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酸【1v1校园H】》 1.小狗死了 陈榆的小狗死了,就在刚刚。 准确来说,是被人吃了。 剥下来的皮还冒着热气,骨头连着残肉堆在垃圾堆旁,沾满血的项圈不知去了何处。 陈榆看着垃圾堆旁的一堆污血,转身捡了一个纸箱子,将那堆温热的,散发着浓烈血腥臭味的东西装了进去。 小狗消失在两个小时前,等她找到时已经将近傍晚,在离外婆家很远的另一个街区,紧挨着城市边缘一片没有什么人的荒地。 腕表的时针指向六和七中间,离太阳下山还有半个小时。 她要赶在外婆打来电话之前将小狗埋掉。 陈榆抱起纸箱,站在原地向远望,只能看见荒地周围一栋栋独立的破败平房,有一间正冒着炊烟。 这些平房紧闭着大门,只有几户人家还有生活的痕迹,大多都搬去了市区。 太阳趴在山顶,缓慢下沉,四周光线肉眼可见的黯淡下来。 陈榆在荒地上找到一个位置,拿了把同样在垃圾堆旁捡的铁锹,用尽全身力气给小狗的尸体挖着坟墓。 汗水很快顺着额头流淌到下巴,最后汇集在一起,然后滴落到脚边的土壤。 “你好,这是你的吗?”身后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陈榆直起腰,看向身后。 距离她几米远的废墟旁站了一个男生,穿了一件灰色的卫衣,衣摆上还有着少量的血迹。 看见陈榆回头,男生向她摊开掌心,里面是一根沾满血迹的项圈。 陈榆警惕地后退一步,同时攥紧了手里的铁锹。 那是她小狗的项圈,她不会认错。 “你别害怕,”面对陈榆探究的眼神,男生显得比她更加慌张,“我,我只是来还这个……” 不但慌张,这个奇怪的人还结巴。 陈榆紧紧盯着他问:“项圈怎么在你这里?” 男生的头发有些长,浅浅的遮住了眉毛,柔软地贴在他的耳侧,陈榆看见他的耳朵通红,在白皙的皮肤上分外显眼。 男生张了张嘴,支支吾吾了许久,最后深吸一口气解释说:“是我爸……杀了你的狗。” “我爸”这两个字像是很难启齿,他说的额外艰难。 陈榆的表情依旧保持着平静,没有太大的波澜,也没有立即回答他。 她的视线在男生脸上流转,然后停在了他脖子上,上面戴着一款女式项链,纤细的银制链条圈挂在颈脖间,像是一条小巧的狗链。 “我是不是见过你?”陈榆蓦地开口,却是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陈榆的话让男生愣了愣,绯红的颜色随即从耳垂蔓延至脸庞。 “我们,”男生似乎很羞愧,低下头说,“是一个学校的。” 难怪这么眼熟,陈榆心想。 “你叫什么?”她问。 “宋池。” 她知道这个名字。 宋池——七班的怪胎。 不是天才意义上的“怪胎”,就是个单纯的怪胎。 脑子跟大多数人不一样,喜欢交朋友,又交不到朋友,整个高一上学期的空余时间都在操场边的花坛看蚂蚁。 高一下学期因为不可知的原因休学了半年,回来后换了个兴趣爱好,在学校的后山上搭了个小棚子,开始在里面养兔子。 几乎不学习,看起来不太聪明,但成绩一直在年级前列,让人羡慕又厌恶。 身上总有奇奇怪怪的伤痕,大多数同学都对他避而远之,极少数人除外。 “宋池,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一个学校的?你认识我?”陈榆继续问。 宋池不自觉地攥紧衣服袖口,磕磕绊绊地回答说:“……运动会上你负责拍照,我记得你。” 原来如此。 陈榆理清头绪后目光落在了宋池手里的项圈上,拿着铁锹向他走近。 宋池将项圈捧到陈榆面前,猛地冲她鞠了个躬。 “对不起!”他大声喊道。 再抬起头时,陈榆看见宋池眼眶里含了泪,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不知是对她的歉意还是在对小狗的惋惜。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陈榆不在乎。 “你刚刚说,”陈榆转动眼眸,轻飘飘地看着宋池,“是你爸,杀了我的狗?” “是的。” “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我到的时候,已经……”宋池沉下肩膀,“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这条小狗她刚买没多久,还没有取好一个名字就跑丢了。 “补偿?” “嗯……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 “太麻烦了,”陈榆不想多费口舌,“五千,赔给我。” 宋池藏在袖口里的手指悄悄地动着,默默计算着他口袋里的所有钱,算来算去,连一千块都没有。 这还是他上个月周末打工赚来的钱,也是这个月的饭钱。 “我赔不起,我只有一千块。”宋池直接说了实话,声音越来越小。 “你爸呢?” 狗不是宋池杀的,按理来说她要找的人应该是他爸,赔钱给她的人也应该是他。 “那个人不会管的。”宋池小声道。 夕阳烧红天幕,荒地上的枯树伸出枝干指向天空,像是恶灵的手指。 陈榆很快明白过来。 算盘在心里打响,与其去找宋池那个所谓的父亲纠缠,不如直接找宋池,她无比清楚要从一个没有良知的恶人手里讨钱是何等困难。 但宋池不一样,他是个有良知的怪胎。 至少目前来看,对于小狗的死亡,他好像要比她更伤心,虽然这看起来很奇怪。 “让我好好想一想。”陈榆将铁锹扔给宋池,“帮我挖坑。” 宋池听话地接过铁锹,将手里的项圈放进口袋,一言不发地弯下腰继续挖那座未完成的小狗坟墓。 陈榆站在一旁歪头打量他的动作。 大脑飞快地盘算着如何从宋池身上折现回她损失的五千块。 仔细看下来…… 陈榆有些惊讶地发现宋池长得远比一般人要好看,只是他的表情和动作太过跳脱,很容易让人忽略掉他的五官。 抛开五官不说,宽大卫衣里的身材貌似也不错。 若不是这刻宋池在分外认真地挖着脚下的土地,陈榆大概找不到这样的机会来观察他。 宋池直接趴在了坑边捧出多余的泥土,卫衣卷到了腰上,露出了一小片背部。 陈榆目光扫过时心下一惊,差点出声,幸好她的理智及时拉住了她。 宋池露出的那块肌肤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新的旧的混杂在一起,层层迭迭的交织着,仿佛是用荆棘刻画的图案。 年级上的传闻没错,他身上的确有许多奇怪的伤痕。 “你的伤,哪儿来的?” 宋池指着自己后背问:“这个吗?” “嗯。” 宋池看了她一眼,接着满不在乎地拉起自己的上衣,给陈榆展示他的背部。 陈榆视线粘连在了宋池的后背上,顺着那些弯弯绕绕的伤痕一条一条看下来。 她心里涌起一股裹杂着怜悯的兴奋,眼底闪过零星的碎光,一种难言的舒适感聚集在了她小腹。 陈榆刚想再说些什么客套的安慰话,没想到宋池像是看穿了她般,与她四目相对道:“下次想看的话就跟我说,我腿上还有。” 末了还补充道:“但是没有背上那么多。” 说完宋池便重新投入了“工作”中,留下陈榆一脸呆怔。 这人真是个怪胎,陈榆笃定。 2.新的小狗 小狗的坟墓挖好了。 陈榆怀着不太明显的悲伤心情,将纸盒里的小狗残骸下葬。 宋池蹲在坑洞旁,一动不动地盯着土壤深处的那团血污,鼻尖慢慢变红,然后吸了吸鼻子又跟陈榆说了声对不起。 “停止道歉,”陈榆开始变得不耐烦,“只要把钱还给我就行了。” “可是……” “我知道你钱不够,”陈榆拍了拍手心的灰尘,“明天我会去学校找你,到时候告诉你该怎么还我的钱。” “好。”宋池给小狗的尸体撒下最后一把土,“明天我在学校等你。” 陈榆用脚将土壤夯实,抬眼发现天边的夕阳已经彻底消失,世界陷入了深蓝的暮色当中。 外婆的电话打过来了。 “喂,外婆。”陈榆边说边看着宋池,“我马上回去,你放心。” 挂断电话,她对宋池说:“我要回去了,你把这里收拾一下。” “等等。” 陈榆刚要走,瞧见宋池慌慌张张的从口袋里掏出来了项圈,递给她说:“这个,你不要了吗?” “你回去洗干净,明天拿到学校给我。” “好的,”宋池点点头,“我一定会把它洗干净的。” 陈榆皱了皱眉,觉得宋池太听话了点。 接着她冒出一个想法,看向宋池的那根银链,“在正式还完钱之前……是不是该拿个东西抵押?” “……是。”宋池不太理解,但还是应和了陈榆。 “你脖子上的东西,”陈榆指向宋池,“可以拿下来吗?” 宋池摸上自己的脖间,一瞬间有些犹豫,“这个是,我妈妈……” “可以吗?”陈榆打断他问了第二遍。 “可以。”宋池低下头。 陈榆伸出手,“取下来吧。” 宋池抬手取下项链,小心翼翼地放在陈榆的手心。 纤细的银制项链,还带着温暖的体温,小小一团,蜷缩在她的手心。 陈榆收下项链,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宋池默默地看着陈榆离去的背影,直到天幕最后一丝光线消散。 市区夜市街的烧烤店后厨。 宋池一直到半夜还在清洗那条项圈,可是干透了的血污无比顽固,怎么洗都没办法彻底洗干净。 他坐在昏黄的室内,外面是客人的催促声和交谈声。 谭山从外间进来,一脚踹到宋池身上,“你干什么呢?学会偷懒了?” 宋池身体倾斜了一下,转头看向谭山,神情平淡,仿佛看不见谭山脸上怒气。 谭山是宋池的表哥,唯一一个愿意让宋池给他打工的人,平常也会给宋池提供住宿。 “我现在出去。”宋池边说边将项圈放回口袋,起身走出了厨房。 谭山脸上怒气更盛,觉得宋池今晚有些心不在焉。 十二点,宋池结束了自己的工作,交完班后来到一件狭小的隔间。 里面只有一张床,床尾有一张小桌子。 绝大多数时间宋池都是住在这里。 他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眼前浮现出纸箱里小狗的样子,愧疚的感觉再次灌满了胸腔。 宋池翻身将脸埋进枕头,摸了摸自己脖子,空荡荡的。 城市另一端,陈榆晚饭后被父母接回了自己家,妈妈以为她因为小狗的事情很伤心,特意答应她这个月多给她一倍的零花钱。 拿到零花钱的陈榆百无聊赖地逛着社交软件,看见自己的摄影账号上寥寥无几的粉丝,变得有些烦躁。 比起小狗的死,她更在乎凭什么别人的账号粉丝比她多出一倍。 “明明他拍的更烂。”陈榆忿忿道。 扔开手机,陈榆视线落在了桌上的那条项链。 她用指尖将项链提起,看着它在半空中左右晃荡,反射出细碎的流光。 差点忘了,怪胎还欠她五千块。 在后半夜的寂静时刻,陈榆心里出现了一个计划。 第二天课间,陈榆打算去办公室抱作业。 她刚走到三楼,在走廊的楼梯处,一个拐角的视线盲区看见了宋池。 除他之外还有几个跟她同班的男生。 几个人围着宋池谈笑,期间时不时推搡一下他,没有直接的攻击动作,却处处不怀好意。 宋池一直挂着笑容。 陈榆远远地看着,分不清是他假装还是发自内心。 “喂,王昊。”陈榆走下楼梯,叫了一个领头的男生名字,“教室没水了,去搬一下。” “凭什么?”王昊回过头问。 陈榆懒懒地斜靠在墙壁上,随口说:“今天不是你值日吗?” “我值日又怎么了,不想去。” “无所谓。这是你的事。” 陈榆说完打算离开,还没走出两步便被王昊叫住说:“今天作业你没记我名字吧?” “英语作业吗?”陈榆偏过头思考了几秒,“我忘了。” 漏交作业记个名字当然吓不住王昊,不过班主任是他亲姑姑,对他的严厉程度不下于他自己的爸妈。 少则动口,多则打骂。 碰巧陈榆是学习委员,偶尔能用记名字这种小事要挟下王昊。 “到底记没记?”王昊开始紧张了。 “我说了我忘了。”陈榆转过身,“如果你现在去搬水的话,或许我能记起来。” “去就去。” 王昊并不算是恶劣的小混混,一中不会允许坏学生的存在,所以王昊大多时候都是嘴硬着偷懒,吓一吓很快就会听话。 说完王昊便带着其它男生一窝蜂地离开,去一楼搬饮用水。 见人走后陈榆退后几步,折返回宋池面前。 “你们是朋友?”她问。 宋池重重地点了下头,“嗯,他们是我的朋友。” “是吗?”陈榆狐疑道。 怎么看都不像是好朋友之间该有的样子。 不过宋池信誓旦旦的表情告诉了陈榆,他方才的开心不是装出来的。 陈榆有些想笑,心里暗自嘲讽着宋池。 连被人欺负都看不出来,他脑袋怎么长的? “项圈呢?” “在这里。”宋池一直随身带着那根项圈,放在了校服口袋里。 陈榆接过项圈,看见上面没洗干净的血迹问:“不是叫你洗干净了再给我吗?” “对不起。”宋池只会道歉,“我真的洗了很久,可是,可是洗不干净……” “算了,”陈榆把玩着项圈,慢条斯理地开口,“我今天来,是来告诉你还钱的方法。” 宋池表情顷刻间变得十分认真,目不转睛地盯着陈榆,就像是一只等待命令的小狗。 没错,就是小狗。 陈榆嘴角笑意加深,语气变得温柔,带了一丝哄骗的意味:“宋池,你欠我五千对吗?” “对。”宋池点着头。 “五千是小狗的价格对吗?” “对。”宋池继续点头。 “所以,为了补偿我损失的五千块,”陈榆顿了顿,“不对,为了补偿我失去的小狗。” 她将项圈重新放回宋池手心,“你来做我的小狗。三个月之后就当你还完了五千。” “只需要三个月吗?”宋池眼眸一亮。 宋池的重点放在了陈榆说的时间,他觉得很划算,只需要三个月他就能还清欠下的五千块。 至于什么是小狗,小狗需要做什么,他都没放在心上。 “你答应了?” 陈榆觉得宋池表现地太开心了,开始有些不确定自己说的要求。 “嗯!”宋池抓住项圈,同时抓住了陈榆的右手,无比诚恳地回答说:“我答应了!” 陈榆抽回手,留下了项圈在宋池手心,“既然是我的小狗了,那把这个戴上吧,戴在手腕上。” 她给小狗买的这条项圈挑了很久,是一款黑色的钉饰皮环,绕成两圈戴在手腕上也不会奇怪。 尽管里侧皮质内部还残留着暗红的血迹,不过宋池毫不介意,愉快地戴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然后呢?”宋池似乎很喜欢手腕上的项圈,“我还需要做什么?” 一切进行地非常顺利,陈榆打了个哈欠,“我还没完全想好,过几天我会来找你的。在这之前,你乖乖待着就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宋池心里立起了一块计时牌,为期三个月的倒计时正式开始。 3.暴雨天h(自慰指交) 晚上回到家,c城下起了暴雨。 陈榆滑动着自己账号页面,心里那个计划有了初步的雏形。 因为脑海中的一些想法刺激着她,陈榆的下身渐渐湿润。 雨水在玻璃窗上向下流淌,好像暗示着陈榆此刻花心的泛滥模样。 陈榆从来不会抗拒自己身体的需要。 她向后坐了坐,将腿抬起,脚掌踩在椅面的边缘,向着雨幕露出自己阴部。 夜晚的玻璃窗充当着镜子的角色,陈榆欣赏着自己在镜中的身影,缓慢将裤子褪到膝间。 里面那条白色棉质内裤已经出现了湿濡的痕迹,小小的一团,从花心深处沁到表面。 她将手指探入内裤中,食指和中指夹在大阴唇和小阴唇之间,轻柔地滑动着。 花心处的汁液逐渐越来越多。 陈榆用指腹轻轻拍打着沾满爱液的阴蒂,随意地挑逗着它。 变硬的阴蒂在指根处凸起,陈榆用指腹在上面打着圈,开始不停抚摸它。 窗户上的少女如同一幅中世纪的油画,在阴影和光亮交杂的画面中袒露着下体。 暴雨夜晚的光线是冰冷的,直直地照耀在陈榆激凸的乳尖上,透过单薄的睡衣显示着它的形状。 花心下方的穴口不断溢出透明的体液,快感的积累才刚开始就已经在臀下留下了一小滩水渍。 手指因为裹满了淫液而变得透亮,在台灯的照射下,整个花心都反射出了熠熠水光。 难抑的喘息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陈榆急促地呼吸着,指尖的速度越来越快。 阴蒂就像一颗火种,点燃了她的小腹,囊括了她所有感官。 她的屁股随着手指速度的加快开始有节奏地抬起,一下一下地撞击在身下的那滩水渍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陈榆看着自己摇摆着臀部,上衣包裹着的胸部也跟着不停晃动,她像是坐在了海浪的帆板上。 被情欲的浪潮拖曳着下沉。 间断的快感猛地出现在阴蒂上,惹得陈榆不受控制地夹紧双腿,小腹一阵抖动,大腿紧接着又张开。 “嗯……啊……” 喉咙涌出断断续续的娇喘,仿佛在为她自己的动作配乐。 雨势悄然变大,雨滴噼里啪啦的敲打着窗户,加入这场奏乐当中。 在快感进入到下一个阶段时,陈榆的穴口无意识地收缩着,催促着她找到东西填满它。 玩具就在柜子里,但她此刻完全不想起身去拿。 她看到玻璃窗上自己绯红的脸,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陈榆掀起自己的上衣,露出双乳,空出的左手揉捏起自己的乳肉,碾磨着娇嫩的乳尖。 两颗凸起的圆珠像是镶嵌在身体的粉色宝石,陈榆静静地看着它们,眼底晦暗不明。 右手手指摸到穴口的位置,深深地探入进去,一直淹没到指根。 穴壁紧紧地吸吮着她的中指,在穴道中抽插的同时,陈榆还在不断地用大拇指拨弄着阴蒂。 她的中指向上勾插着,摩擦在她最为敏感的地带,轻易就让自己陷入了最兴奋的状态。 因为快感的冲击,陈榆甚至没办法再坐在椅子上,而是随着自己手指的插动向上抬起,身体紧绷成一团。 她沉下肩膀,如同溺水的人一般大口地呼吸着氧气。 剧烈的快感在一瞬间铺天盖地地袭来,陈榆全身颤抖着夹紧大腿,脚掌蜷缩着微微抬起。 大股大股的汁液顺着指缝淌出穴口,滴落到臀下,陈榆抽出手指,牵连出一根透明的细丝。 “啧……好多水。” 她将体液涂抹在自己的大腿根部,看着随着自己呼吸频率在穴口处若隐若现的淫液笑出了声。 陈榆站起身,但没有立即去收拾椅子,而是准备去房间的另一端拿她最喜欢的那根假阴茎。 她边走边伸手揉弄着还在兴奋的阴蒂。 没等她走到柜子边,快感的浪潮再一次喷薄在她的花心深处。 陈榆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忘我地揉捏着自己的阴唇,随后紧贴在冰凉的墙壁上,手上的动作未停,像是一条小蛇般依靠在墙壁上扭动。 由于身体的抖动,她的乳尖挤压在墙壁上,胸部变成了圆盘形状。 下体猛地抽搐了一瞬,淫液淅淅沥沥的从花心处洒落。 地板上出现了第二滩水渍。 ——————— 珠珠! 4.暴雨天h(玩具) 陈榆拉开柜子,最里侧的小盒子里是她常用的s号小阴茎。 她拆开安全套套在粉色的硅胶阴茎上,扯出一块毛巾垫在床上,随后趴了上去。 陈榆侧躺着将腿并在一起,耐心地用阴茎的龟头拨弄着自己的花心。 阴唇像是一枚紧闭着的贝壳,一点一点地吐露着汁液,在滚圆的臀部下方留下一道晶莹的弧痕。 她索性脱掉了上衣,赤裸着全身,手心的那根阴茎是她唯一的配饰。 台灯的光线在这一刻显得如此不合时宜,仿佛一双偷窥的眼睛。 陈榆跪在床边伸手关掉了它。 房间陷入昏沉的黑暗,只有无边无际的雨幕中透出来的微弱路灯,浅浅地照亮了书桌上方。 她仰躺在床上,面向天花板张开了双腿。 温润的手掌轻柔地抚摸过自己的身体,从白嫩的乳房到湿润的下体。 一路向下,就像一位迷路的旅人从高昂的山峰误入了一处有着溪流的峡谷。 陈榆含住自己的食指,一边用舌尖细腻地舔舐着它,一边用微微出汗的手心抓揉着阴蒂周围的阴部,扭动着腰肢。 小腹很快聚集了一团炽热的火焰,随时都能将陈榆烧成一地灰烬,为了让火焰燃烧的更旺,她拿起腿边的玩具缓缓没入早已泛滥不堪的小穴之中。 只一下,再次抽出时阴茎上便裹满了透亮的体液。 她抽动着玩具,仿佛那是一根能探索她欲望的魔杖,一下接着一下捣弄着她的花心。 身体随着抽动开始配合着上下起伏,陈榆觉得自己的下体都化身成了张嘴的怪兽,不断地吞没着那根粉色的阳具。 一手将阴茎沉沉地按入穴道,一手不忘按揉着小小的花粒。 感官的刺激逐渐剥夺掉陈榆思考的能力,她张着嘴,发不出声音,唯有手上的动作不断加快。 身下的毛巾沾染了她滴落的液体,形成一块灰色的暗部。 穴口吞没阴茎的速度越来越快,在雨声的掩盖下,那些细小的水声变得不再明显。 陈榆弓起身子,用阴茎的顶端寻找着自己的敏感点,在粉嫩的穴壁中来回探索着,挤压出不间断的淫液。 “咔哒——” 突如其来的异响让陈榆蓦地停下动作。 房门外传来大门关闭的声音,陈榆惊觉可能是妈妈回来了。 她的小穴仍旧意犹未尽,不肯放松地咬着玩具,陈榆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陈母在玄关处换好鞋子,穿过客厅来到陈榆的房间前,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小榆,你睡了吗?” 陈榆在被窝里捂住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高潮的顶点近在咫尺,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马上将自己送到顶峰。 因为密集的快感在下体猛然炸开,她全身都在颤抖着,死死地咬住下唇,腾出手去抚慰着渴求的阴蒂。 一切都十分安静,陈母想女儿大概是睡着了,于是短暂停留了一会儿后转身去了卧室。 在妈妈脚步声响起的瞬间,高潮如同电击般席卷了陈榆全身。 她不受控制地抬起小腿,像一只即将离巢的鸟儿,脚掌由于快感颤栗着,蜷缩成一团。 玩具猛地从穴道中滑落出来,一大股淫液喷落在陈榆的手心,浸湿了臀下的床单。 她哑声地颤抖着,干涩的喉咙里吐不出任何一个音节。 高潮的残余久久未去,她不急不忙地揉捏着胸前的乳肉,在上面留下了轻微的红痕。 雨幕遮掩下的房间里,处处都是陈榆的痕迹。 5.图书馆 周五放学后,陈榆来到七班门口找宋池。 “宋池在吗?”她问。 同学A回答:“宋池吗?不知道。” 同学B回答:“宋池……他应该在后山吧,我也不太清楚。” 同学C:“可能在花园?上午我在那里看见过他。” 陈榆随便抓了几个同学问宋池的去向,几番询问下来,得到的回答都是不清楚。 周五的晚上学校有安排自由活动的时间,按道理来说他应该还在学校。 问不到具体的回答,没办法了,陈榆叹了口气,只能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 操场? 操场没有。 看台的角落? 没有。 影像厅? 没有。 食堂,超市,学校最偏僻的花坛边……一切陈榆觉得他会去的地方全都找过了,全都没有。 正当陈榆犹豫要不要去后山时,面前的拐角处突然探出了一个脑袋。 吓得陈榆踉跄了一下。 “咦,你在这里。”宋池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惊奇,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糖问,“要吃吗?老师给的。” 陈榆愣了愣,总觉得这应该是她的台词,快速上前一把抓住宋池的衣袖:“你去哪儿了?我找你了好半天。” “我哪儿也没去啊,一直待在这里。”宋池指了指一旁的建筑,解释说,“刚刚去给老师送资料,离开了一小会儿。” 陈榆转头,赫然看见图书馆三个大字。 千算万算,她都没有想过宋池会待在图书馆。 “你在这里自习?” “勤工俭学,”宋池自然地拉起陈榆的手将她带进图书馆,“我是出借员。” 一中的学生自习有专门的自习室,图书馆距离太远,很少有人愿意跑到图书馆学习,所以图书馆内常年只能看见几个学生的身影。 陈榆任由宋池拉着她的手,一时忘记让他松开。 两人走进图书馆寂静的区域,一路在书架中穿行。 陌生的体温贴着掌心慢慢传来,陈榆注意到后心里觉得有些异样,动了动手指,想将手抽出。 宋池注意到她的动作,松开手说了声抱歉。 “你一般都在这里做些什么?” 陈榆四处看了看,星期五的图书馆里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别无他人。 “看书,发呆。”宋池进入出借台,又拿出一把东西递给陈榆,“弹珠,你要玩吗?” 陈榆看着眼前五颜六色的一捧弹珠,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不解问:“你怎么还随身带弹珠?” “不是我的,”宋池拉开柜子,指给陈榆看,“柜子里一直都有。” 顺着宋池的视线望去,的确看到了半柜子的弹珠,看着有些年头了,或许是很多年前放在里面的东西。 出借台的桌面上摆了好几本作业,都翻开在了同一页,陈榆拿起一本,发现并不是宋池的作业。 封面上清晰地写着王昊两个字。 “你在帮他们做作业?”陈榆拧着眉问。 “怎么样?我模仿的字迹像不像?”宋池语气满是得意,拿起一侧的其它作业,“还有这些,他们的笔迹我都可以模仿。” 陈榆扔下王昊的作业,嫌弃地擦了擦手,以为宋池在代写作业赚钱,问:“你代写一次多少钱?” 宋池小心地捡起被她扔下的作业,将王昊的本子仔细抚平,“我不收钱的。” “免费?” “嗯。” 宋池将作业收起来,迭成一小摞,放在了出借台的一角,眉眼间找不到一丝委屈,满脸写着他是自愿。 陈榆刚想出口问他脑子是不是有毛病,转念一想这个问题似乎没有必要,因为眼前的人是宋池。 宋池本就是怪胎。 但……陈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总有目的吧?” 不赚钱也该有其它的目的。 “目的?”宋池眼底浮现出茫然,“什么目的。” “就是,为了什么帮他们写作业。” 宋池想都没想立刻回答道:“因为我们是朋友。” 这两个字对于陈榆来说太过新鲜,特别是三番两次从宋池嘴里说出来。 她想起上次在楼梯间碰见宋池,他也是同一个回答。 不过这次她不想笑了,她甚至有些生气。 “你……算了。”陈榆刚开口又作罢。 宋池哪怕帮一百个人写作业,也与她无关。 她敲了敲桌面,示意宋池凑近说:“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还钱的事吗?方案我想好了。” “嗯,记得。” 宋池凑的太近,与她距离不过十厘米,陈榆都能看见他呼吸时轻颤的眼睫。 “宋池,你知道我会拍照对吧?” “我知道,”宋池又凑近了一点,这下陈榆都能感觉到他的鼻息,“我见过你拍的照片。” “你觉得拍的好吗?” “很好!”宋池点头如捣蒜。 陈榆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离宋池稍稍远了一些说:“我有一个拍摄的计划,想让你来当我的拍摄对象……也可以说是模特,这三个月内,你只要好好完成我的拍摄,五千块我们就一笔勾销。” “好。” 前面的一大堆话好像都没能进到宋池耳朵里,他只知道自己答应就好。 “……你不好奇拍什么吗?”陈榆问。 宋池眨了眨眼,语气诚恳:“不好奇。” 看见宋池如此坦然的模样,陈榆拿不准他周末正式开始拍摄的时候会不会后悔,迟疑两秒后还是掏出手机点开了相册。 陈榆将手机屏幕对准宋池的眼睛说,“我要拍的是这样的照片,色情主题的写真,先跟你确认一下。” 见到照片的一瞬间,宋池瞳孔猛地缩小,血色从锁骨处飞快地扩张到整张脸。 照片上是一个戴着口球的男人,口球对外的那端被做成了玫瑰花的形状,男人嘴里流出了暗红色的液体,滴落到身下勃起的阴茎上。 “每次拍摄都会有一个主题,我现在只想好了第一个,周末你来了之后我会跟你作详细的解释,”陈榆顿了顿,“如果你实在不愿意……” “我需要额外做些什么吗?”宋池突然开口。 他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但没有了片刻前的慌张。 陈榆意外地看了一眼宋池,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快,“不需要,你只要准时到就好,其余的东西我会准备。” 她关掉手机,忽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你周末需要拍的照片不用脱那么多,我也不会让你露脸,放心。” 陈榆让宋池告诉她联系方式,晚点会把地址发给他。 一切交代完毕后她正准备离开,还没走出两步被宋池出声叫住。 “陈榆。” 她回过头,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听见宋池叫她名字。 宋池抿着嘴,挠了挠头发说:“再见。” “再见。”她回应道。 陈榆走出图书馆时,钟楼适时敲响,六点钟的准点报时回荡在空旷的校园里。 她将手插入校服口袋,慢慢地往回走,脚步轻松。 6.拍摄准备 “叮咚——” 门铃响了几遍,陈榆匆匆忙忙从浴室出来,头上包着浴巾,湿透的发梢滴着水,淌到肩上 。 打开门,宋池扬起手打招呼说:“下午好。” 他笑得很开心,心里的那块计时牌每天都在按时翻页。 今天已经是第六天,离三个月的终期迈出了第一步。 刚过两点的午后,阳光充沛,陈榆看了一眼走廊尽头刺眼的阳光,侧过身让宋池快些进来。 她略过宋池给她说的那句下午好,直接进入正题:“你来早了半个小时,稍等我一下,我洗完澡。” 宋池一句话也没说,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等着陈榆。 他小心地环顾四周。 几乎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室内的所有家具都是一尘不染,窗帘被拉开,明晃晃的阳光照在他的脚边。 让宋池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出现了一丝恍惚。 “我洗完了。”陈榆从浴室走出来。 她没有吹头发,任它半干地垂到肩上,将衣领处沾湿。 陈榆走到窗边,光洁的大腿上还悬挂着滴滴水珠,投射着太阳的光辉,宋池悄悄地挪开视线,看向别处。 “哗”的一声,她将窗帘拉起,把强烈的日光隔绝在外。 “这里不会有人来,是我家一间闲置的房子。”陈榆耸了耸肩,“不过我偶尔会过来。” 室内的唯一光线此刻只剩下窗帘四周若隐若现的光边,黑暗将来未来,让一切都变得昏沉。 陈榆转身看了一眼室内,又将窗帘拉开了一大半,喃喃道:“用自然光吧。” 宋池安静地像个木偶,一动不动地看着陈榆在客厅里来回布置。 陈榆蹲在一个箱子前,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眼罩,起身走向宋池。 “我可以自己……”宋池还没说完,刚伸手想去拿眼罩,被陈榆打断。 她按住宋池的手腕,说:“周五的时候跟你说过,你什么都不要做,一切由我来。” “好。”宋池缓缓垂下半空中的手。 春日的阳光太过澄澈,照亮了时间,让它变得更为透明和缓慢。 宋池坐在沙发上,微微抬头仰视着陈榆,睁着阳光下的棕色眼眸静静地看着她。 他眼底有东西不安地流动着,陈榆却看不出太多的波澜,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出于“职业操守”,陈榆还是尽可能放缓了语气安慰道:“不要紧张。” “我不紧张,”宋池放低声音,“只是,我有一点点不习惯。” “不习惯?” “嗯,”宋池眨了眨眼,“像现在这样,陈榆,你离我好近。” 他的意思是这样的距离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宋池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异样,于是想要告诉陈榆。 可是宋池说出这句话的模样却是另一回事。 宋池说话的语调跟一般人不同,他会习惯性稍稍拖长尾音,平日里不容易发觉,放在这刻的安静环境里,陈榆很难不觉得他在撒娇。 7.暗房微h(勃起) 陈榆凝眸一瞬,轻笑着说:“宋池……我发现你好钝。” “钝?”宋池疑惑。 “就是不敏感的意思,对什么都这样。” “这样不好吗?”宋池反问。 “好也不好。”陈榆边说边将眼罩戴到宋池脸上,“我希望在拍摄的过程中,你要敏感一点。” 宋池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没等他继续问陈榆,视野瞬间陷入沉闷的黑暗,他动了动鼻尖,闻到了陈榆身上传来的沐浴露香味。 不过一瞬,香味便远离了嗅觉范围内。 陈榆后退几步,打量了一下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的宋池,看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开口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宋池放在膝头的指尖微动,眼罩下的眼睫不断地颤抖着,他感觉到自己其余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开来,似乎一阵微风都能轻易地牵动他的神经。 这样的感觉太过陌生,宋池开始害怕了,不过他没有告诉陈榆,而是努力地表现出自然的模样,他时刻记得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还……好。”宋池声音很轻。 “那我们就开始了。” 陈榆拿出自己最常用的微单,将角落里放置的投影仪打开,机盒内发出滋滋的电流转动声,明烈的日光下,投影仪投射出的影像根本看不清。 但她不在意,反正画面要等会拉上窗帘后才用得上,在拍摄的初期宋池只需要能听见声音就好。 “嗯……啊……啊…” 空寂的房间响起Av女优断断续续的喘息声,混杂着肉体的碰撞声,隐约还能听见交合处的黏稠水声。 声音响彻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让宋池避无可避。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感受着阳光的温度,明明是最温和的春日,此刻却仿佛在灼烧着他。 宋池内心终于浮现出慌乱,他攥紧掌心,试探地喊了一声陈榆的名字,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陈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仿佛就此消失了般。 她站在宋池的面前,与他相隔不过一米,静静地举起相机,将镜头对准了他。 取景框内的宋池仍旧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女优的声音越演越烈,几乎是带着哭腔般喘叫着,里面同时伴随着男优克制的闷哼声。 房间内喧闹又安静。 时间缓慢地流淌着,看着取景框内被不停对焦的宋池,过了好一会儿,陈榆冒出了一个疑问——宋池自慰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陈榆视线下移,看见宋池的胯间平坦一片,他还没有反应,或许是声音并不能给到他足够的刺激。 意识到这一点,陈榆放下相机,走到宋池跟前,刚伸出手还未碰到宋池的脸,手腕便被他猛地抓住。 “你能看见我?”她问。 宋池声音变哑了一点,回答说:“我闻到你了。” 陈榆哑然,心想宋池真的跟狗一样,靠鼻子看东西。 “怎么说呢……”陈榆指尖点在宋池的下唇,“我需要你有点反应,放松地去听声音,这里很安全,你可以安心地……勃起。” “陈榆。”宋池突然开口。 “怎么了?” 陈榆用手心托着宋池的脸,分神去欣赏他的嘴唇的曲线,心里感叹宋池的脸实在过分精致了些。 “你不要,”宋池顿了顿,“你不要什么声音也没有,我会害怕。” 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当下的情况,宋池觉得陈榆说的没错,他有些太钝了。 想到这里,宋池更加害怕,他担心自己的表现会打乱陈榆的计划,从而导致她不愿意履行债务的承诺。 听见宋池的恳求, 陈榆挑眉道:“如果我说话,你不就不能仔细听Av里的声音了吗?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消失的。” 说完她顺势将手指探入了宋池口中,缓慢挑弄着他的舌尖说:“像现在这样,你就能知道我一直在你面前。” 陈榆的手指按压在宋池湿润温暖的舌尖,迫使他含住了她的整根手指,开始用舌头与她指腹不安地对抗着。 宋池无法清晰地说话,陈榆距离他太近,近到他鼻腔里全是她的味道。 有一点陈榆说错了。 她就算不再说话,宋池也没办法仔细地去听耳边的声音,他的注意力全在她的味道上,那些若有若无的气味一刻不停地占据着他的思绪。 陈榆为了方便拍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将膝盖弯曲跪在了宋池双腿之间,由于沙发的凹陷,她的大腿刚好贴在了他的胯间。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外来物的刺激,宋池喉头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呜咽,少量的唾液顺着嘴角溢出。 他不自觉地想向后仰,妄图逃开与那柔软皮肤的接触。 陈榆低头看了看宋池的下体,卫衣下摆边缘那处平坦的部位终于出现了不太明显的弧度,看来他并非全无反应,只是不知道这反应的刺激到底偏向哪里。 她将手指从宋池嘴里抽出,目光落在宋池红透的耳尖上,突然明白了什么。 “宋池,”陈榆凑近他耳边,发尾扫过宋池颈侧,“你该不会是因为我起的反应吧?” 她将大腿往前挪动了一点,让它紧紧地贴着宋池关键部位,甚至还玩笑般地磨蹭了两下。 意料之中,在陈榆的动作下,宋池的反应变得更加明显,他声音都带了一丝颤抖,“不是,我……” 宋池太过慌乱了,根本找不出能让人信服的理由,他的鼻腔里全是陈榆的味道。 那些带着温度的气味仿佛拥有生命,片刻不停地钻进宋池体内,在他脑海中叫嚣,最后飞奔至他的下体。 陈榆几乎都能看见宋池的阴茎正在快速充血,藏在布料之中变得更加硬挺,隐隐地跳动着。 Av中激烈的性爱叫声此刻变成了彻底的背景,宋池早就忽略掉了它们,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只有黑暗,黑暗的轮廓中出现了模糊的陈榆。 为什么是陈榆呢?宋池很茫然,也很诧异。 他觉得是因为此刻陈榆站在他的面前,正带着戏谑的语气跟他说:“好了,我需要见见它了。” 然后陈榆勾住宋池的内裤边缘,将它缓慢下拉,炽热挺立的阴茎毫无遮蔽地出现在了她眼前。 宋池猛地瑟缩了一下,下意识想要推开陈榆,手刚碰到她的肩膀,想起了他们之间的约定,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阳光太过虔诚,也太过罪恶。 虔诚在它让宋池显得如此无辜乖巧,罪恶在它照亮了宋池阴茎龟头溢出的那点晶亮体液。 陈榆收回手,全程没有碰到过柱身。 她微笑着举起相机,对准宋池,让他在取景框里一览无余。 “宋池,笑一笑。”她说。 ———————— 求珠珠~ 8.暗房微h(舔手) 【咔嚓——】 第一张照片拍摄完成,取景框里的宋池双手撑在身后,黑色碎发下是严实的眼罩,他微张着嘴,头向后仰。 宋池身下的阴茎挺立着,显眼的暴露在画幅下方,懵懂的黑暗里,他完全不知该看向哪里。 陈榆换了角度连续拍摄了好几张,确保有满意的照片后,她走到窗边拉起窗帘,房间内光线迅速消失,只留下了窗帘边缘一道遗漏的缝隙。 缝隙中出现一道细长的光线,恰巧照耀在了宋池身上,顺着他身体的起伏,与他完美贴合,像是瓷器边缘镌刻的金边。 投影仪不再只包含了声音,鲜明的画面同时也出现在了宋池的背后。 宋池连呼吸都快要陷入停滞,他的胸腔内干涩且炽热,心脏和下体一同跳动着,在寂静无声的轰鸣中震聋了他的耳膜。 “陈榆……”他喃喃出声,希望这样窒息的时刻快些结束。 陈榆如同鬼魅般走到他的跟前,抬眸看了一眼白墙上的画面,Av中的女优正迎来了高潮,在画面的中央颤抖着,未曾间断的喘叫犹如浪潮般堆积在了房间内,试图将人淹没。 她无意间瞥见了宋池撑在沙发上的左手,手腕上还缠绕着小狗的项圈,黑色的皮革和钉饰镶嵌在宋池过分白皙的皮肤上,显得的无比合适。 墙上的挂钟指向下午叁点。 陈榆蓦地想起小狗刚到家的时候,每天下午这个时间她都会给它吃一点小零食,看着小狗疯狂地摇动尾巴,兴奋地舔干净她的手心。 想到这里她临时更改了自己的计划,俯下身轻声问宋池:“小狗,你想吃冰淇淋吗?” 这是她第一次用小狗的称谓替换掉宋池的名字。 宋池听到后怔愣了一瞬,随后耳朵上的血色一路蔓延至颈脖处,他咬了咬下唇,问:“……什么味道的?” 陈榆失笑,宋池不愧是宋池,他的注意点总是会和她预料之中的偏差一点。 “有香草和草莓,你想要哪一个?”陈榆顿了顿,并没有给宋池选择的权利,而是直接回答了自己:“那就香草吧,我不太喜欢粉红色。” 在去拿冰淇淋之前,陈榆又看了一眼墙上的画面,觉得演员的叫声有些太吵,随后换了一部影片并对宋池叮嘱道:“不许碰它哦。” 宋池不知道为什么冰淇淋的选择会跟颜色有关,不过他听懂了陈榆话里的“它”是什么意思。 此刻的“它”就像独立于宋池的个体,难掩兴奋地耸立在他的腹下,一刻不停地掠夺着他的所有感官,每一秒都在呼唤着宋池去触碰它,给予它慰籍。 不过宋池很乖,他知道要遵守约定。 陈榆捧着一小桶香草冰淇淋回到了客厅,零下的温度让她的手心有着短暂的痛觉,整个掌心都变得有些麻木。 沙发对面有一张事先摆放好的椅子,与沙发有一段恰好的距离,足够让宋池轻松地跪在那里。 陈榆坐在椅子上,虽然知道宋池看不见,但她还是招了招手说:“小狗,过来。” 宋池闻言站起身,沿着陈榆的声音,慢慢向前挪动着。 不过两叁步的距离,眼看宋池快要走到她的面前,陈榆抬腿用脚掌抵在了宋池腰间。 宋池停下了脚步,胯间的阴茎轻轻地颤动了一瞬,他双手垂在身侧,指尖攥进手心,在掌纹上留下淡淡的印痕。 由于走动的动作,宋池的卫衣边缘垂搭在了柱身上,遮盖了它的一部分,让它原本粗壮坚挺的模样收敛了许多。 陈榆用手从冰淇淋桶里面掏出了一小团,放在手上,高高举起问:“闻到了吗?” 冰冷冒着寒气的冰淇淋在陈榆掌心缓慢开始融化,甜腻的香草味道渐渐变得明显。 空气中原本只有温暖阳光和尘埃的味道,宋池动了动鼻尖,闻到了不远处传来的那丝冰凉的气味。 像是在冰块中撒上了大量的炼乳,被一阵风吹来,吹到了他的面前。宋池呆立在了原地,似乎在思考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小狗,再凑近一点,”陈榆放下抵在宋池腰间的腿,“吃冰淇淋的时间到了。” 听见她的话,宋池顺着香草气味指引的方向俯身,嗅觉告诉他,冰淇淋离他很近。 可陈榆并不打算让宋池轻易地完成任务,她将手越放越低,牵引着宋池弯腰,直到再也不能弯下去。 “小狗,再凑近一点。”陈榆重复道。 宋池身体僵硬了片刻,随即默默跪在了陈榆面前,双手撑在身前,伸长脖子去够黑暗中那团散发着甜腻气味的食物。 此时的嗅觉代替了宋池的眼睛,他用鼻尖勾勒出来眼前的图景。 半融化状态的冰淇淋不再只有香草的气味,还混杂了陈榆掌心的味道。意识到这一点的宋池难抑地吞咽了一下,身下勃起的阴茎也随之轻微晃动着。 那团冰凉终于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了他唇边,他小心地伸出舌尖轻舔了一口,比平日中浓烈百倍的甜味刺激着他的味蕾。 他的舌尖如同被刺痛般猛地缩回,口腔里瞬间弥漫开香草的香甜,顺着喉头闯进他的胸腔,使得心脏跳动地更加用力。 “呜……”宋池差点被呛到,喉结滚动着,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更往前了一点。 9.暗房微h(舔手2) 陈榆看着左手边的宋池,耐心道,“小狗,要全部舔干净哦。” 宋池只是闻着陈榆的手心,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眼看冰淇淋融化的更快,滴落到了几滴在陈榆跟前的地板上,她右手举起相机,对准宋池说:“先从手指开始吧。” 陈榆捧着冰淇淋的手动了动,更多的液体从指缝中溢出滴落,有一滴落在了宋池的柱身上,惹得他闷哼了一声。 下一秒宋池便张嘴含住了陈榆的食指和中指,柔软湿润的舌头搅动着指尖,试图将上面的所有甜腻都清理干净。 陈榆指尖原本的冰凉被一扫而光,她有些惊讶地感受着宋池温暖的舌头,一点点包裹住她的指腹。 好温暖……陈榆心想,与掌心处的寒冷截然不同,指尖的温暖仿佛有额外的吸引力,她不由地将手指没入地更深了些。 “呜……嗯……”宋池感受到了陈榆手指的深入,喉头发出呜咽。 察觉到宋池的反应,陈榆回过神发现自己探入的太多了,几乎快要没到指根,于是停下了探入的动作,将手指退了出来。 “小狗,还有其它地方,”陈榆张开五指,“都要舔干净。” 宋池的眼尾沁出了点点泪花,他伸出舌头,从陈榆的指侧舔过,如同一个涂黑的漫画家,不放过图像的任何细节。 手掌的温度明明比口腔更低,可宋池却觉得舌尖触碰到的每一处地方都滚烫的吓人,那些细微的纹路像是被放大般,一条一条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 当舌头游走到陈榆手心时,宋池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柔软细腻的掌心,盛满了如此甜腻的汁液。 小狗爱上了这样的馈赠。 彻底融化开的冰淇淋洒落了一地,宋池粉褐色的阴茎上挂满了滴落的白色液体,如同喷涌而出的精液。 陈榆按下快门,闪光灯刹那间照亮了宋池的全部,她翻看着储存里的照片,觉得还差些什么。 左手湿滑的触感未曾间断,陈榆视线回到了白墙上的画面,眼眸轻动,平淡开口问:“小狗,你知道AV里那的两个人到了哪一步吗?” 宋池抬起头,鼻尖和唇边都沾满了融化的冰淇淋,白色的一圈。 “你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声音,”陈榆目光未曾偏移,直直地看着前方,“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吗?” 没等宋池回答,陈榆重新放了一团冰淇淋在手心,递到宋池嘴边说:“你乖乖吃冰淇淋,我讲给你听。” 宋池再次低头,他并不是很在乎身后画面中的两个人在做什么,他的心思全在黑暗里的那团冰凉。 这一次他几乎是吞咽般地吃掉了陈玉榆掌心的冰淇淋,比初次更为熟练地舔舐着她的每一根手指。 陈榆轻声开口,语气温和到仿佛在给人讲故事一样:“首先呢,视频里的女生是短发,有一双好看的眼睛,然后……她相当的敏感,正在对着镜头扒开自己的小穴,露出里面粉嫩的肉壁。” 听见陈榆的声音,宋池身体一顿,动作放得更轻,用舌头一遍一遍地刻画着她手心的生命线。 “男人的阴茎在她穴口碾磨着,还没有插进去,”视频中的女生急促地喘息着,带了断断续续的哭腔,陈榆继续道:“现在刚刚刚插进去了叁分之一,嗯……女生已经高潮了……” “镜头拉近了,对准了他们俩的交合处,男人的阴茎正在不断地插着女生的穴道……小狗,你听见水声了吗?” 宋池当然听见了,他抬起头,凭借着感觉看向了陈榆。相机的取景框内包括了宋池的上半身和他身后那正在热烈交合的两人。 “只是抽插了几下,咦……女生竟然潮吹了,喷出了大股大股的水,床单湿了一大片,”陈榆将相机聚焦,看了一眼画面说:“现在换成了骑乘位,她第叁次高潮了。” 陈榆左手的冰淇淋已经被舔干净,手掌上只剩下看不见的甜腻气息。 她按下快门,响声掺杂在了女优的喘息当中,“好想把小狗你的眼罩取下来,让你看看她,她真的很漂亮。” 宋池直起身,跪坐在陈榆面前,安静地听着她说话。 “对了小狗,”陈榆抬起腿,踩在了宋池的肩膀上,“你平常自慰的时候会喜欢看哪种?” “我……”宋池的嗓子就像在沙砾里滚了一圈,干涩地不成样子,刚说了一个字便止住了声音。 “想不起来吗?”陈榆边说边调着相机的参数,“没关系,我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 投影仪的“滋滋”声细小却突兀,陈榆关掉投影仪,将寂静归还给了这片空间。 她在安静的呼吸声中静静地听着相机对焦的细微声响。 接着她挪开放在宋池肩头的脚掌,一路向上,用脚尖掀开宋池的眼罩。即使房间内并无多少亮光,宋池还是下意识眯起双眼。 视线清明的第一瞬间,他能看清的只有陈榆光滑的大腿根部,再往上,便是精致小巧的镜头。 陈榆目光锁在了相机的屏幕上,无视掉宋池脸上的迷茫说,“小狗,你都这么难受了,不解决一下吗?” 末了,陈榆补充道:“只能用左手哦。” 10.暗房h(自慰) 陈榆收回腿,抱着双膝坐在椅子上,手里举着相机,在取景框里俯视着跪坐在她面前的宋池。 那道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来的阳光里布满了尘埃,缠绕在宋池的身侧,把他的眼眸照耀成了琥珀色。 宋池微仰着头,静静地看着陈榆,仿佛一个刚刚被雕刻好的玩偶,还没来得及被放入合适的灵魂。 玩偶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人,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陈榆将视线从相机屏幕上移开,放下相机与他对视。 像是在询问宋池为什么迟迟没有动作。 陈榆的头发仍然是湿的,铺散在肩头,随着她歪头的动作,发丝如同丝绸般从肩头层层散落下来,贴在了她的脸颊上。 那道照耀在宋池身上的阳光只堪堪照到了陈榆的脚尖,小巧圆润的脚指在强光下几近透明。 她动了动脚趾,刚想开口,宋池却低下头,慢慢抬起左手握住了自己的阴茎。 他的左手手腕上交缠着那条小狗项圈,上面的钉饰随着的他上下撸动不断闪烁着微光,在阳光里来回穿行。 融化的冰淇淋液因为宋池的动作被牵连至了柱身的每一处,他撸动到自己的龟头下方时,稍稍抬起自己的食指,带起了乳白色的黏液。 宋池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顺着自己性器的形状缓慢抚摸着。 手心的炽热被包裹在了香草味的甜腻当中,缠绕在柱身上的筋脉分明,顶端的体液反射着透亮的光泽,他的手掌一直撸动到柱身下方,然后顺势揉弄了几下自己的睾丸。 宋池闷闷地轻哼一声,撑在身前的小臂和手背上青筋凸现,手指牢牢地抓着地板,重新变成了先前舔舐冰淇淋的姿势。 看到宋池的反应,陈榆举起相机,靠在椅背上,一张接着一张拍摄,快门声如同小狗项圈上的钉饰不断闪烁。 宋池跪俯在地板上,不停地重复刚刚的动作,甚至有些粗暴地撸动着自己的阴茎。 明明是在自慰,陈榆却看见了其它不明的情绪。 每当他揉弄着自己的睾丸时,上方的阴茎总会不自觉地轻摆着,就像同样在渴求着抚摸。 仅仅只是看着,便好像能感受到那挺翘性器炙热的温度。 偶尔宋池动作幅度太大,卫衣的边缘会被他手腕上的项圈勾起,然后露出一小块伤痕累累的皮肤。 宋池一直低着头,让陈榆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只能看见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压抑的喘息断断续续地从胸腔溢出。 反复几次,他掌心越来越多的体液与性器之间粘腻的摩擦声出现在了陈榆耳边。 陈榆呼吸逐渐沉重,下体也因为宋池的喘息声开始有些发热。 在连续的撸动中,宋池终于到达了顶点,伴随着他小腹不受控制地抽动,浓白色的精液涌出了孔端,星星点点地洒了一地。 高潮的抽搐过后,房间内只剩下宋池重重的喘息,他右手撑在地板上,左手还握着自己刚刚射精的性器。 仿佛静止一般,宋池呆呆地盯着身下的地板。 “啪嗒——” 一滴透明的液体滴落到了宋池面前,在乳白色的精斑里显得分外明显。 陈榆怔愣了一瞬,觉得不对劲,放下相机站起身走到宋池面前,直接抬起了他的脸。 “你怎么哭了?” 宋池愣愣地睁着眼,漆黑的眼珠注视着陈榆,面对陈榆的询问他明明想要挤出一个笑容,下一秒反倒泪水反倒滚落的更多。 他抬起干净的右手,用手腕擦拭着眼泪,顺便遮挡住自己的眼睛,不想让陈榆看见。 沾满精液的左手还垂在他身侧,手腕上的小狗项圈也沾染上了几滴浓白的精液,等它干透后或许会和血迹一样难以清洗。 陈榆从来没有面对过这种情况,她皱着眉说:“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你直接告诉我就好,没必要勉强。” “不是的……”宋池挡着眼,声线微微颤抖。 “不是什么?” “我不是不愿意。” 宋池放下手,鼻尖泛红,眼尾还挂着泪。 “那是因为什么?”陈榆更不明白了。 与他重新对视的那一刹那,虽然不合时宜,但看着哭到鼻尖都发红的宋池,陈榆莫名地注意到了他脸上原来还有叁颗小痣。 泪痕滑过的地方,刚好经过了它们所在的位置,两颗在右眼下方,一个位置稍高,一个稍低,剩下一颗在左边脸颊上。 小狗的脸上也有记号,就像天生是为了眼泪指路一样。 宋池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向陈榆解释,想到这里,他垂下眼,闷闷道:“我是不是搞砸了。” 陈榆蹲下身,盯着宋池问:“什么?” “你的照片,”宋池眨眨眼,像是又要哭了般,“我是不是搞砸了。” “你没有搞砸,”陈榆摇头否认,“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哭。” 安慰人这件事几乎没有在陈榆生命中出现过,她非常生疏地在脑海中翻找着有关安慰的字眼,笨拙地拼凑着准备说给宋池听。 可是宋池仍旧不发一言,似乎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陈榆同样,她也不知从何开口。 她叹了口气,将手伸到半空中,顿了顿,随后还是轻轻地放在了宋池头顶。 宋池的头发比她想象中要柔软蓬松许多,她将手指探进发间,试探地摸了摸,“好了,不要哭了。” 感受到陈榆抚摸的瞬间,宋池的瞳孔猛然收缩,紧接着抬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眼底涌起细密的光泽,如同湖面上的波光。 面对宋池变化的眼神,陈榆愣住了,随即不解地继续摸了摸,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宋池眼底的波光更甚。 他好像……就这么轻易地变开心了。 在陈榆想要将手抽回时,察觉到的宋池立马将头往前凑了凑,鼻尖快要贴上她的脸,还是那个疑似撒娇的尾音,带了些哭泣后的沙哑。 “陈榆,你再摸摸我。” 11.蛋糕 珍贵的春日午后,房间内仅有的一束阳光照亮了一地狼藉。 “要我摸摸你可以,”陈榆扯住宋池后脑勺的头发,让他不能继续凑近,“不过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因为刚刚哭过,宋池眼眸亮亮的,吸了吸鼻子呆呆地看着陈榆。 “不管这次写真发出去后反响怎么样,”陈榆神情认真,“原本约定好的叁个月都要再延长一个月。” 平心而论,宋池哪怕落泪也是好看的,但这场意外并不在她原先的计划之内。 所以相应的结果也应该由宋池承担。 宋池想低头,却因为被陈榆扯着头发,只能微仰着头满脸歉意道:“……对不起。” “我不听对不起,”陈榆手指力道放轻,放平语气,“宋池,你只要回答好还是不好。” “好。”宋池不假思索,回答的很快。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陈榆松开手,转而变成先前一样的抚摸,一下一下地揉着宋池的头顶。 在一地的狼藉之上,陈榆赤脚蹲在宋池跟前,脚掌还踩到了几滴他的精液,不过她并不介意,愉快地盘算着多出来的一个月该怎么利用。 宋池有些贪婪地享受着陈榆的抚摸,幸福到闭上了眼睛。 一场拍摄的结尾以摸头结束,陈榆多少觉得有些荒诞,她看着眼前的宋池,鬼使神差地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就像挠小狗一样。 指尖刚碰到宋池的皮肤,便看见他蓦地睁开眼,仿佛被魔法定身一般,一动不动地看着陈榆,眼眸轻颤。 陈榆觉得宋池的反应很有趣,玩味地又挠了两下。 “……围巾。”宋池突然开口。 “什么?” 宋池将下巴抵在陈榆手心,抬眸盯着她说:“陈榆你的手,就像围巾一样。” 为什么手会像围巾? 陈榆不太明白宋池的比喻,也没有追问,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顺势捏住宋池的脸颊说:“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一个小时后需要出门一趟,你抓紧时间把这里清扫干净。” 说完她松开手,起身准备去卧室换衣服,刚走出一步,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过身将脚掌踩在宋池的裤子上擦了擦。 “工具在后面的阳台上。”这是那天陈榆留给宋池的最后一句话。 …… 宋池从陈榆家里出来时,太阳仍然高照着整个人间,仿佛刚刚过去的几个小时只是一场午后的幻觉。 他的卫衣衣摆处残留着点点白斑,有冰淇淋液也有他自己的精液,互相交织在一起,无法分清。 陈榆早就离开了房子,宋池认真将房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除了陈榆待过的那个卧室。 她说:“这个房间,小狗勿进。” 于是宋池只是仔细地将门外清理了一遍,没有悄悄进去,即使他有一点点好奇。 宋池走到大街上,路过一家蛋糕店停下了脚步,橱窗里的蛋糕造型各异,有着各样的主题,不过价格都不便宜。 “今日特价——六寸蛋糕八折。” “八折……”宋池弯下腰看了看橱窗里蛋糕的标价,心里计算着打折后的价格。 他口袋里的钱能够买一个最便宜的六寸蛋糕,不过这就意味着他接下来一个月都不能吃早饭。 在早饭和蛋糕里,宋池艰难地徘徊了许久,最后还是选择了蛋糕。 城市最边缘的街区。 宋池提着蛋糕走到了一间破败的平房前。 暮色沉沉,宽广的荒地里只有寥寥几盏路灯,惨白的路灯照亮了平房斑驳的墙壁,照亮了那扇有些生锈的铁门。 “吱呀——” 推开门后的景象一览无余,正对着是一间凌乱的卧室,左手边的空间勉强可以称作客厅,除了一张掉皮的沙发和电视外还有一张茶几。 室内灯光昏暗,让本就不大的空间看起来像是一个被改造过的洞穴,一个女人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面前吵闹的电视,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门已经被人打开。 宋池走到女人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察觉到肩膀上的动静,女人被吓了一大跳,猛地回过头,看清来人相貌的一瞬间明显松了口气,抬起手比划着问:你怎么回来了? 宋池放下蛋糕,同样用手语回答她:妈妈,你忘了吗?今天是我的生日。 章叶反应过来,抱歉地对着宋池笑了笑,接着“说”:我好久都没有看见你了,这段时间在你表哥那里怎么样? “很好,”宋池边说边打着手语,“最近我攒了一些钱,下学期的学费差不多了。” 章叶脸上笑意更深,拍了拍宋池的肩膀。 她的视线往下,注意到了宋池衣服上的污渍,指着“问”:你衣服很脏,要不要脱下来我帮你洗? “不用,”宋池摇摇头,解释说,“我等下就回表哥那里,可以自己洗。” 解释完后宋池打开蛋糕,切了一大块递给章叶。 章叶有些不解,“问”:不许愿吗? 宋池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忘了这件事,对章叶说:不许愿也没关系。 不行——章叶摆摆手,神情严肃。 她将手里的蛋糕放回原本的位置,把蛋糕七零八落的恢复成了原貌,接着一根不落地插上十七根蜡烛,然后一一点燃。 狭小的空间终于明亮了些。 章叶把蛋糕往宋池面前推了一下“说”:许愿吧。 宋池乖乖将双手合十,在烛光前闭眼。 但他心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许什么样的愿望…… 如果非要让他向上天提个要求,那么他希望妈妈和小兔子能够长命百岁,除此之外他别无所求。 等再次睁开眼,宋池看见了妈妈满眼的期待,在用眼神询问他许了什么愿望。 宋池笑着将食指贴在嘴唇上,“说”:保密。 “砰——” “小畜生,”门被人大力推开,砸到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边说边打了一个酒嗝。 一进门,宋威便直冲着宋池所在的方向走来。 “我就猜到是你回来了。”他笑得猥琐,直勾勾地看着宋池,视线上下打量说:“嗝……好久不见啊。” 宋威满脸通红,浑身酒味,因为常年浸泡在劣质烟酒里,就算相隔五米也能远远地闻见他身上那股酸腐味。 他一步步靠近宋池,咧着大嘴,露出一排被香烟熏黄的牙齿,伸手摸到了宋池的肩膀。 “怎么不叫爸爸?”他一边捏着宋池肩膀,一边往下,“……还买了个蛋糕,兴致可真高。” “别碰我。”宋池用尽全力挥开宋威的手,皱着眉一脸嫌恶。 一旁的章叶收起了原先的笑容,背过身坐回沙发上,开始目光空空地盯着电视。 宋威瞥了一眼章叶的背影,抓起桌上的蛋糕一把扔到地上,奶油溅到章叶的脚边,吓得她瑟缩了一下。 即便如此,她依旧死死地盯着电视,不敢回头。 “妈妈看电视了。”宋威满意地大声笑着,试图靠近宋池,“我们爷俩叙叙旧……” “别碰我。” 宋池握紧拳头,用全部理智压抑着怒火。 宋威脚步虚浮,因为喝了太多酒,神志开始逐渐模糊,他随手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直接砸向宋池。 “狗东西,”宋威吐了一口唾沫,“连老子的话都不听了。” 烟灰缸没有砸中宋池,而是砸到了他身后的墙上,碎掉的玻璃飞散开来,一块碎片划破了宋池的脸颊,留下了一条细小的伤口。 伤口很浅,冒着血珠,细长地贴服在宋池右眼下方,像是试卷上的红勾。 扔完了烟灰缸,宋威低下头四处寻找其它可以砸向宋池的坚硬物品。 在一片慌乱中,宋池最后看向章叶,希望她能够回头,但如同过去无数次那样,她始终面对电视屏幕,仿佛彻底遗忘了身后的世界。 趁着宋威寻找的过程,宋池瞄准他身后打开的大门,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出来。 春天的荒地夜晚会刮起大风,轰轰地吹过耳边,犹如雷声。 宋池跑的很快,快到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大腿的存在。 他跑了很久,快要离开那片荒地时他终于停下,回过头看向那间点着灯的平房,幸好风声很大,他听不清自己的心跳。 宋池喘着气,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市区走去,突然他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茫茫的夜空,喃喃道:“好像忘记说生日快乐了。” 12.偷拍 两天后的大课间。 学校像是被扔进了一锅沸水,各个角落里全是来来往往的人,声音和阳光一样严严实实的包裹住了整个学校。 刺耳的电流声响起,消失后广播里出现通知:【请各位同学注意,为了加强体育精神宣传,本学期春季运动会时间暂定在这周四与周五两天,相关事项……】 “运动会?”陈榆咬着吸管,偏过头问同桌万馨,“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万馨整理着手上的一打资料说:“你不是还在学校的新闻中心吗?没有提前安排任务?” “可能安排了?”陈榆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我一直没有看过消息。” 陈榆打开手机,看见负责老师在群里发了运动会摄影的人员名单,她在第一个,旁边对标着田径赛。 “烦死了……”她抱怨道。 万星看了她一眼说:“不挺好的,拍照就可以不用参加项目了。” “你去用用学校的设备就知道了。” “知足吧,没强制让你参加比赛已经很好了。” 陈榆略过万馨刚说的话,关掉消息页面,打开软件账号上的新增关注,快速地浏览过去。 前天晚上她将宋池的照片发在了自己的账号上,反响意外很好。看着密集的评论,陈榆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了起来。 “笑什么呢?刚才不还在抱怨。” “没什么,”陈榆收起手机,将话题拉回正题,“你准备报什么项目?” “四百米。” “报名还是班长负责吗?” “这次是我,”万馨抬了抬下巴,示意陈榆看向前面,“你看班长像是有空的样子吗?” 陈榆看了一眼万馨指的方向,那里坐着一个男生,身边围绕着六七个人,叽叽喳喳地问着他各种各样的问题。 哪怕此刻被人围到水泄不通,男生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容,没有半点烦躁情绪,耐心询问每一个人的需求。 万馨将项目名单装进文件袋说:“跟你说个八卦,昨天十班的于莉跟班长告白了。” “然后呢?” “被拒绝了,”万馨扳着手指头数了数,“只算我知道的,就已经是这个学期的第叁个了。” 陈榆的目光落到许牧的背影上,看着男生优越清俊的侧脸,对万馨的话并不惊讶,她虽然对许牧没什么过多关注,但对他的盛名还是有所耳闻。 “许牧,有人找。”门外有个男生喊道。 万馨看着许牧出教室的背影,斩钉截铁说:“第四个。” 陈榆正想说什么,忽然听到“叮”的一声。 桌面上手机屏幕亮起,出现了新的消息。 陈榆看了一眼,是新闻中心的老师让她现在过去一趟,把运动会的资料带回教学楼发给其它人。 “我先过去了,要是回来晚了你跟班长说一声。” 跟万馨打好招呼后,陈榆慢悠悠地往外走,难得有这种消磨接下来自习课的正当理由,她当然不会放过。 为了拖延时间,她甚至选了一条极少数人知道的远路,从学校最南部的体育用品仓库绕到新闻中心所在的教学楼,可以将原本十分钟的路程拖延至二十分钟。 那个体育仓库处于半废弃的状态,只有运动会这种大型活动前期才会打开,用来临时堆放物品。 陈榆磨磨蹭蹭走到仓库门口,看了看时间,只是这一段距离,已经成功地过去了将近十五分钟。 她满意地抬起头,刚想从仓库门口走过,发现仓库的大门没有上锁,锈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里面似乎有人在低声说话。 陈榆以为是负责清理物品的老师,不经意地朝里看了一眼,随即愣在了原地。 上午十点的阳光慷慨的仿佛天上有两个太阳,阳光从天窗上倾泻而下,照亮了仓库的大半空间。 一切都明晃晃地出现在了陈榆面前。 仓库里没有老师,高高堆起的体操垫上坐了女生背对着大门,有一个男生埋在她的颈侧,右手伸进了她的裙子下摆,不急不慢地抽动着。 男生容貌清俊,隔了些距离,陈榆只能看清他的上半张脸,晃眼间她怎么看……都有些面熟。 女生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浑身都在轻颤,缱绻地抚摸着男生的头发,不停叫着他的名字。 她整个人都快要融化般瘫软在对方身上,微仰着头央求道:“许牧……求求你,再深一点……” 许牧? 陈榆瞪大眼睛,后知后觉那熟悉的五官就是许牧——前一秒还在班上回答同学问题的班长许牧。 饶是陈榆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她反应过来后立马蹲下身,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安静地蹲在门口观摩了一会儿,本打算等两人兴致最高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溜走。 但她很快就忘了这件事。 陈榆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体操垫上的女生抬腿交缠在许牧腰间,想要去吻他,却被他微笑着避开。 敞亮的天光笼罩在他们身上,许牧还是那副温柔到没有破绽的模样,甚至贴心地将女生垂落的发丝挽到她的耳后,但另一只手的动作却看不出半点怜惜。 女生压抑的喘息如同被藏在胸口的铃铛,许牧只需要轻轻地勾勾手指便能引起她浑身的颤栗,从花心一直蔓延至胸腔。 这样的景象在陈榆看来,没有理由不被记录,一切都浸泡在了情欲里,连许牧的表情都有了刹那间的沉溺。 人物有了,光线有了,构图也有了,万事俱备,于是她悄悄拿出了手机。 调整好角度,陈榆连拍了五六张,许牧一直没有看向门口,她自觉藏的很好,想来不会被发现。 得到满意的照片后陈榆找了个间隙轻手轻脚地撤离了现场。 …… 陈榆刚离开,许牧便从女生的胸前抬起头,默默地看了一眼门口,在女生情欲未消的注视下抽出了沾满体液的手指。 “许牧……怎么了?”女生脸颊绯红,对许牧突然停下的举动十分不解。 听见女生的询问,许牧重新露出了那个温和的笑容说:“我突然想起有些事还需要处理。” “什么事?”徐蕾抓住许牧的衣袖问。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许牧轻轻地将衣袖从徐蕾手里抽出,不动声色地擦干净了自己的手。 “今天就先这样吧,徐同学你辛苦了。” 他眼眸清明,风轻云淡的样子让徐蕾难以相信这是刚刚用手让她高潮的人。 “那我们……”她咬了咬下唇问,“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再见。” “下次?”许牧似乎对她的问题有些惊讶。 “就是下次,我们……” “徐同学,”许牧勾了勾唇角,耐心被耗尽,直接挑明,“我从来不跟人有第二次。” 言语平淡到徐蕾听出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说完许牧便转身离开了,连一句再见也没有说,留徐蕾一个人忿忿地捶了一拳体操垫,心里喊道:“这个混蛋!” 13.兔子 自习课下课五分钟后,闲逛够了的陈榆终于出现在教室门口。她抱着一大堆资料,进门时踉跄了半步,差点连人带纸滚落一地。 “小心。” 陈榆跌落进一个人怀里,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她慌乱抱紧怀里的资料,仓促抬头想要道谢。 “谢……”等看清来人的脸后,陈榆还是没由来的心虚了一瞬,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谢谢班长。” “不用谢。”许牧神色看不出异常,温柔地冲她笑了笑。 看见她站稳,许牧蹲下身帮她捡起散落的其它资料,整理好放在了桌上。 “给我吧。”许牧向她伸出手,示意她把资料给他,“我帮你发。” 看着许牧与往常无异的模样,陈榆立马回想起了她在仓库看见的那幕,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说:“那,麻烦班长了。” “不麻烦。”许牧接过资料,自然地走到讲台上开始分发。 什么都没发生,陈榆松了口气。 口袋里的手机沉甸甸的,相册里静静躺着那些照片。 晚上回到家,陈榆翻看着相册,照片上只有女生的背影和许牧模糊的上脸轮廓,许牧的确是个上镜的模特,就算只有一个模糊的侧影,也能让人浮想联翩。 当陈榆打算直接把照片发在自己的账号上,到了最后一步,却迟迟没有按下发送键。 在给宋池拍摄之前,她清空了自己账号上从前的照片,把它彻底变成了一个只有宋池照片的写真账号,并且为了保持完整性,她原本打算只更新宋池相关的照片。 再加上这是偷拍…… 纠结了好几分钟,陈榆还是放弃了在自己账号上更新的想法。 “那这些照片不白拍了吗?”陈榆躺在床上,左右滑动着,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处理这些照片。 陈榆将头埋进枕头,把手机扔在了一边,喃喃道:“随便了,留着自己看吧。” 周四的运动会。 陈榆参加完入场仪式后便慢慢悠悠地捧着相机走到了操场周边。 她负责的田径赛在第二天,今天的主要任务没在她身上,所以她只需要随意地拍些看台的现场照。 左一张,右一张,陈榆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操场后的花园里。 晴空万里,花园里的植物被春天初见的阳光蒸腾出了热气,略微扭曲了原本的视线。 陈榆找了一个荫凉的角落坐下,翻看着相册里刚刚拍摄的照片,挑挑拣拣删除了许多废片。 花园里的寂静跟隔壁操场的喧嚣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仿佛凭空出现了两个世界,陈榆惬意地闲坐在偏僻的角落,打算暗自消磨掉上午的时间。 上天似乎听到了她的祈望,故意打破她的计划,陈榆刚调整好姿势,眼睛还没有闭上,视线里突然闯进来了一个蹑手蹑脚的身影。 等她看清时,那道身影已经逆着光来到了她跟前。 陈榆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正要开口,一个毛茸茸的动物猛地跳进她怀里,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 宋池显得比她更加慌乱,手足无措地弯下腰想将兔子抱回来,可那只兔子仿佛认准了陈榆一般,一个劲地往她怀里钻。 她彻底被惹恼了,单手拎起兔子,嫌弃地看着它,与两颗圆滚滚的眼珠对视。 “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陈榆威胁兔子道。 兔子的毛色灰白相间,小小的一只,不过比手心稍稍大一点,动着鼻子呆呆的盯着陈榆,完全不知道面前的少女在对它说些什么。 而此刻兔子的主人蹲下身,做好了时刻接住兔子的准备。 “陈榆……”宋池指了指兔子,又指了指自己,“可不可以,把它还给我。” “这是你的兔子?”陈榆问。 她一直都知道宋池有一只养在后山的兔子,不过极少有人对这个感兴趣,所有年级上几乎没有人见过那只兔子,她也不例外。 “嗯,我的。” 宋池虽然回答着陈榆,但眼睛一秒都没有离开过她手上的兔子,好像真的非常担心她会把它扔出去。 像是害怕陈榆冲动,宋池小心地重复了一遍:“陈榆……这是我的兔子。” 陈榆眼皮一跳,听到宋池有些央求的语气,原本隐隐约约的怒气更甚,深吸一口气后提着兔子放回了宋池怀里。 拿回兔子的宋池仔细将它抱在怀里,确认它安全无误后,目光这才回到陈榆身上说:“陈榆,你在这里。” 听见这句话,陈榆愣了一瞬,她想起之前在图书馆外偶遇宋池时他也是同样的语气,明明应该是在询问,他偏偏总是用肯定的语气,就像他在这之前找了她许久般。 想到这一点,陈榆猛然回神,下意识捏了捏眉心,觉得自己脑子可能出了点毛病。 “宋池,你没参加项目吗?大老远抱着个兔子跑到花园里来。” “参加了,但不在今天。”宋池回答说。 陈榆习惯性地打开相机,将镜头对准宋池和他的兔子,继续问:“你还没回答我另一个问题,你跑花园里来干什么?” 宋池没有看向镜头,而是越过镜头看着陈榆露在相机外的那半张脸说:“我在后山上看见你了,所以就下来找你了。” 原来真的在找她。 陈榆看着取景框里蹲在她跟前的宋池,神差鬼使地按下了快门,镜头前,宋池抱着兔子一脸茫然地盯着她。 眼神呆呆的,跟那只兔子一样。 “对了,”陈榆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神,随口说,“之前让你拍的照片反响不错。” “反响不错是什么意思?” 陈榆被问住了,挑了个最笼统的回答说:“就是喜欢你的人很多。” 原本并无多少表情的宋池在听见这句话之后跟怀里的兔子一样,竖起了耳朵,眼眸微亮问:“真的吗?” “……真的。”陈榆顿了顿,看见宋池突然的变化后反问,“你很希望有人喜欢你?” “嗯。” 宋池回答的毫不含糊,对他的梦想十分坦诚。 被人喜欢这件事在宋池看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他相信世界上的喜欢都标有价格,需要付出很多的努力。 而爱这件事,则是无价之宝。 “所以你帮王昊他们写作业也是为了这个?……为了让他们喜欢你?” “嗯,我想和他们做朋友。” “但他们没把你当朋友。那不是真的喜欢。”陈榆不假思索地否认了宋池心中这个有关喜欢和努力的等式。 她本以为宋池会坚持自己的话,或者与她争辩,但宋池都没有。 他将怀里的兔子抱得更紧,并没有因为陈榆的话而生气,只是放低了声音说:“陈榆,那是真的……那是我用一本本作业换来的。” 宋池说得小声又坚定,他在固执地捍卫着心里的那个天平。 陈榆静静地看着宋池,随后嗤笑一声。 “宋池,你真的是个怪胎。” 14.医务室 面对陈榆的“评价”,宋池一言不发,默默地将头低的更深,轻轻贴着怀里的兔子。 操场上的欢呼仿佛能将人耳膜刺穿,蛮横地打破了花园一角的寂静。陈榆淡淡地看了宋池一眼,不打算和他再过多交谈,拿起相机离开了花园。 第二天的田径赛。 【请各位选手各就各位,男子四百米接力赛即将开始——】 操场上的广播裹挟着电流声传到陈榆的耳朵,她捧着相机来到了赛道边。 裁判席上坐满了人,阳光照在蓝色的金属坐席上,像是一块会发烫的蓝色石头。陈榆被太阳逼得睁不开眼,根本看不清自己方才拍了些什么。 c城连着好几日的晴天,让太阳不知不觉中带走了空气里的水分,陈榆闻着暖烘烘的阳光,嘴唇微微发干,手里的相机也变得更重了些。 “——宋池,赛道二。”一旁的志愿者拿着小喇叭喊道。 听见声音的陈榆扭过头,看见不远处有人正在给宋池贴号码牌,反应过来昨天宋池说自己参加的项目原来就是田径赛。 陈榆的视线落在宋池身上,发现他在带有号码牌的背心里还穿了一件长袖打底,随着他热身的动作,能看见手腕上时隐时现的小狗项圈。 “诶,看那边。”陈榆身后的一个女生对着旁边的人说。 “哪里?”另一个人问。 女生稍稍提高了音量,“就是赛道二的那个,怎么样?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是高二的吗?” “应该是……等一下,我好像知道他。”女生顿了顿突然反应过来,“在后山养兔子的那个。” “兔子?什么兔子?” “我跟你说……” …… 陈榆默默地站在前面,听着那两个女生相互分享着有关宋池的“消息”,你一言我一句,直到发令枪响起—— 在看台刺耳的欢呼声中,宋池一个人遥遥领先,不过目光绕场一圈的时间他便已经到达了终点。 终点站着叁叁两两的人,都是其它赛道选手的同伴,在那里等着递水或者毛巾。 但没有人在等宋池,到了终点后,他弯着腰大口喘气,缓了一会儿慢慢地往赛道旁走。 陈榆被渐渐聚拢的人挤出了裁判席边,她匆忙抓拍了几张照片后从志愿者那里拿了一瓶水,转身寻找宋池的身影,她有些话想跟宋池说。 比赛暂告一段落,陈榆皱着眉在操场上来来往往的人里穿行,迟迟没有找到走远的宋池。 漫无目的地环视了一会儿,陈榆叹了口气,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矿泉水。 没等她抬起头,突然感觉一个重物狠狠地撞向了她的身侧,将她直接撞倒在地,手肘在操场的草坪上磨出了一大片泛着血丝的伤口。 “对不起,对不起。”一个男生慌张地跑到她面前,想要将她扶起。 陈榆倒吸一口气,勉强撑起身子,扭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肘。 破皮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虽然只是擦伤,但看着十分吓人。 “同学对不起,我刚刚跑太快了……我送你去医务室……” 男生结结巴巴地道歉,额头上滚落了大滴的汗珠,脸被急成了红色。 “嘶——” 陈榆想抬手检查相机,刚有动作,手肘上的皮肤便被牵扯了一下,痛的她轻呼出声。 她忍住疼痛,将相机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幸好,并没有出现任何损坏。 “同学,你还能站起来吗?”男生想伸手扶她,刚碰到陈榆却被她一把挥开。 “下次走路记得长眼睛,医务室我自己会去。”她稳住受伤的手,小心地站起身,用另一只手托住相机冷眼看着男生:“还有,别用你恶心的手碰我。” 说完她连多看男生一眼都觉得心烦,转身快步向医务室走去。 伤口的疼痛逐渐麻木,陈榆烦躁地离开操场,强压住心里想将手里的相机扔到那个男生脸上的冲动。 医务室的大楼总是比其它地方的温度更低一些。 陈榆踏进空无一人的走廊,迎面而来的微风让她稍稍平复了下来。 “老师,麻烦你帮我……”她进门的脚步顿在了原地,连带后半截的话也没了声音。 休息床的隔帘没有拉上,正在床侧整理医用品的许牧闻声回头,对上了陈榆的视线。 “老师临时有事出去了,”许牧解释道,说着他视线向下,看见了陈榆手肘上的伤口问:“你的手怎么了?” 他从隔帘里走出来,在陈榆愣神的片刻弯下腰仔细检查着她的伤口。 “班长,你怎么会来这里?”陈榆问。 许牧带着往常惯有的笑容,语气轻松地回答说:“志愿活动的安排,我被分在了医务室。” 末了他检查完陈榆的伤口问:“伤口有些严重……摔了一跤吗?” “差不多。”她回答的简洁。 许牧抬眸看了一眼陈榆,随后直起身拿出医药箱,指了指里间的休息床,示意她坐上去。 “老师一时半会儿可能回不来,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先给你做个简单的包扎。” 他拿出包扎需要的东西,一一放在托盘上,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陈榆。 “那,麻烦班长了。” 陈榆说话间手肘一直隐隐作痛,她干脆地走到休息床边坐下,将手肘伸到许牧面前,微微仰起头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她瞥见他端着托盘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压着托盘边缘,手背上青筋藏在白皙的皮肤下,隐隐作现。 许牧半低着头,眼眸温柔,利落地撕开新的棉棒准备给她消毒。 “陈榆你怕痛吗?”许牧忽然问。 “还好……有一点。” 许牧在休息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听到陈榆的回答,放缓了声音说,“放心,我会小心的。” 陈榆看着在自己面前坐下的许牧,一时屏住了呼吸。 许牧的指尖是凉的,像一块融化一半的冰。 当他的手碰到陈榆的皮肤时,她不由得动了动手臂,下意识想要避开。 许牧察觉到陈榆的躲避问:“怎么了?” “没什么。”陈榆摇摇头否认,然后她将手臂又往前伸了些。 沾满碘伏的棉棒扫过破皮的部位时,陈榆用另一只手抓紧了床边。疼痛就像细密的银针刺穿了浅层的皮肤,不再向下,却痛得让人发懵。 医务室的窗户很大,放进来了太多的阳光。她睁大眼睛,数着空气里的尘埃,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许牧淡淡地看了一眼她悄悄用力的手,随即放轻了包扎的动作说:“要是疼的话,可以说出来。” 他的包扎技术极好,细致妥帖地打理好了纱布的每一个褶皱,并不比专业的老师差上多少。 陈榆看着他的每一步动作,灵光一现单手拿起相机,对准许牧按下了快门。 镜头里的许牧耐心的模样无可挑剔,陈榆心想:这张照片,到时候新闻总结的时候应该能用上。 “刚刚是在拍我吗?”许牧一边进行包扎的收尾,一边问。 “对。”陈榆解释说,“需要补充一些额外的照片,之后可能会用得上。” 她说这话时并没有想到额外的事情,但许牧的动作却明显一顿,眼底笑意渐深,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陈同学对我的照片满意吗?” 这下轮到陈榆怔愣了一瞬,她不解地与许牧对视,一眼便看进了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安静又透彻,像是澄净的春湖结了一层薄冰。 她张了张嘴,谨慎开口:“……刚才那一张,是满意的。” “这么说来,”许牧为她处理掉多余的纱布,神色淡然,“陈同学也有不满意的照片对吗?” 陈榆脑中的警铃拉响,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许牧在说什么。 她想抽回手,手腕却被许牧握住。 许牧凝望着陈榆,像是在好奇地打量她的表情,戏谑的笑意在眼底一闪而过,“看来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陈榆眼看瞒不过去,开门见山说,“你直接挑明了,不怕我勒索你?” 话音刚落,陈榆看见许牧脸上的笑意减淡,轻轻地松开她的手腕。 “勒索?我当然不怕,”许牧喃喃道,“我等了你好久了,你却一直没来找我。我只是很好奇……” 他似乎对心里的问题真的十分困惑,双手撑在陈榆身侧向她靠近,像是在用身体的距离寻求一个答案。 “好奇什么?” 陈榆强忍着心里的波动,随着许牧凑近不断往后靠。 许牧在她快要倒下时停下了向前的动作,垂眸思索片刻,笑意藏在了胸腔里,闷闷地徘徊至陈榆耳边。 正当她满头雾水时,她看见许牧因为她有些窘迫的模样,笑得越发明显,眼眸清亮地与她四目相对。 “好奇,你喜欢我的照片吗?” 15.意外 陈榆绷紧身体,努力维持一个略显僵硬的姿势,警惕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许牧。 “比起回答,”她屏住呼吸,“你现在应该离我远一点。” 他离她太近了,近到有些暧昧。 “抱歉,是我唐突了。” 许牧虽然嘴上在道歉,可并没有拉开与陈榆的距离,反倒故意贴得更近。 陈榆对上许牧的眼眸,刹那间以为自己看见了一双动物的眼睛,如此漆黑透亮,如同一颗珍贵的黑色宝石,幽深美丽,却独独不像人类。 他看着陈榆,仿佛在审视放在橱窗的玩具。 陈榆被这样的眼睛盯得难受,冷冷道:“我再说一遍,你离我太近了。” 眼下的局面陈榆并不占上风,她猜不透许牧在想什么,只是隐约觉得许牧根本不在意被她偷拍的事情,他的关注点在其它地方。 “生气了吗?”许牧歪过头,眨了眨眼,仔细端详她。 陈榆的确有些生气了,她本能地反感此刻自己的处境,还有许牧那个无辜淡然的表情。 “要听答案是吧,”她回望许牧,冷笑一声:“那我告诉你,你的照片我一点也不喜欢,连拿来勒索你我都觉得多余。” 说完她静静地与许牧四目相对,观察他神情的变化,以为他会翻脸大怒。 医务室安静到让人窒息,秒针转动了几步,然后她看见许牧只是一脸了然的模样,从容地直起身笑道:“我猜的也是……” “……什么?” “你不喜欢我照片的这件事。” “你为什么会在意这件事?”陈榆沉下脸。 “因为陈同学好像一直都对我不怎么感兴趣,从不找我问问题,目光也很少会放到我身上……”许牧的视线移到陈榆原先的伤口上,眼眸轻动,“所以我很好奇你拿到照片会做些什么。” “比如?” “比如发给别人,比如拿来要挟我,但你什么都没做。”在陈榆不解的沉默中,许牧有些疑惑,自言自语道:“想来想去,大概就是我的照片没有让你满意。” “我对你的照片满意与否这点很重要?” “重要……也不重要,只是,”许牧挪开视线,重新看向陈榆,“稍稍介意了几天而已。” 对话到此结束,他不动声色地侧过身,为陈榆让出了离开的空间。 …… 陈榆从医务室出来后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看了一眼正背对着她收拾托盘的许牧,加快步子离开了大楼。 她脑海里的思绪被许牧搅得一塌糊涂,比起被他挑明了偷拍这件事,她更在意许牧竟然在关注她平常的动向,这让陈榆有一种被盯上的错觉。 赶回操场的路上,手肘的伤口开始微微发痒,徒添了陈榆心里的烦躁。 这种悬而未决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按照以往的习惯准备抄一条近道缩短路上的时间,走到熟悉的小巷前时发现巷子黑暗一片,本来就不多的路灯恰巧坏掉了一大半。 剩下的几盏一闪一灭,微弱的灯光堪堪照亮了灯下的一小片砖石。 陈榆在小巷前站定,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放弃,刚想转身离开,昏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猛地拉住她手臂,大力地将她往后拖拽。 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后力拖倒在地,由于书包的垫压她的后脑勺才不至于重重地磕在地上,模糊的视野中,极度恐慌的她闻到了一股令人恶心的烟臭味。 几乎容不得她作过多的思考,她用最快的速度从口袋里摸出了随身的美工刀。 美工刀滑出的声音被慌乱中的挣扎声淹没,没有亮光的环境里,陈榆握着美工刀直直地向后刺去,她知道美工刀不像其它刀具那样坚硬,所以当美工刀碰到身后人时,她下意识疯狂挥舞着,不断尖叫,想要用锋利的刀片让对方松手。 万幸那人穿的单薄,美工刀的刀片能够轻易地划破他的皮肤。 闻到血腥味的一瞬间,拖拽着陈榆的那只手臂吃痛放开,她仓惶起身头也不回地跑出巷子,手里仍旧紧紧地攥着美工刀。 不过两叁百米,出了巷子拐个弯便是热闹的街区。 陈榆全身都在发抖,直到跑到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她才腿软地跪坐到地上,迎来少量路过行人侧目。 她摊开手,美工刀上沾染了血迹,因为外套是深色的缘故,洒落在上面的血迹并不明显,她不清楚自己到底划伤了那个人什么地方,但她知道不会是要紧的部位。 颤抖一刻未停,她咬着牙想要站起来,可双腿犹如玩偶般装满了棉花,她怎么尝试也无法立即起身。 “同学,我能帮到你什么吗?”一个女声从头顶传来。 陈榆抬起头,看见了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生,似乎刚刚下班,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女生注意到了陈榆手上的美工刀以及上面的血迹,眼底的担忧更甚,蹲下身紧盯着她问:“……是遇见什么麻烦了吗?” 陈榆张了张嘴,发现过度的紧张甚至让她没办法顺利地说出一个句子。 “深呼吸,慢慢来。”女生有意放低了声音,尽量去安抚陈榆紧张的情绪。 “麻烦……”陈榆的喉头仿佛放进了铁块,她费力道,“帮我报个警。” 派出所里。 陈榆父母赶来时她正在接受询问笔录,先前碰见的女生一直陪在她身边。 后续的谈话里陈榆知道了女生是附近一家服装品牌店的店员,名叫宁序,路过时注意到她的异样,出于同情上前询问她。 “谢谢你。”陈榆道了声谢。 宁序摆摆手:“不用不用,你没事就好。” 报案登记结束后,宁序打算直接离开,被陈榆的父母拦下,陈母执意要送宁序回去,特别是陈榆方才的遭遇,让她更加不放心宁序一个人回家。 宁序执拗不过,松口答应了陈母的提议,她和陈榆并肩坐在后座,听见陈母捂着胸口惊恐未定:“都怪我们,知道学校放学晚,但觉得家离学校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又不是在什么偏僻的地方,以为不会发生意外。” 但意外哪会出现在人的预料之中。 听着陈母的话,陈父眉头紧锁,虽然没有过多的表现,宁序还是能看到他心里的担心。 陈榆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头靠在车窗边,怔怔地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消息传得很快,第二天班上的大多数同学都知道了陈榆昨晚的遭遇,一时间人心惶惶,出于短期内对治安的不信任,在家长们的建议下,学校临时调整了放学时间。 而那个在巷子里被陈榆用美工刀划伤的男人其实是附近便利店的收银员,叁十岁出头,对陈榆的犯罪意图并非临时起意,而是很早之前便注意到了经常来买水的陈榆,暗中观察了她许久。 陈榆父母给学校请了几天假,想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几天。事发后的几个小时内,警方找到男人进行了刑事拘留,开始下一步调查。 手机里的各种消息响个不停,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或者不熟悉的,全都给她发来了消息。 陈榆面无表情地一一看过,无论真心与否,每个人都对她表达了担心之情,希望她尽快从惊吓中恢复过来。 没等她看完手机里密密麻麻的消息,妈妈小心地敲响了她的房门说:“小榆,有同学来看你了,说是代表班上的同学来的,你要见一见吗?” 陈榆关掉手机,以为是万馨,随口答应:“让她进来吧,我没关系。” 说完她听见妈妈在门外又对来人仔细地叮嘱了几句,随后转动门把手,将门打开一条小缝,陈榆从床上看过去,刚好与那双熟悉的眼眸相对。 16.大雨 如果在巷子里被陌生男人袭击是一件意外,那么这刻出现在她面前的许牧是否算是另一件意外? 陈榆默默攥紧了手机,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许牧对上她的视线,笑着抬起手,打了一个简单的招呼。 门被重新关上,房间内变成了两个人。 “怎么是你?”她压低声音问。 许牧走近床边,将声音刻意压到与陈榆一样,模仿着她的表情回答:“对啊,怎么是我?” 说完他勾起嘴角,收起了刚刚脸上玩笑的神情,打开一直在手上的文件夹,抽出几张资料说:“我是以班长的身份来的,这是老师托我给你拿的资料。” 陈榆接过资料,随意翻看几眼后抬眸看向许牧,“这些资料也值得班长大老远跑一趟?” 许牧挑了书桌前的转椅坐下,将手里的文件夹轻轻放在了桌面说:“当然不值得。” “那就是有其它的原因了?” 看见她提防的眼神,许牧轻声笑了笑,无奈道:“陈榆,我好歹也是你的同班同学,来见你一面不是应该的?” 陈榆无言,身体往下缩了缩,将半张脸藏进被子,露出一双眼睛打量着许牧。 书桌上摆着一台电脑,屏幕停留在一张田径赛的照片上。 陈榆上午拜托母亲把相机存储卡里的照片导了进去,她原本打算无聊时将运动会照片的后期做完,可转眼便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同时许牧也注意到了手边的电脑。 他眼底闪过一丝兴趣,转过头欣赏面前的那张照片,凝视了几秒后开口问:“我能看看其它的吗?” “……可以。” 不过是看看照片,陈榆想不出理由拒绝。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许牧指尖轻点,一张张地翻阅着文件夹里的照片。 看着许牧聚精会神的背影,陈榆悄悄拿出手机,点开和万馨的聊天框,一连发送了好几条消息,试图从万鑫口中得知许牧突然出现在她家里的目的。 万鑫:班长的确是班主任叫过去的,说是替班长同学看一看你的情况,本来班主任也要过去,但学校临时开会,他脱不了身。 陈榆:…… 原来许牧没有撒谎。 万鑫:班长已经去你家了吗? 陈榆:来了,现在正在我书桌前坐着。 万鑫:哦?在你书桌前坐着干什么,给你补课吗? 陈榆:不至于……他在翻我运动会拍的照片。 万鑫:看不出来班长对摄影还挺感兴趣的。 ……大概吧。 和万鑫闲聊几句后,陈榆终于忍不住提醒许牧说:“班长,你资料已经送来了,时间也不早了——” “陈榆,你认识七班的宋池?”许牧突然出声道。 她循声看去,屏幕上的照片正停在宋池抱着兔子的那一张。 照片里的宋池怀抱着兔子,视线偏移,看向了镜头后的人。兔子和他张望着同一方向,目光略显呆滞却又无比诚恳。 “认识。”陈榆实话实说。 “说起来,”许牧像是想起了什么般,“我前段时间有看见过你和他走在一起……” 许牧止住了声音,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收敛起了原本的笑容。 “你和宋池关系很好?” “无论我和宋池什么关系,”陈榆顿了顿,“应该都不在班长你该管的范围内。” 出于她自己都不太清楚的原因,从之前在医务室短暂的交谈后,她很难平心静气的跟许牧说话,就像一只不安的动物,因为所处环境的未知,选择先一步去攻击他人。 “有些失望啊,”许牧仰头靠在椅背上,将语调拖长,“我还以为我跟陈榆你算是朋友呢。” 朋友? 她什么时候跟许牧成了朋友? 见到陈榆的反应,许牧眼眸微动,问了一个她从未设想过的问题。 他问:“陈榆,你手上的伤好些了吗?” 还是那双漆黑清澈的眸子,镶嵌在形状精致的眼眸里,越过房间的距离,晦暗不明地注视着她。 陈榆被看楞了神,含糊道:“好多了。” 许牧走到床边,微微俯下身向她伸出一只手说:“我看看。” 陈榆穿着宽松的睡衣,衣袖简单一捞就能露出手肘,她迟疑半秒,还是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举起手臂,伸到了许牧面前。 许牧自然地握住她的小臂,侧过脸检查着她伤口的痊愈程度。 他的指尖没有之前那样冰凉,带了温热的体温,手心握在她小臂内侧最柔软的皮肤,明明只是正常的温度,却烫得陈榆皱起了眉头。 或许是有意,或许是无意。 许牧平淡开口,似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身上还有其它伤吗?” “什么?”陈榆一时没反应过来。 “昨天晚上,有受到其它伤吗?” “没有,”陈榆摇摇头,“算是万幸。” “你平日里都是走那条巷子吗?还是只有昨晚临时去了那里?” “经常会走那里,昨天是我倒霉。” 许牧一时没有回答,松开她的手臂,像是自语般低喃了一句:“……胆子可真大。” 陈榆收回手,全当许牧在嘲讽她。 “你是下周叁回学校对吗?”许牧返回书桌前,拿起先前放在上面的文件夹,背对着她问。 “差不多,等我休息够了就回去。” 许牧回过身,眉眼清隽,低声道:“好,我在学校等你。” …… 在陈榆没有去学校的这几天,c城气温急剧升高,短暂的春日消逝的无影无踪,仿佛叁月从未来过。 太阳不断蒸腾着这片土地,企图将土壤深处的水分都掏个干净,但c城的群山怀抱在江河之中,阳光会带走半空的水分,却带不走那不断流淌的河水。 于是在亚热带气候的多重作用下,c城变成了蓄势待发的涨热气球,随时都会爆炸,迎来一场连夜的大雨。 陈榆回学校的第一天,难得享受了许牧从前的待遇,班上的同学里里外外围着她,有关心有好奇,问了许多个零碎的问题。 任何突发的事件新鲜度都十分有限,等那些问题被陈榆一一解答完后,前一秒还残留着一些关注度的事件彻底变成了一个烂透的橙子,再难引起旁人的好奇。 “好闷热啊,”万馨声如细蚊,懒洋洋地趴在桌面,“今天一定会下雨。” “你带伞了吗?”陈榆问。 “带了,一直放桌子里的。”万馨摸到自己的雨伞问,“你今晚一个人回去吗?” “怎么了?” 万馨直起身,迟疑片刻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是不是找个人一起回家比较好。” “我会稍微绕一绕走大路的,放心。” 万馨还想说什么,但看见陈榆淡然的表情,默默咽下了后面想说的话。 放学的前半个小时,大雨疲惫赶来,匆匆忙忙降落到人们身边。 陈榆跟着放学的人潮走到校门,费力地举着伞,在汪着路灯的积水里一步步往前走。直到脱离了拥挤的人群,她的视线才开始宽阔起来。 离家笼统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陈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时刻注意着自己周围的情况。 刚走出一百来米,她便发觉了异样。 来来往往的学生里,似乎一直有一道视线没有离开过她,就在她身后不远处。 察觉到这一点,陈榆猛地回过身,在五颜六色的雨伞中,她找到了视线的来源处,一把深蓝色的伞下。 雨伞的主人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往前走了几步。 “喂,你——”陈榆刚出声询问,在看清伞下人后,愕然地止住了后半句话。 有一段时间未见的宋池正眼神躲闪地站在离她几步之外,肩膀被磅礴的大雨淋湿了一半,他张了张嘴,说了一句话。 一声惊雷从乌云深处传来,轻易淹没了他的声音。 “你说什么?”陈榆一个字也没听清。 雷声滚滚不停,一声接着一声跑出厚重的云层,她走到他跟前,继续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面对陈榆的问题,宋池眼眸轻颤,不敢看她的眼睛,小声道:“……送你回家。” 17.给我做饭 他微微缩着肩膀,双手握着伞柄,眼睫上似乎都沾染了水雾,眸色漆黑,像是一只淹没在水坑里的蝴蝶,狼狈又可怜。 城市下了这场暴雨,把连日的骄阳撕开了一道口,放了风进来。 宋池穿的单薄,校服里只有一件洗到发透的短袖。他瑟缩地站在雨里,想去看陈榆的表情却迟迟鼓不起勇气。 最后,还是陈榆打破了沉默开口:“如果我没看见你,你是打算一直跟在我身后?” 宋池点点头,握着伞柄的手更紧了些。 “要送我回家的话,”冰凉的雨水溅到了陈榆手背,她停顿了一下说,“可直接告诉我,用不着这么偷偷摸摸的。”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听了陈榆的话,宋池表情终于稍稍放松,用鼻音“嗯”了一声,抬眸看向她,在她脸上停留一秒后又默默挪开。 “轰隆——” 闪电划亮远处的山峰,霎那间照亮了山顶的轮廓。 “跟着我。”陈榆转身扔下一句话。 宋池什么也没说,始终与陈榆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安安静静地跟在她身后。 走到十字路口,拐个弯叁四百米便到了陈榆所在的小区门口。 她停下脚步,回身看着宋池说:“我到家了。” 小区门口的保安亭里亮着灯,在雨幕中分外显眼,白炽灯下的中年男人注意到了几米外的陈榆和宋池,端着保温杯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宋池喉结滚动了一下,看了看保安亭,然后对上陈榆的视线,斟酌着说:“你,你要小心。” 想来宋池大概是从未说过类似叮嘱的话,听进陈榆耳朵反倒变得有些好笑。 语气一本正经,声线却在发抖。 他看起来有些紧张,仿佛时刻担心着陈榆下一秒又会出什么意外。 陈榆瞥了一眼保安亭,轻声笑道:“你那么警惕他干什么?保安亭不会吃人。” 宋池没有接收到陈榆的玩笑,他抿着嘴,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了校服衣摆,肩膀绷成一条直线。 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看你的样子……”陈榆皱眉,“是不把我送到家门口不罢休?” “送到了,我就离开。”宋池语气认真。 暴雨被风吹偏了方向,吵吵嚷嚷地灌进伞下,宋池的校服衣袖变成了暗色,沉甸甸的蓄满了水,贴在手臂上,看着十分难受。 陈榆突然开始好奇为什么宋池会这么担心她,一定要把她送回家,于是她问:“我当然可以让你送我到家,只是,我想要个理由。” 宋池怔愣一瞬,随即回答道:“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 ……她差点忘了,宋池这个人喜欢乱认朋友,并且对每一个都诚心实意。 陈榆回过神,兀自冷笑了一声,不打算继续跟宋池纠结关于“朋友”的概念,心里嘲笑自己刚刚竟然在期待其它答案。 “就当我是你朋友吧。” 算她赏他的。 说完陈榆朝小区门口走去,身后的宋池快步跟上来,仍旧与她保持着一步之远的距离。 在电梯里,陈榆长舒一口气,斜眼看手中倒挂的雨伞,伞尖不断滴落的雨水流淌到电梯的地板上,一路延展向前,流到了宋池脚边。 宋池的球鞋很旧了,这是陈榆第一眼注意到的事情。 鞋面上的折痕很重,沾满了一路上的泥点和水渍,网面因为使用时间太久转而变成了灰白色,在陈榆的注视下,这双鞋的主人悄悄地后退了半步。 “陈榆?”宋池小心开口,不太理解为什么陈榆会盯着他的鞋发呆。 “……刚刚跑神了。” 听见宋池的声音,陈榆随口找了句话敷衍过去,接着移开自己的目光,抬头去看电梯上的楼层显示。 数字一层层变大,很快就到了陈榆家所在的楼层。 电梯门打开后,陈榆正要走出去,低头的瞬间余光再次捕捉到了宋池那双旧球鞋,让她不由地怔愣了片刻。 外面大雨连天,宋池的身上衣服湿透了大半,不出意外,雨水也打湿了他的鞋子。 从这里回他打工的烧烤店,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喂,宋池。” 陈榆将雨伞挡在电梯门边,偏过头看向站在角落的宋池问:“你会做饭吗?” 宋池眨了眨眼,面对陈榆突然的提问,愣神了好一会儿后才笨拙地点了点头说:“我会。” “我爸妈出差去了,家里没人,你给我做顿饭。” 末了她放下雨伞补充道:“给你两百块。” 18.三菜一汤 “我可以做饭。”宋池顿了顿,“……但陈榆你不用给我钱。” 陈榆收回视线,走出电梯说:“要不要随你。” 冰箱里的东西有许多,是妈妈出差前专门跑了一趟超市为她准备的,虽然知道陈榆懒得做饭,也做不好饭,但出于安心的目的还是将冰箱给她塞得满满当当。 宋池显得十分拘谨,在玄关处踌躇半天,直到换好鞋的陈榆不耐烦地出声提醒他。 陈榆给他拿了一双新的拖鞋,扔在地上时说了一句:“衣服都脱了,包括袜子。” 说完转身走了两步回过头加了一句:“内裤不用。” 宋池静静地站在门口,盯着脚边的那双白色拖鞋不知所措。犹豫了一分钟,他还是按照陈榆所说拉开了自己外套的拉链。 被雨淋湿的衣料离开皮肤的霎那,难得的舒适感瞬间回到了宋池的身体,像是被海草缠住的人,一番挣扎后重新游回了海面。 他刚刚脱完外套,陈榆已经拿了一套家居服过来,递到他面前说:“这是我爸的旧衣服,将就一下。” “换下的衣服……”宋池接过衣服,小声问道。 陈榆扫了一眼他脚边的外套说:“放地上,等会儿扔洗衣机。” 即使知道换下来的衣服之后会被揉成一团塞进洗衣机,宋池还是仔细地将每件衣服迭好,整齐地放在了玄关的一角,在他的鞋子旁边。 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陈榆递给他衣服后便消失了,房子静悄悄的,仿佛一个人也没有。 宋池换上的衣服很干净,衣料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皂香。 “陈榆,你还在吗?”他试探出声,走进客厅后止住了脚步,待在原地等着陈榆再次出现。 十来分钟过后。 里侧走廊的一扇门打开了,同样换好衣服的陈榆一边用手拢着头发一边走出来,抬眼看见宋池说:“厨房在左手边,冰箱里的东西都可以用,你看着做。” “陈榆,”宋池欲言又止,“你有什么不吃的吗?” 陈榆窝进沙发,随手打开电视,没有回头说:“我不挑食。” 得到明确的答复后,宋池默默地看了一眼陈榆的背影,乖乖转身进了厨房。 为了方便,宋池将衣袖挽到了手肘处,腰上系了围裙。 他打开冰箱,翻找一遍后心里有了简单的菜单,都是平常的家常菜,做起来会更快一点,“陈榆可能饿了”,宋池抱着这样的想法开始在菜板上飞快地将土豆切成细丝。 长期的烧烤店后厨打工经历多多少少锻炼了宋池一部分厨艺,外加他平日不在学校的时候需要自己解决叁餐,有时还要做完店里所有人的午餐。 宋池做饭的速度很快,能算得上娴熟,在陈榆看完一集电视剧后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叁菜一汤。 电视正大声地播放着剧集的片尾曲,男女主在快速闪过的片段里争吵亲吻,陈榆一动不动地看着屏幕放空,完全没有注意到剧集快要放完。 直到宋池走到沙发背面,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陈榆,我做好了。” 听见宋池的声音,陈榆回过头,后知后觉闻到了空气中新鲜的饭菜香味。 长桌上的饭菜在灯下冒着热气,一缕缕地飘散开来,给暗沉的雨夜带来了一丝温馨。 不过桌子上只摆好了一副碗筷,陈榆看见后问宋池:“你不吃吗?” 宋池摇摇头,“我不饿。” “我一个人吃会显得很奇怪,”陈榆拉开椅子,“再去拿一副碗筷,陪我吃。” 宋池迟疑片刻,在她眼神催促下去拿了一副碗筷,坐到了她的对面。 两人面对面坐着,一股奇异的陌生感让陈榆有了片刻恍惚,她几乎没有太多和他人一起吃晚饭的经历,宋池同样。 在饭菜的香气围绕下,彼此陷入了沉默。 陈榆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进嘴之前习惯性地闻了闻,一如野外找食的小动物。这个细小的动作被宋池注意到了,他好奇地看着陈榆,期待她接下来的反应。 土豆丝切得极细,看得出宋池刀工很好,脆生生的,是传统的酸辣口。 看着陈榆细细咀嚼的动作,宋池没忍住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她嘴里包着饭菜,没办法开口回答他,只能用点头表示。 “……太好了。” 接收到满意讯号的宋池松了一口气,或许是意外之外的开心,他下意识往前凑了凑,眼眸亮晶晶地盯着陈榆,满脸写着让她多吃一点。 陈榆又夹了其它的菜,正要跟宋池反馈时发现他忘了解下围裙,刚想开口提醒他,视线却被宋池一脸期待被表扬的神情吸引了过去。 不难看出,宋池全身心都沉浸在了得到陈榆认同的喜悦当中,先前的拘谨和紧张消失地一干二净。 有时候陈榆真的会怀疑宋池的时间观跟其它人不同,在他的世界里,时间或许是非线性的,未来与过去并非捆绑在一条锁链上。 他能随时抽离出来。 “陈榆,这是什么。”宋池指着桌边的几个相框问。 叁四个大小不同的相框放在了长桌右侧,旁边还放了一个花瓶,里面是花期过半的鲜花。 “我小时候的照片。”陈榆头也不抬道。 宋池低下头去看相框里的照片,认出了上面还是儿童的陈榆。 小小的一个,坐在游乐园的长椅上,手里拿着一个棉花糖。脸上没有笑容,反倒是闷闷地撅着嘴,似乎不太高兴。 宋池看了看照片,又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陈榆,喃喃道:“好神奇……” “神奇什么?” “你的小时候。”宋池拿起那张照片,“小小的,然后变成你现在的样子。” 他的语序有些凌乱,不过陈榆知道他想说什么。虽然她不太明白宋池为什么会对一张照片这么好奇。 宋池捧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问:“陈榆,这是你多少岁的时候?” “八岁。” 她记得很清楚,那是她八岁生日那天,父母带她去了趟游乐园,因为没有坐到旋转木马,她哭了整整一下午。 接着陈榆喝了一口汤问:“宋池,你小时候长什么样?有照片吗?” 宋池将相框小心地放回原位,视线仍旧落在那张被好好保护在玻璃框的照片,眼里有羡慕也有不易察觉的失落。 “我没有小时候的照片,所以我不太记得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他语气听不出太多变化,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陈榆喝汤的动作微顿了一瞬。 她正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宋池继续道:“不过……大概跟你不太一样。” “但是陈榆,”宋池指腹摩挲过相框边缘,“我觉得能够被人用相机记录下某个快乐瞬间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比如这样——” 他把照片举到半空,与陈榆脸侧平行:“我能看见八岁的你,还能看见长大的你,这让我很开心,就像我认识了你很久一样。” 19.小丑的夜晚 洗衣机滚筒不停旋转着,发出细微的噪音。 听完宋池的话,陈榆放下汤碗,一只手撑着下巴,略带困意地看着他,眸色晦暗不明,像是出神又像是在懒散地思索。 宋池以为陈榆有些累了,于是默默放下照片,决定不再说话。 夜雨不停,一如潺潺流淌的小溪,听不清也看不尽。 “宋池,等会儿想玩个游戏吗?” “什么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 宋池耳尖一红,抿着嘴犹豫了几秒后点点头,“好。” 陈榆踩在椅子上,抱着双膝说:“外面雨很大,今晚不用回去了,就留在这里。” “好。” 还是一样的反应,宋池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只是点着头。 “不好奇我为什么要玩这个游戏吗?”陈榆觉得他的表情有趣,勾起嘴角问。 “嗯……有一点好奇。” “大概就是,我想知道关于宋池你更多的事情。先说好,无论我对你做什么你都不许哭。” “我不哭,”宋池歪过头,有些不解,“……关于我?” “不是说我是你的朋友吗?既然是朋友就应该要互相了解。” 寂静的凌晨时分,陈榆把宋池带进了她的房间。 空气中有淡淡的熏香味道,被雨水连夜冲刷地更加清晰,细小的分子飘散在各处,每一步都被相似的气味包裹着。 宋池动了动鼻子,恍然陈榆身上的味道原来自于这里。 陈榆坐在了床边的地毯上,拍了拍面前的位置,示意宋池坐到她的对面。 她拿出一个骰子,扔到两人中间。 “扔点数,大的那个人赢,平局就再扔一次。”陈榆指着骰子看向宋池说,“你先。” 闻言宋池拿起骰子放在两手的掌心中,左右摇晃,最后扔在地毯上。 【两点】 陈榆几乎要笑出声,捡起骰子随手一扔。 【五点】 “我赢了。”她得意道,“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宋池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呼吸都放缓了许多。 陈榆眼眸轻转,眼底藏着戏谑的神情,清了清嗓,故作正经问:“宋池,你第一次自慰是在几岁?” 宋池明显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他懵懵地抬起头,瞳孔颤动,绯红从锁骨处一直蔓延到他头顶。 “我,这个,”宋池眼神飘忽,第一次产生了想逃避的想法,他隐约开始觉得面前的陈榆好像比他想象的要危险。 “遵循游戏规则是基本原则哦。” 在陈榆有意无意地强调下,宋池终于败下阵,万般犹豫道:“……十四。” “好,下一轮。”得到回答的陈榆再次拿起骰子,“这次我先扔。” 骰子在地毯上翻滚了几圈,最后稳稳停在点数六上。 宋池垂下肩膀,偷偷看了看陈榆,对上她的视线又迅速挪开。 “我可不可以……”他有点后悔了,这个游戏跟他以为的一点都不一样。 “不可以。” “可是……” “没有可是。”陈榆将骰子塞进宋池手里说,“扔。” 宋池叹了口气,学着陈榆的样子将骰子扔到地毯上。 【一点】 “宋池,”看清点数的一瞬间,陈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怎么运气这么不好。” 就像是天生的倒霉蛋。 宋池本应该感受到懊恼,但他看见大笑的陈榆,莫名有些庆幸自己扔出的是一而不是其它数字。 等笑够了,陈榆恢复平静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他不想再被问方才那种问题了。 ”大冒险是吗?“陈榆眨眨眼,灵光一现,起身去找出相机,站在床边问:“宋池,你穿过裙子吗?” “没有。”宋池如实回答。 陈榆走到柜子前,举着相机,平淡地说出自己的要求:“我要看你穿裙子。” ”但是……我没有,”他想说自己没有裙子。 “我有。”陈榆打开柜门,扯出一条最宽松的连衣裙。 以宋池的体型他当然塞不进去,可陈榆就是想看他憋红着脸用尽全身力气挤进那块小小布料里。 就算把裙子撑坏了也没关系。 陈榆把裙子放在床上,举起相机对准宋池说:“脱衣服。” 取景框里的宋池有些慌张地看向她,欲言又止了许久,最终还是伸出手拿起了床上的那条裙子。 他慢慢脱掉上衣,将头套了进去,背后的拉链大开根本无法拉上,仅有的布料堪堪遮住了前胸,手臂得益于袖口的宽大才能伸出去。 由于上身被裙子“限制”住,宋池不能大幅度动作,脱完裤子后只能跪坐在地毯上抬头看着陈榆,稍稍一动“悬挂”的裙子便会滑落。 宋池涨红着脸,并非是因为他穿了裙子,而是因为裙子上有不同于房间熏香的其它味道。 暖暖的,混杂了一丝牛奶的香味,宋池想,这大概是陈榆真正的气味。 他的肩膀和后背完全裸露在外,陈榆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清了他皮肤上的那些陈旧伤痕。 她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宋池跟她说过,他腿上还有许多……于是陈榆视线向下,看清了宋池裙摆处的大腿上同样密集地遍布了大大小小的伤疤。 全是痊愈多时的痕迹,已经和血肉混为一体。 陈榆本想按下快门,却迟迟没有动作,短暂的沉默后她问:“宋池,你身上的伤都哪儿来的?” 面对陈榆的提问,宋池避开与她对视的目光,垂下眼小声道:“……不记得了。” 或许是瞬时记忆的涌现,宋池的脸变成了暴雨前的天气,一会儿比一会儿苍白。 陈榆突然有些心软,放弃了刚刚想追问的念头,重新回到宋池面前坐下。 她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宋池,“你还挺适合这条裙子的。” 即使他的上半身完全塞不进去,裙子原本宽松的腰身在他身上包裹的很严实,失去了原本的形状,看起来像是几块拼接好的布料。 但宋池还是很适合这条裙子,因为他看起来有些狼狈。 陈榆的恶趣味并没有让宋池感到不适,偶尔分神的间隙,他总是会下意识去嗅衣服上的淡淡的气味,随即脸上的绯红更加明显。 陈榆找回骰子,扔下了第叁轮。 【叁点】 她眉头一皱,觉得这轮有点不妙。 宋池小心地捡起骰子,鼓起勇气直接扔了出去。 【四点】 “我,我赢了?”看见结果后,他像是不敢相信。 陈榆愿赌服输,抬眼看向宋池说:“嗯,你赢了。” “那,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 赢家虽然是宋池,但他看起来却比陈榆更紧张,无数个问题涌现在他的脑海,他想问的问题太多,一时间根本找不出某一个。 纠结许久,他支吾着开口:“陈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20.小丑的夜晚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窗外的大雨悄悄收敛了声息。 雷声从云层跌落,砸向城市的街道,巨大的声响让本就紧张的宋池眼睫剧烈颤动了一下。 “你觉得我对你很好?” “嗯。”宋池点头,表情无比认真。 陈榆哑言,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可游戏叫真心话,宋池作为赢家,他的问题她必须回答。 实话说,她对宋池这句话并不算意外,毕竟宋池是个对他笑一笑就从心底认为你好的人,世界上最低劣的骗术也能哄他开心。 陈榆思考地有些困难,如果非要给她所有的行为找个理由,大概就是……“见色起意。” “……见色起意?” “对,见你长得好看。”陈榆简略地解释道,“就像去宠物店挑小狗,在一堆小狗里,肯定要选最听话和最好看的那一只。” “我是最好看和最听话的那一只?”宋池眼睛亮了一瞬。 “是的。” 宋池低下头,嘴角含着笑意,酝酿半天后轻声道:“陈榆,我觉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比王昊他们还好?” “比所有人都好,”宋池伸出食指,“在我的世界里,你是第一名。” 陈榆挑眉,“在你的世界里要拿到第一名也太容易了。” 末了她眼底的玩味更深,“宋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跟王昊他们绝交,不要再给他们写作业了,既然在你的世界里我是第一名……那你就应该只讨好我一个人。” 听见陈榆的话,宋池不经意间加重了呼吸。 裙子上陈榆的气味就像是雨后蒸腾的水汽,在他的鼻腔里翻滚,未曾察觉的瞬间他心里的天平倾塌了。 宋池丧失了全部的思考能力,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陈榆的话,都是对的。 他只需要点点头,答应她。 “好。”宋池说。 陈榆满意地捡起骰子,扔出了第四轮。 【五点】 “看来这局又会是我赢。”她边笑边思忖着等下想让宋池做的事。 宋池跟着陈榆一样弯起嘴角弧度,他轻轻地将骰子扔到地毯上。 【六点】 看见点数的他瞳孔轻颤一瞬,紧接着看向陈榆说:“……这局,好像是我赢了。” “愿赌服输,我选大冒险。” 陈榆撑着头,手肘抵在床边,懒洋洋地看着宋池。 在她的注视下,宋池垂下手,不自觉地攥紧裙边,为了缓解紧张轻咳了一声,然后迟疑道:“陈榆,你能不能摸摸我的头,就像,就像那天那样。” “摸头?” “嗯。”他小声应道。 陈榆勾勾手指说:“过来。” 宋池闻声低下头,将身体往前凑,下一秒一个温热的掌心便落在了他头顶,安抚般地揉了揉。 “你怎么一直提这么简单的要求?”陈榆不急不慢地揉弄着宋池的头发,“如果我是你……” 她突然止住了话头,看着宋池颤动的睫毛,停顿了几秒,心生好奇继续道:“宋池,你真的只是想我摸摸你的头吗?” “……嗯。”宋池回答的有些犹豫,似乎对她的问题有些诧异。 陈榆移开自己放在他头顶的手,顺着发梢向下,捏住了宋池的耳垂。 “这里呢?不想我碰吗?” 没等宋池回答,她的手放上了宋池裸露在外的肩膀,指腹沿着肩膀向内划过,最后停在了锁骨中间问:“这里呢?” 比起询问,此刻陈榆更像自顾自的进行一场游戏。在一具新奇的身体面前胡乱触碰,看看哪里才是他的敏感点。 找出它,然后借着它捉弄他。 宋池将裙摆攥出了褶皱,他偏过头,喉结上下滚动,想去看陈榆的眼睛,刚刚对上又匆匆移开,任由身体越来越僵硬。 陈榆的手掠过裙子的领口,花边在她掌心轻柔拂过,她用食指勾住被绷成一条直线的领口往下拉,稍稍用力便剥去了本就不牢靠的布料。 全都滑落之后,宋池的上身彻底失去了仅有的遮挡物。 陈榆勾起手指,让指甲边缘抵在宋池的皮肤上慢慢划过,虽然没有用力,但指甲还是会带来微微的钝痛感,轻易便在他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极细的红痕。 红痕从锁骨处出发,一路无言,如同沉默的血迹在宋池白皙的皮肤上渗出。 跟最开始约定好的那样,宋池咬着下唇努力克制自己所有的情绪,睁大眼睛盯着陈榆漫不经心的脸,在陈榆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对她报以同等的好奇。 慢慢地,陈榆将手停在了宋池胸前。 宋池很白,一种出一层薄汗就能把自己身体上所有的关节都染成粉色的白。 她视线移到宋池乳头,上手轻轻捏住。 “好粉。”她喃喃道,随后抬眸与他四目相对,认真问:“这里呢?” 宋池腹部紧绷,在陈榆碰上他乳头的瞬间不受控制地收缩了一下,奇异的陌生感充斥着他的大脑,他歪过头,第一次皱起了眉头。 “不喜欢吗?” 陈榆仔细地看着他,不放过他表情的任何变化,手上放轻动作,转为用指腹小心拨弄着微硬的乳尖问:“现在呢?” “唔……”宋池喉头微哽,只能含糊地叫出声。 陈榆觉得宋池的反应很有趣,皱着眉有些委屈,却又看不见讨厌。 窗户有一条小缝未被关上,雨意掺杂了晚风溜了进来,扑洒在宋池身上,他松开攥着裙边的手,撑在地毯上向陈榆靠近。 因为眼前蓦然放大的五官,陈榆按压在宋池胸前的手猛地一顿,她猛地屏住呼吸,有些震惊地看着与她鼻尖不过半尺距离的宋池。 宋池刻意放缓了呼吸,像是不想惊扰到她。他仍旧保持着歪头的姿势,目光澄澈地与她对视。 后知后觉,陈榆这时才清晰地感受到了两人的体型差,宋池笼罩着她,连带着笼罩住了她身下的影子。 “你想做什么?”她问。 宋池怔愣一瞬,又凑近了些,双臂撑在陈榆身侧,低头静静地注视着她。 “陈榆,再多摸摸我。” 21.小丑的夜晚 听见宋池的请求,陈榆抬起放在他胸前的手,转而探向他的小腹,在临近私密处的上方停住。 她噙着笑,故意问宋池:“想让我继续往下吗?” 宋池弓起身子,避开陈榆探向他下体的手,他脸上的小痣在暖光下越发明显,点在左眼下的那颗如同一个极小的圆点烟痕。 “不愿意?” 陈榆有些不解,她视线向下,透过薄薄的裙边布料,宋池的胯间已经有了隐隐弧度,他明明起反应了。 宋池摇摇头,“我没洗澡……” “哦,原来是怕我觉得你脏。”陈榆收回手,“那你想我摸你哪里?” “头。” “你真的好无聊。”她边说边用力将宋池的头发全都揉乱,“摸头有什么好玩的?” “摸头可以闻到你。”宋池突然道。 他离陈榆很近,几乎是俯在她身上,在他说这句话时陈榆的手腕正好经过他的鼻尖。 “闻到我?”陈榆停下动作问。 宋池偏过头,用手握住她的手腕,将自己的鼻尖凑了上去,轻轻嗅了嗅,进入鼻腔里的味道跟衣服上的一模一样,是属于陈榆的真正气味。 从第一次拍摄之后,他总是能想起她的味道,不同于雨夜的清冷,陈榆的味道是暖暖的,带着温热。 陈榆彻底僵住了。 她没想到宋池会主动碰她,一直都是她逗弄着他,像是逗弄一个有血肉的玩具。 由于距离太近,宋池的嘴唇不小心擦过陈榆的皮肤,意料之外的触碰让他猛地一顿。反应过来后他慌张地松开陈榆的手腕,直起身,拉开与她的距离。 其实陈榆很早之前就发现了,宋池总是会有意无意地闻她。 察觉到宋池的动作,陈榆扯住他手腕上的项圈,让他不能继续后仰。 “宋池,我是什么味道的?”她问。 面对她的追问,宋池一时找不到具体的答案,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个味道,只知道它很温暖,不同于他此前闻到过的所有东西。 见宋池迟迟不回答,陈榆主动将手凑到他鼻尖说:“你再闻闻。” 她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因为陈榆再一次的主动靠近,宋池的呼吸渐渐加重,他克制着自己想贴近那块肌肤的冲动,谨慎又小声地回答:“……只是很温暖的味道,暖暖的。” “就这样?”陈榆一下子没了兴趣。 “嗯。” “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个具体的味道,”她收回手问:“那宋池你是什么味道的?“ 宋池被这个问题问的一愣,他下意识闻了闻自己,什么也没闻到。 “我不知道。”他如实回答。 “……我能闻一闻吗?”陈榆盯着他问。 “可以。” 宋池伸出手,以为陈榆会像他一样闻他的手腕。 但陈榆没有,而是毫无预兆地将头靠近他的颈侧,鼻尖贴着他肩颈处仔细地闻了闻。 “小狗的味道。”她得出结论。 温暖的皮毛混杂了沐浴后的香味,暖烘烘地在皮肤上蒸发,再靠近一点,就会被全部包裹进里面。 宋池摸了摸自己脖子,疑惑道:“是吗?” “骗你做什么。” 陈榆将手按在宋池肩上,本想借力起身,指腹却摸到了那些凹凸不平的伤疤,她愣了愣,随即加重力道按了按。 “痛吗?”她问。 “已经没感觉了。”宋池偏头看了一眼她手的方向。 跟初见时不同,现在的陈榆再看到这些伤痕已经没了那股莫名的兴奋,她只想知道这些伤痕的由来。 “宋池,你要怎么才能告诉我这些伤的来历?”她把自己整个手掌都盖了上去,用掌心去感受疤痕的纹路,“我真的很好奇。” 她几乎都能直接想象到一副年深月久的暴力图景,但她还是想宋池亲口告诉她。 “不是说了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吗?”陈榆没有看宋池,而是专注地描摹着他的背部,“朋友之间可不能有秘密。” “……”宋池似乎有些抗拒,但又在极力控制自己不能避开她。 “我不是非要现在知道。” 陈榆双手移到宋池的耳边,用手掌捂住他的耳朵,宋池仍能听见她的声音,但那些声音像是在沉闷的鼓皮中传出,变得比心跳声更小。 “我希望你有一天能自己告诉我,哪怕你说出来很痛苦,可我还是想知道。” 末了,她停顿一瞬问:“宋池,你能听见雷声吗?” 大雨未停,雷声未停。 雨天因为太过喧闹反而显得寂静,有时连雷声也能轻易地掩盖掉。 陈榆的指尖陷入宋池的头发中,原本被淋湿的发丝摆脱了雨水的潮意,重新变得干燥又柔软,就像是微硬的绸缎,她动了动指尖,把手指陷地更深。 宋池仔细地听着所有的声音,由于陈榆手掌的阻隔,雷声离他太远,远的模糊不清,他只能听见一点点。 “不太能听见。”他回答。 “我听人说把耳朵捂住的话,其余的感官会被无限放大,”她将手掌贴得更紧,“把眼睛遮住也一样,那个我在你身上已经试过了,他们说得没错。” 她的声音带了一层嗡嗡的噪音,宋池看着她慢慢凑近,将额头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你再闻一闻,”陈榆放低了声音,“告诉我,我是什么味道。” 宋池闭上眼睛,用尽全部注意力想从脑海中搜索出一个具体的词语。 可他失败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陈榆的味道。 看见宋池为难的样子,陈榆松开手,嘟囔了一句:“扫兴。” “陈榆,你希望你是什么味道?”宋池忽然问。 她向后倒去,仰躺在地毯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反问:“我吗?” “嗯,你好像有一个希望我告诉你的答案。” “这个嘛……”陈榆打了个哈欠,“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22.话剧社 临近四月汛期时,学校的话剧社为了筹备新的节目,决定招收一批新社员。 许牧作为话剧社的社长,这次活动理所应当由他负责。 话剧社的招新海报被贴在了教学楼下的公示栏上,课间来来往往的同学大多都会停下看一看,晚自习的时候许牧去年级上的各个班级做了一个简短的介绍。 到了七班时,他进教室的第一眼就看见了后排的宋池。 宋池正坐在座位上认真地算题,桌面上灰白的数学试卷被头顶的白炽灯投下大片阴影,他低着头,全然没有注意到许牧进门时班上出现的小小惊呼。 c城四月中旬的气温已经有了些许炎热,教室的风扇全都被打开,嗡嗡地在头顶旋转,宋池换上了夏季校服,袖口边缘能隐约看见疤痕,外套被他搭在了椅背上。 他刚写完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一问,手肘便被同桌林茜茜碰了一下。 “怎么了?”他转过头问。 “等下许牧过来发宣传册的时候,你帮我举下手。”林茜茜说着话,眼睛一直在偷瞄讲台上的许牧,“我有些不好意思。” 宋池看了一眼许牧,愣了愣答应林茜茜说:“好。” 许牧的社团介绍很简洁,不一会儿便和其它一同来的社员走下讲台对举手的同学发宣传册。 按照跟林茜茜的约定,等许牧快要走到他们座位附近时,宋池放下笔,高高地举起了手。 许牧走到他面前,放下宣传册后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微笑着问他:“同学有意向加入我们话剧社吗?” “他有。”林茜茜突然插话进来,为了跟许牧多说几句话,她临时拿宋池当了挡箭牌。 宋池看了看林茜茜,回过头没有吭声。 “既然这样,”许牧从放在册子上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登记表说,“我们准备筹备的新话剧目前急需男主角的候选,我觉得同学你很合适,希望你能加入我们话剧社。” 话音未落还加了一句:“拜托了。” 眼看宋池还在发楞,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林茜茜瞧准时机说:“宋池,男主角诶,你难道不心动吗?” “也不是……”宋池还没说完,那张登记表便被林茜茜塞进了他手里。 “许牧,能麻烦也给我一张吗?”林茜茜害羞道,“我也想入社。” “没问题。”许牧重新抽了一张递给她,“只需要简单地填完基本信息就可以了。” 在林茜茜的催促下,宋池虽然觉得事发突然但对入社并不算抗拒,迟疑了一会儿后还是填完了登记表。 “那……林茜茜和宋池同学,”许牧念出他们名字,随后将登记表轻轻地放回文件夹,抬眸对他们笑道:“我们就周五见了。” “嗯!”林茜茜眼底都泛着光,直直地看着许牧。 一旁的宋池没有再说话,静静地听着林茜茜有些激动的声音,视线不知不觉中跟许牧交汇。 许牧似乎没料到他会看向自己,微微一怔后冲他点点头说:“回见。” 等许牧走后,林茜茜长舒一口气,用手当作扇子给自己扇风,边扇边说:“刚刚紧张死我了。” “为什么?”宋池不解,边问边拿起笔,继续写大题的第二小问。 “因为许牧很帅啊,”她对宋池的问题感到不可置信,“你不觉得吗?” “你……”她原本打算还说些什么,对上宋池茫然的眼神后叹了口气,“算了,跟你解释也是白费,不过宋池,其实你也挺帅的,只是……” 林茜茜弯起食指,用手抵着下巴说:“我还是比较喜欢许牧那款。” “你说的没错,”宋池赞同道,“他很受欢迎。” 他对目前谈论的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心里一直在想着马上要交的这张数学卷子。 “要是真跟许牧说的那样,新的话剧让你当男主角,”林茜茜猛地拍了一下手掌,“等下次文艺界演出结束后,宋池……做好准备。” “你小子要走桃花运了。” “……” 饶是宋池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她接下来的话,只是笑了笑,想着抓紧时间完成卷子。 “陈榆,你觉得这个排版怎么样?”万馨把头靠在陈榆肩上,举着一张草稿纸问。 在灯光的照射下,纸张变成了半透明的样子,上面凌乱地画了简单的草稿。 “这是什么?” “海报。” “话剧社的海报吗?”陈榆问。 “没错,”万馨眨眨眼,“这次海报轮到我做。” 陈榆看着那张薄薄的纸,万馨字迹潦草,晃眼看去,一个字也看不清,“新的话剧是关于什么的?” “改编的夜莺与蔷薇。” “童话?”她依稀记起自己小时候读过这个故事。 “回答正确,”万馨猛地伸出手将她抱住,声情并茂道:“为我去找一朵红蔷薇吧,亲爱的陈榆。” 陈榆被万馨的模样逗笑了,用手推开她凑近的脸说:“红蔷薇而已,给你找一百朵。” 嬉笑间有人走到了她桌前。 “陈榆,你现在有空吗?”许牧轻轻敲了敲她的桌子。 “怎么了?”她抱着万馨的手僵了一瞬。 自从许牧去过她家之后,或许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跟许牧的联系比从前多了许多,无论是小组活动还是平常的学习交流,她总会跟许牧分在一起。 “是这样的,”许牧不急不慢地解释说:“等选角完成后,过几天话剧社就会开始排练,如果你有空的话,希望到时候能来帮我们拍一些排练的花絮照。” “可是……”她本想拒绝,刚说到一半,万馨抱紧她的手臂,又凑了过来问许牧:“到时候我能去玩吗?” “当然可以。”许牧回答。 “……”看见万馨十分好奇的模样,陈榆咽下了还未出口的后半句话,“大概是什么时候?” “周五。” “好,到时候我会去的。” “对了,”许牧递过来一迭订好的册子,“这是改编好的剧本,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看一。” “是吗?”万馨先伸手接了过去,“我看看。” 陈榆瞥了一眼封面,上面用楷体朴素地排了五个大字——夜莺与蔷薇。 23.话剧社 故事中,学生为了跟心爱的女孩跳舞,迫切地想要得到一朵红蔷薇,在花园中苦闷时被树上的夜莺听见了他的愿望。 夜莺认定学生是她一直想要寻找的“忠实的情人”,于是用自己的鲜血为年轻的学生染出了一朵红蔷薇,死在了日出前的清晨。 “陈榆,”万馨哗啦啦地翻动着剧本说,纸张清脆如同河水破冰,“听说这次话剧社招了很多新人,我本来还打算去求求许牧让我也掺和一下,结果我爸周末给我新报了一个补习班……啊,好可惜啊。” 她合上剧本继续道:“不过,我听说这次话剧社招了很多新人,最近跟你走的比较近的那个宋池也在里面。” “是吗?”陈榆有些好奇。 “我的消息什么时候有过差错。”万馨继续道,“不过陈榆,你什么时候和宋池认识的?” “几周前,很偶然就认识了。” “因为什么?” 在万馨的印象中,陈榆是不会去搭理七班的宋池的,她很少会主动去跟某一个人结交,除非那个人引起了她特殊的兴趣。 “因为好玩。”陈榆回答得很快。 万馨松了口气,“意料之中。” 那天的真心话大冒险,陈榆玩过几局后就厌倦了这个游戏,随手扔给了宋池一床被子让他睡在地毯上,等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发现地板上没有人影,宋池已经提前离开了,桌上摆着冒着热气的早餐。 总之,那个做饭的报酬未能成功兑现,宋池依旧穿着那双破旧的球鞋。 这段时间以来,每次放学出校门后,陈榆都能看见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宋池,凭着心情,偶尔她会停下脚步,等着宋池上前跟他并肩回家,大多数时间她都是自顾自的往回走。 宋池目送她安全进小区后,会在原地呆呆地站一会儿再离开。 就这样,她和宋池的关系反倒越来越具体,变成了回家路上护送和被护送的人。 晚自习下课后,如往常一样,陈榆又在校门口看见了跟在她后面的宋池,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走一步他便走一步。 “陈榆?” 她本想要回身让宋池走上前来,没想到却听见了一个意外的声音。 陈榆看着不知何时从人群中走到她身旁的许牧,眼底毫不遮掩地出现了疑惑问:“班长?你怎么在这儿?” “我最近搬家了,所以走这条路,”许牧向她靠近一步说,“我记得你家也是这个方向,原本晚自习下课后是想要邀请你一起回家的,但等我收拾好后发现你已经离开了,不小心晚了一步。” “不过幸好,我追上来了。” 许牧家境殷实,为人低调,在万馨零碎的八卦消息中,她记得有听过许牧上下学一直有人专车接送,不应该会选择步行回家。 陈榆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到他的鞋子上,仅凭质感就能看出昂贵两字,重要的是,鞋面上没有一点灰尘。 “班长的意思是要跟我一起回家?”她问。 “是的。”许牧承认道,“如果陈同学很介意的话,我可以换一条路。” 面对许牧的靠近,陈榆由最开始的提防转为了现在的迷茫。 “介意倒是其次,”陈榆问出了徘徊在心里最深的那个疑问,“只是我搞不懂,班长你为什么突然要这样?……如果还是在因为偷拍的事情,那么你直说比较好。“ 在陈榆原本的设想里,许牧的再叁靠近是为了去寻找一个机会报复她偷拍的事。 但这一段时间以来,陈榆并未察觉到许牧任何敌意的表现,反倒让她有一种错觉——许牧对她额外耐心的错觉。 “我似乎在一开始就跟陈榆你说过,我并不在乎被你偷拍。” “那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她反问道。 许牧身姿笔直,如苍翠青竹,静静地站在那里,明明在说话,却能让人幻觉时间流逝减慢,他的睫毛很长,掀起眼睑,略微思索几秒后对上陈榆目光。 “在拉近和你的关系,努力在你心里留下有关我更多的印象,希望下一次进入你镜头时,你会对我满意。”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许牧笑得随和,言语诚恳,看不见一丝玩笑。 陈榆仍旧一头雾水,但不想再去深究他的话里的含义。由于两人的谈话,不远处的宋池也跟着静立在原地,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 那道看不清情绪的视线落向这方时,许牧侧脸瞥了一眼宋池,后知后觉般露出好奇的表情,“是我看错了吗?那里站的是宋池?” “是他。” 陈榆向后看了一眼,与宋池四目相对。 只一眼,宋池觉得自己的耐心被突然耗尽,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陈榆和其它男生并肩走在一起,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心里莫名有些窝火。 见许牧还没有离开的打算,宋池直直地走向前来,站在了陈榆身边。 “你……有什么事吗?”等宋池站定后,许牧开口问道,随即惊讶地眨了眨眼,一如宋池才是那个突然出现的人。 宋池被他问得一愣,皱起眉头。 他知道许牧和陈榆是同班同学,也知道许牧很受欢迎,正因为如此,他从一开始的气恼多了些慌乱。 “我送她回家。” “你家住这边?”许牧指了一个方向。 “不是,”宋池刚想解释,说到一半便被许牧轻飘飘地打断。 “既然并不顺路,未免太麻烦了,”许牧“贴心”道,“我可以和陈同学一起回家,你也可以早点回去。” “不要,”宋池脑海中忽然想起了林茜茜提起许牧时兴奋的目光,他顿了顿,”我不要你和陈榆一起回去。“ 宋池说完便扭过头看陈榆,心里想着:明明是他先跟在她身后的。 陈榆被宋池突如其来的主动下了一跳,不太明白平日对谁都“摇尾巴”的宋池怎么对许牧有一股隐约的敌意。 看见宋池执意的模样,许牧不打算跟他继续纠缠,而是将选择权递给陈榆问:“陈榆怎么想呢?” 原本陈榆后退了半步,打算把自己隐身,旁观两人“幼稚”的争辩。 没想到许牧直接把话递到了她眼前。 她还能怎么想? 当然是觉得眼下的场景有些荒诞。 “回个家而已,”陈榆破天荒地拍了拍宋池手臂,下意识道,“你不用送我了,早点回去吧。” “不要。”这是宋池第二次拒绝。 ———————— 大家好! 想解释一下为啥这么久没更新,因为我去学驾照了,然后还没考过……考场上那个方向盘,比我人生都沉重。 24.游戏机 “宋池,不要闹了。”陈榆皱起眉头,“我知道你担心我……” 但是没必要。 宋池听懂了陈榆未说完的后半句话。 他低下头,沉默好一阵后终于选择了放弃,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等宋池走后,许牧如同无事发生,与陈榆并肩往前。 气氛太过安静,陈榆想到了话剧社的排练,随口问道:“这次话剧的主角人选确定了吗?” 学校的话剧社成立时间久远,从建校初期便一直是社团中最受欢迎的存在,许牧从高一开始接手,期间已经筹备完成了两部质量颇高的剧目,即使是学生作品,仍旧受到了一致好评。 《夜莺与蔷薇》改编自王尔德的童话,陈榆有些惊讶这次话剧社会选择这样的题材,同时也好奇许牧会怎么去编排这场话剧。 听见陈榆的问题,许牧放缓脚步,食指弯曲抵在下巴上,“我暂时还没有想好……不过夜莺的人选定下来了。” 饰演夜莺的是学校舞蹈队的队长李隽雨,同样也是话剧社上一步话剧的女主角。 “学生呢?”陈榆继续问。 她听见许牧轻笑了一声,随后说出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名字问:“你觉得宋池怎么样?” “宋池?” “嗯,”许牧解释说:“他外表很好,学生这个角色虽然是男主但并没有太多戏份,况且大家对他的名字不陌生,他对话剧也不抗拒,我心里的人选暂时是他。” “你觉得他一定会答应?”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说话间,两人走到一家游戏卡带的店面前,玻璃橱窗外贴满了海报,陈榆看见了自己最喜欢的游戏角色,于是在即将经过时多看了几眼。 “陈榆也很喜欢这个游戏?”许牧敏锐地抓捕到了她视线防线的变化,指着那张海报问。 海报色彩鲜艳,张贴在橱窗前,被灯光照耀着额外显眼。上面的人物笑得癫狂,手里握着武器坐在高高的宝座上,眼神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对,这个角色很厉害。”她没有否认,而是干脆凑上前去细看。 许牧似乎对这个角色同样熟悉,了然道:“原来如此,我弟弟也很喜欢他。” “你还有个弟弟?”陈榆惊讶道。 “比我小两岁,正在读初中,”许牧模仿着大人的口吻叹了口气,“他很喜欢玩这款游戏,算得上痴狂了。” 在陈榆看来,许牧提起他弟弟时表情里竟然多了一丝宠溺,看起来与他弟弟关系很好。 “小孩子是这样,”陈榆盯着海报说,“我初中的时候也很喜欢,喜欢到从早玩到晚,现在已经不会了。” 末了她转过头看着许牧问:“你弟弟跟你长得像吗?” 她没有兄弟姐妹,于是对其它人拥有的血缘连结总是很好奇。 “很像,”许牧点点头,“各个方面都很像,无论是五官还是性格。” “是吗,你这么一说我反倒更好奇了。“陈榆感叹道。 许牧垂下眼,嘴角还挂着笑,但眼底却是昏暗一片。 夜色已深,许牧回到家,站在大门前停顿了两秒后才走了进去。 叁层的别墅只有最低层还亮着灯,看样子父母都不在。 推开门,玄关处的感应灯依次亮起,偌大的客厅里只寥寥地开了几盏灯,沙发深处窝着一个少年,背对着许牧。 游戏里的打击音效响彻整个空间,尖锐的角色声音不断地反复出现,沙发上的人正是许牧的弟弟——许原。 许原察觉到了有人回来,他按下暂停键,侧过脸看了一眼刚刚换好鞋的许牧又回过头,重新开始了自己的游戏。 被无视的许牧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径直经过他身边准备上楼。 “妈让你回来后给她打个电话。”许原突然出声。 听见声音的许牧脚步一顿,随后继续上楼。 去往二楼的楼梯不长,许牧踩在光滑的瓷砖上,缓慢地一步步往上,走到一半,身后传来了脚步的声响,下一秒,他的后脑勺被一个重物狠狠地砸中。 许牧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撞地踉跄了一下,脑后传来剧痛的同时差点直直地倒向台阶边缘。 他站稳后看向脚边,被这样抛出去无数次的游戏机安静地躺在地板上,静静地贴在他的鞋边。 “哑巴了?”许原散漫地靠在沙发上,“妈让你给她打个电话。” 许牧捡起游戏机,脸上神情淡然,似乎先前的疼痛已经消失,他走下楼梯,拿着游戏机来到许原面前。 “知道了,”许牧看着面前这个与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将游戏机递还给他,“我会给妈妈打电话的。” 许牧拿着游戏机的手停在半空,许原看着他,没有伸手接过的打算,任由他保持着这个姿势。 “你上次的聚会表现太糟糕了,”许原笑得十分开心,“妈妈对我说,这周末的家庭聚会没有订你的位置,算是一个小小的惩罚。” “是吗?” 许原还是跟往常一眼,刻意等他回家,就为了说这样的一句话,即使知道许牧不会因为些小事伤心,但他还是会选择这种方式时不时刺痛一下许牧的神经。 “啊,对了,”许原低头扫了一眼游戏机,“这个游戏机被你碰过,我不要了。” 他绕过许牧,语气天真道:“把它扔了吧。” 客厅的桌子上摆了一束花,中间卡着一张小小的卡片,上面字迹娟秀写道:给宝贝儿子许原,祝十五岁生日快乐。 每次许原生日的花束贺卡,许母都会亲自手写,连花朵的搭配也是她亲自选的。 每一年都有不同的主题,但永远不变的是,贺卡的末尾都会有一句——希望阿原健康快乐地长大。 许母的愿望很简单,也很好实现,许原不仅健康而且快乐,无论取得多么简陋的成绩都会被全家盛大的庆祝包围,在许牧眼里,许原就算是变成了一只连爬行都困难的甲虫,妈妈依旧会把它抱在怀里,然后为它的勇敢高声庆贺。 如果是他变成了甲虫…… 许牧拿着手里的游戏机,走过客厅,来到屋外昏暗的庭院中,朝着黑暗的花丛里猛地将游戏机扔了出去。 很快,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出现在了石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