《怡春绯(仙侠 年下)》 迷离 仙君星悬最近很苦恼,是因为“爱情”。 喜欢是无罪的,可要是对的人。 这是段不可见光的畸恋。 他爱上的可不是别人,是自己兄长的未婚妻,尽管婚约已推,婚事未成,可总归是。 何况…… “我们再做一次吧?” 他听见她的声音。极尽天真的口吻却吟出浪荡的话,此间反差,要人心旌曳荡。 “只一次,只再一次就好。” 绯靠近他,抬起头,睁大了圆圆的杏眼,像一头无害小鹿。 可星悬却不想,还是不敢? 他拒绝了她。 “哎?”绯发出一声可惜的长叹,“我以为你会喜欢。” 自然喜欢。可星悬扫了一眼,瞧见绯在说话时,背着手,想把纸笔藏起来。他一下没了兴味。 “那你呢?”星悬问她,“行那等事时还要记录?” “有何不可?我不懂世人怎偏爱这事,记下来,有一天也许就懂了。” 完全是不知所云。星悬却无法生气,他喜欢的人天生少了根情丝,寡廉鲜耻,一概不闻,不管,不顾。 恐怕也永不懂得情字何意。 想到这,一时心上酸涩,星悬没好气地回她: “就是不可。” “好吧。”绯很听话,换了话头,只问起别的,“那你今日来此,又为了何事呢?” “我……”星悬看起来很纠结,想了一会,才道,“只是顺路。” “真的?”绯捂起嘴咯咯笑起来,“我这里不管离仙界哪,可都是最远的一个地,得亏你兄长。” 是的,那件事后,绯被贬责到仙界最僻远的一个地,对外只说是禁足思过。 可已软禁三万年。 连同他们之间也差了三万年,还好,神仙不老长生。他们只是身份有别。 星悬去看绯,这时的她,正拿着先前藏在身后的纸笔跑去画树。 一棵鸿蒙开辟便早已在此的菩提古树,枝叶流光,却是值得画。但绯的真实心思不在此。 她问: “这个老树常被三不知的人以为可以求愿,前几日,又有人从殿外扔信子了……”绯说得漫不经心, “求请上苍,让小仙可在不久的后妃选纳,有幸入选……” 绯说得漫不经心,只瞧着那棵菩提树细心落笔,好像后妃选纳的事,和她,他,都无关。 几笔下去,已草草画完了。绯淡笑: “星悬本想说的是这个吗?还是,不想谈的也是这个?” 一个少了情丝,不通情理的人,问得人进退两难。星悬的面色不太好看了。 密云聚拢,阴影低低地压下来。一片灰暧里,星悬只应了声“是”。 “那祝贺你。” 绯绝对是真心的,她不懂情爱,只觉世上一切都可形诸笔墨,然后,细细究研,什么事都没什么大不了。 哪怕曾一夜温存。 两人间好一阵无言,一时,只剩菩提树下的影子随着轻风在动。 星悬站在那,觉得面上一阵痒嚅。风正往身体里扑。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终究,装得若无其事。 “日后,莫再随意偷跑去半月林了。” 他在故意敲打她?也许是吧,若不是那日绯偷去半月林,误中了蛊毒,他二人间绝无行差踏错的可能。 “可是被关着,也很寂寞呀……” 绯说得声音很小,淡淡的,正好像一阵软风。她偶尔会露出似人般的神态,好似再不通情,也会寂寞。 星悬忽觉得心跳得好快,他偷偷地喜欢一个人,也已经独自很久。原来他和她很相近。 “我会同兄尊求请,请他释放你。” “好容易忘记我这档子事,若被提起,令他想起还有我这号人,怕是连偷跑出去都不行了。” 那样不好么?不能偷跑出去的绯,会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一个被仙界遗忘的无名女仙,只有他记得。 但星悬圭角不露。他说: “这里,总归是太窄小了。” “不小!”绯不知又想到什么,小羊似地蹦到他面前,“因为星悬很高。” 他不禁笑起来。绯虚大他几万岁,行为处事却时时好似赤子,这样的人,却能令他的兄尊,枕鹤天君要令其幽囚万载? 但星悬心思重。只说: “也许兄尊已并不介怀。” “你还是让他介怀吧。”绯笑起来,“我可不望着他释怀了,毕竟那婚约,还算个数。” 绯的态度很直白,她不喜欢显贵的天君。这是一点勾人的希望。星悬希望被她喜欢。 他旁敲侧击: “兄尊他,也算良人……” 他究竟是年少。脱口而出这句话时,就像忘了他和绯之间还有过鱼水之欢,兄尊知道了会如何?他不管。眼前人若瞧出他那点幽微的心思,他也不在乎。少年人只求真心。 但一颗“心”,她有么? 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日光充沛,照得人昏昏欲睡,连同她此时的口吻也显含糊。 她笑着说: “可是我只喜欢星悬这种。” 一瞬间,少年的心砰砰直跳。他不敢去看她,觉得冒犯,但心在胸腔里狂跳的巨响渐渐无法压制,他低下眼,只去看绯裸露在外的一小节白腕。 一节在轻纱间忽隐忽现的柔白,只是看到,想象,便可感受到那次的温存里,指尖上触摸到的回弹。 真是罪孽。星悬立止了这将要满溢的绮想,那次是错的,再想,便是不知廉耻。 但心是无法控制的。即使闭上眼,他日思夜想,绯的身影早已在脑海里凝固成形,叫他欲火焚身,无法自拔。 星悬的脸上露出紧张的红。 “你看起来不舒服。”绯问道,“难不成,前几日的蛊毒也传给你了?” 绯不爱干等着,她站起来,从石桌边走到星悬的身前。只是刹那,幽香扑鼻。 他马上说没有。绯离得实在太近,而星悬又恰巧坐下,逆着光线,他微窥到不小心被日光照出形色的她的淡色里衣。 星悬撇转视线,语气同脸色,一样紧绷。 “你看错了。”他说。 “不会哦。”绯的手不安分,她抬起,指尖触到星悬的额头,“很红,也很热,就像那日一样。” 星悬说不出话。在身体里不住鼓动的心跳声震耳欲聋,盖过所能听见的一切声响。 他只能嗅闻到绯身上的气味,不是勾人的,只一点幽甜,像清新的柑橘。他呼吸,吞吐,有关她的气息,慢悠悠地铺满他的身体。 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做。 “我,我应该回去了……” “真的么?” 绯弯下腰,比起她的目光先来到的,是她的长发,星悬只敢去看这抹滑缠在他身体上的发。 他的声音在逞强,嗫嚅道: “已经不早了。” 可没有什么必要做的事,今日仙界太平,只有九霄外的云鸟还忙着鸣叫。他和她都心知肚明。 谁捅破的窗户纸?不知道。 只瞧见星悬没有躲开她。离得好近,几乎要亲吻的距离。 他感受到她的鼻息,温热的,有点咬人。 “怕是我错了。”她说,“是我的蛊毒还未解个干净。” “只再一次吧,好不好?” 明明是漏洞百出的话,但星悬却需要这样的理由,只有这般,才可将那礼义廉耻,暂且摘个干净。 忍不住想起前几日。 传闻,半月林里常有灵药奇虫,其中有一蛊虫,若被咬,便得“欲蛊”。但事实上,此蛊并不催情。只感知到身边人欲望,助其得以满足。 原来他从不是自以为的正人君子。他惦记绯的身体,即使,她还可能成为他的阿嫂。 “人的皮肤是软弱的,可是人却会受这薄薄的皮囊蛊惑。” 绯望着他,掌心往下滑动,去找到他的手,握住,抬起,肌肤相触间,有一阵慢慢逸散出的温热。 “我也很喜欢那一天。”她说。 再亲亲我吧(一) 星悬仙君恐怕永远都要记不得这亲吻的滋味。 不是他不想,而是…… “再亲亲我吧。” 多么甜蜜的一句话。星悬看着绯的双眼,她的眼里常泛着氤氲般的水汽,由此而闪着一点碎光,很勾人。 “不要。” 但星悬仙君自诩从不乘人之危,说着,却只将身子往后稍许。 拒绝只是个幌子。绯果然亲昵地贴了上来,她欢喜一个人不讲礼法,要看得见,摸得着。 “可是我很喜欢星悬。” 猛然间,星悬仙君也不知自己的脸上到底是何颜色,温度。他立刻转开了脸,带着点计较的味道,说: “姑姑喜于调戏人,是惯常了。”他故意用上尊称,要显得身份有别。 “可没有。”绯的两只手环住他,神情委屈,“你时常来看我,我当然喜欢。” 原来如此。星悬的心里一时有点失望,原来喜欢不能有个理由,他宁愿她只落下前一句话。 好在…… “但你不来看我,我也会挂念你。” 绯实在懂得哄人。她落在他的怀里,低头,亲吻他的眼睫。 一点点微痒,嚅嚅的,往心里爬。星悬没有躲开。 然后呢?绯点到即止,她笑着说: “好希望能永远如此。” 星悬忽然不知该说什么,他只能怔愣着看着绯稍直起身子,只略高他一点的距离,额头互相贴近,他的眼里只能看见她。 “一想到某天,星悬也会是别人的爱人。” “后妃选纳只是谣传。”星悬的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急,他说道,“只是考检些护从。” “你哥哥怎可能放过用你攀亲的好机会。” “他早已说过会以我的心意为重。” “真的?” “真的。” 这话题子弗一结束,星悬的脸上就火烧火燎起来。他又成了被绯捉弄的,有问必答的傻瓜。 他有些生气,便是绯再缠着问什么都不再回答,何况问得还大都是他兄长。 “枕鹤呢?何不再选新爱,要知道长幼有序,当兄长的得先成亲。” 星悬一时分不清绯话里的兴味,到底是吃醋,还是好奇?不管如何,他都不喜欢。 两个人老死不相往来数万年,这万年间,从未见过一面,却都把他当作传声筒。 ——他的兄尊,枕鹤天君偶尔问起绯。只是偶尔。 但也够惊心动魄。 枕鹤天君万事以利为首,一个被关起来的,失了势的小仙,堂堂天君竟时而关心她的起居。 任何人都能感到这里面大有蹊跷,所以星悬什么都没有回答。就像他从未告诉过绯,他的兄尊,仍对她“记挂”有加。 他是何时喜欢上她的?不知道,但喜欢要不得理由。星悬只要她。 “再亲亲我吧。”她说。 这一次,星悬没有拒绝。 常年习武握剑的粗糙掌心攀上她的颈,摩梭着,他听见她发出小小的轻哼,很暧昧。 星悬将她拥抱,抬头,亲吻她。他恐怕永远都说不清这其间滋味,但这样也好,因为不记得,不知道,他会惦念一辈子。 空气里,只剩下风招摇地闯进来,做一位无声的偷窥者。 “痛。” 他瞧见绯努起唇,眼里的水汽比往常更盛,是这般招人怜爱。 星悬是第一次知道绯有这一面。第一次时,他们都人事不醒,也许那时候他也弄疼她了,他真该死。 便是更加轻柔地,只抚上她的后腰,令指尖散开丝丝点点的暖流,渴望能够安抚。 “不行……”绯的语气里有很淡的哭意,湿漉漉的,不仅是她的唇,眼。 一开始吵闹着跃跃欲试的人竟成了胆小鬼,但愈是这般,便愈显得情欲艳色。 “真的?”他问。 “真……” 星悬不再听她的回答,主动伸出手将绯的脖颈勾下,一点一点的,去吻她的唇瓣。 舔舐,轻咬,淡色的唇被吻成桃红。他感觉到她的身体玉一般地化了,软在他的四周,只能依靠着他。 再亲亲我吧(二) 无须怎般用力,只是轻握,指尖便嵌进了女子的雪白的肌肤里。他用手丈量着,他所能爱抚到的她的每一寸肌肤,然后,用力挺进内部。 “嗯……”一声呻吟脱口而出,绯捂住眼,带着点求饶的意味,“已经够了……” 他俯在她的耳侧,哑声道:“是阿嫂您提起,想知道情爱滋味。” 简直是有意。星悬与她,还不算真正有这层兄嫂之隔,可他偏要说。带着点道不清的歹恶的心思,他要她知道,他也会“咬人”。 “可我现已经……知道这其中滋味了……” 绯一句一吟,喘息间,遮蔽着胸前的亵衣随着二人起伏的动作半掉下来,摇摇欲坠地,耷拉在泛着一层晕红的乳尖上, 星悬只是看着。他没有任何想要动作的意思,看着自己的阿嫂在眼前堕落情迷,比衣衫下的单薄皮肤,还要算是好景色。 他在她耳边挑逗。 “想来阿嫂是喜欢的。”星悬用齿间轻轻刮蹭着她的耳际,缓缓说道,“不然为何,绞得这般……” 他的最后一个字眼还未落下,便被绯着急用手捂住了唇瓣。 为何不令他说完?是觉得耻辱,还是亦未曾想到,一向恭顺有礼的小仙君,在情欲里也是下等人? 星悬的嘴角忽然翘起微不可察的一分,他想见到她在自己身下承欢,露出那愉快的,勾人的模样;但在此刻,却是更想见到她难堪,痛苦。 他说: “兄长昨日向我问起阿嫂近况如何……” 浓浓郁郁的树的密影下,热气,体温,被笼在小小的掌心的空隙里。但是绯的手立松动了,无力地垂下来,耷在那个令她难堪的罪魁祸首的肩上。 星悬本可瞒住一辈子,却和之前一样,他有歹恶心思。他要绯后悔,后悔不知晓兄尊并非冷漠之人,只要她服软,便成金玉良缘。可他却又巴望,渴求着她不要后悔。 什么不齿苟合,他不在乎,他要没有情丝的人,长出心来。 可“心”是会痛的。 绯只是露出疑惑的神情,她皱起眉,嗓音嗫嚅: “原来他也……” 星悬不让她说完。比之先前所没有的,他粗暴起来,双手钳住绯的白藕似的臂膊,用力一推,压倒在菩提树下的石桌上。 他看着面露茫然的绯,没有因他的粗暴对待露出一丝不快。但绯却会为了他的兄长而倍感纠结。 “啪嗒。” 有什么温暖的,但落到面上,便立刻冰冷的水珠滑过绯的面颊。 “你在哭泣吗?”她问。 绯会问显而易见的笨问题,因为她不会哭,心,也不会痛。 但她忽然很喜欢,喜欢哭泣着的,露出痛苦不堪的他的模样。 她伸出手,将无心对她行真正过分之事的星悬勾进怀里,稍一使力,便是轻轻巧巧地骑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一个很淫荡的姿势。但绯只是在观察,好奇,探究眼泪的味道。 “是咸的。” 她俯下身,软滑的舌从坚硬的齿间滑出,一点一点,沿着星悬的眼际轻轻舔舐。 “不要哭了,好不好?”绯好像在哄他,但马上,她仍是从前,她说,“因为我不爱吃。” 话音落,绯便皱起鼻尖,露出嫌弃的样子。 但星悬却很快乐。他浅浅地笑,问她: “要再亲一次吗?” “要!” 绯答得无比干脆,像不谙世事的幼子,更像……不慎变成人的鸟兽。 兽是不需要心的,它们只追随本性,和任何可以令其感到餍足的“食物”。 如果仅是这样就好……仅如此,星悬可以如同他兄长,将兽,变作困兽。他只要握紧绑绳。 一番令人餍足的云雨旖旎,足让人误认可以。 但兽就是兽。 暗色涌动的树的密影下,绯在他的耳边小声道: “让枕鹤天君以你的心意为重,可是我想的。” “因为星悬你呀实在很温柔。” 他上当了。 金玉良缘 如此轻易地,绯便将星悬出卖,理由仅仅是: “枕鹤天君答应了,若我给出哄劝你的法子,便可允我出去一次。” 绯用明朗活泼的语气在说,仿佛不觉得骗人是一件坏事,正说着,她抬起手,动作也像少女一般,只说道: “今天的太阳好刺眼。” 日光被绯的手挡住一点点,余下的,钻进她雪白的肌肤里,透出一片脆弱的红。 她还没有穿好衣服。 星悬就是在那一瞬间浮现了恶的念头。倘若用一柄利刀,只是一击,便划开…… “你在生气吗?”绯转过头,问他。 “没有。”像被抓到现行的窃贼,他撇开视线,解释道,“明明我也可以带你出去。” “不行的。”绯跳到他面前,带着些调侃,“那你的哥哥会把我们打断腿,然后从仙界扔下去,他不喜欢不听话的人。” 绯说得很有道理,但这还不够,难道她不知道天君更憎恶背叛?若被得知绯与其胞弟的暧昧关系…… 但绯笑盈盈的,未整理好的亵衣挂在臂间,这让她的菲薄的,桃红的皮肤直接贴在了另一人的身上。 空气好热。星悬闭上眼。 他听到绯在她耳边雀跃地说。“若我们一同的话,便不算惊喜了。” 惊喜?确是如此,绯在自己的衣袖间,翻啊翻,找呀找。 忽地,拿出了泛着辉光的“礼物”。 “半月林的月明花,给你。” 星悬一怔。 他太认得这东西了,说是花,却是月精体内结成的灵宝。月精晚生,要等数万年等其长成,此外,还要一点运气。天时地利,亦只有最耐心的人才能抓到它,最后,便是一番为了宝物的死斗。 ——传闻月精生长之地多有蛊虫。 忽然的,星悬心里的惊讶大于欢喜,手上一松,掌心里的月明花便直直往下坠。 “哎不喜欢吗?往地下扔很浪费的。” 绯的声音让他从一片昏眩中清醒,他看着绯,看着她接住月明花,仍显得那般“无害”。 ——原来他才是罪魁祸首。 明明年龄有别,在此刻,他却像是诱骗少女走入歧途的恶人。“欲蛊”并不催情,是他欲念深重。 是他破坏了绯和兄长间的“金玉良缘”。 “为何收到礼物,人也会皱眉呢?” 星悬感觉到绯的身体。她像小兽一样,仅是黏上来还不够,她伸出手,指尖抚摸着星悬的眉间,好似想要抚平它。 可是太多顾虑了。 他问:“为何要送礼物?” “嗯……”这个问题让绯纠结起来,她的眉头立紧得比他还要深,鼻尖也重重地拧起,在很努力地思索答案。 时间沉默着。在这四方小院内,不说话的两人间,只剩下呼吸时喷吐出的嘶嘶声。 终于,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绯从一种僵滞的状态里活动起来。 她直直盯着他,说道: “因为我不想嫁给你哥哥。” …… 几日后,绯还是以天妃的身份露面了。 这都是星悬的兄长,枕鹤天君的手段。仙界众人未有一个预料到这位所营皆利的天君,竟会再想起他这位无势,无权的无用未婚妻。 ——这是先天帝亲自订下的婚约。 有了这一层,仙界众人开始自以为理解了这还不算老辣的天君的心思,他秉持遗训,照旧要走长幼尊卑的旧俗。 为了什么?自然是其胞弟的婚事,这里面有利可图。 星悬仙君的年岁还不够大,不要紧,那便换个名头,只叫做考检些新的宫侍。谁都晓得近水楼台先得月,想图利要赶早。 这是一场盛大的宴会。 除了朝会,星悬从未见过这么许多人,男男女女,高的矮的,五颜六色地混在一起。他感觉很恶心。 众人嘈杂地交谈声像潮水一样往耳朵里灌,在他将要失去耐心的时刻,忽然地,所有人都不说话了,齐齐转头去看别处。 “天妃,是盲了吗……”片刻过后,有人在小声地说。 本是好好的,全须全尾的绯,在此刻,双眼被蒙上绸巾,显得她好像有疾。 难道这也是枕鹤天君的安排?毕竟天妃因犯错而禁足,这名头不好听,也显得他们不恩爱,但若是因疾休养,便是情有可原。 可兄尊何故?星悬仙君有着亲人的身份,是比其他人都要了解他的哥哥。乱嚼舌根的人,在枕鹤手里,只有一条路,死。 已来不及多想了,绯以一个全然不同于他们单独二人时的样子,行着缓慢的,端正的步子。她已完全没了私下里轻佻的做派,现下,好像一个被金饰环绕着的好看花瓶。 ——但花瓶要摆对位置,否则,易倒,易碎。 兴许是还不习惯,又或是双眼被绸巾遮蔽的缘故,绯往前行的步子忽半歪了下去,踉踉跄跄,要倒在…… 背德(微h) “小心。” 这句话并非星悬所言,但还好不是。 他的兄尊与绯的距离只是些许,可未婚妻摔倒,只有一句不咸不淡的安慰,扶人的事是宫娥在做。 ——可恩爱可以表演。 枕鹤天君在绯站稳后伸出手。他今天穿着的是玄金色华袍,加之身形健壮,显得身为女子的绯,像是一片将要只能飘附在他身上的浮萍。 但绯没有动。 拒绝是不能在天君面前发生的事情,他低下头,在绯的耳边亲昵耳语,随后,她听话的,极尽开心地牵起天君的手。 在场众仙都开始说他们是“金玉良缘”。 星悬感到恶心,可是面上照旧在温和地笑。礼貌,体面,不仅是王族的面具,更要像皮肤一样,和自己早是一体。 何况他不能害死绯。 即使他先前想要冲上去将绯扶住,他也好好忍耐住了。枕鹤天君多疑,现下里,若有任何异样,都是逾矩。按星悬对兄长的了解,怕是会立刻知晓他与绯之间的苟且,之后,若是当即处死都算好下场。 可,死又如何呢?如果和心爱的人。他正这么想着…… “枕鹤仙君。” 忽然地,有人打断了他的遐思。视线移转,星悬见到一位身着藕粉绸裙的女子。 她笑得很好看,嘴角撑起七分,恰如其分地露出刚刚好的招人亲近的梨涡。 这位仙子很努力,为望他喜欢,衣饰,面容都下了功夫,星悬知道,但他不在乎。甚至讨厌。 可是面上却滴水不漏,他合适地,照顾着这情窦初开的少女。 ……少女后来又说了什么,不重要,他只需凭礼仪行事。 “望仙子试验顺利。”星悬说。 面前的少女陡然红起了脸。是的,这不过是一句客套话,可仙君为何要对她说呢?哎,少女情怀总是诗,刚开情窦初开的少女,在心里就可以走完一辈子。 她羞赧地退下了,带着无边的春色的希望。 可星悬到最后都没有想起她的名字。大抵是,某位近来被重用的新党家的女儿? “她就是天君看重的哦。” 熟悉的声音在星悬耳边响起了,有人在确定他的猜想。是绯,但离着一臂的距离。 只有在这种时刻,星悬才会庆幸起神仙的耳朵灵敏。 “那你呢?”他问。 带着点试探的意味,他想要知晓绯的反应。即使他总捞到个失望。 她说:“我?我觉得腿好酸……” 星悬看到她忍住了,仅仅是刚弯下些腰便立刻直起了。这是只有星悬所处的这个位置才能窥探到的她的动作。 “要我帮忙吗?” 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何处得来的勇气,说是帮忙,其实是偷情罢了,宽大的衣摆下,两个人只要稍稍离近,便可背着所有人,用手指做苟合。 他搅弄着绯的薄嫩的手心,眼睛却像没有发生任何事的正视前方,兄长正在和别人寒暄,却浑然不知自己的女人已经被弟弟窥探,占有,玩弄。 “星悬……很喜欢这样吗?”绯的气息有些不稳。 撇过视线,此刻的被遮住了双眼的绯,那粉红的唇瓣,比往常都要更招摇地在脸上裸露,谁也不会想到外表端庄的天妃,身体会是如此敏感,她的脸颊几欲涨起了宛如蜜桃般的熟红。 星悬将动作慢慢放缓,会是兄尊做的吗?将绯的身体调教成只要男人稍加触碰便会高潮的祸水。 一个美丽的,却在情欲里迷离的女子,会勾得任何男人为之喜爱。 ——但绯却被枕鹤天君关了三万年。 “嗯……”绯果然还是忍不住呻吟了。 她微微张开口,露出小小的尖尖的牙齿,看起来就像忍受不了燥热天气的小动物。 “不能……再做了……”绯喘息着,想要试着抽回自己的手。但她却做不到。身下,比任何时候都要感觉愉快,她感觉到有黏腻的,但又温热的液体正顺着腿间往下滑。身为天妃的她正偷偷当着无数人发情。 这都是“他”的功劳。 望着另一个人,绯有气无力地对星悬说道: “请仙君……今晚一定要来此……” 春夜 “嗯……啊……啊……不要……哈……” 入夜了,无边的墨色像乌贼喷吐出的黏腻汁液,又好似湿漉漉的触手,已经缠绕在每一个地方了。 “嗯……慢,慢一些……唔……” 有女子在呻吟。在一处只有重臣才能受邀的宫殿中,数位衣冠整齐的臣子正与天君一起观赏,他的未婚妻,天妃的春夜宴。 天妃的身体随着她腰身的动作上下起伏,她的身体里大概在不断地吞吐着某个细长之物。可碍于衣衫,只能窥见她的白色的丰满乳房,如静倒在水面,却被风挤得四溅的蜜色月光,一点一点,铺溅在大殿内的每个人的视野里。 天君要求绯衣衫整齐地表演手淫。 “御史大人……送的红玉墨锭……嗯……果然宝物……唔……” 绯开口,吐出勉强成句的呻吟,她此时的面色是妖艳的潮红,可口气却在努力正经。忽然地,像是触碰到敏感的地方,她绷直了身体,连同手间的动作都骤然停顿,只这片刻,那泛着水光、黏答答的红色墨锭在衣裙里忽隐忽现。 众人都贪婪地咽下一口唾沫。 “你分心了。” 说话的正是高坐宝座上的枕鹤天君,他半撑着下颏,语气不耐。 “对不……” 绯还未能道歉,便听见一声清脆的响指,像有无形的电流钻进她的身体,她大张开口,不住地喘起粗气,若细了去看,还有银丝般的口涎正往下流。 所见此景,那身居高位的天君发话了,问: “诸位,可觉好看?” 无人敢答天君,尽管他们知晓,天妃那喘汗淫淫的模样,定已是被枕鹤天君玩弄到高潮。 偌大的大殿,在此时静得骇人,可却并非因天君举措奇怪。王公贵族,私下的淫乱比这还要过分,只是为何,一定要天妃表演堕淫? “不敢说话?” 话落,天君从他的宝座上走下,他来到了绯的身边。抬起手,枕鹤天君很温柔地擦去女子嘴边的流涎。 “好……”大殿内忽传出一声很小的“好”,接着,便是其他人也想起阿谀,纷纷夸起天君天妃,二人间是耳鬓厮磨,恩爱有加。 真是荒诞,但荒诞冲去骇静。枕鹤天君看起来很高兴,高兴于大家懂得见风使舵。他举起手,轻拍两声,便有数多的,衣着裸露的仙子出现,翩翩着环绕在那些衣冠楚楚的大臣之间。这是一场淫乱的宴会。 在场之中,那唯一独身的天君呢? 现下,他正抱着高潮后的正在虚喘着的绯,手势动作,皆避开女子的温软处。他异常规矩。 “想到是谁了吗?”枕鹤天君在绯的耳边耳语道。 “呵,呵呵……”绯莫名古怪地笑起来,她答非所问,“大家,都喜欢这样吗……” 枕鹤撇转视线,眼前、耳边,都是催情的靡靡之音,这是显而易见的答案。但天君却停顿了,他低下头,在落寞的神色里给了绯模棱两可的回答: “也许吧。” “既然愉快,为何……不让我看见?”原来她这时仍被绸巾绑缚住双眼,双目皆不能视。 枕鹤天君大概不想解开,他说起别的。“先前,是否有弄疼你?” “没有……我觉得……很好……”绯说着,牵起枕鹤的手往自己的腿间抚去。 但枕鹤天君没有多动一分,他的手,随着绯的动作的停止落在她的耻骨处。他看起来实在不喜欢那等事,连语气都冷漠。 “要先找到叛党。” “还不够……我想要……枕鹤。” 这句话是不会让惯常寡欲的天君有任何反应的,但门外,猛然间,有黑影闪动,是谁? 连绯也捕捉到了,谨慎的天君已往那处望去,将要发现…… “嗯……”绯忽地发出娇吟,她扯住枕鹤的手,便将他的一根手指搅了进去。 天君自然不喜被人莫名牵制,他黑下脸,怕不会给好结果。 “我不会……骗枕鹤的……” 绯的声音很小,小如蚊鸣,看起来像怕他生气,在讨好他。 但只有这样还不够让多疑的天君失掉顾虑。绯放开枕鹤,她将自己的手往上抬去,去撕扯开绑在眼上的绸巾。 “你看……” 究竟是什么,让枕鹤天君忽然柔了神色?他伸出手,抚摸起……绯的金色眼瞳。 “已足够了。”他说。 一个异于常人的瞳色会有何魔力?在场的众人都一概无从得知了,因为他们只顾着沉溺于情色之中。 但门外的黑影还在,他知道的一清二楚。那位被绯事先支来的小仙君,星悬,在这一刻知道了不得了的秘密。 绯竟会是仙界现面临的最大麻烦,幽冥魔国的魔女?! 欲珠(h) 枕鹤喜欢金色,这纯粹是绯的缘故。但一个喜好成为习惯后,令他每次动手前,都要准备金色的琥珀糖果。 绯也很喜欢甜。 “要吃吗?”他问。 “要!” 像小狗一样在点头,绯是因为他,而被压制心智的“孩童”。他挖掉了她的情丝。 枕鹤很满意绯的幼稚举动,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君,所有事物都要在他的控制下。尤其是可能失控的。 ——但天君也有恶趣味。 他伸出手,隔空取来桌案上的琥珀糖。那被宫娥刻意磨圆磨透的琥珀小糖,一颗,两颗,三颗……被猛然塞进绯的花穴里。 “啊……不行……请拿出……” 枕鹤将绯的话置到一边。他的手指不断搅弄,探索,在绯的蜜穴里游走,抽插。 “不要看……” 高潮的样子是很丑陋的,绯想捂住脸,但她无法做到。枕鹤强硬地扣住她的下颌,令她被迫地只能露出过分“愉快”的表情。 “你做得很好。”枕鹤夸奖她,像抚摸爱宠一样用手安抚着她。 可是绯呢?她已听不清这些话了,剧烈的快感冲散了她的神智,她像犬兽一般吐出舌头,下体不断涌出的爱液与琥珀糖果混淆在一起,有东西融化了。 枕鹤轻轻用手拍打她的背部,像人间的父母惯常用于哄孩童睡去时的手段,他那么温柔,却又那般恶劣。 绯快分不清痛苦,和快乐。金色的琥珀糖里包裹了某种液体,她已完全用自己的花穴吸收了。 “为什么……要这样……” 带着哭意,绯靠在枕鹤天君的颈窝上,她张开口,小小的尖尖的虎牙,比往常还要长出一些。 “因为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话音刚落,绯的蜜穴里的手指又多插进两根,她完全没有防备,一下子,又泄了身。 “唔……”快感令人变成兽,何况本身就是魔女的她,她忍不住张开尖牙,一口下去,咬在了枕鹤的颈间。 温热的鲜血沿着齿间流进绯的口舌,她吸吮着,同时,肩胛骨处生长出薄薄的玄色鳞片。 “真美。”枕鹤轻柔地抚摸起绯身上的鳞片,他完全不在乎那点被咬的痛处,他驯服了来自异国的凶兽,让她变成,只会求欢的愚人。还有比这更愉快的吗? 但总有一瞬间,事情会超出他的控制外。 绯猛然抬起头,带着极尽悲伤的表情说道:“你明明可以放开我的。” “不可能。” 枕鹤脱口而出。他不需要思考,仅凭本能便拒绝了她。 ——只要再沉浸在无边的快乐里。一直,永远。 他亲吻她,舌尖抵开绯的牙关,与她的舌交缠在一起。 “嗯……唔……” 熟悉的呻吟声又回到他的耳边,枕鹤忽然放下了心,他抽出身子,从地上站起,他要从上往下地,一览无遗地欣赏被他一手调教,培育出的欲珠。 那是一颗金色的,闪着宝物光芒的欲珠。 “要吃糖果吗?” “要…” 绯的语气比先前还要媚态。四肢如蛇一般歪扭在地上,抬起头,用无比乖巧渴求着的眼神看向他。 一颗,两颗,三颗……仅这还不够,宠物真正喜欢的,是主人的爱。 绯将他的指尖含在嘴里。她又成了那一只,只能听从他的兽。 已足够了。魔女是以吸食他人欲望为力量,他今天略解开了封印,绯会比往常更能闻识出同类的气味。 “绯是可以帮我找到背叛仙族的人吗?”他蹲下身,宠溺地看向她。 “自然……但是我没有力气了。” 这话是真的吗?不重要。重要的是乖顺的绯,即使此刻在说谎,要的,也仅是他的怜爱。 “现在可以吗?” 枕鹤一把将绯抱在怀里,真轻,他想。 躺在他的怀里,绯往枕鹤的颈窝里拱了拱,好像只有嗅闻够他的味道,她才能开始好好做事。 终于,绯露出很满足的微笑。她指着御史的位置说道: “就是他。” 鸿门血宴 活了好多年的御史,第一次,也可能是永远的,他阳痿了。 这会是每个男人都会同情他的可怜事故,在他将要射精的时刻,只差一点,便被身边的美人一剑穿心。 “救,救命……” 可谁来救他?从开始,这便是天君设下的鸿门宴。 “滴……嘀嗒……”空气里飘起隐隐约约的腥臊味。 “我吓到他了。”绯看着御史,看着他因恐惧,故而被自己的尿液濡湿了的下摆。 “与你无关。” 枕鹤想拦她,但绯挣开他的怀抱,她走到御史身前,弓下腰,深深地行了一个礼: “对不起,吓到御史大人了。” 这是“要命”的时刻,礼数对一个即将变成尸体的人不起作用。御史吓坏了,他说不出“无妨”。 “是我还不够诚恳吗?”绯思考,随后,将双手砸在御史面前的小桌上。她盯着御史的眼睛,说道, “请一定要原谅我。” “咕噜。” 小小御史可受不起天妃这个礼,但他色胆包天。御史在咽口水。 赤裸裸一片如年糕似的雪白从绯的胸前呼之欲出,她的衣服早被拽去大半,更何况她举措动作皆不顾礼数,那本就勉强蔽体的纱衣随着她将身体往前倾倒的动作,将要一滑到底…… “绯。”枕鹤唤她。 “叫我吗?”随着话音,绯快速地转过身,然而,绯又一次忘记衣服的问题。 “阿嚏——” 绯突然打起喷嚏,这时的她的上衣已经全部滑下去了,风扑进她的身体里,很凉。 她要回去,便迈开步子往回走,而那未经遮蔽的丰腴双乳,在只有天君才能看到的位置上,上下起伏。 “冷吗?”他问。 “不冷哦。”绯贴近着枕鹤的双臂,而这一举动,令那丰腴的软肉如同包裹了红果的圆子,在挤压下,像要随时涨破,溢出。 ——人的皮肤之下奔涌着欢欣的热血。 枕鹤只觉得她现在很脆弱。 “我要稍离开一会,绯可以照顾好自己吗?” “不行……”绯扯住他的衣袖一角,小小地说,“我不想一个人……” 绯的话音透着湿漉漉的水汽,她如此怕人,却将要……害死在场所有人。 “是御史,没错吗?”枕鹤最后问了一遍。 “是的!”说到她了解的,绯又立刻恢复了神气,她笑着说,“除了御史外,全都是——”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显得将要发生的事会是什么好事般,不过,对一个“孩童”来说,有什么比正确数完糖果,便可以得到所有糖果更为开心的事呢。 “一颗,两颗,三颗……” ……四。 她趴在地上,睁大了眼生怕放过一个,捻起手指,认真挪起一颗,再一颗的琥珀糖。要都挪到另一个盘子里,她才知道今天可以获得多少惊喜。而周围的一切,那如同赤色腥雨的杀戮场面,她只觉得好烦。 “咚,咚咚——” 她才数到第四颗,就有别人的脑袋来打断她,难道,这也是需要她算进去的一部分吗? 可是,枕鹤说过,脑袋不可以吃? “唉……”绯沉沉地叹出一口长气,随后,将才数过的糖果又倒回了先前的地方,“枕鹤说了,要数对才可以……” “一颗,两颗,三颗,……” “咚,咚,咚咚……” “二十……几来着?” 这次真的快大功告成了,看着另个空空如也的盘子,绯却想不起来最后的数字。 ——有个脑袋在看着她。 “圣女……你为何忘记……家……” 家?她的家就在这里,但是—— “跟我走。”有人拽住她。 此时,大殿内的灯火已尽数被打灭,在一片漆黑里,绯看到了一双金色的眼瞳,和她一样。 “不要。” 绯还没有明白,明白眼前拉扯住她的人是谁,以及她会是谁。 “嘶——” 眼下刀光剑影,一点点迟疑,寒剑将落…… “你们不可以欺负他。” 为什么她要保护这个陌生人,绯也不懂,她只是凭感觉在做。 仙族的杀手被绯挥倒在地,还会有更多的往这里来。绯不敢再等了,直牵起身边的陌生人,往大殿外的方向跑去…… “你要跑吗?绯。” 宛如被下了定身咒,一瞬间,绯僵硬在原地。 她努力偏转视线,看到的是……一身是血,与无尽杀意的天君。 落红无情 天君很生气,非常生气,可是后来,不可一世的天君于这一夜,第一次因为女人吃了下马威。 “抱歉,我没有要走的意思。” 全然不同于先前的样子,一个知礼,得体的绯出现在枕鹤以及暗藏在一角的星悬面前。她的封印定是因为同族的到来而被暂时解除了。 “龘靐,齉、麤……” 绯在说话,同时弯下身,温柔地扶起她的同族。三界中没有人可以听懂魔族的语言,但他们却可以反之学会任何人,鸟,兽的。只不过眼下这情况,绯恐怕只是在问身边人的伤势。 “这样吗?不是很重的伤,那真是太好了。” 明明可以用异国之语,但此时的绯却还要用两兄弟都能听懂的方式。她在友好地威胁。 “若是很重的伤,解决起来定很麻烦……” “你走不出去。”枕鹤天君打断她。 “我说过,我不会走。” 谁敢相信?语言是生长在皮肤外的骨肉,一个无法被仙界学习,掌握的异族,其心必异。 长久地沉默。只有两人的魔族与枕鹤一行仙人对峙着,最后,还是绯先开口。 “谈判?”她撇过头,显得在认真地思考,“用你们仙族的方式吧,我们可以谈判。” “没有必要。” “可我觉得很公平。”绯说,“我会留下,请让我的同族回去吧。” “你说谎。” 憎恶时间被浪费的天君,为何会忘记以多临少,让对方多活一刻都是危险? 只听见绯笑着说:“是的,我在说谎。” 砰—— 位于一角的星悬忽然感到面上一湿,在下雨吗? 他抬手去摸,粘腻,温热,还泛着刺鼻的锈腥味,是血。 他终于明白兄长为何要对魔族赶尽杀绝,吸食欲望,便可操纵欲望,过多的欲念,致命。 心智不坚的人一个,两个……一一化雨,天际里,正是弥天落红。 雨停了。这是一场骤雨。剩下的仙魔两族此时在人数上很公平,都各只有两人。 星悬已不能再藏,他的兄长在先前使了太多气力,若要赢,就是同死。 ——他把枕鹤想得太单纯。 眼下,虽是气息紊乱,早已只能依剑撑地的天君,语气却仍是素日里的高傲,他一字一顿: “魔国的家犬,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吗?” 为什么?一句看着像败寇落败时的怒话,却能让绯怔愣在原地?本来她马上就可以给予不可一世的天君最后一击。 但她停下了,连原先那副悠游自得的表情都落下。 她撑起一个勉强的笑,只说道: “难道你不也是吗?国家的家犬,我们都是。” ——家犬要为了家而去死。 只为此,她便要回答枕鹤?将兵者,不战则守,不守则……她太多言了。 输赢只是一瞬间。 “傻瓜。” 自诩高贵的天君竟然也会在某一瞬间口吐粗言,但他说得很温柔,亦有些苦涩。 忽然的,这是一个除他以外,所有人都睡去的夜。绯倒下了。 一句粗言,两个话音,竟会是世上最强大的咒语,谁能想得解决魔族圣女的方法竟如此简单。 除非这句话曾带有无限情绪。快乐,悲伤……已然经历过的一切都在这简单的二字里重复。 今夜结束了。一下子,枕鹤骤瘫倒在地上,他终于可以休息了。但他还记得另一人,那睡去的,孱弱的绯,需要他。 他忽然想起一个很幼稚的问题,胳膊可以做枕头吗?但这是绯幼时最爱让他做的事。他把她搂在怀里,为她捋去额间的乱发,为她希望一个最甜美的梦。 到最后,他只是看着她,一个安静睡倒在怀里的绯,好像小时候。 …… “哥哥,你以后都不要再叫我傻瓜了。” “你偷跑上树已不知是此月第几,今日又不得下来,不是傻瓜,还能是什么?” “可是傻瓜,真的不好听呀……” 她是先天帝偷来的女儿,要成为哥哥的妻子。 原来一切从开始就是错的。 控制狂 绯昏迷了很久,在此期间,都是星悬不知疲惫的照顾。这是甜蜜的幸福。 “她现在很脆弱。”枕鹤在离开前对他的弟弟交代道。 “我知道了。”他在兄长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手却在宽大的衣袖里用力握紧,令那甲尖都嵌进细软的指肉,他在用些许痛意忍住恶劣的笑吗? 她现在很脆弱。星悬的脑海里正反复响起这样的话,重复太多遍后,以至于变成一股魔音,一种暗示,好像连哥哥都在鼓励他,应该做些不好的事。 “御史的女儿怎样?”临别前,枕鹤问道。前几日的宫侍考检终究要有结果。 “很好。”星悬回答得乖巧,“一切只听从兄尊安排。” 多疑的天君,很难相信一个人会全然听凭他人安排,尤其是亲人间。但现下还有更紧要的事,那夜后,边境战事比以往都要激烈…… “辛苦了。”枕鹤只能这样说。 “望兄尊一路长安。”星悬躬身,行礼,动作之标准,没有一处不符合上位者乐于见到的低姿态。 可星悬知道,知道兄长不会被表面的顺服所骗,但他此时又能怎样呢?若把绯交给没有血缘的别人,怕是只会出现更糟糕的情况。 平日里,他们两兄弟间互相牵掣,猜疑,妒忌……可在关键时,只有亲人才能令其安心,毕竟那是即使断骨也有血淋淋的筋肉相连的孽缘。 一番交代后,枕鹤离开了,仙界眼下暂由星悬代为议政,但除了照顾另一人外,星悬并没有过多的政事要管,他的哥哥不喜欢将权力假手他人。 这几日,他干脆都在绯的寝殿里。 日移月转,眼下,已深夜了。 “家犬?” 未怎点灯的寝室内,星悬正坐在屋内正中的木椅上。他半撑着臂,靠在桌案上想前了不久前绯和兄长的谈话,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片晦暗里,他断定道, “家犬也好过野畜。” 看起来温柔的星悬仙君,恐怕和他的兄长一样都极其厌恶失序的事物,但为何? “咳,咳……”不容他细想,绯忽然喘出粗气,她“活”过来了。 没有任何比绯还要重要,何况是一个还未成型的迷思。星悬站起身,他赶到绯的身边,他要立刻知道她的情况。 会醒过来吗?他在想。 绯没有醒过来。 几声轻咳后,她又恢复了安静的睡态,只有眼睫在随着轻风微微震颤。 看着平静而不得动弹的绯,星悬竟浅浅地笑了,但这笑容只存在了瞬息,有令他感到不痛快的异处扎进眼底。 “又长了些。”星悬走到床边坐下,他伸出手,开始缓缓用自己的指尖丈量绯的眼睫,随后,他的视线猛地一转,嘟囔道, “连指甲也是。” 一个仙君,为何要帮别人修剪指甲呢,这实在奇怪,但星悬喜欢有序。 “咔擦——” 锋利的甲剪一刀修去多余的部分,但这是正确的部分吗?星悬要检查,便把经他修整过的绯的手温柔地举起,举到清凉的月光下,他要看清楚自己的作品。 “这次,略微多剪去了一些……”他喃喃自语。 何以计较指甲的那一分,一厘?忽然的,那被压抑着的问题如鬼似魅般飘了回来。 家犬也好过野畜? 低下头,他看着昏迷不醒的绯忽然想清了答案。 家犬好过野畜,对。没有利爪的家犬,用自己来换得饲主的快乐。他只是因为绯而选择温柔。 咔擦……咔擦…… 星悬很快便修剪完了,这样的事,他早已偷偷做过许多次。他放下绯的手,将其好好地放回被子里,而那本该被当作多余而处理掉的绯的指甲碎片呢?星悬一个,一个,都收集起来,填装进小巧剔透的玻璃瓶里。 可真是过分呀,与他惯常在人前晴好的模样相反,他痴迷地看着在月光下闪着凉光的瓶内甲片,多余?这里没有多余,绯的每一部分都是他们浇灌,培育出的完美品。 星悬认定了,这是谁也不能拿走的,即使是哥哥…… “不要走。” 突然的,绯握住星悬的手腕,但她仍紧闭着眼,在做噩梦吗? “我不会走的。”星悬只念出这一句,后面的,过度的甚至算得上恶心的痴恋话,他放在心里。 ——但绯呼唤的不是他。 她张开口,轻轻吐出那两个字: “哥哥。” 间接侵犯(微h) 星悬仙君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嫉妒会像附在骨头上的毒痈一般,侵蚀肉体,精神,叫人失去体面。 一瞬间,他用力地反握住绯的手腕。他不停地重复: “我不是枕鹤……不是……” ——星悬和哥哥长得实在相像。 一个更温柔的枕鹤天君?大家私下里时有讨论他和兄长的差别,星悬仙君的名字,永远是跟在他哥哥的身后被人提起。他是兄长枕鹤的影子,从未被真正地独立看待,人们看到的他的脸,是一团模糊的复制品。 “你一定是说错了,对吗?……”他喃喃自语,最后,甚至开始自欺,“没错,也许是我错听……” 他说的连自己都相信了。毕竟,说过的话可以当作没说,已许过的诺言可以作废,这是人之常情。 “对不起,一定弄疼你了……” 星悬意识到自己刚才使得气力实在粗暴,他自言自语般道歉,视线所及,看到绯的腕处泛起一片涨红。 ——这都是他的“杰作”。 快意和潮水一般在心底涌起,他实在心疼,却又忍不住想要更近一步,还可以再恶劣一些吗?在无人知道的二人世界里,他对一个病人有绝对的权力。 “对不起……”他再次抬起了绯的手臂,那只因他的粗暴而泛出血红的手臂,“对不起……” 于礼的道歉却伴随着无礼,下流的行径,他擅自将绯的手贴到自己的脸边缓缓摩梭,只是这样还不够,要道歉,便要做出切实的作为。 “嘶——” 谁能想到霁月光风的小仙君竟在用舌尖舔舐着自己阿嫂的腕处。他伸出舌头,像舔舐同伴伤口的野兽,温柔地舐弄绯腕处的,他这个元凶造成的伤红。 他舔弄着,视线却仍黏在绯的熟睡的面庞上,那美丽,圣洁,一无所知的病人,正在被照顾她的人间接侵犯。 这是极其不堪的丑态。 星悬知道,甚至可以想象出若有第三人于此处的可能情形。辱骂、嫌恶亦或者赶紧逃开,每一个都会撕破他在白日里温和的面具。 ……但,如果是绯看到呢?那个真真正正被他侵犯,玷污的病人,看到他的丑态,会是怎样的光景。 想到此,星悬的欲望开始膨胀,生硬,连同他的胯下。 他吸吮的气力更大了。绯的腕间的嫣红没有消退一分,而是出现更多的,大片的红印。这根本不是道歉,而是泄欲。 谁能来做什么?谁可以出现,打断这场自私的荒淫? 可夜好静,只剩下因舔弄而偶有的咂咂声。星悬觉得胯下一阵酸麻,他快要射了。 ——就在快要奔赴极乐的一瞬间,他先前的欲望,得偿所愿。 绯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皱眉,问道: “你……在做什么?” 就是这样的眼神,绯直视着星悬,直视他还未能收回的动作,她的眼里没有责怪,但更因如此,显得她早就知道。 星悬的脸上顿时火烧火燎,视线相触,他终于意识到刚才到底做了什么,像触电般,他立刻松开了手。 “对不……” 他没有说完,不过,说完又怎样呢?今夜,他将有关请求原谅的那三个字变得无比淫秽。 绯打断星悬,“水……我想喝水。” 是意料外的反应,这无疑让星悬得以有喘口气的机会,他得以狼狈地逃开,逃开他刚刚犯下罪过的事实。 “嗯?” 有什么东西忽扯住了星悬,他转身,失神之际,绯的唇已覆了上来。 牙关只无力地挡了一下,舌头便火热地搅弄起来,他感觉到怀中人的饥渴,渴望湿漉,渴望那一点点凉意。 再松开时,两人俱是气喘吁吁,唇角边还挂着因为深吻而被拖出的银丝。 一番吸吮,绯已经不渴了,她很餍足,面上浮起淡淡的笑。但她还是病人,她说道: “我要睡觉了,星悬,要和我一起睡吗?” 所有物(h) 犯罪的极乐,只有在犯人以无辜的路人的身份,返回到他所造成的罪恶现场时才会生效。但选择极乐,亦是造恶。 “……星悬,你要和我一起睡吗?” 绯又问了一遍。 只要在这时说出一声“不”就好,或者,哪怕沉默,沉默在这时也是对恶的拒绝。 星悬没有拒绝。 绯的味道很好闻,对,他只是想要嗅闻她的味道而已。可是,为何他要亲吻她?难道她是一颗盈满甜浆的果实吗? 啃咬,吮吸,吞咽,快乐的味道在嘴里爆开……在这欢爽的无意间,星悬瞥到窗外的高悬着的月,今夜的月是乳白色的,以绯的模样在他的嘴里融化,浸润…… 此番动作,他快要再登极乐。 那先前不慎被打断的而遏制下去的欲望,在这一次以更猛烈的形式反扑,星悬感到自己的胯下在膨胀……有湿热,黏腻的液体将要在绯的身体上涂抹。 “星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亲吻的间隙,星悬抬起头,只是刹那,便接触到绯的毫无感情的冷漠眼神。 明明在笑,为何却没有一点快乐? 这样的眼神刺痛了星悬,在刚刚那段行径里,他在绯的眼里恐怕是一头发情的野畜。 “你……”星悬觉得很痛苦,带着乞求的眼神,他说道,“你要惩罚我吗?” “惩罚?”绯露出疑惑,“我只是想起,只有丈夫可以使用妻子的身体。” 星悬忽然感到一阵眩晕,那他们的先前呢?那时候,在菩提树下鸳鸯交颈…… 绯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有失忆症。 “你不是枕鹤。”她一字一顿道。 “呵……呵呵。”星悬发出像在哭泣般的惨笑,“明明就是兄长令你如此……” 挖掉绯的情丝,毁掉她的记忆,让她以非人般在世间行事。绯是弱者,但她在玩坏他。 “父亲说过,每个人都会行错事。” 父亲?绯的父亲是他们的父亲,星悬忽然想起这位在他出生时便轰然暴猝的先天帝,是他们的父亲将绯带回天界。 绯居然用一个死人的话为枕鹤开脱。 “那我呢?”星悬忽然发难。 兄长可以,为什么他不可以。 那像淋雨后的落水狗般的眼神,那无言而伤心的眼神,他在用这些指责着绯的偏心。 只是看到他这样,绯便觉得可爱。 她想要爱他。 便靠近他,在他的耳边轻声唤问: “星悬想要成为他吗?” 不是取代,而是在这一刻,这一夜,星悬可以成为他的兄长。他们长得实在相像。 ——可只有绯会将他当作星悬。 她抛出了一个两难的问题,装作兄长的样子,星悬可以得到绯的身体,两人只消晓得在欲海里无尽沉沦。但星悬想要她的心。星悬要他的名字,只在她一人的心里,这是爱。 他僵在原地,夜色像融化的黏胶,包裹他,凝固他。 “如果实在分不清,又有什么好分别……”绯说道。她耐不住等待。 这是一个和先前没有任何区别的吻,舌尖勾缠,绯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擅自就将他领入自己的身体。 “嗯……” 绯和他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契合了。星悬的肉茎堪堪只插进了前段,她便放浪地呻吟。 可他在努力保持理智。俯下视线,星悬想要看清绯此时的样子,他想要知道正沉浸在无限欢愉里的爱人眼里,看到的究竟是哪一个。 但他害怕,害怕真实的答案他无力面对。故而像一条狗,那般卑微。绯一定是将他看作哥哥。 “说你喜欢我,绯。”他抱紧她,在她耳边重复道,“说你喜欢枕鹤……” “我喜欢……” 绯快要高潮了,她的眼睛微微仰起,露出失神却又快乐的样子。 “看着我,绯,你要看着我。” 星悬温柔地将爱人的面庞拢到眼前,他摸她的发,随后,靠近着嗅闻起她的晨间的露水般的清甜气味。 “喜欢……唔……” 她的意识已像浓雾,微睁开眼,眼前的人是谁?只知道不停地在她的身体里来回抽插。她可以分清吗? “嗯……我要……啊……”绯忽然绞紧了他,在他耳边不住呼唤,她要高潮了。 “没关系……”星悬忽然觉得这一切都苦涩乏味,他只是机械地在动,“分不清也没关系。” 他在代替兄长行使丈夫的权力,用那胀满虬结的丑陋肉茎用力挺进阿嫂的身体,因为是兄弟,他们长得如此相像。 ——但身体有时比记忆还要清晰。 在那一片男女交合的浑腥气味里,绯凝望着他: “星悬,我喜欢你。” “我最喜欢你。” 那将要结束这场无望的单相思的小仙君,又一次,被眼前的女子捕获回来。 “唔……”星悬轻吟,一瞬间,他在绯的身体里射出他的子种。 他无比开心,无比甘愿。 他是阿嫂的所有物。 盲 后来,绯是忽然盲掉的,就好像这是不伦的报应。 但她很平静。她说,这样的事说不定已发生过许多次。 为何要用一半肯定的语气?因为她自以为这一切都是失忆症的缘故。 “不,你是因为枕鹤才会如此。” 星悬仙君是用极为怨怼的语气在说,他看到绯的眼流出血泪。 “可是并不痛。”绯担心他没有明白,“仙族长寿,活许多岁月,为何要像人族一样害怕伤痛。” 这真是荒诞的场合,她一本正经地帮罪魁祸首开脱,另一边,双眼仍不住泣血。 星悬仙君很恼火,但比起自己,他更在乎绯。 “那不一样。”他说着,边用帕巾轻轻揩去她眼角的血。 “有什么不一样呢?”绯不红不跳地,说了不该是女子应说的浑话,“我觉得昨夜所行之事更疼。” 话音方落,星悬仙君的手停在半空,不上不下。他好像脸红了。 “抱歉……” “骗你的。” 绯躲开他继续想要帮她擦拭的手,掩起唇,轻笑, “即使看不见,大抵也能想出星悬此时的窘迫样子。” “并没有……”真奇怪,即使知道对方是个盲人,星悬仙君仍转过了脸。 他果然只是年纪尚浅的小仙君,偶有那么些坏心思,被捅破了,便烟消云散。 “需要我知会兄长吗?”他问。 “星悬安排吧。” 绯答得漫不经心,就和她现在因盲而迷路的视线一般,那微张的眼睑中间,内里像微微凝着一滴被风吹皱的小水珠,同时地,在那之中不断折射出此间白日的金色碎光。 真好看。就在那一瞬间,星悬决定了,他不要说。好不容易忘记掉绯的存在的兄长,一定会因为这盲目的美丽而再度坠入爱河,就像他一样? “我知道了。” 他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回答。只因为这是比夜晚还要暧昧的白日,糟糕的歹念无处容身。 “可是不说的话,我们可以在一起更久。” 扑通,扑通……星悬的心因这堂而皇之被绯说出的真相而砰砰直跳,他在一个盲人面前无处遁形。 “我会说的……”是被拆穿的缘故么,他的声音弱如蚊蚋。 “因为我想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绯说出她的意图,“枕鹤回来的话,会有许多不便。” 星悬不明白,一时间,他没有说话。兄长怎会是他们之间的不便呢,只要绯想,她无论问什么他都会回答,他感觉到自己在她面前的软弱,又觉得,只有她才能接受这一面。 可是他却不能接受绯被兄长恶劣地玩弄,身体被灌入大量异药,在药物的效力下,像一只禽兽一样只懂得交媾。 ——绯应该只被他…… 恶毒的念头在不经意间从心底钻出,连事主都感到惊讶。星悬转过头,指尖用力掐进皮肤之中,片刻后,他的指缝里有细密的血珠正联缀成线。 他删去了最逾矩的一段。绯是魔女,帮助兄尊斩除了暗藏在仙界的叛徒,仅此而已。 “可是,为何不选择其他的愿意归降的魔族?”绯用随意的语气说,“即使天君让我不停忘记,出于本能,我也很可能给出错误的答案。” 绯的意思很明确,意思是这都是天君的一场局。 可星悬仙君无法理解,为了什么竟如此大费周章?他只能说: “不知道,我只是按照绯的意思去了那里。” “是的,正是如此。”绯的声音透出雀跃般的兴奋,对某些事,她有着近乎先知的直觉。 对着星悬的位置,她说: “也许你才是最特别的。” ——星悬一怔。 这是意外被指明的猜想。 在那场荒诞且危险的夜宴里,不曾正式受邀到场的他才是最重要的客人。不然他的兄长,枕鹤天君为何要一人面对危险? 星悬的头突然痛起来,可他痛苦的表情无法被盲人看见,绯继续说下去: “一定是星悬忘记了许多,来,让我们一起想想吧。” 好温柔的声音,星悬觉得自己在彻底失去意识前被她的手托住,那柔软且不住散发暖意的双手,正将他裹进身体里。 “你一定可以记起的,请记起来……” 可是,他究竟要记起什么? “难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在漫无边际的意识的黑暗里,绯的声音越来越远,也越加扭曲,到最后,已经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为何你从不愿想起我?” 不,他不想听,星悬是凭直觉在讨厌这个声音。他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妈妈。 满灌治疗 如果不是有人突然打扰,绯觉得,她的“治疗”一定会顺利完成。 “咚,咚咚。”有人在叩门。 “进来吧。” 是枕鹤天君的秘卫。 “见过天妃。” 秘卫习惯性地低头,弯腰,半跪下行礼。他不敢抬头,甚至觉得直到离开前,最好都将视线重重低下。 作为天君的未婚妻,眼前在秘卫面前的天妃,是将天君的胞弟温柔地揽在怀里。 “有要事吗?”她问。 “嗯……”见过太多的秘卫在此刻仍是咽了口唾沫,不知怎的,他就是害怕。 只是个弱女子而已,连眼都是盲的,他宽慰自己。但周围的风好像瞬间凝固了,白云纹丝不动。 “既已来了,为何不说话呢?”绯出声询问。 忽然的,秘卫的周身轻松了许多,刚刚的危机是错觉?亦只是他不慎撞破王族常有的不伦,所感到的紧张罢了。 “回禀天妃,天君不日便返,命我等告予天妃,邀您与殿中一叙。” “我知道了。” “禀天妃……” “我,知,道,了。” 绯很有教养地,一点没有遵礼接旨的意思。她带着优雅的浅笑,命令秘卫: “星悬仙君晕倒了,烦你带他回去。” 在接过星悬仙君的身体时,秘卫刻意着躲开绯的眼睛,他就是觉得她在看,哪怕她是个瞎子! 他毛骨悚然地想要赶紧离开这个不祥之地,但真正走出门时,秘卫受到甜美的恐惧般的召唤,他转身了。 “再见。” 秘卫看到天妃就在那,就在那里看着他。她只是看着他的面孔。 绯没有任何恶意,但谁会相信。秘卫被自己过多的好奇所造成的恐惧吓得落荒而逃,若不是职责在身,绯想,他一定会把小仙君甩在地上。 眼下,院子里又只余她一人了,对着虚空以及因盲而生的黑暗,她喃喃自语: “能吓到杀人如麻的秘卫,那我呢,我究竟忘记了什么?” …… 绯盲了,可神仙的本事在身,仍是如履平地,一切如常,可面见天君的时间就是另回事了,这不能归她选择。她等啊等,直等到夜寒霜重,空气里,感受不到一点光的温热了。 “咚,咚咚。”又有人在叩门。 不等她说请进,院子里响起数多杂乱不一的脚步声,这次来了许多人。 “冒犯了,天妃。” 话音刚落,绯便被结结实实地绑到了一顶轿子内。哦,原来人们这般怕她,一定是先前秘卫的事。 她可以挣开锁链,但是她没有那样做,她知道,枕鹤不喜欢。 “我只会按照您的要求做。”这是绯见到天君时说的第一句话。 按照礼节,绯应该先行礼的,但是她仍被绑着。 “辛苦了。”高座上的天君的表情没有变化,连眼都继续放在面前书案上积压如山的奏章上。 之后,好一阵只有纸页被不断翻起的沙沙声。 绯睡着了。她没有理由因为面见天君就更改自己的作息。 “绯。” 下颌传来被捏住的不适感,绯睁开眼,她看不见,但眼前还能是谁呢。 “天君。” “你盲了?” 绯晃动身躯,试着挣开枕鹤的钳制。“是的,这显而易见。” “过几日便会好。” “天君在关心我吗?” 枕鹤天君没有回答绯的问题,而是提起别的。 “你擅动了我的人。” “我没有。”绯脱口而出,她的眼忽然垂了下来,显得很是委屈,“我只会按照您……” “唔……” 她的话被无情打断,那捆锁在手腕处的铁链锁得更紧了。 “你知道他不愿意想起那段。” 绯为自己辩解。“星悬很痛苦,身为兄长你不知道吗?” “这是他必须要经历的。” “是吗?”绯轻蔑地在笑,“删改我的记忆,同时给予星悬一定的暗示,天君亦在暗暗希望他记起吧。” “嗯……” 链条忽的锁得更紧了,绯手臂上的软肉像溢出的奶液般从链条的格子里绽开,气氛暧昧,连同她因疼痛而发出的呻吟也变得像欢愉时的娇呻。 “唔……痛。” 一双湿润的,如鹿般无害的圆眼,扑闪着修长的睫毛,想要跳进冷漠的天君的心里。 如果绯只是寻常女人就好了,枕鹤想,如是那样,他愿者上钩。 在这出神的一瞬间,枕鹤的耳边响起“咔嚓”一声。绯挣开了链条。 “我不喜欢你这样对我。”她闪身到另一处。 “真的?” “是的,很痛。”绯在逃跑的时候仍带着一点不合时宜的揶揄,“纵使是天君,看来也和常人一样无法拒绝低劣的趣味。” 快要到殿门了。绯来到这里就感觉到不愉快,尽管她无法彻底忆起。 “我在边境的深渊处见到了……” 风声,以及灯烛爆裂的吡波声,遮掩了天君话语最后的两个字。 这零碎的话却使绯停下了步子,她是魔族,能感受到欲望,而有时,欲望与痛苦相伴。天君现在需要她。 “你要使用我的身体吗?”绯叹了一口无奈的长气,“明明你可以直接说的。” “原谅……” 不可一世的天君居然也会道歉,但绯觉得足够了。她蹦蹦跳跳着,像一只鸟儿重新扑到了他的身边,她踮起脚,亲吻他,舔舐他,温暖他。 绯在枕鹤的身上嗅闻出太多的欲望,痛苦,而这些,她今天可以在另一个人身上饱尝到。 但她与枕鹤没有做。 “请允许我继续治疗吧。” 片刻后,绯端正而恭敬地坐在席侧,那失去视觉而微睁的双眸,在昏黄的灯烛下如同一对飞行无定的流萤。 枕鹤没有回答。这令绯继续往下说: “当星悬告诉我前几日的夜宴时,我便想到这是天君邀我演的一场戏。其实魔族应该要找的人,是他,对吗?三万年前先天帝轰然暴猝,星悬同时而生,他曾说是在幼年与我相识,但不对。” 绯的眼神缓缓低俯: “是我拾回了他。” 一定是今日短暂的催眠,绯从星悬零碎的记忆里拼凑出几近完整的推论。枕鹤天君删改两个人的记忆,是为了瞒过所有人。 他露出满意的笑。 “你可以继续了。”枕鹤说。 这便是今夜他们二人间最后的话。走出殿门,绯睁着盲眼望了望天,那里什么都没有,而地下,却有很多。 ——星悬曾掉进了地下魔国的无尽深渊。 那时候,她也和现在一样盲。 魔族生于黑暗,靠感觉行走,这不是缺陷而是保护,地底定有什么是眼所不能直视的。 只有星悬看到过。 为了生存,动物进化出厚甲,利齿……幼年的小仙君也要保护自己的心。他被绯寻回前,在地底见到了许多他所不能见的,埋起来,他把那段记忆埋了起来。 但这可不行。天君要他的弟弟的脑子里的秘密,那个可以掌控三界的,终极之秘。 “真的有秘密吗?” 现下,绯仍站在静寂的黑夜里,对着天,她将自己的右手蜷成孔雀状,此时的月亮,被捕获在她的食指和拇指圈起的圆心中。 带着不知是何意味的笑,她说: “人们觉得那上面定有月宫,是因为没有去过。” 枕鹤和她,究竟谁在说谎? 病态仙君 星悬仙君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但,事实真是如此?人每天都会说谎,相同的,记忆也会被择选留下。 一直照顾他的是御史的女儿。 绯只是坐在那,什么都没有做就这样霸占了本不属于她的功劳。但她什么都没有做。 她和御史的女儿共同出现在渐渐醒转的星悬仙君的眼里,那一刻,是“爱情”帮他做了选择。 “绯……” 意识朦胧,星悬看不清眼前究竟是谁,他是凭感觉的。绯的气味环绕着,在他周围铺开,感觉不会骗人,绯就在他的身边。 “仙君,你还好吗?” 扶起他的另有其人。星悬的心骤然沉了下去,抬眼,他的眼前是御史的女儿,清霖。 “无碍,不劳烦你了。” “没关系,这是我应做的。” 清霖是前几日过了宫侍考检进了星悬仙君的宫殿,说是宫侍,大家心里都清楚,只不过是得月较先,在正式订婚前培养感情罢了。 如果不是绯在,星悬定会立刻推脱开清霖的照顾,但他看见绯坐在那,那面上永远挂着的温和的笑让他难受,为何,为何她不因其他女子触碰他而感到生气? 星悬仙君在这次没有拒绝清霖的关心。 隔着衣衫,他扶住清霖的肩臂借以更快的起身。房间里,一时只有衣衫厮擦的声音,但这还不够,绯是盲人,他要她清清楚楚地听见。 “多谢,清霖真是好人。” 被星悬夸赞的少女顿时红了脸,她未经人事,藏起自己的心的唯一办法就是急急退开。当星悬仙君可以半靠在床前时,清霖立刻松开了手,她不想被心上人窥见自己此时的羞赧。 “不要逗她了,星悬。” “你也在吗,阿嫂。”星悬的心跳得好快,但他若无其事,“令你和兄长担心,真是抱歉。” “是的,枕鹤天君很担心你,特让我来探望。”绯说得漫不经心,她的眼神移转到房间的另一个女子身上,“清霖,你才是很辛苦吧。” ……星悬仙君的耳朵已经听不进任何了,他是因为绯而晕倒,此刻,他却觉得是因为自己满溢的妒火。 绯和清霖谈得很开心。她是盲人,便以这个理由抚摸对方的五官,说是这样,可以在心里描摹出清霖的样子。 “真是好看的孩子。” 这里的两个人,星悬和绯,都是第一次认真去看眼前的少女。缎似的皮肤,以及那还显雏嫩的单薄身体,都显露着清霖是还未熟透的青果。 “呕……” 不知为何,星悬仙君忽露出很不适的表情,他的眉头紧锁,同时发出那种不慎误食了令自己反胃的东西的干呕声。 “仙君,我这就去请医官。” “不必了。”星悬按住她的手,再次的,隔着厚实的衣衫,“药凉了,你去帮我再温一下吧。” 寝殿内只剩下两个人,星悬很想借着这好不容易得来的间隙和绯说说话,但不论他怎般表现,绯都是客气而又简短的答。 变化是在另一个女子温柔地给他喂药时发生的。 绯坐在软席上,手伸进自己的后颈中,将自己的发合拢到另一边,那圆润且修长的白颈,在只有星悬可以看到的位置被他独自观赏着。 这是用身体为引的药。 房间很热吧。绯的身体就像感受到令人难以忍受的热气,她解开自己的上衫,连端坐着的姿态也松弛了,半眯着眼歪靠在自己的手背上。 她的裙下一丝不挂。 绯对着星悬的位置张开了自己。 “仙君,你发热了?” 清霖的关心打断了这场将她早已排除在外的眼神交媾,在她的眼里,只有因疾而显露不适的仙君,她应该去找医官了。 星悬拉住她,这一次,他直接触碰到了少女腕间的肌肤,同时,少有的未感到恶心。 “兴许是房内窒闷。”担心另一人的急性子,星悬没有放开手,“喂我吃完药,再去寻医官,好吗?” “好……” 清霖嚅嚅地回答,那一个“喂”字,多么暧昧。 喂药在继续着。薄冰似的琉璃小勺钻进瓷碗,药汁经此搅动,便系数流进这浅浅的凹口里,未能进去的,滴下去,发出动听的滴答声。 ——绯塞进了三根手指。 耳边有淡淡的水声,但那只是勺子触碰到碗壁时的声音。绯的动作很“得体”,她的手在长裙下忽隐忽现,显得自读也不过是风吹起的点点漪涟。 有人在故意拖延着时间,本可以一口饮尽的药,偏要小小地呷饮。星悬希望绯可以做到最后,再卑劣一些,再堕落一些,在被第三人可能察觉的情况下,只对他露出谄媚的娇态。 他的欢悦一时因忘我而微显在面上,这被寝殿内的第三人误认为感情亲密。清霖擅自伸出手,想要擦掉仙君嘴边的药渍。 哗啦—— 那本安稳躺在碗内的药汁泼洒了一地。谁也没有想到,先前还算镇定的仙君在被清霖触碰的第一刻,便立刻挥开了她。 “对不起,仙君……” “不必抱歉。”说话的是绯,“你也过于失礼了,星悬。” “是我的错。”星悬是因为绯而选择低头,他努力挤出一个笑,说道,“我的头很痛,可以请你去找医官吗,清霖?” 少女如获大赦,她离开了,安静而宽敞的寝殿里只剩下星悬和绯。 “在来到你的身边前,她也只是御史府内养尊处优的千金。”绯说。 “哦?阿嫂心善,待不相干的人也大度,想来这就是兄长如此喜爱您的原由。” 星悬的语气实在说不上好,他咬紧了下唇,面色除开生气,也因疾而涨红着。 “你要生我的气吗?” 绯是用命令的口吻在说,但身体的姿态却是低顺的,她来到星悬的床边,揽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 “那天,星悬就是在做这样的事吧。”红唇轻落,绯伸出舌头去舔星悬的腕,“为何要做这样的事呢?” 绯在劝诫他。 “像其他人一样,娶妻生子,与自己的发妻一生恩爱,那样很好。” “那你呢?阿嫂先前为何要像娼妓一样。” 星悬明显生气了,他不应该说的,但绯也本不应该把他推给别人。 “哈……”绯大概是气极反笑,此刻,她美丽的皓齿牵动出与此不相配的秽语,“我见到星悬和别的女子在一起,就会想到你们在做的时候,抱歉,我是脑子里只有这些的,娼妓。” 星悬从未在绯的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她的眉紧锁起来,连惯常笑着的嘴角也沉了下去,不待他道歉,她站起身就要离开。 只这一点失神,星悬便错过了拉住她的机会,他双眼空洞地看着皱起的床角,他想到前一刻绯就坐在那里,就在他的身边。 是他的错。 他不能接受失去绯的可能性,哪怕只是暂时。脑海里,星悬瞬间生出死的念头,他如此卑弱,却又自私地乞求只一人的爱,他应该被她嫌恶。 “滴答,滴答……” 清寂的寝殿里,忽然泛滥出惊人的腥血味。 星悬仙君不知何时变化出了一柄利刃,他看着绯将要消失的背影,将那柄利刃重重地刺进自己的左腕里。 “真好,这下就不是你离开我……”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