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明月(兄妹骨科,高h)》 送终 叁月,仲春。 雨丝淅沥沥落在黑伞上,顺着伞面一线一线落下,走得快了,溅起的水浸湿她穿着白丝长袜的小腿,不禁一哆嗦。 她这细微的颤抖被紧握着她的另一只手感觉到,男人修长有力的手重重地握了她一下。 她微微侧头去看他神色,黑色西装与纯白衬衫上,是他永远冷淡沉静的面容。嘉怡一时不清楚,他这是在安抚她,还是在警告她不要有任何失态。 他的冷淡比这春雨还凉薄,仿佛这条长梯即将抵达的终点不是他们才亡故的父母坟前。 四周都是黑白的,黑色的衣服,白色的花,她一时走神,侧目看去,竟觉得眼前这个世界除了黑白再没有别的颜色了。 握住她的手掌依然没有泄力,尽管她手掌大鱼际的位置已经生疼,她也依然没有吭一声,只是稍微转动眼睛打量附近来来往往的人。 熟悉的面孔很少,大多是陌生的,他们身形、面容、步伐无一不沉重,让这雨季无比压抑。 嘉怡原本是喜欢雨天的。 和她牵手显然并非他情愿,手心盖手背,她却只感受到无孔不入的凉意和压迫。 如非依照风俗,父母葬礼上需要儿子女儿一同送行,恐怕她只配在这样的场合里做一个透明人。 和紧紧握住她的手却并不在意她感受的哥哥一致,周围亲戚也并不多看她一眼,因为在他们看来,她只是一个“借”来的“女儿”。 这并不算稀奇事,大家族讲究人丁兴旺,偏偏又赶上计划生育,家里只有一个的,都会再从旁支借养一个,就是为了死后能有两个孩子送终。 她叫嘉怡,而她“哥哥”叫裴嘉洛,一姓之差,天壤之别。 她是计划生育的受害者,本应该叫“裴嘉怡”,只因为她父亲从政,于是她一出生就被远远地送给了旁支亲戚,亲戚带她一直从北京南下,时隔数年才解开她的身世之谜。 两年前,她忐忑北上,满怀对新生活的期冀,两年后的今天,她已经不会再期待一份可笑的亲情了。 她依然是“借”来的女儿,没有人会替她申明真相,如今父母亡故,只要裴嘉洛一日不承认她身份,那亲生父母的一切都与她毫无关系。 无孔不入的寒风压迫得她喘不过气,听到父母死讯时她心里在轻微的讶异后是更漫长的漠然,她以为站在坟前她也会毫无波澜,可看到那两张并排的黑白照片,摆了一台面的鲜花,听到亲戚们哀泣的哭声,她眼角无知无觉地掉下一滴泪,顺着鼻梁悬挂在洁净的下巴上。 她的目光看向墓碑上漆黑压抑的天空,被雨淋湿的雨燕在空中盘旋哀泣,同她一样的风雨飘摇,无依无靠…… 面上忽一痒,嘉怡低头,看到裴嘉洛修剪干净且精致的手指落在她下巴上,轻轻揩掉她那一滴泪,声音依然是冰凉的,冷淡地说:“想哭就哭出来吧。” 似乎只是一句单纯安慰的话,但她已经习惯了揣摩这个家族里每个人复杂的心思。 她想,在葬礼上,他的冷漠难免被人诟病,现在诺大的公司都在裴嘉洛身后,他需要服众,需要人心,即便不伤心也需得伤心,这时候她便正好做这个“兄友妹恭”的工具人,而裴嘉洛是那个强忍悲痛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安慰妹妹的“好哥哥”。 父母走了,成年之前,她至少还要在裴嘉洛身边讨两年生活,想通这些,嘉怡掐住自己手心,把自己掐得疼得发抖,然后便能大颗大颗地滚眼泪了。 不同于裴嘉洛的高大,大抵是童年时期缺营养的缘故,她生得很小巧,一对盈盈的眼睛很招人怜惜,少女面颊上的婴儿肥尚未消退,弱小稚嫩得如初萌芽的春草,大颗大颗滚落的眼泪无声述说着她的悲戚。 裴嘉洛松开紧紧抓着她的手掌,抬手抱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生疏地将她拥进怀里,而她也顺从地倚靠着他。 她真的很乖。 他看着父母的遗像,在心里说:公司我会打理好,嘉怡我也会好好保护她,爱护她,愿你们在天之灵,能安息。 雨燕盘旋着飞远了,可雨季,才刚刚开始。 —— 本文建议配合歌曲《i wanna cry》阅读~ 珠珠魔法会有加更奇迹~ 初恋 凄凉的雨滴落进了她的脊背里,将她冰得一哆嗦,嘉怡动了动被压得发麻的手臂,勉强抬起头来。 一抬头便发现不对,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班级里静悄悄的一片死寂,她有些僵硬地仰头看向讲台,讲台上,老师也正背着手沉着脸看着她。 她感觉到尴尬,扶了下额头,见她醒了,老师轻飘飘地出声说:“困了不要在教室睡觉,倒春寒容易着凉,实在困可以在家里睡醒了再过来,旁边同学关一下窗子。” 坐在她身后的同学闻言起身帮她将窗子关上,“唰”地一声响后寒凉的冷风与雨丝被一同隔绝在窗外,嘉怡扶着额头,更为尴尬了。 老师句句关切,实则句句带刺。嘉怡自觉心虚,后半节课拿着笔在草稿本上胡乱图画,好歹没有再睡觉了。 像他们这样的私立高中,学费高昂,学生家世非富即贵,教师也不同于公立学校的严肃,对于学生要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么也只能是这样含枪带棒的冷言冷语一番,嘉怡有时候都替老师们憋屈,可这就是资本控制的世界。 如果教育完全资本化,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她一个上课公然睡觉的“刺头”,还能有这种感慨,嘉怡自己都替自己好笑。 下了课,前排的同学起身嚷嚷着“交练习册了啊”,嘉怡这才看一眼旁边同桌,发现大家都在写一本导学案,而她还全然不知。 “多少页?”她悄声问同桌。 “十五,你要不要抄一下我的?”同桌是个女生,才换到嘉怡旁边来,俩人并不很熟悉。 嘉怡笑了笑:“谢谢,不用。” 她从课桌里抽出导学案,在前面同学磨磨蹭蹭拖延时间时,她扫了一眼题目,做的是基础巩固部分,没有太大难度,她在心算了一下,将填空题填上,后面一些问答题她选了两道没难度的写了,难一点的也没完全空着,抓着时间写了一两步上去。 她一落笔,收作业的同学正好走到她身边,嘉怡盖上笔盖,将作业合上,递给他。 见她写的这样快,都只当她瞎写的,也没人管,收齐了就稀里糊涂往讲台上一交。 嘉怡往讲台上看,班里的好同学正围绕着老师问题目,老师一手拿着保温杯一手拿着粉笔给他们讲解。 她趴在课桌上想着,曾几何时,她也是其中之一。 已经一年多过去了,从初二到高一,如今想来,恍如隔世。 “嘉怡。” “嘉怡?” “嗯?”她回头。 “你发什么呆呀?感觉你今天都魂不守舍的,我问你你打算怎么处理周公子的事情?”同学低着头悄声问她。 周公子?哪个周公子? 嘉怡迷茫了一下,从脑子里勉强找出记忆,上周放学有个姓周的和她告白,她当时急于打发对方,就说考虑考虑,这一“考虑”就一个星期过去了…… 她以前特瞧不起不好好学习的人,觉得他们只图一时痛快,是相当没有远见的人。 可现在她也早已变成自己过去最瞧不起的那种人了。 同学还在热心八卦着,说:“周公子可是多少人想攀上的高枝,他爸妈是市厅级干部,他叔叔还是最高法的……” 仅仅是高一的学生,可在名利场中的浸淫早已让他们失去同龄人的单纯,不过又还没能戴上成年人老练的面具,市侩和算计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嘉怡没资格说别人,因为她也是蝇营狗苟的其中之一了。 养父母是不可能再管她的,裴家遗产只要裴嘉洛不给,那她一分都不可能得到。所以,很可能她一成年就会被扫地出门,当然,以裴嘉洛的为人,应该也不会做的这么难堪,几十万的补偿他应当还是给得出的…… 可是几十万远远不够她度过接下来的人生。 她没有自己的房子,没有自己的家,还有养父母一家如同吸血虫一样扒着她要赡养…… 只要想想自己晦暗的未来,嘉怡便觉得眼前一片黑。看出了她今天的心不在焉,同学没有再和她八卦了,有些忧心地看着她问:“嘉怡,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 “嗯……”她心不在焉。 “感冒了?” “可能吧。” 她没想到无心的一句话,在下午却收到了一大袋子感冒药和一杯泡在保温杯里的热汤。 “周公子让我带给你的。” 同学嘻嘻哈哈笑道。 嘉怡心里一跳,很快她又冷静下来,心里想到,或许离开裴家后,周家是棵不错的大树。 “麻烦你告诉周公子,心意我收下了,下午放学后我和他聊聊。”她轻言细语地说。 如果说裴家是吃人不见骨头的地方,那周家也不过如是,她明白自己是在火中取栗,可她没得选择,她不试一把,那便只能一辈子受制于人,她必须步步经营,步步小心,不踏错一步,才可能换得一个锦绣前程。 十六年来,她从没得到过依靠,无数次希冀破灭后铸就了她千疮百孔而又刀枪不入的心,她看清了自己的处境,也看清了自己的丑陋,她比任何人都爱自己,也比任何人都恶心现在的自己。 放学后,几句温言软语,将半大的傻小子哄得找不着北,往日司机接送的周大公子甚至主动要骑自行车送她回家。 嘉怡满足他的占有欲,秀秀气气地斜坐在后座上,一只手拉住他的衣摆。 少年背影尚且稚嫩,却也能看出日后的宽阔。 路上,他向她保证,说:“嘉怡,你是我的初恋,我以后也仅会有你。” 以后? 以后的事谁说得好呢? 她没有和他唱反调,而是温温柔柔的“嗯”一声,一只手环上了他的腰。 少年腹部发紧,一只手松开把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 这就是谈恋爱吗?好像,也没有多有意思。 坐在后座的嘉怡平静地想。 课后辅导 将嘉怡送到裴家,周家傲长腿一抻,刹稳了车。 “到了,谢谢你。”她跳下自行车,弯着眼睛朝周家傲笑。 少女眉眼温柔,笑起来时像一束阳光注进他的心房,塞得他心口满满涨涨,他道:“不用这么客气,你叫我……家傲吧。” “好,家傲。”她说一句话就要笑一下,她一笑,便也让人想跟着她笑。 周家傲跟着她傻乐,一双眼睛黏在她身上,撕也撕不下。 “回去注意安全。”她叮嘱。 “好。” 在她转身要走时,周家傲又叫住了她:“嘉怡!” “嗯?” “你……你头发乱了。” “啊?”嘉怡用手抚了抚头顶,不知道哪里乱了。 周家傲下车,故意用手将她落下的一缕鬓发揶在耳后,她身上那悠悠的清香直往他鼻端钻,他一颗心要跳出来了,强忍镇定地替她抚顺头发。 她又笑,眨眨眼说:“谢谢。” “外面冷,快回去吧。”他轻声催促。 一直看到她进了家门,周家傲才骑着车离开。 独栋别墅叁楼,落地窗内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高大男人,他看见了楼下的那一幕,不言不语,眸色幽深晦暗。 电话那边的人还在道:“并购的资本清算已经整理好材料,裴总,晚上您在家吗?我将需要签字的资料送过来……” “在。” 他面容沉静,声音低沉磁性,微微带哑。 嘉怡到家时理所当然地认为裴嘉洛不在家,将书包放回房间后,她朝着作响的厨房跑去,笑容明媚道:“艾姐,我来帮你打下手。” “哎呀,二小姐,真的不用,你不用写作业吗?” “写完了。”她撒谎信口捏来。 课堂作业是老师盯着交,家庭作业不交也没人管,嘉怡已经很久没交过家庭作业了。 “二小姐这么金贵的手,哪能在这洗菜做饭。”家里佣人忙道。 嘉怡摇头,“我哪里金贵?我以前在家就是做家务的,洗菜做饭,刷碗洗衣……这些我都会,艾姐姐,我保证不帮倒忙。” “好吧好吧,二小姐,你切一下豆腐,我们今天做鱼头汤。” 嘉怡随口道:“我哥不喜欢吃鱼吧,不如换个别的菜?”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吃鱼?” 当男人的声音在厨房门口响起时,厨房里的两个人都僵住了。 “少爷。”佣人忙道。 裴嘉洛盯着嘉怡的背影,又问了一遍:“你怎么知道的?” 嘉怡手一抖,险些切到手指,她回过身,强装镇静,浅浅笑着道:“因为看哥哥每次都只吃一点点鱼。” “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按准备来做就是。”他的目光在嘉怡头发上一停,随即抬腿走了。 他一走,厨房停滞的空气才开始流动,嘉怡确定他不在周边了,才小声问艾姐:“他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 “少爷今天没有去公司,胃病又发作了。” “啊。”嘉怡小声感叹了一下,然后知趣地不问了。 裴嘉洛倚靠着厨房侧墙,听着女孩轻轻柔柔的说话声,想着她那双纤细的手指按压在豆腐上,轻轻地厘着,他呼吸微沉。 晚餐时,餐桌上只有筷子微动的声音,裴嘉洛一向话少,嘉怡也不会没话找话,但今天裴嘉洛一改常态,问嘉怡:“在学校还习惯吗?” 嘉怡诧异地看他一眼,“习惯。” “学习跟得上吗?” “还好。” “今天作业呢?” “啊?” “难吗?” “不难。” “待会给我检查一下。” “……” 他今天烧坏脑子了? 嘉怡忍不住看眼外面的天,确认太阳是从西边落下去的。 “嗯?”见她没回答,裴嘉洛尾音上扬。 嘉怡只能点点头,声音低低道:“好。” 一吃完饭,嘉怡立马回房间拿出今天作业开始一通胡写。裴嘉洛当然不会等她大半个小时让她补完,他说“待会”,那就是吃完饭就要看到她作业,嘉怡用了十分钟写完数学英语还有化学,拿着这叁本作业就往裴嘉洛书房去。 书房里,裴嘉洛已经坐在电脑后办公了,见她进来,朝着对面微微颔首,嘉怡便毕恭毕敬将作业放在他手边,然后在他对面正襟危坐好。 裴嘉洛处理了一下邮件,然后拿起嘉怡的作业翻开。 在他记忆里,自己这个妹妹的成绩应当是不错的,接她回来之前,她在以前学校是年级第一,他去过她以前学校拿档案,在光荣榜上看到了一排她的照片,四五门科目她都是单科第一,因此他翻开作业前心情是很放松的,心里斟酌着待会怎么表扬她,给予她一些什么奖励…… 他翻开了练习册,前面第一页还是认认真真写的,老师打了一个优,再往后翻,一页一页的空白,空白处角落空荡荡的落着一个红色日期。 他不动声色往后翻了许多页,翻到了最近的,字体龙飞凤舞歪七扭八,ABCD四个字母都从括号里飞了出去,后面的应用题更是只简单写了几步,他看了几眼,发现答案都是对的,先按捺下心里突生的戾气。 嘉怡见裴嘉洛拿起她练习册一本一本看过去,越看他脸色越黑越沉,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遭了,她只记得补今天的作业,忘了前面那么多没写了…… 而且今天作业写的也很乱七八糟,不忍卒视,她之前光想着裴家只想让她做个胸无点墨的花瓶这件事,却忘了她这个哥哥是个重度强迫症加完美主义者。 见裴嘉洛最后合上她的练习册,扔在了书桌上,冷冷哂笑一声,嘉怡的心脏完全沉了下去。 她大气不敢出,头已经快低进胸口里了。 裴嘉洛紧紧闭了闭眼睛,在心里道:她还是个小孩,又刚升高中,学业跟不上很正常;换了新环境,被一些诱惑一时迷了眼,也很正常,他是她哥哥,不是她老板,不能生气,不能动怒。 这样在心里想了一遍,裴嘉洛睁开眼睛,尽量温声道:“嘉怡,你作业为什么会这样?” 他自觉温和,落在嘉怡耳朵里却觉得他声音冷得要掉冰碴子了,她声如蚊呐道:“跟不上老师的进度,我觉得有点难。” 她面上楚楚可怜,心里却在讥笑。她若是聪明的很,恐怕他才要着急了,毕竟如果她真的机关算尽,不择手段也要和裴家闹个鱼死网破,拿回属于她的那部分东西,那也并非完全没可能。 她私下保留了一份亲子鉴定,哪怕父母都死了,烧成灰了,她也死有对证。 裴家看似将她接了回来,却没有带她改姓名、换户口,怕的不就是牵连父亲之前的仕途,所以想就这么将她糊弄过去吗? 她不是不知道,只是装糊涂,因为她清楚自己斗不过裴家,即便和裴家闹掰,裴家也不过网破,而她却要鱼死,所以她只想蛰伏,在裴家做个漂亮花瓶,等到成年后再慢慢与裴家切割。 可裴嘉洛,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她看他神情阴翳,一时心里打鼓。 裴嘉洛按了按眉心,摊开化学练习册,朝她道:“过来。” 嘉怡等了等,见裴嘉洛往身边抬了抬下巴,她才小心翼翼地挪到他身边。 “这道题,用NA表示阿伏伽德罗常数……” “它这里求的是数目,也就是大N等于小n乘以NA……” “听明白了吗?” “嗯。”她微微点头,实则刚刚一个字没听进去。 她很少和裴嘉洛挨得这么近,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黑色的钢笔,奇异的好看,左手按着她的练习册,露出价格昂贵的名表,明明是个成年人了,却还在这和她讲关于冰水混合物、质量、电子和中子的关系。 裴嘉洛从旁边打印机下里抽出一张空白A4纸,拦住他刚刚的计算过程,道:“你再算一遍。” 嘉怡这才认真看一眼题目,她道:“这道题选B。” “现在知道了?把A算出来。” 他点了点A4纸。 嘉怡略一沉吟,在纸上写下了计算过程,她的过程和刚才裴嘉洛说的有差异,但好在结果对了。 裴嘉洛仍是叹气,“我再给你讲一遍……” 不知道他今天是不是太闲了,不然怎么会拿着她作业把她写错的题目全部一道一道事无巨细地讲给她听。 长久没有认真听课的坏作用起来了,听了一个多小时后嘉怡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她勉强将眼皮子支开,继续听他讲。 因为一直在他旁边站着,她脚也麻了,不好直说,只好换着腿站。 “这个,再算一下。”裴嘉洛点点题目。 嘉怡打个哈欠,握住他的钢笔,在纸上慢慢地写下计算步骤。 裴嘉洛绷了一晚上的脸色这才微霁,注意力从题上挪开,看一看她的状态。 如果说刚开始嘉怡还注意着和他的距离,在被他辅导了半个晚上后,她已经只想趴到桌上睡一觉了,写字时身体伏得很低,因为纸在他手侧,她趴在他身边,手肘撑着桌子。身体一低,领口就露了出来,裴嘉洛一扭头,直直看到的便是她白色的内衣一角和被包裹着的起伏的乳肉,他猛地后仰,靠在了椅背上,这一靠才发觉一直挺着的肩背有些酸,再看嘉怡,显然也站疼了腿,正换着姿势站。 裴嘉洛懊恼自己的大意,问嘉怡:“你坐吗?” 终于听到“坐”这个字了,嘉怡几乎想落泪,她问:“坐哪?” 裴嘉洛原本想起身去替她拿对面的椅子,却又在起身那一刻稳稳坐了回去,他往一侧偏了偏,拍了下旁边道:“坐这。” 如果是一个小时前,嘉怡绝对不会坐,但现在,嘉怡一看还有两本作业没搞完,想死的心都有了,也顾不上别的,屁股挪了挪,就在裴嘉洛旁边坐下了。 臀肉挨着他的大腿,有些不适应的陌生接触,她又往旁边挪了挪。 她没发现,在她坐下去的那一刻,裴嘉洛的呼吸声又沉了一瞬。 总算把化学搞完了,裴嘉洛又翻开了她的英语。 嘉怡对数学十分敏感,心算能力了得,但英语不比数学,哪怕她英语水平尚可也并非翻译机,不可能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做,因此只凭感觉随便填了一下,都是选择题和填空题,写起来的时候两分钟不到就解决了。 也不知道裴嘉洛脑子里是有个翻译机,还是英语就是他的第二母语,他看了不到一分钟就拿笔在她错了的地方通通划下一条斜线。 正确率……是有点惨不忍睹了。 英语讲起来没有化学那么复杂了,裴嘉洛就讲了讲一些复杂词汇和复合句式,不到半个小时就解决了。 看她后面写的一篇英语小作文,因为是一分钟不到写完的,所以每个单词都蓄势待发准备起飞,裴嘉洛一看那张牙舞爪的字就头疼,“你平常写字就这样还是只有今天这样?” 她前面基本没写什么作业,所以他看不出来她平时的英文字体。 她要是说她平时不这样,那不就点名了自己今天是在敷衍他吗? 硬着头皮,她呐呐说:“平时就这样。” “以后考试,你的字就会扣掉很多分,这是没必要的,我教你写国标体。” 裴嘉洛也不嫌累,又抽出一张A4纸来,从大A小a写到大Z小z,接着将纸和笔放在她面前,道:“你练练。” 嘉怡很想说练字这件事不急于一时,但她不敢在他面前发表意见,所以只能忍气吞声开始照着他写的规范练字。 写着枯燥的字母,没一会儿她头就低到手臂上去了,再写了一会儿她眼皮越来越沉,连裴嘉洛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钢笔从手心掉落,掉在另一只手臂上,她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听到钢笔“咚”一声轻响时裴嘉洛愣了愣,一条老板椅坐两个人,为了不挤着她,他一直是靠坐着的,听到她细微的鼾声时裴嘉洛才轻轻起身去看她神情。 小姑娘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钢笔的墨水洇透了纸,连她脸上都沾了墨汁。 裴嘉洛从没处理过这样的事,他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嘉怡没有反应。 她今天一天都在用脑,哪怕白天上课睡了一会儿也睡不够,晚上又被脑力折磨,这才直接宕机了。 见叫不醒她,裴嘉洛只好收了笔,拦腰抱起她,将她送回房间。 小姑娘轻飘飘的,抱起来都没什么重量,裴嘉洛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将她放回了她自己床上。 路上鞋掉了一只,他又折回去捡鞋,接着去浴室给她搓湿毛巾,回来将她脸上的墨迹擦干净。 她呓语了一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裴嘉洛蹲在她身边,看着她睡得正酣的样子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她身上还穿着校服,裴嘉洛原本是想叫艾姐来给她换衣服的,可心里又觉得不舒服,好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看走了。 他不直面自己的占有欲,想着自己是哥哥,哥哥给妹妹换衣服也没什么,而且…… 他手指落在自己唇上,那柔软湿润的感觉似乎还在他的唇间。 他的初吻,是妹妹拿走的。 换衣服(微指奸) 裴嘉洛在衣帽间找出一套睡衣,俯下身,将嘉怡的外套脱下,又拉起她的衬衫下摆,一粒一粒解开她的衬衫扣子。女孩的胸衣缓缓露出在他眼前,他喉结滚动,试图将视线仅落在扣子上,可胸口下方那粒扣子似乎诚心和他作对,被一根线缠绕住,难以解开。 少女胸衣的柔软就在他手下,他的手难免碰到她的胸部,裴嘉洛终于耐心告罄,稍一用力,扣子就崩开了。 弹起的扣子砸中他脸颊,裴嘉洛这才收敛适才的暴戾,继续小心翼翼地给她解剩下的扣子。 解开衬衫,少女微耸的胸和细瘦的腰暴露在他面前,他呼吸又沉又热,连他自己都感觉出自己的异常了,裴嘉洛一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决定,他或许还是应该叫佣人来帮她换衣服的。 他虽有些懊恼,但没有悔意,心里竟莫名还有些膨胀的愉悦。 她上身只剩那一件胸衣了,他原本是不好再解了的,可又想到一些研究称穿内衣入睡会导致乳腺增生…… 想到这,他还是在她侧身时轻轻地解开了她内衣后扣,这是他第一次解女生内衣,难免有些笨拙,好在动作轻到没有惊醒她。 他的小姑娘睡得太沉了。 胸衣一脱,洁白盈盈的玉兔跳了出来,少女的胸还在发育中,小小的如蟠桃,一只手便可以满满圈住,那娇嫩欲滴的皮肤仿佛吹弹可破,胸尖的一点也在微冷的空气里缓缓挺立起来,如盛开的罂粟花,引诱他人的采摘。 当他的手指不自觉的捻住了那一点,轻轻揉压时,她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嘤咛,那娇滴滴的一声唤回了他的神智,裴嘉洛猛地甩开了手。 好在她一侧头,又睡着了。 看着身下隆起的某处,他面色变了又变,他无法再遮掩自己的心思,他对自己的妹妹产生了性欲…… 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小腹发紧,心里更多的是亢奋。 他从小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异常,他喜欢血腥的,暴力的,所有人都觉得他冷淡,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翻涌着旺盛的岩浆,那不是一座死火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座火山会何时喷发,至少此时,他还是将那熔岩按捺了下去。 给少女脱裙子时就简单许多了,然后给她脱下加绒的连裤袜…… 她的双腿微微并拢,内裤是可爱的小熊样式,裴嘉洛的手指落在了小熊上轻轻摸了摸,而后,手指下滑,在少女腿间处轻轻压了压,少女又轻哼了一声,不适地屈起了一条腿,双腿却轻轻地夹住了他的手。 他当然知道她是无意的,可心里却莫名有些愉悦起来,听到的那样的轻咛,即便没有过直接经验,他也知道是舒服的。 他没有再收回手,而是隔着内裤深深浅浅地又戳了好几下,戳到有一个地方,她腰腹轻轻一弹,他便明白那儿应当是阴蒂,便恶趣味的稍稍用力揉了两下,直到看到她额头生汗,睡得不安的双眼微动,他才意犹未尽地收回手,然后给她换上了睡裤。 指尖还有湿润的感觉,是她的流出的甘露浸透了底裤,裴嘉洛将手指送入口中抿了抿,没有尝出什么味道,无不遗憾。 他替她盖上被子,在她唇上轻轻一吻,无声道:晚安,妹妹。 麻烦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嘉怡发了好一会呆才缓缓清醒。 后知后觉想到,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难不成是在裴嘉洛书房里? 想到这,她头皮开始发麻了。 掀开被子一看,发现自己衣服也换了,她略略一想,裴嘉洛不可能给她换衣服,所以昨天应该是艾姐把她送回房间的。 她心下微松。 坐起来正要换衣服,腿间忽地一股热流淌出,嘉怡腰背一僵。 她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睡裤里摸了摸,指尖上带的是白色乳状像凝胶一样的固体,可能是半干的白带,想到这,她又拉开裤子仔细看了看。 怎么感觉今天白带量这么大,不会是白带异常了吧? 她有些苦恼,然而并没有人能和她商量这样的隐秘问题,她只能将疑虑按回心底。 见时间还早,嘉怡进浴室洗过了澡,换下贴身的衣物。 水流冲过她的身体,她仿佛又回忆起了昨晚异样的感觉,身体像被细细的戳弄着…… 丧礼过后,佣人几乎都遣散了,现在房子里只有裴嘉洛、她还有艾姐叁个人,尽管她心里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想,只当自己青春期做了一些不可描述的梦。 在这方面嘉怡看得比较开,人心理上会有一些潜意识的遐想是很正常的,这是身体激素影响的原因,绝对和什么骚浪扯不上干系。 因为洗澡,她磨蹭了一会,出门时也差不多到往常上学的时间了。 裴嘉洛九点上班,通常八点多才起,而嘉怡七点多已经要出门了,她下楼吃了个早餐,和艾姐打声招呼便走了。 家里以前的司机已经被换了,现在的司机不住家,只每天早上开车来接裴嘉洛。 别墅区门口不远处就有公交车站台,可以直达学校,嘉怡一向是自己上下学,她从不把自己当什么大小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平衡。 她现在住的不错,一日叁餐有人照料,也不用放学回来就洗衣服做饭,即便每天要面对裴嘉洛那张扑克脸,她还是觉得自己生活已经比以前好太多了。 由奢入俭难,这样的生活她至多还能享受两年,所以她时刻提醒自己不能掉入贪图享受的陷阱。 她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无论在哪都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赘余物,所以她保持着边缘透明人的姿态,不索求、不施予也不期待。 今天到学校的时候,班里许多同学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怪异,不时能听到“她啊她啊”这样的讨论,很细微,也不指名道姓,但她心里一清二楚,是因为周家傲。 附近的同学还没有来,嘉怡将书包收进抽屉,双臂往桌上一撑再一趴,距离早自习还有十来分钟,她又准备睡了。 正是踩点的高峰时期,教室里吵吵嚷嚷的,嘉怡根本睡不着,她也没什么睡意,只不过除了睡觉不知道还能做什么,索性趴着装睡。 她趴了一会,忽然感觉身边的声音逐渐地小了,她侧着头睁开一只眼睛,对上的是另一张拉近的脸。 她惊了一下,整个人险些弹起来。 “睡醒了?” 周家傲直起身,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 嘉怡还是不习惯和人挨得这么近,心脏被吓得一阵乱跳,她后仰着身体,抿着唇点了点头。 “感冒好点没有?” “嗯,已经好了。” “怎么声音还是哑哑的,回去吃了药没有?” 嘉怡摇了下头,又顿住,改成点头。 周家傲拆穿她,“撒谎。” 他将一个粉白色保温杯拎到她面前,不容置疑道:“把这个喝了。” 嘉怡接过保温杯,询问:“这是什么?” 周家傲没说,笑着扬了扬下巴。 嘉怡拧开盖子,一股冲人的香料味扑鼻而来,不像是一般她喝过的汤或者药。 在周家傲注视下,嘉怡还是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捧着杯子小小地喝了一口,一股辣味直呛入喉,又齁又辣,她猛地咳了起来,眼泪一下也呛了出来,忙将杯子拿开,对着一旁咳了个惊天动地。 “没事吧?”周家傲赶忙给她拍背。 嘉怡红着眼睛将保温杯推开,一边咳一边摇头。 “不喝了,不喝了,”周家傲紧张地抬头喊:“谁有水?谁有水?” 周公子要什么,身边人自然立马递什么,嘉怡接过他拧开的水,抿了一口,那股呛味才勉强咽下去。 “好一点了吗?” “嗯。”她舔了舔唇,点点头。 少女泪眼朦朦,唇色嫣红,周家傲咽了口口水,拿起那保温杯,道:“我喝了,你别喝了。” 他咕噜咕噜就将一杯胡辣汤喝完了。 嘉怡瞠目结舌,问他:“你怎么这么能吃辣?” “我在河南生活了十年,习惯了。” 嘉怡点点头,仍然小口抿着水冲着口腔里的辣味。 周家傲喝完了胡辣汤,只觉得心旷神怡,他叉着腰俯身又问嘉怡:“你呢,你以前是生活在哪的?” 她迟疑了一下,又觉得这没什么好隐瞒的,“福建。” “福建,沿海啊,那是不怎么吃辣,等放假了,你带我……” 上课铃声响了。 嘉怡推了推他,打断他的话:“上课去吧。” “放假了带我去你老家玩,听到没有?”周家傲话说得很拽,语气却又快又轻,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嘉怡对他的自来熟感到有些束手无策,只好应付地点头:“好。” 周家傲这才让开位置,对着嘉怡同桌道:“不好意思啊,今天下午让嘉怡带你们来吃饭吧。” 嘉怡顿时惊愕,仰头问他:“什么吃饭?” “下课了说。” 周家傲两根手指在唇上一放,又对着嘉怡飞了一下,引起同学大声起哄。 嘉怡低头抓了抓鬓角,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知后觉,或许她给自己找了个不小的麻烦。 —— 好像没什么人看,有点冷啊…(挠头) 孤独症 下午周家傲在学校附近一家餐馆请客,他那边来了十几个朋友,而嘉怡只带了同桌和后桌两个同学。 男生们热闹,对着嘉怡一口一个“嫂子”“弟妹”地喊着。 周家傲喜形于色,菜还没来,他先端着啤酒喝了叁大杯。 嘉怡一侧坐着周家傲,一侧坐着同学,她话很少,谁要和她说话,她便只笑,偶尔点头摇头回应,像一只看起来柔软的蚌,看起来纯然无害,一接触才发现她的铜墙铁壁,于是纷纷感慨周家傲太厉害了,连她这样的冷美人都能攻略下来。 冷美人? 听到这个评价时嘉怡微愣了一下。 一顿饭结束后,嘉怡以家里人还在等她回家为由拒绝了去唱歌的邀请。 她不去,周家傲自然也就不去了。 或许是少年的一时兴起,又可能是新鲜感使然,他又一次骑着自行车要送嘉怡回去。 春寒料峭,十六七岁的少年是感觉不到冷的,嘉怡虽然怕冷,但是她不想扫他的兴。 她本来就是别有用心接近他,没道理再拿什么乔,所以她乖顺地坐在后座上,一只手臂熟稔地抱住他的腹部。 被她一抱,周家傲低哑地喘了一声,那声音极轻,但就在她耳边,嘉怡迟疑了一下,问他:“你怎么了?” 周家傲咳了一声,说:“没什么,坐稳了吗?走了!” 骑到半路,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嘉怡又想起了那些人说她“冷”的评价,她试探着问周家傲:“你觉得我冷吗?” “啊?你冷啊?”他摸了摸她的手。 “不是,我是说性格,你觉得我性格冷吗?” “怎么可能!你是我遇见过最温柔的,没有之一了。”周家傲笃定道。 “噢……” 嘉怡又问:“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吗?” “当然是因为……”周家傲朗笑了一声,说,“你猜。” “我猜不到。”她声音郁闷。 周家傲反问:“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我吗?” 他一反问,嘉怡才发现这个坑挖到了自己脚下,她沉默了片刻,就在周家傲都以为她不会回答了的时候,她开口,半真半假地说:“当然是因为你很直率,还很温暖……” 直率是真的,温暖也是真的。 但这并不是她喜欢他的理由,因为她并不喜欢他,也喜欢不起来任何人。 周家傲喝了不少酒,但年轻气盛,骑了一会自行车那点醉意就挥发了,头脑一片清明。 将嘉怡送回家,一如既往在她家门外停下,他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发觉她的手掌冰冷无比,心疼道:“怎么这么冷?” 嘉怡心说你还好意思问我。 不过也只摇了摇头,微微笑着说:“不冷。” 周家傲显然很快想到了原因,他说:“明天不骑车了。” “好。”这一句她倒是应得很快,周家傲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鼻尖。 嘉怡笑着背着手往后退了一步,俯身仰头道:“我先进去了,明天见。” “明天见,对了,别忘了回我消息。” “好。”她点头。 一直到周家傲走了,嘉怡才站直身体,她神经质地揉着鼻子,直到把鼻子揉红了,那种怪异的感觉还没完全消去。 她回到家里,习惯性先回房间放书包,在楼梯上却遇到正好下楼的裴嘉洛,他挡住了她的去路,不咸不淡道:“嘉怡,过来。” 她在先放书包和马上跟他走之间犹豫了不到半秒,选择了后者,抱着书包跟裴嘉洛进了书房。 裴嘉洛今天没有在书桌后坐下,而是在那盏落地灯下的单人沙发处坐了下来。 顶面的灯没有打开,只有昏黄的落地灯在室内亮着。 他靠着沙发,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嘉怡惊奇发现,她这个绝对完美主义患者的哥哥一向一丝不苟的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袖口也被扎了上去,沙发一侧的小茶几上没有放茶,倒是放了一根像是量衣服的木尺。 她那时候,不知道那叫戒尺。 她抱着书包在他面前站定,心里莫名惴惴不安。 他分明是仰视着她,可嘉怡却有一种被睥睨的感觉,她把书包抱得更紧了。 裴嘉洛在心里一遍遍说着:克制住,不要吓着她。 心底的戾气却愈演愈烈。 适才的画面在他眼前一幕幕重播:男孩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给她捂暖,而她眉目含笑地同他说话,甚至临别时还驻足看了他背影良久。 她从未对他有过这样的笑脸,在她面前,她的笑容总是转瞬即逝或者几近勉强。 他是她哥哥,是和她身体里流淌着同样鲜血的哥哥,即便不能心灵相犀,难道他连一个笑容也不值得她给他吗? 越想他心里的暴戾越为浓烈。 一室沉默,即便看惯了裴嘉洛一贯的冷脸,嘉怡也还是心里开始打起突。 她想了种种令他态度严肃的原因,最坏的遐想是裴嘉洛今天便让她卷铺盖走人。 裴嘉洛胸口的怒气翻涌奔腾,但又一次被他强摁下去了,他指着书桌道:“去,把作业写了。” 没想到酝酿半天,他就阴沉沉说这么一句话,嘉怡一愣,一时搞不懂他在想什么,难道是觉得自己的成绩给他丢脸了所以这么愤怒? 上个学期期末,在嘉怡的“努力”下,她成功考到了班级倒数第四。 那个时候父母还没去世,听到了她的成绩,他们只是一笑,全然不在意。 她也早成了混不吝的滚刀肉了,照样该吃吃该喝喝。 至于裴嘉洛,她和他虽是兄妹,却比陌生人还陌生。 父母去世之前他很少回家,他好像在外面有其他住处,具体嘉怡不太清楚,总之每个月见他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她也不是慢慢跟不上学习进度的,而是一夜之间放弃的,过去为之努力的一切在那一夜过后都没劲透了。 那是她刚来裴家不到一年的时候,整宿整宿失眠,睡不着,外面有一丁点声音她就忍不住辗转反侧,为了消磨精力,她围着别墅里里外外转了几圈,最后在回房间时,她听到了父母房间里传来的说话声。 母亲说:“她是个女孩,又在外面养了十多年了,和我们不亲,胳膊肘是往外拐的。” 父亲道:“我看她也挺聪明的……” “小聪明有什么用?”母亲声音尖锐起来,道:“当年要不是因为生她,我何至于损失那么多?” 父亲叹气,“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这件事你也有责任!”母亲恨恨责备父亲,又生硬道:“总之,这个家里所有东西我都是留给嘉洛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对我们也没什么感情,我看还不如把她送回去。” 父亲没有反驳,只是沉默了一会,淡声道:“再说吧。” “不如把她送回去”这七个字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她脸上,火辣辣的,将她从南至北捧来的那颗心,狠狠扇在地上,摔得鲜血淋漓。 回了房间,她抬起手重重地给了自己几十个耳光,扇得自己满嘴血腥味,又哭又笑。 哭自己孑然一身,六亲无靠,笑自己像个傻逼,天底下最傻的傻逼,永远狗改不了吃屎的讨好别人。 在养父母家,他们欺负她,她还帮他们洗衣服做饭整理家务,在亲生父母家,她兢兢战战,生怕做出什么行为让别人看笑话,于是咬着牙学礼仪,学钢琴,学茶道,学插花,她像个陀螺一样把自己所有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就为了弥补起这十几年他们亏欠她的教育,就为了让别人提起她时,父母脸上有光,就为了让别人说起她那个二十二岁博士毕业的哥哥时,也稍微想到一点点她这个还算聪明的妹妹。 可是没用的,一点用也没有的。 他们连她的存在都根本不想承认。 她跟他们根本不是一家人。 她尽力了,她已经不知道还要怎么做才能更好了,于是她开始觉得根源不在于她现在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在于她从出生开始就是个累赘,是多余的那一个人。 她好累,好累。 她对自己说:“嘉怡,你真是贱种,你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没有另一个声音的出现,可能就在那个晚上,她就拿刀划开手腕了。 是心里另一个声音让她扔掉刀片,对她说:“嘉怡,你别哭,别怕,还有我保护你,你还有我呢。” 她用手指将自己的嘴角提起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说了一遍:“别怕,还有我呢。” 如果世界上所有人都不爱她,那她自己来爱自己。 她把那个软弱无能的嘉怡保护起来,从今往后,嘉怡都不会在半夜伤心得偷偷哭了。 责罚(打手心、坐腿) 已经许久没有写过家庭作业了,乍然再动笔,注意力怎么也集中不了,总是写着写着就被其他的事物吸引去了视线。 譬如放在桌上的钢笔,木桌上刀刻的痕迹,整洁干净的文件夹立中夹着的一张A4纸,坐在沙发上单膝撑着笔记本电脑打字的裴嘉洛。 他今天实在太不像他了,松散的领口,西装裤下赤着的双脚。 还有他的手表,没有扣在手上,而是随意扔在桌上。 这是裴嘉洛的地盘,每一处地方都是属于他的痕迹,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 她完全没有了专注力,索性自暴自弃,见裴嘉洛正专心弄电脑,她借着文件夹的遮挡,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翻起了消息。 周家傲给她发了不少消息,说自己到家了,问她在干嘛,又絮絮叨叨写了一堆小事,从自行车轮胎有些漏气了到家里种的梅花还没开始长就要谢了。 周家傲真的是个明朗的性格,即便嘉怡并不喜欢他,也不可否认看到他分享的琐碎时心情是愉悦的。 她观察了一下裴嘉洛,见他拧着眉头大概是在处理什么棘手的事情,暂时无瑕顾及她,她便飞快回了周家傲一个字:“乖。” 下一秒,她的手机就叮叮咚咚狂响了起来,嘉怡心脏险些炸裂,她惊恐地捂住手机,发现这个动作无异于掩耳盗铃,便赶紧挂了视频通话。 “嘉、怡。” 两个字一字一顿冰冷地在她耳边响起,她心跳直接拉平了,面色雪白,她抬头看向裴嘉洛。 “你在做什么?”他问她,目光寒凉。 她声音哽了哽,感觉心跳重新跳动起来了,她才小声道:“我看一下消息。” “刚刚是谁给你打视频?” 她咬了咬唇,“同学。” “哪个同学?” 就这么四个字,嘉怡就意识到裴嘉洛应该是看到周家傲了,但她抵死不认,摇头说:“普通同学。” 两人目光对接,一个冰冷一个闪躲。 “过来。”他叫她。 嘉怡抠了抠手机壳,站起身,小步小步走向裴嘉洛。 “我让你做什么的?”裴嘉洛问。 嘉怡小声说:“写作业。” “你在做什么?” “看手机。” 裴嘉洛抄起了手边的木尺,命令道:“左手伸出来。” 嘉怡这才明白了这根木尺的实际用处,她心虚气短,老实伸出了左手。 “打多少下?” “十下。” “啪——” 第一下抽在她手上时并不很疼,只是声响大,但她还是低呼了一声。 裴嘉洛木尺微顿,很快第二下又抽在了她手心里同一个地方,痛感一次比一次迭加,到第五下时,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裴嘉洛:“伸出来。” 她将手伸出去。 裴嘉洛的木尺轻轻拍在她手心里,声音沉沉说:“放平。” 她张开手指。 “啪——”又一下打了下来,这比前面五下都打得更重了,嘉怡惊叫一声,很快,她又死死咬住嘴唇,将所有呼声咽回肚子里。 到第八下的时候,她的齿痕咬进嘴唇里,嘴唇充了血。 最后两下打完,她眼眶里已经蓄积了一圈的眼泪,只要一眨眼就会掉下来,所以她不眨眼,只是垂着眼睫,无声地收回了手。 裴嘉洛扔开木尺,扼住了她的下巴,一用力挤开了她紧咬的唇。 看着唇上的齿痕,他说:“下次不许咬嘴巴。” 下次? 嘉怡掌心从刺痛已经到发麻发木了,她知道她反抗不了裴嘉洛,所以她低着头,点了点头。 裴嘉洛站起了身,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回书桌后,拿起她的手机—— 嘉怡心脏又一跳,她的消息有亮屏显示,只要裴嘉洛按一下电源键就会看见周家傲的消息。 好在他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捡起她的手机往文件夹上一扔,从身后书架上拾了一本书,在椅子上坐下来,道:“坐过来。” 坐哪? 好像知道她的疑问,裴嘉洛拿着书在自己腿上叩了两下。 嘉怡一直知道裴嘉洛控制欲很强,但一直没有一个实际概念,现在才真实感受到裴嘉洛的控制欲到底有多变态。 可她寄人篱下,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所以她走过去,几乎是有些报复地重重在裴嘉洛腿上坐下去。 听到裴嘉洛低哼一声,她心里才平衡一些。 俯下身写作业,这次注意力终于不神游了,唰唰唰地写完了几门。 裴嘉洛坐得靠后,而她坐得靠前,只略微坐在他膝盖上,每写一行字,她心里就骂一句:死变态! 左手还在发疼,蓄积的眼泪没有被憋回去,而是以鼻涕的形式堵在了鼻腔里,她吸了吸鼻子,起身要去拿纸巾,裴嘉洛伸手拦住了她的腰,沉声问:“做什么?” “擦鼻涕。”她闷声说。 裴嘉洛略微起身,从她身侧拿过一盒纸巾放在她手边。 他拦住她腰的手还握着一本书落在她腿上,嘉怡低头看,是全英文的原籍,她对他的怒气值稍微降了一个点,与他这个人恶劣的性格无关,纯粹是出于对知识分子的尊重。 嘉怡拿起纸巾擤了一下鼻涕,纸巾团放在一边,她继续写作业,而裴嘉洛手还搭在她腰上。 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写了一会作业后的习惯。起初她还踩着地不敢坐实了,她现在稳稳地坐在他腿上,心里恨恨道:待会不腿麻死你,死变态! 写完了作业,她回头看他,发现他在阖目假寐。 只要他不睁开眼睛,不说话,不散发他作为人形冰箱的冷气,嘉怡就承认他是长得还可以。 眉宇清俊,薄唇微抿,睫毛也长。 嘉怡拨拨自己睫毛,发现在这点上他们兄妹是一样的,都遗传了父母的长睫毛。 因为这种血缘羁绊的相似性,她对他的怒气值又降了一个点,从百分之百,到百分之九十八了。 “写完了?”裴嘉洛睁开眼问。 嘉怡点点头,“嗯。” 裴嘉洛坐起身,胸膛一下贴在了她后背上,她从没和异性有过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哪怕这个人是她哥,她心口还是猛跳了两下。 裴嘉洛拿过她写的作业,一看便知道她今天的作业比昨天写得用心多了,错的地方也不多,他指出一两个错处,略微提几句她就知道该怎么改正了。 起身盯着她写作业时,裴嘉洛拦住她腰的手紧了紧,那本放在她腿上的书籍也受力下压,书脊陷入了她两腿间,嘉怡呼吸一乱,一时一动不敢动。 “下次写作业也要认真写,知道了吗?” 为了看她改正,裴嘉洛的声音就贴在她耳边,鬓角的发丝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的频率。 裴嘉洛似乎只是为了钳制住她,可那本书籍越压越往下,尖角抵住她的隐秘处,她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怪异的感觉,也不是痛,她往后退了退,想离那本书远一点,往后一坐却又坐在了一个好像硬块的东西上,她又往前挪了挪。 裴嘉洛呼吸都乱了,拦腰的手环住她的腰,低声道:“别乱动。” “硌,我坐你车钥匙上了。”嘉怡闷闷说。 裴嘉洛没有说话,只是落在她腿上的那本书脊又往下压了几分,嘉怡险些弹起来。 “做什么?”裴嘉洛问。 嘉怡当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只是红着脸摇了摇头。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只能默默忍受着。 她不知道,她身体轻微的战栗都被他感受到了,连她压抑在唇齿里的轻哼都被他听见了。 “算错了。”他提醒她,落在她两腿间的书立起来敲了敲她的腿,书脊却不偏不倚将裙子下压,两下砸在了她的阴阜上。 嘉怡身体一伏,整个人都软了。 “又困了?”始作俑者还在这样问她。 “没……没有。”她声音发抖。 他的车钥匙又硌在她后腰上了,嘉怡如坐针毡,摇着臀想离开他的车钥匙,男人呼吸快了一下,燥热的鼻息扑在她后脖颈,激起了她一层鸡皮疙瘩。 钳在她腰上的手上移,贴在她胸下,又一次低声斥道:“别乱动。” “……哦。” 噩梦(睡奸、口) 写完作业回房间已经快十点了,一开门就嗅到了空气中淡淡的甜味,听到嗡嗡的轻鸣声,她找了找,发现是加湿器开了。 雨季本来是潮湿的,她不懂为什么还要开加湿器,不过想着既然开了,总有原因,便也没有关。 她洗了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总觉得脸格外红,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今天比往常更困了,以往她都会玩会手机再睡,但今天她吹干了头发,拿着手机躺进被窝里,还没一分钟,手机一落她就沉沉睡过去了。 夜深了,她没有关死的门被拧开,一道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陷在被窝里的女孩面色潮红,因为潮热她不自觉掀开了衣服,露出洁白胸乳的一块。 一只手熟稔地解开她的纽扣,静静地看着袒露上身的少女。 少女的酮体在月光下宛如才上新油的油画,最高级的性是圣洁的——而他在玷污这种圣洁。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握住她的半乳,像在调教猫咪那般逗弄刮划着她的乳晕和乳尖。 少女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他轻轻用力,像在挤弄粘土那样将她的瘦乳抓起,少女的胸躺下来后便平摊来了,只有小小的一个隆起,可怜又可爱。 他亵玩着,恶作剧似的挤压着她的乳尖,仿佛要看看里面能否出奶似的。 那带着淡淡乳香的味道在他鼻端似有若无地飘散,他俯下身,先用唇抿了抿她的乳尖,然后稍稍用力的吸了吸,没有奶味,但是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清甜,他咬了咬她的乳尖,听到了她的轻嘤。 顺着她的胸往下吻,一个接着一个,他熟练地褪下她的裤子,轻抚她的内裤。 今天的内裤是小草莓的,低腰的小内裤虚虚地卡在胯骨上。 她瘦削的腰腹没有丁点隆起,他贴上去听了听,有极为可爱的咕噜咕噜声。 他的手指往下探,顺着那一条细缝下滑,将洁白的内裤面料挤入她的肉缝里。 少女像在做一场情欲的春梦,放纵了大脑,呓语出了让人难堪的声音。 他将那层布料撇开,修长的手指压上那一粒羞怯藏起来的嫩豆,先是旋转,然后轻轻拧起。 少女的轻呼越来越急促了,双腿无力的微蹬着,他的手指往下,捻住那被他挤入肉缝里的内裤,拉扯出一条细长的丝,被堵住的穴口已经泛滥,从未有人造访过的少女秘境汩汩地吐着泉水,引诱旅人的驻足。 水大得他的手指仅仅在她穴口拨动了两下便发出了淫靡的水渍声,他的食指微探,在洞穴口稍稍驻足,小穴翕合着,无师自通地轻咬着他的手指,又一阵阵送出泉水。 少女的小穴极紧,只能堪堪咬住他一个指节,他再探,她便发出了痛楚的嘤咛,他退出来一点,揉了揉她的蜜豆。 少女呼吸急促,嘴角下撇,从未感受过的快感要将她弄哭了。 男人打开她的腿,俯身嗅了嗅她的泉眼,低头,如愿以偿地尝到了那泉水的滋味,是一点点带腥的但仍清甜的味道。 他吮吸她的蜜豆,让少女挺高了腰腹发出了欢愉的叫声。 嘉怡在梦境里梦到自己被一条蟒蛇缠上,它剥开她的衣服,从她的私处开始品尝,让她又羞又惊,细长的蛇信子探入她的密道,深深浅浅地戳刺,她要疯了。 骤然,呼吸被剥夺,那蛇信子搅拌她的唇齿,吮吸她的舌根,连牙龈都被他一一舔舐。 他解开皮带,释放被禁锢的欲望,轻轻撞击她平坦的小腹,仅仅如此,便让那硕大的龟头吐出来一点点水渍。 可远远不够,远远还不够。 隔着薄薄的内裤面料,他挺腹撞击上她细嫩的花心,她的声音被他撞得破碎,结实的大床也发出了难以承受的吱呀声。 他毫不顾及的撞击,摩擦着她的阴户,似乎毫不在意她是他的妹妹,又或许说,正因为她是他的妹妹,他才如此肆无忌惮,他更想狠狠地侵入她贯穿她,将她从内至外烙上他的印记,让她彻彻底底为他所有。 少女的阴户不堪重负,被撞成了深红色,就像烙铁一下一下打在阴阜上,又痛又爽。 她抓着身下的床单,声音破碎地哼鸣。 阴蒂被撞击得狠了,阴道吐出大量的水渍,隔着内裤浸透他的肉棒,有一刻他正想掀开那层布料狠狠插进去,射进去。 近半个多小时后,他才勉强有了一点点要射的感觉,抓住少女柔软的手心握住他的巨蟒,套动他的肉棒,又十来分钟后,他抵住她的手心,一股一股浓郁的精子喷射而出,他射在了妹妹的手心里。 做完这一切坏事后,他仍不慌不忙,抽出纸巾擦干她手心和下腹的水渍,连密缝里处都探进去仔仔细细擦干,接着褪下她的内裤,洗净放进烘干机里烘干。 她已浑身赤裸,而他仅仅穿着一件黑色衬衫,他又回到她床上,将她面对面的抱进怀里,紧紧地抱住她,肉棒抵着她毛毛刺刺的阴户,不自觉又硬了起来,他知道不能再折腾她了,因此只是抵着她那处,半醒半睡地闭眼睡了一会儿。 这一晚,嘉怡做了一晚上噩梦,好在噩梦的最后,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是她从未有过的,几近相依为命感觉,她在睡梦中紧紧地抱住对方,抱住这个期冀的美梦,有一瞬间,她甚至希望这个梦不要醒了。 挑礼服 嘉怡很肯定自己昨晚做春梦了,意外的是,早上醒来时她摸了摸内裤,发现干干净净的。 换内衣时她的手指碰到自己乳房,忽觉疼痛,她进浴室,打开灯认真看了看,发现有只乳头有些充血,而且乳晕更红一些。 这又是怎么了? 她有些迷茫。 她碰了碰自己乳尖,一只没有太大感觉,另一只却格外敏感,她吓一跳,心里胡乱想着不会是什么乳腺结节乳腺增生吧。 上洗手间时,她又发现了不对劲,今天私处有些火辣辣的疼,但那种疼又不是在阴道里面,就好像私处不小心撞到了桌角,但又比撞桌角的疼痛要轻。 走出卧室时她还在想着自己身体的异常,到餐厅时又被吓了一跳。 往常这个点还没有起来的裴嘉洛,今天竟然坐在餐桌旁吃早餐了,见她下来,他不咸不淡地问:“昨晚睡得怎么样?” 嘉怡只当他随口打招呼,她坐在他的对面,小声说:“挺好的。” 昨晚打她手心那十下她还记着仇,虽然现在已经完全不痛了,但她还是决定离裴嘉洛越远越好。 她正想着,裴嘉洛又开口道:“今天晚上有个晚宴,早点回来。” 嘉怡愣愣抬头,“我也要去吗?” 裴嘉洛笑了,反问她:“你觉得呢?” 嘉怡:“……” 她现在觉得裴嘉洛的笑,不是冷笑就是哂笑,总之不是什么善意的笑容。 她本来想问是什么晚宴,但想想知道了也没什么用,而且和裴嘉洛说话是一件很费勇气的事情,指不定又怎么惹着他了,索性只“嗯”一声表示知道了。 早餐随便吃了两口,她低声说了一句“我走了”,便低着头匆匆出门了。 她刚走,晾晒衣服的佣人拿着一件白色衬衫过来道:“少爷,二小姐这件衣服少了一个扣子,是换新的还是……” 他淡淡说:“换件新的,这件放这吧。” “好。”佣人将衣服放椅子上,转身走时还在纳闷地嘀咕着,“怎么会突然少了一粒扣子,洗掉了吗?” 裴嘉洛姿态优雅地吃过叁明治,起身拿起对面用过的牛奶杯,倒入半杯牛奶,就着她的唇痕慢慢地喝入口中。 她用过的杯子是更甜一些了。 因为约好了晚上有晚宴,嘉怡婉拒了周家傲想送她回家的打算,一个人坐公交回家。 到家时她推开门,有一瞬间怀疑进错了门。 客厅里一排排摆放着穿着礼服的人台,白色的、粉红的、蓝的、紫的…… 她回头确认了一下自己不是走进了哪家婚纱店。 往常冷清的客厅里也或坐或站了不少人,她一进来,众人的眼睛便齐刷刷看向了她。 “二小姐回来了!” 艾姐欢喜地过来拉住她,将她拉至客厅中间,道:“少爷,我看还是让二小姐选,看她喜欢什么。” 嘉怡看到了裴嘉洛,惊讶得微微睁圆了眼睛,她不是没看过他穿正装,但还是第一次看他做完造型后穿正装。 她知道裴嘉洛帅,但在兄妹眼里,这种帅也仅止于“还行”的程度,她是第一次发现他竟然能帅得说做成巨幅画报挂在商场也不为过。 他单手支着下颚,腿上摆着一本样服册,双腿交叉,抬眼看向嘉怡,抬抬下巴道:“去挑挑衣服。” 嘉怡有礼服裙,叁条挂在衣帽间里,价格昂贵,是以前跟父母出去宴会时穿的,几乎很少穿,她有些心疼钱,“我有裙子可以穿的,要不别买新裙子了吧……” 裴嘉洛语气淡淡,“我不是在同你商量,去选,不要浪费时间。” 嘉怡被哽住,心道:反正不会是我的钱,省的钱不还是他裴嘉洛的,我心疼什么? 她将书包放在沙发上,造型师将另一本样服册递给她,告诉她可以直接在上面选。 嘉怡摇了摇头,将册子放在一旁,她道:“这里最贵的裙子是哪条?” 对方说了一个她从来没听过的奢侈品品牌,拉出一架人台道:“这件礼服价值二十五万……” 二十五万四个字让她心肝颤了一下,咬牙道:“就这件了。” 她故意去看裴嘉洛,已经想到了他会是怎么一张黑脸。 可奇怪的,裴嘉洛在笑,不是冷笑也不是哂笑,而是愉悦的,那冷硬的面部轮廓也被他的笑容柔和,他对造型师摆摆手道:“带她去试试。” 那是一条鎏金的流苏裙,肉色贴肤接近镂空。 嘉怡一换上就后悔了,这件裙子不仅从胸部往上是裸的,从后腰往上也是镂空的…… 造型师让她进卧室换,嘉怡穿了一下就脱了,依然穿着自己的校服出来,不好意思地道:“能不能再换一件,这件太露了,我不太习惯……” “当然可以,您看一下楼下哪件喜欢。” 嘉怡比较相信造型师的审美,“您帮我选吧,您看哪件合适。” “好,那您稍等,我去帮您选。” 看造型师又拿着那条裙子下来了,裴嘉洛问:“怎么,她不喜欢?” “二小姐说这条裙子太暴露了,让我给她再选一条。”他笑笑。 裴嘉洛似乎早有预料了,他点了点手中册子上的白色抹胸礼服,道:“拿这件给她。” 造型师看了一眼,喜不自胜,这条虽然没手上的贵,但也是十几万起价。 在他去找裙子时,裴嘉洛想了想刚刚那条鎏金镂空的裙子,道:“刚刚那条也留下。” 听造型师的果然没错。 嘉怡换上白色礼裙,摸了摸柔软细腻的裙摆质感,仿佛穿上了一片洁白的云。 哪一个女孩子心里没有公主梦呢?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都快认不出来自己了。 精致打理到每一根发丝的发型,服帖精巧的妆面,即便是跟在亲生父母身边时,嘉怡也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她换上小高跟鞋,有些小心翼翼地掩着胸口从回旋楼梯上走下去,高跟鞋与木质地面叩碰的声音也一下一下响在她心底。 她走下最后一个楼梯,站定,扬着明媚的笑脸道:“艾姐姐,你看……” 整个客厅却只剩裴嘉洛一个人了,连满厅的衣服都消失无影踪。 看到她后,裴嘉洛呼吸微滞,他坐起了身子,向她伸出手,目光紧盯着她,用连她都听得出的温和语气道:“嘉怡,过来。” 她顿了顿,走了过去,有些迟疑地牵住他的手。 裴嘉洛手臂稍一用力,将她转了个身,扶着她的腰将她按坐在自己腿上。 一回生二回熟,再次坐上他的腿,嘉怡在稍稍一滞后就自然了。 哥哥的手紧贴着她的后腰,麻麻痒痒的,让她又想躲又不敢躲,她听到他贴在她耳边轻声说:“很漂亮。” 她傻愣愣地回了一句:“哦。” “以后想要什么就和我说,你不用再羡慕任何人。”他修长的手指穿过发丝,理了理她垂落的墨黑长发。 习惯了他的冷脸,第一次被他这样温柔对待,嘉怡受宠若惊的同时又很狐疑。 今天这又是什么“兄友妹恭”剧本,没人告诉她后面的台词啊…… “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她僵硬地问。 “起来吧。”他笑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臀部。 嘉怡红了脸,忙跳起来。 裴嘉洛站起身,朝她屈起胳膊道:“挽着我的手。” 他说一句,她跟着做一步。 裴嘉洛道:“待会到了宴会场上跟紧我,不要乱跑。” 嘉怡抬头看他,发现自己穿上高跟鞋也才到他嘴唇位置,有些郁闷地小声道:“我知道的。” —— 歪?有人看吗,没人看鸽子就飞走了(拍拍翅膀,准备起飞) 愤怒 晚宴会场在市中心的顶层酒店。 裴嘉洛先下车,而后弯腰向嘉怡伸出了手。 她愣了愣。 除了办葬礼的那一天,这是第一次,裴嘉洛在外面牵她的手。 她将指尖放在他清爽干净的手心里,裴嘉洛向上握,紧抓住了她整个手背。 依然是紧到让手腕发疼的力度,她下意识挣了挣手,低声道:“疼。” 裴嘉洛有些讶异地松开了手,嘉怡主动挽住他的胳膊,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 乘电梯上楼时她看了一下晚宴指示牌,是几个汽车品牌举行的一个合作晚宴,裴家企业赫然在列。 她本以为是什么家族聚会,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既然是和工作有关的,裴嘉洛为什么会把她带出来? 嘉怡搞不明白。 宴会很高端,整栋楼一半的电梯都成为出席人员专用。 裴嘉洛带着她进入电梯后,他们身后的人也要跟着上,接待人员拦住对方道:“不好意思,这是专用电梯,请您从那边上。” 电梯内的接待替他们按了楼层,嘉怡看到那个107楼时,沉默了。 第一次出席这样正式的晚宴,难免有些紧张,挽着裴嘉洛胳膊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力。 裴嘉洛顺着她的力道弯了下腰,问她:“怎么了?” 嘉怡摇了摇头。 裴嘉洛在她耳边道:“楼上有晚餐还有甜品,饿了就吃,不用顾及什么。” 她上过礼仪课,第一课礼仪老师就教她,宴会场合是用来社交而不是吃饭的,所以要少吃,最好尽量不吃,即便喝酒也只微抿,以免发生口红掉色、黏牙、沾杯等种种尴尬情况…… 见她没吭声,裴嘉洛又问了一遍:“听到了吗?” “嗯……” 电梯门一开,电梯外的接待又接着为他们引路,带他们去宴会大厅。 大厅里是造型时尚的宴会桌椅,接待将他们带至靠窗一桌,又为他们介绍道:“晚餐准备在B厅,二位随时可以去用餐,甜品在A区,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吩咐我们去取。” 裴嘉洛坐下后自然而然地倚靠着椅背,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双腿交迭,向接待颔首。 介绍完宴会结构,接待半蹲下,从醒酒器内给他们倒了两杯香槟,又端给他们,微笑道:“请用。” 嘉怡并不会喝酒,但也还是礼貌地接过酒杯,轻声道谢。 裴嘉洛看嘉怡,发现她端酒杯的姿势简直是教科书式的标准,他用酒杯撞了她的杯子一下,语意玩味道:“不用这么紧张,随意一点无所谓。” 嘉怡低头,握着酒杯的手指稍微放松一些。 他们坐了没一会儿就有人喊着“裴总”过来了。 嘉怡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给裴嘉洛身边留出一大片空白。 明明坐在同一条沙发上,两个人倒像两个陌生人。 果然,围上来的人都没在意她,她长松一口气。 见裴嘉洛和那些人有说有笑,没有注意她,她悄悄起身想去找个角落猫着,谁知道她屁股才离开沙发,就听到裴嘉洛低沉的声音缓缓叫她:“嘉、怡。” 她屁股只好又黏回沙发上,回以无辜的目光。 “裴总,这位是……” 终于有人看到她了。 裴嘉洛露出商场上公式化的笑容,勾了一下唇,漫不经心道:“女伴。” “真是漂亮。”这人立马夸了一句。 嘉怡却在听到裴嘉洛说“女伴”两个字时,心里情绪一下跌进谷底。 难怪他今天突然通知她来晚宴,原来是找不到女伴了吗。 也是,连父母都不把她看作裴家人,裴嘉洛又怎么可能将她视为家人。 对他而言,她不过就是一个同屋檐下的室友,方便时随手用一下,不需要了置之不理即可。 她端着酒杯咬着杯口,无意识地一口接一口抿着,没一会儿酒杯就见了底。 和裴嘉洛聊着的人忽然大声笑着拍着他的肩膀道:“裴总,苏总来了,咱们一块去打个招呼吧。” 人际往来也是工作,裴嘉洛起身时对嘉怡道:“在这等我,不要乱跑。” 这是他叮嘱的第二遍了,嘉怡点了点头。 不过,她不乱跑不代表就没人会来搭讪她,在一众花枝招展、争妍斗艳的浓颜美女中,嘉怡这样一个白净素洁的少女格外显眼,不一会儿就有人端着酒杯过来递酒给她。 她还记得礼仪老师的指导,站起身微笑着双手接过酒杯,碰杯时杯口略低于对方,用左手轻托起对方酒杯,然后轻轻抿一口。 裴嘉洛余光还瞥着嘉怡,见她毫无顾忌地接过别人端来的酒就要喝,他转身大步走了回来,在她要喝时钳住了她的手腕,冷硬道:“她不喝酒。” “呃?” 嘉怡已经一杯香槟下肚,脸上微微泛起酡红了。 “我就一会没看着你……”裴嘉洛抿回了多说无用的话,拽着她的手将她拉回了自己身边。 嘉怡被裴嘉洛拉紧了手腕,不得不跟着他小步跑着走。 “怎么了……?”她有些迷茫地问。 “陌生人端来的酒能喝吗?”裴嘉洛隐忍怒气。 “礼仪老师说过,别人敬酒,不管能不能喝都要喝一点……”她认真说。 “你还没成年。” 他眉头紧锁,加重了语气。 可能是酒精上头,面对他冰冷的话语,她大着胆子反驳:“我十六岁了,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我是成年人了。” “我看你是屁股痒了……”他这句话说得极低极沉,在闹哄哄的会场里嘉怡听不清楚,“啊?”了一声。 “不想挨打就乖一点。”他俯身盯着她的眼睛轻声说。 嘉怡又想起了那十板,忙把手藏到身后,摇了摇头。 见她乖巧了,裴嘉洛继续带着她往前走。 跟在他身后,她自言自语地小声说:“真是凶死了。” 裴嘉洛一哽,“我凶你了?” 她没回答,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无声胜有声。 裴嘉洛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出去问问,他裴嘉洛除了对她,还对哪个女人这么和颜悦色过? 他将她带到了晚餐厅,将碗筷烫净,命令道:“吃饭。” 她摇头,“不能吃饭。” “为什么?”他问。 她乖巧回答:“礼仪老师说的。” 裴嘉洛又要被气笑了,他将筷子强硬塞进她手里,声音薄凉愠怒道:“我说可以就可以。” 嘉怡只是有点微醺上头了,不是喝醉了,理智还在,并不想挑战某人淫威来试试后果,只能领旨吃饭。 饭桌上中餐不多,多的是西餐。 裴嘉洛给她切了一块牛排,又专门给她要了一碗银耳雪梨的醒酒汤。 嘉怡胃口小,吃了一点点就说饱了。裴嘉洛拿过她剩下的半碗银耳雪梨,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一口一口地吃了。 她目瞪口呆,完全失语。 这……这么节俭的吗…… “甜品区女性多,你待会去甜品区等我,别人拿来的酒水,一律拒绝,听到没有?”裴嘉洛训她的语气像个爹。 嘉怡从没被人这么叮嘱过,怔然了会,点点头轻声说:“好。” 裴嘉洛是来工作的,之所以带上她,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确没有找女伴,另一方面仅仅是要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结束工作,裴嘉洛便快步走到甜品区找她。 他环顾一圈,没有看到她那白色身影,随手抓了一个人问:“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白裙子的小姑娘?” 要说穿白裙子的,那一抓一大把,可他说小姑娘,大家立马有了印象,指了一个方向道:“好像刚刚在那看到有个人扶着一个小姑娘上去了。” 裴嘉洛瞳孔紧缩,躁怒问:“扶着上了楼?” “对……” 时间倒回半个小时前,嘉怡在甜品区吃甜品。 这儿的人似乎对吃不感冒,仅仅是对食物外观感兴趣,拍照拍半天,一口不吃就扔到了一边。 可这些甜品却都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她还记得她十一二岁的时候,用攒了一个月废纸卖的五块钱买了一个小杯子蛋糕,因为舍不得吃,她在路上吃了一口后小心翼翼地藏在书包里把蛋糕带回家。 她偷偷分给弟弟吃了半个,叮嘱他不能和爸妈说,可他扭头就去告了状。 嘉怡还记得那个小杯子蛋糕被踩在脚下碾碎时散发的劣质糖精的味道,也记得养母戳着她额头辱骂她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贱种时,尖锐指甲印在额头的痛感。 ——从此,一个小蛋糕成了她一生的执念。 她半蹲在矮矮的甜品桌后,小心地拿出一块方形的小蛋糕,用金属银勺送进口中,细细品尝着高级糕点的甜味。 外层是抹茶的,内层是牛奶和可可夹心的,明明很好吃,可她却尝不出曾经偷偷的喜悦感了。 原来再多再好的蛋糕,都还是替代不了那个劣质糖精味的小蛋糕。 那是她整个童年的缩影。 被踩在脚下,连同自尊,碾进尘埃里。 即便现在豪宅、奢侈品、贵族学校……过去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实现了,可她一点儿也不觉得欣喜若狂。 过去的遗憾与伤痕永远一刀一刀刻在她身上、记忆里,她原本是要原谅,不,应当说是感激,感激他们将她从地狱里解救出来了的,可在他们又一次轻描淡写地谈论放弃她时,压抑数十年的恨意蓬勃迸发,她开始发疯地恨他们,也恨整个裴家。 他们将她扔进地狱,又把她带回天堂,然后,又想将她抛回地狱。 她努力控制过自己恶毒的想法,可当尝下这一块精美的、却毫无喜悦的高级蛋糕时,她恶毒的想法像汹涌的怒涛般翻腾起来。 在她为了一块劣质糖精蛋糕挨打挨骂时,她的亲生父母,亲生家人,是否就像这甜品区的富人们,将满桌的珍馐视为健康垃圾? 他们生下她,又将她的人生视为儿戏,由他们随意操纵,随意摆布,却不知道最会玩弄人的是命运。 ——所以,那一场车祸真是报应啊。 也正是在这个时刻,在她极端的那个“我”出现的时刻,有个人将一支香烟递给她,道:“小姑娘,尝尝鲜吗?” 她抬起头,舔了舔唇上的蛋糕,弯眼笑着,眼底却一片冰冷,道:“好啊——” 惩罚(SP、打小穴、内射) 晚上十一点,公安局。 嘉怡披着裴嘉洛的外套坐在冰冷的审讯长椅上,怯生生的,连过路的脚步声都能将她吓一跳。 处理案件的警察却在看见她时纷纷感觉下体一凉—— 二十分钟前,他们接到报警,市中心国际酒店的宴会场发生了一起不法侵害事件,比警车先到的,是急救车。 一个男人捂着满裤裆血已经疼晕过去,而那个满手鲜血的女孩跪在嫣红的大床上,被另一个男人拥进怀里,他一声一声地安抚她:“别怕,别怕。” 她没有哭,也没有害怕,神情说得上冷漠,那双冰冷的眼睛盯着警察,连最有经验的老刑警都感觉心头一寒。 带血的刀叉落在床上,谁能想到这把刀叉曾狠狠地扎进一个男人下体里,又被拔出。 她那冰冷的眼神在抵达警局后逐渐变了,先是茫然,接着一点一点清明,很快惊慌起来。 警察向她做询问笔录,她翻来覆去说自己只是在甜品区等人,不知道为什么会到楼上房间去,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 监控调起来很快,所有人都看到一个男人将一个走不动路的少女扶进顶楼房间里。大家心里都有了猜测,但案件事实需要证据和逻辑链复证,还要等另一方清醒后做笔录,再结合证据综合判断。 她涉嫌人身伤害,原本是要被拘留的,但她还不满十六岁——她身份证上的年龄比实际年龄小了几个月,所以即便涉嫌防卫过当,也不会予以刑事处罚。 一个小时后,她便被裴嘉洛接回了家。 回到房间洗手时,她还在牙关打颤,轻轻战栗着,她抬头看着镜子里全然陌生的自己,遍体寒意。 忽地,她动作一滞,再抬头,镜子里的她古怪地看了自己一眼。 她慢条斯理地洗干净手,又用湿纸巾擦了擦脖颈上沾染到的已经干涸的血迹。 白裙子被血染红,腥臭脏污,她拉下身后的拉链,踩下裙摆,仅仅身着内衣内裤,赤裸地走出浴室。 浴室外,靠在墙边的男人正在抽烟,看到光裸的她就这样走出来,呛咳了一声。 “怎么不穿衣服?”他打量着她。 “脏。”她说。 他拿下烟头,正要掐灭,却被她伸手抽走,她顺着他抽烟的位置抿了一口,烟味呛人,她低低咳嗽了几声。 安静片刻,一晚上劳心劳力的男人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轻而冰冷地说:“嘉怡,我让你等我的。” “我等了,没等到你。”她一侧头,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为什么要接别人的烟?” 他不相信她不知道那根烟加了料,也不相信她不知道那人不怀好意。 “啊,这个啊,”她耸了下肩,无所谓地说:“当时正好想抽,他递过来了,我就接了。” 见裴嘉洛青筋直跳,眼中怒火燃烧,她抬起腿,从他的小腿一点一点勾到他的大腿内侧,娇娇道:“我都听你话了,还那么生气干嘛。” 他从她手上拿回了烟蒂,在墙上摁灭,抓住她的脚踝,另一只手从她大腿内侧探进去,就这样将她抱起,在她的惊呼声里将她扔回了床上。 床垫软弹,重重落下后她又弹起,然后陷进羽绒被里,男人解开皮带,皮扣声哗啦作响,她被摔得眼前发晕,还没反应过来,被整个翻了过去,男人扣住她双手手腕,冰冷的皮带锁住她的手腕,她挣扎了一下,完全挣脱不动。 “裴嘉洛…!”她扭动身体。 他将她揽在膝盖上,手掌朝着她的软肉重重地扇了下去,清脆的响声和钝钝的痛感让她挣扎起来,他却毫不留情,一巴掌紧接一巴掌,她半边臀瓣很快烙下巴掌印,嫣红起来。 “啊——” 一百下,她两瓣臀肉都被扇肿了后,他才收住手。 她埋头在被子里,从最开始的挣扎到放弃挣扎,只有在极痛时才忍不住屈膝夹住他的大腿。 “嘉怡,这一百下,是打你不听话。”他冰凉的声音说。 他把她扔回床上,不一会儿,她听到了他离开的脚步声,捆住的手腕解不开,连摸摸受伤的屁股都做不到,她跪趴在床上,嘶嘶吸冷气。 还不等她缓解完臀肉上的疼痛,又听到他的脚步声回来了,她回头正要去看她,忽然感觉臀肉一凉。 那冰冷坚硬的触感,是木尺。 臀肉火辣辣的,她毫无原则,立刻求饶,哀哀切切道:“哥哥我错了。” 她委屈巴巴的声音让他手上动作一顿,他用木尺挑起她的下巴,对上她故意装可怜的眼神,他便知道,还是另一个“她”。 “趴好了。”他声音沉哑,木尺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轻一点……” 见求饶无效,她放弃了挣扎。 “啪”的一声响,戒尺狠狠抽在了她本就嫣红的臀肉上,她“嘶”一声,腰肢一下塌软了。 他挽起了袖子,露出虬劲有力的小臂,挥起戒尺,又一下打在她臀肉下的大腿肉上,这比打在屁股上疼多了,她呼痛,嘤嘤哭着,挪着膝盖直躲。 “跪好了,让你动了吗?嗯?” 戒尺立着从她胯下往上抬,他有意抽拉,摩擦得她阴户又疼又爽,让她不得不抬起屁股。 “哥哥轻点……” 这声哭腔真心实意。 “自己数八十下。”他轻轻拍打着他的阴阜说。 下身像发了水,明明是被打,却还忍不住汩汩流水。 她忍着眼泪,闷声说“好”。 “啪!” 又一下打在了她臀肉上部,腰际火辣辣的疼。 “一。”她闷声数数。 臀肉中部,最高的臀尖肉上,她屁股抖了抖。 “二。” “屁股打开。”他说。 她打开双腿,露出臀缝。 “啪!” 臀肉中间,肛门位置,又痒又疼。 她轻“呜”一声,失力地用肩膀抵住床,哑声道:“叁。” …… “五十八。” 阴阜中间,汩汩流淌的逼水和阴穴被他毫不留情地一抽,疼得她险些弹起来。 “五十九。” 阴蒂位置,重重地打下,敏感的阴蒂神经将痛感转换成快感,她忍不住夹住了腿,也夹住了他的木尺。 冰冷的空气让她浑身直冒鸡皮疙瘩,被抽打时旺盛分泌的肾上腺素又让她浑身燥热,还有那根原本加了料的烟,她当时装模作样抽了几口就装晕,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才猛烈发效起来,小穴里紧紧缴着,渴望着什么塞进去,堵住那个不停流水的地方。 “六十……啊!” 又一下打在阴蒂上,她再也承受不住,软趴趴地倒在了床上,小腹紧贴着大腿壁,上下摩擦着试图用冰冷的被褥来缓解阴户火辣辣的痛感。 “起来。”他却毫不留情,警告地拍了拍她的臀部。 臀部发麻,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她真怕自己被他打死了,缩着不肯再抬起来。 手腕也发麻,身上像是冰火两重天,她回过头,用泪眼婆娑地眼睛看着冷酷无情的男人,她往后挪了挪,转过身,将下巴磕在他腰腹上,胸部感觉到了他的坚硬,她故意摩擦着,声音低且软地道:“哥哥不要用木尺打我了,哥哥用鸡巴打我吧。” 至少鸡巴比木尺软—— 她是这么想的。 男人的眼神顿时深黑了下去,他的手指插进她的秀发,扣住她滚热的后脑勺,将她的头抬起,低哑的声音问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想要哥哥,哥哥不想要我吗?”她故意卖乖,唇往下移,轻轻亲亲他隆起的下体。 他幽深的目光看着她,扣在她后脑勺上的手指却已经往下移,解开了她内衣的纽扣。 被绑住的双手动不了,下身还火烧火燎地疼,她用牙齿咬着他的裤拉链,嘶拉一声拉下了拉链。 他的硬处早已高高肿起,在她用鼻尖拱他时,甚至不住流出了淡淡精水。 他紧紧闭了闭眼睛,清楚她现在是清醒的状态,很可能,另一个“她”也会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 可,那又怎样。 他们是兄妹,是最该从出生一直陪伴到死亡的人。 如果要下地狱,那就一起进坟墓吧。 他揽起她,将她放回床上,一粒一粒扣子地解开自己的衬衫,接着将一个软枕放在她腰下。 嘉怡用双腿缠住他劲瘦的腰,麻痒的小穴迫切需要什么止痒,她哭泣道:“哥哥进来。” 他的手指按压着她被抽打敏感的阴蒂,仅仅如此就让她敏感的小穴直抽,流出的水像尿一样从穴口流向后缝,又沾湿了被单。 他的手指在她的穴口打转,沾湿淫水后,轻轻探进她的穴道内,依然很紧,他逐渐深入,她压住了喉咙里的痛吟。 说痛也不对,那是一种异物进入的不适,但很快,小穴就自发地吮吸起来。 她的小穴里像湿润的流沙,只要一陷进去,就难以自拔。 但他抽出手指,还记得这是对她的惩罚。 扶起坚硬的阳物,就像她说的那样,用阴茎抽打她的小穴。 “啊……” 滚烫的肉与肉的接触,抽打下来,竟然比木尺还难忍受。 是疼,是痒,是淫靡的水声,是欲望。 “哥哥……”她啜泣出声。 他却像一个无情地施刑者,一下又一下拍打下去。 阴蒂越来越硬,阴茎也越来越硬,最后一下打完,他的阴茎已经像水洗过一样湿淋淋了。 她在他身下直躲,又挺胯来迎合他,怕他打,又渴望他的宠爱。 他那坚硬滚烫的阴茎在最后一下打完后,难耐地贴上了她的小穴,他俯下身抱着她,激烈地冲击,摩擦。 阴茎与阴蒂的摩擦让他们几乎要发狂,她无法抱紧他,只能用下巴紧紧地夹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一声一声喊着:“哥哥,哥哥……” 喘息声,哭泣声,激烈地摇晃碰撞声。 高潮的时候,小穴里吐出了不止是水,还有黏黏的,像是男人精液一样的东西。 他仅仅靠摩擦就把她送上了高潮。 可这对他而言还不够,被她撩起的火已经难以熄灭,他拎起她的脚踝,就像真正做爱那样一次次冲打着她的穴肉,没有扩张的小穴除非硬挤,否则是难以吞下他的巨物的,但他的强硬也让小穴不时吞下了他半个龟头。 重重撞击,浅浅咬住,又滑出。 阴蒂的高潮被满足了,阴道却还叫嚣着渴望,她发哑的嗓子在他耳边喊着:“哥哥给我……” 可他还是没有插进去,撞击了不知道几百下后,他被她含住的龟头留在她身体里,阴茎膨胀,精囊蠕动,快速地将精液喷向了她的身体里,尽管只是浅浅的处女膜外,但不妨碍有些精子穿过处女膜,到达她的身体里。 精液原来不是滚烫的,而是有些冰凉的,她能清楚感觉到小穴里精液的滑动,她低低地喘息,在男人动情地吻她脖颈时,她失神地看向天花板,已经完全哑了的声音轻声问:“哥哥,你要我帮你生孩子吗?” 他抱紧她的腰,微微用力地咬着她胸前的茱萸,低哑的声音说:“不会的。” 我和你,谁都不会有孩子。 你和我一体相生,紧密相连,没有人可以参与我们之间,直到我们共赴死亡。 她抚着他的头,像一个喂奶的母亲那样喃喃说:“啊,那还真是遗憾呢。” —— 大家应该看出来了吧,其实两个都是疯批(烟.jpg) 少年的初吻 像是从十二楼跳下去,又被混泥土车狠狠碾压了一个来回,从肩胛骨到屁股,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 头昏脑胀,天花板像在逆时针旋转,连光晕都忽闪忽转。 她艰难坐起身,扶着额头,缓缓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 那是她过的最混乱的一晚,像一场梦,破碎的画面拼凑不出一整个故事,每一个画面和每一个画面都不搭调。 礼服、宴会、和颜悦色的哥哥、鲜血、警察局、愤怒的鞭笞—— 她那破碎的记忆场景停留在裴嘉洛扬起的手掌,空白的画面提醒她昨晚或许是晕了过去。 也可能……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干净的、一尘不染的。 她身体里装着另一个她,她黑暗、暴戾、愤怒、不可遏制。 握刀的最后一刻两种意识在争夺主权,一个惊叫着“不要”,一个冷淡漠然——后者占据主权,于是尖叉刺了下去,喷射而出的鲜血映进她眼底,红得刺眼夺目。 如果这个世界上一切都能粗暴的以暴制暴,以恨制恨,那这个世界会变得多么简单,而又——多么残酷。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下床,走到窗边,拽住窗帘一角,迟疑片刻,然后,手臂一扬,重重拉开窗帘。 “沙拉”一声响,她闭上了双眼,扑面而来的晨光拥抱了她,那是温暖的、略显灼热的阳光。 身体的痛楚都被这和煦的阳光抚平,她将手心贴在了玻璃上。 站了许久,直到赤裸的双足感觉地板的寒气入骨,她才走回去穿鞋。 弯腰找鞋的时候,她在床底发现一条长皮带,男士的。 她犹疑着。 这只可能是裴嘉洛的,可她不明白裴嘉洛的东西怎么会遗落在她房间里。 很快,被抽打的某处钝钝的痛感提醒了她,裴嘉洛可能一怒之下打了她,或许是用皮带,不留余力给她留个教训。 她能理解他的愤怒,她连自己都搞不懂“自己”想做什么,但是不管因为是她还是“她”,臀部的疼痛都让她不能原谅。 换上校服时她对着浴室的全身镜看了看身体,身上有些诡异的淤青,她也不知道是在哪磕碰的,而且,说是淤青,其实更像——吻痕。 臀部是巴掌印和尺痕,遍布其上,交错纵横。 纯洁的校服盖住身体上难以启齿的痕迹,穿上小腿袜,用手指将长发拢起,用黑色皮筋扎住,她走出了卧室。 已经十点一刻了,今天是周四,她上学迟到了。 已经迟了,那就没必要着急了,她拖着沉重地步伐走下客厅,看到那道坐在沙发上的身影时,握着扶梯的手一紧。 他放下手中文件来看她,似乎正是在等她,眉宇一展,道:“醒了。” 她垂下眼睫,将拎着的书包背上肩膀。 裴嘉洛看到了她的动作,有些意外道:“今天给你请了假,不用去学校了。” 疼痛的某处还提醒着她某人的心狠手辣,她飞快摇摇头,径直往门口走去。 “嘉怡,”他语气有些严肃又有些无奈,“你还没吃早餐。” “我不想吃,我先走了。” 见裴嘉洛起身,她穿上帆布鞋,连鞋带都只胡乱系了一下,推开门就跑了。 裴嘉洛捏着额头,有些头疼。 “艾姐,中饭给她送学校去。”他扬声说。 “好,少爷,您点菜吗?” “她喜欢吃淮山炖排骨,多做些,用大保温盒装,尽量早一些……”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道:“算了,你做好,我去送。” 从家到学校二十分钟路程,她却没有去学校,她乘坐公交车到市中心下车,在偌大的商场中心找了一家米线吃早餐。 上课的时间点,看她穿着校服背着书包,收银的服务生问她:“你今天不上学吗?” 她摇摇头。 吃米线时拿出手机看消息,在她失联的大半天,仅有一个人给她发了未读消息。 是周家傲,他的絮絮叨叨没有回复,断断续续发了十来个未接视频,刚刚又发了一条:你请假了,是不是生病了? 她答非所问,拍了一张米线图发过去,道:我在市中心。 分明是上课时间,他回她消息却是秒回:等我。 她笑了一下,知道他误会了,回道:没说要你过来。 周家傲发了个疑问的表情包:有别人在? 她回复:没有。 于是周家傲又重复了一遍:定位发给我,等我过来。 她真是个坏人,带人逃课。 但她也懒得做好孩子了,随手就将定位发给了周家傲。 她没胃口,米线也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无所事事地摆弄着手机,一直等到周家傲出现。 他是跑过来的,满头热汗,脱了外套,里面仅穿着一件黑色T恤。 就这样站到嘉怡面前时,她抬头愣了愣。 “今天怎么没去学校?”他双手撑在桌上问她。 嘉怡没有回答,而是抽出一张餐巾纸折迭起来,伸手给他擦了一下眉眼上的汗。 周家傲忍着的一点点不开心顿时烟消云散,他长叹一口气,说:“你不回我消息,我很担心你。” “对不起啊,我一直没看手机。” 他其实根本不是要听理由,只是想听她给个解释,所以她这样说,他就原谅了。 “怎么就吃这个?” “没胃口。” 周家傲起身走过来,牵起她的手道:“走,来都来了,带你去个地方玩。” 以周家傲混不吝的性格,嘉怡都想到他要带她去电玩城了,却没想到他牵着她七拐八拐,到了一家室内网球场。 一进门他就道:“老板,今天人多吗?” “唷,周少,今天怎么来了?都上班上学呢,这个点哪有人。” “给我开个场地。” 嘉怡有点懵,拉了拉周家傲的手,道:“我不会打网球。” “你就当打羽毛球,网球就是落地回弹后还能打,我们不打专业的,打着玩。”他捏了捏她的脸颊肉,感觉手感很好,忍不住又捏了捏。 怕她受伤,进场后周家傲还是和她稍微讲了一下网球的规则和击打方法。 明明是逃课,稀里糊涂又变成了体育课。 嘉怡刚开始还不适应,屡屡打空,周家傲也没不耐烦,一次一次笑着和她说再来,渐渐的,她越来越能打到球了,从不过网到过网,再到狠抽过去。 她其实是很较真的性格,要么不开始,开始了她就想赢。 她是新手,周家傲有意让着她,打了半个多小时后,两个人开始打得有来有回。 他的衣摆伴随跑动在风中吹起,她的裙摆随着跳起而掀动,网球拍击打网球的声音,网球落地的声音,赢了他便重重地“嚯”一声,激情而又热血澎湃,什么都不用想,只用盯着那一个球。 她脸上逐渐有了笑容,那双灰扑扑的眼睛里也开始重新有了光芒,一直到精疲力尽,她举起网球拍气喘吁吁道:“我休息一会儿。” 走到场地边缘,在观看台上一屁股坐下来。 周家傲跑过来,拉起她的手道:“不能坐,先起来走会儿。” 她只好拉着他的手起身,脚下发软,她一头栽进了他怀里。 周家傲愣了下,笑了,将手上的网球拍扔到一旁,环住她的腰道:“这么靠会儿也行。” 他们俩人身上都是汗渍蒸腾的味道,谁也别嫌弃谁,剧烈跳动的心脏贴在一起,她埋在他怀里,听见了搏动的声音。 闭上眼睛,就在这里,什么都不去想。 直到,她唇上微微一热。 她睁开眼睛,周家傲往后撤了一下,有些害羞地撇开了眼睛。 她现在相信,她真的是他的初恋了。 公共浴室(臀缝射精) 她笑了起来,软绵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主动踮脚,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情窦初开的少年怎么受得住这种刺激,他睫毛飞快颤动,呼吸开始急促,定定地看着她,然后,搂紧她的上身,生涩地再次吻住她,将看过的理论知识运用到实践中,舔舐她的唇,撬开她的牙关,勾着她的舌尖轻吻。 热血的网球场安静下来,亲吻的水声在球场中回荡。 她能感觉到他的手指正在探入她的衣摆下,顺着她的腰际向上摸。 她小腹发紧,微微紧张,但没有抗拒。 他的手在胸衣上游离着,又从胸衣下钻进去,厚实坚硬的手指包裹住她柔软的胸,第一次摸到少女的身体,连手指都在发抖,怕弄疼她,轻轻的,像在揉一团棉花糖。 在他揉捏她的乳尖时,嘉怡轻哼了声,忍不住瑟缩。 “疼。”她小声说。 他立刻道歉:“对不起。” 她摇头,与他无关,她的乳尖本就疼,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原因,虽然疼,可却又莫名渴望,渴望更温暖湿润的东西含住它们…… 少年的初吻生涩而又炙热,满心满眼盛着她,情到深处,不得不放开她,喘息着,唇色深红,水渍淫靡。 他不自然地拉了拉裤子,嘉怡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周家傲心说,怎么会有人这么纯,连接吻时的迎合都是清纯的,那双玲珑剔透的眼睛里时刻清醒着,像一只不谙世事的雀儿。 周家傲又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 “还打吗?”她小声问。 “你还能打吗?”他反问她。 嘉怡摇头,“我没力气了。” 周家傲抬手看了下腕表,已经十一点多了,他道:“那就洗个澡,我们去吃饭。” 打球的时候没想换衣服,打完球了反倒找老板要了两套衣服。 今天的网球场只有他们两个人,去洗浴时,周家傲揽住嘉怡肩膀玩笑说:“要不要和我一起洗?” 本以为会把她羞红脸,却不想她好像无所谓点头说:“好啊。” 周家傲:“……” 还想调戏两句的少年,脸一点一点从脖颈红到了耳尖,结巴道:“还……还是以后吧。” 说完落荒而逃。 嘉怡在他身后笑了半天,似乎早就看出了他的外强中干。 周家傲脱了衣服撑着墙壁用凉水冲了好一会才把满脸红意冲下去,一冷静下来,发觉自己刚才的举动相当不男人。 他愤愤捶墙,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这么怂了,不然以后恐怕要被她笑话死。 他匆匆擦了下身上,下身裹着一块浴巾就走了出去。 旁边就是女洗澡间,他还是有些踌躇,站在门口色厉内荏地喊道:“嘉怡。” “嗯?”里面穿出女孩的声音,她软软的声音问:“你洗完了吗?” “里面有别人吗?” “没有……” 她话音刚落,浴室门就响了,嘉怡心里一惊,没想到周家傲真的会过来,她往后退一步,贴在了浴室冰冷的墙壁上。 单间的门没有上锁,周家傲顺着水声轻易拧开了她的浴室门,系着一条浴巾站在门口,叉腰道:“我来跟你洗澡了。” 嘉怡慌忙拿毛巾遮住身体,恼怒道:“你出去……” 他却偏不走了,大步走进来,反手把门锁住,明明脸红成熟虾了,眼睛也只敢盯着她身后的花洒,嘴上还要硬气道:“不就是洗澡吗,这有什么?” 想起自己身上的痕迹,嘉怡声音都在发抖,她道:“家傲,你把眼睛闭上。” 周家傲听话地将眼睛闭上了,虽然是一时热血上头的玩闹,但他并没有不尊重她的意思,想了想,他还是小声说:“你先洗吧,我出去了。” 话还没说完,挂在身上的浴巾就掉了。 男生充血变大的海绵体就这样暴露出来,周家傲脑子“嗡”了一声,这次真的要夺门而出了。 可下一秒,少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有些抖,有些迟疑,她问:“要不要我帮你……” 他声音干涩,肉棒兴奋地涨得肿痛,好一会才挤出一个“好”字。 少年的闷哼声从女生浴室里断断续续的传出,似欢愉,又似痛楚,少女的纤长的手指轻轻给他摸着,没一会儿,白色的精液就喷了出来。 嘉怡都一愣,脱口而出,“好快啊。” 这绝对是对男人最狠的一句羞辱,才软下去的阴茎在她的手心里又一次缓缓膨胀,周家傲脸红得要炸了,气急败坏道:“我才不快,我……我平常要撸很久,因为是你,所以才……” “好快。”她又咬字清晰地说了一遍。 “草……”周家傲骂了一句,恶狠狠道:“我看你是真的欠草了。” 他不再顾忌,长臂揽过嘉怡,微微睁开眼睛,看清她在雾气氤氲里的脸,她还在微微发愣,周家傲吻了下去,将她那张气死人的嘴堵上。 赤裸的身体紧密相贴,他的阴茎撞上她柔软的胯部,让他都忍不住低吟。 不算熟练的吻,下身忍不住在她胯骨上轻轻磨蹭,炽热的阴茎又软又硬,顶得嘉怡有些难受。 “我能要你吗?”少年的声音克制而又颤抖。 她呼吸被他亲得紊乱,但理智还在,摇头道:“不可以。” 他低低的声音带着些委屈,“我不进去,在你身后,好不好,嘉怡。” 她迟疑了好一会,小声说:“你不能睁开眼睛。” “好。” 少女转过身,臀部轻轻靠近男人的肉棒,周家傲谨守承诺,真的没有睁开眼,他扶着她的腰,生涩地摸索着将生殖器插入她的臀缝里,被滚烫的肉瓣夹着,他已经忍不住低喘。 他先试了试,轻轻抽动下体,听到她隐忍的哼声时竟比做来的快感更强烈。 他缓缓抽动肉棒,一下一下插在她的屁股外,小小的肛门夹得紧紧的,他双手紧揉着她的胸部,将她揉得几乎要哭泣。 硬物撞着屁股,摩擦得臀肉生疼,尤其是本就受过伤的臀肉,被拍打得越发火辣,可在这种疼痛里,她得到了一种奇异的快感,甚至想要他再快点,撞得再狠点,用巴掌狠狠拍打她的臀肉。 恍惚之间,她又想起了裴嘉洛的手掌,一下一下裹在她的臀肉上。 毫不留情的,一下比一下重的。 “哥哥……” 她不自觉溢出一声喊。 周家傲却以为这一声是在叫他,险些要疯了。 公共浴室里满是他们做爱的声音,尽管没有插进去,可他们的下体已经贴合在一起。 两瓣臀肉被他撞得波澜起伏,像两只小小的手在按压他的肉棒,不知道撞了多少下,嘉怡觉得屁股都要被他撞出火来了的时候,他阴茎停在她肛门后,一股股白液强力喷射在她肛门上,顺着臀缝缓缓流下。 他扣住她的脖颈,在她脖颈与肩膀相连处重重吮吸出一个痕迹,声音低而哑地说:“嘉怡,我好爱你。” 嘉怡几乎是在他释放的那一刻同时达到了高潮,可是她脑海里莫名浮现的是裴嘉洛,是他解开西装裤,用阴茎狠狠撞击她小穴的画面,那画面像在梦里,连白液喷进小穴里都像在梦里,仅仅是想到把哥哥的精液吃进去,她就高潮了。 身后的少年久久无言,她失神地被他抱在怀里,也久久无言。 已经冰冷的水淋在两具滚烫的身体上,还在哗啦作响。 强迫(上) 一整个白天的时间,嘉怡都和周家傲厮混在一起,自然不知道裴嘉洛去了她学校。 晚上回家发现室内一片漆黑,她摸索着想打开灯,按了几下,入户回廊的灯却没有亮。 她的手指落在开关上,有些迟疑地喊道:“艾姐?” 没有人回应。 偌大的别墅似乎空无一人。 自从办完父母丧事后,裴嘉洛就清退了原来的佣人,只留了艾姐一个负责打理家里日常。 嘉怡到京一年多,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一直是艾姐在照顾她,她习惯了一回家就能看见艾姐的笑脸,猛然家里空无一人,她心里有些发慌。 “艾姐姐?”她又扬声喊了一次。 依然没有回应,她想艾姐今天可能是休假了。 房子里黑漆漆的,不知道是停电了还是跳闸了,她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退,无处可去;进,伸手不见五指。 顿了那么一会儿,她打开手机手电筒,合上了门。 走过入户长廊,黑漆漆的客厅一道人影将嘉怡吓了一大跳,倒吸一口气反被浓郁的烟草味呛到,她捂着口鼻,挥着眼前的烟雾忍不住咳嗽。 她眯着眼睛试图看清坐在客厅的人,试探道:“哥?” “今天去了哪?” 是裴嘉洛的声音,只是声音沙哑粗粝,像砂纸打磨过。 这人怎么了?公司倒闭了?还是失恋了?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可能是工作上的问题,可能单纯心情不好,总之,她不觉得和自己有关,是以她面不改色地撒谎:“学校啊。” 裴嘉洛叼着烟,微垂着的眼皮子从黑暗中睨着她。 往常干净整洁的客厅已经乌烟瘴气,落了一桌的烟蒂,满屋子呛人的烟味。 他将烟头弹进烟灰缸里,语气淡淡说:“最后一次机会。” 她不明所以,但危机感让她选择从善如流,“和朋友出去玩了。” “荒废学业,上课睡觉,逃课,撒谎,谈恋爱……” 他平静地将她最近的恶行一一数来。 嘉怡僵了片刻,很快又无所谓地释然了。 要么是老师告状了,要么是他去她学校了,按“逃课”这一项罪名来说,应该是后者。 现在问题是:裴嘉洛去她学校干什么? 屁股上的伤还提醒着她不要惹这个暴戾的男人,她臊眉搭眼,摆出乖巧的姿态,率先认错:“对不起,我错了。” 裴嘉洛掐了烟,俯下身,手指在身侧点了点,“过来。” 说不害怕是假的,说不敢不从是真的。 嘉怡小步小步挪了过去。 她没敢坐,背着书包低垂着头站在裴嘉洛面前,下唇紧咬,模样楚楚可怜。 如果不是去了一趟她学校,从她身边同学、老师口中知道她在学校的无法无天,他恐怕真的要被她惯用的小伎俩糊弄过去了。 他双手交握,置于膝上,严厉管教的气场笼罩着她,让她大气不敢出。 在她忍不住紧张时,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开始问:“回答,和谁,去了哪,做了什么?” 她老老实实:“上午和朋友去网球场打了网球,下午去玩了密室逃脱。” 她说的是实话,只是隐去了一些不必要的细节。 裴嘉洛紧绷着的肩背松了松,在黑暗里极其细微的光线下,看出她换了衣服,眉头又皱紧了,“和哪个朋友出去玩,为什么换了衣服?” 反正谈恋爱的事他都已经知道了,索性道:“和男朋友,打完网球出汗了就洗澡换了一身衣服。” “衣服谁买的?”他眼睛眯了起来。 在“我”和“他”之间犹豫了一下,她还是道:“他。” “脱了。” “好。” 她转身就要往楼上去,裴嘉洛不轻不重地叫住了她,“站住。” 嘉怡回头看他。 他指了指身前,说,“就在这里脱。” 有一刻她疑心自己听错了,直到和裴嘉洛那双在黑暗中也因怒火而格外醒目的眼眸对视上。 “你……” 变态吧! 她后退了一步,转身就要跑,可她哪比得过裴嘉洛的反应力,他一伸手就揪着她手臂将她摁了下去。 天旋地转,她被摁倒在了沙发上。 裴嘉洛禁锢住她的双手,一条腿就轻松压住她的双腿,男人的体重压得让她差点吐血。 他的气息就在她脸颊上,铺天盖地的烟碱和焦油味让她几乎难以呼吸。 她不停挣扎着,“裴嘉洛,你放开我!” 可她的挣扎在他手下还不如鱼在案板上的挣扎来得有用,他问她:“你脱,还是我来脱?” 这太变态了! 嘉怡被逼红了眼尾,破声喊道:“你是我哥!” “这个时候就知道我是你哥了,胡作非为,无法无天的时候,怎么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哥?嗯?” 她被他摁得简直想骂脏话,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有病!” 他那早就遍布红血丝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狰狞,他的手指插进她的秀发,微微用了一点力拉扯着她的头皮,迫使她不得不与他对视。 他说:“对,我是有病,所以你在外面野最好不要让我知道,我知道了,回来就折磨你。” 嘉怡还没搞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感觉到胸前的扣子被解开了,她吓得魂飞魄散,惊怒道:“裴嘉洛!” 下一秒他的鼻息就贴在了她的锁骨上,禁忌的乱伦感逼得她要发疯了,在她奋力挣脱时,裴嘉洛突然没了下一步动作。 她呼吸还在发颤,惊恐无比,下一秒,他单手抓起她两只手腕扼在头顶,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颈。 按在她肩颈处的手指用力下压,他低声问她:“这是什么?” 颧骨绷紧,眼睛嫣红,他看起来真的要疯了。 嘉怡挣脱不了,恨得想啖裴嘉洛的血,她重重喘息着,大脑飞快运转,想起来周家傲在她脖颈上的一吮。 她恨不得用言语做刀,一刀刀剐了他,她反正她不舒服,他也别想舒服。 她夹起嗓子,轻声道:“吻痕啊,哥哥,谈恋爱,很正常吧?” 她以为裴嘉洛的疯是出于大家长式的控制欲,最多扒了她衣服再抽她一顿,可她没想到,裴嘉洛会咬上去。 “啊——” 她失声痛呼。 肩颈的皮肤被牙齿刺破,渗出了血,他好像要生生从她身上咬下那块肉咽进肚子里,好证明她真正的所有权。 她尖叫,挣扎,都没有用,肩膀疼得她眼前发晕,最后她忍不住哭了,求饶道:“哥哥,我疼。” 这一句话,让发疯的裴嘉洛停了下来,他的头埋在她脖颈上,滚烫湿润的呼吸也停留在她脖颈上。 一个哭,一个喘息,过了良久,裴嘉洛轻到似有若无的声音在她耳侧喃喃说:“我有时候真希望你疯彻底一点。” 她简直想跳起来骂他,到底是我疯还是你疯,你个神经病! 肩膀肯定出血了,应该还不少,她都能感受到液体在肩膀处滑落,半边肩膀都麻了。 她不能和他比疯,她认输。 嘉怡闭了闭眼睛,放软语气道:“对不起,哥,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不做坏事,也不会让你难受了。” 她没想到裴嘉洛会说:“裴嘉怡,你让我难受是因为你还不够坏,你应该再坏一点的……” “裴嘉怡”叁个字如同五雷轰顶,把她整个人都定住了。 她僵硬道:“你叫我什么?” “你不懂。”他说。 “你再叫一遍。”她声音发颤,好似央求他。 他松开手,双手支在她头侧,低头看着她,眼睛深深地看进她眼底,他叫她:“裴嘉怡。” 裴嘉怡,这个她在心里说过无数次,念过无数次,却从没有人叫过的名字,第一次被叫出来,是从她血脉相连却人生迥异的哥哥口中。 她睁着眼睛看他,努力想看他表情是不是戏谑的,故意讽刺的,眼前却越来越湿润,大颗大颗的眼泪滚了出来,像止不住的流水,可心里的难过,能从眼睛里流出来的,不及万分之一。 他们原来知道她叫裴嘉怡啊。 原来裴嘉怡这个名字,是真实存在的啊。 她哭着,咬着牙带着恨意地骂:“裴嘉洛,你们都王八蛋——” 看着她脖颈上无论怎样都无法覆盖的吻痕,裴嘉洛也恨得要淌血了,他起身跪在她身侧,解开皮带道:“我就是王八蛋,裴嘉怡,你要么爱我,要么恨我吧。” 强迫(破处、内射、强制爱) 衣服下摆被掀起来,稚嫩的乳房被男人含在嘴里,她拼命挣扎,被死死钳住的双手双脚却不能撼动他半分,当他的手指掀开她的裙摆按压在她的私处上时,抵触的声音就变了调了。 “呃……裴嘉洛……你放开我!” “说要我放开你,下面怎么又流这么多水?” 他的拇指按下在她的阴蒂上,中指和食指在阴道在摩挲了,她拼命扭动大腿,明明是想把他的手推出去,却又越夹越紧。 “裴嘉洛……啊……” 他的中指浅浅插进她的小穴,稚嫩的,还未经人事的小穴也只能浅浅地咬住他一根手指。 乳房被男人吸得又湿又肿,他几乎是报复性地在她身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一根手指越插越深,破开她的内壁,直抵她的花蕊,生涩的疼,还有摩擦时内壁感觉到的硬物感,她的阴蒂几乎是在他手指插进去的时候开始一阵阵抽搐,肉体的刺激和乱伦背德的双重刺激让她率先感受到了陌生的阴蒂高潮。 那高潮从阴蒂开始,像一张神经网铺开在腰胯部,眼前有一瞬的空白,腰腹不自觉地挺起,让那陌生的快感绽放,仅存的理智让她咬住唇不让那羞耻的声音从自己口中发出来。 她的手臂已经失去了力气,软趴趴的被裴嘉洛按在手下,被掀起的衣摆,裙摆,被舔舐的乳房,被男人用手指插进的阴道,一切都仿佛和梦中的一样。 一根手指尚且能接受,当另一根手指也开始试探着往里塞时,她紧紧夹住阴道,不想接纳它,可是毫无用处,仅仅在入口处沾湿手指,一根手指飞快晃动着,在她敏感得抬腰要时第二根手指也缓缓插入进去了。 “裴嘉洛……不要……” 她为数不多的理智在绷紧最后一根弦,她哭着摇头,却看着那冷面的男人脸上只有无动于衷。 小小的阴道里像藏着酸奶发酵地,温热湿润,黏腻。 “哥哥……”她哭着,啜泣着喊他本该作为一个兄长的身份。 可他要的就是她,是清醒的她,是理智的她,是知道在她身上的这个男人是谁的她。 “嗯。” 他应着她,俯下身来吻她,并不深吻,是一个浅浅的,仅仅抿了抿她唇的吻。 从两根手指加到叁根手指时,阴道口有了些撕裂的疼痛。 她又一次哭了,“哥哥,我好疼……” 于是男人的手指抽了出来,他将她的内裤褪到膝弯处,慢慢扯下,让她清楚地感觉到这个将她一点一点剥干净的男人,是她的哥哥。 他打开她的腿,俯身抿住了她的阴蒂。 “啊……” 才感受过高潮的阴蒂敏感无比,被男人湿润的口腔一含,几乎要尿出来了。 她挺起腰,看见了在她私处为她服务的哥哥。 “哥哥……啊……别咬……” 她倒了下去,大腿抽搐着,想并上腿,却是让男人吃得更深,她能感受到他唇齿在轻轻逗弄那一粒她平常都鲜少触摸的蜜豆,她受不住那种快感,摇头喊着:“裴嘉洛,我想上厕所……我不要了……” 他却置若罔闻,甚至更恶劣的,他唇齿下移,在她尿道口处吮吸轻吻,当他试探着用舌尖往里钻时,嘉怡尖叫着射出了一股液体,他侧头躲了过去,头发和脸上却无可避免地被淋湿了。 嘉怡羞得几乎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脸上的泪珠泫然欲泣,她不停摇头道:“哥哥,脏……” “不脏,不是尿,是你喷了。” 当裴嘉洛用他那一向清冷的,贵不可攀的嗓子说出这句话时,嘉怡心里的那道防线有了一瞬间没节操地坍塌。 但也只是一瞬间。 他们是兄妹,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他们这样,是不对的。 可是下一秒,男人又低下了头,这次径直奔向她的阴道,吮吸,用舌尖抽插,那啧啧的水声让她真想羞死过去。 手指无力的抓住沙发靠背,此时别说逃,她连站起身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他还没正式开始,仅仅是前戏就让她接连高潮了两次,稚嫩的少女怎么受得住这些。 在唇舌,手指轮番作用下,她那稚嫩的阴道才正式初初绽放了。 尚未成年的少女被她已然成熟的亲生哥哥压在身下,上衣下裙都放荡地掀起,而她的哥哥扶着坚硬的肉棒,在她阴户处缓缓挺进,从浅浅的一点,再到一整个龟头被含入。 疲于挣扎的少女被抱起腰,男人的手掌轻轻捏着她的后脖颈,让她不得不低头,一点一点看着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吃下哥哥的性器的。 “哥哥……” 她小腹微微抽动,痉挛,理智在挣扎,可身体已然放弃挣扎,她看着肉棒一点一点埋进了她的身体里,出乎意料的没有强烈撕裂感,只有一点点被撑开的涨痛。 全部进入她身体时,男人发出了一声喟叹。 “好涨。” 她眼睛已经哭肿了,在无助的时候唯一能依靠的竟然只有这个强迫她进行交媾的哥哥。 更可恨的是,明明被强奸的是她,他却一声不吭。 当肉棒从她身体里浅浅拔出去一点,又缓缓插进,开始抽插时,她紧张地挺起了身。 挺进慢慢变快,肉棒从浅浅的抽动逐渐加速,身体被严丝合缝地塞满,抽动间,连灵魂都快被抛飞了。 “呜……” 他观察着她的神情,观察着她的隐忍、难耐,在她微微发抖,忍不住呻吟时,他记住了那个角度,稍微调整,然后朝着那个点开始猛烈进攻。 “啊……啊……裴嘉洛……不要撞那里……” “舒服吗?”他哑声问她。 回应他的是嘉怡受不住咬住他肩膀含糊呜咽地骂声:“你……王八蛋……” “嘉怡,看清楚现在跟你做爱的人是谁。” 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他轻咬着她的耳廓,伴随着汩汩的水声说:“是你的哥哥……” 她身体里的水被他插得像尿一样涌出来,沙发狼藉一片,这种在空旷的客厅做爱,连喘声和做爱声都有回响的感觉让她羞耻得又要哭了。 “不要在这里了……会被发现的……”她哭着说。 “不会,”他的回答干脆利落,“我给佣人放了一个星期的假,这一个星期也给你请了假。” 嘉怡恨他恨得咬得更深了,“你不让我上学了吗?” 真难为,他一边抽动一边还要和她聊天,“既然你不想上学,那就别上了,谈恋爱该做的事,我跟你都做一遍。” 她都已经没力气骂了,在被撞得破碎的声音里,挤出一句:“变态……” 从客厅到卧室,跪趴在床上紧紧揪着被子,被他撞得直往前跑时,她感觉自己的逼都快被他干穿了,双腿不住发抖,从身体里往外溢的爽感像被注射了毒品。 终于,他拔了出来,她还来不及喘口气,胸乳又被他握住,乳尖被他揉捏,他坚硬的几把在她阴蒂上顶着,她眼前都泛起了白光,哑到不成声的嗓子都忍不住问:“你怎么还不射?” “快了。” 这种时候还还能冷静清晰地和她说。 下一秒,他的阴茎又插进了她已经一塌糊涂的小穴里,嘉怡呜一声,整个头都埋进了被子里。 他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嘉怡感觉自己快被他撞墙上去了,忍不住抓住他撑在一旁的手臂,最后猛地一插,她感觉有白液抵着她最深的宫颈射了出来。 她忍不住地发抖,直到这时她才哀哀喊道:“你别……射在里面……” “为什么不能射在里面,你怀着孩子去学校,挺着大肚子去上课,去问你老师题目,你说好不好?” 裴嘉洛冷静的声音里带着他已经毫不伪装的恶劣。 要是有力气,嘉怡现在应该转过身去掐死他了。 他抵在她阴道深处的东西喷了许久才抽拔出来,却只带出一点点白液,好一会,那藏在身体深处的精液才缓缓地流淌下来。 “裴嘉洛,我恨你。” 她盯着鲜红的床单和白浊,喃喃地说。 —— 不会怀,哥哥吓她的。 我写爽了,之后可能开始缘更。 好哇好哇,po站真是个好地方,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和哥哥做爱时,接通男友电话(上) 再醒来,已经日上叁竿。 连着好几天身体酸痛,今天更甚,半边手臂已经疼得抬不起来了。 她痛楚地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略显陌生的房间,是裴嘉洛的卧室。 再转头,看到的是坐在床边抱着电脑的男人。 听到旁边的响动,他也看了过来,清俊的面容上有了淡淡的笑意,“醒了,饿不饿?” 昨晚的疯狂都浮上脑海,她开口想说话,发现嗓子还是哑的,浑身提不上一点力气。 见她良久无语,裴嘉洛将电脑抛在了一旁,俯身过来用指关节刮了刮她的脸颊。 “想不想起床?” 她摇头。 “那就在卧室吃。” 他起身去楼下端食物,嘉怡失神地呆呆望着天花板,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很快,裴嘉洛端着很清淡的粥和蔬菜上来了。 知道嘉怡喜欢吃淮山,他特意熬了淮山瘦肉粥,用砂锅熬的,时刻注意着时间和火候,她没醒之前,都用小火煨着,现在端出来也还是热腾腾的。 见她还闭着眼睛假寐,病殃殃的,裴嘉洛伸手摸了摸她额头,确认她没有发烧。 嘉怡睁开眼睛,皱着眉头,头往一侧一偏,躲开了他的手。 裴嘉洛也不在意,笑道:“起来吃点东西。” 肚子已经饿得叽里咕噜叫了,她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撑着稍微坐起了身。 裴嘉洛将枕头立起来放在她腰后,端起粥舀一勺吹了吹,又用唇试了试温度,确认不烫后喂给她。 嘉怡侧头躲开,道:“我自己来。” 裴嘉洛显然很清楚她的身体状态,“你还有力气吗?” 嘉怡无言以对。 形势逼人强,她低头抿了一口粥。 “好吃吗?”裴嘉洛问她。 很想打击他说不好吃,但这碗粥入口即化,幽香清甜,的确很好吃,当然,也可能是她饿了。 她没回答,只垂着眼皮子吃着,看起来恹恹的。 “晚上想吃什么,哥哥给你做。”他说。 多讽刺,以前在她面前他从不自称哥哥,如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他却开始以哥哥自居了。 难听的话昨晚已经骂累了,事实已成发生,除了寻死觅活好像没有其他事可以表示坚贞了,但她还不想寻死觅活,也没那么坚贞。 “我要吃佛跳墙。”她刻意给他为难。 裴嘉洛点点头,说“好”。 喝了小半碗粥,吃了一点点蔬菜,饿得发慌的肚子有了些暖意了,她别开头道:“不吃了。” 他也没有非要她吃完,将碗放在一旁,捏了捏她的胳膊,问她:“疼吗?” 她冷冷夹他一眼,“你觉得呢?” “你乖一点,下次不会了。” 他俯身凑近,在她唇上亲了亲。 “疯子。”她讥讽说。 他也不在意她的辱骂,一只手滑至她腰后,修长的手指给她按了按腰上的酸软,少女的腰看起来瘦弱,摸起来却意外的有肉感。 嘉怡忍了忍,问他:“你今天怎么没去公司?” “公司妖魔鬼怪太多了,静几天,让烂鱼臭虾浮出来。”他漫不经心地笑着说完,又道,“下午了,陪哥哥看看电影好不好?” 她有说不好的权力吗? 她可有可无地“哦”一声,又问:“我手机呢?” 裴嘉洛有求必应:“我帮你去拿。” 拿了手机,他回来打横抱起嘉怡,将她抱去影音室。 到了影音室,他放了一部有些年头的浪漫纯爱电影《魂断蓝桥》,接着又去酒窖拿了一瓶度数低的红酒,倒了两杯。 他回来时,嘉怡还抱着手机在玩,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裴嘉洛探头过去看一眼,问她:“在干什么?” 嘉怡习惯性地想按返回,但又顿住,她刻意将手机侧给他看,道:“和男朋友聊天。” 裴嘉洛温柔的脸色霎时冷了下去,手上动作却是很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轻声哄弄着她:“嘉怡,和他分了吧。” 她讥笑一声,“分了,然后呢,跟着你发疯吗?裴嘉洛,我是个正常人,我不会跟着你发疯的。” 裴嘉洛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耳垂,淡声道:“他叫周家傲是吗?” “他叫周家傲,也可以是李家傲,张家傲,王家傲……”她几乎是有些残忍地笑着,抚摸着他脸颊,将言语做的刀一点一点捅进他心脏,“哥哥啊,你关得住我的身体,关不住我的意识,我会爱很多很多人,唯独除了你。” 她的挑衅让他彻底冷了脸,他禁锢住她的腰,将她按在自己胸口,微微笑着道:“哦?那就试试看,我能不能留住你的意识。” 酸痛的身体还没恢复,嘉怡又被推到在了影音室的沙发上,她忍不住一瑟缩,男人的手指从她的小腿探上她的裙摆里,轻声道:“在你爱我前,你还是先恨着我吧。” “王八……” 她的骂声被他吞进口中,他的休闲裤往下一拉,发硬的性器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进入了她的阴穴,可是没有前戏,才第二次承受性爱的小穴紧而满,好像比昨夜还疼了。 她想要捶打他的手被他圈禁住,他在她身体里惩罚地重重抽动几下,连根拔出又深深撞入,撞得她耻骨又麻又酸痛,内里却还在不知死活地搅着男人的性器,发出让人面红耳赤的淫荡水声。 见她大口大口喘声,显然被他折腾得不轻了,裴嘉洛这才真正拔出来,将她抱起身,分开腿坐在自己大腿上,两人朝着巨幕的电影屏幕,他握着凶器在她小穴口蹭了蹭,就着淫水缓缓插入。 坐姿进入得格外深,嘉怡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硬器将她的宫颈都往里顶,她惊得一下,好在他只是留在她身体里,然后不动了。 他咬了咬她耳朵道:“不想被操死就别招我了,好好看电影。” 他这样说着,手指却又在她裙摆下揉捏着她的阴蒂和乳头,她难耐地推他的手,却半分推不动,还拽得她乳房发疼。 身体里的阴茎滚烫,深埋在内,连轻轻的跳动都感受得一清二楚,她又忍不住骂:“死变态……” 两人正在压迫和反压迫之间小范围抗争着时,落在沙发上的手机开始“叮咚叮咚叮咚”响了起来,嘉怡身体一紧,小穴紧紧地夹住了裴嘉洛的肉棒。 他看向沙发上的手机,冰冷的目光顿了一顿,笑道:“嘉怡,你男朋友电话,接还是不接?” 嘉怡羞愤欲死,“裴嘉洛,你别太过分……” 没想到她这么大反应,他恶劣心起,拿起了她的手机,抱起她开始抽动的同时,按下了通话键。 “嘉怡。” 电话那边少年干净清爽的声音带着温柔和笑意道:“你现在在干嘛呀?” —— 是她是她就是她,我们的土梗狂热爱好者,几朵小姐!现在请几朵小姐简单说两句: 鸽子:咳咳,哪有什么土梗,不过是经典永流传罢辽。 和哥哥做爱时,接通男友电话(内射、操尿) “在做爱。” 裴嘉洛紧贴着她耳边说。 手机握在他手里,嘉怡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她控制好声音,尽量平缓地说:“在看电影。” “看电影?哪个影院啊?” 裴嘉洛深深一撞,将她声音撞得变调:“家……家里。” “你声音怎么这么哑?”周家傲奇怪道。 “因为感冒了。”她低低说。 “啊——”周家傲立刻紧张自责起来,“是不是昨天让你淋了冷水的原因?” “他让你淋了冷水?”裴嘉洛抓住了关键词,掐住她的下巴让她侧头看向自己。 嘉怡挣开他的手,狠狠瞪他一眼,裴嘉洛身下越发用力起来。 “不……不是……” 她声音发紧,无力地靠在裴嘉洛怀里,一面和男友聊天。 “我来看你吧。”周家傲突然说。 嘉怡夹住裴嘉洛的阴道更紧了,她快被裴嘉洛的恶劣折腾出眼泪了,呜咽着说:“不要。” 周家傲一愣,“你怎么哭了?” 嘉怡抓住裴嘉洛手臂的手狠狠用力掐下去,闷声道:“在看电影,电影太感人了。” 他笑了一声,似乎有被她可爱到,温声问:“什么电影这么感动?” 嘉怡转头用眼神去问裴嘉洛,他在她耳边道:“费雯丽的魂断蓝桥。” “魂断蓝桥。”嘉怡说。 “我听过,是个悲剧吧?唔,晚上我也回去看看,对了嘉怡,明天周末,你有时间吗?” “有……” 她刚说完,裴嘉洛就狠狠一撞,这一下险些要撞进她宫颈里,她痛呼一声,小穴紧紧搅着,像一片混乱场,她眼泪落了下来。 周家傲听到了她的尖叫,忙问:“怎么了?” “刚刚摔了一下。”她咬着牙回答。 “没事吧?摔到哪了,严不严重?” “不严重……就是脚滑……了一下……没受伤……”她捂住了嘴里的喘息。 裴嘉洛笑一声,在她耳边轻声说:“撒谎精。” “没受伤就好。你周末有时间对吧,那我们……” 身下的撞击越来越声,声响越来越大,嘉怡坐起身一点,吸了吸鼻子说:“有可能没有。” 听到她含糊的鼻音,周家傲都没想这个了,迟疑道:“你感冒听起来好严重,去医院了吗?” “去了。” 嘉怡说不下去了,匆匆道:“家傲,我不太舒服,想去休息一会。” “好,你快去睡一觉,发发汗可能会好一些。” “嗯,拜拜……” 电话一挂,裴嘉洛掰开了她的腿,靠向椅背,像是抱着小孩尿尿那样使她在自己性器上上下颠动。 狭小的逼被狠力干穿,逼眼大开,那原本稚嫩的处子之穴已经熟练地吞吐起来,被淫靡地干成了深红色。 裙摆被完全掀到她胸口上,少女的嫩乳也随着颠簸而抖动着,她生怕自己被颠下去,只能紧紧抓着他抱着她双腿的手臂。 躺靠的上下位让肚皮拉得很薄,羞耻地能看见自己他的性器是如何捅入自己身体,甚至能看到自己肚皮被顶起一个小凸起。 “哈……哈……啊……” 她的呻吟还是少女的声音,娇娇的,带着爽太过的哭腔。 电影还在放着,却没有人在意剧情是什么了,和男友通话的刺激让她大腿一直高度紧张地紧绷着,此时带动小穴痉挛起来,她伸手揉了揉晾空的阴蒂,那痉挛立刻传递到阴蒂上,她尖叫一声,逼眼紧紧一夹,裴嘉洛毫无防备,猛地被一刺激,精关失守,大肆喷在她宫颈内。 “啊……啊……” 她眼前像有一片升起的马赛克,爽得眼前直冒星星。 裴嘉洛显然也很意外,喘息又急又沉,他将她放倒在沙发上,拔出射精后微软的阴茎,动手撸了两下,性器很快又硬起来,他抓着她腿盘在自己腰上,龟头在她阴蒂上摩擦着,将那点狠狠压下去又弹起。 阴蒂是她最敏感的位置,一被摩擦她就浑身发颤,腿软得几乎挂不住他的腰,他性器下移,在她身体里的浊液还没流出来时,又一次将那些精液撞了回去,水声更响了,叽叽咕咕,连他拔出的性器上沾满了自己的精液。 裴嘉洛做爱时不怎么说话,嘉怡不招他,他就能一直闷声直干,只有时而溢出的几声低喘说明着他的爽。 大量的精液被堵在她体内,又被捣鼓成白沫,从她穴眼里被挤出来。 裴嘉洛从往深处攻转到攻击她的敏感处,那一处是略带粗糙的女性G点,他一干,她强忍的呻吟就叫出了声。 “别干那里…!啊——” G点靠近膀胱,她睡醒后还没来得及去洗手间就被他抓着一通干,一时觉得这次真要尿出来了,哭喊着:“裴嘉洛,我真的要尿了……” “尿吧,我不嫌弃。” 他哑声道。 要是真尿了,嘉怡就真一头撞死在这,她奋力挣扎着,“求你了,让我去洗手间……” 见她真委屈得要大哭了,裴嘉洛这才从疯狂的性爱中停下来,在她唇上咬了两下,拔出了性器。 嘉怡颤抖着双腿还没坐起来,裴嘉洛又抱起了她,他道:“我抱你去。” 到卫生间里,他还没松手,就像给小孩尿尿那样抱着她,让她朝着马桶嘘嘘,尿没出来,身体里积累的白色精液先淫乱地争先恐后流出来。 也不知道裴嘉洛在她身体里射了多少,那量比来大姨妈还多,激得她发抖。 越想尿越尿不出,她无力地推他的手:“你这样我尿不出来……” 本以为裴嘉洛这就会放她下来,他却将她往下放了一些,一挺胯又插进了她阴道里。 嘉怡真要疯了,愤怒道:“裴嘉洛!” 他沙哑的声音笑道:“没来卫生间你说要干尿了,来了卫生间你又说尿不出了,你这不是欠干吗?” 她简直要被他的歪理气死了,可很快身体里的异样就让她注意力转移了回去。 超长的阴茎不遗余力地操干着她的敏感点,一次又一次压挤膀胱。 一面是生理本能,一面是为人的廉耻,她哭着呻吟,死死夹紧尿道,可是紧闭城门的尿道还是被所向披靡的大军干得失守,尿液几乎是喷溅了出来。 尿了近一分钟,脏污连两人结合处都打湿,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心里的怒火都成了哑炮,她已经无力再说什么。 裴嘉洛还吮着她的耳垂笑着问她:“爽吗?” “……你真是个畜生。”她低声道。 他浑不在意她的骂,将她放在洗手池边,道:“乖,撑好。” 嘉怡站都站不稳,也只能撑着,他从她身后再次捅进去,从后揽着她的胸乳和腰腹让她看着镜子。 镜子里的她满额是汗,发丝凌乱,瘦弱的手臂撑着黑色的大理石台面,而男人的面容却是一如既往的整洁干净,上身衣服连纽扣都没有解开,只不过因为性欲红了眼尾,他的手指揉捏着她的胸乳,指尖勾着,让她不住发抖。 他看着镜子里的俩人,道:“嘉怡你看,我们还是很像的。” 相似的脸型,同样的耳朵,一样长的睫毛,乍一看不像,可越看越能发现他们兄妹的共同处。 想到他的性器还埋在她身体里,她几乎看不下去,别开了头。 他吻着她的肩颈道:“嘉怡,你和我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滚你妈逼。” 她极轻的也极脏地辱骂他。 裴嘉洛那清冷的声音笑道:“我妈逼不是你妈逼吗?我们是一个逼里出来的,你的逼也是给我干的。” 他一个挺身,又一次将精液射在了她身体里,像狗圈地盘一样,他要让她的逼里全是他的精液,要让她身上全是他的气味。 她紧紧撑着洗手台,手指攥紧,眼泪大颗掉着,不住地喘息。 温情 一切风平浪静后,裴嘉洛还是圈着她看完了那部电影。 或许在当年是非常经典的电影,然而放在今天来看无论是技术还是故事都没有特别的新奇之处了。嘉怡看了一会儿,在男女主还没分别的时候,她蜷缩着睡了过去。 感觉怀抱一重,裴嘉洛便发现嘉怡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他起身去拿小毯子,衣摆却一重,他看过去,发现她的手指还在拽着他的衣服。 她睡觉一直是蜷缩着的,是一个很没安全感的姿势,他抻了一下,拉着毯子一角将毯子拉过来,严实地将她盖上,摸着她柔软的头发,轻轻在她额头吻了吻。 她眼睛和鼻子还是红红的,他长臂一揽,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电影是家里人以前最爱看的,他看过无数次了,连台词都快能接了,以前只觉得无聊,没看出什么意思,今天他却沉浸在了影片之中。 电影最后玛拉消失,两鬓斑白的罗伊站在滑铁卢大桥上痴痴望着远方时,裴嘉洛忽然明白了那种感觉。 那叫永失我爱。 他吻着她的额头,吻她的眼睛,嘉怡便是被他吻醒的,她一睁开眼睛,唇就被吻上了,手指被他扣上,她还懵着就被他攻城略地,她一开始闪躲着,推挤着,发现躲不过去后只能接受住他的这个长吻。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温柔,轻轻握着她的手腕,和她的手指相扣,温柔地抿着她的唇,轻勾她的舌尖。 不似周家傲的青涩,他的吻中有着更成熟更包容的意味,他教她怎么换气,教她舌头怎么跟着他动,嘉怡不自觉地被他带着开始回应起他的吻。 在电影片尾曲背景乐里,他们交换了一个长长的吻,像真正的情侣那样。 一直到她完全喘不过来气了,他们才分开。 嘉怡伸手抵着他的身体,忍不住问:“你精力怎么这么好?” 裴嘉洛倒好像真的认真想了想,然后回答她:“可能因为我不用上学吧。” 嘉怡:“……” 爬。 “我周一去学校。”她坐起身说。 裴嘉洛像是八爪鱼一样又从身后抱住了她,声音又冷了,“去找你那个男朋友吗?” 他就是个偏执的疯子。 认清这点,嘉怡已经不想被他的思维逻辑带着和他吵了,最后吃亏的总会是她,再被爆炒两下她怕自己今晚就要进妇科医院了。 她尽量心平气和道:“去学校当然是去上学,裴博士,你不会想要你的妹妹高中肄业吧?” 被“裴博士”这个称呼取悦了,他将下巴磕在她肩膀上,道:“肄业也没关系,我养你。” 男人嘴里最不能相信的四句话:我养你、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可以为你去死。 信了这四句话的基本没有好下场。 她只信自己的人生哲学:如果摆脱不了困境,那就暂时躺平。 她漠然说:“我饿了,佛跳墙。” “我去做饭。”裴嘉洛道。 床上裴嘉洛是个畜生,床下还勉强是个衣冠禽兽。 她正这样想着,忽地又被裴嘉洛抱了起来,她惊道:“你又要干什么?” “不干你,去客厅等我。”他说。 嘉怡现在就恨自己以前瞎了眼,没发现他这道貌岸然的皮下装着一个多污秽的灵魂,要是知道,她肯定离他远远的,有多远跑多远,连夜扛着火车跑。 做正事的时候,裴嘉洛才显得靠谱一点。 佛跳墙是闽菜,嘉怡又是福建长大的,有意想为难裴嘉洛,裴嘉洛也没有让她意外,当着她面在厨房智控屏上搜起了佛跳墙的做法。 佛跳墙现学现做,一个晚上她肯定是吃不上的。 她从厨房柜子里翻出一罐红枣核桃营养麦片,倒了一包,开水冲泡一下,站在一旁喝。 俗话说,能者多劳,即便会做饭,她也不想给他帮忙,乐得当甩手掌柜。 裴嘉洛闻到了她麦片的味道,见她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说:“给我喝一点。” “自己泡。”她捧着玻璃杯说。 裴嘉洛冲了下手,走过来将她杯子拎起来,俯身在她唇上舔了一下,评价道:“挺甜的。” 嘉怡捂住了嘴,瞪着他,简直无语至极,“裴嘉洛,你属狗的吗?” “你是狗吗?” “……” 她慢一拍才反映过来他什么意思,气笑了。 见她一直在厨房站着,裴嘉洛走出去,从餐厅拎了一条靠椅过来,道:“监工,过来坐着,腿不软吗?” 谁要给你监工? 嘉怡想反驳,但还是闭上了嘴,乖乖在凳子上坐下。 裴嘉洛穿上围裙,走到嘉怡身前道:“系一下。” 她放下杯子,给他身后的系带打上一个蝴蝶结。 他在看佛跳墙菜谱,发现用料比想的还要麻烦,遂问:“没有绍兴酒,用茅台可以吗?” 嘉怡:“……随便。” 一些食材要泡软,还要熬汤,随随便便就要几天几夜,几个小时的速成品恐怕难以入口。 他将佛跳墙食材泡好的同时,也撸起袖子做了个姜葱鲍鱼片、蒜蓉芥兰和土豆鸡翅。 看见他游刃有余地在厨房忙活,嘉怡还有些发愣,没想到裴嘉洛这样含着金汤勺长大的大少爷,竟然也会下厨,而且,做得还不错。 鲍鱼和芥兰都炒得很香,鸡翅品相也不赖,他夹着一块鲍鱼让嘉怡尝尝咸淡的时候,她还有几分不真实感。 “好吃吗?”他蹲在她身前问她。 她点头,“好吃。” 乖巧得像等着老师喊开饭的幼儿园小朋友。 裴嘉洛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温声道:“怎么这么乖啊你?” 满眼温柔的裴嘉洛让嘉怡心里属于家人的那块空白有些满涨,嘉怡看着他,忍不住小声叫他:“哥。” 裴嘉洛呼吸一滞,眸色慢慢变深,他喉结动了动,说:“吃饭了,别招我。” 满室的温情顿时碎了,有一瞬间嘉怡几乎就要忘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渣了,她深吸一口气才忍住想给他一拳的冲动。 裴嘉洛,你他妈属泰迪的吧。 给我(温柔doi) 晚上洗过澡,嘉怡对着镜子把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都上了一下药。 说实话,看镜子里她浑身青紫,还有肩膀上结痂的牙印,说是被家暴了也完全可信。 裴嘉洛就像一只疯狗,在她身上撒野。她现在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臀部还没好,身上又是一片的伤。 脖子上还好,从肩膀沿着锁骨往下到小腹,不是指印就是吻痕,甚至连大腿内侧都没逃过,还在发育的胸连平常轻轻碰撞都会发疼,被又揉又捏后伤得最为可怜,她轻轻揉了揉,实在不知道男人对这两个小馒头到底有什么偏执。 她不着寸缕的站在镜子前,擦干雾气看着自己,脸上的神情尤为平静。 镜子里的她造作地翻看着身上的伤口,道:“哇哇哇,他这么猛吗?” “他猛不猛,你不清楚吗?” “呜呜呜,我还没体验过全垒打呢,下次让我也体验体验吧。”她趴在镜子前,满脸期待。 镜子外的嘉怡垂下眼睛看着身上的伤痕,“你喜欢,那你拿走好了。” “干嘛摆出那副委屈的表情?你不喜欢吗?” “你觉得呢?” “你当然喜欢,”镜子里的她嘻嘻笑道:“拜托,我就是你,我心中所想就是你心中所想,被揉胸,吸吻痕,猛肏的时候,你都爽得要飞天了吧?” “别忘了,我就是你的欲望啊,嘉怡。” “你胡说……” 她气怒,猛然抬头,拿起洗手台旁边的装饰烛台便向镜子狠狠砸去,镜子噼里啪啦地碎裂了。 破碎的镜子里数不计数的她在惊叫道:“哇哇哇,你恼羞成怒了。” 裴嘉洛在房间里骤然听见了浴室里镜子碎裂的声音,他惊站起来,快步走过去一把推开浴室门。 浴室里,烛台倒在地上,赤裸的女孩看着满地的碎镜片发着呆,在他走进来时,她抬起脚步就要走。 裴嘉洛骤然变了脸色,厉声道:“别动。” 被他吓到,她一瑟缩,收回了步伐。 裴嘉洛走过去,扯过浴巾,将她从头到脚盖住,一把将她抱起,将她抱回了床上。 她像被吓到了还没回过神,呆呆地坐着。 他俯身看着她,道:“把身上擦干,里面我去打扫,别下床。” 和他对视片刻,她的眸子里才逐渐有了神,她扯下头上的浴巾,乖乖点头。 裴嘉洛起身,快步去楼下拿打扫工具。 一大面镜子被砸碎,玻璃碎片落得哪哪都是,裴嘉洛将大块的捡进垃圾桶,又将小块的扫拖在一起,最后连同浴室里所有可移动的,有分量的装饰品,他通通拿下扔进了垃圾桶。 他做完这些再回到她身边,看见她正机械地用毛巾擦拭着头发,连擦拭位置都没有变。 “嘉怡,给我。” 他轻轻掰开她的手指,从她手中抽出浴巾,又将她的手放下,坐在她身后揽起她的长发,轻柔地给她从发根擦到发尾。 从始至终,他没有问过一句:你怎么了? “哥。” 她极轻极轻地叫他。 “嗯。” 他也极温柔极耐心地回应她。 她闭上眼睛,小心地靠下来,躺靠在他的大腿上。 裴嘉洛将毛巾放到一边,拿起早早插好的吹风机,道:“乖,吹干头发好好睡一觉。” 她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裴嘉洛打开电吹风,用最小档的风力给她轻柔地吹着头发,吹了许久,久到她已经快睡着了,吹风的白噪音才停下,他将她抱到被子里,又下床去换了套睡衣。 重新回到床上,裴嘉洛将像刺猬一样弓着肩背蜷缩的她全部抱进怀里。 安静了许久,在被窝里,忽然传出来一句很轻的:“我好讨厌自己。” “哥哥喜欢你。”他毫不犹豫在她发顶吻了吻。 畸形的爱是难以承受的沉重,但也正因为它世俗伦理上的畸形,所以足够真实。 她在他怀里找了个好位置,抵着他的下巴睡了。 他们就像阴与阳的两半,风和水的一部分,他们应当紧密结合,才能破开原始的混沌,建构出独属的世界。 他的指尖落在她太阳穴上,缓缓给她压揉着,伴随着她进入睡眠。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这么早睡,彼时还不到八点,狂风暴雨般的激情过后,池塘里的水又回落,露出它本来的,一汪清澈的模样。 清晨,裴嘉洛是在性器被挑逗的快感中苏醒的,他一睁开眼就看见女孩坐在他身上,用手握着他晨勃的硬器缓缓攒动着。 “嗯?”他眉头微挑,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女孩吃吃笑着,勾着他的铃口说:“哥哥,我想要。” “嘉怡?” 她一侧头,黝黑的眼眸一眨不眨看着他,“嗯?”一声。 裴嘉洛完全清醒了,他揽住她,将她从自己身上抱下,吻吻她眉眼问:“怎么起得这么早?” 她难得被放出来了,不想回答他,只用膝盖摩擦着他发硬的下体,说:“我要。” 裴嘉洛的手顺着她的小腹往下摸去,经过两天的肏干,那稚嫩的小穴已经肿得像个小馒头一样了,他轻轻给她揉着,说:“不疼吗?” 她不回答,只毫不顾及地发出快乐的呻吟,那一声声猫啼似的叫声将裴嘉洛叁分的欲望喊成了八分。 他拿她没办法,亲亲她鼻梁说:“今天轻一点,待会哥哥给你上药。” “嗯。”她挺身靠近他,用大腿内侧夹住他的性器。 裴嘉洛手指在她阴蒂上按了按,又探向她阴道内摸了摸,确认足够湿润后,他扶着性器缓缓插入进去。 “啊……”她低低地发出媚叫,裴嘉洛原本就发硬的性器又因她的声音而跳动了两下。 她仰头亲吻他的喉结,从他的喉结又吻到他的下巴,然后是唇。 她嗅着他的气息,忍不住说:“哥哥,你好香。” 那是用任何一种化学制品都调不出的味道,如果要用语言形容,那便是暖风融化麦芽酥糖的味道,是在童年时期,只有过年那一段日子才能尝到的味道。 是她记忆里,为数不多的有关美好的回忆。 顾虑到她的身体,小穴的涨肿显然不宜再进行汹涌的性爱,他缓缓地抽动,逼得她更痒了。 如愿以偿地吃到了大肉棒,却不能大口大口地吃,只能细嚼慢咽,她有些郁闷,手臂环抱在他腰身上,猫爪子似地抓挠着他的后背。 “嘉怡喜欢哥哥吗?”他低沉的声音问。 “喜欢。”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裴嘉洛便愉悦地笑了,深埋进她身体里的性器抽拔得更浅些,又更有力地破开她的内壁,缓缓攻入她的身体里。 她发出一声长长的娇呃,那娇吟便是柳下惠也要被她叫硬了。 裴嘉洛不想失控再让她受伤,低头堵住了她现在那张放浪自由的嘴。 抽拔一下接一下,稳健地挺动,唇舌的交缠也很是温情。 或许她真的生来就是给哥哥干的,否则怎么会如此契合。 恰到好处的阴茎整根没入,正抵到宫颈口,多一分太长,少一寸不满 晨勃的欲望被她像妖精一样含纳,那湿漉漉的逍遥洞窟里已经记住了肏干的滋味,比发大水还澎湃地用一股股水流浇灌着他的阴茎,从晨光熹微消磨到天光大亮,身体里的性器才肯缴械投降,喷出精液与她水乳交融。 被他射得塌软了腰肢,她眉眼含春地说:“哥哥好会干。” 裴嘉洛捏着她下巴,摩挲着问:“不想起床了吗?” “哥哥身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他的性器退出她的身体,堵不住的淫水混着精液像失禁一样从阴道深处一路汩汩往外流出来。 她失神了一会儿,缓过来后伸手往身下探,摸到了一手的淫水和精液,又从被窝里伸出手来给裴嘉洛看,他正要笑,她就一脸无辜地将满手的淫液涂抹在了他脸上。 男人清俊斯文的脸被她的淫水沾湿,有些无奈,但也纵容她的胡作非为,目光看着她,她得寸进尺,将脏污的手指放在他唇上,他也纵容地探出舌,将她手指吮进口腔,将她的脏污一一舔干净。 她指腹发痒,忍不住咯咯地笑。 晨起洗过澡,裴嘉洛不忍心再折腾她了,给她私处和身上都上过药,一路没让她走过几步路,他走到哪就将她抱到哪。 四五六岁都没享受过的待遇,在十五六岁得到了补偿。 她比婴儿还婴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心安理得享受着哥哥的好。 吃饱喝足,她又趴在了沙发上玩手机,少女的小腿白皙而又有肉感,她弯着腿,手肘撑着沙发,手指噼里啪啦地给人回消息。 裴嘉洛将碗放进洗碗机,出来时看见她惬意的模样,忍不住笑着问她:“在做什么呢?” “回男朋友消息呀。”她娇娇地回答。 裴嘉洛一僵,那俊气的脸上有了一丝龟裂,怒气又被点燃了,他倾下身,问她:“男朋友,是什么意思?” 她是最直白最袒露的她,也正是出自她口的“男朋友”叁个字,更让他觉得愤怒,躁慌。 “我说的是‘我’的男朋友,不是我的,我只要哥哥就好了。” 她侧头在他脸颊上飞快亲了一口,深谙打一棒子给颗糖的道理。 可裴嘉洛没那么好糊弄,见他眼底的小火苗还在燃烧,她关了手机,双手揽住他脖颈,撒着娇道:“哥哥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但是‘她’不肯承认,哥哥不如让‘我’自己看,到底是哥哥最好,还是其他男人好。” 她像小猫一样抓过裴嘉洛的手心舔舐着,说:“哥哥,男人的劣根性你还不知道吗?都不过是图新鲜感,过段时间就腻味了,与其制造矛盾,把‘我’推得更远,不如哥哥等着看,到底是一时新鲜留得住,还是经久的陪伴留得住。” 他沉默片刻,手指摸上了她肩颈上牙印下的吻痕,她无辜道:“这只是一个意外,放心,我会掌握好分寸,毕竟我最爱的是哥哥你呀。” 见裴嘉洛依旧不作声,她又用牙齿轻轻舔咬着他的脖颈,道:“哥哥,‘我’才十几岁,还没见过花花世界诱惑背后的丑陋,以后的时间那么长,即便现在你强硬留住了‘我’,可总有不在‘我’身边的时候,不如在一切都还可控时,让‘我’自己体验人与人之间真实的残酷,花花世界虽然美好,可只有哥哥的爱才是真的,你说对不对?” “你说你爱我?”他轻掰着她的下巴,手指在她唇上摩挲,眸色晦暗。 “我啊,最最爱哥哥了,我就是为爱哥哥而生的。”她弯着眼睛,纯洁无瑕地笑。 他被她那天使般的笑容洗涤,内心的暴戾缓缓消退,他将她抱在膝盖上,环着她说“好”。 依赖地和他交颈相拥的背后,她那眼眸依然清醒而又漫不经心,手指缠绕着他的发丝,心里道:小家伙,哥哥我帮你哄好了,不过,两个男人玩归玩,可别引火烧身哦。 黑色的手机屏幕映照着她清纯的面容,镜面里的少女咬着唇,迟疑不定。 —— 这黄搞得我觉得我要肾虚了,啊—— 有些人,六天努力五万字,一看珍珠二十颗,是谁落泪了我不说(?????д????? ? )伤心 热情 周一回到校园,明明只过了两叁天的时间,却好像隔了很久了,久到她抬头看头顶的那抹暖阳时,都觉得有一种要被照化的陌生刺眼。 她来得很晚,几乎是踩着上课铃声进入的教室,满教室的人都看向她,有人低声说:“嘉怡来了,嘉怡来了。” 接着此起彼伏的声音道:“嘉怡你回来了。” 她脚步一顿,脸上浮起鲜明的茫然。 “你身体怎么样?” “生病严不严重啊?” …… 嘘寒问暖扑面而来。 她习惯了做透明人,不习惯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像被拉到太阳底下暴晒,随便点点头,走回了自己座位上。 还没坐下,她又被座位旁边小山似的礼物盒弄呆了。 “嘉怡,听说你生病了,本来我们想去你家看望你的,但是周少说让我们别去打扰你休息,所以我们班就一起买了一些礼物送给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你身体还好吗?” 在一起半年了,嘉怡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同学是这么热情温暖的一群人,面对同学的关切,她心里有种诡异荒诞感,但还是礼貌地说:“谢谢,我很好。” 班主任来了,嘻嘻闹闹的班级逐渐安静下去,嘉怡这才放下书包坐下来。 位置旁边的礼物盒让她几乎无法落脚,本应该很受感动的,可难以言喻的感觉仍然笼罩在她心头,比起“喜”,还是“惊”来得更多。 坐在她旁边的同桌看了她几眼,表情欲言又止。 嘉怡瞥见了,问她:“怎么了?” “没……我就是……算了,没什么。”同桌低下头。 她肩膀被拍了拍,又回头去看后桌,后桌眉眼弯弯道:“嘉怡,我之前想去你家看你,突然发现不知道你家住在哪,下次我去你家玩吧。” 对上后桌的笑颜,她心里的荒谬感更甚了,她们俩之间一直是相当塑料的友谊。后桌有自己的小团体,除去上课下课聊几句天,她们之间实际的交集约等于零。 一个爱八卦一个爱睡觉,大多数时候不过是一个说一个听,互相解个闷的关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好到能去对方家里做客了。 见她没有一口应下,后桌道:“不方便吗?那有时间,你去我家玩吧。” 嘉怡:“……好。” 旁边同学都开始晨读了,她也转回身取出了语文课本。 她态度冷冷淡淡的,后桌也没多想,因为她一向如此,高中过去大半年了,只有她还游离在这个集体外,从不主动交友,别人和她说话也好像爱答不理,每天不是睡觉就是睡觉,班上同学都悄悄给她取了个外号,叫“睡仙”。 能进这个学校的,大家都是家里的公子小姐,多少都有点娇气,见她对人爱答不理,大家也就都有意无意地孤立起她。 称不上校园暴力,没人排挤她,不过也没人愿意热脸贴冷屁股地带她玩。 后桌是自己话唠,和旁边的人又都说不上话,发现嘉怡脾气还行,对着她叨叨半天她还会“嗯”一声,久而久之就把嘉怡当成一个有自动回复的聊天树洞,没人说话时就对她聊。 一节早自习过去了,下了课,嘉怡正想着怎么处理旁边这些莫名其妙的礼物,有同学主动过来道:“嘉怡,你拆礼物吗?我们帮你拆吧!” 太怪了。 太诡异了。 她决定先以不变应万变,迟疑一下,点头说:“好。” 围着她的同学便蹲在她旁边里礼物里挑选起来,见他们拆礼物,其他同学也纷纷起身围观。 这种被人群簇拥的感觉自然是温暖的,可当这种温暖来得毫无缘由时,就难免会让人警铃大作。 她还在思考到底是什么让她的同学变得如此热情。 “哇,是一个小兔子杯子,好可爱!” “这是一对耳环,好漂亮喔。” “哎,一个运动护腕,看起来像男生送的,这哪个男的送一个运动护腕啊?” 看礼物的同学拿着护腕带子晃着,嘻嘻哈哈地笑,其他同学也觉得这个礼物送得很不合宜,纷纷笑起来。 “嘉怡。” 教室门被敲了两下,大家都往门口看,看到周少又来了,有人笑着喊:“嘉怡,找你的!” 她身边里叁层外叁层围着人,一见他,倒是都给他让出一条路来了。 “嘉怡。” 一见她,他那眼睛里就有了熠熠的光,一脸漠然的女孩闻声看过来,再看见他的那一刻,她嘴角浅浅地弯了一下。 那清浅的笑容像是瀑布倾倒在石潭中,他脑海中乍然迸溅起一片银白的水花,原本想在人前酷一点的表现全然破功,他呲牙笑起来,脚步飞快地朝她走过去,然后站定。 他的出现将她从窒息的围堵中解放出来,嘉怡站起身,迈过礼物堆,她拉住他的一根手指,说:“跟我来。” 毫不迟疑地,他迈开步伐跟随她的脚步跑起来,跑过熙熙攘攘的过道,穿过迎面而来的阳光,从人来人往的楼道一直跑到放着“闲人勿入”警示牌的天台。 不足一百米的距离,他却觉得心跳比以往任何一次长跑都更激烈,胸口满溢着的,若能象化,他一定淌了一地的爱意。 在天台边,她松开了拉着他的手,撑着围栏长长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低声说:“总算逃出来了。” “逃?” “嗯,逃。” 她转过身,倚靠着围栏,轻声说:“等上课我们再下去吧。” “你不喜欢,嗯,人吗?”周家傲委婉问。 “说什么呢?”她嗔他一眼,又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说:“只是不喜欢被那么多人围着,很难受。” “我知道。”他点头。 周家傲站在她身边,双手搭在栏杆上,侧头看着她道:“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性格很特别……” 长发如瀑,柳眼梅腮,清凌凌的眼神谁也不看,走上讲台,随手写下“嘉怡”两个字,很甜的名字,字体却筋骨劲健。 如果说字如其人,那她一定心智坚定。他当时想。 那时候大家都在说她是个拽姐,只有周家傲看到这个看起来很拽的转学生,回座位后松一口气,塌下肩膀,自顾自地翻起教材。 特别可爱。 他的目光不受控地跟随她,一跟就是两年。 两年的时间,竟然不足以让他们有一次交际,直到他输了一场篮球,被损友怂恿——对最喜欢的女孩告白。 那天历历在目。 操场看台边,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在她身后坐下,朋友都起哄地朝他吹哨,他却第一次觉得尴尬之外,更多是窃窃的欢喜。 一向能言会道,偏偏那天他笨嘴拙舌,半天挤不出一个字,直到她觉得不对劲,起身要走了,他才急急喊住她,脱口第一句话就是:“我叫周家傲,你认识我吗?” ——意料之中的,她摇头。 “我之前也是附中的。” ——“哦。” “我……” ——“有事吗?” “你介不介意……” “嗯……” “陪我坐一下?” ——“啊?” “我的意思是,交个朋友吗?” ——“……………我考虑考虑。” “考虑考虑”的意思就是婉拒了,道理他都懂,就是不甘心,每天憋着一口气,有事没事在她班门口晃悠,她却一如既往地——睡觉。 直到那天下午,在教室门口,她说:“你叫周家傲对吧?” “我们,交个朋友试试?” 天雷劈晕了他,他比中了六合彩的人还要高兴一百二十分,以前别人说他走运他都嗤之以鼻,唯有那天,他简直想拍着自己肩膀说——“你小子真是太走运了啊。” 回忆在上课铃声中戛然而止,看她准备下楼了,周家傲才懊恼短暂的十分钟他连话都还没来得及和她说几句。 “待会还是这里见?”他追上去问。 她摇头,“我要睡觉。” 他笑了,有些无奈的但又仍然高兴地说:“那我来找你。” “你不去打球吗?” “不,”少年亦步亦趋走在她身后,说:“我就跟着你。” 心跳 可能怕被死情侣闪瞎眼,她的同桌一到下课就自动消失,周家傲更是理直气壮趴在她旁边看她睡,不时弄弄她耳朵,玩玩她头发,把嘉怡搞得两节课下课都没睡好。 第叁节课上课的时候,嘉怡和同桌说:“你不用给他让位置的。” 同桌是个文静内敛的女孩子,闻言摇头说:“没事,我下课喜欢去外面走走。” 两个人都不爱说话,闷炮坐在一起的后果是开学一个多月了,嘉怡这才看一眼同桌写在课本扉页上的名字——“方西晴”。 翻开课本开始上课,听到旁边翻书声,方西晴暼了嘉怡几眼,有些新奇,往日她同桌一打上课铃就能埋头就睡半天,雷打不醒,今天叁节课了,她不仅没有在课上睡觉,反倒是把课本从第一个单元开始看,还顺带着把后面练习题也做了。 方西晴看看她比脸还干净的课本,将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推了推,问:“你要看之前的笔记吗?” 嘉怡惊诧地看她一眼,她的确是在补之前落下的学习进度,也没放不下面子,接过笔记本诚心道:“谢谢。” “不客气。” 第叁节课是化学课,高中化学和初中化学知识体量和深度都不同,光靠吃初中的老底已经开始吃力了,她一边记之前的笔记一边听老师讲课。 一心二用是她一贯的学习方法,她记笔记也不是照着同桌的再抄一遍,而是先看一遍,书上已有的内容就划线标记,没有的内容要么先理解一遍再用自己的语言记录,要么默背一遍,再默写一遍。 她一学习便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方西晴笔记本在她手上,忍不住侧头看她。 班上同学私下都叫她“睡仙”。“睡”是因为她真的很能睡,“仙”是因为她真的长得很漂亮,不是那种富有侵略感和攻击性的美貌,她就像从江南水乡里走出来的美人,脸很小,脖颈又修长,眉目清秀干净,之前大家都在评年级级花,大家都说哪个班谁谁谁,他们班只有一句话,“我们班有睡仙!” 睡仙只爱睡觉,架不住她美啊;睡仙不爱学习,架不住她美啊;睡仙超级高冷,架不住她美啊。 连方西晴作为一个女孩子,都忍不住上课眼神直往她身上瞟。 有一说一,尽管周家傲很帅,属于是直奔校草级别,但是和睡仙站在一起,无论是美貌还是气质都还是硬生生被睡仙压一头,又加之他本人相当痴汉,舔到没法看了…… 现在睡仙都搞起学习了,那魅力更是蹭蹭往上涨。 嘉怡正了下身体,打开肩膀放松一下,一转头就发现同桌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她动作顿住,问:“怎么了?” “那个,你……” 她话说出口,就觉得不好,低下头去,想了会儿,在草稿本后面写下一句:“那些东西,你最好不要让他们帮你拆了。” 嘉怡眉头微抬,在下面画了个问号。 “我是刚刚听说,里面好像有那个,他们可能会拿来开玩笑……” 嘉怡看了下脚边的礼物堆,在纸上写下:“谢谢。” 她就说她的同学们怎么会这么好了,原来在这等着。 第叁节课下课,周家傲又来了,嘉怡还在做上课笔记,他从后看着,一只手放在她后脑勺上,说:“你的字真好看。” 她头也没抬,说:“家傲,这些东西你帮我带回去吧。” “嗯?你都不要吗?” 嘉怡手中笔停了一下,她侧头看着他:“我的东西,不是你的东西吗?” 周家傲心脏猛跳了两下,迷魂汤灌得他人都晕了。 他圈着她说,“好,我带回去。” 嘉怡拱了一下手肘,摆脱他不合时宜的拥抱,“别闹,写字呢。” “下午第叁节体育课,我们两个班一起上。”周家傲低声说。 “你想干什么?”她斜睨着他。 周家傲恨不得黏她身上,看她每个小表情都爱死了,直白地盯着她,说:“给我抱会儿。” 她唇角微扬,“好。” 体育课跑完八百米就自由活动,大部分同学都回班里了,周家傲牵着她往操场主席台上走,在主席台一侧有间杂物间,放着桌椅,成箱的矿泉水。 煦暖的阳光透过木窗玻璃投进来,周家傲将她抱在桌子上,然后拥住了她。 少年怀抱温暖炽热,奔跑过后的热汗蒸腾,淡淡的盐酸味,不难闻,而是一种带着生命力的,有一种向上的引力的味道。 周家傲很喜欢她身上的味道,柔软的,像一颗水果软糖,又或许是一杯水果味的奶茶,他紧紧地环着她,在她的脖颈处锁骨处轻轻地嗅着。 她张开腿,夹住他的腰,温柔地用手指在他发顶梳理着。 闻着闻着,他便开始在她脖颈上落吻。 嘉怡微一僵,道:“不要弄出痕迹。” “不会的。” 他只当她顾虑被同学看到,每个吻都是轻轻落在她脖颈上,沿着她脖颈到侧颜,然后,亲了亲她的唇。 他抓住她的手心放在自己胸口,磁性而又朝气的声音说:“嘉怡,你看,我心跳好快。” 少年的心脏在她手心下砰砰跳动,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手心,她笑道:“感觉到了。” “你的呢?”他问她。 嘉怡摸了摸自己,“也在跳。” ——不跳那才麻烦了。 他的瞳孔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淡淡的棕褐色,剔透得像猫科动物的眼睛,除她以外,别无他物。 忍不住扣紧她的腰,向她索吻。 他吻技依然青涩,嘉怡却已经会带动他如何来吻,舌尖纠缠,刮划上颚,他的手探进她的衣服里,从柔滑的腰肢到滑软的胸,拇指摩挲,揉压着她胸口的嫩肉,生涩而又克制。 她的手指也伸入他的衣摆下,从他劲瘦的腰摸到少年紧实的腹肌,手感真好,在周家傲揉摸她胸时,她的手也往上走,抓了抓他的胸。 “嗯……”少年轻哼一声。 嘉怡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开关,摸在少年胸上又捏又转,周家傲都亲不下去了,面色通红道:“你干嘛捏我?” “不可以吗?”她困惑道。 少年咬了咬唇,哼哼说:“可以。” 少年的反应暴露了自己的弱点,她发现了新大陆,只要一捏他胸他就哼哼,比她还敏感,最后亲完,她还只是微微的喘,周家傲眼神都迷离了,弓在她身上,一声接一声地喘息。 下课铃响了,周家傲抬起头来,拉开自己的衣领道:“你亲一下。” 嘉怡亲了一下。 “用力一点。” 她便在他锁骨处吮了一口,留下一个不大显眼的痕迹。 “明显吗?” 她摇头。 “这里再亲一个。”他指指自己脖子。 “这里是大动脉,不能亲的。” “那这里。”他又指指自己喉结。 嘉怡只好又凑过去,在他喉结上吸着吮了一下,并不很用力,只留下一块淡淡的红色。 周家傲喉结滚动,又湿又软的感觉让他下身几乎是立刻硬得发疼起来,忍不住用下体在她两腿间蹭了蹭。嘉怡抱住他头,在他唇上啵一口,道:“要上课了,得回教室了。” 他声音哑得不行,可怜巴巴说:“再一分钟。” 隔着裤子和裙子,他发硬的下体在她裙下磨蹭着,嘉怡掐着点说:“一分钟到了。”又带着笑问,“完事了没有?” 听出她是在揶揄他,想起第一次在她手上的难堪,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又爱又恨地在她脸上咬了一下,“你才一分钟。” 还有四分钟就要上课了,嘉怡无奈道:“我真得回教室了,要不你自己解决?” “我不。”他低低喘了会气,说:“我要都留给你。” 讲起荤话真是一套一套的。 她睁圆眼睛,佯作恼怒道:“我要走了。” 他将她从桌上抱下来,又扯了扯裤子,确认宽松运动裤遮盖不那么明显后,才拉着她回去。 下午放学,周家傲非要嘉怡陪他去打篮球,她拗不过,只好去篮球场看他打球。 别的女朋友都兴高采烈地做拉拉队,只有她坐在观众台,双手撑着下巴看着一群男生满场扑腾。 她不知道自己的存在简直像给周家傲打了鸡血,他疯了一样抢球投篮,把一众人打得直骂娘。 少年身姿矫健,空切,单手抢篮板球,假动作,灌篮,一气呵成,引发篮球场周边一阵又一阵尖叫。 在周家傲眼神灼灼地扭头来看她时,她也笑着比了个拇指。 一直看他打篮球到六点半,收到一条消息,问她:“还没放学?” 她心里一跳,关了手机,起身朝周家傲招了招手,等他跑过来后,她道:“家傲,我家里人找我,我得先走了。” “我有车,我送你回去,等我。” 他伸手在她脸上揉了揉,跑回篮球场里和朋友们说几句,接着跑回来,将外套系在腰上,一只手拎起书包,一只手牵住她,道:“走,回家了。” 日落时分,并不灼热的阳光照在脸上暖融融的,她晒了好一会太阳,人都晒得懒洋洋的,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又困了?”周家傲忍不住笑。 她真像只小懒猫,每天就是呼噜呼噜睡懒觉。 “还好,有点饿了。” “那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不行,家里人在等。” “好吧,”周家傲小孩似地晃着她手,神采飞扬地说,“嘉怡,你看到我最后那个叁分球了吗?那个位置真的难投,我当时都没太大把握,就是看你一眼,发现你一直在看着我,我一下就来了信心,就这么一跳,哐一下就进去了……” 她看他了吗?她好像一直在发呆来着…… 刷校园卡出校门,周家傲熟稔地带着她往自己家的车走去,还在絮絮叨叨说着。 身后汽车“哔哔”了两声,嘉怡若有所感地回头看过去,只见一辆迈巴赫停在路边,经常接送裴嘉洛的司机在车内朝她招手,微笑道:“二小姐。” 她心里猛地一跳,脚下仿佛踩空。 后车窗缓缓落下来,男人精致俊挺的侧脸出现在她面前,没有情愫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声音肃冷得像结了冰:“嘉怡,上车。” 她猛地挣开了周家傲的手,他还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叁个人神色各异,目光交错,一时没有人说话,只有风吹树叶,朔朔作响。 —— 哥哥 (?°?д°?):家里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别问,问就是捉奸。 醋意 车内,静得落针可闻。 嘉怡看着裴嘉洛闭目不言的样子,心里七上八下。 “哥。” 她想打破这种死寂,看着他冷硬的侧脸,试图若无其事地挑起话题:“今天艾姐回来了吗?” 他没有回答。 司机从后视镜看着后座的兄妹,看出他们气氛诡异,又赶紧收回目光。 “你什么时候下班的呀?”她又问。 裴嘉洛依然一言不发。 司机搭话道:“裴总今天五点钟就过来了,为了接二小姐,裴总还推了一个饭局。” 五点钟到六点半,等了整整一个半小时。 嘉怡手指探过去,拽着裴嘉洛的衣袖拉了拉,回应她的是他将手一撇,甩开了她的拉扯。 “哥哥……” 她的手指像小人一样走到他胳膊上,挠了挠他胳膊上坚实肌肉。 他依然闭着眼睛,只是胸前起伏更甚,看起来更生气了。 她往他那边挪了挪,在离他只有一公分的距离后,她停下了动作,只是盯着玻璃外的车水马龙。 短暂沉寂。 裴嘉洛说:“这就没耐心了?” 嘉怡蓦地转回头来,笑了,“没有没有,我刚刚是想和你说,你看今天夕阳好好看。” 裴嘉洛视线往窗外一掠,又落回她脸上,说:“还行。” 她往他旁边又挤挤,紧挨着他,道:“你没有生气了吧?” 裴嘉洛目光沉沉落在她脸上,须臾,他撇开头,淡淡说:“我有什么资格生气。” 嘉怡的手指从他的小臂滑到他的手背上,又拨弄着他的手指,她垂着眼睛看着他好看的手,说:“你是哥哥啊。” 裴嘉洛意味不明地轻嗤了一声,反手包住她的手指,却又从胸口抽出手帕巾,用手帕将她的手从手腕到手指全部包裹着擦拭了一遍,随后将帕巾嫌恶地扔到一旁,强硬地分开她的手指,和她十指交叉,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大腿上。 嘉怡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愣了一愣,被擦拭过的指尖还在发痒发麻,她手指蜷了蜷,轻轻扣在他指骨上。 就这样,裴嘉洛一路把她牵到了家里。司机为他们打开车门,看着裴嘉洛将嘉怡牵下车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没法顾及旁人怎么想,嘉怡背着书包,小步跑着才跟上他的大步伐。 夕阳给家门口镀上一层余晖,一道叁角形的橙光打在入户口的大理石板上,裴嘉洛的黑色皮鞋和西装裤踩进那道橙光里,嘉怡抬头看他的那一瞬间,他连发丝都有在发光。 走到门口,裴嘉洛松开了她的手,给她打开了门说:“你先进去。” “你不进来吗?” 他摸出一盒烟,低声说:“我抽根烟再进来。” 裴嘉洛不经常抽烟,至少之前厮混的那几天,裴嘉洛没有在她面前抽过烟,他好像只有在心情不佳的时候会抽烟,抽的最凶的,是几天前那一次。 她伸手裹住了他拿烟的手,握住了他的烟盒。 小小的手根本包不住他的手掌,但他还是顺从地把烟交到了她手里。 嘉怡拉住他的手,将他带进了家里。 烟盒被她随意扔在鞋柜上,她按开灯,说:“艾姐还没回来吗?” “还有叁天。”裴嘉洛说。 自认心虚,嘉怡笑着习惯性地道:“那今天我做饭吧。” 裴嘉洛不悦地一皱眉,手掌在她头顶揉了一把,下颌一扬道:“上楼写作业去,待会下来吃饭。” “啊……”嘉怡呆了一下,“好。” 尽管很不想承认,可是在潜移默化的成长过程中,她潜意识里也已经将做饭当作了自己的事情。 就像她在养父母家,如果养母没有回来,那养父和弟弟都会坐在电视机旁边一直等到她做完饭。 也正是因为这种潜意识的观念,以至于她才知道裴嘉洛会做饭时,心里很是震惊。 她回到房间,先看了眼手机消息,周家傲正问她有没有到家。 她回复:“到家了,正准备写作业。” 周家傲:“还没吃饭吗?” 她:“我哥正在做。” 周家傲问她:“你哥说你了吗?” “没有……不过,是挺不高兴的。” 周家傲发了个暴风哭泣的表情,道:“那你哥哥对我印象是不是挺不好的?” 大概不是挺不好,而是非常不好…… 嘉怡安慰他:“没事,你别多想,我先写作业了,晚点聊。” 周家傲连发几个暴风哭泣,然后道:“好。” 她将手机塞回书包里,拍了拍脸颊,集中注意力开始写作业。 高中生的作业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对于自暴自弃的学生而言,几乎可以没有作业,另一种是对于勤奋苦学的学生而言,作业即便是埋头苦写叁四个小时也不一定能写完。 嘉怡原本是第一种,现在她得强迫自己回到第二种状态。和由奢入俭难这句话同理,由懈到勤也难。 她给自己预估写完一套数学卷子的时间是五十分钟,可裴嘉洛上来叫她吃饭了,她才完成一个单面,她气得将笔摔在桌上,一股抑制不住的怒火兀起。 裴嘉洛听到了她摔笔的声音,微顿,走了进来。 “怎么了?” 她压了压心里异常的火,知道自己这种心理状态不对劲,她按停了计时器,生硬道:“没事,我们去吃饭吧。” 裴嘉洛扫一眼她桌面便知道大致原因了,“试卷还没写完?” “嗯,先去吃饭。”她起身道。 裴嘉洛伸出两根手指,按在她肩膀上,将她按回位置上:“开始了那就先写完。” 嘉怡仰头看着他。 他说:“吃饭不着急,饭不会跑,时间会跑。” 他竟然能理解她,这实在让她谢天谢地,心里那股无名之火消退许多,重新落座后她道:“哥,你先去吃饭吧。” “我等你。”他干脆利落做了决定,替她按下了倒计时。 倒计时一动,她无暇再多说,立刻又投入进了刚刚的题目中。 裴嘉洛安静地站在她身后看着。 她的肩膀在专注时是十分紧绷的,如果这个时候他从身后拍她一下,恐怕她会跳起来。 高度的专注力、重度的强迫症、苛刻的完美主义、情绪的偶尔极端化…… 他在她身上看到的每一个点都不陌生,她的每一种情绪,喜怒哀乐,都如同在看过去的另一个自己。 这是他们之间既定的命运,或许起始于遗传基因,也可能冥冥中由量子纠缠注定,无论后天环境有多悬殊,他们都会成为不同而又相同的彼此。 这个世间不会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彼此,他们是注定要拉扯在一起的一个完整体,没有任何人能夹杂其中。 终有一日,她会明白这个道理。 书房(上) 写完最后一个根号二,嘉怡放下了笔。 她回头看向裴嘉洛,他将手臂搭在她肩膀上,道:“走,吃饭了。” 走出卧室,一股汤的清香就蔓延了过来。 她吸了吸气味,问:“好香啊,这是什么味道?” “花胶海参汤。” 裴嘉洛的胳膊搭在她肩膀上,手掌环着她的脖颈,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颇有掌控意味。 嘉怡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笑道:“谢谢哥哥。” 小狐狸。 他唇角微弯。 到了餐厅,先替她拉开椅子,又伸手探了下汤煲的温度。 汤温下来了,正好能喝。 他给她先盛了一碗汤,端起盘子道:“我去热菜,你先喝汤。” 叁菜一汤,他把两盘菜端走后,嘉怡也端着第叁盘菜跟他到了厨房。 热菜不麻烦,放微波炉里转一分钟即可。 在裴嘉洛等待时,嘉怡从他身后环住了他的腰,脸颊贴在他后背上。 裴嘉洛有些诧异,握住她的手臂,问她:“饿了?” 她摇头,手掌抵在他的胃部,问:“哥,你明明会做饭,为什么还会得胃病?” “嗯……”他稍微停顿,仔细回忆了片刻,回答她:“为了写博士论文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月,叁五天吃一顿饭,闭关出来就胃痛了。” 她心里有片刻的荒谬心疼,但还是轻轻笑了一下,说:“这个理由一点都不霸总……” 微波炉响了,他戴着隔热手套端出菜,“我就是前车之鉴,所以你得好好吃饭。” “这个是什么?”她指指盘中一大块一大块的肉。 “香煎鲍鱼。” 她又指旁边那碗,“炒杏鲍菇?” “对。” “这个是牛肉?” “金汤牛肉。” 她狠狠吸了一口口水,竖着大拇指说:“以后公司要是倒闭了,哥你肯定能去五星级当厨师!” 裴嘉洛掐了一下她鼻子:“你盼我点好吧。” 她嘻嘻笑着帮他将热好的菜又端回餐厅。 饭桌上,裴嘉洛问她:“是我做的菜好吃还是艾姐做的菜好吃?” 吃人嘴软,嘉怡一碗水端平,“你们当然各有千秋。” 裴嘉洛凉凉道:“人人都能吃阿姨做的饭,可不是人人都能吃我做的饭的。” 嘉怡嘟哝:“那也不是所有人家里都有阿姨……” 见裴嘉洛眉头高挑,她立马没节操地改口道:“不过要说最好吃的,当然还是哥哥做的。” “墙头草。”裴嘉洛伸手戳了一下她额头。 她捂着额头撇嘴,“明明怎么说你都不满意……” 裴嘉洛又问:“作业还多吗?” “不多,”她咽下口中的饭,掰着手指头说:“也就还有语文、英语、物理、化学、生物……这些。” “作业在质不在量,机械刷题不可取,你待会来书房,我帮你看看。” 嘉怡筷子一顿,还记得被他打手心的事,小声说:“不能打我。” “我不是为了打你而打你,是为了敦促你,警醒你。”裴嘉洛说。 嘉怡恨恨戳米饭,“你这是PUA!” “没听过,只听过PUR。” “……” 厚颜无耻压迫广大百姓的资本家! 吃过饭,嘉怡还是将作业搬到了哥哥书房里。裴嘉洛在身边给她空出一块位置,两张椅子并排放着,裴嘉洛办公,她写作业。 她还有好几张卷子,裴嘉洛都给她看了一下,又在卷子上给她做了标记,道:“这些题目优先写,其他题目可写可不写。” “你博士毕业都那么多年了,怎么还记得高中的知识?”嘉怡忍不住问。 裴嘉洛合上钢笔,将试卷给她折好放手边,轻描淡写说:“这些东西不需要死记硬背,理解了基础概念,再过八十年也会做。” 她承认,当裴嘉洛开始散发智慧的光芒时,真的很迷人。 他看着她道:“学习最重要的先是态度,然后是方法,我能用一年时间学完高中叁年和大学一年的知识,因为方法对了。” 嘉怡狠狠共鸣了,连连点头道:“我支持你的观点。” 裴嘉洛支着下颚,嘴角微翘,“所以在你这个年龄,我已经大一了。” 嘉怡:“……” 这是在暗戳戳内涵她吧?简直丧心病狂。 她开始写作业后,裴嘉洛就在她身边处理公务,静谧的书房里,写字声,间或的鼠标声,两个人的共处竟也和谐。 裴嘉洛先处理完手头的事情,看她弯着腰写作业,他扶了一下她的腰,把嘉怡吓一个激灵。 “别佝肩,对脊柱和视力不好。” “哦。”她挺直腰,写了会儿,手上的笔又顿住了。 “我还写作业呢,你能不能别……” “坐过来。” 他拍了拍自己的腿。 嘉怡不太情愿,“我还有半张试卷呢。” “写完了我给你检查。”裴嘉洛说。 说不害羞是假的,但裴嘉洛的阴晴不定她已经领教过,她不情不愿地把试卷挪到他身前,起身坐到他腿上。 男人伸手搂住她的腰,是一个禁锢的姿势。 想起裴嘉洛说他十六岁上大学,她就郁闷,手下写题的速度不自觉加快,一快就容易出错,裴嘉洛拿着钢笔在她试卷上一点,“配平错了。” 嘉怡检查了一下,又赶紧改正过来。 两人贴得很紧,坐了会儿,她挪了挪屁股说:“哥,什么东西硌到我了。” “你先写完作业。”他轻声说。 她埋头写了会儿,忽然觉得不对,胯下有什么能硌人?当然只有充血的海绵体…… 书房play(跳蛋,内射) “裴嘉洛……” “嗯?” 她难以启齿道:“你能不能不要顶着我!” 他低低笑了一声,“变聪明了,现在知道不是车钥匙了。” “我明天还要上学,你自己解决。”她低怒道。 “嗯。” 这样应着,他下巴落在她肩膀上,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旁边的抽屉被他拉开,嘉怡看到一个圆锥状,后有一根拉绳,像是钥匙扣的东西,裴嘉洛抽出一张酒精棉擦了擦。 嘉怡好奇问:“这是什么。” “你猜猜。” 他的手指往下移,从她的膝盖挪向小腿,掀开裙摆。 她大腿已经条件反射地开始发抖,弯腰夹住腿道:“哥,你别闹……” 他的手指已经从打底裤边缘探进她的小穴,指尖打转,深深浅浅戳探,语气还正经地说着:“写你的作业。” “你这样让我怎么写……”她咬牙切齿。 裴嘉洛手指一扯就将她打底裤和内裤勾落了,手指揉了揉阴蒂,揉得她忍不住地喘,她想抓住他的手,裴嘉洛却亲了亲她的耳垂,说:“乖,集中注意力。” 他的手指游刃有余地探入她一被摸就流水的小穴,深浅抽几下,另一只手又探到了她身下,将一个冰冰凉凉的硬物送了进去。 “不要……”她试图抵抗,屁股被他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他低声说:“夹好。” 裴嘉洛拿起手机按了几下,嘉怡忽然觉得身体里那个东西开始震动起来,她“啊”一声,险些跳起来。 裴嘉洛手指往上一划,嘉怡大腿内侧猛地一紧,夹住了腿,身体里的“嗡嗡”声,连她自己都听得清楚,她战栗道:“哥哥,不要……” 看着她脸上迅速浮起的红云,裴嘉洛亲了亲她的脸颊,“把题目写完就拿出来。” 大腿都在抽搐着,要怎样才能集中注意力去做题? 她咬着唇,愤怒地拿笔往后写,可注意力总不自觉就注意到了身体里的东西上,里面麻痒的,像是电击一样。 她不好过,裴嘉洛也别想好过,她岔开腿在他发硬的性器上磨蹭着,一旦裴嘉洛一动,她就道:“别动,我还没写完。” 两个人互相折磨着,最后嘉怡拿笔的手都在微微发颤,写完最后一行字,她趴到在了桌子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哼哼道:“裴嘉洛,帮我拿出来……” 他的呼吸也变沉了,手指探入她身下,却不是帮她拿出来,而是将手指伸进去,将她身体里的东西推得更往里了。 震动突然加快,一下一下振着她的内壁,阴蒂被他的手指控制,一圈一圈揉着,她发出了哭腔,“裴嘉洛!” “小朋友的作业写完了,应该做点大人的事了。”他咬着她后脖颈说。 身体里失了控,从没接触过的陌生玩具快速地将她推上高潮,她手指紧攥,发出一声呜咽,下身失禁一样喷出一股水,淋湿了他的裤子和书房地板。 她浑身都在抖,啜泣道:“求你……关了。” “还让我自己解决吗?嗯?”他轻声问她。 嘉怡求饶道:“不……一次,就一次,你把那个拿出来。” 身体里的震动停止了,他修长的手指探进她身体,将那个连拉绳都被她吃进身体里的小东西夹着尾巴拉了出来,玩具掉出来的那一刻,源源不断的白色阴精也淌了他一手。 他将手掌摊开给她看:“你流了好多……怎么这么敏感?” 他那低低哑哑的嗓子简直犯规,嘉怡的欲望被他点燃,无力地攀住他的手臂,裙子下已经赤裸的阴穴在他裤子中间磨蹭,西装裤的面料勉强缓解阴穴中间的麻痒。 被浸透的裤子连他的性器都感觉到了湿意,他微微挺胯,隔着裤子顶了她一下,捏过她的下巴吻了吻她的唇,问她:“嘉怡,你要什么?” “哥哥……” “不对。”他咬了她嘴唇一下。 嘉怡眼神有些迷茫,轻声说:“裴嘉洛?” “嗯。” 小穴翕张,无声说着空虚的欲望,她带着鼻音的,软软的声音说:“我要你。” 他呼吸一重,抱着她转了个身,让她正面跨坐在自己身上,漆黑的眼眸看着她,说:“想要自己来拿。” 他太坏了,勾起她欲望的是她,现在却又要让她来主动解决欲望。 嘉怡低头,无措地摆弄他的皮带,裴嘉洛包着她的手,一点一点教她如何解开。 西裤拉链扯下,黑色的内裤出现在她面前,那发热的发硬的东西就在男人的内裤下。 她不好意思再脱,搂着他的肩膀欺身而上,小穴一下一下,湿哒哒地摩擦在他内裤上,一声一声在他耳边喊着:“裴嘉洛,裴嘉洛,裴嘉洛……” 男人的呼吸越来越沉,终于,他败在她青涩的勾引下,手指探入了她空虚的小穴里,揉压着她内壁的敏感处。 “啊……裴嘉洛……” 坚硬的性器被解放,他抵着她的小穴,缓缓刺入进去。 “啊……哼嗯……” 她小穴夹紧,吞吃着男人的肉棒。 “自己动。”男人喑哑的声音说。 嘉怡扶着他的肩膀,生涩地起身,可双腿发软,刺穿的小穴扎在她浑身最软的弱点上,她猫似地啜泣着说:“哥哥,我不行。” 裴嘉洛只能抱起她,将她放在书桌上,她在欲望沉沦时还记得自己辛苦努力一晚上的成果,哼哼唧唧说:“我的试卷……” “做完了,不重要了。” 哥哥掰开她的腿,挺胯刺入了她的小穴中央。 “啊……啊……” 试卷被她压在身下,在他们激烈的撞击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哧哧声,淫水滴在试卷上,晕湿了字迹,她在哥哥身上,欲仙欲死。 一次又一次猛烈的冲撞,她将自己挂在裴嘉洛身上,而他劲健的手臂掐紧她的腰胸,毫不费力地将她纳进自己怀里。 她哭泣着抵达一次次高潮,当裴嘉洛将跳蛋打开,压在她阴蒂上,阴茎又狠狠刺进她宫颈腔内时,她绷紧的大腿内壁,连脚趾都紧住,不受控地紧咬住,连内壁都抽搐着包裹他的阴茎,他那已经被摩擦火热的阴茎里喷出了温热的精液,射进了她的宫颈里,而她尖叫着又一次潮喷了。 跳蛋还在她阴蒂上震动,她哭着推开他,他后退一步,阴茎滑出,流出的精液落在她身下的试卷和桌面上,嘉怡“哇”一声,更想哭了。 “裴嘉洛,你个王八蛋赔我试卷……” 带着暧昧的哭腔被他拥进怀里呢哝。 头疼 嘉怡在浴室吹头发的时候,裴嘉洛走进来,从她身后拥住了她。 男人比她高出一个头,赤裸的上身紧贴着她,她紫色的浴袍微拢,露出半截雪白的锁骨,他拧开药水盖,用棉签沾着药水点涂在她肩膀的伤口上。 微冰的药液激得她微微一瑟缩。 “还疼吗?”他低声问。 嘉怡不爽道:“你觉得呢?” “我身上的不疼了。”他说。 他这么一说,嘉怡想起来她是咬了他一口,同样是肩膀的位置。她侧身往他肩膀上看,他那宽阔流畅的肩膀上果然有一个结痂的牙印。 嘉怡问他:“你没涂药吗?” 裴嘉洛将棉签抛进垃圾桶,一只手揽住她腰,另一只手捏着两颊,在她不得不张开嘴后,他伸进食指在她牙齿上轻刮着指腹,轻声说:“猫儿咬一口,不至于。” 她张开牙齿,在他手指探进去时,用力咬住了他的手指。裴嘉洛好像不知道疼,指尖仍在她舌尖上滑动着,拨弄着,直到她换气,不得不张开一点嘴,他抽出手指,饶有兴味地给嘉怡看她咬出来的齿痕,道:“你看,像不像猫儿?” 嘉怡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了。 从浴室出来,嘉怡听到了楼下隐隐有门铃的声音,偌大的别墅没有佣人,连开门都成了看运气的事。 家里不常来人,嘉怡将睡袍系好,先想到的就是艾姐,见裴嘉洛还在浴室里,也不管他听没听见,在外喊了一句:“我去开门了。” 站在门厅的影像对话机前,她忽然发现门外的不是艾姐,而是一个陌生女人。 迟疑了一下,她还是先按下接通,先说:“你好,你找谁?” “这是裴总家吗?” 找裴嘉洛的? 她先应下:“对。” “我有几句话和裴总说,请问我能进来吗?” 想着应该是工作上的事,嘉怡道:“稍等。” 她将头发都掖到一侧,挡住脖颈上的痕迹,又确认自己睡袍整洁后,她按下了大门的开关。 对方是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女性,穿着一身西装裙,画了淡妆,看起来像是专程来谈工作的。见到是个女孩来给她开门,愣了愣,问:“请问你是?” “我是他妹妹。” “哦,哦,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了。” “没事,你先进来坐吧。” 嘉怡给客人拿了拖鞋,又带她到客厅,道:“我哥他还在洗漱,你稍等一下,我去叫他。” “没事,没事……” 对方看了看里面的布置,发现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问嘉怡:“你们家只有你和裴总吗?” “阿姨放假了。”嘉怡说。 说到这,她起身道:“你喝茶吗?我去给你倒茶。” “谢谢,我喝白开水就行。” 虽然对方这么说,嘉怡还是拿出茶叶泡了一杯茶给人端过去。这些事她以前都做习惯了,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把人安排在客厅坐下后,嘉怡又上楼去找裴嘉洛。 浴室有哗哗的水声,嘉怡敲了敲门,道:“哥,楼下有人找。” 里面的水声停了,裴嘉洛问:“嗯?什么人?” “不知道,一个女孩子,我让她在楼下等你了。” 无可奈何,裴嘉洛道:“下次我不在,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陌生人……” “你不认识的就是陌生人。”裴嘉洛说。 嘉怡懒得和他辩论,催促道:“你快点出来。” 看似招待得游刃有余,实则根本不想下楼去再和人打交道。嘉怡回房间换了一套睡衣,走出房间后站在走廊看了看楼下等待的女人。 滚烫的茶水已经见了底,女人一会儿看手机,一会儿仰头往上看,显得有些焦灼。 裴嘉洛终于洗过澡出来了,他换上了一件灰黑色的睡衣,见她靠在走廊上,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嘉怡朝着楼下抬抬下颚,裴嘉洛侧身往楼下看去,拍了拍嘉怡额头,道:“乖,进房间去,待会不要出来。” “噢。”她看起来也好奇心乏乏。 裴嘉洛单手插兜,缓步走下楼梯,女人听到那不急不缓的声音,骤然紧张起来,挺直肩背,期期艾艾地看着楼梯口。 他一出现,她便立刻起身道:“裴总,您好。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来冒昧打扰您休息。” 裴嘉洛抬起手往下一压,打断她的寒暄,“长话短说。” “噢,噢,我先向您介绍一下,我是醅心汽车科技有限公司的经理,我姓何。” 裴嘉洛接过对方递来的名片,在主位上坐下。 见他没有直接赶她走,女人稍微放松,和他道:“裴总,我是想来和您谈谈关于那一千万尾款的事情的。” 裴嘉洛稍一思考,想起来了,“贵公司本应在去年十二月支付剩余货款一千五百万,但是贵方只按时支付了五百余万,承诺分叁期并按利息进行付款,如果我没记错,贵方以新年期间财务休假、年初流动资金尚未回笼等等理由拖欠了两个月,马上就要四月了,叁月又是什么理由呢?” 被他直接戳破,女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保持着职业素养,道:“裴总,您也看出来了,我们的确在资金链上出现了一些问题。今年的经济形势您知道的,太多小企业倒闭了,我们也难免受到了影响,很大一批资金无法回笼,拖欠货款实在是没办法了。” “每年倒闭的中小企业都不计其数,如果以这个理由,那恐怕我们销售的车辆永远回不了本,何小姐,我想你不是来和我道歉的,不如开门见山一点,说说你的来意吧。”裴嘉洛将她的名片压在了手指下。 女人一咬牙,向裴嘉洛靠近了些,道:“我们醅心希望您再宽宥些时间,再给半年时间,我们一定按本金和利息,把所有款项给您付齐。” “可以。当然可以。” 裴嘉洛低沉的声音微扬,说不上来的理性冷静。 女人面上一喜,下一秒却又听他说:“让银行出面保证,用固定资产抑或其他来和我们的律师团队洽谈,如果可行,宽宥一年、两年也可以。” 女人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裴总,公对公,光是走流程就要耗费大量时间,这对你我而言都是耗时耗力,费力不讨好……” 她拿起带来的文件袋,蹲下身去将袋子解开,道:“裴总,还请您先看看我们的诚意。” “这是叁环的一套房产,现在总价值已超过七百万,还有一个酒庄,总价值一百多万,只要您点个头,不仅剩余货款我们会全部按利息支付,这些也会全部以无偿赠与转到您的名下。” 八百多万,真是一个颇有诱惑力的数字。 裴嘉洛垂眸不语,似乎是在思考她的提议的可行性,女人靠近他,半蹲在他膝下,放柔了声音道:“只要裴总您答应,哪怕还有其他要求,也都是好商量的……” “你们醅心的执行董事也姓何吧,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女人稍怔,回答道:“我和何董的确是有些亲戚关系,有些事交给自己人办才放心,您也安心,我是个守口如瓶的人,这些东西一定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裴嘉洛往后仰,靠在沙发上,面带欣赏地看着她道:“我很喜欢你的大胆。” “承蒙裴总高看。”她眸光微闪,不动声色俯了俯身。 裴嘉洛视线在她傲人的资本上掠过,目光寒凉,弯腰盯着她问:“不知道何小姐,是否也在赠予物的其中?” 男人英俊帅气得别无二致,他不仅相貌一流,而且年轻多金,便是在整个北京城里也难以找出第二个。 女人心脏猛跳了两下,但还是摇头道:“裴总,生意是生意,还请您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裴嘉洛哂笑。 马上,女人又柔下了身体,道:“但是在生意之外,裴先生真心愿意和我谈谈私事,我也是乐意之至的。” 她西装外套下是深V低胸内搭,一下蹲,裙子就拉到了近腿心,丰腴而又苗条的身材昭示着她年轻丰厚的本钱。 “何小姐语言功底也很好,只做个经理真是屈才了,不过,”裴嘉洛玩味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为了屈屈几百万和一个女人,拿我的公司陪你们玩金蝉脱壳?” 女人愕然,仓促道:“裴总这说的哪里话?我们醅心只是暂时在资金上有些紧张,想让您宽容一些日子,也给出了足够的诚意,您大可不必如此恶意揣度我们。” 裴嘉洛手一抬,表明送客,“我不喜欢在家里谈生意,何小姐如果还有想法,欢迎带着律师团和你们上得了台面的诚意来公司洽谈。” “裴总,这份诚意,难道您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女人纤细的手指抓住了他的脚踝,从他的裤腿往上摸。 裴嘉洛的眼神霎时变冷了,目光寒凉:“松手。” 被他冰冷的目光一慑,女人一惊,松开了手。 他将她的名片扔了出去,道:“后续事务律师团会跟进,恕不远送。” 女人咬了咬牙,低声威胁:“裴先生,贵公司的年度审计工作马上就要开始了吧?听闻老裴总不幸逝世,贵公司资金一夜之间蒸发一个亿,这笔账不好平吧?” 四目相对,他径直伸手一把扼过了女人脖颈,目光阴冷如蛇蟒:“何小姐,我这辈子最恨别人威胁我……” 女人没想到他会动手,一时失声,大动脉被紧掐到她头脑一片空白,连空气都逐渐稀薄起来,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在他手上了的时候,楼上传出一声急促的:“哥!” 裴嘉洛扼着女人的手掌渐松,女人跌倒在地,捂着喉咙拼命咳嗽。 他眼白发红,按住额头,低吼说:“滚!” 女人再不敢说什么,捡起资料袋爬起来就狼狈地走了。 裴嘉洛低着头紧按着太阳穴,身后有试探的脚步声响起,他低声吼道:“我让你滚。” “哥……” 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有些迟疑地摸了摸他的脸颊,问他:“你还好吧?” “嘉怡…?” “嗯,她走了。” “乖,你回房间去休息。” “你真的没事?” “偏头疼,老毛病了,吃点药就好。”裴嘉洛说。 嘉怡一直在楼上,刚才他们的谈话她都听到了。 在外人面前,裴嘉洛一向是以克制温和的面目示人的,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她都惊到了,怕他一个失手,想也没想喊出了声。 不知道他现在是怎么个情况,她踟蹰问:“你要不要回房间?” 裴嘉洛依然是那样的稀松平常的语气,“我自己坐会儿,你去睡吧。” “好……”离开时,她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时而温和,时而暴戾,喜怒阴晴不定,简直像只疯犬。 她难掩厌恶,却也难掩担忧。 —— 男主看出女人意图,将计就计套取信息,实则明褒暗贬,句句是在嘲讽对方公司用钱色来利诱他,门都没有,这么简单的情节都有人看不懂属实是让我没想到。 我认真说一次,文里任何情节有人要是觉得踩雷了,你默默地走我肯定不管你,但你要是开骂,而且还没看懂就开骂恶心我,那我不仅删了你,还要骂回去,我写免费文就是为了不受这样一些傻逼的鸟气,懂吗?! 别走 凌晨一点。 黑暗空旷的卧室房间里一切都静悄悄的,床的另一侧是浴室,浴室内的灯也没有亮。 偌大的浴缸里蓄积了一浴缸的水,摆台上摆着一瓶红酒和一小瓶药。 往里看才隐约看得出在水面下藏着一道身影。 墨黑的头发浮起,皮肤泛白,从窗隙透进的微光浮在水面上,形成一串串粼粼的光。 良久,那紧紧埋在水下的身影才有了动静,骨节分明的手指从水中探出抓住浴缸边缘,一圈一圈细腻的波纹后,水声“哗啦”作响。他从水下坐起来,被浸透的湿发淌着水,他紧皱眉头,掐住额头,滴答着水的手单手拧开药瓶,随意倒出几粒,借着红酒送服下。 深夜,嘉怡已经蜷缩着睡着了,头埋进被子里,枕在自己小臂上,恍惚中感觉到身后的被子一空,隐约有风,下一秒,床垫微响,一个透着冷的怀抱在她身后环住了她,下巴磕在她脖颈上。 她像惊蝉,床一动她就醒了,迷糊着问:“又洗了澡?” “你怎么知道的?”男人声音低低。 “嗯……有股水汽味儿。” “这都能闻到,小狗鼻子。” 男人抱在她腰上的手像一根紧实的安全带,嘉怡忽然想起弟弟十岁生日那年,全家都去游玩,她看着他们玩过山车,压肩扣在身上,他们从她眼前飞蹿出去,她站在地面守着包,眼也不眨地看着他们,像是随着他们一同上了那趟过山车,不过她没有可以抓住的压肩。 她的人生就是过山车。 她曾试图用尽全身的力气后仰,对抗地心引力,可她还是失败了。 她从过山车上摔了下去,摔进无尽低渊,无间地狱。 可她发现地狱也不尽坏,好像比人间好过一点,至少,身处地狱的不止她一人。 进入四月,裴嘉洛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两个人的世界唯一交集点就是深夜,裴嘉洛工作忙得脚不点地,即便深夜爬她床,也不折腾她了。 和裴嘉洛的早出晚归不同,周家傲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一点一点侵入她的生活,从每天放学送她回家,到每天早上在公交站台附近停着车等她,从每天下课十分钟,到早上一睁开眼就是他的电话。 “嘉怡,出来了吗,出来了吗,出来了吗,出来了吗……” “出来了,出来了,出来了。”她一迭声道。 跳着拉起鞋后跟,嘉怡回头朝阿姨喊了一句:“艾姐,我今天晚上不在家里吃饭噢。” “二小姐什么时候回来呀?” “九点吧。” 四月十六,是个风雨欲来的大阴天。 一如既往,周家傲和司机在公交车站台附近等她。 司机在车里,周家傲在车外,她出现前,周家傲的声音还在拉长了音调问她到哪了,她一说回头,他的声音就正常了,猛一转身,高抬手机笑着喊:“嘉怡。” 她还没过去,他先大步走了过来。到了马路中间,成功汇合,周家傲拉起她的手腕,盯着她看,忍不住夸:“今天真漂亮。” 周家傲说今天有个很重要的聚会,嘉怡便打扮了一下,头发半披着,夹了一个黑色绸质大蝴蝶结,吊带长裙搭西装外套,背着CHANEL的方胖子包包。 “要去哪里啊?” “叁里屯。”周家傲道。 说是叁里屯,其实在工体附近就下了车,周家傲带她进了世茂IN叁里。 进了电梯,周家傲握了握她的手心,道:“嘉怡,闭上眼睛。” “啊?” “闭上嘛。” 嘉怡只得闭上眼。 电梯很快到了,周家傲一只手从后蒙住她眼睛,又一次道:“不能偷看啊。” 嘉怡好整以暇地跟着他走,她能感觉到走廊的深邃,楼里的私人管家轻声道:“周公子,小姐,这边走。” 感觉到周家傲也有点儿找不着北,嘉怡笑道:“你第一次来呀。” “也不是……我上次来没记路。”周家傲嘀咕。 听到密码锁滴滴几声,门开了,周家傲带她走进去,她听到房子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又过了几秒,周家傲放下遮在她眼睛上的手。 在她缓缓睁开眼睛时,“砰砰”几声响,扑面来的彩带将她震愣了,一大群人站在她面前道:“生日快乐!!” “生……生日?”她怔怔地回头看周家傲。 周家傲捧着一顶满钻的小皇冠戴在她头顶,郑重道:“生日快乐,小公主。” 嘉怡彻底懵了:“今天,是我生日?” “你连自己生日都忘了啊,嘉怡!” 她闻声看过去,是自己后桌,正笑嘻嘻地看着她。 宽敞的大厅里站了可能有十多二十人,所有人都笑着,无比亲切,无比和睦,温暖地环绕着她,仿佛她此刻就是人群的焦点。 “不开心吗?”见她错愕住,许久没有说话,周家傲小心翼翼地问她。 “没有……”她笑起来,摇头道:“我很开心,谢谢你家傲。” 管家将六层的生日蛋糕推过来,所有窗帘都合上,灯熄灭,大家唱生日歌,看她许愿,吹灭蜡烛。 切蛋糕时周家傲握住她的手,两个人同时切下第一层蛋糕。 直到尝到第一口蛋糕时,她还是觉得不真实。 很不真实。 四月十六不是她的生日,二月十六才是她的生日,她的身份证比真实年龄小两个月,这是从她懂事时就知道了的事情,可是周家傲不知道,所以他郑重其事地给她组织了这个生日聚会。 荒谬过后是难以言喻的感动。 这不是嘉怡尝过的第一个生日蛋糕,却真实的,第一个属于她的生日蛋糕。 她回到北京后也没有过一个生日,她的生日在过年期间,所有人都在忙,没有人想得起她还有生日。 她也习惯了被人遗忘,习惯了做透明人。 可是今天,有一个少年将她捧在人群的中心,这样郑重地和她说“生日快乐,小公主”。 她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公主,她连灰姑娘都算不上,她没有她们的坚强勇敢,仁慈善良,她是一个卑劣的谎言家,用一个一个的谎搭建起一座泡沫城堡。 眼眶无声地红了,她回过头去,紧紧地抱住了周家傲。 感受到她的抽泣时,周家傲的心要跟着她一块碎了,低声问她:“怎么了,嘉怡?” “没事,让我抱一会儿。” 不知道谁先喊了“亲一个”,所有人都开始起哄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嘉怡不好意思地埋着头,周家傲却笑着后退一步,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地吻了下去。 “我宣布,两位直接结婚!” “女主角应该要带婚纱的!” “哎哎,这蛋糕盒子上不就有一块纱吗!” 有人走过来,取下她头上的皇冠,将那块白纱用皇冠勾着,戴在了她的头上,人群顿时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吆喝和大笑。 嘉怡知道大家是在他们的开玩笑,不好意思地要去摘,周家傲拦住了她,他也难掩害羞,却也认真说:“很好看,就这么戴着吧。” 几十个人轰轰烈烈地闹了一场,又是玩国王游戏又是大冒险,连嘉怡都被灌着喝了几大杯酒,最后把所有人都送走时,她坐在沙发里,起都起不来了。 “周少,就送到这吧,不打扰你们洞房花烛夜了啊。” “去你的,快滚吧。”周家傲笑骂了一句,甩上了门。 喧闹过后,房子里一片狼藉,见嘉怡醉醺醺地趴在沙发上,周家傲问:“嘉怡,你喝水吗?” “喝。”她咕哝着回答。 周家傲给她拧开了一瓶矿泉水,贴心地喂到了她嘴边,她喝了几口,摇摇头表示不喝了。 “我送你回家?”他问。 嘉怡头晕目眩,被他抱在怀里,动也不想动,摇了摇头。 “那就在这休息吧,我抱你去床上。” 少年起身,一弯腰轻轻松松抱起她,将她送进卧室。 给她脱了鞋袜,理了理头发,盖好被子,他正要走,被她拉住了手腕。 “你去哪?”她睁着水蒙蒙的眼睛看他。 周家傲一时口干舌燥,他有点大舌头道:“我去沙发上睡。” 嘉怡摇了摇头,往旁边挪了一下,示意她身边可以睡下一个人。 少女面色桃红,唇上润湿,那双好看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周家傲喉结一滚,艰难道:“不行,嘉怡……” “别走。”她轻声说,“别留下我。” 他紧紧闭了闭眼睛,道:“好,我陪你。” 两个人都喝了酒,又是独处,他是男人,不是和尚,真没法想象两个人在一张床上会发生什么,可她一撒娇,他就拿她没辙了。 他脱了外套上了床,躺在被子外,揽着她的肩膀,想等她睡着了再去客厅。 嘉怡伸出一根手指,从他的眉眼、鼻梁摸到他的唇,她呢喃说:“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人啊。” 周家傲呼吸越来越沉,他感觉胸口有一团火快要燃起来了,终于,他还是没忍住,抬着她的下颚吻了上去。 烈火在燃烧,青涩的吻已不再青涩,他熟稔地勾着她的舌尖,在她细碎的喘息声中情色的用舌头进出她的口腔,像是模拟性爱,每一次都重重地抵到她的舌根,麻痒的,唇齿交缠的暧昧水声在耳边作响。 她揽上他的腰,手指从他的腰麻麻痒痒向下滑,熟练地解开了他的皮带。 裤子松松垮垮落在胯上,他分开她的唇,翻身压在她身上,声音沉重地问:“嘉怡,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她说:“我要你。” 于是理智崩裂,烈火燎原,欲望燃烧了遍野的针茅。 稚嫩的情潮(h) 他连绵的吻从她的额头开始,蔓延至鼻尖、唇、下巴。 被子被掀开,少年的手臂紧环着她的腰,迫使她拱腰贴向他。 他又温柔地抿她的唇,一遍又一遍,灼热的带着微醺酒气的呼吸在唇齿间交换,他的呼吸不是急促的,而是微微发颤的,一下憋着一下,好像生怕弄疼她。 窗外风声渐起,是要下雨了。 灯光刺眼,她抬手挡着眼睛道:“家傲,关灯。” “好。”她一叫停,他就克制地停住动作,下床去关灯。 灯光从客厅开始熄灭,她听到他在客厅翻找什么的声音,过了会儿,他进来了,卧室的灯也一并熄灭了。 城市中心闪烁的霓虹灯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映进奢华的公寓卧室,在仅有微光的黑暗里,他却是能如此清晰地看见她。 嘉怡感觉脚踝被拽住,下一秒,她被拉到了床边。她撑着坐起,在少年弓腰搂着她腰腹时,她微抬下巴送上了吻。 细密的雨滴落下来了,玻璃在朔风中振响。 黑暗中人影映在玻璃上,少年的脊背如此弯,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在向他的神佛祈祷,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自己的信仰女神。 他们温柔绵长地接吻,唇齿厮磨,直到氧气耗尽。 当看见他那双比窗外霓虹灯还亮的眼眸时,嘉怡承认,她那颗自以为荒芜贫瘠的心脏像灌入了泉水一般,逐渐复苏,缓慢而又沉稳地一下一下跳动起来。 人会因为感动爱上另一个人吗? 她难以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在这一刻,感动是真的,如坠爱河的恍惚也是真的。 他将她抱上床,轻轻地替她解下了内衣,发着抖的手掌从她柔滑的腰侧摸向她的胸,拇指揉着她的茱萸,四指扣着她薄削的后背,指腹却又不让她感觉到疼痛。 她的手指在黑暗中解开他上衣的纽扣,声音悉索,双腿在交缠,摩挲对方的肌肤。 她身上最后一件衣服被褪下,他挤出一些东西,然后轻轻地送到她的私处,冰凉的湿润的,大概是润滑剂,他的手指耐心地打着转,却依然紧张,连嘉怡都能感觉到的抖。 比起情欲,好像此时另一种更温情的东西在蔓延。 她能感觉到他对她的重视,能感觉到他尽可能地不想让她难受,他在忍耐着给予她最耐心的温柔。可他的紧张太过明显,她好几次忍不住要笑了,但还是忍住了,她屈着腿接受他的爱抚,身下的水声都说不清到底是大量的润滑剂还是流出来的水了。 他浅浅插入的手指并不敢太用力,还时刻注意着她的感受,不时问她:“舒不舒服?” 听到哑哑一声“嗯”,他便有蓬勃振奋的精神。 直到他觉得扩张得差不多了,又拿了一个小盒子进来,撕开一块,再往阴茎上一套…… 没套进去。 他有一瞬的迷茫。 发觉他捣鼓半天没有动静,嘉怡忍不住问他:“好了吗?” 尽管很丢脸,但周家傲还是决定要诚实一点,他窘迫地说:“这个东西好像带不上去……” 嘉怡第一次腿都打开了,又不得不爬起来,两个人开始研究起关于安全套的正确使用方法…… 在浪费了一个安全套并研究半天无果后,嘉怡小声提议道:“我们还是上网查查吧。” 大雨倾倒,正适合恋人互相依偎的夜晚,他们俩人凑近低声交流查到的使用说明。 “先要把安全套前囊空气排出,然后往……阴茎根部推动……” “是这边吗?” “不对,好像反了。” “要不要开灯看看?” “不要,太丢脸了。”周家傲郁闷道。 嘉怡再也忍不住了,咬着唇嗤嗤笑了起来,抬着眼睛看他,刚才的旖旎都快被这插曲弄得消失殆尽了。 周家傲恼羞成怒,色厉内荏道:“笑屁,躺好了。” 嘉怡给面子的躺下了,强行忍笑都忍不住,腹部还在不停发颤。 周家傲跪在她身下,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己的阴茎缓缓进入她的阴道。笨拙的少年只从浏览过的动作片里囫囵学了个大概,不知道在进入前还要再给予爱抚。 尽管有了润滑剂的润滑,可有段时间没有使用过的阴道还是有点儿干涩,又加上本该配合的少女此时憋笑实在憋得难以放松,在少年愣头青似的挤入时,她还是没忍住疼得“嘶”了一声。 “疼……疼吗?” 少年看起来比她还紧张,立刻停住,仓皇地来看她。 嘉怡忍了忍,没辙了,道:“你要不快一点吧,慢慢挤得更疼了……” 龟头卡在她紧小的小穴口,又爽又难受,他不敢用力往里挺,怕快了她会很疼,她光是痛“嘶”一声,他都感觉像是疼在自己身上一样难受。 他跪着来吻她额头,额头抵着额头,他看着她的眼睛,目光虔诚而郑重,说:“嘉怡,我爱你,很爱很爱你,我这辈子只会娶你。” 身下干涩的疼痛被他这稚嫩而又真诚的话语安抚,她第一次在这种事情上感觉到了身体以外的充实和满足。 “不疼了,你进来吧。”她声音微颤地说。 他撑在她身体上方,与她对视着,缓慢且温柔的一点一点推进了她的身体里。 “呃……”她忍不住低吟。 “宝贝,你里面好舒服。” 周家傲的声音又哑又低,插进她身体里的阴茎缓缓抽动,第一次尝试性爱的少年用尽了所有理智才没有那么快缴械投降。 一下接一下,他徐徐律动着,没有太多的技巧,纯粹的运动贯穿她的身体,嘉怡发出难耐的哼声。 “宝贝,舒不舒服?”他紧皱着眉头,发现她的反应或许说不上美好。 她大腿内壁在抖,这次不是爽的,而是疼的,以前从没有过的感受,像一根针扎了进去,她意识到可能有些撕裂了。 “有点疼。” 她咬着唇,泪水盈眶。 难得的,周家傲没有同她说这是正常的让她忍一忍,他俯身下来吻她的唇,轻轻拔出发硬的阴茎,又挤出了大量润滑油,重新给她扩张,冰冷的润滑油暂时缓解了刺痛,她嘶嘶吸着气撑起来,跪趴在床上,道:“你再进来试试。” 或许真的是姿势的缘故,他再次进入,疼痛明显减轻很多了,她肩胛骨紧缩,忍不住缩紧了阴道。 “还疼吗?” 他发哑的嗓子问。 “好多了。”她闷声回答。 身后的人没了声音,他的手开始摸索着寻找她的阴蒂,轻缓的按压揉捏让她身体勉强找回了一点感觉,轻轻地“呃”了一声。 她身后的周家傲又停住了动作,胆颤心惊地问她:“还……还疼吗?” 嘉怡实在耐心告罄,闷闷道:“你做你的。” 他闭上了嘴,搂住她的腰开始抽插,过了会儿,她突然感觉身后的人不对劲,她回头去摸他,问他:“你怎么了?” “没事。”他吸了吸气,声音鼻音很重。 嘉怡一下意识到了什么,她转过身,坐起来,果然看见少年眼眶一片绯红,感觉到她的打量,周家傲用手臂挡住了眼睛。 “你怎么了……”她问。 从来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第一次这样受挫,周家傲再难忍住,弓腰抱住了她,脸埋在她颈侧说:“对不起,弄疼你了。” 随着这一句话,他的眼泪开始大颗大颗滚落,烫在她锁骨上。 虽然嘉怡很想说我第一次都没现在疼,但现在不是打击他的时候,可能再一打击,他就真一蹶不振了。 她想了想,摸着他头发道:“第一次不舒服很正常的呀,我们慢慢尝试慢慢磨合,好不好?” “你会不要我吗?”他蓄积的眼泪和悲伤快要把他淹没了。 嘉怡安抚他:“不会,当然不会,这种事大家不是一下就都明白的,我们慢慢来探索,好不好?” 她的温柔抚平了少年的焦虑,他哽咽着来吻她,连往日掠夺的吻都变得带上了一点儿祈求和讨好。 他是真的怕她不要他了。 网上经常有人现身说法,和前男友分手原因是对方不行之类的,他那时候都当笑话看,现在却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 他看动作片里,女方都是爽得大叫,可他却只让她发出忍痛的低呼,他不禁自我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行——初次在她手上秒射的经历依然历历在目,两相迭加,他陷入无尽悲伤。 “不哭,不哭了。” 嘉怡啼笑皆非,好不容易才将他那比泄洪还迅疾的眼泪安抚住,她道:“你坐好。” 这么一折腾,周家傲自己都快把自己搞软了。嘉怡摸着他的阴茎,给他撸着,驾轻就熟地爱抚,周家傲在她身下哼哼着,声音带着哭腔和哽咽,仿佛被上的人是他。 她扶着他的性器,跪在他身上,小穴一点一点吞了进去。 “啊……啊……”周家傲难忍地低吟,扶着她的腰,看着她在自己身上起伏。 很快,奇异的感觉逐渐从结合处开始发散。嘉怡停下动作,将头发拢起,用皮筋扎上,月色下,她皮肤洁白清透,像是一座女神像,连做爱这样淫靡的事情在她身上都变得圣洁起来,他一眨不眨地仰视她,心口上有一种奇异的酸胀感,被她身下小嘴含呐吞吐的性器奇异地又涨大了,嘉怡哼一声,感觉女上位有点难以为继了。 周家傲忽然意识到自己才应该是那个主导者,而不是让女朋友来动,他抱着她转了个身,终于有了一点儿自信,掐着她的胯骨开始深深地没入她。 “啊……啊……” 适才的深蹲已经让她双腿发软,被按着胯骨狠狠干进去时,那种白光一现的感觉又回来了,周家傲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掐着她的屁股开始浅浅抽出,深深刺入,嘉怡夹住他的腰,发出了一声声呻吟。 他越干越来劲,龟头微翘的鸡巴一次又一次从她内部粗糙的敏感点上擦过,一下轻一下重,她忍不住夹住了他的腰。 “叫我。”他低声发狠地说。 “家傲……家傲……” 她每叫一声他就用力一分,像要楔进她的身体里,抓在臀腰上的手紧紧环抱着她,被他握着小腿拉开狠狠肏干时,她感觉身下的洞都要合不上了。 少年没有丰富的技巧,却有能干死一头牛的体力和精力,真正尝到性爱的滋味后,在喜欢的人的娇喘里,他比吃了持久的药还强劲。 避孕套换了四个,周家傲还契在她身体里时,嘉怡隐约感觉不妙了。 她被干哑的嗓子问:“你都不累的吗?” “和你在一起后,我就没有自己弄过了,嘉怡,我想把全部的我交给你,你能明白吗?” 明明被干的是她,疼的也是她,奉献也应该是她才对,被冲得一塌糊涂的大脑却稀里糊涂接受了他的逻辑。 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好不容易他又一次拔出去,嘉怡已经完全脱力地连腿都快抬不起来了,她看向窗外,天际都已经浮起了白,她满心枯槁,心想应该结束了吧。 听到避孕套又被撕开,撕拉一声,嘉怡真要哭了,“家傲,还做啊?” “嗯……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他挺身,再次进入了她。 她欲哭无泪,“我都快漏气了……” “不许这么说。”他用吻堵住她的嘴。 前半夜泪眼嗒嗒的少年,后半夜就把她干得欲哭无泪了。 她终于明白,对男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倒计时 被手机铃声吵醒,嘉怡睁开眼,周家傲还在睡,睡得四仰八叉,被子都已经滚做一团了。 她撑起身,发觉下身酸痛异常。 手机铃声停了,不到两秒,又一次响了起来。 她艰难起床,扶着墙挪去客厅,从包里翻出来手机。 看到“裴嘉洛”这叁个字的时候,她身体一僵。 她清了清嗓子,发现还是哑的,索性坐在了沙发上,一直到这通电话又自动挂断了,她飞快回了条信息过去:“才看到消息,怎么了,哥?” 不一会,裴嘉洛的信息过来了:“你在哪,接电话。” “我在同学家,她还在睡觉,不方便接电话呀。” “世茂IN叁里,是你哪个同学?” 说是当头棒喝也不为过,她顾不上身体的钝痛,快步走去窗边,不出所料,一辆熟悉的迈巴赫就停在楼下—— 从脚底开始发凉,那种凉意一点一点浸透她的心脏,握着手机良久,她才打下一句:“你跟踪我?” 裴嘉洛没有解释,只有两个字:“下楼。” 她没回复,也没动,手机又一震,裴嘉洛发出了最后通牒:“我的耐心只有十分钟。” 手机砸落在地毯上,闷闷的一声“砰”响惊醒了她。 巨大的,无法言语的恐惧和压迫笼罩在她身上,连眼前的天都黑了。 她以为她可以很好地应对他,她以为她可以将一切都粉饰太平,她以为她可以耐心地等待时机,她以为……只是她以为。 直到这一刻,看到手机上冰冷的恐吓,她才发现她还没有那么强大,强大到忽略身心的两重创伤,从痛中感受快感。 她做不到…… “嗡——” “九分钟。” 她仓促捡起手机,回到卧室穿上衣服,响动惊醒了周家傲,他揉着眼眶看向她,发现她已经起床了,鼻音软和地道:“嘉怡,怎么起这么早。” 头上的血在一时间倒涌,她能想象到自己此时一定连脸色都是惨白的,她勉强笑了笑,“我先走了。” “啊?”周家傲完全醒了,起身拉过她的手臂道:“我送你回去。” “不……” “为什么?” “嗡——” 手机又一次震动,她知道一定是裴嘉洛的消息。 七分钟。 她拉开周家傲的手,腿都还在发软,她后退几步,说:“我先走了。” 她的不对劲连周家傲都看出来了,他一时顾不上自己还赤身裸体,下了床追问道:“嘉怡,你怎么了?” “嗡——” “六分钟。” 在客厅胡乱收拾了下东西,她连头发都还来不及梳理,拎起包,打开门就往外跑去。 门被“砰”一声甩上,周家傲茫然地站在原地,一个人面对旖旎后的满室狼藉。 二十一层楼的电梯,嘉怡按着向下的键急切地等着电梯上来。 她看向旁边反光面里的自己,头发乱糟糟的,她忙用手指将头发重新梳理一下,又用皮筋扎上一个低马尾。 电梯来了,她按下一楼,又飞快按关门键。 下去还有十几层楼,她对着电梯里的镜面拉开衣领看自己领口有没有痕迹。 还好,周家傲没有啃她的癖好,脖子上干干净净的。 猛然,她又想起来了,自己的外套还有发夹都在楼上,现在回头去拿是不可能的了,手机还在震动—— “叁分钟。” 她从包中翻出口红,手指还在发抖,她在唇上点了几下,用手指晕开,又拉了拉裙子,确保裙子整洁。 五楼、四楼…… 她兀地又想起来一件事,拿起手机找到后桌的微信,迅速发了一条:“我昨天和你在一起,勿回” 接着删除这条聊天记录。 做完这些,一楼到了。 等在门口的私人管家和蔼地带着她走出大楼,她挺直了肩背,克制住战栗的冲动,一步一步走向那台车。 她拉开车门,男人冷峻的侧颜进入她眼中,她试图想笑一下,但面部肌肉难以控制,她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哥。” “九分钟二十七秒。” “没迟到吧。”她眨眨眼,主动钻上车,面部肌肉总算能调动起来了,她笑嘻嘻道:“哥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班呀?” 车内的磨砂挡板缓缓升了上去,司机开动了车。 裴嘉洛倾身过来,掐住了她的下巴,捏着她的脸左右看了看。 嘉怡状若莫名,含糊地问:“哥,你看什么呢?” 冰冷的手指从她的耳下顺着下颌线勾到她的下巴,指尖上顶,她也不得不抬颌。 “嗯?”她疑问。 “我在想,如果用刀把你的脸划烂,你是不是就能乖一点,听话的待在我身边了。”他极轻地在她耳边低语。 后脊背像被寒冷的电流打过,她脸上生动的表情彻底僵住了。 男人的声音薄凉而又清浅,像恋人呢喃:“嘉怡,是不是对你太温柔,你就觉得我很好骗了?” “哥,你在说什么啊……”她面带茫然,不解地看着他。 他看着她无害的乖巧的神情,轻笑了一声,“你看,你只有恐惧的时候,才能这么乖乖的。” 他的手指将她的鬓发捋到她耳后,掐着她下颚的手下移,扼住了她的脖子,强硬地拎起她的脖颈迫使她靠近自己,然后睁着眼睛,吻上了她的唇。 那不是一个吻,而是猎人在他的所有物上烙下记号,她的唇被他尖尖的虎牙咬破,腥味在唇间蔓延开,他吮着她的破口处,将那些鲜血都咽进自己口中。 她终于明白那天那个被他扼住喉咙的女人的恐惧了,他的手像钳夹,冰冷地按在动脉上,她甚至能感觉自己喉咙血管在他手指下猛烈跳动,她一动不敢动。 直到他分开她。 她尽全力放松身体,控制痉挛,没有挣扎,也没有推拒,目光懵懂惶惑,轻轻地说:“哥哥,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 双疯批,风水轮流转,欺负妹妹,哥哥有天会遭报应的prprpr 有人问女主为啥要这样对小周,一是因为这是本小黄蚊(定位明确),二是因为妹妹不是被哥哥上出感情就突然爱上哥哥的,她既不是恋爱脑也不是斯德哥尔摩,她和哥哥之间还有长长的battle…… 暴君 从东城区到顺义区,小车开往集团。 嘉怡从没来过公司,只在新闻报道上看到过大致的模样。 宽广的公司大门后是偌大的喷泉池和几面高升的国旗,她的目光忍不住四处环顾。 在一栋造型独特的建筑前,车停下了,保安小步跑过来给他们拉开车门。 嘉怡先下车,礼貌道:“谢谢。” 裴嘉洛是从另一边侧门出来的,司机小步跟着他跑。 走到嘉怡旁边,他冷冷道:“跟上。” 她只能拔腿跟上去。 一进门,她就被满厅的汽车震撼了,各式各样的车停在射光灯下,就像一个大型的汽车展厅。 身穿职业装的女性快步走到裴嘉洛身边,“裴总,会议都安排好了,只等您了。” 裴嘉洛就像一块磁铁,他一进公司身边围绕的人就越来越多。嘉怡有意放慢脚步,落在了人群最后。 他们都上了电梯,她还没走进来,没人注意她,电梯门滴滴两声正要合上了,站在最中间的裴嘉洛先伸手按住开键,打开了电梯门,他盯着她。 嘉怡只能快走几步也站进电梯里,其他人似乎此时才认出她,纷纷道:“嘉小姐。” “嘉小姐”叁个字,真是无比讽刺。 嘉怡唇抿了起来,平视前方,电梯镜面里就是裴嘉洛,他双手抱臂,沉郁的目光与镜面中的她相视。 电梯抵达六楼,乌泱泱一群人又跟着裴嘉洛走出去,女秘书抱着文件夹一遍飞快翻一边飞快说。 “裴总,这是上个季度的季报,这是这个季度的工作内容……” 直到裴嘉洛要进会议室了,她在门口停下了脚步,裴嘉洛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头也没回地说:“过来。” 助理和秘书们面面相觑,嘉怡上前几步。 “嘉小姐,这里你……” 秘书刚想拦她,裴嘉洛吩咐道:“给她安排个位置。” “啊……好。” 连秘书都愣了愣。 偌大的会议厅里坐满了人,秘书小姐拿她显然也有些头疼,环顾四周后,她领着她走到秘书们坐的旁座,道:“嘉小姐,请您先坐。” 有坐在前面的高管回头来看她,嘉怡深吸一口气,在位置上先坐下了。 真是奇异,在坐的管理人大多是叁四十岁的中年人,几乎没有比裴嘉洛年龄更小的了,可裴嘉洛一站上会议台,气场完全压住了在场所有人。 会议主持人宣布会议正式开始,第一项就是全体起立。 这一起立就没有人再坐了,包括裴嘉洛都是站着讲话,从公司税务谈到季度工作,又总结了上个季度的工作。 嘉怡如站针毡,双腿还是酸痛的,两股战战。 秘书小姐弯腰给她递了一杯水过来,嘉怡低声道谢。 发言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大家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这种站着开会的方式了,偶尔有人撑着桌子动一动,也没什么抱怨声。 会议话题又进入了公司规章制度和社会文明建设的关系,嘉怡实在没忍住,别开头掩着唇打了个哈欠。 怪不得要站着开会,若是坐着,恐怕二十分钟就有人昏昏欲睡了。 嘉怡先扛不住了,本就睡得晚,不到八点就被惊醒,路上堵车又耽搁了一个多小时,此时她又累、又饿、又困,说是饥寒交迫也不为过。 裴嘉洛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见她东摇西晃,哈欠连天,全场就她一个站不住的。 正在看后面流程的主持人被秘书拍了拍肩膀,秘书低声交代:“裴总说后面流程走快点。” 本来以为还有漫长流程的会议,在过了这一趴后突然加快了,最后主持人宣布会议到达尾声,裴嘉洛发言鼓励了几句,会议终于结束。 不少人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不是先喝口水就是赶紧去卫生间。 嘉怡也终于获得解放,她坐在椅子上,感觉下体一阵一阵的抽痛,痛得她双腿内侧微微抽搐。 裴嘉洛被一众人拥簇着,又要走了,秘书小姐过来道:“嘉小姐,可以走了。” 椅子还没坐热,嘉怡撑起身,膝下险些一软。 “没事吧?”秘书扶住她。 “没事,腿麻了。”她勉强笑笑。 她不知道她此时惨淡的脸色和破皮的嘴角让她看起来有多狼狈。 秘书小姐和她也并不熟悉,不过是在老裴总夫妇葬礼上见过她一面,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老裴总夫妇认的养女,没有继承权,也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原本是这么想的,现在又不太确定了。 裴总竟然带她来了公司,且允许她出席会议,可要说两人有感情,裴总待她的态度明显又很冷淡。 秘书摸不透上级的心思,但为人处事还是周到,待她的态度温和礼貌。 会议结束,裴嘉洛回到了总裁办公室,秘书拿着一打的文件给他签字,半个多小时后秘书收拾文件准备出去了,裴嘉洛又打通了一个电话,站在窗边聊公事。 裴嘉洛忙是真的忙,从进公司开始就没有停过一下,嘉怡也松一口气,暂得喘息。 她拦住秘书小姐,低声问:“请问洗手间在哪?” “裴总休息室里。” 秘书指了指旁边的门。 “谢谢。” 她起身去了洗手间。 裴嘉洛目光在她身上一转,依然还在聊公事。 小穴异常疼痛,她在卫生间里掰开看了看,毫不意外地是红肿了,坐在马桶上嘘嘘时,她比便秘还难受。 洗手间门反锁,她拿着手机看消息,周家傲发了无数条消息,打了无数个电话,最后都要哭了。 她想了想,回复他:“对不起,早上有急事,回学校再说。” 周家傲立刻说“好”,他问她:“你身体还好吗?” “疼。” “对不起,嘉怡……” 她发了个生气的表情,说:“难道要我说没关系?” 见她开玩笑了,周家傲总算破涕为笑了。 嘉怡在卫生间蹲了大半天了,怕裴嘉洛起疑,她道:“先不聊了,回说。” 她洗干净手,拉开洗手间门,被扑面而来的烟草味呛了个倒仰。 “哥……” 裴嘉洛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她的呼吸暂屏,一时觉得心脏都暂跳了一拍。 “衣服脱了。”他下命令。 第二次了。 嘉怡一点一点掀起裙子,将裙子脱下,扔在地上。 他看着她干净的酮体,继续道:“剩下的也脱了。” 扶着墙将内裤脱下时,她微微并住了腿。 裴嘉洛走进浴室,“进来。” 她赤裸地走进去,裴嘉洛摘下淋浴喷头,拨开开关,冰冷的水朝她冲过来,她浑身一瑟缩。 四月乍暖还寒,最高温度不过二十出头,最低温却只有不到十摄氏度。 他视线冷冷地停在她身上,手指却又往后拨了拨,将水温调高了些。 嘉怡就在裴嘉洛冰冷的目光下洗完了澡,最后用他的浴巾擦干了身体。 不到十分钟时间她听见外面办公室门响了好几次,浴室门没关,她胆颤心惊,生怕有人推门来看。 匆匆结束这个战斗澡后,裴嘉洛从自己衣柜里找出一件黑色衬衫扔给她,“穿上,” 说完他就出去了。 嘉怡实在搞不懂他的阴晴不定,将他的衬衫穿上后她又自己找了吹风吹干头发,困得不行了,她也不挑,掀开休息室里的被子躺了上去,那被子里,一种独属于裴嘉洛的气息环绕着她,她恨得牙痒,却也奇异地睡着了。 办公室外,裴嘉洛的工作效率较往常不止低了一点。他处理过不少棘手的事,如今发现最棘手的是她。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她煎成一副药吞服下去,这样,那些兵荒马乱的,患得患失的情绪就会烟消云散。 可是一看到她怯怯的表情,他就先输了,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理智的丧失,也无法控制悲观的诞生。 套房里套房外,皆是一片沉寂。 嘉怡醒来时,窗外的天都已经快黑了,睡久了,太阳穴又开始抽痛,她睁开眼睛,又合上,躺了好一会,她才想起自己在哪儿。 是裴嘉洛的办公室。 她掀开被子走下床,实在觉得这日子过得日夜颠倒,醉生梦死。 她刚想穿之前脱下的衣服,发现卧室的凳子上摆着一套衣服,只有一件女士的西装外套和一根系腰的皮带,她找了找,发现自己的衣服,连同内衣内裤都不见了。 裴嘉洛的衬衫长到她的大腿,西装外套也挺大,她索性将扣子扣好,袖子折起来,穿上西装外套在腰上系上收腰的黑色细皮带。 头发束高,扎成高马尾,她推门走出休息室。 办公室的灯亮着,裴嘉洛坐在皮质老板椅上,脸上戴了一副无框眼镜,手上捏着一本书在看。 听到声音,他朝她看过来。 斯文败类。 她在心里骂一句,脸上还是拉出个笑容来,“哥。” “昨天一晚没睡?”他声音似乎已经平静了。 嘉怡乖巧解释:“昨天同学聚会,喝了一点酒,没有睡好。” “和谁睡的。”他翻过一页书页,“沙拉”一声响。 “一个同学,女的。” “叫什么。” “于思缈。” “你后桌?” 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嘉怡险些咬碎后槽牙,忍出一个“对”字。 “周家在那里倒是有一套房产。” “是家傲组的局。” 裴嘉洛将书一扔,目光又冷了,嗤笑道:“家傲,叫得好亲切。” “周家傲。”她改口补充。 她就像一个任他捏扁揉圆的橡皮泥,毫无脾气,让他有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 一时沉默,她拿出手机道:“你不信的话我打电话给于思缈。” 裴嘉洛没有开口,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嘉怡镇定地翻找后桌的手机号,然后开免提,拨了过去。 电话“嘟”几声后通了,她先开口道:“喂,思缈,你今天早上有看到我的外套和发卡吗,我忘记拿了。” 那边顿了顿,很快,女生的声音道:“看到你的外套了,发卡我没注意,周一我把你外套带给你。” “好,谢了,那我先挂了。” “嗯,拜拜。” 她挂断了电话去看裴嘉洛,他不予置评,起身拿起西装外套,道:“回家。” 嘉怡下身没有穿裤子,也没有内裤,只有一件西装和衬衫遮着半截大腿,她不相信裴嘉洛没注意到她的尴尬。 难堪是心理作祟,她偏不会落入被他画地为牢的境地。 她深吸一口气,跟着他的步伐走出了办公室。 强忍着镇定直到上车。 嘉怡现在一和他单独待在密闭的空间里就觉得他可能要发疯,不免还是紧张了一下。 中间的挡板又徐徐升上去了。 小车发动,一时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坐下后衣摆下撇,未着寸缕的腿根不免发凉,她按着衣摆,转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他依然看着她,看她挺直脊背,看她拉着衣服,看她暗暗和他较劲的模样。 他先松了肩膀,伸手捏住了她的后脖颈,揉了揉她僵直的肩颈,轻声说:“嘉怡,我不是相信你了。” 她肩背一紧。 他道 :“我只是原谅你了。” 语气温柔,轻揉她脖子的手掌宽大温暖。 上午还对她喊打喊杀,下午又换了一张和风细雨的面孔。他要是在古代当皇帝,必然是个朝令夕改,浮尸千里的暴君,神经病。 发觉汽车驾驶的方向并不熟悉,导航提醒像是要往东四环去,她问:“我们要去哪?” “星河湾。” 那不是他的房子吗? 她顿时警铃大作。 圈禁 “下车。” “我想回家。”她仰头看着他。 裴嘉洛将西装外套往她身上一裹,弯腰径直将她抱了起来。 “哥——” 猛地一腾空,她慌乱中搂住了他的脖子。 西装外套裹着她的腿,裴嘉洛搂着她的腰和臀侧将她抱进了楼里。 橙黄的灯光从他头顶打下,在下颌角处留出一块深深的阴影,嘉怡被他抱在怀里,如同一只猫猫狗狗那样被他毫不费力地禁锢。 她的心脏骤跳两下,她认为是失重的原因。 “哥,我可以自己走。”她抓住他的肩膀,想要推拒,却又被他不容拒绝地搂得更紧了。 到门口需要开锁时,他换成了单手搂住她,另一只手叩在指纹锁上,门锁打开了,宽敞的房子大到一眼看不完全部,裴嘉洛将她扔在沙发上,站着开始解皮带了。 身体酸痛,门也还没关,嘉怡真的被吓到了,在沙发上往后挪了两步,摇头道:“哥,我今天不想……” 裴嘉洛却没有管她的拒绝,他径直抽出皮带,弯腰朝她而来,她伸手想推他,双手却被他扼住,他用皮带在她手上绑了一圈,又将她两只手绑在了旁边柜子的抽屉拉杆上,看起来很复杂的动作,在他手上却只用了不到二十秒,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双手捆住了。 “裴嘉洛!” 她的乖巧终于破功。 裴嘉洛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蹭了蹭,他说:“乖,听话。” 她看着他起身往门口走去,整个人都哽住了。 门被他合上,裴嘉洛从鞋柜里找出一双拖鞋,走回来,单膝跪在沙发前解开她的鞋带给她换上了拖鞋。 见她怎么也挣脱不了了,裴嘉洛将她拥进怀里,温和地问:“想吃什么?” 她咬牙切齿:“随便。” “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 他一走,嘉怡就开始努力挣扎,试图把自己的双手从皮带中解放出来,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打的结,越挣脱越紧,皮带已经快勒进她的肉里去了,她气喘吁吁地停下,是真的很想咬死裴嘉洛这个疯子。 厨房逐渐有了食物的芳香,她心灰意冷,蜷在沙发上,任由手臂吊在一旁。 叁十多分钟后裴嘉洛将饭菜端上桌,走过来道:“嘉怡,吃饭了。” 见她冷冷看着自己,裴嘉洛扶着她后脑勺吻了她一下。 皮带被他轻易解开,她手上已经勒出了两道失血发白的印子。 她发现裴嘉洛这个疯子的脑回路根本不能用正常人的思想来揣度,懒得装了,索性沉默。 她甩了甩手,起身往餐厅去,裴嘉洛站起身,道:“嘉怡,洗手。” “以后不允许你在外面喝酒,更不能夜不归宿,知道吗?” 她耷拉着眼皮子扒饭。 裴嘉洛又夹了一些菜放她碗里,她面无表情地扔出去,继续吃白饭。 “嘉怡。”他语气愠怒。 她将筷子和碗一放,“卧室在哪?” 裴嘉洛起身走到她旁边,坐下后一把将她捞到了自己腿上,捏开她的唇,将菜喂进她嘴里。 她愤怒地别开头躲,裴嘉洛扔了筷子,一只手钳住她的大腿,另一只手摸到了她空荡荡的下身上,手指停留在她发肿的阴户上,问她:“疼不疼?” “滚。” 他低声威胁:“嘉怡,乖一点,不想用上面那张嘴吃,我就只能喂你下面这张嘴吃了。” 她毫不怀疑裴嘉洛真能干出这种疯事,僵持片刻,她自己端起碗和筷子,一筷子一筷子把菜吃了。 晚上,裴嘉洛去了浴室洗澡,她的手被绑在了床头,只能无力地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裴嘉洛洗完澡后,在她身边躺下,没有像往常一样拥住她,她也没有像之前那蜷进他怀里。 裴嘉洛的呼吸绵长轻缓,像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躺着躺着,眼泪开始大颗地滚,从眼尾滑落,打湿了鬓角,她压抑着呼吸,低声地抽泣。 感受到了她的颤栗,他睁开了眼睛。 “哭什么?”他伸手擦了擦她眼尾,声音低哑。 许久,嘉怡哽咽,鼻腔堵塞地发颤说:“裴嘉洛,我不喜欢北京,你放我回去吧。” “回哪?福建?” 她无声流着眼泪,不再回答。 “你是不喜欢北京,还是不想看到我?”他的手掌覆上她的脸颊。 她的眼泪就像漏了水的水管,一行一行地淌落,浸湿了枕头。 裴嘉洛单手揽住了她,将她紧搂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解开了绑着她的束缚,又将她的手和自己的手绑在一块,道:“嘉怡,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你还想走,我放你走。” 裴嘉洛的话能信吗?她只信一半,但这已经是她目前能给自己争取到的最大的一步棋了。 她侧过头,眼泪还在大颗地落,眼神却静而漠然地看着月夜。 月亮 睡过一整个白天了,到了夜晚没有了丁点儿睡意。 裴嘉洛的手指紧扣着她的手指,皮带紧束,将两人牢牢绑在一起。 想到明天要上学,她妄图强迫自己再睡一觉,可脑子里却越想越清醒。 越睡不着越抑郁。 终于在破晓时刻,她眉头紧皱地缓缓坠入一片温和的黑暗之中,下一秒,她又睁开了眼睛,从一点点疲惫到逐渐缓过精神,仿佛一个大梦一场醒来后有些浑噩的人,目光一点一点清明起来。 发觉眼前的装潢又是她没见过的,她侧头观察了一会儿,扭头看见了裴嘉洛的睡颜。 她毫无顾忌地盯着男人的侧颜打量起来。 心里啧啧,不管看过多少次,她都不得不承认,裴嘉洛的外貌完全长在她的审美点上,正因如此,她才会朝他下手。 她喜欢,她就要得到。 ——她从来不考虑后果,清楚自己是副人格,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泡沫,道德伦理观几近于无,叁观更是没有,她同七宗罪而生,为数不多的善意已经全部留给了自己。 想伸手碰他时才发现一侧手臂被禁锢住,和他一块被绑着,紧紧缠绕在一起,压得钝钝发麻。 她稍微侧身,用另一只手去拨动他长长的睫毛。 眼球微动,少顷,他睁开了眼。 对上他的目光,她嬉笑道:“早上好,哥哥。” 她凑过去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裴嘉洛微愣,盯着她。 “哥哥,我手麻了。”她动了动被压着的手。 裴嘉洛短暂松开了她,她还没来得及放松手臂血液。下一秒,他又紧紧地将她抱入了怀里,语气轻如蝴蝶振翅,发颤地低声叫她:“嘉怡。” “嗯,哥哥。”她扭着手腕,慵懒带笑地回应他。 “嘉怡……” “哥哥。” “嘉怡、嘉怡……” 她定定看他几秒钟,下一秒掀被而起,翻身跨坐在了他身上。 裴嘉洛伸手扶住她,看着她的眼神疲惫而深情。 她从他第一粒纽扣开始解,俯身下去吻他,而他的手掌扶在她腰上,一点一点地从腰线上摸上去。 在她吻他脖颈时,他抬起头,将脆弱的喉结全部暴露在她唇下,她吮住他喉结,重重地留下一个鲜红的深痕,又转到他锁骨,舔舐着烙下一个又一个牙印。 清晨初醒的爱意在缓缓升温,不受控的情欲一触即发—— “铃铃——” 让人心跳直飙一百八十迈的立体环绕苹果手机铃声响起,以催命式的响铃打破所有旖旎。 “靠!”嘉怡不甘心地趴倒在裴嘉洛身上,铃声还在聒噪催命地响着,她捞过手机郁闷划掉早起的提示铃。 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拍打在他颈侧,听到她愤懑地抱怨:“真是疯了……” 这种鲜活生动让他冷却的心脏缓缓回温,他眼眸逐渐有了温度,搂着她,一下一下从她的肩胛骨抚摸到脊背,无声安抚。 七点了,还有一个小时到校。 她湿软的小穴坐在他晨勃涨硬的裤子上,直白问:“哥,十分钟,能速战速决吗?” 他语气淡淡:“不能。” “啊啊啊……烦死了!” “不疼了吗?” 裴嘉洛伸手裹住她的下阴,手指摩擦着她还有些发肿的外阴。 尽管语气平静,嘉怡还是听出了不悦。 她一愣,大概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了,又想到之前信誓旦旦和他保证一定掌握好分寸…… 不是,她怎么演都不会演?就这么轻易地被看出来了? 又得她来收烂摊子。 她揽住哥哥的肩膀,佯作郁闷地说:“一点也不舒服,还是哥哥厉害。” 裴嘉洛却没有如她所料地吃点小醋就把这件事翻篇,他闭着眼睛将头埋在她颈窝里,良久没有说话。 “怎么啦?”她语气轻快,身下的手将裴嘉洛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臀上,娇娇道:“嗯?哥哥不想抽我一顿吗?” 他裹在她臀上的手掌却只是用力抓了抓她的臀。 静默了许久,男人低哑的声音问:“嘉怡,你是不是爱上了两个人?” 一个人格爱我,一个人格爱他,所以不管怎样,你对我的爱永远只有一半。 嘉怡第一次从他身上感觉到如此如有实质的哀伤,她一贯懒散的、随心所欲的态度稍滞,忽然想起第一次吻他,揪着他领结拉弯他的腰,清贵高冷的男人被她亲得呆若木鸡,直到她走了,他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呆在那儿。 原来月亮不是冷的,是温热的。 她摘下了清冷的月亮,又随手将他抛进了水里。 月亮不解,偏执地想要留住她,却发现她可能并不只爱他。 她吻了吻他哀伤的眼睛,回答他:“你说的不对,哥哥。” “‘我’不算真正爱他,但我是真的喜欢你。” 喜欢你的清冷,你的偏执,看你高不可攀,看你坠入泥潭…… 我喜欢把好的东西摧毁,把光明的拉入黑暗。 我是喜欢你,可我不会爱你。 她的手指划过他的眉眼,道:“哥哥,你已经赢了一步了,只要努力让‘我’爱上你,我们就能有结果。” 多么荒诞,不负责任的话。 可他当真了。 直白 七点半,富丽堂皇的私立高中外不少豪车来来往往。 一辆迈巴赫停在校门口,过了会儿,车门开了,身着春季校服的黑发少女跃下了车。 她生得唇红齿白,眉眼处神采奕奕,宛如初晨带着霜露的鲜红玫瑰。 车内一身西装的男人清冷矜贵,目光投在她身上,又格外温和。 她看了看马路两边,车辆众多,水泄不通,没人注意他们,又钻进车里,侧头亲了他脸一口,拍拍他胸口交代道:“好好上班,不要想我。” 裴嘉洛笑了,眉宇的褶皱松开,微微颔首,清明的目光看着她,道:“下午我来接你。” 她的目光从他唇到被烙下紫红深印的喉结,颇有些遗憾“啧”了声,说:“我走了,下午见。” 正说着,身后传来一声迟疑地:“嘉怡?” 她转头看去,是个高高大大的男生,似乎见过,但她没有记忆。 他笑道:“真是你啊,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她还没来过学校,正打算随便拉个人问问十年级一班在哪,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她扬起明媚的笑脸,摆手道:“嗨,早上好。” “早上好。” 男同学有些生疏地和她问好。 她回过身和裴嘉洛说了一声“拜拜”,关上了车门。 和她打招呼的男同学已经先走了,她快走两步跟上去,拍了拍他肩膀,笑吟吟问:“哎,你知道今天第一节课是什么课吗?” “我们班是世界史,你们班……我不知道。”他耸肩。 “噢,没事,你几班来着?” “我叁班啊。” 叁班就是周家傲的班级,这个她倒是知道。看来这个人是周家傲朋友,和她应当也不怎么熟。 嘉怡跟在他身后,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往上走,走到叁班了,那男生道:“周家傲他还没来,你是要等他吗?” “不是,我是跟你上来了,走了,拜拜。”刚走一步她又回头道:“我路痴,我们班在哪个方向来着?” 她说得理直气壮,一时没让人觉得哪不对。 “那条过道过去,第一间教室。” “谢了。” 宛如解谜游戏打开了学校副本,站在班级门口时她觉得面前应当跳出一个任务提示:请选择你的正确座位。 看到桌面最干净的那一张桌子,她径直走过去,随手从抽屉里掏出一本书翻了翻,果然是她的字迹。 同桌早早就来了,见她一来就翻书,有点懵懵地看着她。 “你是我同桌?”她斜倚着桌子问。 方西晴点点头:“啊。” 嘉怡弯眼笑道:“挺可爱的。” 方西晴:“……啊?” 在她直白欣赏的目光下,她耳根子一点一点红了。 “嘉怡,你昨天打电话吓我一跳,发生什么事了?”后桌拍了拍她。 她摊手道:“我没回去,家里人问我去哪了,我只好说和你在一起。” “那你是和周少……”后桌递给她一个“你懂”的眼神。 嘉怡面不改色心不跳,“想什么呢,我就是喝了酒不敢回去,什么也没有。” 见她坦坦荡荡,后桌将信将疑。 要上课了,她看看同桌的英语书,也拿出一本英语,靠着椅子往后一仰,读了起来。 听到她在读课文,同桌又惊奇地看了她一眼。 他们的课程是根据国内标准化考试和AP课程设置的,除了传统的课程还有国际化课程和特色课程。 国际化课程全英文授课,除了英语的多种专业课程还有大学专业基础课,特色课程是体育和艺术,体育课程又分为增强素质型和专业型,前者是一般的跑步、跳高、跳远活动,自由性大,后者是冰球、棒球、游泳和高尔夫课程。 她选的是高尔夫,没别的,高尔夫运动量小,不用到处跑。 上午最后一节是高尔夫课。 她戴着遮阳帽,盯着身前的高尔夫球,膝盖微弯,收腹,身体旋转推动肩膀带动球杆,向下挥杆,“砰”一声响,球有力地被送出去。 “漂亮!”高尔夫教练高呼一声。 她站直身体,甩了甩发麻的手臂。 “嘉怡这个动作完成非常好,大家都来看看,认真观察一下啊。”教练指挥道:“嘉怡,再起一下杆。” 又一棒挥出去,球场边传来一声叫好,她收杆看过去,脑子里浮出一个名字——周家傲。 少年不走寻常路,撑着围栏翻了过来,手插兜慢悠悠走着,在她抬手招了招后,步伐逐渐变大,穿过小半个球场,朝她跑了过来。 旁边同学发出了凑热闹的“欸”声,教练也看过去,见一个男生跑到他的队里来了,问他:“同学,干什么的?” 旁边同学高声抢答:“来找他女朋友的呗!” 他也笑嘻嘻道:“老师,我找嘉怡,你们什么时候结束?” 教练抬手看看表,“还有个二十来分钟吧。” 她抬起球杆戳了他一下,问:“你们也体育课?” “信息技术,没意思。” 教练无奈拍拍手,道:“少爷小姐们,把课上完再聊天啊。” 周家傲抬起手说:“老师,还有杆吗,我来蹭个课。” 教练摊手:“设备自购,没了。” 嘉怡把自己的杆递给他,“你想练,用我的吧。” “其他同学都练着啊。这个同学,你过来,我看看你基础。” 有了周家傲给她代课,她正好当甩手掌柜,立刻就想去一边坐着了。 刚一转身,肩膀就被扒拉了回去。周家傲搭着她肩膀道:“别走,过来教教我。” 往训练场边一站,一看他姿势松松垮垮的,教练摇头道:“不行,你这完全没基础啊。” “老师,你去看其他人吧,我来教他。”嘉怡道。 教练是外聘的,对学生相当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你俩也注意点影响,别让领导看着了。” 周家傲嘻嘻哈哈道:“您放心,保证不牵累您。” 嘉怡伸出手指戳了戳他肩膀,“专心点,重心在这,别光用手臂使劲儿。” “腿打开,左肩高一点。” 周家傲一一照做。 嘉怡又问:“起杆会吗?” 他挥了下杆,说:“这样吗?” 嘉怡看了他一会儿,没说话,周家傲回头问她:“对不对,嘉怡?” 她白了他一眼,“你装呢,你这是不会吗?” “会点皮毛。”他笑着落杆,将球用力打了出去。 太阳当空照,她用手扇了扇脸,抱怨道:“浪费我时间,热死了。” “热啊。”周家傲脱了外套,扯开衣服,给她扇风。 教练看着了,笑骂一句:“那杆不是给少爷当马骑的,收敛着点,不然下回不让你过来了啊。” 嘉怡从他两腿间抽出自己球杆,撑着杆说:“公共场合你是不是应该和我保持点适当距离?” 这样的话不像她平时能说出来的,周家傲露出受伤的表情,委屈巴巴问:“你觉得我烦了?” “不是……这学校呢,多少也该注意点影响吧。”她睨着他。 “可我已经保持了。”他更委屈了。 嘉怡伸手抵住他越靠越近的身体,“你这是保持了?” “要是不保持,我现在就该亲你。”他盯着她嘴唇。 嘉怡撇开他,“流氓。” 他歪倒在她耳边,低低说:“老婆。” 视力 午休时间,在操场吹风,她躺在宽阔的草坪上,周家傲脱了外套给她垫着,又把她脑袋扒拉到自己胸口。 嘉怡懒懒睁开半只眼睛看他,周家傲道:“你睡,过半个小时我叫你。” 她调整了下姿势,在他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周家傲的手搭在她小腹上,盖着她的手指,见她头发飘到了眼睛上,又轻轻地给她拿开。 春风怡然,太阳晒过的草坪有一种绿色的清香,淡淡的泥土气息在鼻尖缠绕。混混沌沌间,她仿佛感觉自己成为了地上的一捧泥土,与大地融为一体,陷入了泥土的覆盖中。 呼吸渐弱,一层黑幕笼罩在眼前,连那本该受光照而显红的眼幕都覆盖了一层灰调的橙黄。 周家傲躺在她身边,脑袋枕着手臂,侧头看着她,内心的满足感无法形容。 没有轰轰烈烈的纠缠,没有无数次揪心的推拉,他喜欢了这个女孩近两年,两年后的今天,他能正大光明地注视她,拥抱她,亲吻她,将喷发的爱意熔岩给予她一人身上。 他不知道那种爱意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迸发出来的,等他感觉到时,温柔如水的爱已经游走过他的经脉,浸透他的躯体,将他变成了一个蠢笨的而又幸福的人。 他不自觉地开始遐想,想象未来有一天,他会抱着她,抱着他们的孩子,就像今天这样在一片广阔的草坪上度过温暖的时光。 想到这,他不由地更认真地看她,看她微嘟的唇,翘挺的鼻头,她睡不饱的可爱模样,想要将她此时的每一个细节都用眼睛记录下来。 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把这些细节说给他们的孩子听。 最好是有一个像她的女孩儿,他会从最微小的细节告诉她,她和她妈妈的相似之处,或许是眉眼,或许是唇,又或许是小小的尖下巴,额头的美人尖…… 叁十分钟倒计时到了,手机“叮”了一声,看了眼时间,见她还没有醒,他也不忍心叫醒她,心想再让她睡一会儿。 没一会儿,她自己睁开了眼睛。 “睡醒了?”他的声音里有隐隐的笑意。 嘉怡撑着地面坐起来,手下的触感十分诡异,是刺手的,又是柔软的。 她扶着额头紧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光线逐渐进入她的视网膜,但还是灰色的,像是开了护眼功能的手机屏幕。她一时没有开口说话。 周家傲只以为她还没睡醒,同她坐起身,看着她呆愣愣地醒神。 “怎么这么可爱。”他忍不住掐了掐她脸颊。 感觉到脸上手指温热的触感,她神智回笼,问周家傲:“几点了?” “一点叁十五,离上课还有一会儿,不着急。” 一点叁十五…… 她昨晚睡觉的时间不到九点,接近十七个小时。 “她”出来的时间甚至超过半天了。 一种失控的恐慌感萦绕在她心头,一时连视线突然模糊这件事都被淡化了。 她抬头,从灰蒙蒙的世界里看向周家傲,声音克制地问:“家傲,我今天有没有和平常不一样的?” “有啊,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可爱了。”他笑着回答。 “我是说我的言行举止,有没有,你觉得不对的地方?”她语气突然加重。 周家傲愣了下,如果一定要说哪里不对…… 他道:“之前一吃完饭你就回教室了,今天忽然要出来晒太阳了,算吗?” 算。 怎么不算。 一直隐藏在黑暗里,行走在黑夜中的人格难得站在了太阳底下,怎么能不好好晒晒太阳。 睡觉前还躺在床上,一觉醒来就到了学校里,当这样惊悚的事情一而再发生后,比起惊恐,不受控的无力感更强烈了。 周家傲见她面色有些发白,问她:“嘉怡,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没事……” 环顾四周,发现这是在学校操场,她笑笑,淡声道:“我们回教室吧。” 如果有一天,“她”出来的时间越来越长,而她存在的时间越来越短,在某个意义上,她是否是被自己杀死了? 这不是她现在能解决的,她也不能往这个方向去想。 她按着额头,控制理性去思考更现实的问题。 睡前裴嘉洛和她说,一个星期后由她自己选择去或留。 她不会选择北京,也不会选择福建,她要争取一个机遇,一个远远逃离这些地方的机遇。 她要走她给自己规划的人生,如果可以,她还想找一个人。 脚下一空,猛地一跌,周家傲一把拉住了她,“没事吧?” 她看了看踩空的楼梯阶,摇了摇头。 视力突然下降,但还看得清东西,知道是被强光刺激了视网膜,所以她没有太过惊慌。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一年里总有那么一段时间眼前模糊,要么是灰蒙蒙的,要么是鲜红的。 周家傲问:“还困啊?” 她拉着他手腕,软和点头:“嗯。” “傻猫儿,怎么这么打蔫儿。”周家傲想笑了,“以后养活你啊,就给你一张床,你能睡到地老天荒。” “不许骂我。” “不是骂你,是爱你,傻猫儿。” 他说话带儿化音时,也很像她心里另一个声音。 周边有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好奇的、鄙夷的、嫌恶的。 不是她一个人在承受,她已经习惯视若无睹,他也浑不在意。 刚升初中那年,她性格内向又穿着简陋,经常捡弟弟穿不了的衣服和鞋子,灰扑扑的一个人,难免被班级里的小团体排挤,老师发现情况后告知了她的养父母,希望家里人关注一下她的情况,养母嫌她麻烦,骂着恶毒的话,在她正要下楼的时候狠推了她一下,她便咕噜咕噜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从叁楼滚到二楼,当时就不能动了,连眼球都不能转了,蛛网膜下腔出血,连续几天高烧,剧烈呕吐,神经麻痹刺痛,躺在病房里的时候,她听到医生下了病危通知,而养父母已经在商量要给她准备后事。 可奇异的,她一点一点恢复过来了,只是那段时间脑震荡,又眼睛充血,体验了长达半个月的盲人生活。 如果不是一个医生的出现,她可能脑袋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她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只知道他是精神科医生,从北京来的,说话有着北京人特有的腔调,带着儿化音,懒洋洋的。 有段时间她对北京人很有好感,似乎每个人说话都像他。 他说他比她大很多很多。 他说她这个年龄和他妹妹一模一样。 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幸。 他说每个人心里都关着一只野兽,有人驯服了野兽,有人被野兽驯服了。 他们只短短接触过几天,她却牢牢记住了他说的话,即便他的身影在她脑海里已经模糊,声音也已经失真。 她曾经满怀希冀的来到北京,除了想看看自己真正的家人,还想来见一见他。 可北京的医院太多了,北京的人也太多了,每个声音都相似,连周家傲和裴嘉洛的声音都无一不像他。 那句“谢谢”她说过了。 她想找到他,再和他说声对不起。 正中靶心 办公室门被叩了两下,助理推门进来,直截了当道:“裴总,福建那边同意搬了。” 他语气平静:“什么条件。” “五十万。” 他轻嗤一声,“再加十万,这周内让他们搬走。” 想到那边毕竟是嘉小姐的亲属,助理询问:“这件事要告知给嘉小姐吗?” “不用让她知道。” 助理愣了愣,“好的。” 裴嘉洛抬手看了下时间,已经五点了,他将合同合上,起身换上西装外套。 助理问:“裴总,您要下班了吗?” “嗯,让老张备车去学校。” 一向以工作狂称名的裴总已经连续几天早早下班了,那位嘉小姐不过是个挂名的妹妹而已,何至于裴总这么大张旗鼓地对待? 助理也想不明白了,但还是麻溜地听令去工作。 近六点,车停在了学校门口。 六点一过,陆陆续续地有学生出来了。 食指敲击着膝盖,他侧头望着校门口。 想到她待会可能会像乳燕投林一样飞奔过来,裴嘉洛嘴角挂起了微笑。 六点十五,女孩的身影出现在他视野内,她背对着他,朝着身后还没出来的人摆了摆手,接着转过身看了看外面的车,准确地看到这辆车。 她缓步走过来,有一种走得不情不愿的感觉。 车门打开,看见车里的裴嘉洛,她语气不再是故作高兴的,而是不咸不淡喊他:“哥。” “刚刚和谁打招呼?”他的微笑已经收起,连声音也冷了下去。 嘉怡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回答:“同桌。” “既然是同桌,怎么不一起出来?” “她寄宿……”说到这,嘉怡顿了顿,突然想通什么,她微哂道,“你以为是谁,哥哥。” “哥哥”两个字她咬得很轻,嘲弄似的。 裴嘉洛脸色几变,不知道想了什么,他忍耐住了怒火,接受了她这个解释。 “今天去外面吃饭。”他道。 嘉怡看着窗外,平平淡淡地“哦”了一声。 车在一家西餐厅门口停下,裴嘉洛带她进了VIP包房。 点过菜后他便让服务员下去,起身给嘉怡倒了一杯气泡水。 “喜欢吃西餐吗?”裴嘉洛温声问。 “我都可以。” 她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气泡水,发现杯子设计挺独特,一倒上水从杯外看就像有一座冰山缓缓浮起来,她盯着看了一会儿。 “喜欢这个杯子?” “嗯。” 他道:“那就带回去。” 她将杯子放回桌上,摇了摇头。 不是所有喜欢的东西都一定要得到的,如果欲望越来越重,只会在泥沼里越陷越深。 她已经是陷进泥潭的人,她不挣扎,不是放弃了,而是在等待,等待那个能让她缓缓抽身的时刻。 要极其轻的,极其耐心的,即便会滚满身脏泥,她也有耐心,逃离所有的泥潭,把这一身脏污在日后慢慢洗干净。 在他们的沉默中服务生开始上菜了。 一份T骨,一份菲力,两份鹅肝鱼子酱,一份黑松露意面,一份炒波龙和一大杯草莓芭菲。 食物卖相不错,看起来还是让人食欲大增。 牛排是已经分好的,五分熟的T骨没有血水,外焦里嫩。 她吃了叁四块后感觉到有些腻了,又卷了一叉子黑松露意面吃,黑松露有着一种坚果和肉桂奶酪混合的味道,虽然新奇,但是混合主食吃,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她嘴角下撇,又尝了尝松茸炒波龙,感觉这个符合她的胃口,七七八八吃了些。 裴嘉洛最喜欢她这点,不管有什么情绪,都不会和吃饭过不去,吃饭时腮帮子鼓得圆圆的,一嚼一嚼,格外可爱。 甜品留在最后吃。 嘉怡尝了一口精心制作的草莓芭菲,唇刚一抿就被腻到了,她赶紧喝一口气泡水压了压口中的甜味。 看她眉头皱成了一团,裴嘉洛出声问:“不好吃?” 原本没想得到她的回答,却不想她会主动把甜品杯子推到他面前,平静道:“你尝尝。” 他对草莓过敏,遗憾摇头,“我不吃甜品,放着吧。” 这么大一份甜品,就这么不吃了,怪浪费的。 怀着这种心理,嘉怡还是又尝了一口。 她想或许只是上面一层的草莓酱过甜了,于是第二口裹着冰淇淋、草莓酱、奶油和草莓送进口中,显然她实在太低估这份甜味炸弹的杀伤力了,几近百分百的甜味浓度让她简直像吃了一口纯甜猪油一样,难受得表情都扭曲了。 瞥见状况外的裴嘉洛,她恶劣的报复心起,起身压住他,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将这“甜味猪油”嘴对嘴地喂了进去。 没想到她会猛然来这么一下,在椅子因受力不均往后倒时,他一把抓住了桌子,另一只手臂牢牢扶住了她。 浓郁的草莓甜味在紧贴的口中化开,奶油的滑腻,冰淇淋的冰凉,甜到几近有腐败味的草莓酱。 听到他咽下的声音,她嘴角微扬。 在她推开他就要起身的时候,他伸手搂住了她的腰将她固定在他身上,一点一点将她唇齿里的甜味掠夺殆尽。 男人有力的舌头吮吸她的口腔,不放过她一丝一毫,少女的手从推拒到无力地握在他青筋暴起的手臂上,他滚烫的掌心下,腰肢塌软,要被他的手掌烫化了。 “裴先生,您的账单……” 叩门进来的服务生看到这一幕,瞠目结舌,顿了一秒后立刻后退,给他们关上了门。 听见别人的声音,嘉怡又羞又恼,攥紧了拳头锤他手臂,好几下裴嘉洛才松开她,唇齿间拉扯出了淫靡的丝线。 他的手臂还紧紧箍在她腰上,微微抬着下颚,眸色晦暗地看着她。 嘉怡感觉嘴巴都被他亲烂了,草莓味是没有了,一抿唇就有一股血腥味,她舔了舔脸颊内侧,感觉口腔溃疡都快被他吮出来了,恨恨道:“王八蛋……” 她不知道自己气喘吁吁的声音连骂人都是娇俏的,裴嘉洛手指按在她腰部敏感处,暧昧地揉捏着,低哑说:“这次也是你先招惹我,又要倒打一耙了?” 想到刚刚被他们吓走的服务生,嘉怡都不知道自己在陌生人心里会变成什么形象,她低骂道:“裴嘉洛,你还要不要脸?” 见她肯正常叫他名字了,裴嘉洛微笑了起来,“不生气了?”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她别扭地反问。 “嗯,没生气了。” 他抵着她的额头看着她,将自己滚烫的体温传递给她,缓缓道:“嘉怡,我们都不气了,之前的事情翻篇了。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 “但是嘉怡,只有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他喃喃说。 好像说给她听,又好像说给自己听。 她没有正面回答,挣开他的怀抱,道:“草莓芭菲太甜了,我想喝气泡水。” 最后走出餐厅,她拎着一个袋子,里面是裴嘉洛买下的冰川杯子和一瓶老板赠送的气泡水——大概是老板也很少见这种一千叁百叁买一个杯子的冤种。 如果忽略离开前服务生看他们诡异的眼神,这顿饭还算不错。 用过饭,没有回家,又坐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车,裴嘉洛带她到了另一个地方。 看着顶上巨大的武器研究所,她有点懵。 “想玩枪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他显然习惯了通知而不是商量。 好在她还算感兴趣,兴味盎然道:“这里能开真枪吗?” “能。”他给予肯定回答。 在门口办了临时牌之后,他们的车就直接开了进去。 嘉怡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天还能进武器研究所,惊奇地问:“这里不应该是秘密机构吗?我们也能进来?” “里面的射击场对外开放的,你喜欢玩的话,以后可以多来。” 裴嘉洛似乎心情也很愉悦,话多了不少。 嘉怡跟着裴嘉洛进射击场,先在大厅办了发票,拿着发票去场地。 因为是工作日,又是晚上,射击场里人并不多,没有多等待就给他们安排了位置。 笨拙地握着枪站在击靶位置时,嘉怡还有点不真实的紧张。 “看见靶心了吗?” “我……视力不太好。” 安全员给她拉枪换弹,态度随和道:“噢,没事,那你凭感觉扣扳机吧。” 想到手上的是实枪实弹,嘉怡感觉手指都有些痉挛,她抿着唇第一次扣下真正的扳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她手心都麻了。 剧烈的震响过后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畅快和激动,她扭头问安全员,“打中了吗?” “擦了个边儿,还不错。” “我再来一次。”她不太服气。 这次她有了心理准备,安全员给她换了子弹后,她双手握枪,单眼瞄准靶点,“砰”响一声,她整个人都往后一震。 “偏了。”安全员说。 有点儿挫败,嘉怡往后看站在外面正和人说话的裴嘉洛。他在这儿认识的人似乎格外多,一路不少人和他打招呼。 安全员顺着她视线往后看见一个西装男人背影,问她:“那是你爸爸?” “咳咳——”嘉怡差点把晚餐时喝的盐汽水喷出来。 她问:“您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安全员压低了声音,“和他说话那个是我们首长。” 嘉怡对军事这些没什么概念,懵懵懂懂点了点头。 “还玩吗?要不要换枪试试?” “还可以换枪?” “22运动步枪,这个后坐力小,这是瞄准镜,这是扳机,要教你吗?” 学了和没学区别不大,嘉怡纯粹是傻瓜式打枪体验,那就是除了按扳机,什么都不用做。 22步枪后坐力的确小,看起来吓人,实际还没手枪劲儿大。 开完第叁枪,裴嘉洛终于进来了,听见身后声音,嘉怡立马回头道:“你来玩吗?” “打了几枪了?” “叁枪。” “不再玩玩?” 嘉怡不好意思道:“我还不太会,我先看看吧。” 安全员简单教了她一些开枪方法,但嘉怡总感觉不对。 开枪不可能是只按扳机那么简单吧? “换一把沙科T3。”裴嘉洛和安全员道。 他戴上降噪耳罩,走到了嘉怡的位置,嘉怡把手上的枪交给他。 老式步枪在他手上和玩具一样,裴嘉洛熟练地换弹,瞄准,顿了几秒后,他扣动扳机,子弹飞射而出。 他速度快得她还没看清楚他动作,靶子就动了,嘉怡看不清环数,但明确知道击中了。 裴嘉洛向她挑眉,仿佛在说:很容易吧? “我觉得是因为你是站着打,我是坐着打,瞄不准。”她有点不服气。 安全员拿了把沙科T3来,裴嘉洛端着枪坐下了,他俯身瞄准靶心,上膛,开保险栓,扳机一扣,“砰”一声响,这把枪的后坐力带动他身体向后一撞。 那后坐力大得嘉怡感觉自己肩膀都隐隐作痛了,但不得不说,裴嘉洛玩枪时那种专注,真的有种纯粹阳刚的帅气。 “你想试试吗?”裴嘉洛问她。 看裴嘉洛玩得轻轻松松,她也跃跃欲试了,道:“我就试一发子弹。” 裴嘉洛给她让开位置,她学着裴嘉洛的样子握住枪。 安全员提醒道:“这枪后坐力大,不能脱手,你带带她,她一个人拿不住枪的。” 裴嘉洛从她身后环住了她,握住她的手带她上膛,开保险栓,接着握住枪的下摆,另一只手指抵住她扣枪的手指。 当他的气息完全环绕住她,嘉怡原本平静的心跳乱了,忽然比一个人开枪时更紧张了,心脏乱拍擂动,脖颈处的动脉一下紧振一下。 他贴在她耳边,温和问:“准备好了吗?” “嗯。” 她轻声回答。 他按着她的手指缓缓压下了扳机。 “砰——” 子弹脱膛,巨大的后坐力将她往后一撞,身体震弹,她撞上了他坚固的胸膛。 那一刻,她心跳前所未有之激烈,好像要破胸而出了。 “十环。”他拥着她,低声而愉悦地说:“正中靶心。” 轻一点(含乳) 枪管发热,一点一点在她掌心里舔舐烧灼。掌心外是他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却比枪管更烫手。 有一刻,她感觉裴嘉洛就是她手中的枪,冷硬的外壳下藏着滚烫的疯狂。 他们违背神的旨意,偷尝禁忌,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报应,她和他也应当三七分。 她微微侧过头看他。裴嘉洛唇角微扬,对上她的目光时,他握在她手背上的手往上一抬,在她下巴上蹭了蹭。 嘉怡猝然收回目光,换成漠然的表情看着前方被击中的枪靶。 “还玩吗?”裴嘉洛问。 她盯着前方,无所谓道:“都可以。” 打了十发子弹,除去那个不算她成绩的十环,最好的一枪是八环,脱靶了七次,裴嘉洛玩笑道:“瞄准器没用,你的准头只需要往旁边偏三十度,就能打中目标。” 嘉怡抬脚在他皮鞋上重重踩了一下。 他有些惊讶,挑起一侧眉头看着她,嘉怡一不做二不休,抬脚又在他另一只鞋上也重重一跺。 看看他两只鞋上对称的脚印,她心里大快,抱着枪站起身,高扬着下巴瞪圆了眼睛和他对视。 裴嘉洛气笑了,“你真是……不给点颜色,你要上头上开染坊了。” 他将她怀里的枪一把扔给安全员,一弯腰,倒拔萝卜似的将她径直掳了起来。嘉怡猛地腾空了,吓得一声尖叫,忙抓紧了他的手臂。 “你放开我!”她气得张牙舞爪。 裴嘉洛一巴掌裹在了她臀上,发出了不大不小的一声“砰”响,他说:“那么多人看着,乖点。” 他将她扛出了大厅,死命抵着他肩膀挣扎的嘉怡对上路人视线,忽然意识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 一个小孩童言无忌道:“妈妈,你看那个姐姐那么大了还要抱。” 嘉怡头一埋,放任头发挡住脸,彻底装死。 出了射击馆,一落地,她自己火燎尾巴地钻进了车里,听到裴嘉洛在她身后笑,她后槽牙磨得咯吱作响。 心情大好,裴嘉洛上车后,还笑着和司机道:“回主宅。” 车发动了,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过来,微笑道:“裴先生和二小姐在一块笑脸都多了。” 话一说出口,他意识到自己僭越了,忙收敛了笑,低声道:“对不起,裴先生。” 难得心情好,他摆了摆手,“没事。” 又侧过头看嘉怡。 刚刚落地时候她脚踝顿了一下,现在正侧着身去揉有些不舒服的脚踝。 “脚怎么了?”裴嘉洛问她。 罪魁祸首还好意思问。她白了他一眼。 裴嘉洛拉起她,又俯身握住她小腿把她腿拉到了自己大腿上。司机还在前面,嘉怡扭头看了一眼司机,掩着校服裙摆压低声音道:“你干嘛?” 他抬手一按,车内隔板缓缓又升了起来。 嘉怡对车内这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设计实在是…… “别动,我看看。”裴嘉洛低喝。 “没有扭到,就是顿了一下,看不出什么的。”她无奈道。 但裴嘉洛还是脱了她的鞋袜,手掌裹住她的脚踝后部,一下一下地给她揉捏着,问她:“别着筋了?” 还真让他说对了,那种感觉也不是疼,就是一阵一阵的一点点涨,但她还是不好意思,毕竟穿了一天的运动鞋,她小声道:“别摸了,脏。” 裴嘉洛垂着眼皮子,头也没抬,“你哪个地方我没摸过?” 她想踹他一脚,腿一动又被他抓紧了。 她现在姿势极其别扭,一条腿在他膝盖上,人是歪着的,全靠另一条腿支着,她索性往座椅里挪了挪,把另一只脚也抬到了他大腿上。 裴嘉洛如法炮制,把她另一只鞋袜也脱了,一只手就将她两只白皙的脚圈禁在掌心里。 他低头,在她脚心吻了一下。 轻柔的触感在脚心一触即逝,嘉怡真被他变态到了,刚准备好好躺平的上半身立刻弹了起来,手肘支着座椅,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真够变态的……”她喃喃道。 裴嘉洛也不生气,还微微一笑道:“承蒙夸奖。” 嘉怡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算了,她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他不正常。 她就后悔自己怎么就没有脚气,要有脚气,就把他嘴巴传染了,死变态! 下车时候她是光脚穿着鞋回去的,她的袜子被裴嘉洛揣进了西装衣兜里,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家里阿姨洗衣服前发现大少爷衣服里藏着一双小腿袜才被拿出来。 嘉怡以前最不喜欢待在客厅,因为很可能会撞见扑克脸的裴嘉洛,极其不自在,现在她却只喜欢待在客厅和厨房,因为艾姐在,裴嘉洛在外人面前怎么也还是收敛一点。 她拉着艾姐陪她看电视,一直到十一点了,艾姐都忍不住打哈欠了。 已经洗过澡的裴嘉洛在楼上不轻不重招呼道:“嘉怡,上楼休息。” “看完这一集。”她抱着膝盖蜷沙发角落里,头也没抬道。 楼梯上脚步声响起,过了一会儿,裴嘉洛下来了,看到掩着嘴打哈欠的阿姨,他道:“你去休息吧,我陪她。” “哎!”阿姨如蒙大赦,忙起身道:“大少爷,二小姐,那你们也早点睡。” 嘉怡哀嚎一声,看着阿姨离开的背影喊道:“艾姐——” 她上了年纪,和小年轻熬夜可熬不过。 艾姐步伐更快了。 她的救命稻草没了,原本还收敛一点的裴嘉洛径直坐在了她旁边,一只手臂就搭在了她肩上。 嘉怡躲开他的手臂,道:“我去洗澡睡觉了,晚安。” 说完她立马跑了,都没顾上电视机还没关上。 裴嘉洛捡起遥控器替她关了电视,起身后跟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往楼上走。 嘉怡先一步躲进了房间,反手就把门反锁了——她当然知道反锁也没用,裴嘉洛有所有房间的钥匙,但拖得了一会是一会,她随手翻了件睡裙,抱着裙子立马躲进了浴室,继而又把浴室门反锁上。 脱了衣服扔进脏衣篓,她走到淋浴头下打开了温水,汩汩的水兜头洒下,难得一身轻快。 只是小腹有些酸痛,挤出洗发水揉着满头泡泡时,她意识到可能是生理期要来了。 她这两个月生理期有些紊乱,大概是吃了药的原因。 裴嘉洛够疯,他从不带套,每次都要深深射进她身体里。 她不可能陪他疯,她做了功课,除了第一次是吃了紧急避孕药,后面便一直坚持吃短效避孕药。 她当然知道短效避孕药得在发生性关系前一个月开始口服,但她除了吃药和每周都测一次试纸,已经没有办法了。 她试着和裴嘉洛提过最起码的要求,不要射进去,床上的裴嘉洛就是疯狗,对她只有一句“不会的”。 亲兄妹难道就有生殖隔离了? 她信他就是脑子有坑。 她从没觉得自己真的是他的对手,哪怕在感情上,她那些拙劣的把戏,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就像他说的——他不是相信她了,只是原谅她了。 她的赢面不在于她比他聪明多少,而在于她在他心里的份量还算有得掂量。 与其说是她现在是侍宠成娇撒野,不如说是裴嘉洛有信心放她去撒野,也有信心在她撒野后把她留回身边,而这种信心,她能想象到的就是一个孩子。 她捂着自己小腹,想到自己腹中会孕育一个生命,一半是恐惧,另一半是莫名生起的怜爱。 她将这种怜爱情愫解释为生物本能。 即便有天她真的怀上了裴嘉洛的孩子,不管她生理上会分泌多少催生母爱的激素,她也一定不会留住那个孩子。 她不会让一个不幸再降临。 换上睡裙走出去时,裴嘉洛果然已经坐在她房间沙发上了,看见她出来,他道:“嘉怡,过来吹头发。” 她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裴嘉洛拿干毛巾将她头发上的水渍吸干,从发根一点一点将湿发捂干,差不多八九成干后,他拿起吹风开始吹。 风声嗡嗡,男人的手指温和地穿梭在她发丝内,她昏昏欲睡。 如瀑般的黑发披散在她肩上,娇小的下巴藏在胸口,看她小鸡啄米似的打着瞌睡,裴嘉洛不自觉微笑了起来。 她浑身上下哪都是软的,偏偏脾气是绵里藏针的,他将吹风关了,抱起她。她懒懒看他一眼,自觉地圈上他脖颈。 他很享受被她依赖的感觉。 将她放在床上,裴嘉洛去洗了手,再回来她已经背对着他睡下了。 他关了灯,从后环住她。 少女身体娇软,身上散发着淡淡清香,他从她发根开始嗅闻,细密的吻从发丝往下,落在顺滑匀称的肩膀上。 “哼。”她耸着肩膀躲过他的吻。 他捋起她的发丝,从后脖颈往耳后吻,稍加用力,在耳下脖颈处蹂躏出一串吻痕。 被这痒痒麻麻的感觉扰得睡不着了,她别开头推了推他,无奈道:“别闹。” “嘉怡。”他的声音轻哑,像一只发情的兽。 感觉到裙摆被掀到了胸口,她睁开了眼睛,夹住双膝,转过身道:“不行,我生理期来了。” 裴嘉洛呼吸顿了顿,无可奈何地“嗯”一声。 在她身上煽风点火的手却没有停,不过从在她的小腹处流连转到了胸口,轻揉着她的乳肉,还在发育中的胸很受用,裴嘉洛带着笑意的声音道:“是不是变大了?” 她屈膝推他,“别闹了。” 裴嘉洛掀起被子钻下去,含住了她的胸。 口腔湿润温暖的感觉让她不由挺胸,急促道:“裴嘉洛……” 胸被吮吸进唇内,一点一点地发紧痉挛,带动着小腹发紧,身下不由流出了水。 他的吻绵密,唇齿玩弄着乳肉,连同肩颈处都一阵阵发麻。 “裴嘉洛。”她声音发紧。 听出来她的欲望,他的手指从腰侧往下,钻进了她的底裤里,垫着的卫生棉上干干爽爽。 他松开乳房,抬头道:“骗人,嗯?” 她咬住唇,“没有骗人,快来了。” “现在想要吗?” 他的手指在她肉缝间上下滑动,她的呼吸早就乱了,原本的毫无兴趣也被他撩拨起来。 她知道躲不过了,只能缠住他脖颈低声道:“哥,一次,轻一点。” 猛烈快感(私处脱毛,尾巴肛塞,跳蛋+内射h 她的内裤被脱到了膝弯上,他抱住她的臀,分开她的腿,释放出自己的欲望,抵着她软绵的小穴摩擦。 毛毛刺刺的阴毛摩擦他的下体,他忽然想到什么,呼吸声贴在她耳侧,道:“听说生理期脱了毛更干净卫生。” 她听出了他的潜台词,睁圆了眼睛:“你想干什么?” “哥哥想帮你弄干净。” 光是想一想那场景嘉怡都能羞死,她大声拒绝:“我不要。” “不会疼的,乖。” 他说风就是雨,立刻下床去拿脱毛的设备了。 嘉怡爬起来压低声音恼怒地叫他:“裴嘉洛!” 过了会儿,他拎着东西又回来了,按着嘉怡肩膀将她放倒在床上,不由分说分开她的腿道:“乖,听话。” 裴嘉洛先给她涂上脱毛膏软化私处毛发,轻轻柔柔地打转,然后用刮毛刀从三角位置开始,一点一点给她去掉毛发。 感受到私处皮肤上刮毛刀冰冰刺刺的感觉,她一动不敢动,咬牙切齿道:“裴嘉洛,你等着,你的毛我也要给你剃了!” 裴嘉洛头也没抬道:“我没先在自己身上试,怎么敢给你弄?” 言外之意,不劳麻烦,他已经自己弄干净了。 嘉怡:“…………” 要不是刀抵在那儿,她真想一脚踹他那张不要脸的脸上。 他细致地连她的阴唇边边角角都处理干净,将脱下的阴毛用纸巾包住扔进垃圾桶,又用激光脱毛器从她小腹开始又一次做清洁,红光在腹下闪烁,嘉怡只能羞耻地岔开腿任他为所欲为,抓过被子自欺欺人地蒙住头。 最后当他的手指划过她的私处时,嘉怡自己都感觉到了皮肤的柔滑。 真的很变态。 彻底清理干净后,裴嘉洛的呼吸靠近她,她小腹猛地一紧,是他舔上了她的私处,口舌分开已经毫无遮掩的肉缝吮吸她的嫩珠。 嘉怡双腿内侧紧绷,忍不住呻吟。 啧啧水声从身下传来,敏感的阴蒂被他的唇齿吸得肿胀,快感一阵一阵强烈涌来,她埋着头放任喘息的声音蒙在被子里。 “嗯……啊……” 平滑的小穴感受到的快感比往常更为强烈,阴蒂很快达到了高潮,她紧绷着脚趾,爽得快要上天了。 过了会儿,她忽然感觉到裴嘉洛的手指带着湿润挤进了她的身后,她一慌,露出头道:“你干什么?” 他在她小腹上吻了吻,说:“一个小玩具。” 她看见了床边的毛绒绒的尾巴,血一下冲进大脑,顿时脸红得要渗血了,抗拒道:“我不要!” “很舒服的。” 他另一只手揉捏着她才高潮过的阴蒂,顿时让她塌软了腰。 “裴嘉洛!……” 他抓过枕头放她腰下,一根手指已经探进了她后穴,她依然不舒服地小声呜咽。 摩擦在阴蒂上的手指越来越快,很快她就无暇计较身后的手指,紧抓着被子,马上又要高潮了。 就在这个时候,裴嘉洛停下了动作,他恶劣地用毛绒尾巴根部抵着她的后穴,状似民主和蔼地问她:“嘉怡,要不要?” 她选择装死,不拒绝,也不回答。 他轻轻笑了一声,听懂了她的默认,涂着润滑油的小肛塞突破一点阻力,堵进了她的肛门内。 感受到身后充实的异物感和臀后尾巴毛绒绒的感觉,她忍不住嘤咛。 又听到了嗡嗡的声音,偷偷去看,发现裴嘉洛又拿出了新的玩具,她真的怕了他了,哀哀求饶道:“裴嘉洛,真的不要了。” “乖,就这一个了。” 小小的跳蛋停留在她阴蒂上,戛然而止的高潮续上,她颤抖着小腹尖叫一声,阴蒂抽搐着达到了又一次高潮。 摸到她小穴淌出大量的水,裴嘉洛将跳蛋推进了她的阴道深处。 她还停留在高潮的余温里,双腿不住发颤。 裴嘉洛搂住她的腰,将她拖到身下,已经坚硬的性器抵着她的阴阜开始摩擦,身体里的小东西还在跳动,嘉怡喘息道:“先拿出来……” “没关系。” 他的肉棒破开她已经湿软得一塌糊涂的小穴,捅进了她的阴道内,身体里的跳蛋被他挤得一路往里滑,那种陌生的感觉让她呻吟都变了调。 第一次这样干,感受到阴道的紧致和跳蛋在龟头处跳动,裴嘉洛头皮都要炸了,他抱着她的腰和肩膀深深地进入了她。 他的动作从缓慢地一下接一下到越来越快,被冲撞的身体压得身后的肛塞也越来越往里挤,简直像在被两根肉棒干着,跳蛋深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肉棒和跳蛋的双重刺激让阴道痉挛起来,嘉怡爽得要哭了。 她双腿箍住裴嘉洛的腰,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一边呻吟一边啜泣,还怕声音太大被楼下的阿姨听到。 满涨的身体里越来越热,小肚子酸酸软软的。 “啊!啊!啊……哥哥……” 在他越来越强劲,几乎兽欲般的冲撞里,她终于忍不住放声淫叫起来。 跳蛋已经快被挤到宫颈口了,裴嘉洛从她身体里抽出来,一抱起她,那跳蛋又开始缓缓往外滑。 “啊……” 她被他抱下了床,赤足踩在地板上,撑着落地玻璃窗,身后的毛绒尾巴在一荡一荡,而阴道里的跳蛋还挂着一根长线,她简直如同一个玩具本身。 裴嘉洛的手指探进她的阴道,将快要掉出来的跳蛋挤进去,又按着控制线换了跳动的频率,他拿起她身后阻碍的尾巴绕到她身前,挺身后入了她。 肛塞被又一次深深推入,和他的阴茎一同贯穿她的身体,嘉怡嗓子都哭哑了,手指无力地撑在玻璃上,看见外面是隐隐绰绰的树木绿化的影子,好在别墅区都隔得远,附近没有人,但这种赤裸站在床边的感觉还是无比羞耻,她膝盖一软,险些跪下去。 小肚子那种酸胀感更强烈了,她真怕裴嘉洛连续不停,把她迟迟没来的经血干出来了,哭泣道:“你快一点……” 这对男人而言简直是鼓励,他的挺进越发猛烈,直到她双手完全撑不住了,裴嘉洛又抱着她坐到了沙发上,她坐在他性器上,跳蛋被推到了一个史无前例深的地方,她忍不住放声浪叫起来。 “很爽,是不是?”他吻了吻她的嘴角,身下的动作越来越深。 意外感觉到她身体里另一张小嘴也在吮吸他的龟头,诧异道:“嗯?这是宫颈还是子宫?” 她羞得要死了,扣着他的双臂,声音破碎道:“我…不…知道……” “嗯……嗯……啊……” 从来没有过的强烈快感,她甚至怀疑跳蛋被他推进了子宫里,否则怎么会在小腹里跳动。 毛绒尾巴被干得在他们大腿上胡乱甩着,他的阴茎几乎要破开她的宫颈口,最猛烈的高潮猝然爆发,她眼前泛起白光,几乎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裴嘉洛将她放倒在狭小的卧室沙发上,吻着她的唇,掠夺她的氧气,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脖颈,在高潮来临的那一刻他们几乎感受到了同步的窒息,已经蓄积了小半个月的精液破开精关,这一次更深的全部射进她的宫颈里,而嘉怡尖叫着挺起小腹,不仅阴道里阴精大喷,连尿道都像失禁那样尿了出来。 沙发狼藉一片,几乎有了腥味。 完全毫不保留的猛烈释放后,他压在她身上,只听得见两人沉重的喘息。 跳蛋还在跳,她的下身还在痉挛,一圈一圈地箍着他射完精后半软的阴茎,他轻哼一声,又有一股精液断断续续射进了她身体里,她无力地想夹住腿,宫颈里却已经被他的精液完完全全填满了。 几分钟后,裴嘉洛终于关停了她身体里的跳蛋,他拔出自己的阴茎,跳蛋被她深含在身体里,几乎要拽不出来了,当那小东西破开她身体阻力,一点一点被从子宫口突破宫颈带着满满精液拽出去时,她又哭了。 裴嘉洛被她哭得心都软了,吻着她说:“嘉怡,哥哥爱你。” 被抱去浴室清洗时,她一路上已经流了不少精液出来,他的手指探进去一弄,又有大量的精液汩汩滑下,他一点一点给她弄干净,最后擦干她的身体,将她抱回床上。 酣畅淋漓的性爱后,是彻彻底底的满足感,尽管心理上很不想承认,可她的身体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在他怀里没多久就彻底熟睡过去。 满室归于清静,她一夜无梦。 —— 裴总真是玩得越来越变态了(烟.jpg) 生理期 嘉怡是因为身体的异样而缓缓苏醒的,她明显感觉到一股热流从身下流了出来,小腹一阵阵绞痛,她咬紧了下唇,吃痛地捂住腹部,掀开被子起身。 隐约感觉到旁边的动静,裴嘉洛在睡梦中也微皱的眉头缓缓松开,他睁开眼睛看过去,发觉她正起身,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低哑问:“去哪儿?” “卫生间。” 裴嘉洛这才松开手。 她醒得及时,经血才流出来一些,只染红了一点儿内裤。 她换了裤子和卫生棉,忍着酸痛的腹部,撑在洗手台边顺手用凉水将脏了的内裤洗了,然后放进小烘干机里。 碰完凉水,她腹部的疼痛愈发剧烈了,没能走出卫生间,嘉怡就疼得蹲在了地上。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真正的痛经,以往的小腹酸软,轻微坠痛和这比起来,简直是海啸前的毛毛雨。 她腹部像有一只手在里面用力搅拌,拉拽着她的子宫往下扯,这简直就是满清十大酷刑里的腰斩。 她整个脸色都惨白了,她第一次知道人在真正的剧痛里,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的,她张开嘴,一只手捂着腹部,一只手撑着墙壁以让自己不一头栽倒,脊背都在痉挛发抖。 她的久去不回,裴嘉洛感觉到不对劲,跟着起了床,他敲了敲卫生间门,道:“嘉怡,怎么还没出来?” 那个声音落在她耳朵里,有瞬间如同天籁,她嘴唇用力张合了几次,才用尽全身力气哑哑地喊出一声:“哥——” 卫生间的门立刻被推开了,看见她蹲在地上直发抖,裴嘉洛脸色大变,快步走进来抱起她,问:“怎么了?” “痛经……”她缓口气,声如蚊呐道:“我要死了……” “不会,别自己吓自己。”裴嘉洛神情和语气都严肃起来。 他将她抱回床上,看她痛得打滚,他起身道:“嘉怡,忍一下,我帮你去找药。” 身后的温暖消失了,卧室的大灯被打开,嘉怡痛得简直想以头抢墙,一头撞死在这儿。 裴嘉洛出去找药了,整栋房子都被惊醒。 嘉怡不停深呼吸换气,用尽了所有她能想到的办法来缓解疼痛,可都像泥牛入海,毫无作用。 艾姐也被裴嘉洛叫醒了,她是女性,对这种事情更有经验,提出吃布洛芬能止痛,热敷腹部,再喝些红糖热水。 布洛芬是他的常备药,裴嘉洛回自己卧室拿了药,又端了温水回来,扶起嘉怡将药和水都喂了,看着她疼得额头冷汗涔涔,嘴唇上没有一点血色的样子,裴嘉洛心里揪得发紧。 想到阿姨说要热敷,他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能热敷的东西,便搓热了手掌,替她按压在腹部,低声问她:“是这儿疼吗?” 她惨白着脸点了点头。 艾姐端着熬好的红糖水来了,都顾不上看兄妹俩过于亲昵的动作,她道:“二小姐,快喝些这个,缓一缓。” “给我吧。” 裴嘉洛端过滚烫的杯子,先吹了吹,然后喂到她唇边。 尽管痛得已经痉挛了,她还是听话地张开唇小口抿着红糖水。 她越这样乖,裴嘉洛就越心疼。 见阿姨被他匆匆叫醒,只披着一件外套忙里忙外,裴嘉洛说:“天还没亮,你还是去休息吧,这边我看着她。” 睡是睡不着了,知道站在这也只能干着急,阿姨道:“我去楼下熬锅补气血的粥,有什么事,您随时叫我。” 吃了止痛药,约莫过了十几二十分钟后,药效开始缓缓地发挥作用了,腹部失控的剧痛逐渐缓和,虽然还疼,但最痛的那阵儿还是过去了。 嘉怡蜷缩着身体侧躺着,裴嘉洛滚烫的手心还替她捂在腹部上,手掌恒温比暖宝宝贴还持久。 渐渐地眼前迷糊起来,不知道是失力疼晕了还是因为没睡醒太困了,她像虾米一样蜷缩着,在裴嘉洛给予的安全感下缓缓睡着了。 如同打了一场大仗,直到确认她是放松地睡了,裴嘉洛紧绷的肩背这才松懈下来。 他的手掌在她小腹位置一圈一圈的给她揉着,爱怜地亲了亲她的耳尖。 两个小时后,她被手机闹铃惊醒,刚一动,裴嘉洛动作比她更快地关了手机闹钟。 嘉怡气若游丝,哑声问:“几点了?” “再睡会儿,哥哥帮你请假。” 她心里知道总请假不好,但浑身提不起来一点劲儿,她闭着眼睛,囫囵点了点头。 再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裴嘉洛不在她旁边。大概是生理期情绪不稳定的缘故,嘉怡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空落落的。 小腹疼痛缓解了一些,她隐约感觉这次经期的量也不正常。 慢吞吞刷牙洗脸,换了身衣服下楼,楼下只有艾姐一个人在拿着鸡毛掸子打理客厅。嘉怡从楼梯上走下去,叫道:“艾姐姐。” “二小姐醒啦,厨房熬了当归红枣粥,你先坐。” “没事,我自己盛。”她一边往厨房去,一边状若随意地问,“我哥呢?” “大少爷去公司了。” 她默了一下,“哦”一声。 艾姐虽然还叫他“大少爷”,但是父母走后,家里家外的事情都是裴嘉洛做主,他赫然已经是这个家和公司的顶梁柱,自然不能像她一样时常想请假就请假。 一个人端着粥坐在餐厅小口小口吃着的时候,她忽然想到当初她才过来,对“二小姐”这种夸张的称呼难以适应,跟每个人不厌其烦地说“不要叫我二小姐,叫我嘉怡就好”,但喊来喊去,还是喊回了“二小姐”。 渐渐地,当别人这样称呼她时,她有了一种仿佛她真的是裴家人的错觉了,只有当走出这扇门,听到不熟的人也礼貌叫她一声“嘉小姐”时,她才会被兀地拉回现实。 离她成年只有不到两年了,她没想过扒着裴家这颗大树做永久的寄生虫。毕竟这棵树扒开树干,下面密密麻麻的虫子已经够多了,她只想借裴家为跳板,尽力往上一跃。 别人的始终是别人的,再多的财富也不过是空头支票,属于她的,只有她的能力和所能抓住的机遇。 意识到自己对裴嘉洛产生的莫名依赖已经快超过限度,嘉怡将自己从这种因依赖而产生的失望情绪中强行剥离出来,她拿手机翻起消息,看到周家傲关心的信息时,她心里稍微暖了些。 她发语音向他解释:“家傲,我生理期不舒服,所以今天请假了,刚起来才看到消息,不用担心,已经好多了。”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过了会一大串消息噼里啪啦过来了。 “什么时候疼的?是不是很严重?” “家里人陪你去医院看了吗?是不是得查一下原因?” “我小姨以前也痛的,我去问问她,你等一下。” 过了会儿,周家傲推了一个微信名片过来,道:“这是一个专门治这个的医生,我小姨以前也生理痛,找他治好的。” 想到她现在是最无助,最需要陪伴的时候,他沮丧道:“我要是在你身边就好了。” 嘉怡有些感动,想到他那边还是上课时间,她严肃打字道:“已经不疼了,不用这么担心,你好好上课,别看手机了。” 知道自己现在无能为力,周家傲发了一个苦涩的表情,只能听话道:“好。” 小肚子还是一阵一阵酸痛,嘉怡喝了一半粥,捂着肚子趴在了桌上。 “二小姐,又痛了吗,回房间再躺会儿吧。”艾姐轻轻揉了揉她的肩膀。 嘉怡摇了摇头,说:“没事,我趴会儿就好了。” 艾姐记得裴嘉洛出门前的再三叮嘱,拿手机发信息汇报道:“二小姐又痛起来了。” 今天有个很重要的收购会议,裴嘉洛身为总裁,不可能缺席。 手机一振,不少人都闻声看过去,心想谁手机没静音,忽然发现是裴总,他拿起手机看了后,眉头皱了起来。 他一皱眉,下面人顿时各种猜测起来。 难道收购情况又有变? 十一点,会议一结束,裴嘉洛神情严峻地走了。 吃午饭的时候,外面传来停车的声音,门一开,阿姨忙迎上去道:“大少爷,吃饭了吗?” “还没有。” 他离开得匆匆,回来得也匆匆,车钥匙往旁边一扔,伸手在一脸恹恹的嘉怡脸上摸了摸,问她:“还是痛?” “你怎么回来了?”她错愕。 见她脸上还是没什么血色,裴嘉洛皱着眉头说:“吃完饭,我们去医院检查。” “……好。” 下午嘉怡和裴嘉洛去了医院,看着门口医生信息上的照片和微信名片里的头像,嘉怡诡异地想,整个北京只有这一个妇科医生了吗。 等号到他们了,一进去那“声名显赫”的老医生就和蔼地看着她问:“小姑娘,哪里不舒服啊?” 裴嘉洛先道:“痛经,她从今天早上四点二十开始持续痛到五点过五,有痉挛,大量出汗,现在还在持续疼痛,不过痛感没有上午强烈了。” 见他悉数说来,医生有些意外地问:“你是她的?” “哥哥。”裴嘉洛面色凝重。 老医生点点头,这才对嘉怡道:“来,衣服掀起来一点,先做个触诊。” 医生在她小肚子上摸了摸,问了大概的痛位后,在病历上一边写一边问:“近期有性生活吗?” 两个人一齐沉默了,嘉怡先点了点头,小声说:“有。” 医生笔一顿,看起来有些惊讶,不过也没多说,接着道:“最近有吃过什么药吗?” “吃过一次左炔诺孕酮片,吃了一段时间优思明,早上吃了布洛芬……” 医生叹了口气,“性生活没有使用过安全套?” “……” 罪魁祸首就在旁边,嘉怡忍住想咬死他的冲动,轻轻摇了摇头。 裴嘉洛不发一言,只是侧脸线条绷了起来。 “上个月经期怎么样?”医生问。 嘉怡回答:“上个月没有来。” 医生放下了笔,语气完全严肃了,他道:“我给你开个早孕试纸,你先去测一下。” 裴嘉洛拿着单子带嘉怡去药房拿了试纸,又陪她去卫生间,沉默地站在门外等她。 嘉怡不是第一次测了,但她还是心神不宁,心里想着她都来生理期了,不可能那个了吧。 她按捺住等了一会儿,试纸结果出来了,一条红杠,阴性,她长松一口气。 走出来后,她看到裴嘉洛正看手机,她轻轻走过去看,发现他正在搜“早孕怎么办”。 嘉怡抿了抿唇,出声道:“是阴性。” 裴嘉洛肩膀一松,关了手机,仿佛心中一颗大石落下,他沉声道:“没有就好。” 人的心思实在是复杂,嘉怡当然也不希望意外发生,可看到裴嘉洛这种宛如重担被卸下的表现,她的心一下又拔凉了。 她冷了脸色,直接转身往医生诊室过去。 他们再回去,医生都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微妙,打量了他们几秒,问:“怎么样?” “阴性。”她道。 “阴性就好,我就怕你大出血是宫外孕流产。”医生解释了一句,又说,“既然不是怀孕,那就再去做个腹超,片子出来了再拿过来看。” “好。” 拿了医生开的单子,两人又辗转去超声室等待,因为说要憋尿,裴嘉洛又给她买了一瓶水,看着她全部喝完。 期间嘉怡一言不发,不管裴嘉洛说什么,她都面无表情。 感觉到她不对劲了,裴嘉洛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问:“怎么了?” 她忍了忍,可还是忍不住心里滔天的怒火,她直视他眼睛,问他:“裴嘉洛,如果我真的怀孕了,你打算怎么办?” 没想到她会做这样的假设,裴嘉洛难掩震惊,直到眼神也无法掩饰地流露出哀伤,他握住她的手,艰难道:“你还那么小,我当然希望以你的身体为第一位,如果你一定想生下来的话,我会尊重你的选择的……但是嘉怡,你们都还小,他会一直爱你吗,他值得你为他这样做吗?” “他……?”嘉怡愣住。 忽地,她明白了,更加怒不可遏了,愤怒地压低声音道:“裴嘉洛,我要是怀了,只可能是你造的孽!” “……” 他迟疑了一会,说:“我早就结扎了,你怎么可能怀我的孩子?” “………………” 两两相望,他们突然发觉了一直藏在他们之间一个隐性的巨大的矛盾。 裴嘉洛脸色变了又变,明白过来,压低声音问:“你是因为我吃避孕药的?” 嘉怡真的想咬他,怒目切齿道:“你以为是为谁?” “以后别吃了,不许你吃了。”他搂紧了她的腰,整个头都埋进了她颈窝处,低声喑哑道,“你怎么这么笨,我怎么舍得伤害你。” 嘉怡简直想吐血三升,好在她才只吃了一个月避孕药,她没法想如果是过了一年半载的再发现这个真相,会有多荒谬。 她气得发抖,咬牙切齿道:“裴嘉洛,你就是混账,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那个了?” 他难得哑口无言,良久才道:“我以为你知道的。” 他以为她知道,所以才不抗拒他留进她身体里的行为,却没想过,她会偷偷吃避孕药。 其实准确来说,她是知道的,但知道的是另一个“她”,而不是她。 她不知道“她”知道,而裴嘉洛是知道“她”知道。 于是这个巨大的矛盾就这样在荒诞中酝酿诞生了。 嘉怡已经气得脸色又白了一分,简直无话可说了。 等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叫号叫到他们了,超声室不允许家属进入,嘉怡一个人拿着单子进去,在医生指导下躺在单人床上掀开衣服。 医生将她裤子往下拉到近胯部,接着在她腹部涂上耦合剂,冰冰凉凉的液体让她小腹又抽痛起来,她咬住了下唇。 一上午科室的人就没有停过,医生也累,照流程给她检查了一下,没有多说,拿纸让她擦干净腹部后开了一张报告单给她,让她拿回去给医师看。 出来后裴嘉洛看了看她的报告单,看到大致都正常,放下了心。 再去给医生看,也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这个月吃多了避孕药导致内分泌失调产生了痛经,给她开了一些中药和中成药回去调养,又推荐她做艾灸缓解疼痛,下个月如果还是痛经,再回来复查。 裴嘉洛陪了她一个下午,也没有半点不耐烦和埋怨,回去路上他的手掌已经习惯性搭在她腹部给她揉着小肚子,叮嘱道:“最近不能吃凉性食物,更不能剧烈运动,回去先把药喝了,再睡一会儿。” 人一生病,心理上就难免脆弱了,她闷闷地“嗯”一声,病恹恹地蜷缩在他怀抱里。 虽然今天是真的被裴嘉洛气到脑袋发晕,但是虚惊一场,一切都还有得挽回,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今天最大意外是知道他已经结扎。 基本的生理知识她还是知道,结扎了不代表不能射精,只是精液里不能射出精子。 想到这,她一时又狐疑起,裴嘉洛不是诓她吧,毕竟他平常的量真的不像结扎过的…… “你真的结……”她张口就要问。 司机还坐在前面,裴嘉洛捂住了她的嘴,无奈道:“小祖宗,给我留点面子吧。” 她瞪了他一眼。 他低下头,薄唇贴在她耳边,用很低的气音道:“是的,是真的,宝贝儿,我不会伤害你,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你什么时候和你那个男朋友分手,嗯?” 浅浅的呼吸吹得她耳根发软,嘉怡觉得他应该长了张狐狸精的面孔,或者他本就是狐狸精变的,现在比起他结扎了,她还是更愿意相信他们之间存在物种的生殖隔离了…… —— 裴总差点就要捡起绿帽子戴上了。 嘉怡:呸,狐狸精。 请家长 她一直有一个很明确的想法。 她想出国,非常非常想。 目的也很非常明确,她想去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整理自己一团乱麻的人生。 以前想过忍一忍,等到大学再出去,可她现在一天更比一天迫切地想要离开。 她发觉自己正在一点一点习惯和裴嘉洛畸形的关系,就好像走在一条摆满了糖果的黑色巷子里,她不知道巷子尽头有什么,却不受控制地想捡起糖果,眼睁睁看着自己往黑暗深处走。 她想过很多次,要怎么和裴嘉洛提,不管怎么想,好像都不足以说服裴嘉洛。 直到这天,机会来了。 每天早上,她同桌都是早早来的那一个,无论刮风下雨,都阻挡不了她一心一意地学习。 从刚开学时的互不关心,到现在偶尔打声招呼,两个慢热的人用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算变成点头之交。 今天看到她,同桌轻言细语地说:“老师今天可能会找你谈话。” “嗯?” 正说着,于思缈紧跟着来了,元气满满朝她打招呼道:“嘉怡,今天来得比我早哦。” 她笑笑:“时间也差不多,我都还没坐下。” “和周少一起来的?” 她摇头,“我哥送我。” “哦哦,我说那辆车怎么好像没见过。” 于思缈说话喜欢尾音上扬,给人感觉十分开朗乐观且健谈,这样的性格不一定讨所有人喜欢,但总归也不会被太过讨厌。 和她简短聊了几句后,想起同桌戛然而止的话,嘉怡回头问她:“方西晴,你刚刚想说什么?” 方西晴捧着书摇头,道:“没什么。” 早自习时候,还真被她预言中了,嘉怡被班主任单独叫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班主任在自己位置坐下后问她:“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她摇头。 班主任道:“嘉怡,从第一个学期开始我就很关注你,你中考成绩很好,当初面试时候表现也很突出,我对你是抱有很大期待的。” 她低头盯着地板,没有说话。 “可上个学期期末你的成绩实在是让我意外,这个学期的作业,你也几乎没有完成过,我能问问你,是什么情况吗?” 她似乎要把沉默贯彻到底,依然不开口。 班主任也有些无奈了,问她:“听有同学说,你最近是在谈恋爱了?” “嗯。”她这倒是承认了。 班主任顿了顿,道:“这件事情,按学校制度,是必须告知家长的,能理解吗?” 她微微点头,“嗯。” “下午体育课,你到我办公室来。好了,回教室去吧。” 嘉怡回到教室一坐下,于思缈就问她:“怎么了?老师叫你去干什么?” 想到裴嘉洛要被叫到学校来,她心里就很不安,随口敷衍了一句,“没什么。” 扭头时候又撞上同桌视线,方西晴正静静地看着于思缈,对上嘉怡视线后,她转回了头。 下午体育课,教室里安静下来,办公室却热闹了,两个班主任,一个德育处主任,两个学生,还有家长齐聚一堂。 嘉怡和周家傲被分开站在沙发两侧,在裴嘉洛来之前,她已经被周家傲妈妈用目光从头到脚地刮过一遍了。 周家傲母亲打扮很是精致得体,一身稳健的正装,脖颈处系着丝巾,不过绣着的深眉让她看起来有些不太好相处,目光如炬地盯着嘉怡。 周家傲几次想开口说话,回答他的都是母亲冷冷的一声“住嘴”。 这场面仿佛三堂会审。 裴嘉洛是最后一个到的,他姗姗来迟,解释道:“抱歉,路上堵车。” 他进来后先看嘉怡,见她低着头站在一边,一副被批斗的样子,他径直拉过她手臂,道:“过来坐着。” 见主任和班主任都幽幽地盯着她,嘉怡摇了摇头。 班主任清咳一声,道:“裴先生,元女士,我们今天请你们来是想和你们谈谈两个孩子感情上的问题……” 裴嘉洛打断老师的话:“我家嘉怡很乖的,这事肯定不是她主动的。” 周家傲妈妈冷笑道:“谈恋爱,谈恋爱,一厢情愿叫谈恋爱吗?我们家傲从小到大都是很守规矩的,这还是第一次我被请到学校来谈话。嘉怡家长,我说话直,你别嫌难听,一拍即合的事,你家姑娘不合,我家小子也没法拍。” 见他俩有吵起来的架势,周家傲拉住他妈,无奈地喊了声“妈”。 也是憋着一肚子火了,被这么一喊,周家傲妈妈火气一下烧得更旺了,戳着他脑门道:“这还没过门呢,你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她给你下迷魂药了?” 裴嘉洛冷笑道:“别想太多,我家嘉怡就是一辈子不嫁,也不会过你家的门。” “……” 在互不相让的争吵声里,嘉怡忽然意识到一个机会此刻正摆在她面前。 她咬了咬下嘴唇,轻轻出声道:“阿姨,老师,都是我不好,不是家傲的错,你们要怪就怪我吧。” “嘉怡,你说什么呢!”周家傲震惊地拔高了声调。 “小小年纪,一副狐狸精做派。”元红梅冷笑。 一边是委屈退让的女朋友,一边是咄咄逼人的妈,周家傲难免愤怒了起来,“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没关系的,家傲,你不要和阿姨吵。”她哭了起来。 “嘉怡……”周家傲声音都哑了,他紧张道:“对不起,你别哭……” 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了下来,她低着下巴,摇了摇头,朝着老师和家长的方向鞠了一躬,低着头快步跑出去了。 周家傲拔腿要去追,被他妈妈厉声喝道:“周家傲,你给我站住!” 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追了出去。 老师们第一次遇到这样剑拔弩张,争锋相对的家长,一时半会都没能插进去话。 裴嘉洛抬手看了看表,道:“这件事没什么好谈的了,我和学校一个立场,不支持早恋,学业为重,回去我会和嘉怡好好谈谈的,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再见。” 周家傲妈妈被气死了,勉强压住火气对老师道:“不好意思老师,我们家傲有错处,回去我会和他爸爸批评他的,我也走了。” 班主任忙起身挽留:“两位家长,我们还是再心平气和好好聊一聊怎么正确引导……” 话还没说完,两位火药筒子已经一前一后走了。 裴嘉洛没有直接离开,他走到了嘉怡班级门口。 嘉怡正趴在桌上大哭,教室里只有几个女同学在,都围着她,周家傲也像跟屁虫一样跟着她,蹲在她身边试图安慰她。 裴嘉洛眉头压了下来,他敲了敲班级门,道:“嘉怡。” 大家都看向他。 男人一身笔挺西装,身材颀长地站在门口。 隔着大半个班级,裴嘉洛说:“收拾东西,和我回去。” 嘉怡哽咽着,听话地收拾起书包。 她要走,周家傲追了出来,他拉住嘉怡手臂想跟她解释,她委屈地摇摇头,伤心的眼泪又掉了下来,红通通的眼睛难过地看他一眼,挣脱了他的拉扯。 身后的少年像被定住,失魂落魄地站在那,直到看着她越走越远。 “嘉怡!” 他的声音已然带上了同样的哽咽。 她却牵着裴嘉洛的手,走得头也不回。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在心里认真说了声对不起。 伤心欲绝的少年如同被遗弃的宠物。 看到这一幕的他的母亲简直怒火中烧,冲上前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扇到了他脸上,打得他头一偏,指着他怒声道:“周家傲,我是让你到学校来犯贱的吗?你给我滚回去,少给我在外面丢人现眼!” 听到声音,整条走廊的同学都趴到了窗口看热闹。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的脸被一个火辣的巴掌打得侧向了一边,他抵了抵脸颊肉,耳朵内都开始一阵一阵发鸣。 怒火燃烧空气,让一切都变得混沌而又面目可憎。 再抬起头,他咬牙切齿道:“我要怎样才不算让你们丢人现眼?从小到大,还没打够吗?” 他眼里的憎恨简直戳伤了一个母亲的心,她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盛怒之下,她将他拽到了楼边,指着楼外道:“行,你翅膀硬了是吗?来,你飞,你去飞!” 周家傲彻底爆发了,嘶吼道:“我受够你们的控制了!” 他甩开她的手,双手往墙上一撑,眼看他真要跳了,跑出来的老师和旁边同学吓得破声大喊,一拥而上,一把拽住了他。 女人被吓得腿一软后,那怒火更是如同火山爆发,又一个巴掌用尽全力打在了他脸上。 脑袋嗡一声,鼻梁一热,一柱血倏地流下。 “我在你的教育上,真是失败!”女人怒不可遏地大吼。 方西晴第一次看到这样混乱的场面,她不忍心再看,退回了教室,教室里于思缈和朋友却在看戏似的嘻嘻哈哈说:“待会谁去安慰安慰周少啊?” “怎么,你想捡漏啊?” “周少他妈妈也太凶了,这怎么没一个巴掌抽嘉怡脸上?” “说不定打了,你看她刚刚哭的……” 方西晴站在她们旁边,轻声道:“于思缈,是你告老师的吧。” 她故作震惊道:“没有啊?怎么可能是我?” “真恶心。” 她轻轻地说,随即抱着书离开了教室。 于思缈脚一抬,把她和嘉怡的课桌一同踢翻,一群人大笑起来。 回家的车上,嘉怡还在默默地流着眼泪。 裴嘉洛用手指擦掉她的眼泪,劝慰道:“乖,不哭了。” “裴嘉洛……”她揪着他衣摆的手在发抖,盯着他的眼睛怫怒说:“你今天是故意的。” 他们这样的人,什么样的好话不会说,什么样的面子不会做?他就是故意激怒周家傲的妈妈,让他妈妈亲口说出无法挽回的话。 裴嘉洛抚摸着她的后脑勺,不做回答。 她越哭越伤心。 从车上一直哭到家里,回了房间反锁了门。 裴嘉洛跟在她身后,被她拒之门外。 一门之隔,她在里面低声哭着,他在外面靠着门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直到她嗓子都已经哭哑了,裴嘉洛敲了敲门,低了头,道:“嘉怡,我们聊聊。” 好一会儿,门打开了。 少女那张白净娇丽的脸上已经满是泪痕,裴嘉洛一时许多话都堵在喉咙里,一句都说不出了。 裴嘉洛抱起了她,将她抱回床上。 嘉怡坐在他双膝上,眼泪像一条关不住的小溪那样在下巴汇集,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西装裤上,印出一个个深痕。 他捧着她的脸,吻干她咸湿的眼泪问她:“你要怎样才能不伤心了?” “你答应我的,一个星期后让我自己选择去哪的承诺,还算数吗?” 裴嘉洛微怔,他既说出了口,当然不能反悔,“算。” 于是她说:“我想离开这……我想,出国。” —— 兄妹两个加起来八百个心眼,可怜的小周周。 Dont worry,小周还没杀青。 回家吧 “为什么?”他凝视着她。 嘉怡和他对视着,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半分钟后,她轻声道:“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她抬起手,手指触摸着他的鼻梁说:“还想沿着你的足迹,去走你走过的路。” 裴嘉洛是在国外读的高中和大学,一直到博士毕业他才正式回国接手家族生意。他的履历公开透明,童叟无欺。 “在国外的生活很难的,嘉怡。” “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我才更想去试一试。” 她轻轻抵住他的额头,“你知道的,其实我并不喜欢按部就班的人生,我想过得快乐自由一点……我在这里,我不快乐,哥哥。” 她这样温柔而又脆弱的声音,让裴嘉洛心里的坚冰都碎了。 在她面前,他的底线已一再退让。 “你想去哪里?” “加拿大。” “去几年。” “最迟六年。” 六年足够了。 他喉结滚动,许久,他说:“三个要求,你能做到,一切我都会给你安排好。” 嘉怡按捺住顿时狂乱的心跳,平和问:“什么要求?” “第一,全A完成今年的学业。” “好。” “第二,和他分手。” “好。”她竟也毫不犹豫。 “第三,两年后,我们订婚。” 顿了顿,她难以置信道:“你疯了?” “嘉怡,在法律上,我们并不是兄妹。”裴嘉洛毫不顾忌地指出这一点。 僵持几秒钟后,她貌似被他说服了,僵硬的身体缓缓放松,点了点头:“好。” 三个要求她都已经答应,可他还是觉得不满足。他的手掌抚上了她的后脑勺,俯身向她靠近,唇停在她的唇前,眼睛盯着她的眼眸。 呼吸浅浅纠缠。 她意识到他想要什么。 嘉怡伸手抓住他的衣领,主动吻上了他的薄唇。 男人的唇舌不同于他性格的冷硬,是柔软的,温热的。他纵容她的放肆,抚着她的后脑勺,带她坠入这无边的禁忌之海。 他们一个是主谋,一个是从犯,谁也,再不比谁白。 三天过去,自从那天之后,周家傲突然人间蒸发,没有来学校,也没有了消息。嘉怡则每天同样的上学放学,仿佛生活又回到了从前平静的、寡淡的,如同一杯白开水的样子。 只不过校园里她和周家傲的知名度越来越高,连其他年级的都知道他们年级有一对情侣被请了家长,家长还闹得很大。 周家傲没有再来学校的事情仿佛对她完全没有影响,她一样不是睡觉,就是在睡觉吃饭的路上,她冷恹恹的样子难免被人看不惯,说她真冷漠,她依然置若罔闻。 直到第三天下午,元红梅又来学校了,而且还是直接冲着她来的。 被叫到办公室,发现周家傲妈妈正坐在里面时,嘉怡简直想掉头就走,但犹豫了会,她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阿姨。”她叫到。 女人已经完全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气势汹汹,尽管妆容依然得体,却掩不住眼神里的疲惫,她心平气和地问她:“你知道家傲去哪了吗?” 嘉怡愣了愣,“他最近都没有来学校,他没有回家吗?” “他离家出走了。”女人闭了闭眼睛,又睁开眼道:“小姑娘,你有他的消息不要瞒着我好不好?上次是阿姨话说得不对,你不要和阿姨生气……” “我没有生阿姨的气。”她语气确定,“这几天我真的没有收到他的消息,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去哪了。” 大家还是不相信发生那么大的事之后周家傲会不联系她,老师也出来做她思想工作,让她不要瞒着,有什么说什么。 直到她再三保证,又拿聊天记录出来证明他们真的没有联系了,大家这才作罢了。 这时候一个老师突然道:“那孩子不会真去干傻事吧?” “不可能的!” 上次他翻栏杆就要跳的事大家都还记得,嘉怡也听人说了,但她怎么也不相信,一听到这种胡乱猜测,她不假思索就反驳了。 “嘉怡,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摇摇头,只是笃定说:“他不是那种人!” 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嘉怡从他身上接受到的是无穷无尽的正面能量,他阳光、积极、乐观,在嘉怡眼里他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太阳能,脸上永远挂着明爽的笑容。 自杀? 她甚至不觉得这两个字和他有关系。 女人深深地把脸埋进了手心里,其他老师也罕见地沉默了。 “要不然问问他平常玩得好的,他平常都去哪些地方?”有人提议。 这么一说,嘉怡倒是真的突然想起了一个地方,她试探道:“家傲会不会在三里屯?” “三里屯?”元红梅抬头问。 “就是世茂in三里……” 女人猛然一拍桌,震怒道:“我知道了,他小姨是送了那里一套房子给他!” 她突然爆发,嘉怡被她吓得退了一步。 “你别怕。”女人勉强拉出个温和的笑容来,柔声道:“阿姨现在不怪你了,你知道他具体位置是不是?来,小怡,你带阿姨去找他。” 一句“小怡”把嘉怡寒毛都喊起来了,她扭头求救地看向班主任。 班主任颔首说:“嘉怡,事关重大,你还是跟着去一趟吧。” 带着周家傲妈妈去三里屯时,嘉怡心里还一阵七上八下,她提前打预防针道:“阿姨,我真的不知道他会不会在那儿。” “没事,我们先去看看。”元红梅这时候倒又好说话了。 要上楼得先经过户主同意的,一楼的管家给他们打了内线电话,拨号许久无人接听后他摇头道:“抱歉,没有人在家。” 周家傲妈妈更按捺不住了,扒着前台问:“我们能上去看看吗?” 管家正要摇头,旁边的人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讶异地看了眼嘉怡,改口道:“可以的,我带你们上去。” 门锁是密码锁,管家不知道密码,但他提醒嘉怡道:“嘉小姐,密码你应该知道的。” “我知道?”她有些迷茫,但管家都这么说了,嘉怡想了想,还是迟疑着输下自己的身份证上的生日,门锁“滴啦”一声,真的打开了。 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酒味,嘉怡还没动,周家傲妈妈先像一匹野马一样推门直入,咆哮道:“周家傲!!” 房子他肯定是来过了。 嘉怡紧跟着走进去看,看见客厅有倒着的酒瓶,是新的,厨房里散乱着锅碗,垃圾桶里有倒着的饭菜。 她蓦地想起周家傲曾经小心翼翼地问她:“我是不是也应该学会做饭?” 心下莫名一软。 “小怡,这小子肯定最近住在这,我们就在这等他!”他妈妈怒气冲冲说。 大概是一路都和嘉怡同行的缘故,她好像喊“小怡”都喊顺口了,已经把嘉怡当成和她一边的人了。 嘉怡心里其实还想到一个地方,但她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说。想到他妈妈刚才破门而入一副要找他算总账的样子,她又犹豫了。 不一会儿,周家傲妈妈在客厅打起了电话。嘉怡听了一下,大概是打给周家傲爸爸告知寻人进度的,又说了周家傲住在三里屯,但人还没有找到云云。 嘉怡也拿出了手机,拨通了那个已经三天没有过联系的号码。 拨号音漫长,就在她以为他不会接了的时候,电话通了。 她扫了眼正在打电话没有注意她的女人,猫到了厨房角落里,压低声音道:“家傲,你现在在哪?” 那边是漫长的沉默,但他沉沉的呼吸声说明他在听。 “你妈妈和我来了上次开派对的这里,你……还是先不要回来,你在网球馆对不对?我来找你,好不好?” “你不是要和我分手了吗?” 他说。 的确,他们的消息记录最后停在她发的一句“家傲,我们要不还是分手吧”,可他没有回复。 “这个我们之后再说……我来找你了,你别乱跑!” “我哪都不去,我就在这儿等你。”他低声说。 他这样低而沉郁的声音,是嘉怡从来没听过的,弄得她都莫名有点想哭了。 挂了电话,嘉怡走出厨房道:“阿姨,我还有课,我先回学校了。” “好,那你回去吧,对了,你有回去的车费吗?阿姨给你钱。” 见她要掏钱包了,嘉怡忙摆手道:“不用不用,阿姨,我带手机了,我先走了。” 她朝周家傲妈妈礼貌欠了下身,走出房子关上了门。 门合上前她听到周家傲妈妈对电话那头道:“我上次真是气昏头了,小姑娘人也还是挺好的,但是你儿子啊,我真是没法管了……” 一脱身,嘉怡立刻下楼打车去网球馆。 今天网球馆里的人比上次要多,嘉怡一进大厅就看到了用毛巾盖着头,垂坐在大厅长椅上的周家傲。 一颗心彻底落下来,她大步走到了他面前。 视野里出现了一双白色的帆布鞋,周家傲抬头往上一看,看到的是嘉怡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的表情。 他立刻起身,什么都还没说,先紧紧地把她抱进了怀里。 一米八几的大男孩此时就像一个小朋友一样,弓着脊背,把头埋在她颈窝里。 嘉怡垂着的手指蜷了蜷,还是不落忍,轻轻地搭在他腰上,拍了拍他的背,轻声说:“别和你妈妈置气了,你这三天没回去,她很着急……” 他在她耳边无助呢喃:“那你也别和我置气了,好吗?” 他的身体像一根紧绷的绳在隐忍地颤抖,连同声音都是发颤的。 大厅里都是来来往往的人,他们就这样拥抱着,吸引了不少视线注目,嘉怡在心里叹息,心说那么多人,她怎么偏偏要招惹到他呢? 不是他不好,而是他太好。 “我没有和你置气……” “那你别再提分手,好不好?” 别的她能尽量答应,她也想弥补对他的伤害,可是唯独这件事不能…… “我们不说这个了,家傲。” 她自顾自道:“你妈妈现在在等你,她可能有点生气,但她担心你也是真的,你和她低个头,这件事就翻篇了。”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嘉怡。” 他让她避无可避。 “我们的事……” 她想尽力平和地和他说清楚这件事,可是一开口,她的声音就已然哽咽了。 她在一片泪光模糊中看进他那双漆黑的眼眸,他的眼神总是坚定,神情总是认真,在她心里他就是一道纯粹利落的,能劈开所有黑暗的光刃。 可她不是他的鞘,她自身难保…… 她还是哭了,为自己身不由己的处境,为辜负他真挚的感情,为日后的再不相见…… 她这样的人,怎么值得他对她这么好? 她努力摇头,郑重地告诉他:“家傲,不是我想不想……是我们没有结果的。” “有!”他却依然偏执,“嘉怡,我说过的,我这辈子都只会和你在一起,我会娶你的,你忘了吗?” “我没忘,”嘉怡低声道:“可是家傲,我们认识才两个月而已,两个月的时间能够保证什么呢?我们现在就说一辈子……” “不是两个月!”他大声打断她的话,拉开她的身体,又捧起她的脸,认真地看进她的眼睛道:“是两年!两年啊,嘉怡,从你转学过来的第一天,我就对你一见钟情……” 嘉怡愣住了。 初中转学过来的那段时间,她就像一个低着头走路的人,只顾眼前方寸,全部精力都放在和陌生的父母、陌生的裴家、陌生的生存环境磨合上,等她终于有心思停足看一看自己身边风景的时候,她已经毕业了。 时至今日,她能回忆起的附中记忆,只是一段被高度压缩的,令人喘不过气的时光,是繁琐而严厉的礼仪补习,是一次次被同龄人超越的打击,是无数次想举起而又因为普通话不够标准而讪讪放下的手…… 她竟然从不知道,在她那样自卑怯懦的时光里,会有这样一个呼朋唤友、意气风发,像一束光一样的男孩在注视着她。 看到她迷惘而又不敢相信的眼神,周家傲开始懊悔,无比地懊悔……懊悔曾经没有鼓起的勇气,懊悔那莫名其妙的自尊,懊悔他没能去早点认识她。 如果他们认识得再久一点,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轻易地就说放弃? 他想一定是自己没有给够她安全感,没有给够她坚定走下去的信心,所以才会让她一面对阻碍就说分手。 他低着头,带着全部爱意的目光热烈地注视着她,温柔而又坚定地道:“你不记得也没关系,毕竟我们还有许多的以后,我们一起往后走,好不好?” 她终于还是说出了在一起的第一天就想说的话,苦笑道:“以后那么远,谁能想到以后会怎样呢?” “你不相信我吗?”他目光真诚。 她声音很轻,“不,我是不相信我自己。” “可是我相信你啊,也请你相信我多一点好不好?” 少年的手扣在她肩膀上,黑色的腕表扣得她肩背几乎发疼,他像要将自己揉进她怀里来祈求她的信任。 她张了张嘴,几乎就要心软了,可是想到她这一地碎玻璃的破烂人生,她拿什么来配他这么闪耀的人? 拿她孤女的身份?给他她这具肮脏的身体?她那枯槁的灵魂?还是她那颗已经破碎的心? 她这样坏的人,怎么值得他这样真诚而又热烈的爱她? 所以,就到此为止吧,在一切伤害都还来得及弥补,一切承诺都还未要求兑现的时候,她不再将他拖进黑暗和痛苦之中。 “家傲,”她抚摸他的脸颊,温柔得近乎怜悯地说,“你成熟一点,回家吧。” —— 以下作话有点长,为了避免一些我不想看到的评论,我就先把话都说了,对剧情没什么疑惑的可忽略作话,么么哒~ —— 有人可能会觉得嘉怡一直是拿捏小周的,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自卑了,小周其实只是一个引子,嘉怡对自己的人生一直是悲观的。她就像一个漂浮在黑海里的瓢,她沉不下也逃不掉,她想过破罐子破摔,又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她一面相信人定胜天,一边又被心里黑暗不停拉扯,她是极其矛盾复杂的,所以才会分裂出两个人格。 有人问过为什么要安排小周这样一个人物,之前说过一次,其实另一个更明确的理由是,如果哥哥的象征是银色的错乱痴狂的月亮,那小周的象征就是午后爽朗惬意的阳光,可能还会有人问,那小周这么好,为什么不直接让小周上位?这个当然我们得往后看了。 至于嘉怡的象征,非常明确的,她是所有人的白月光。 每个人都是自己荒山和别人的明月,这也就是荒山明月这个书名的来由。 可能还会有人觉得我什么i男虐女乱七八糟的,首先申明,我非常讨厌现在用贴标签的方式给活人下定义的,这是忽略人是一个活生生的有复杂人格的个体,甚至可以直接说是否定了一个活人的人格,把人变成了一件物质的可随意定义的商品。我不是商品,所以别定义我。 我不是虐嘉怡,我平等地虐所有人,同时我也平等地爱我笔下每一个角色。我赋予一个角色以苦难,不是为了让他们受难而受难,更不是为了赚读者几滴眼泪,这都没意思,写文之于我就像做有复杂变量的化学实验,不同的人生经历磨练出不同的人性,有人沉沦有人崛起,我想让他们生动地活起来,而不是活着死在了文里。 总而言之,还是那句话,不喜欢就默默退出去,这可能不是你的菜,但总有人想尝尝,不要往所有人碗里吐口水,厨子脾气大,更不接受侮辱诽谤~ 以爱为名 周家。 红木地板通铺,全屋实木家具,电视背景墙后是一幅有格调的文人画,端庄大气的客厅宛如领导干部办公厅。 父亲已经下班到家,正在客厅喝茶,看到他回来了,吹着茶,面无表情问:“去哪了?” “打球。” “三天消息不回,电话不接,在外面干了什么?” “什么都没干。” 父亲眯起了眼睛,冷冷地审视着他。 在他换鞋时,父亲又道:“回来了就打个电话给你妈。” “你打。” 他拎着衣服外套,回了自己房间,门“哐”一声合上。 他将衣服随手扔在转椅上,躺倒在床上。 临近立夏,天黑得越来越晚,房间里没开灯,黄昏的光从窗口落在灰黑色的大床上,正对墙角U型书桌,书桌上的一排玻璃柜里摆满了各种奖杯和证书,书桌整理得干净整齐,一尘不染。 他用一只手臂遮挡着眼睛,心脏在抽痛,他的喉结在滚动,张开唇大口喘息,可是心口的疼痛没有削减半分,脑海里浮光掠影地闪过一幕幕回忆。 是自行车上她把脸贴在他腰后的乖巧,是牵着他手奔跑时扬起的裙摆,是她酣睡时懵懂的睡颜,是每日午后阳光下亲吻她发梢的尘埃粒子,是她戴着头纱,面色通红地看着他的艳丽,是在他身下被干得细细地哭,还小声说着没事时的模样…… 他关于自由、浪漫与爱情的所有美好都在她身上一一实现。 他们本该有最美好的以后,可是这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当她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一边将他搂得越紧,一边和他说我们还是到此为止时,他痛到近要无法呼吸了…… “嘉怡,如果你是因为我妈,我会和她做工作,我会说服她……” “不是,不是因为阿姨。”她哽咽说,“只是我们不合适了,家傲。” 哪有突然不合适的?这又不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 他想抓着她让她把她脑子里那些胡乱猜想都吐出来,他一遍遍告诉她“嘉怡,只要我们两个努力,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她却只有摇头。 “是因为你哥哥吗,嘉怡?”他问她。 她说:“不全是,你别想了。” 他怎么能不想? 他让她一定说个理由,她说:“你就当我从来没爱过你吧。” 心脏在猛地一抽后,痛感蔓延至四肢,他僵硬问:“从来没爱过,是什么意思?” “我没想过以后,我们到此为止吧,家傲。”她低喃。 他的大脑停止运行,已经听不懂她说的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抱着她的双臂缓缓失去力气,她松手,并不费力地挣开他的怀抱,最后凝望他一眼。 她的离开温柔而决绝,留下他僵化在原地。 直到有人路过,不慎撞了他一下,他那颗摇摇欲坠的心终于七零八碎了。 她说,我从没爱过你。 房门被激烈拍响,他猛地弹坐起。 门外他妈已经回来,怒吼道:“周家傲,你给我滚出来!” 他怒气爆燃,跳下床去一把拉开了门,嘶吼道:“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还不够满意吗?!” 元红梅在短短一怔后,睁圆了眼,“周家傲,你吼我?!” “你像个泼妇一样到我们学校大闹,这就是你的教养吗?!” “啪——” 又一个耳光重重抽在了周家傲脸上,这次动手的人,是他爸。 “周家傲,你对你妈再这样讲话,你就滚出去!” 火辣辣的脸颊迅速浮起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他怒道:“滚就滚!” 元红梅张开手臂拦住他,声嘶力竭道:“你就这么缺女人吗?!我给你招个妓够不够?” 他伸手指着他妈,怒视着,手指都气得发抖,“你简直,不可理喻!” 他推开她就要走,被他妈死死抱住。 “你今天敢走出这扇门一步,我就从楼上跳下去!”元红梅厉声喝道。 父亲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推回房间,他暴怒要挣扎,父亲一脚踹向他膝弯,使他双膝跪下,死死摁住他肩膀,揪住他头发道:“给你妈道歉!” 巨大的羞辱感和委屈让他声音战栗,他大吼破声:“我没错!!” “那就跪到你认错为止!” 有了丈夫撑腰,元红梅的愤怒暂时平息了些,她想了想,道:“把你手机拿出来!” “你想干什么?!” 他的手机就扔在床上,他想去抢,他妈却更快一步抢到,她点开手机,对着儿子的脸一晃,手机解锁打开了。 周家傲弹起来道:“还给我!” 父亲桎梏的手毫不松劲,又压了压,呵斥道:“你手机都是你妈给你买的,随你妈去做什么!” 元红梅打开通讯录翻了翻,看到“老婆”这两个字的时候她气笑了,直接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了。 她冷冷瞥了儿子一眼,开了免提,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说话的声音却很温和:“喂,嘉怡啊,我是阿姨。” “阿姨?阿姨好。” 听到电话那边乖巧的声音,周家傲挣扎反抗的动作顿时停住了。 “是这样的啊嘉怡,阿姨呢还是想和你说清楚,你们现在年纪太小了,根本不知道谈恋爱是怎么一回事儿,阿姨啊,还是不得不做这个恶人,把你和家傲分开……” “阿姨,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会和他在一起了。”女孩的声音清浅的,咬字却清晰。 元红梅心下大落,满意道:“哎,哎,阿姨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都是家傲把你带坏了,我和他爸爸正在教育他呢。” 被父母当着喜欢的人的面说在受教育,哪一个男生受得了这种羞辱,周家傲双手被父亲反拷在身后,他挪动双腿道:“我求你,把手机还给我!” 元红梅看他一眼,眼神轻蔑,甚至是嘲弄的,明晃晃写着:跟我们斗,你还没够格! “阿姨,”女孩声音软软的,她轻声说:“你们和家傲好好说,别动手……好吗?” “我们从不打他的,就是对他太好了,才把他惯成了这样……哎,嘉怡,那就说到这,你把家傲拉黑吧,以后都别再和他联系了啊。” 短暂沉默,她说:“嗯,好。” 电话挂断了,元红梅拿出自己手机把这个号码记进自己通讯录里,紧接着将周家傲手机里的号码删除,又点开他的微信,将微信置顶的聊天记录打开,她一条条地念:“我们别分手好不好?” “对不起,我们真的结束了。” “家傲,我们要不还是分手吧。” “……” 她把聊天记录从最后一条倒着看到第一条,清除聊天记录,删除好友,彻底摧毁他所有隐私。 他目呲欲裂,厉声咆哮:“我恨你!!” “白眼狼,没良心的!”手机在重重一摔中四分五裂,木质地板上留出了大坑,元红梅指着儿子额头说:“你是我生,我养的,你浑身上下每一块肉都是我的,你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给你的!你以为你有什么?你要不是我们儿子,你要不是北京人,你要不是我们送你去那么好的学校,给你那么好的家庭背景,人小姑娘能看上你?” “周家傲啊周家傲,”母亲的巴掌拍打在他脸上,盯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以为你算什么,没有我们,你连屁都不是。” 少年的嘶吼像走投无路的兽,他被折断羽翼,拆了肢骨,囚禁于以爱为名的铁笼里。 他的所有愤怒,所有不甘,都被视作叛逆,他跪在房间里,只能一拳一拳砸向地板,鲜血从骨节处崩裂,他砸得皮开肉绽,只有猛烈的肉体疼痛才能让他的精神得到半毫的解脱。 在他的嘶吼声里,父母为了让他“冷静”,决然锁上了门。 他有天若是疯了,必然是被“爱”逼疯的。 抵足而眠(h) 飞逝的时间如同随手翻过的纸页,一晃眼,六月中旬来了,随之而来的,是祖母的寿辰。 临近期末,嘉怡的重心完全转移到学习上,忙测验、考试,做留学准备,时间一份掰成两份用都不够,但还是请了一天假和裴嘉洛一同去往济宁祖宅给老人贺寿。 老宅是一座四进的大院子,从垂花门进入后,里面是正在招呼客人的各类亲戚,叔叔伯伯阿姨婶婶,叫得上名的,叫不上名的,打眼看过去,各个都脸生。 他们裴家从济宁发家,家族支脉蔓延至多个地区,祖母一过寿,五湖四海的亲戚都赶来给她见寿。 一见到裴嘉洛,祖母拉着他手关切道:“嘉洛,你是不是又瘦了?” 祖母年近八十,眼睛也不好了,和人说话得把人拉近了说,否则就认不清人。 裴嘉洛由祖母牵着手,俯身道:“奶奶,年年你都和我说这句,不是高了就是瘦了,我这不长成笋了?” “长这么多年了,哪能还是笋啊,得是竹子了。” 他也笑,说:“行,您说我是竹子,我就是竹子。” “那是嘉怡吧?”祖母的目光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小姑娘。 嘉怡走上来,规规矩矩鞠了一躬,说:“祖母安康。” 祖母朝她伸手,又拉住嘉怡的手道:“上次见你,好像个头还矮一点,是不是长高了?” “是高了一点了。” “那看来嘉洛没有苛待你。” 祖母把他俩的手抓在一起,牢牢握着,道:“嘉洛,你是哥哥,多疼疼妹妹,让着些妹妹,你妹妹她从前苦,以后不能再吃苦了。” “奶奶,我知道的。”嘉洛温声道。 看到他们俩个,祖母又想起了儿子和儿媳,难免又伤起心,掉了几滴金眼泪,一屋子的妯娌媳妇忙又哄她。 嘉怡和祖母只见过三四次面,每一次见面都是在老宅,来来往往的佣人,簇拥一屋子的亲戚,繁复得好像拍现代版红楼梦似的。 嘉怡的手被老人家紧紧攥着,感受到少有的来自大家长的关怀。手心是暖的,心口却是冷的。 祖母是除了裴嘉洛之外,唯二知道她真实身份的,可祖母也至今没有真真切切地认过她,只是含含糊糊地交代她以后不要再受苦了云云。 好像有关她的身世,已经是一桩不重要的糊涂案,只要她已经回到自己家了,父母认过她这个女儿了,有没有名分那都是虚的,不重要了。 她是被祖母说服过的。她回老宅的第一天就来见过祖母,祖母抱着她很是哭了一场,问她在南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亏待。嘉怡那时候第一次见真正的家人,不想让祖母伤心,又满心期待新的人生,因此只避重就轻地说养父母待她都很好,都很客气。 彼时她仿佛是林黛玉,可祖母却不是史太君。 当晚商量她的事,大人们认为她是小孩,听不懂那些,也就都不避着她。 上一秒还拉着她哭哭啼啼的祖母,下一秒就寡淡冷清地说,当初为了给她上户籍,改出生地,托了不少人办事,这些事不翻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如果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他们裴家还有那么多从政的,做官的,又加上当时是紧抓党政党风的时候,说不定就出什么岔子,于是商量后决定还是认个养女身份,这样她能回到父母身边,那些陈年往事也能烟消云散。 祖母对她恩威并施,又敲打她,说当年如果不是为了她,也不必大费周折,父母对她没有养恩也有生恩,所以她应该要感激父母,不应该心怀怨怼。 她当时听进去了,于是乖巧地听从了他们所有安排。 她真的以为,只要自己听话就能回到父母身边。事实却证明,她太高估他们的道德底线了。 寿辰从早到晚,热闹了一整天。 嘉怡也和什么叔叔婶婶打了一圈交道,当晚就歇在了老宅里。 嘉怡被安排在二楼的客房里,而裴嘉洛自然是睡在自己一贯的房间里。 时间还早,楼下的亲戚都在打牌聊天。 嘉怡晚宴时候喝了一点酒,吃完饭就装醉逃回了房间,洗完澡后,她坐在阳台藤椅上吹风。 楼下是繁复的园林景致,绿植错落,连廊通达,假山堆砌,活水池面波光粼粼。 嘉怡呆坐了会儿,给全天在线的英文外教发了视频通话。 留学的事已经安排上进程,如今出国并不算什么难事,只要有钱,留学机构都能安排得妥当。 不过面试,还是得靠她自己。 外教是个白人,接通她的视频后用流利的美式英语打招呼道:“嗨,kaelyn,今天过得怎么样?” “还算好,我现在在祖母家。” “噢~你现在有时间练习吗?” “当然,你现在方便吗?” “没问题,那我们就继续上一次的学习,首先我们来复习一下……” 正和外教上着课,门被叩了两下后,有人推门进来了。 嘉怡转头看过去,是裴嘉洛。 她和外教说了声“sorry”,回头意外道:“下面散了吗?” “散了。十一点了,明天早上六点就要出发,怎么还没休息?” “我在上课。” 她指指手机。 裴嘉洛端着牛奶走进来,道:“先把牛奶喝了。” “唔。”她接过牛奶,捧着杯子抿了大半杯后还给了裴嘉洛,摇头道,“喝不完了。” 裴嘉洛便将她剩下的牛奶喝了。 外教听出了声音,打招呼道:“嗨,是你男朋友来了吗?” 裴嘉洛弯腰看向视频,微笑道:“晚上好,Natty。” “噢,你们真幸福。” “谢谢,最近学习进度怎么样?” “kaelyn非常聪明,学习能力非常强,仅仅两个月,我们已经可以流畅沟通了,我想kaelyn去了加拿大,在语言上她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看来是非常高的肯定。” 外教高兴道:“在我教过的所有学生里,kaelyn的进步速度可以排进前五,她非常勤奋努力,我非常喜欢她。” 见裴嘉洛和外教两个聊得很嗨,嘉怡无奈道:“Natty,这是我的课!” 外教笑道:“ok,ok,我们kaelyn吃醋了。” 裴嘉洛抬手遮住了摄像头,低头在她唇上抿了一下,低声道:“再上半个小时课就去睡觉。” “好,你还不去睡觉吗?” “我陪你。” 旁边都住着亲戚,说不定就会过来敲个门,嘉怡想说让他今天回自己房间去,但外教还在听着,她只能郁闷道:“随你。” 屏幕重新亮起,外教夸张道:“刚刚发生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 外教揶揄地笑笑,并不拆穿她。 半个小时后,嘉怡关了视频通话,对裴嘉洛比了个叉道:“今天这么多亲戚在呢,你回你自己房间去睡。” “赶我走?”他眉头微挑。 “我说真的,没跟你开玩笑,”她表情很严肃,推了推裴嘉洛道,“你回你自己房间去。” 裴嘉洛语气幽幽:“老宅很旧了,我是怕晚上有什么不干净的吓到你,你既然不需要,那我就走了。” 嘉怡忙不迭把他推了出去。 晚上十二点多,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狂风大作,吹得阳台的玻璃门哐哐作响。 嘉怡正有点儿睡意就被惊醒了。 楼下的灯都已经关了,老宅子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树影倒映在玻璃门上,一晃一晃,颇有历史感的青瓦屋檐和顶梁柱子被风吹得咯吱作响。 嘉怡心说只是下雨而已,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开始想起裴嘉洛说老宅子不干净的事。 尤其在这样的大风大雨里,旁边所有的房间却都是诡异的安静,好像所有人都睡了,只有她一个人还醒着,宛如恐怖片开头的即视感让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把头缩进被子里,把裴嘉洛那个故意吓她的王八蛋在心里骂了一百遍。 蓦地,房间门锁轻轻响了。 嘉怡后脊背一麻,浑身的血都凉了。 听到有脚步声进来,她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往外看,却发现一个人影已经站在了她床边,她张嘴就要尖叫,被一把捂住了。 “嘘,是我。” 裴嘉洛的声音。 嘉怡惊魂未定,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低声笑道:“还说不用陪,害怕了吧?” “你要吓死我吗!”她压低声音愤怒道。 裴嘉洛掀开她的被子,上了她的床,一点也不羞惭地搂住她,拍着她肩背道:“乖,哥哥在,不怕。” 她没好气道:“人吓人吓死人,你比鬼恐怖多了!” “不吓吓你,你会让我上床,嗯?” 他都已经进来了,嘉怡还能说什么,只能道:“婶婶和表姐就在旁边,你别说话了,睡觉。” 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 窗外的狂风愈来愈猛烈,嘉怡心里的那种紧促感却已经莫名消失了。 她已经习惯了身后的怀抱,习惯了他的体温,习惯了他的呼吸频率…… 就在她浑浑噩噩又要睡着了时,一只手钻进了她的吊带睡衣里,轻轻揉捏着她日渐丰满的胸乳,她起初没管,直到另一只手往裙摆下走去。 她睁开了眼睛,抓住他的手臂羞怒道:“不可以,裴嘉洛,祖母就在楼下,婶婶和表姐她们……” “只是刮风了。” 说完这一句,他捏着她脸颊,堵住了她的唇。 他今天格外的缓慢和温柔,但老旧的床还是不堪承受地发出了暧昧的咯吱声。 想到亲戚就在旁边,她紧闭着唇,不敢从口中发出丁点儿声音。 被子覆盖在他们身上,她的手指被裴嘉洛抓在头顶,身上的衣服都还穿着,只是裙摆被浪荡地掀起。 他抱着她侧身做时,嘉怡内壁被他缓慢抽插的动作磨得要发疯了。 “嗯……裴嘉洛……” 他轻轻吻她,小声道:“嘘,不要说话。” 在满屋子都是亲戚的老宅里,亲兄妹进行了一次极其缓慢而又绵长的性爱。 床的咯吱声在暴风雨的遮掩下并不鲜明,同老旧的木窗同频率,一下一下撞着墙。 高潮过后,浊液缓缓流出,房间里没有浴室,她只能岔开腿让他用纸巾擦擦,将就地含着身体里的黏腻入睡。 他的手指还在她身下打转,将那些好不容易从深处流出来的,又一点一点地堵回去,然后餍足地搂着她,将她深深地嵌进自己怀里,在这屹立百年的老宅子里,与她抵足而眠。 余情未了 嘉怡再收到有关周家傲的消息,是在她已经抵达加拿大后的第一个月。 自从她当面正式和他提出分手之后,她和他便再也没有见过面。曾经在校园里无论哪个地方都能碰到的两个人,后来无论在哪,都没再撞见过对方。 在小小的一座学校里尚且如此,更遑论相隔一整个太平洋。 她已决心将在国内的所有记忆都封存,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却在这一天收到方西晴的消息,她说:“周家傲自残了。” 她盯着自残这两个字看了很久,等反应过来时,视频通话已经率先打过去了。 加拿大的早上七点,中国的晚上八点。 骤然收到她的视频通话,方西晴有点儿惊讶。 视频那边露出方西晴的脸,她放下笔,端着手机好奇说:“嘉怡?” 嘉怡直切主题:“你说他……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具体,就是他今天没来学校,很多人都在传他割腕的消息……” 她知道她不该再关注他的消息,可再听到有关于他的事,她的手却猛烈抖了抖。 “你能,帮我去看看他吗?” 她低声问。 方西晴犹豫道:“我不知道这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而且我和他也不熟。” “没事,”她道,“那以后有关于他的消息,你再告诉我吧。” “好,”方西晴答应后,又迟疑问,“你不打个电话给他问问情况吗?” “已经都删了。” 短暂沉默,方西晴大概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又礼貌地互相聊了几句近况后电话挂断了。 嘉怡起床刷牙洗脸,七点半出门,走在路上,想起“自残”那两个字眼,她心口又猛一抽。 她还是没忍住,又翻出了微信,把电话打给了于思缈。 于思缈正在外面做头发,接了电话稀罕说:“哟,您这大小姐还会和我们联系?” 她开门见山:“思缈,家傲自残是怎么回事?” “你还管他死活啊,”她懒洋洋道:“他想转加拿大班,他父母不同意,他自己签了转班同意书,被班主任卖了一手,他妈就又来学校和他吵了一架,今天他没来学校,有人说他割腕昨天被送去抢救了。” 于思缈啧啧道:“嘉怡,你真够狠啊,说走就走,半点风声都不透,要不是开学你没来报道了,还没人知道你走了。” 嘉怡将她那些阴阳怪气的话都从左耳进右耳出,追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 话说到这,她手指绕着头发道:“你要有良心,提点水果去看看他,不过你良心可能也不多了,要有良心不会这么心狠……嘉怡,周家傲有多喜欢你,我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啊。” 嘉怡顿了顿,她说:“你能帮我去看看他吗?” “可别,我可不敢说我是替他前女友来看他的,我怕被他妈左右开弓抡两个大耳光。” “但是,”于思缈道,“你不说,我也打算去看他的,等我做完头发吧。” “谢谢。” “不必,不是代表你,你要是真和他分了啊,那就分得干干脆脆,再也别藕断丝连,兴许他还能把你忘了,你要是一次一次提醒他,说不定他就病得越来越重了……” “病?” “你还不知道啊,看来你这消息还不够灵通嘛,他重度抑郁啦,拜你所赐,他那么阳光的一个人被你折磨成这样,你现在还是痛痛快快消失吧,你要是回来,学校里光是他兄弟就能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你。” 于思缈言辞刻薄,毫不留情地讥讽她。 公交车来了,又走了。嘉怡站在公交车站台,良久没有迈动脚步。 “我知道了,谢谢。” 说完她就掐了电话,她靠着站牌,盯着自己的鞋子,眼里满是茫然,第一次全然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电话被挂了,于思缈冷笑着把手机扔到了桌台上。 朋友问:“她什么意思啊?” “旧情未了呗,指望我给她搭桥呢,想得美。” “那你刚刚说去医院看周少……” 她耸肩,“说都说了,那就去一趟咯。” 第一医院,普通病房。 少年手腕上缠着纱布,左手还在输液,他靠坐起来,用膝盖撑着书本,一行一行地写下英文。 元红梅已经骂累了,口干舌燥,唇上连口红都已经斑驳,她抱着手臂坐在椅子上,和儿子仿佛是在审讯室对峙。 “你到底要怎样?” 回答她的是沉默。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你耳朵聋了?” 他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 想起刚才心理医生给他做疏导,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又用刀去划手腕的想法?” 他过了很久好像才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带着点恍惚地说:“有一个声音叫我去找她。”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声音?” “女生的,轻轻的,软软的……”他微笑了起来,说:“听起来就很乖。” 元红梅站在门口捂着嘴,眼泪流得泣不成声。 医生和她说不要再刺激孩子了,可是一回到房间,她就忍不住上涌的火,很想歇斯底里地让他脑子清醒些。 母子再次陷入沉默。 于思缈抱着鲜花和果篮到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片死寂的场景。 对元红梅的火爆脾气,她心有余悸,敲开门后一时只敢站在门口,扬声道:“阿姨,我是代表学校同学来看望周少的。” 少女清脆微扬的声音吸引回她的注意力,一瞬间她以为是那个女孩子又回来了,转头才发现是个陌生女孩,她怔了下,点点头道:“你进来吧。” 于思缈进了房间,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周家傲,她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苍白的模样,往日那种生动鲜明的少年气和生命力好像都被抽拨走了,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皮囊。 她将果篮和鲜花放下,小心翼翼道:“周少,你怎么样了?” 他好像完全没听到她的声音,低声念着题目,接着往后做题。 她茫然地回头看他妈妈。 元红梅掐了掐眉心道:“他闹脾气呢。” 她还是拒绝承认自己儿子有心理问题了。 于思缈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她“噢”一声,看看四周,看见一个削苹果的削皮器,她道:“阿姨你吃水果吗,我给你削个苹果吧!” 她轻快的声音给这个死气沉沉的房间带来了些鲜活,元红梅眉头微松,看向这个活泼的女孩子,稍微有了点笑意:“好,谢谢你。” 于思缈拉过椅子坐下,边削边聊道:“我在家经常给我爸妈削苹果的,技术可好了,你看,我能一直削,但是这个皮不会断……” “……” “嘉怡现在在国外也挺好的,刚刚她还打了视频给我,她正去上学呢,住的还是小别墅,我看她挺适应在那边的生活的。” 当她提到“嘉怡”这个名字时,一直对外界没有反应的少年有了动作了,他转头朝她看了过来。 她背对着他,但她知道周家傲现在一定在听她说话。 于思缈继续道:“其实嘉怡出国后也不怎么联系我们了,好不容易才打回电话,知道她在国外挺好的,我也挺放心的……现在过去的都过去了,人还是得往前看,不能陷在过去,阿姨,你说对吗?” “嗯,你说得对。” “削好了,阿姨你尝尝甜不甜。” 元红梅接过苹果,还没尝就微笑说:“甜。” 于思缈微撅着嘴,说:“阿姨,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我觉得既然嘉怡已经走出来了,开始她新的生活了,我们这些过去的人也就没必要太打扰她,我们就过好我们自己的生活,有些人留在回忆里,我们知道她很好,就足够了。” 元红梅握住了她的手,哀伤道:“如果家傲能和你一样想,就好了。” “放心吧阿姨,家傲总有一天会走出了的,年轻嘛,谁不干点傻事呢?” 提前设定的手机铃声响了,于思缈关了闹钟,不好意思笑笑道:“对不起阿姨,九点了,我得回去了。” “这么快啊?对了,你叫什么?” “于思缈,于是的于,思念的思,缥缈的缈。” “于思缈,真好的名字,阿姨很喜欢你,以后有时间,你再来看家傲。” “嗯!” 她站起身,又给病床上的周家傲鼓劲道:“周少,大家都等着你回去呢,你要快点好起来啊,加油!” 他漠然地收回目光。 于思缈讪讪道:“阿姨,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好,拜拜。” 病房里,元红梅终于肯放下心里的怒火与偏见,心平气和地同儿子说话了,她握住儿子的手,痛苦道:“家傲,别干傻事了。” 儿子封闭冷漠的样子让她痛彻心扉,她退让了,“我不拦你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好吗?” 他慢慢地抬起头,说:“是吗?可她不会回来了。” 这是今天他和她说的唯一一句话。 她不会回来了。 承诺 下午发现有一个未接来电,来自北京的陌生号码。 想到国内现在还是凌晨,她便将未接来电的事暂时忘到了一边。 她现在一个人独居,请的家政一个星期过来打扫一次卫生。她不是喜欢热闹的人,除了上下学,其他时间都是窝在房子里看书,学习,上网。 在加拿大的生活,说习惯不尽然,说不习惯,好像又没差。 她依然没有朋友,依然独来独往,依然离群索居。 这天放学,她照例戴着耳机听歌,收拾书包准备回去,走到快校门口的时候看见有个男生拉着个拉杆行李箱站在校门口。尽管只是个背影,但她直觉那应当是个中国人,因而多看了几眼。 耳机里的歌还在唱。 “where is my hope.” “Nobody calls me loved me not.” “I just needed someone else.” “please don't e to me……” 他转过身来,眉眼间漫不经心的漠然,是陌生的,而又熟悉的,她完全愣在原地。 她想过有天会突然在异国他乡遇见熟悉的人,她可能会装作不认识,掉头就走,可当她隔着那一条人来人往的马路看到他时,竟是双脚定住,动弹不得。 她下意识摘下了耳机,一时不知道这个举措是为了看的更清楚还是听得更清楚。 直到他也看见了她,站在马路对面,喘出了一片朦胧的白雾。 是他松开行李,先向她跑了过来。 十月的加拿大很冷,他也很冷。 衣服是冷的,皮肤是冷的,唯独颈窝是热的。 嘉怡的脸陷在他颈窝里,有一刻,她以为这是梦。 “周家傲,你真是……” 她紧紧闭了闭眼睛,第一次感觉心脏处潮湿得能拧出水。 她声音发颤说:“我真是败给你了……” 孤冷的独居房子迎来了它的第一位客人。 门一合,周家傲便环上了她的腰,他的下巴磕在她肩膀上,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走。 “飞了几个小时?” “不记得了。” “吃饭了吗?” “吃了方便面。” “饿不饿?” “不饿。” 他声音很闷,像要感冒了一样。 “怎么只穿这么一点衣服?” “不冷。” 嘉怡还是抬手从医药箱里拿出从国内带来的感冒灵颗粒,道:“给你泡杯感冒药,赶紧喝了。” “嗯。” 她看起来有条不紊,实则心乱如麻,心里想问的话太多,一时竟不知道先问什么好了。 还是周家傲先问她:“你在这边过得好吗?” “挺好的。”嘉怡没回头,只是用筷子搅拌着杯子里的颗粒。 “你一个人住?” “嗯。” 周家傲的脸贴着她的侧脸,他说:“辛苦了。” 嘉怡撑了下桌子,玻璃杯里的热汽好像氤氲到了眼睛里,眼眶涨得发疼。 她忍下这莫名的情愫,将玻璃杯推到他手边,“把药喝了。” 他端起杯子抿了抿,又把杯子放在她唇边,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将一杯感冒药喝了。 “我有点困,宝宝。” “那你先睡觉。” 她一转身,撞进他怀抱,周家傲搂着她,低声说:“你想我吗?” “你先休息。”她握住他的手腕,握到的不是少年有力的手骨,而是一道增生的疤痕。 少年像被烫了一下,猛一缩,从她手掌中逃了出去。 僵了几秒,她那强撑的镇定在这一道疤痕面前缓缓瓦解了。 她将额头缓缓抵在他的胸口,强忍的眼泪随着喘息流出,细瘦的后背抽搐,眼泪失控,带着心疼和懊悔,一滴接一滴,砸在他怀里。 他将手腕藏在身后,一只手捏着她下巴嬉笑着说:“苦肉计而已,你看,我妈这不就同意我来找你了吗?” 少年的笑声依然爽朗,只是再也没有曾经的那种没心没肺的洒脱和快乐了。 …… 她不想亏欠任何人的。 可是这个人,她还不起了。 他不愿意再多提起有关伤痕的任何事,嘉怡也不再提。 行李箱拉进客房,嘉怡把他的箱子打开,将他带来的衣服一件件撑上衣架挂进衣柜里。 周家傲则洋洋自得地炫耀着他带来的新奇玩意。 “这个是数码收纳包,能放n多充电器,给,这个粉红色是你的。” “你猜这是什么?这么小的,是便携饮水机,你信吗?这边把水瓶插进去,然后就能喝热水了!” “这个是保温杯,对了,我还带了个相机,新买的,还没拍过,我看看怎么用……” 嘉怡将他的衣服都收进衣柜里,问他:“打算在这边呆多久?” 他拿相机的手一滞,很快,又自然道:“不知道,看你什么时候赶我走咯。” “你总要回去上学吧。” “我无所谓。” 嘉怡轻顿,没说什么,只佯作随口问:“带了什么药来吗?” “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你。”他坐在床上,想将嘉怡拉进了自己怀里。 还没坐下去,嘉怡就弹了起来,她转过身道:“对了,你到了这边打了电话给阿姨没有?” 周家傲的怀抱落空,他手指蜷了蜷,很快又笑起来,道:“打了,他们知道的。” “你洗澡吗?” “嗯?”少年一眨不眨看着她。 嘉怡蓦地反应过来,耳根子有点红,她道:“我的意思是,你洗个澡,然后睡一觉。” “你陪我吗。” “我得写作业。” “哦,好……那我不打扰你,我去洗澡。” 看他找了身单衣服,嘉怡又叮嘱道:“天气冷,多穿点。” “知道的,你去忙你的吧。”他笑笑。 “浴室就是出门左边那个,需要什么就喊我。” “好~” 嘉怡往常都是在卧室写作业,今天把作业拿到了客厅写,方便随时听到周家傲的声音。 淋浴头的水浇在他头顶,周家傲双臂抵着墙壁,他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疤痕,又垂下了手臂。 热水流淌过少年修长的身体,沿着他的身体流向下水孔。 他脸上那种爽快的笑消失了,透明无色的水在他眼里变成黑色的污水,他很快关停了淋浴头,紧闭了闭眼睛,水又重新变回透明的。 他很快洗完澡出去,看到少女正在客厅写作业,他靠着墙看了一会儿。 “嗯?怎么了?”她抬起头。 “我能在沙发上睡吗?”他问。 她没强求他回卧室,点了点头说:“好啊。” 她起身去拿来干毛巾和吹风,道:“我帮你吹头发。” 他一只手牵着她手腕,摩挲着她的手心。 热风吹在他发梢上,少女的手指温柔地穿过他的发顶。 周家傲说:“好不真实。” 嘉怡道:“以后别干傻事了。”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他问。 她安静了许久,静到他明白了答案。 他扯了扯嘴角,说:“我知道了。” “会!” 嘉怡打断他的胡思乱想,揉着他的发顶说:“我会一直在这,一直到……有天你不需要我了为止。” “这是承诺吗?”他问。 “……是。” 周家傲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环住她,将脸埋进她肚子上,“宝贝儿,你心这么软,以后要是吃亏了怎么办?” 那就再吃些亏吧。 反正…她习惯了。 抉择 少年松散的黑发压在卡其色沙发上,露出一个后脑勺,厚厚的被子盖在他身上,嘉怡听到了他匀称的呼吸声。 她坐在地上,屈起一条腿。 手里的作业已经很久没有落笔,她脑子里是乱糟糟的在拉扯。 一边是裴嘉洛,一边是周家傲。 她要如何抉择? 她的理性告诉她,她应该要选择周家傲的。 至少,这段感情是可以经受世人的目光的。 可是裴嘉洛呢? 她问她自己。 她从来不是铁石心肠,心软的人才会在感情中不断受伤。 可现在她的摇摆不定只会让三个人都难堪,她不能再一个“拖”字含混处理了。 裴嘉洛有他的人生,有他的世界,可是家傲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已经豁出去一切,甚至于生命来爱她,她怎么能在他这样诚挚的爱意里摇摆不定? 她晃开脑子里错乱的想法,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完成作业。 兴许是旅程受累了,又或许是许久没有这样安安心心睡过一觉了,周家傲这一觉睡得格外得沉。 嘉怡看到了他下巴上长出了一些小胡渣了,她伸手摸了摸,刺刺的,有点儿扎手。 他瘦了,也高了。 对她而言还算宽敞的沙发对他来说有些局促了,只能微蜷着腿委曲求全。 他不该委曲求全的。 嘉怡的手指抚摸在他脸颊上,他眉宇微动,感受到脸颊上的温度,逐渐醒了,他动了动,闭着眼睛抓住了她的手,道:“作业写完了?” “嗯。” “几点了?” “六点半……” 说到这,嘉怡想起来该做晚饭了,她道:“我去做饭,你再睡会儿。” 周家傲还没睡醒,抵着沙发醒了会儿神,听到厨房淘米的“哗哗”声时,他睁开了眼睛,手指捋起额发,掀开被子坐起来。 嘉怡的腰被后抱住,她将电饭煲插上电,问:“不再睡会儿?” “你做饭,我炒菜。”他说。 嘉怡想起了在他房子里看到的厨余垃圾,炒得焦黑的茄子和肉。 她轻轻笑了一声,说:“好。” 冰箱里塞了不少食材,他准备做一个青椒牛柳和花菜炒肉。 嘉怡守在厨房里,并不多加指点,只在他询问时予以回答。 “你平常晚上吃什么?” “熬一点粥,明天早上还能吃,或者下点馄饨和水饺。” “怪不得瘦了。” 周家傲心疼地看她。 “没有,你才是瘦了。” 周家傲自得道:“我不是瘦了,是高了,现在184,明年应该能到186了。” 对嘉怡而言180往上都差不多,但她还是跟着笑了一会儿。 半个小时后米饭和两盘菜都能出锅了,周家傲细心地用纸巾擦了盘子边缘,仔仔细细摆盘。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周家傲关了灯,拿出他带来的香薰蜡烛点燃,道:“有点粗糙的烛光晚餐。” “不粗糙了。” 烛光火舌跳跃,橙光舔舐她的眼睫,红晕清透,周家傲觉得,连光都偏爱于她。 “等等。”他叫停。 嘉怡看着他。 他回房间拿出了相机,记录他们第一次烛光晚餐,嘉怡配合地比耶,周家傲在画面外哈哈乐。 “尝尝。”他把菜往她面前推推。 嘉怡尝了下青椒牛柳,黑椒味有点重,但意外的还算好吃。 她不吝啬夸奖,点头道:“很好吃。” 周家傲端坐着,只看着她笑。 “吃饭呀。”嘉怡道。 这顿简陋的晚餐意外温馨,足够他怀念许多年了。 吃完了饭,周家傲又带她看电影。 放的是《白日梦想家》,他们将沙发往后推,一同盖着被子坐在地毯上,室内是黑的,投影仪的光屏投在白墙上。 他的手臂环着她,让她躺靠在他手臂内。 从第一幕开始,嘉怡就忍不住笑。 当客服问肖恩“你有做过什么引人注目或者值得一提的事”时,她陷入了沉思。 “在想什么?”周家傲意识到了她的走神。 她摇摇头,“没什么。” 在看到电影里烧咖啡时,家傲问她:“喝点什么吗?” “冰箱里有饮料,我去……” “我去拿。”周家傲撑起身。 冰箱里有调味酒,果味的,红红绿绿的玻璃瓶很好看。 他拿了两瓶起开,拿到了客厅。 “谢谢。”嘉怡接过酒。 “看到哪里了?” “他们这个杂志要办最后一期了。” 他转头正好看到肖恩从冰雪画报里破开冰层走出来。 “你会有这样的幻想吗?幻想灾难片之类的。”周家傲问。 “有,但不太多,你呢?” “经常有,”他坐下,玻璃瓶和她的玻璃瓶轻撞,道:“比如现在,我就在想有一场海啸。” “为什么?” ——如果世界倾倒,置于孤境,你会独属于我,而我,也仅属于你。 “No reason,just a fantasy.” 没有原因,只是幻想。 他摇头笑。 “这部电影叙事手法很大胆。”嘉怡说。 “是吧,幻想和现实结合,很有意思。” 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共同聊天,共同的笑,小声谈论着剧情。 有一瞬间,嘉怡快忘了这是在加拿大了。 电影播到最后,周家傲扭头看她问:“你想去旅行吗?” “Yes,maybe。”嘉怡还看着电影。 他看着她,忽而认真说:“We are together, okay?” 我们一起,好吗? 又或者说,我们在一起,好吗? 嘉怡望进了周家傲的眼睛,那双纯粹的,完完全全盛着她的眼睛,她的目光从他眉眼落到唇,看到了他的忐忑和微颤的紧张,好像魔鬼在驱使她的身体再蹈覆辙,她又心软了,低低说:“好……” 他心得意满地笑了,看着她的眸子,试探地靠近她,她没有躲避,他的唇轻轻印在她的唇上,少年的胡渣有点儿刺,唇齿带着一点点果味的酒香,这让嘉怡想起了他那个一触即逝的初吻。 那个青涩的,胆怯的少年。 她要用什么来偿还他? 她或许应该要……坚定一点,回报地去爱他。 她听到了他的心跳声,“嗵、嗵、嗵……” 像是有人在他心里敲锣打鼓。 她是个悲观主义者,不惮于将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 她想,有一天他终会发现她的污浊,肮脏,终会发现自己的不值得,在此之前,她多爱他一点吧。 她静静地看着他,无法抑制地流露出哀伤,少年睁开一点眼,揉捏着她的脖颈,温声说:“嘉怡,闭眼。” 她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吻带着诚挚的爱意,轻柔地在她唇上流连,她的手臂搭上了他的脖颈,在这个暖冬初临的季节,将冬天的第一个吻,回赠给他。 同居(视频自慰) 他脖颈处的皮肤滚烫,侧头吻她时侧脖颈会暴起一条青筋,她很爱摸他这条青筋。 他细细密密地在她唇角落吻,嘉怡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暖烘烘的,像是太阳底下刚晒过的毯子。 “宝贝儿,说你爱我。”他声音低磁。 唇角的麻痒如蚂蚁啃噬,她张了张嘴,这三个字却卡带似的怎么也吐不出来。 手机在这时候振响起来,她猛一弹,抵住周家傲,道:“我手机。” 氛围被打破,周家傲郁闷抬手从沙发上帮她拿下手机,看了一眼,说:“你哥。” 嘉怡眼皮子狂跳起来,接过手机撑地爬起,在唇前又朝周家傲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噤声。 她走到了厨房去。 周家傲隐隐约约听到她的说话声,压得低低的。 过了五分钟她还没回来,周家傲也起身去了厨房,站在厨房门口靠着门看她。 裴嘉洛问她今天做了什么,例行汇报,嘉怡回答道:“白天上课,刚刚吃完饭看了部电影。” “一个人?” “嗯……” “吃饭了吗?怎么还在厨房?” “刚准备拿饮料。”她将镜头切换到后置,打开冰箱门,拿了瓶果汁。 裴嘉洛叹气,“生理期快来了吧,别喝冰的了。” “哦。”她换了盒牛奶,转身将手机放在餐岛上,反手朝周家傲摆了摆,周家傲懂事地走出了厨房。 嘉怡将牛奶倒进玻璃杯,又将玻璃杯放进微波炉,拿起手机拍给裴嘉洛看。 裴嘉洛“啧”一声:“不是买了奶粉吗,怎么又喝这个?” “麻烦。”她小声说。 裴嘉洛笑了:“懒虫,想我了没?” 她把音量键调到了最低,道:“等会儿,我戴个耳机。” 裴嘉洛直觉不对,他俯过身,眸子盯着她这边,“房子里有别人?” “没……我懒得拿手机,戴耳机不用拿着手机跑。” 这个解释还算可信,他哂笑,“真是越来越懒了。” 嘉怡把手机立在厨房里,又要回卧室去拿耳机,刚一走出厨房,周家傲就拉住了她,“聊完了?” “没……我去拿耳机。” 他粘着她往卧室走,弯腰贴着她耳朵问:“你和你哥聊这么久的?” “我一个人在这儿,他不太放心我。” “每天都打吗?” “嗯……家傲,不能让我哥看见你了,能理解吗?” 周家傲还能说什么? 他不太开心,但还是道:“我都听你的。” “你怎么这么棒呢。”她亲他一口,把他那点小脾气都亲没了。 周家傲搂住她腰,纳罕说:“宝贝儿,我发现你说话这京味儿越来越浓了啊,你以前说话都是那种软软的,怎么到加拿大来了,这嘴皮子越来越利索了?” 来了加拿大,她为数不多的说中文的机会就是和裴嘉洛打电话,不知不觉就有点儿被裴嘉洛带偏了。 她拿了耳机,推推周家傲,道:“别闹,你要是无聊就去打打游戏。” 周家傲一脸幽怨地看着她。 “乖。”她揉揉他脸颊。 走出卧室,她戴上耳机。蓝牙耳机自动连接,通话那边裴嘉洛正在问:“拿个耳机怎么去那么久了?” “不知道放哪了,找了下耳机。”她道。 “作业都写完了?” “写了。” “给我看看。” 嘉怡回客厅,把作业摊开拍给他看。 桌面上其他东西一闪而过,裴嘉洛眯起了眼睛,“两瓶酒?和谁喝呢?” “听同学说这两个口味兑一起好喝,就试了试。”她大大方方把两瓶酒拍给裴嘉洛看。 “好的不学净学坏的,你看下回怎么收拾你。”他伸手点了点她。 她摸了摸鼻子。 “洗澡了没?”裴嘉洛又问。 “还没有。” 裴嘉洛道:“去洗澡,视频不准挂。” 她看了眼客房,压低声音道:“不行!” “乖,哥哥想你了。”裴嘉洛声音也低低的。 嘉怡抿住了唇,显得表情很不高兴。 裴嘉洛的民主,一向是以他的意见为“主”。 他往椅背上一靠,问:“洗澡,还是周末我来找你,选一个。” 她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撂,裴嘉洛一看屏幕又黑了,问她:“想好了吗?” 她嘴巴撇了下来,道:“我去找衣服。” 她把耳机放到沙发上,先到客房和周家傲打个招呼。 周家傲果然听话地正在打游戏,她深吸了一口气,神情自然道:“家傲,我去洗澡了。” “一起不?” 嘉怡愣了愣,“你不是洗过了吗?” “你等我打完这盘,我和你……” “不要,你玩你的,我就是告诉你一声,我洗澡去了。” “宝贝儿,你是不是故意把我弄来打游戏的……哎哎,下路那兄弟,你眼睛长冻疮了?菜不死你得了!” 趁他注意力转移,嘉怡赶紧溜了。 裴嘉洛还等着她出现。她将手机放在浴室毛巾支架上,缓缓脱了衣服。 裴嘉洛看着视频里少女的酮体,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她将热水打开,雾气氤氲了摄像头,画面变得模糊。 “嘉怡,拿近点。”他哄弄着她。 她迟疑了下,将手机拿近。 “下面小嘴想我了没?” “没有!” “掰开我看看。” “我不要,裴嘉洛!” “周末……” 他话才施施然开口,嘉怡咬着唇打开腿,将手机摄像头放在了身下。 “掰开。” “小嘴好湿。” “我洗澡呢,能不湿吗?”她咬牙切齿。 “自己揉一揉豆豆。”他的声音越来越哑。 嘉怡听到了他解皮带的声音。 她咬着唇揉了揉阴蒂,敏感得只想并腿。 “嘉怡,哥哥想你了。”他的声音又哑又低。 “把手指插进去,像哥哥插你那样。” “乖乖,手指怎么这么细?” “裴嘉洛,够了没有?”她声音压得很紧。 “哥哥说想你,你就这么不耐烦?没良心的。” 他的呼吸和语速都隐忍急促起来。戴着的耳机被水冲得滋滋作响,连同他的声音都变调。嘉怡只想让他快点解决出来,故意将手指插得很深,深深浅浅抽插着自己的小穴。 她很少自己摸,这种感觉很奇怪,尤其是裴嘉洛的声音就在她耳边。 慢慢地,身体真的有了感觉,开始吞咽着手指,干净的手指带出白色的浊液,她将白液涂在穴口,去看裴嘉洛的表情。 他眉头拧得很紧,眸色幽深地盯着她,肩膀和手臂攒动着,她知道他在自我解决。 脸上还是忍不住发红,羞耻感密不透风地环绕着她,她小声地问:“你好了没?” “给你买的玩具用了吗?”裴嘉洛问。 嘉怡刚要摇头,又胡乱点了点头,“用了。” “舒服吗?” “嗯……” “有没有撒谎?” “没有。”她否认。 她的演技裴嘉洛怎么会看不穿,哑声说:“小骗子。” 嘉怡皱着鼻头,转开话题说:“哥哥,好冷。” “你洗澡吧,手机放一边。” 她摘下已经湿透的耳机,看了眼手机屏幕,她这边被水汽遮掩,已经完全什么都看不见,裴嘉洛的动作却还没有停。 她又想起了被裴嘉洛的性器贯穿身体的感觉,身体里好像真的升起一种莫名的渴望。 她在心里唾骂自己一句:贱不贱啊! 她强硬将这些画面从脑海中删除,不停想着,既然已经决定,就要为家傲负起责,不能再这样荒诞下去了。 必须要能独立,才有底气和裴嘉洛说“不”。 她洗完了澡,裴嘉洛也抒发了出来。 隐忍的欲望笼罩在他那张原本冷淡强势的脸上,嘉怡都看怔了几秒。 带上湿漉漉已经快罢工的耳机,她静了一会儿,道:“哥……你有没有想过找女朋友?” 他抽出纸巾,擦了擦手心的浊液,暧昧的旖旎还没过去,他的语气已经风雨欲来:“什么意思?” 嘉怡一鼓作气:“哥,我是觉得你再谈个恋爱,找个女朋友也挺好的。” “嘉怡,你觉得我对你只是生理欲望,所以谁都可以替代吗?”他声音彻底沉了下去。 不然呢?还能是什么? 她当然不敢说出口,只是道:“不是这个意思,我随便乱说,你别多想。” 裴嘉洛却没有被她敷衍过去,他脸色完全拉了下来,他问她:“你完全不介意我身边有别的人?” 直觉他语气不对,嘉怡不敢火上浇油了,含混道:“哥,我洗完澡了,准备睡了,晚安。” 中国时间此时是早上,她道:“你工作吧,拜拜。” 说着就毫不迟疑地掐了电话。 视频一黑,没了。 脑袋一阵阵胀痛,裴嘉洛握拳抵着额头,他没有高血压也快被她气出高血压了。 挂了视频从浴室出去,嘉怡听到厨房哗哗的水声,她过去看,发现周家傲已经把今天的碗洗了。 “洗完澡了?” 听到她的声音周家傲回头来看她。 嘉怡心里有点发虚,刻意贴过去问:“怎么来洗碗了?” 他掸了掸水,“以后说话要加宝贝。” 她从善如流:“怎么来洗碗了?宝贝。” 周家傲弯了下眼,“我应该做的,宝贝儿。” 他干活的麻利程度比嘉怡想的还要好,谁能想到半年前,他还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 看他顺手又把灶台和水池擦了,嘉怡靠在了他后背上。 “咋了,宝贝儿?” 她想了想,说:“家傲,我想以后下午放学去找份兼职工作做。” 他意外道:“怎么了,缺钱了?” “不是。” “因为我?” “不全是。” 不全是那就是“是”。 周家傲擦了擦手,回头道:“不是,宝儿,我不是到你这来白吃白喝的,你要是觉得我和你住一块压力有点大,以后开销我负责,行吗?” “也不是开销的问题。” “那是为什么?哦,我知道了,你和你家里人吵架了?” “也不是……” “那你总有个原因吧,我没来之前,你都没去兼职,我一来你就要去找兼职了,我怎么都感觉和我有关系啊。” 嘉怡只好道:“家傲,我不想光靠家里接济,我打算去找一下我们学校coop项目,每天大概三个小时的样子,不仅能赚钱,而且可以抵学分,我觉得挺好的。” 两个人又僵持了一下,见她坚持,周家傲只好退让道:“你决定了那就去试试,要是没有中意的工作就算了,没钱了大不了我养你。” 嘉怡提出很现实的问题:“那要是有天你爸妈也不给你钱了呢?” “那有什么的,平常过年过节,亲戚随便发点红包就有十几二十万了,我都不记得我存多少了,你以后要想回北京买房,或者在这边定居,大不了把我姨给我的房子卖了,七八位数总有的,反正钱的事不用你担心。” 放在以前,嘉怡都没法想象一个中学生出口就是七八位数不用担心。 她叹口气,说:“你这样说让我感觉我好像高攀你了。” “姑奶奶,你这又是什么想法?这皇城底下,泼瓢水都能淋着个千万富翁,我家有什么稀奇的?我爸妈也就是一公务员,我也没觉得我家有多大富大贵,顶天了算小康往上一点,也就家里亲戚有几个钱,平常他们喊周少周少,我都当开玩笑,你当真了啊?” 周家傲又道:“而且要说起来,你家几百亿的上市公司就你哥当家,你都不是公主,得是长公主了,以后不让我入赘我都得烧香敬佛了。” “那如果有天我和我哥没关系了呢?”她问。 周家傲诧异道:“怎么个意思?” “就……打个比方。”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为了我和你哥断绝关系了……反正我房产证,以后工资、存款都给你收着,我不会让你跟着我吃苦,可能特别的大富大贵有点难,但是只要你想要,不管我现在给不给得起,我以后都一定会给你。” 嘉怡圈上了他的腰,埋在他胸口说:“你别这么好……” 周家傲笑了,他揉着她后脖颈说:“傻猫儿,不对你好我对谁好?你现在是女朋友,以后是老婆,再以后是老伴儿,我们还有几十年,还有好多好多事要一起经历,我们能一起从校服到婚纱,从青年到老年,一起走过人生所有风风雨雨,老了有数不尽的回忆,这样一想,我这辈子真是太幸运了。” “家傲……” “嗯?” “你也是我的骄傲了。” 他笑了,轻轻说:“笨蛋媳妇儿。” —— 喜欢一些恋爱脑的男人,嘿嘿嘿。 写这段的时候想起我一个朋友,有回聊天说起小康,她说她觉得自己家至今只是温饱,没进入小康,因为她家所有资产加起来可能也就1kw出头,是亲戚里最穷的。 给我整沉默了。 有钱人真该死啊.jpg(开玩笑 做爱呢? 工作申请比她想象的还要麻烦,co-op今年提出申请,至少要到明年二月之后才有面试安排。 她和老师交流了自己最近的一些困境和想法,说到比起赚钱,她更想要一些实践机会,老师非常友好地表示了理解,并提出会帮她留意一下有没有适合的校内工作。 下午周家傲来接她放学,依然在原地等她。嘉怡快步跑出去,看他只穿着秋装,踮脚捂着他脖颈问他:“冷不冷啊?” 他拿过嘉怡的书包挎肩上,一只手插兜,一只手牵着她手道:“不冷。” 呼吸间的热气纷飞,嘉怡冰冷的手也被他捂得发热。男生好像是火气旺些,这样想着,她也没有再多在意。 路过一家手工首饰店,嘉怡停住脚步,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 周家傲同她转头,读懂她的心思,“进去看看?” 正中下怀,“好啊。” 在门口时,嘉怡的目光就被橱窗里的一串木质手链吸引了。 周家傲的目光落在挂在墙上的一幅巨大方块K上,指着装饰画和嘉怡说:“那个有点意思。” “好大的扑克牌。”嘉怡笑。 周家傲欣赏了一会儿,啧啧道:“真是耍大牌。” 店里有七八个人,随意地逛着,金发碧眼的老板也不招呼,站在柜台后擦拭着自己的摆件。嘉怡目标明确地走向那串长珠手链,指着道:“请问这是什么材质的?” 老板停下手上动作,将手链的手模摆件拿过来,沙哑的烟嗓瓮声给她做介绍。嘉怡大致听明白这是一种很名贵的木头,但太过专业的专有名词已经超出她目前知识范畴了。 她索性更直接一点问:“这个什么价格?” 老板说这是按珠子卖的,又将价格标给她看,这一条手链竟然标价五百多加币,她略微嘶了口气。 见她犹豫,老板又将珠子拿起来给她闻。嘉怡嗅了嗅,闻到了一点沁人心脾的甘甜香味,她后知后觉,侧头问周家傲:“这是檀木还是沉香?” 周家傲知识面更广,肯定地回答:“加里曼丹沉香。” “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看的。” 她抬头问老板能不能试戴一下。 “当然可以,是你还是他戴?” 嘉怡指着周家傲说,“他。” 老板摘下手链给他们试戴,“小姐,你的眼光很高,沉香产量稀少,很多贵族都喜欢的。” 嘉怡接过手串,低着头,一圈一圈绕过周家傲那一道横亘着伤疤的手腕,手串完全将他的伤疤完全挡住了。 周家傲怔愣地看着她。 嘉怡没再多犹豫,拿出银行卡,道:“我买了。” 他反应过来,按住她的手道:“我付钱。” 嘉怡躲过了他的阻拦,“谁付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买给你。” 她又将卡往老板面前一伸,“刷卡,谢谢。” 她干脆利落买下了手串,又在他手腕处闻了闻,低声咕哝:“还怪香的。” 想说的话都堵在心口,他一时一句都说不出来,只是握着她的手又更紧了紧。 他围着柜台看了看,也看中了一条白玉珍珠似的手链,他让老板取出手链给嘉怡试试。 她手腕小,一条小巧玲珑的手链挂着很好看,但和他比起来还是太单薄了,他又选了一条珠子大一点的珍珠手链,两条搭在一起更好看了。 “还想买什么吗?”他问。 嘉怡看了看,又选了两副耳环。 周家傲给她戴上一副山茶花样式的白色耳环,拨了拨她的耳垂,笑说:“真好看。” 椭圆镜面内照出她和他的面容,他俯身靠在她耳边,眼睛里满满的全是她。 老板看了都忍不住夸,“You are born of a couple.” 他说,你们真是天生一对。 走出首饰店了,周家傲还在回味这一句“born of a couple”,他突发奇想说:“嘉怡,我要把这句纹在身上。” 嘉怡立刻泼冷水:“你要是纹了,我马上就远离你。” “为什么?” 她抿抿唇,吐出一个字:“土。” 更是不想让他再伤害自己身体。 见她嫌弃,周家傲只好止住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妥协道:“好吧。” 嘉怡以前不觉得男生带手链会好看,直到看到周家傲带手串,轻狂的少年气被压住,更有了几分内敛稳妥的气质。她摸着他的手腕爱不释手。 俩人又去了超市买了一些新鲜蔬菜,接着才打道回府。 一到家,周家傲又拎出来一个袋子给她。 “这是什么?” “耳机。” “送我耳机干什么?” “我看你那对耳机进水了。” 嘉怡打开盒子的手一顿,忽然没说话了。 “你不喜欢吗?”周家傲问她。 她摇头,“不是……” “今天我做饭吧。”她笑笑道。 周家傲捏捏她脸颊,打趣道:“千金能买一顿饭。” “你想吃我做的,和我说就好。”她说。 第一件事还是写作业,周家傲坐在她旁边戴着耳机玩游戏,偶尔瞥她一眼,看看她心无旁骛的样子,心满意足。 下午的阳光充沛,不过外面只有四五度,还是冷的,好在家里开了供暖,席地而坐都是暖烘烘的。 周家傲玩了会儿游戏,玩困了,手机一扔,从嘉怡身后环住她,双膝夹着她的腰,额头枕在她肩膀上,就这么休息了。 身后温度暖烘烘的,嘉怡也没管他,由他抱着。 五点多,她写完了作业,周家傲也在她身后睡着了。 肩膀被他压得生疼,嘉怡动了动僵硬的肩颈,将他拱醒了,周家傲迷迷瞪瞪问:“几点了?” “要去做晚饭了,你再睡会儿。” “嗯。”他迷糊应一声,往后一倒就躺在了地毯上。 嘉怡起身,好笑又好气地踢踢他:“去床上睡。” 他翻个身,摇了摇头。 嘉怡只好又从卧室拿出被子,给他压在身上。 他一觉睡到嘉怡叫醒他吃晚饭,坐起身时还有点云里雾里。打着哈欠来吃饭,眼尾绯红,神情有些恹恹,吃饭时还是振作精神,直夸色香味俱全。 说着好吃,往常最少要吃两碗饭的周家傲今天却只吃了一碗。 见他脸上异样发红,嘉怡觉得不对,摸了摸他额头,果然摸到了满手滚烫。 “家傲,你发高烧了。”她语气严肃。 加拿大的十月太冷了,大街上已经人人穿起了羽绒服,只有周家傲还活在北京的秋天里,一件高领打底衫一件卫衣,好像感觉不到冷似的。 报应来得如此快,他要风度不要温度,这才第二天就趴下了。 她刚才还奇怪他怎么就这么枕着她肩膀也能睡着,想来从那个时候就烧起来了。 周家傲还嘴硬,摇头说:“没有,可能房子里暖气太热了。” “去床上躺着,快点的。”她催促。 他只得起身,一站起来发觉走路都有点晕了,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发烧了。 嘉怡把他弄床上躺着,又拿了电子体温计让他夹在腋下。周家傲夹住体温计,见她起身要走,又从后环住了她的腰,嘟囔道:“别走。” “我去给你拿退烧药,如果体温一直没退,我们就去医院。” “不去医院。”他低低地撒娇。 “听话。” “不想去医院。” “那就先吃药,体温降了就不去医院了,好不好?”她轻声哄他。 周家傲这才“嗯”一声,松开手。 好在她从国内带了不少药过来,否则她还真把他扛不去医院。 她把周家傲扶起来喂了两粒退烧药,周家傲病恹恹道:“宝贝儿,陪我睡会。” 嘉怡关了灯,拉上窗帘,在他身边躺下了。 他浑身滚烫,连被窝都已经烧起来了。 “我去拿湿毛巾给你敷敷额头?” “不用,没什么用,我体质好,一晚上就行。”他声音越来越低。 摸着他越来越烫的身体,嘉怡只能干等着退烧药快点发挥作用。 过了一段时间,嘉怡拿出体温计来看,他已经烧到三十九度七,且有越烧越高的趋势,她还是躺不住,又爬起来搓湿毛巾,将他烧得嫣红的脸上,脖颈上,还有手臂都擦了一遍。 短暂的物理降温让他稍微舒服了一些。 嘉怡打来一盆水放床边,用湿毛巾盖住他额头,又不时擦擦他脖颈上流出的汗。 周家傲一开始只是困,乏力,过了会儿感觉眼皮子都烧得越来越疼了,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病毒性感冒,推开嘉怡道:“你出去。” “我去哪?”她愣了愣。 “我感冒了,你别过来。”他声音沙哑。 “就是你感冒了我才得在这。”嘉怡不容置疑道:“闭眼休息,别想别的,再过一个小时你温度还没退,我们就去医院。” 他侧脸埋在枕头里,露出的半张脸上眉头皱得死紧。 “去把口罩戴上。”他说。 嘉怡还是听话去把口罩戴上了,毕竟如果她也发烧了,他俩真就只能躺平了。 她戴着口罩躺在他身边,周家傲滚烫的鼻息打在她脖颈上,烧得她皮肤都发烫。 她握着他搭在她肚子上的手,摩挲着他发热的手心,没敢闭一下眼。 客厅手机在响,因为周家傲还在发烧,她也没有去接。 说是一个小时,在他睡着了后嘉怡又默默等了两个小时,摸摸他额头,隐约感觉他的体温有下降趋势,嘉怡这才真的放下心。 “宝贝儿,渴。”她一动,他也醒了。 嘉怡起身道:“我给你去拿水。” 她去厨房倒水,想起来看一眼在客厅闹腾半天的手机。裴嘉洛打了好几个未接电话过来,她分身乏术,无暇多顾,只回一句:“有事在忙,明天回复。”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种冷硬的语气回裴嘉洛消息,嘉怡硬了硬心,才将消息发出去。她将手机放回沙发上,端着温水进了卧室。 “舒服一点了吗?”嘉怡问他。 周家傲喝了几口水,眼尾被烧得通红,病殃殃“嗯”一声。 她给他掖了掖被子,“再捂一会儿,出会汗就好了。” 周家傲的手伸进了她的衣服下摆,摸在她肚子上,相比他身上的温度,此时嘉怡身上就凉快得多。 知道他热,嘉怡由他抱着,把杯子放在床头,又缩进被子里摸摸他额头。 他的手指搭在她脖颈上,指腹还是火热。 他一生病,嘉怡心里生出的心疼更多了,不禁抬头吻了吻他下巴,又亲亲他脖颈,留下一块块痕迹。 无关欲望,是纯粹的爱怜。 周家傲抬腿夹住她的腰,将她全部夹进怀里,贪凉的手指在她后背上来回摸索。 少女的皮肤比豆腐还细腻,幽幽地散发清甜的甘香,隐忍半年的欲望在这个带着浑噩病气的夜晚纷涌而来,他想起了她娇娇软软的身段。 “媳妇儿……” “别说胡话。” “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 “烧傻了?” “叫声老公给我听听。” “我看你烧是退了。” “就叫一声。” 嘉怡用膝盖顶了他一下,道:“你要是好了我就走了。” “去哪?” “回房间睡觉!” “……”周家傲抵着她额头,不说话了。 见他终于安宁下来了,嘉怡把他放进她衣服里的手抽出来,攥在手心里不让他乱动。 “宝贝儿,难受。” “哪儿难受,头疼?”她缓和语气,摸着他侧脸食指揉了揉他太阳穴。 她这么温柔纯洁,导致他后面想耍流氓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只好埋在她脖颈里重重喘口热气。 “怎么了?委屈巴巴的?” 嘉怡摩挲着他下巴。 “宝贝儿,运动运动,发发汗,是不是好得更快?”他低声说。 见他有精神聊天了,嘉怡拨弄着他下巴笑他,“你想去打篮球,还是打网球?” 他抬起头,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扣住了她的手指,在她耳边说:“做爱呢?” “………滚!” 她惊恼,一脚踹他肚子上。 愿赌服输(h,二更) 周家傲嘶一口气,倒在了她身上。 嘉怡被他压得好险没把晚饭吐出来,她推了推他,“重死了,起开。” 他翻身倒在了她旁边,捂着肚子哼哼。 “我……踢疼了?”她有些心虚了。 周家傲闭着眼睛说:“我还是个病人,有这么对病人的吗?” 嘉怡简直想掐死他,“你见过哪个发烧还要……” “还要什么?”他侧过头来,支着脑袋问她。 嘉怡还要脸,扭过头去,“睡觉。” 周家傲躺倒在床上,本来有点什么旖旎心思的,现在真没有了,被她重击的腹部一阵阵抽痛。他的小姑娘看起来弱不禁风,动起脚来下手是真重。 见他没了动静,嘉怡还是转过身来,替他揉着小腹道:“还疼?” 他眼神幽幽,“你觉得呢?” “对不起,下次我会轻一点的。” 周家傲:“……” 见他无语住,嘉怡笑着哄道:“开个玩笑。我帮你揉一揉,你乖乖的,好好睡一觉,明天病就好了。” 她的手指按在他的小腹上,一下一下给他揉着。 本来是下去了的,她揉了几下后…… 周家傲压住了她的手,叹口气道:“祖宗,不想做就别撩我了。” 嘉怡正要开口,客厅的手机又响起来了。周家傲也听到了,问:“你手机响?” 不用看她都知道一定是裴嘉洛电话。 她抱住他腰道:“没事。” “可能是你哥的电话。” “随便。” “你们吵架了?” “没有。” “怎么不接电话?” “…懒得去拿。” 想她守了他大半个晚上,累了也正常,正好他有点力气了,掀被道:“我帮你去拿。” 嘉怡从后环住了他的腰。 “怎么了?” 她说:“我们做吧。” “……” “…………” 周家傲瞪着她。 嘉怡被他盯得别开了眼,“不想做了吗,不想就算了。” 他回过身掐住了她的腰:“刚刚和我玩欲擒故纵呢?” 她抬起眼睛看他,没节操地“嗯”了一声。 她被重重地压回了被子里,他炽热的唇堵住她的嘴,手心从她腰一路摸到了胸上。 在他手下,她的身体比蝴蝶还脆弱,一摸就颤,软得仿佛掐得出水。 她穿的牛仔裤被他解开了扣子,往下脱时她主动挺身。 他的另一只手陷入她身下,在她内裤中间摩挲,嘉怡夹住了腿,却把他的手夹得更深了。 “想我了吗?”他问她。 他们都知道他说的想是哪个想。 嘉怡哄着他,双腿缠着他的腰,说:“想。” “妈的。” 他骂了一句,实在忍不了了,扯下她的内裤,又想起来什么。 他从脱下的衣服外套里摸出一个避孕套,嘉怡问他:“什么时候买的?” 他咬开包装袋,说:“超市买的。” 嘉怡:“……” 这次他戴套的速度快多了,如同干柴烈火,没有太多的抚慰,他将她压在身下,戴着手链的手拉起她的小腿,跪在她身体中间,扶着性器,缓缓挺身插了进去。 比第一次快多了。 周家傲一陷进去,头皮都麻了,掐着她的腰就开始缓缓进攻起来。 他的性器还滚烫,简直像温热的烙铁烙了进去,嘉怡紧揪着床单,脚趾蜷缩着,浑身都在战栗。 没想到他一进来就开始猛烈撞击,过深的性器插得她身体里都软了。 “宝贝儿,腿打开点。”他说。 嘉怡岔开了腿,被他插得哼了出来。 “好软,好紧,宝贝儿你好棒。” 身体像被又打开了一次,噗呲噗呲地被抽出大量的水。 她去看他。 少年肩颈和锁骨好看得要命,身体上薄薄覆着一层精瘦的肌肉,手腕上还戴着她给他的手链,精瘦的腰冲撞着她的胯部,发麻的爽和完全的紧实感。 穴肉一次一次被顶开,深处被强势冲撞。 “家傲……慢一点……” 她被撞得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少年开过一次荤后是长达半年的禁欲,在无数个夜晚,他都依靠想象结合来纾解,这一天他等了太久了。 “嘉怡,我爱你。” 他一声声说着,越干越狠。 嘉怡后背出了一身的汗了,她摸着小腹,感觉肚子里都被他撞得在动。 “你稍微慢点……啊………” 他稍微停下了动作,因为感觉到在她身体里的性器被一股水冲到了。 他低低地笑:“这么爽啊,宝贝儿。” 嘉怡大口大口喘着气,话都快说不出了。 “宝贝儿,我们换个姿势。” 她被他拉起来,坐在他腰胯上,阴茎深得让她发疼,最深处的小穴吸着他的肉棒,他环抱着她的肩背,光滑的胸膛和她的胸乳摩擦,一下一下颠动着她。 嘉怡完全跪在了床上,感觉自己完全变成他手上的篮球,任他抛起又落下。 她紧紧环着他的肩膀,习惯性地低声道:“嘉洛……” “嗯?”周家傲以为自己听错了。 嘉怡掐着他后背的手一紧,连同小穴也痉挛起来,周家傲无暇再想刚刚她喊的名字,又将她摁到在床上,托起她的腰臀,狠狠地冲刺起来。 “嗯……嗯……啊……啊……太深了啊……” “宝贝,你好湿。”他压了压她小腹,嘉怡尿都快被他按出来了。 “别摁……啊……哈………” 他俯下身来吻她,重重地吮吸她的唇舌,又蔓延着在她脖颈锁骨上留下一个个近乎深紫的吻痕。 “嘉……家傲……不要弄了……” 他深深地贯入进去,最后一个挺身,射在了避孕套里。 他们像两团火,滚烫地结合在一起,直到性器疲软了,他还放在她的身体里。 嘉怡揽着他的肩臂,眼睛埋在他肩膀上,沁出了眼泪。 她知道她喊了谁。 她喊了裴嘉洛。 他的声音还沙哑,售后服务似地问她:“宝贝儿,爽不爽?” 她的腰软得像橡皮泥,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身下还被他的性器插着,她颤颤悠悠道:“家傲,出来。” 家傲退出了她的身体,避孕套里外都是白色液体,他摘下避孕套,打了个结,扔进了垃圾桶,又拿了卫生纸来,给她擦了擦湿泞泞的小穴。 “太爽了,宝贝儿。”他搂着她湿哒哒的肩背说。 他们浑身赤裸地拥抱在一起,嘉怡却许久没有说话,他只当她累了,也不在意,摸了摸自己额头,又摸了摸她的额头,见病气没有传染给她,这才抱着她闭眼睡了。 在他高烧渐退,体力耗尽,终于昏昏沉沉睡过去后,嘉怡才睁开眼睛。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松开他的怀抱,走下床,随意套了一件衣服——是他的卫衣。 她走去客厅,先喝了杯水,接着捞起了沙发上的手机,她面上的神情几乎冷酷,拨通了裴嘉洛的视频通话。 视频被接通得很快,她先捂住了自己这边的摄像头,视频那边裴嘉洛已经在公司办公室了。 在他开口前,她先问他:“你那边有别人吗?” 他想说的话顿了顿,“没有。” 嘉怡松开了摄像头,她的面容出现在镜头里,乱糟糟的头发,松垮不合身的上衣和……满脖颈吻痕。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话。 嘉怡的语气是决心已定的平和疏离,她说:“抱歉,我和你的约定里,第三条恐怕要违约了。” 裴嘉洛没有暴怒,他的神情更像是某种猜测被坐实后的心如死灰般的平静,他问她:“这次又是谁?” 她说:“从始至终只有他。” “从始……”裴嘉洛笑了起来。他从不在办公室抽烟,此时却剔出一根烟点上了,他那双看起来总是太过孤冷的眼睛里第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了疲累,眼睫微垂,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嘉怡窝在沙发角落里,她一靠下来,松垮的卫衣下的痕迹更加鲜明了。 光看痕迹就知道她刚经历了一场怎样的酣战。 裴嘉洛扯了扯嘴角,嘲讽似的笑了一下。 她继续道:“我已经违约,你也不必再履行你的义务,房子你可以收回去,生活费也不用给我打了,接下来的六年,也不需要你再对我负责。” “不愧是我们裴家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裴嘉怡,从前是我低估你了。”他低低哂笑。 她抓着手机的手指掐得很紧,面容更是平静,“裴嘉洛,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我会爱很多人,唯独除了你。” “如果这是一场赌博,你已经输了,裴嘉洛。愿赌服输,从今往后,我过我的人生,你过你的人生,你如果还愿意认我,或者偶尔需要我配合你应付一下祖母,那我们还是兄妹,如果你觉得没必要,那我也不会再打扰你。” 她多厉害啊,把她的心狠说得如此通情达理。 漫长沉寂,烟已经快燃到他手指了,他身处于明媚的晨光里,恍惚间又想起了蒙着纱布的少女,站在明净的窗边,手指从他的眉骨摸到鼻梁再摸到唇。 她清清亮亮地叫他:“医生……能把眼睛闭上吗?” 他闭上了眼睛,第一次如此纵容一个少女。 于是她踮脚,生涩地吻在他唇上,她的吻一触即逝,生怕吓跑他,分开后紧紧抓着他的手臂说:“我决定了,你长得好看也好,不好看也好,老也好,少也好,都没关系,我喜欢你,你再等我几年,我嫁给你。” 当时他落荒而逃。 现在他后悔了。 了断 他长久沉默。 嘉怡猜不透他此时心里在想什么,只能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常穿各类衬衫和西装,居家也不过是睡袍和黑白灰的衣服,好像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冷淡无趣的。 他要是冷淡,那也是一座封印住的看似荒芜的山,嶙峋的、冷峻的,无声昭示着“生人勿近”。 她孤身上山,拨开迷雾重重,见过落石滚塌,听过山谷回声震荡,走到山顶才一窥山的全貌。 他有他不容置喙的强势,也有他体贴入微的细致;他偶尔暴戾无由,但想想还是默不作声的温和更多;他有精明锐利的洞察力,却又在她面前一再糊涂。 有关他的所有印象都并非全部,他总有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地方。 如果要确切形容,那他一定是一座怪奇的山,绝境逢生大道,雪山之巅也藏着绿意,它落石滚滚,又从荒野处生出一节虬枝。 悬崖峭壁,空谷回响,她努力想逃离的这座山,回头再看,其实也并非全然是不好的记忆。 如她所想,他有着成年人的理性和自控力。在短暂失神后,平静地掐了烟,做了他的答复。 房子他不会收回,但生活费也不会再以每月定额的形式打到她卡上,如果她要回国,裴家主宅不会变,她随时能回来。 抛开别的不谈,他们仍是兄妹。 以后,也只是兄妹。 她做好了承受他的暴戾,做好了和他撕破最后一层遮羞布的准备。 可他如此平和地做完了决定。 她打好的腹稿全无用处,一时不知是该庆幸还是遗憾。 她有些荒诞地想他这座山若是化形,也是雄奇的鹰,她是被狩猎的生灵,死到临头之际,落在了茂盛的枝叶上,绝处竟又逢生。 她确信他是孤独的。 只可惜,她不是他身上寄生的蜱。 挂断电话前,她的手指在红键上停了许久。 他的放手本应让她感到宽慰,可她却无故生起一种失落。她有预感,或许这是未来几年里,他们最后一次视频通话了。 她的视线停留在他垂放在镜头前的袖口上,脑子里突然浮现一句毫无意义的话——他的衣袖沾到烟灰了。 红键落下,视频挂断。 心头一松,仿佛软禁在手腕上的禁锢被松开,可又空落落的,有什么沉甸甸压在心头的也一并消失了。 她放下手机,在客厅坐了许久才回房间。 房间里少年睡得很沉,呼吸频率也已稳定。她睡不着,将散落一地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又进浴室洗了个澡。 好像在无所事事地没事找事。 洗过澡再躺回床上,她先摸了摸周家傲额头,确认他是降温了。 他们并肩躺着,不知道躺了多久,他转过身,手臂穿过她的腰,将她搂进怀里。 就这样吧。 她想,这样已经够幸福了。 说到做到,那天过后,裴嘉洛不再和她有任何联系。 直到一周后的某天清晨,她摸起手机看时间,发现有条未读银行转账通知。 朦胧的睡意被一个庞大复杂的数字惊醒,她几乎是弹坐了起来。 周家傲半睡半醒,睁开一只眼睛问她:“怎么了,迟到了?” 她摇头说没事,心头却还在震撼中。 手机转账提醒银行到账一百多万加币,相当于……五百多万人民币。 这是谁的手笔已毋庸置疑。 她想打电话给他问问为什么突然转这么多钱给她,在电话拨通前又明白了。 五百万到账,从此裴家和她两不相欠,裴嘉洛……也与她两不相欠了。 她终于明白了她心里的空落来自何处。 福建已不是她的家乡,北京也不再是她的归处,她客居异乡,再没有一个理所应当要回去的地方。 苹果 周家傲在加拿大待了叁个月,回国后父母不仅没有再过问他感情上的事,甚至将此当成掌控他的又一个筹码。他们想要他在国内参加高考,考国内的大学,专业选择法学或者哲学,毕业后沿袭他们的路继续走仕途。 周家傲对此毫无兴趣,早在高一进入国际学校时他就想好了要出国学化学工程。 但是父母开出的条件让他犹豫了,他们说只要他考上国内前十的大学,成年了就给他们办订婚宴,到了法定年龄就支持他们领证。 周家傲问嘉怡:“成年我们就订婚,你愿意吗?” 电话那头的她没有多犹豫,干脆地说:“好啊。” 她爽快得让周家傲在那一刻觉得她一定很爱很爱他。 于是他决然放弃了继续在国际学校就读,转学进入了普通高中。 他太笃信两个相爱的人只要心在一起,就可以踏平千山万水的阻碍。他坚定相信自己的心,也从没怀疑过她的感情。 如果他知道他的这个决定会成为划下他们之间天堑的第一笔,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做出这个选择。 他们第一次吵架,是在他临近高考前的几个月。 她已经在十二年级上半期就拿到了大学offer,而周家傲想拿竞赛成绩走提前批计划进中科大生化类专业,父母对此强烈反对,理由是这类专业发展太受限,他们还是坚持要他考TOP10的法学和哲学。 沉甸甸的压力一下又压在了他肩膀上,反观嘉怡,拿到大学offer后,学有余力的她建立起了一个视觉艺术工作室,从一开始自己画插画和动画片到开始接触特效制作,然后投资开办工作室,正式招募成员进行独立作品创作,这些仅仅发生在五个月内。 四月份周家傲打电话给她,而她除了偶尔应和几声外,更鲜明的是有说有笑地和其他人沟通她工作上的事。 他突然爆发了,质问她为什么明明有了时间却不回国来看他一次。 其实与其说是吵架,不如说是他单方面的一次情绪爆发。 她没有和他吵,相反,她温和地安抚他、开导他,之后更是赶回国内来见了他一次,陪他去心理咨询机构做疏导。 他从来是对她百依百顺,从没想过自己的一次情绪失控会引起她这样的重视,他一方面觉得自己这样失控的情绪很不应该,另一方面却又更无止境地想用吵架的方式来确定她对他的在意。 从中国到加拿大的距离太远了,不止是路程上的远,还有时间上的远,近十叁个小时的时差,他们的作息几乎是完全颠倒的。 他在上学的时候她在休息,他在休息的时候她却已经到了学校,每天能聊天的仅仅是那几百分钟,而这几百分钟里,还常常会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打断。 他会委屈,会失衡。我凌晨四五点就和你打电话,可是你却在和别人聊天,抑或是我好不容易有时间联系你,你却还没睡醒,连我的电话也不接。 这并不是彼此故意的,是距离和两颗心之间隔阂必然会产生的摩擦,在感情里被无限放大。 他想知道她身边每一个人的名字,想知道她每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一旦对方的回应不是自己想要的,就忍不住开始委屈,伤心,有段时间只要打电话,哪怕只是挂着不说话,他都会莫名其妙开始流眼泪,弄得她又反过来哄他。 刚开始一年还好,哪怕只是周末两天时间,他也说走就走,到了高叁就不行了,学习压力一下大了,周考月考校考区考联合考,他给自己订的目标是年级排名必须稳在前十。 排山倒海的压力倾注在他身上,他只有在片光零羽的时刻,从她身上汲取那么一口暂缓的气,然后继续像游泳队员那样憋住一口气继续埋头沉进池子里。 为了节约时间,他把头发理了个寸头,高叁唯一还保留的爱好就是打篮球,下午打一场,晚上打一场,其他时间都是和她挂着视频写试卷。 其实这么拼不止是为了考上前十的大学,他是想拿出最好的成绩给她看,让她知道他是那个值得成为她的骄傲的人。 高考完的那个六月底,他被高校招生办提前告知718分的总分,他几乎是压着要笑烂的嘴角打电话给她告诉这个消息,听到她的震惊和真心实意的夸赞,他简直比接到清北招生办电话还雀跃。 和模拟考比起来,高考卷的确是太简单了,但718分绝对绝对不是光凭运气就能考来的。 这个足以光宗耀祖的成绩使得父母比他更高兴,以往的矛盾冲突似乎在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他们商议着是北大更好还是清华更好,又商量着在几月份办升学宴。 而周家傲一声不吭跑去了加拿大。 就在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晚上,他将她摁在床上,用力地要了她。 手机落在地上,疯了一样响,他知道肯定是老师同学来贺喜的,但他一个都不在意,他只想要她知道,他是有能力不靠父母,也给她一个以后的。 他的傻猫儿,摸着他短短的发茬,一声一声细细地说着:“辛苦了……” 她套在他手腕上的手链已经成了他的紧箍咒,有一种使命在迫使他得往上走,他想想,觉得是因为一份爱和责任,还有是再不想听到她那样轻易地和他说结束。 做完后他昏天黑地地大睡了一场,醒来后看见她披着披肩坐在桌前敲电脑画画,他走过去看,问她:“在干嘛呢?” 她扬起笑容道:“我的工作室最近接了一个动画广告单,这个价。” 她竖起一个手掌。 “五万?” “五万加币!” 相当于近二十七万人民币。 这一年她还没有上大学,她靠自己的大胆和肯拼赚到了自己的第一个叁十万。 他先是觉得很自豪,忽然又在她面前生出了一种很微渺的惭愧。 当他还在得意自己考试拿了多少分时,她已经悄无声走上了另一个更高级的赛道了。 他隐约有预感,他们未来的人生方向从这一刻开始就有了偏差,但此时还只是极其微小的偏差,微小到可以暂时忽略它。 他双臂拥紧她,问她:“嘉怡,我们今年就订婚,好不好?” 她微一怔,点头说“好”。 他拉过椅子,坐在她旁边,郑重其事地问她:“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的父母?” “他们……他们在福建,去不了北京。” “那我去福建找他们。”他没有丝毫犹豫。 她笑笑,“好啊,那回国再说吧。” 想了想,周家傲又问:“对了嘉怡,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你哥姓裴,你不姓裴啊?” 他这个无意的问题像一把出弓的利箭,刺破时间的壁垒,扎进她内心最深的伤疤,她的手指神经质地抽了抽。 静默半响,她回答:“因为他不是我哥,我也不是他妹妹,其实裴家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寄居在裴家,还有,其实我并不是北京人。” 她和裴家的关系,在五百万到账的时候就已经两清了,她不再执着于裴姓,也不再渴盼谁的认同。 她出生于哪,父母是谁,都不重要了。过往的伤疤,她不想再揭开给人看,她和裴家,就当从来没有过任何关系。 说来可笑,如果早知道钱就能了结这么多旧账,当年她就不该去北京,应该直接要钱出国的。 周家傲有点惊讶,但没有任何失望,他道:“你是不是北京人有什么重要的,而且不是在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你就说过吗?你说你是福建的,我记着呢。” 嘉怡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伸手揽住了他的脖颈,将头抵在他肩膀上。 他轻轻摸摸她柔软的肩背,温声道:“猫儿,我感觉你还有好多故事我都不知道,等以后你愿意说的时候,慢慢说给我听,好不好?” “家傲,你就是我最喜欢的苹果。” 她忽然这么没头没脑说了一句话。 他当时没听懂,问她:“想吃苹果了?” 她摇了摇头。 他也没懂。 他抱着她,在异国他乡做着彼此的支撑杆,那样一座房子,成了他记忆里最美好的一个家。 他们轮流做饭洗碗做家务,吃完饭就出门散步,她如果赶due,他就抱着零食坐在她旁边陪她,对了,他们还养了一只猫,一只有点瘸腿的流浪猫。 是有天半夜它遍体鳞伤地趴在家门口的树上哀嚎,他们被吵得忍无可忍,找邻居借了梯子,爬上去把它抓下来的。 它一心向自由,跑过几次,大概是发现他俩还算是不错的饭票,又颠颠地跑回来了。 周家傲给它取了两个名字,大名叫“家嘉”,小名叫“没良心的”。 通常他都叫它“没良心的”,而嘉怡叫它“家嘉”。 后来大学开学了,他不得不回国,家嘉就代替他陪在她身边。 已经两年了,他还是担心她一个人在国外会孤单,尽管她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工作室里还有五个关系不错的同伴。 他们的异国恋还有漫长的时间需要等待。 他以为,这就是他们目前最大的阻碍,他也以为,他一定能和她修成正果。 重逢 九月下旬,嘉怡连续三天接到一个奇怪的陌生电话。 号码是加拿大的区号,接通后却没有任何声音。一开始她以为是快递员——加拿大的快递员都相当有个性,几乎不会打电话,通常砸几下门,没人应就立马贴条走人。 打了电话不出声,这是他们做得出来的。 她拉开门,门外却空无一人。 “请问……” 她“Please”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断了。 第二天这个电话又打了过来,嘉怡虽然狐疑但还算耐心地问对方是谁,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后,电话又被挂断了。 打错了? 她没多放在心上。 第三天,这个号码又打过来了。 都说事不过三,如果前两次还能理解为打错了,那一而再再而三,很难说不是故意的了。 她出门扔垃圾,问了几句“是谁”都没有听到回音,她索性直白问:“是诈骗吗?” 她敏锐地捕捉到电话那头有一声极其细微的笑。 莫名其妙。 她直接挂了电话,将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听到电话里的忙音后,裴嘉洛放下了手机。 相隔仅仅一条马路的黑车里,坐在前座的助理问:“裴总,您不和嘉小姐打个招呼吗?” 知道她过得还好就够了。 裴嘉洛淡淡说:“走吧。” 助理不明所以。 三天前他们来加拿大参加分公司剪彩仪式,处理完要事后,裴总便直奔多伦多。 也是奇怪,来了几天了,裴总却没有下车去和嘉小姐打一个照面。 裴嘉洛支着下颚看她的背影,就在她开门一瞬间,一道黑色的身影嗖的窜了出来,她好像没看到,自顾自进了家门。 “等等。” 正要发动的车又被突然叫停。 马路对面,一只黑猫正站在路边正犹豫着往哪去,后脖颈就被提溜了起来。 它大惊,嗷嗷扑腾。 提溜起它的男人将他举在眼前,沉声道:“小家伙,谁让你乱跑的?” 盛气凌人炸开的毛在他锐利的目光下一点一点收敛了起来。 流浪经历使得它比家猫更懂得看人脸色,命运的后脖颈被揪住,明显感觉到面前这人不好惹,它从“嗷嗷嗷”变成了讨好的“咪咪咪”。 它被放回了家门口,撒腿就想跑,再一次被抓着后脖颈拎了回来。 习惯了猫每天要跑出去野几个小时,到点了自然回家,嘉怡已经不管它了,忽然听到了家门口“喵喵喵”和挠门的声音。 她打开门一看,它竟然没走,自己垂头丧气走进了家门。 她有些意外道:“家嘉,你又打架打输了?” 她没看到就站在她侧门边的男人,他倚靠着墙壁,静静听着她对着猫嘀嘀咕咕的声音。 没有经过通讯设备的信号处理,是她温软轻柔的真实声音。 她关上了门。 他站在她门外抽完了一整根烟才离开。 那是这两年里,他们距离最近也最远的一次。 对嘉怡而言,那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下午。 再回国,是在她上大学后的第一个冬天,为了商议订婚的事情。 十一月,首都国际机场。 嘉怡一落地,就收到了周家傲的消息。他说他和家里人已经到机场了,亟待她的出现。 抵达航站楼,她扫视半圈,在人群里看到了穿着拉链夹克和灰色休闲裤的青年,他举着一捧醒目的花站在出口,一看到她,他就热烈地笑了。 贝雷帽压住她黑直的长发,驼色羊绒外套里是高领白色毛衣,大概是国外的高蛋白养人,两年时间,她越瘦越高,推着行李箱走出来时仿佛低调的明星行程,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宝贝儿,这边。” 他朝她挥了几下手。 他身边的女人也笑着朝她挥手示意。 她一过来,周家傲就将花递给她,又接过了她的行李箱,问她:“累不累?” “不累,谢谢,花很漂亮。” 她接过花应一句,又看向他身边的人,笑道:“青竹阿姨好。” 周家傲小姨笑道:“这么多年了,总算亲眼见你一面了,比视频里还漂亮。” “饿了吧?家傲爸妈都在柳泉居等你了,走,先去吃饭。”她攀住嘉怡的肩膀,很是热络地领着她往外走。 时隔两年再回北京,己是冬天。 没有雪,寒风料峭,刮得人脸皮生疼。 说是等她,周家傲父母却还晚到一步,过了半个钟头才姗姗来迟。 一进包间,元红梅就先和颜悦色地递给她一个大红包。 嘉怡落落大方地收了,温温和和说了声“谢谢阿姨”。 一大家子坐下来,话题先从她和周家傲升学的事开始打开,又自然而然地聊到了订婚的事上。 周家傲父母提到双方家长还是得都抽空见个面。 听到嘉怡说她老家在福建时,周家傲父母的神情有些微妙了,但面子工程还是做得很好,嘘寒问暖,还聊到了他们以后毕业的出路。 嘉怡说她现在在国外开了一家小工作室,不出意外的话,会继续把工作室做下去。 周家傲父亲很温和地说:“女孩子有自己的事业,挺好的。” 元红梅也附和地点头,只是话题近末,露了端倪,她说:“嘉怡毕业后还是回国给家傲当后助最好。” 周家傲抬起头,问:“什么后助?” “你以后要是下到地方去,山高水远的,谁去照顾你?” 周家傲蹙眉,“妈,我大学都才刚上呢,怎么就说到这些了?” “既然要订婚,那就是订下来的意思了,你们俩个之后的路怎么走,总要考虑了。” “那我就留在北京,不去地方。”周家傲说。 “你爸和我都是从地方走上来的,不下去历练个五六年,你打算就当个科员当一辈子?” 眼看着有吵起来的架势,元青竹打岔道:“今天好不容易一家人一块聚聚,来来来,都碰一下。” 于是不快的话题暂且打住,大伙心思各异地起身碰了一杯。 周家傲放在桌下的手用力握了握嘉怡的手掌,去观察她的表情。她侧头笑笑,摇头示意没放在心上。 从柳泉居出来后,周家傲送嘉怡回酒店。 路上周家傲和她说:“我妈这人就是这样,说话不中听,你甭管她说什么。” 一路风尘仆仆,还没喘口气就被拉着去应对周家两尊大佛,饭宴上她饭没吃两口,脸倒是快笑僵了,力倦神疲,说:“家傲,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好,那你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她闭上了眼睛,听着周家傲打开了电台。 电台放的歌正唱着:“背负着身份名牌,像最天然的阻碍,谁甘做无情盆栽,任由被剪枝灌溉……” 他咕哝了一句“不吉利”,抬手就把歌调了。 可嘉怡冥冥中有种预感。 有些事会一语成谶。 在车上睡了一会儿,到酒店后她把鞋一脱就倒在了床上,闭着眼睛说:“家傲,我只回来三天,二号走。” “我知道的。” 周家傲坐在她的床边,手指穿过她的长发,轻轻摸着她的发尾。 他低声和她说,“我今天还得回学校一趟。” “嗯。”她应一声。 他拉起被子盖在她身上,道:“再陪你躺会儿我就走。” 嘉怡翻个身,用胳膊挡住了室内强光。 家傲抓住她白皙的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又往下躺了躺,拿开她的手臂,侧躺着看她的面容。 他的目光已经描摹过她太多次,已经闭着眼睛都能在心里画出她的样子了,可还是觉得常看常新。 她有着粉润好亲的唇,鼻子挺拔小巧,脸很小,睫毛长长的。 他伸手拨了拨她的睫毛。 本来因为房间里的亮光就睡不着,嘉怡叹口气睁开了眼,看见他那双熠熠闪光的眼睛。 “不是说学校还有事吗?还不走?” “还早。” 她打个哈欠,往外看一眼:“天都黑了。” 她落地时间本来就晚,现在估计都快十点了。 周家傲搂过她的腰,低头吻了吻她润润的唇,呼吸绵长交缠,反复吻了几次后他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她张开唇,有几分懒洋洋地任他予取予求。 他的吻逐渐往下,落在她的脖颈上,肩颈上。 “宝贝儿,你这个胎记真怪,像牙印似的……” 她侧了下头:“别亲这里。” 他便亲她露出的另一侧脖颈,室内温度逐渐升腾,他的手掌摸在她的小腹上,逐渐下移,就在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两人动作一顿,嘉怡摸过了他的手机,她看了一眼,念出名字:“陈征?” “我辅导员。” 他郁闷地起身接起了电话,过了会儿他语气凝重起来:“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他整了整衣服,道:“宝贝儿,我得先走了。” 总算能睡了,她困顿地“嗯”了一声。 “明天上午我来找你。” “嗯。” 他下了床,又亲了亲她脸颊,“真的走了。” 嘉怡:“……嗯。” 听到房门一关,她睁开了眼睛。 困是真的困,睡不着了也是真的睡不着了。 时差还没倒过来,按加拿大时间现在还是上午。 她坐起身,看到了周家傲落在室内的外套。 想到外面寒风凛冽,她下床捡起外套,又打了个电话给周家傲,语音提示他那边正在占线中,他刚走还没多久,她拿着外套打开门追了出去。 这一层的电梯刚好下去,她等了一会儿,另一边的电梯上来了,她进去按下了一楼。 在电梯下达一层前,她没想过会在这种境况下,猝然再遇见——裴嘉洛。 等等 当熟悉的面孔如同电影慢镜头般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像即将兜头撞上挡风玻璃的鸟,结结实实地僵死在原地。 大厅的暖气裹着浓郁酒气扑面而来,她当时想的竟然是——他怎么还喝这么多酒? 他睁开了微阖的眼睛,狭长的眼睛和她相对,神色淡得像一捧白开水。 就像看见一个仅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空气掐住了她的喉咙,她的唇张合了一下,喉咙却紧得发不出声音。 两年了,他好像一点都没变。 肩背挺阔,眉眼冷淡厌倦,还是清凌凌的,恍如高山之雪。 电梯门即将合上,他的助理伸手挡了一下,迟疑道:“嘉小姐?” 攥着外套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她朝着助理胡乱点了下头。 在裴嘉洛眼里,嘉怡像撞了鬼似的,目光在他身上一顿而过,在助理还在和她打招呼时,她匆匆点头,绕过他们,逃似的快步往外走去。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像只慌不择路的兔子,扬起的长发擦过他的下颚,淡淡芬芳转瞬即逝。 扶着助理的臂膀,裴嘉洛缓缓站直了身体,只是脸色白得异常。 助理纳闷,“裴总,嘉小姐她什么时候回国的……” 他摆了摆手,走进了电梯里。 在助理要按电梯键时,他出声说:“等等。” 等谁显而易见。 嘉怡没有在门口看见周家傲,后知后觉想起他应该直接去地下车库开车了。 她又揽着外套走了回来。 一按键,发现电梯里裴嘉洛还没走。 她与他无声对视,确定他就是在等她后,才硬着头皮缓步走进去。 “去几楼。” 问出这话的是裴嘉洛,他单手插在大衣兜里,侧影挺拔而冷冽。 “六楼。”她克制异常心理反应,平静地说。 同样是抵达六楼。 嘉怡仿佛被劫匪尾随一样率先匆匆走出电梯——为了不惊动“劫匪”,快步中又刻意放稳,使得整个肩背都是笔直僵硬的。 走到门口,嘉怡抬手就要开门,骤然懊恼发现出门太急,房卡插在卡槽里忘记拔了。 想到回头去前台拿备用卡,又要再和裴嘉洛撞一回面,嘉怡恨不得穿墙而过。 在她慢吞吞假装摸着衣服兜里找房卡时,墨菲定律再次应效,裴嘉洛和助理的脚步声停在了她背后。 她低着头在心里默念,就当我们不认识,就当我们不认识,就当我们…… “房卡没拿?” 裴嘉洛清淡的声音问。 嘉怡头皮一麻:“……嗯。” “身份证带了吗?” “带了。” 裴嘉洛看着她温吞地从手机壳后取出身份证,那双冷然的眼睛里泛起了几丝不易为人察觉的笑意。 他对助理颔首。 助理很有眼力见地接过身份证,转身去楼下取备用房卡。 等待助理回来的空暇,嘉怡拿着手机刷起了微博,一条一条刷过博文,实则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裴嘉洛怎么还不走。 他鼻息轻叹,双手抱臂倚着墙壁站在她面前。 他没先开口,嘉怡也打定了主意沉默,但在他叹气时,她还是没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裴嘉洛没看她,他闭着眼睛靠着墙。 嘉怡觉得自己刚刚犯了个大错,她不应该把身份证交给他助理的,她自己下楼一趟,哪怕得窘迫那么几秒,也省去了这漫长的尴尬。 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安静了大约有那么三四分钟后,还是裴嘉洛先开口了。 嘉怡在十秒内想了五六个借口,回来办签证、回来参加同学聚会、回来拿学籍资料…… 她还没想好哪个理由说出来更有说服力,就听裴嘉洛道:“说真话。” “……” 您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她机械翻动微博的手没停,垂着眼皮说:“你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吗?” 他轻轻一哂,“我如果能预知未来,两年前应该找根链子把你锁起来。” 他语气太平常了,平常到像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他绝对干得出这种疯事,嘉怡毫不怀疑。 正因如此,她才会选择开诚布公的坦白,13000公里的距离,足以让他们之间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虽然现在遇见他,嘉怡尴尬得只想掉头走二十里,但曾经那种因无法抗衡而产生的恐惧已经逐渐消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愧疚和心虚。 换位思考,嘉怡站在他的立场上,做不到这么“豁然大度”,哪怕是装的。 他们等价交换,他已为她谋划好了一切,而她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堂而皇之毁约。 她该庆幸他们之间还有一层血缘关系维持最后体面,否则遑论五百万,裴嘉洛让她辍学滚蛋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裴嘉洛是疯,不是贱。 她那么羞辱他,如今他还能心平气和同她说话,嘉怡都该送他一首“听我说,谢谢你”了。 因此嘉怡眼观鼻鼻观心,对他的“疯言疯语”不予置评。 他们久违地重逢,面对面地站在一条幽静的长道里,纵然气氛还算平和,也再没有不合时宜的暧昧。 在助理拿着换好的房卡回来后,嘉怡礼貌道谢,刷卡进门,道了声“早点休息”后,合上了门。 门外,神情冷静的裴嘉洛已纯然冽厉,沉声道:“张旷,去查查周家最近有什么动静。” 他没有点名是哪个周家,助理已经心知肚明。 靠在门后,嘉怡久久不能平静。 她太了解他了。 他之所以理性、冷静,面不改色,是因为他的另一面已经不会展现在她面前了。 那是只有在昏天黑地的狭小两人世界里,他才会暴露给她看的一面。 他是清冷高洁的佛,也是地狱深处被困弑的魔。 她曾一边痛恨,又一边享受。 她痛恨他的强势控制,可又无法否认,在无数个颠倒错乱的夜晚,她也控制过他的喜怒哀乐,享受过做他欲望的唯一枷锁。 她曾已决定和他一同坠入那一池浑水。 可烈日照进了她眼底,她在死海里睁开了眼。 是向下沉沦,还是向上握住那一束灼眼的光? 她不忍太阳黯然落山,却信纵然海面寂寥,他无边无际,不止她一座岛。 她伸手,引烈火烧身,背叛了漆黑的海。 两年了,她以为过去的情感都该尘封了,没想过重逢,就像曼妥思倒进汽水池,骤然掀起猛烈的情绪波澜,头皮发麻,左右冲撞,反酸的滋味让她胃里都绞痛。 她这人也是怪,越是心里无波无澜的时候,她越能自如地控制情绪,真正到了心绪翻涌,反倒成了一根木头,脸僵得连一点笑容都拉扯不出。 她已经做了恶人了,那就恶到底,何必还要心虚气短?应该再自然一点,索性否认过去一切,坦坦荡荡叫他一声哥。 只是裴嘉洛恶不恶心不知道,她怕对自己反胃。 她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面目全非的地步的?五年前那个她还会认得今天这个人是她自己吗? 两个声音又一次在她身体里对峙起来。 一个咄咄逼人:我和他走到今天的地步,全因他先过线,我有什么错? 另一个声音轻声反驳:就事论事,是我和他协定契约,也是我违约在先,这件事我的确有错。 一个说:你于心不安,那要么诚心悔过,要么再不回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人自渡,纵然问心有愧,你还有回头的机会吗? 另一个声音沉默了。 不是被说服,而是不敢再往下辩。 倘若,她不只是问心有愧呢?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打破了一室囹圄。 看到“周家傲”这三个字,她那没有着落点的心从画地为牢中暂且脱逃,她松出口气,接通电话道:“家傲。” 周家傲的声音爽朗温柔,“对不起宝贝儿,我刚刚在给辅导员回电,才看到你的电话,怎么了?” 嘉怡这才想起手上攥着的外套,她松开紧得发疼的手指,轻声道:“你外套落在我这里了。” “没事,车上不冷,我马上到学校了。” “嗯,那你先开车吧……” 正说着,门被叩了两下。 她拉开门,发现门口是去而复返的助理。 周家傲听见了敲门声,疑惑问:“有人找你?” “嗯,碰见个熟人,你好好开车,先挂了。” “熟人?我认识吗?”他笑。 “开车注意安全,不能聊天了,挂了。”嘉怡认真叮嘱。 他语气温顺,“好,我到学校发消息给你,你也早点休息。” 见她挂了电话,张助收回打探的目光,道:“嘉小姐,裴总的房间就在624,我得下班了,方便的话,麻烦您回头去看看裴总,如果他头疼得厉害,您就叫私人医生过来。” 嘉怡不解问:“家里有人能照顾,为什么不送他回去?” 没想到她完全不清楚家里的情况,助理有些意外,但还是解释道:“家里佣人已经辞退了,裴总现在几乎都住在酒店。” 住酒店?这是什么癖好?酒店离公司近? 那也不对啊,公司在顺义区,这可是东城区。 见她很是意外,助理欲言又止,“您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裴总几乎不住家的,”他又补充道,“除了老董事长刚去世那段时间他回家多一些外。” 那不就是她高一吗? 嘉怡仿佛今天才真正了解裴嘉洛,简直匪夷所思,“为什么?” 助理道:“裴总一旦头痛得厉害,就听不得家里有任何声音,可身边没人,也不安全,酒店安静,服务生也随叫随到。” 嘉怡眉头皱了起来,“他头痛是什么原因?” “可能是病理性的,也可能是遗传吧,这几年经常发作,去医院检查过,倒也没发现什么明确原因。” “那他胃疼呢,去医院检查过吗?”嘉怡追问。 “胃疼?” 助理微顿,反应过来,讪讪道,“那是裴总对家里人说的托辞,老夫人就有头疼病,怕她自责是遗传,裴总在家里只称有胃疼。” 所以胃疼是骗人的? 他当时还说的那么煞有介事,什么写博士论文熬得…… 骗子。 见她沉默,助理低声道:“嘉小姐,本来不好麻烦你,但我再不回家,我老婆真要和我闹了。” 她总认为自己铁石心肠,却又见不得别人低声下气,这事和她没半毛钱关系,她要是心如铁石,就不该管裴嘉洛那个混蛋死活。 她抿了抿唇,“我知道了,过会儿我去看看他。” “谢谢,麻烦您了,嘉小姐。” 助理走后,嘉怡犹豫了许久,还是站在624房间门外,敲响了裴嘉洛的门。 再不后悔 她耐着性子敲了三次,等了许久,门内依然没有反应。 再不开门,她就要去叫工作人员来看看了。 正这样想着,门霍然开了。 潮湿的水汽迎面而来,男人健硕的胸肌出现在她面前,嘉怡仰头看向他,瞳孔震颤。 裴嘉洛仅仅裹着一块浴巾,大约是刚冲了个澡就来给她开门,头发湿淋淋地还在淌水。 晶莹剔透的水珠沿着他的下颌线、脖颈,流向他的胸口,淌过朱褐色的乳尖,从胸肌淌到腹肌,最后没入浴巾不可见。 她目瞪口呆。 裴嘉洛捋了一把湿漉漉的额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声音不高不低,道:“有事?” 嘉怡凌乱了,一时忘了自己是要来干什么,缄口无言。 门开了一会儿,室内暖气都往外跑。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简明扼要道:“进来说。” 嘉怡走进房内才想:我这么听他话干什么? 裴嘉洛的房间是套房,入户的客厅与第一个卧室隔断,客厅一侧就是办公桌,沙发上撂着他的外套,办公桌上布置着电脑和充电设备。 这里有他的生活痕迹,他绝对不是今天才住在这的。 嘉怡没忍住疑惑,问:“你一直住在这家酒店?” “偶尔。”他语气很淡。 “酒醒了吗?”她干巴巴问。 裴嘉洛侧过身看她一眼,“嗯。” “头还疼吗?”她问得一板一眼。 “小张告诉你的?” “我问他的。” 她习惯于将责任先揽到自己身上。 裴嘉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转身走到衣柜旁,淡淡道:“我换衣服。” 嘉怡错开眼睛,余光里却还是能看见他旁若无人地解开浴巾,穿上睡衣,低头系纽扣。 嘉怡霍然起身道:“既然你没事……” “奶奶最近身体很不好。”裴嘉洛突然这么说了一句。 短暂安静片刻,嘉怡迟钝道:“祖母怎么了?” “尿毒症晚期,做了肾透析也不见好。”裴嘉洛的语气相当平静,他背对着嘉怡,嘉怡是看不见他神色的,可他几粒纽扣系太长时间了。 嘉怡心里有一层淡淡的遗憾,更多的是掀不起波澜的漠然。一个只见过几面的老人,即便心里知道是亲人,可缺失的岁月和陪伴,又怎么能靠生物学上的血缘关系就一笔勾销的呢? 她干瘪地问:“医生有说还有多久吗?” “两个月吧。” 他想将扣子扣好,可酒精的作用下,几粒扣子系得不对称,他又郁烦解开。 看出他酒还没醒了,嘉怡走到他面前,拉住了他的睡衣,说:“松手。” 裴嘉洛松开了手,嘉怡解开他系歪的纽扣,从第三粒扣子开始,轻巧的手指将所有扣子送进扣眼里,她说:“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前几天在浴室摔了一跤,划破了膝盖,今天还在流血。” 嘉怡心口一紧,低头去看他膝盖,“你吗?” “……奶奶。” 在这么沉重的时刻,裴嘉洛愣是被她逗得笑了一下。 嘉怡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松了口气,她道:“这个病有很多并发症,老人年纪大了,凝血功能可能也退步了,祖母现在是在医院还是在家?” “她不愿意去医院,也倔,说什么死也要死在家里。” 这是嘉怡第一次听到裴嘉洛这种语气,依然是冷静的,却又带着一点儿迷茫的轻喃,她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让他失去了冷硬的伪装,返璞出一些脆弱的真实。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做安慰,她身在局中,又在局外,对她而言父母、祖母都不过是陌生的人,他们的离开之于她而言不过跌宕人生里一个插曲。 可裴嘉洛是在这片环境中生长起来的,父母、祖母之于他是最亲密的家人,在他的人生中必然占据重要的地位。 如今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嘉怡不知道是否有一刻他也会惊惶于命运的不可控。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轻声说。 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干巴,又补充道:“我在国外见过一个尿毒症老人都活到了八十多,祖母有这么好的医疗条件,还有专人精心照顾,会好起来的。” 裴嘉洛那双墨色深沉的眼眸看进她的眼底,嘉怡在那一刻读懂了他的想法。 当亲人都逐渐离去,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和她是最亲的人了。 亲情永远是横亘在她心中的一把利刃,她被这两个字剜得鲜血淋漓过,可看见别人被亲人偏爱时仍忍不住侧目。 她也曾感慨过命运的不公,为什么别人习以为常的却是她一生的求而不得。现在看来命运也是公平的,她没有接受过那样无私的爱,也不必承受他们沉重地离开。 她是池塘边的蓼草,她不曾跻身于荷叶丛中,荷花的开与败,莲藕的生与死都与她无关。 她本该生出一份超脱的木石之心的,可她终归还是活在这世俗里。 她轻轻环住裴嘉洛的腰,说:“肩膀借你靠会儿。” 他拥住她,以一个不逾矩的姿势,双手手臂虚虚触碰在她腰上,弯下的腰和拱起的肩如同一座山峦的起伏。 他冰凉的发丝落在她脸上、脖颈上,仿佛雨丝亲吻她的脸颊。 一个相隔两年的拥抱,来得那么自然而又突然。 嘉怡迷惘地想,血缘的羁绊原来是这样吗?不管说过多么难听的话,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只要一方一靠近,就会像两块异极磁铁一样排除所有嫌隙地相吸。 她是心软,但也并非不能绝情。 整整七年,她没有再联系过养父母一次,她知道养父母一家肯定无数次戳着她脊梁骨骂她白眼狼,她不在乎。 她也打定主意要远离他,可如今在他面前却又屡屡败退。 他俩上辈子肯定谁欠谁的,这辈子才得这么乱七八糟的纠缠在一起。 “裴嘉洛……” “嗯。” 她说:“我要订婚了。” “你以后少喝酒。” 两句完全不搭边的话,被她缝合在一起。 裴嘉洛在僵愣几秒后,哑然失笑,“你其实是想来和我说这个的吧。” “他到底是有什么让你回心转意?靠寻死觅活?”他说,“太幼稚了。” 嘉怡不想听他这样冷讽,“你就当我也幼稚吧。” 他被她堵得无话可说,许久才低低哀求道:“裴嘉怡,你这么心疼他……怎么不心疼心疼我?” 她心里有一种凌迟的痛感,缓缓道:“我不姓裴。裴嘉洛,我的人生已经被你们裴家搅和得够糟了,他对我很好,是我自己的选择,这就足够了。” “我对你不好吗?” “不好。”两个轻音说出口,又带上了颤音,嘉怡说,“你是哥哥啊,裴嘉洛。” “我只想以后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一个可爱的孩子,裴嘉洛,你能拿什么给我呢?” 风水轮流转,曾经她以为“孩子”是他拿捏她的筹码,如今才发现,“孩子”是她的必杀。 这两个字,足以将蓄势待发的活火山也浇灭。 “你想要……孩子啊。”他的声音低得像要哭出来了。 他能给她一切,却不能给她一个孩子。 因为他爱她啊。 “是我做错了。” 这或许是裴嘉洛人生中第一次认错,“对不起”三个字他说得很慢,足够她一个字一个字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紧贴着对方耳侧,是再亲密不过的姿势,却每一句话都在将彼此推远。 他的头发已经半干了,离开她时刺得脖颈发痒。 他终于还是松开了环抱她的手,这次是真的说:“我不会再干预你的人生,就不祝你幸福了,这话太假。祝你,再不后悔。” 她笑了,却更想流泪了。 轻喃着重复,“好,再不后悔。” 是他做错了,他不该这么笃定她是爱他的,她曾经喜欢的或许只是一个身份,一个救赎,并不是他。 “医生”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该是他。 他身患“重疾”,早已无药可医。 他不该将她也拉向深渊。 祝你幸福太假,嘉怡,我祝你再不后悔。 登门 将门推上,嘉怡枯坐在了房间的床上。 过了很久她才起身走到窗边,窗外是霓虹灯光,她轻轻呼吸,玻璃上就浮起了一层白雾,将一切都模糊。 她伸出手,将玻璃上的白雾都擦去。 她曾经以为只要远远地离开,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就可以重新开始一切。 可那怎么可能呢? 人生四处都是荒芜,不管走到何处,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不过是从一座荒山翻越到了另一座荒山。 他说要她再不后悔。 不后悔,可人永远都在遗憾。 她紧紧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又恢复了理智的冷性,她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出了一个福建号码。 电话拨过去,那边接的很快,一个变声期的少年的声音嚷着说:“哪位!” “我。”她清凌凌地开口。 那边先是一静,而后是噼里啪啦东西落了一地的声音,又是椅子“哐当”砸在地上的声音,一声“哎哟卧槽”后恢复了平静。 那边的少年难以置信道:“……嘉怡?” 他对她从来直呼其名,嘉怡也习惯了,“嗯”一声。 “你怎么……怎么……”少年拔高的嗓音破了音,好一会儿他才憋出来一句,“你还记着我这个号码啊?” “嗯。” “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听说叔叔阿姨去世了……你,节哀……” 她打断他,“你爸妈在吗?” 曾经的“爸妈”已经变成了“你爸妈”,他有点儿不习惯,喉咙发紧说:“他们刚躺下,应该还醒着,你要和他们说话吗?” 时隔七年,话到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了。 沉默片刻,她说:“不了,你告诉你爸妈,我要订婚了,明天会带他来福建一趟。” “订婚?!” 陈闽昊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懵了。 “嗯,我们明天下午到,挂了。” “等等等等等等!”他一连声喊,“是要回来是吧?我一定告诉爸妈,对了,我们家搬家了,搬到了御景花园这边,楼栋是……你别找错地方了!” 他震惊到说话时声音都在抖。 嘉怡听他说完,干脆利落道:“好,挂了。” 陈闽昊都顾不上挂机的游戏,他冲出去径直推开父母房间的门,大声吼:“爸妈,我姐要回来了!” 父母被他吓得坐了起来,骂了一句:“你要死啊!” “我姐要回来了!” 他又嚎了一次。 夫妇俩对视一眼,道:“好端端的,她回来干什么?” “我姐要结婚了啊!” “结婚?” 夫妇俩莫名其妙,“她满二十了没有?还没有吧?” “不对,是订婚。”陈闽昊忙改口。 “让她别回来。”他妈躺了下去,冷冰冰道,“说了以后不和她联系了的。” “为什么?她是在这里长大的啊!”陈闽昊扯着嗓子喊。 “你要死的,没把我们现在住址告诉她吧?” 陈闽昊:“我说了……” “你给我滚出去!” 陈顶旺不耐烦道:“算了算了,随她来吧,她自己要过来,又不是我们联系的她。” 躺了好一会儿,裴芸越想越不对劲,翻过身道:“她怎么突然要回来了?我们手机号什么都换了,她又是怎么联系上阿昊的?” 丈夫翻了个身,不想讨论这事。 裴芸一个人自言自语,盘算着:“她要带人过来,是不是还得我做饭?要不要给人包红包?要死了,那赔钱玩意儿……” “少说两句吧,烦死了,睡觉!”丈夫吼道。 去福建是在回国前就已经商定好的行程。 对嘉怡而言这只是走个过场,她没什么期待也没什么近乡情怯,她甚至不在乎养父母会是什么态度。周家傲却很是郑重,恨不得从头到脚找设计师定制一下造型再把整个北京搬过去。 七年。 驶过跨海大桥,嘉怡侧头望着近在咫尺的海,长久没有说话。 “嘉怡?宝贝儿?” 她回过神,“怎么了?” “我们只有十公里就到了。” “嗯。” “你多久没回来了?”周家傲问。 “七年。”这个数字她记得清清楚楚。 周家傲吃了一惊,不假思索道:“怎么这么多年都没回来?”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真实原因牵扯了太多她不想回忆的旧事。 “因为这里有不想再见的人。”她最后这样说。 “啊?是谁?” 他说着,伸过手来,安慰地攥了攥她的手指。 “你很快就会见到了。” 她弯唇,没有太多笑意地笑了一下。 时隔多年再看见养父母一家,打开门的一刹那,里外都是一怔。 嘉怡记忆里总顶着一头枯草似黄卷的养母养起了长发;夏天总穿着洗得发白的老头背心的养父,穿起了高档的夹克;她那总擦不干净鼻涕,拿着弹弓祸祸所有邻舍的弟弟,也变得人模人样。 养父母眼里,那个以前像根枯黄干豆芽一样的养女,如今高挑精致,贵气得他们都不敢认了。 他们在门口顿了五六秒,才生疏客套地招呼起来。 最先和他们说话的,反而是周家傲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 本来只是客套客套做做样子的养父母,在看见周家傲提来的金器、瓷器、高档烟、茅台后,完完全全换了一副面孔,热情得仿佛是亲儿子回来了。 周家傲简直被他们的热情弄蒙了,他算是个相当能侃的人,在一家人热情得仿佛春晚小品的演出现场里,也依然坐立难安。 嘉怡从进门到坐下,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养父母也客套地询问嘉怡现状,他们那种客气的语气仿佛上门来做客的是嘉怡,他们才是公公婆婆。 嘉怡的太阳穴从上楼就开始猛跳,后脑勺不受控地抽痛,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仿佛有人拿着钻子在钻她的后颅,疼得她手指都在抖。 在周家傲被奉为座上宾嘘寒问暖时,她兀地起身:“我去趟卫生间。” “卫生间在那里。”养母笑吟吟地指给她看。 嘉怡却没有回应一声。 周家傲已经想到了她和父母关系可能不是很融洽,却没想到比不融洽更怪诞。 七年了,她寄居北京和加拿大,似乎家里人一直对她不闻不问,对有关她的事情一问三不知。 他们不知道嘉怡和他在一起多久了,也不知道她出国了,更不知道她现在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他们只说得出她小时候的事,说她小时候有多听话,一岁就会饿了自己泡奶粉,三岁就会做饭做家务等等…… 周家傲听得心都要裂开了,他从来不知道对父母一个自己孩子最高的评价竟然是“从小就饿不到自己”以及“从小会做家务”。 他简直想脱口而出,“你们真的是她父母吗?” 他没问得那么直白,委婉道:“你们有嘉怡小时候的照片吗?” 刚刚还侃侃而谈的夫妇顿时都噤声了,好一会儿道:“我们之前搬家时候,好多东西都丢了,照片也不见了。” 周家傲心里的疑虑更多了。他刚进门时分明看见了玄关柜上一家三口的合照,却没有在其中看见嘉怡的影子。 他道:“嘉怡的房间在哪儿,我能去看看吗?” 养母干笑了下,道:“我们是后来搬的房子,房子小,嘉怡也没回来,就没安排她房间。” “那她以前的东西呢?还有吗?” “以前的东西……这个……” “有!”陈闽昊道,“我姐的笔记本我都还收着,你要看吗?” 周家傲颔首:“嗯,我想看看。” 陈闽昊回房间找了一会儿,找出了一小箱笔记本。 过去吵吵着问他要收这些垃圾干什么的父母长松一口气,暗暗朝着他竖起了拇指。 时间太久,纸张都已经泛黄了,扑面而来一股历史的陈气。 笔记本质感很好,有些还是软皮的,令周家傲有些意外。一翻开本子,他就知道原因了,每一本的第一页上都是红彤彤的奖章,刻着学校的名字。 她的字迹工整,一页页写满了笔记,连最后的空白页都写满了字。 周家傲的手指划过这些陈旧的字迹,想象着那时候的她是如何端端正正、一笔一划、郑重而虔诚地写下读书笔记。 “这些笔记本可以送给我吗?”他问。 刚刚还一脸得意的陈闽昊立马变了脸,“不行!” “可以,当然可以,这些东西收在这里也没用了,还占地方,你喜欢拿走就是了。” 夫妇俩满口答应了。 陈闽昊被母亲驱赶到了一边,他有点儿不忿,母亲低声道:“舍不得什么?你有这么个姐夫,以后想要什么没有?” 于是他虽然不爽,但还是忍了。 周家傲原本是抱着来都来了,至少要在这住一天的打算再走的打算,但一直躲在卫生间没有现身的嘉怡,让他明白此地不宜久留。 他索性直奔主题,问他们有没有时间去北京,和他的父母见个面,来回车费食宿他们家都会负责。 一般人家大抵都会怕女儿被人瞧不起,多少得客套客套,他们似乎也一点都不在意嘉怡会不会因此丢脸,一听能免费旅游,笑得嘴都合不拢,满口答应,还说只要负责食宿交通,今天跟他们去北京都行。 和他们联系上了,之后不管嘉怡在不在国内,两家人约着见个面都不算难事。最后周家傲以还有急事,订了晚上回去的机票,下次再好好上门赔礼为由,结束了这次怪诞的登门。 从进门到离开,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离开时候,嘉怡比他走得还快,周家傲在他父母拉扯挽留下,愣是用了十来分钟才脱身,而嘉怡已经到了楼下了。 驱车离开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周家傲心里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迷茫和生气,复杂的情绪堵得他说不出话来。 嘉怡则是摆明了不想说话,她一上车就带上了耳机闭上了眼睛。 她这种逃避的姿态,他并不陌生,她的高一,几乎就是在“睡”中度过的。 他那时候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嗜睡,如今才后知后觉,那是一种逃避的手段,对于身边环境,对于身边人的逃避。 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平潭这座小县城乱逛,他不知道要去哪儿,她也没有说她想去哪儿,最后他把车停在了海边公路旁。 湛蓝的海面上高竖着座座风力发电机,海浪声滔滔,不绝于耳。 如果不是因为一场激烈争吵,他兴许能把这当成和她的第一次短途旅行。 争吵的开端,是他第一次怀疑起了一件事情。 他停下车后,问她:“嘉怡,你是真的爱我吗?” 她的回答是沉默。 她越逃避,他越难堪,觉得自己仿佛是普天之下头号傻逼,忍不住置气说:“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你家里的真实情况?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值得信任?” 她淡淡说:“你也没有问过我啊。” “我是想等你告诉我!我想你总有一天会把全部的你都信任地托付给我的,可是嘉怡,你能告诉我,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你想知道什么?”她扭头看着他,说,“想知道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从来都是一个没什么意义的人,比草贱,比纸轻,没有丰厚的资本,更没有和你匹敌的家世,你如果觉得我不配你,那就算了。” 她那天真的很累很痛,累到她瞥见旁边的海时一度有想跳下去的冲动。 如果是往常,她会先安抚他,会明白他的情绪源点在哪里,会用温和的方式缓和氛围的僵持。 可那天不行,那天她不想去体谅任何人,她平等地恨所有人,恨这个该死的世界。 凭什么有人生来锦衣玉食?凭什么有人生来就在她无法到达的终点?凭什么她要遭受这份苦难?凭什么她努力挣扎还是要回到这个起点? 他能问她“为什么”,谁能告诉她究竟他妈的“为什么?” 周家傲被她一句“那就算了”彻底点爆了炸药桶,他怒声道:“你怎么能这么想我?那我的付出算什么,我对你的付出难道就一文不值……” “是我让你付出的吗?”她打断他,尖锐道:“你是因为我和父母恩断义绝了还是因为我前途了断了?是我索求的吗?是我逼你的吗?是只有你在牺牲吗?” “牺牲……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是不是?在你心里和我在一起就是你的牺牲,你其实根本没想过和我有未来,所以你根本无所谓我了不了解你的家人,你的世界,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对我打开过你心里的门!” “哦,你要这么想,那我也没有办法。” 说完她就解开了安全带,推开车门下了车。 周家傲气得天灵盖都要炸飞了,他愤怒地用力捶打方向盘,汽车在空荡的公路上尖锐鸣笛。 尽管如此,嘉怡依然走得头也不回,直到她的身影走向了海边,在他视线里越来越小,小得就要看不见了。 周家傲拔了车钥匙,跨下车,将车门重重一甩,迈腿跑着跟了上去。 海边的每一寸路嘉怡都不陌生,她曾在无数痛苦而又压抑的时刻围着平潭这座岛一圈一圈地走,走到双腿麻木,走到脚底起泡,走到满鞋是沙子。 她以为她再也不会再回到这里来了,可七年后的今年,她依然走在了这条似乎永无止境的沙滩上——这当然是永无止境的,因为这就是一个圆,一个圈,不管怎么走都只是在循环,不断地循环,她就是走一辈子也走不去南极。 从日正中天走到日落西山,她终于走不动了,停留在了原地,然后一点一点地蹲了下去,杵着膝盖,像小时候无数次那样,一个人在大海的浪声遮掩下哭了。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日子好像没有变好一丁点儿,不管她怎么挣扎都会回到这个起点。 她痛恨她的养父母,可她惊恐地发现她越来越像他们,变得冷漠、自私、歇斯底里…… 这比杀了她还让她痛苦。 丑小鸭没有变成白天鹅,越长大它越发现自己就是一只鸭子,甚至是一只更加丑陋的鸭子。 她抬起手,狠狠地咬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将所有痛苦的呜咽都藏在嘴里。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一个拥抱猛然环住了她。 他们都跌坐在沙滩上,他将她的手背从牙齿间拔出来,紧紧地钳住她的手臂,无助而又用力地搂紧了她。 在这个严寒的冬天,在狂啸冰冷的海风里,两个人毫无形象地跪在沙滩上紧紧相拥,却像两个傻逼一样失声大哭。 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努力了,一切还是又都回到了原点,不管怎么选择,命运都会无法遏制地滑向惨淡的结局。 前途真的是光明的吗?未来真的是曲折而上升的吗? 谁能来救救他们? —— 关于嘉怡为什么一定得去福建的解释: 嘉怡的户口还在福建,在法律关系上,嘉怡还是养父母的“亲生”女儿,嘉怡不承认自己是裴家人,她也根本不想回福建,但是要订婚,她就不得不去福建把养父母带去北京。 这就是嘉怡绝望所在,她本以为她可以彻底远走高飞,远远逃离过去,但决定和家傲在一起那一刻,她就不可能逃出去了,她的现在和过去已经交织在一起,她根本逃不掉她的原生家庭,过去的痛苦被反复提及、回忆,所以她才会痛苦,对家傲吼出“是只有你在牺牲吗”。 她和家傲最大的矛盾的确在于他们的身份,但其实不单单是两个家庭两对父母这么简单,更矛盾的是他们对待过去和现在的态度,人生观的差异。 哪怕家傲不在意她的出生、家庭,周家不可能不在意。 至于嘉怡的真实身份,一是裴家没有认她,她也有骄傲,不会自己腆着脸对外说自己是裴家人,二是养父母是和裴家一边的,收钱办事,他们也知道自己“名义”上还是嘉怡父母,不会轻易对外讲出嘉怡真实身份。 嘉怡更痛苦在她想成为独立自我的人格,可她始终被看作是附属品,家庭附属品,父母附属品,周家便是根据这些来衡量她这个附属品的价值。 其实这不单是嘉怡的困境,也是现在很多女性的困境,一生都被困于原生家庭、婚姻家庭,一生都在被作为附属品衡量。 宾馆浴室(h) 嘉怡是被隔壁强烈的振动声和呻吟声弄醒的。 眼睛疼,眼眶涨肿。 她起身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狭小的宾馆里,脚下满是啤酒瓶。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的? 太久没有出来了,她扶着额头发了一会儿呆。 隔壁叫床声愈演愈烈,床猛烈撞动并不坚固的石膏墙板,简直要把墙撞塌了。 本来就断片,不舒服得很,连半分清静都不能,她爬起来怒火中烧地猛锤了下墙,吼道:“大白天的,有完没完?” 隔壁的动静停了一下,半分钟后,那嘎吱嘎吱和呻吟声更大了。 操! 嘉怡心里怒骂了一番,捡起外套摸出手机,手机电量只剩不到二十了,她打开微信看了看最近的聊天记录,大概知道了自己是在哪。 怎么又跑福建来了? 简直疯了! 她拨通了周家傲的视频,他那边很快接通了,见他的脸出现在视频里,嘉怡劈头盖脸问:“你哪去了?” 她语气前所未有的陌生。 “嘉怡?” 周家傲把手机拿远了些,确认真的是她。 她看到他在车里,语气转沉,“你他妈跑了?” 他要敢说“是”,她回北京就把他骨灰给他扬了。 “怎么醒这么早?我没跑,在把车开回来,我能跑哪去?” 他声音沙哑。 骨灰暂且保住了。 “你找的什么破酒店,你自己听听!” 她把手机怼到墙上,给他听隔壁堪比装修的动静。 隔壁的动静又突然停了。 周家傲简直被她几句话骂蒙了,他迟疑道:“宝贝儿,你酒醒了吗?” “我要没醒现在还他妈和你抱头痛哭呢,马上给我回来!” 醒了?没醒? 周家傲觉得她还没醒,不由更着急了些,油门下踩,照着导航加速往她的那边过去。 昨天他俩也是真能走,开车过去相隔有十几公里。 周家傲赶到宾馆时嘉怡正在浴室洗澡。 老旧的海边宾馆,浴室门是半透明玻璃的,上面也看不出到底是磨砂还是污垢,灰蒙蒙的。 昨天一晚上两人是囫囵睡的,周家傲下巴都长了青茬了,满脸的疲惫。 “嘉怡?”他敲了敲浴室门。 嘉怡敷衍应了一声。 周家傲道:“我带了早餐,吃点垫垫肚子,十点的飞机回北京。” “知道了。” 想了想,他问,“我能进来吗?” “门没关。” 嘉怡一大早起来只觉得哪哪都不顺心,满身沤烂的酒气,破旧的浴室门栓还根本栓不上,她勉强用宾馆里五毛钱一包的沐浴露和洗发水洗了个澡。 周家傲进来的时候她正在冲身上的泡沫,满浴室氤氲的雾气连镜子都已经模糊。 她依然近在咫尺,在他抬手可及的地方。 这个认识抚平了他内心的焦灼和剥离感,他伸手环过她的腰,贴在她的后背上。 他赤裸的身体比温水还炽热,嘉怡想躲,推他道:“等我洗完。” 他吻了吻她脖颈,声音低哑:“我帮你洗。” 他的手掌沿着她的腰往下滑,擦拭过她身上的滑腻,手指从她的臀线往下落,陷入两腿间的花蕊。 “你是来洗哪的?”嘉怡并住了腿。 周家傲低声道:“里面还没洗吧。” 他的手指熟稔的揉捻她的花心,浅浅地探进半根指节。 “你明天就要走了。”他声音里是说不上来的难受委屈。 仅仅三天时间,他们还吵了一架,他心都要碎开了。 “十点飞机,还要从平潭回福州,你老实一点,赶紧洗完走人。” “不着急,机票可以改签……” 他两根手指在她体内深深浅浅抽动,见她没有抵触,他埋下头,从她的肩膀开始往下吻,用力的吮吸她的锁骨,亲吻她的胸脯,一下又一下轻咬她的乳尖。 湿润的水浇淋在他们身上,嘉怡倚靠着墙壁,看着他往下吻。 他蹲在她身下,一只手搂着她的臀,往上吻她的私处。 他密密麻麻地吻和吮吸让她阴唇都发疼,她摸着他后脖颈,深吸了口气,说:“轻点。” 他放柔了动作,轻轻地用舌尖舔舐过她的阴蒂,像猫喝水那样,一下一下地勾着那一点小凸起。 她忍不住喘息。 他咬住她,微微用了一点力,嘉怡腰都在抖,不由把身体支在他肩膀上。 啧啧水声从她身下传来。那骄傲的,值得所有人仰望的青年,在她的身下做她的信徒,他在取悦她。 嘉怡被他抱起,在他粗长的性器一点一点进入她的身体里时,满涨感逼得她蜷缩起了脚趾。 他想来吻她,嘉怡别开了头,嫌弃说:“脏。” 他只好委屈地去吻她的脖颈。 性爱是情人之间最缱绻的私语,是把自己的脆弱连同灵魂一点一点送进对方的身体里。 他的喘息低而沉,她的呻吟轻而娇。 恍惚中似乎听到隔壁在砸墙。 她的叫声越来越娇,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墙被撞得“嗵嗵”响,她报复了回去。 水温逐渐转凉,嘉怡攀着他脖颈说:“去床上。” 两具湿淋淋的身体倒在床上,陈旧的床架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他的胡渣在她胸口搔着她的胸脯。 他掬起她的胸肉用力地吻。 他好像不知节制。 身下撞得开始发疼。 “快点。” 他撑在她耳边,哑声说:“求我。” “求你。” “求人是这么求的吗?”他狠狠撞了一计。 她不自觉收腰,下体发紧,学着他的话道:“求你,宝贝儿……” 他吻住她的唇,手指插进她的秀发,抵在她的宫口,将热液射进避孕套里。 他的鼻头贴着她的鼻尖,灼热的性器还没有从她身体里离开,他哑声说:“嘉怡,多爱我一点吧,别让我总患得患失,我把一切都给你了。” 真难搞,一场恋爱谈成这样。 嘉怡捋起他的额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问他:“和我在一起你还快乐吗?” 他没回答,只是回视着她说:“我爱你。” 我爱你。 所以欢愉与痛苦,我一并接受。 儿童房 离开福建,俯瞰整个福州风光时,她预感,这是她最后一次来这座城市了。 她仍看着这座城市。 与其说是心怀留恋,不如说是无法释怀。 这座生活了十四年,涵盖了她的整个童年与青春初萌期的城市。 这里有她最厌恶最无法原谅的人,也是在这里,她第一次爱上一个人。 尽管如今想起来,那样的年纪就说什么“爱”,实在幼稚得可怕,可那的的确确、真真实实,是她第一次爱上另一个人。 只是这喜欢太苍白,比追星人的喜欢还渺茫。 她不知道他相貌、不知道他年龄、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只是那样笨拙地喜欢上了。 对偶像的喜欢尚且能仰望,而她的喜欢,在他后退一步后,彻底失散于人海。 都说初恋最要命,初恋无疾而终,从今往后爱的每一个人,都会有初恋的影子。 她想这话是有一定道理的。 她知道如今那个人即便站在她面前,她也不一定还能像当年那样笨拙地芳心萌动,只是在回忆里那个人已经有太多滤镜,没有人会再抵得过那个人让她心动。 那是她于黑暗里的一束光,是她不可及的明月,她甚至因他而好感一座城市、一种口音、一份职业。 七八年过去了。 第一次见面,他给她拔了回血的针,用棉签按着她的手背,在她一声声“医生叔叔”里,低声无奈说:“小妮儿,别叫叔,其他随便。”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口吻却好像应该和她认识很久了似的。 那时她不知道“小妮儿”只是他们北方人对女孩的统称,傻乎乎地以为是一种信号,一种他还算喜欢她的信号。 在这趟从福州飞往北京的飞机上,过去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在她面前。 是他推着她下楼晒太阳,和她说“小妮儿,春天快来了”。 是他给她换眼膏,解下纱布又蒙上,每天说一遍“小妮儿,今天比昨天更好了”。 是他用手指在她手心写他的名字,故意写得很潦草,见她气呼呼的,又笑着说“傻妮儿,等你出院了,再来感谢我吧”。 她问过他:“如果我眼睛一直好不了了怎么办?” 他说:“药是我换的,好不了我负责你一辈子。” 如今想来,此“负责”非彼“负责”。 他是医生,自然是对病人负责的“负责”。 又尴尬又好笑。 两天的阴霾被这短暂的回忆冲淡,嘉怡扬唇笑了一下。 “在想什么?” 手心被身边人握了一下。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青年,道:“想起小时候一些事。” “能和我分享吗?”他握起她的手背,轻轻吻了一下。 她应该从哪说起? 那些鲜活存在于脑海里的画面,说出口却只有平淡的一句,“小时候遇到过一个医生,我很感谢他。” “哦?什么医生?”他追问。 她摇摇头,弯唇笑笑,不肯再多谈。 周家傲摩挲着她的手背,温声道:“明年七月我们去旅行吧。” “去哪?” “你想去哪儿?” 嘉怡支着下颚看着窗外,忽然说:“去南极吧。” 周家傲皱眉,为难道:“南极七月是冬天,可能不开放。” “开玩笑的,”她打了个哈欠,侧头眯着眼睛说,“去哪你决定吧。” “冰岛?” “好。” 她答应得太快,似乎什么都无所谓。 如果是以前,他会觉得很开心,可是现在他开心不起来了,他发现他快看不懂她了。 他宁愿她和他争几句,而不是这样,什么都“好”。 他不知道她是真的“好”,还是只是迎合他。 他想要的绝对不是她的迎合,迎合就意味着他们之间开始出现某种裂缝了,只是有一种假象还蒙盖在裂缝之上,如同大地震前的宁静。 就像昨天。 她的压抑,她的眼泪,她的爆发,弄得他如此无措,如此惶恐,他不知道该怎么拥抱她才能弥补他们之间那条已经开始出现的裂缝。 嘉怡正有点儿睡意,突然又被摇醒了。她耷拉着眼皮子看他,“怎么了?” “你决定一个地方。” “啊?” “旅行的地方。” “不是说了吗,我听你的。” “我想听你的。” “那你就听我的听你的。” “……” 周家傲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紧,他手腕上戴着的手串硌到她了,嘉怡不舒服地挣了一下,他的手一松,在她要逃出去的时候,他又更用力地全部握住她的手背。 他蓦然低头发现,“你怎么没戴我给你买的手链了?” “回来的时候断了。” “断……了?” “嗯,回国下飞机时候被挂了一下,来不及捡了。” 他简直无法形容这一刻他心里极度的恐慌,他只能用力又徒劳地拽着她的手腕。 人都知道,但凡抓一个东西抓的越紧的时候,就是感觉越快抓不住的时候。 可他除了拉紧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两个半小时,他们回到了北京。 嘉怡想回酒店休息,周家傲道:“三里屯那边快装修好了,你去看看吗?” 她无有不可,“好。” 时间过得太快了,距离她上次到这儿来,已经过去了两年近三年了。 本来是适合独居的公寓结构,设计风格很先锋,周家傲把这改成了一般住宅风格,普通的四居室,方便以后有亲朋好友留宿。 等他们结婚以后,这儿就是他们第一个家,所以还要给他们以后的孩子留出一间儿童房。 嘉怡起初听到他的想法时,觉得他实在是想得有点太远了,不过毕竟是他的房子,当然由他折腾。 房子大体结构都已经改好了,只差新的软装入户了。 嘉怡一进门,发现里面已经改得面目全非了,三百多平方的房子改四居室当然不逼仄,只不过远没有第一次进来时那种有震撼效果的通达了。 “这边是客厅,那边是餐厅。” “这边是主卧,设计了很大的衣帽间,以后能放很多你的衣服。” “这边是客房,那边是保姆房。” “这间是儿童房。” 儿童房里还放着一些儿童漆,墙面的童趣立绘尚且还没完成。 “感觉怎么样?”周家傲笑着问她。 嘉怡站在儿童房里,却许久没有说话。 “嗯?嘉怡?” “我在想……” “想什么?” “想我以后在这间房子里,带着嗷嗷待哺的小孩,每天等着你下班回家。” 他从后环抱住了她,吻着她侧颈说:“那我们肯定很幸福。” 她嘴唇翕动,突然说,“我的世界只剩下你、孩子,还有这个家,感觉……还挺可怕的。” 他错愕住,呆愣地看着她。 “你是那样希望的吗?”她问他。 “当然不是!”他急于反驳,反而听起来更欲盖弥彰。 他用力地拥紧她,道:“我们能聘最好的保姆,家里所有事情都不用管,你可以去做所有你想做的事情,而我也会陪你。” “你妈妈说以后你到地方去,我也得跟你去。” 他一口道:“我哪也不去,你在哪我就在哪。” 她抬手抚摸住了他的侧脸,看着房间里的云朵灯,小孩床,完成了一半但可见用心的彩绘,一幅幅未来的画面像走马灯似的在她面前逐一浮现: 几年后,他们第一个小孩出生,那样小小的,嘤嘤地哭泣,他们疼爱地将一切美好期望给予孩子。 孩子慢慢长大了,会走路了,他们跟在孩子身后,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孩子成长。 孩子上学了,他们逐渐有了分歧,开始为孩子上不上辅导班,受什么样的教育产生争执。 孩子成年了,而他们也因为在一起的日子太久了而有了倦怠,再也不复过去的激情,只是平淡如水地过日子。 孩子慢慢大了,他们慢慢老了,有一天再站在这间房子里,回忆过去,突然发现这一生都过得如此无趣,只是按部就班的过完了这仓促的一生。 嘉怡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了。 这样的日子不好吗? 平淡地按部就班地过日子哪里不好呢? 她迷茫地站在这儿。 骤然发现人生目标都那么模糊。 因为她的人生已经能如此简单地一眼看到底。 她突然的沉默令他心生忧惧。 “你不喜欢吗?不喜欢就把这间房拆了。”周家傲语言急促。 她摒开自己那些古怪的胡思乱想,将自己置身于社会大环境中,告诉自己,这样平淡的一生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她摇头说:“没有不喜欢,小朋友在这儿肯定能很好地长大。” “这些叶子还没画完,我来画吧。” 她盯着墙上未完成的画道。 豪赌(二更,内射h) 不同于原来的温馨童趣,她更喜欢用暗调的色彩作画,深色的绿叶一片片在墙面上绽放。 一棵茂盛而诡谲绮丽的树出现在墙面上。 她回头问周家傲:“好看吗?” 他就站在她身后,就这样静静看了她许久。 “好看。”他点头肯定。 “最后这只小鸟你来画。” 她调好颜色,把画笔递给他。 墙面上有铅笔构图,只需要照着线条描一遍就好。 周家傲握住那根纤细的笔,沾上灰白的颜料,沿着线条走势,一笔一笔画出那只蹁跹欲飞的鸟。 真自由啊这只鸟儿。 分明是静态的,可每一根线条都在彰显着它的动势,仿佛下一秒就要穿破墙面飞出去了。 它是他一笔一笔描出来的,每落一笔,他都会为它的这种自由而触动。 最后落下一笔,他回头问她:“怎么样?” 嘉怡竖起了拇指:“不愧是状元,有悟性。” 他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唇。 她攀住他的肩膀,踮脚轻轻一吻。 在唇浅浅相碰的那一刻,他们不由自主地同时想起了他们的初吻。 在热汗挥洒的网球馆,在暧昧的氛围里,在气喘吁吁里,笨拙地拥吻。 他扣住了她的脖颈,缓缓加深了这个吻。 他仿佛得了某种皮肤饥渴的疾病,只有在接吻,在做爱时,他才能确信她是属于他的。 情到浓处,他扔了画笔,打横抱起她,将她抱去了主卧。 kingsize的美式大床上铺着精致奢华枕被,他将她放在床上。 成年人的性爱直奔主题。 他第一次请求她:“不戴套可以吗?” 她看了他许久,开口,说:“好。” 他心里那种患得患失终于在这一刻落定了,他不喜欢她的妥协,却又在她的妥协里反复确定她一定是爱他的。 这是他第一次没带套进入她的身体。 其实感觉差别不大,更多的不过是心理上的快适。 最后用枕头垫高她的腰,他冲撞着,龟头几乎抵进她子宫,将滚烫的精子全部、毫无保留地送进她身体深处,看她无法承受地连腰腿都痉挛时,周家傲觉得一种热涌的爱意快要先将他自己燃烧殆尽了。 他真想死在她身上。 拥抱她,和她就死在这最极致快乐的一刻。 他爱她,爱到甚至想把自己焚烧殆尽去做她的灯油。 他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她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他的世界会如何崩塌。 所以未来有一天要死,允许他自私一回,他要死在她前面。 嘉怡听到他在她耳边碎碎念,她问他:“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他动情地吻了吻她的耳垂。 那样的以后还太远了,他不要再去想,他懂得了活在当下的道理。 这一刻,他们抵死结合,他暴烈爱她。 他不想再去想以后。 济宁,裴家老宅。 病痛的折磨让原本身体就不算健朗的老太太已经难以下床了。 裴嘉洛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将营养粥喂入她口中。 “嘉洛。” 奶奶握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继续喂粥的动作。 “你今年都二十八了吧?” “是的,奶奶。”他放下了勺子。 奶奶苦闷道:“这么多年了,也不见你带一个闺女回来过。” 带过的。 他在心里说。 “你家就只剩你……和你妹妹了。” “嗯。” “你妹妹还小,你却老大不小了,有没有什么打算啊?” 我的打算说出来怕吓着您。 裴嘉洛笑笑:“有啊。” “真的?不许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哦?” “那怎么不带她来看看我啊?” “她不喜欢我啊,奶奶。” 他这话把病榻上的老人都气得坐了起来,她不忿道:“谁啊?连我的乖孙都不喜欢?” “没有缘分吧。”他轻描淡写。 “你追过人家吗?”老人家狐疑。 “追过啊,没用呢,奶奶。” “这怎么行呢?你说说她是哪家的,我豁出去我这张老脸,上门去提亲。” 他笑着摇头,又吹了吹手里的汤勺,道:“你把粥喝了,我就一定把她追回来见你。” “你说的啊。” “嗯,我说的。” 老人很相信地把粥一口一口喝了。 晚上,老人休息了。 裴嘉洛站在房间阳台上,看着一个手机号码,却没有按下去。 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直到一包烟快见了底了。 孤独蔓延出藤枝,从他的足部开始蜿蜒缠绕向上,密不透风地将他捆绑住,拖拽着,要将他拉下无尽池沼。 他只剩最后一点办法了。 豪赌一次。 筹码桌上押上他自己。 赌另一个她,比她想的,其实更爱他。 电话拨通,他嗓音低哑,依然冷静。 只是内容疯狂。 “方小姐。” “我这有一笔稳赚不亏的交易,感兴趣吗?” —— 怎么肥事,码字时候我脑子里一直在单曲循环“如果爱忘了,泪不想落下,那些幸福啊,让他替我到达……” 狗血是因为我喜欢狗血,但不会比狗血更狗血,因为我不喜欢太狗血。???? —— 可恶,看了不许不留评论,我现在在断更边缘徘徊,全靠你们几条评论撑着。 你们这些坏女人!! 后悔 十二月的一天,嘉怡忽然接到了裴嘉洛从北京打来的电话。 起初她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情,可他沉默许久,只轻叹了口气,说:“嘉怡。” 彼时她重感冒加通宵熬夜,头晕目眩地从电脑后转头望向窗外的天光,想着国内此时应当是深夜了。 他只这样浅浅叫了她一声,归于沉寂。 “怎么了?”最后还是她先问出口。 裴嘉洛低笑了声,自言自语似的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世上身不由己的事,还挺多。” “啊?”她没听明白,反问了一声。 停顿了半响,裴嘉洛说:“没事,挂了。” 这个电话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数次,嘉怡想再打回去,问问他那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问问他是什么“身不由己”,但她还是按捺住了。她想,如果真的有事情,裴嘉洛不会不说。 直到几天后,她在国内的经济版新闻看到:裴氏汽车总裁与方氏药业继承人联姻,股价暴涨 她看着新闻里“裴嘉洛”三个字蒙了很久。 这时才后知后觉到,他所说的“身不由己”是什么意思。 她与周家傲的订婚宴定在圣诞节,是为了迁就她的放假时间。 裴嘉洛的订婚宴在平安夜,就在她的订婚宴的前一天。 她几乎想立刻打电话过去问问他是不是故意的,可手机一拿起来,她又放下了。 是故意的又怎样?不是故意的又怎样? 这一切还与她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了。 忽然一种彻骨的冷袭上全身,她感觉冻得手臂都麻木了。 她分明还坐在壁炉前。 她分明还烤着火。 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裴嘉洛要订婚了,在两年后的今天。 他们多守信用,承诺的两年后订婚竟然都做到了,只是对象都非彼此。 她想,她该要祝福他的。 她找出他的手机号,却迟迟按不下拨通键,最后点了短信,她打下“恭喜”两个字,刻意地加上长长的感叹号。 她相信这简单两个字足以体现她诚挚的祝福,只是发不出去,不是手机坏了,是脑子坏了。 一把匕首在凌虐她。 嘉怡忽然想起那个夜晚,裴嘉洛问她“这次又是谁”。 某一刻他是否希望那个人是除了周家傲以外的任何人?这样可以将她解释为三心二意,而非她的一心一意,只是不对他。 她真是个卑鄙小人。 她先违约,已经要订婚了,却还不希望裴嘉洛变卦。 她想要他做什么?给她守鳏? 她把所有感叹号删除,只剩下“恭喜”这孤零零两个字。 可是这两个字她都发不出去,发送键上仿佛竖着一根尖刺,有一刻她几乎想不管不顾地将一个电话打给他,不管不顾地说:“裴嘉洛,我后悔了。” 不—— 她后悔什么? 她难道真的要跟着他发疯? 他们的人生都回到了正轨,他们都会过上世俗定义的“幸福”生活。 她是该要恭喜他的。 逃脱欲望的苦海,登上理性的高岸。 只是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她伏在电脑桌前,画了一半的数控笔被扔下,她手掌握拳,抵住痛感异常的心脏。 裴嘉洛, 裴嘉洛, 裴嘉洛。 她想她是病了。 否则怎么会念一次这个名字,心脏就更痛一分。 她拨通了电话,却不是拨给裴嘉洛。 “emilia,我好像生病了,可以来帮帮我吗?” 她抠住桌子边缘,第一次,心脏痛得直不起腰。 同伴来得及时,没有让她猝死家中,登上社会新闻版面。 被急救车拉去医院时,嘉怡还颇有点苦中作乐地想,啊,一天的钱白赚了。 刚开始是推去急诊,在急诊待了不到十分钟,医生下了诊断。 急性心肌炎。 原因是她感冒还没好,又连续一个月通宵达旦熬夜,病毒攻击免疫系统,她中招了。 突然所有人都跑了起来,嘉怡躺在推床上,当时还一头雾水心想这是在干嘛,推进抢救室的那一瞬间,她意识就消失了。 她这尚且才开始的短暂人生,才十九岁,两度icu,下过的病危通知书比有些人一辈子见过的病危通知书还多。 事后,emilia和她说,她站在抢救室外签病危通知单的时候,她腿都吓软了,整个人靠着墙,站都站不稳。 嘉怡的手机在emilia手上,但是她不知道解锁密码。 裴嘉洛仿佛有心灵感应,在她在抢救室抢救时,他的电话打了过来。 emilia是哭着和他说,kaelyn正在抢救,已经下了病危了。 和她的崩溃相比,男人更为镇定,先问了是什么原因,接着又交代她先去找个地方坐下,把他们认识的朋友先叫过去,他会马上来多伦多……他的镇静感染了emilia,她终于从心慌到发麻的程度中缓缓平复下来,依照他的指示一一执行。 嘉怡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等她再醒来,世界又是一片漆黑了。 她起初以为是天还没亮,直到看了半天发现连一点东西轮廓都看不见,她意识到,她的眼盲又发作了。 她伸出手,迷茫地往身边摸,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打着针,别乱动。”他将她的手放在她身侧。 这个声音太耳熟了,嘉怡迟疑了很久,不太确定地试探问:“裴嘉洛?” “嗯。” 她迷茫起来,几乎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的指节一凉,她不知道是什么,直到感觉到手背上麻麻痒痒的,才知道是他的额头抵在她的指节上,他说:“傻妮儿。” 鼻音发堵。 好像他也要哭了。 她大病未愈,身体发虚,喃喃道:“我好像,又看不见了。” 眼前有风划过。 她侧耳,做了一个“看”的动作。 他的手心抚在了她眼睛上,声音温缓:“没关系,我们慢慢治。” 他为什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 嘉怡嗅到了他指尖的尼古丁味道,握住了他的手腕,说:“裴嘉洛,怎么又抽这么多烟啊?” 他没有回答,只是用手背蹭了蹭她的侧脸,带着一种爱怜。 嘉怡张了张口,有一个问题想问,话到嘴边心口又闷痛起来,她连忙闭嘴,按住心口,皱眉承受着那一种阵痛袭来。 裴嘉洛给她叫了医生,等待医生来的过程中,他的手又盖在她手背上,无声安慰着她。 有裴嘉洛在,几乎不用她操心任何事情,他熟稔地与医护人员沟通,英文流利到嘉怡自愧弗如。 他还指出了嘉怡眼睛上的问题,医生用强光手电筒照射她的眼睛,嘉怡感觉到了一点刺痛,流出了一滴眼泪。 “还对光有反应,应当是暂时性的失明。”医生关了光,道,“心肌炎不会致盲,多半是本身基础病引起的,需要眼科再做进一步会诊。” 嘉怡茫然躺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冬末。 她无力地躺在icu,身上插满了管子,止痛药过了,她痛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听到窗外有鸟鸣,她用力去听,听到的只有风声。 可是今天,有只手牢牢握在她手上。 她本可以很坚强的,如果他不在的话。 嘉怡的眼泪汩汩流了出来,她不懂为什么总是自己这么倒霉,好像全天下的倒霉事都要找到她身上,她才十九岁?为什么就她这么命途多舛? “嘉怡,我在。” “一切都会好的。” 他声音温和沉静,像一池温水,让她暂时逃进他的港湾里。 他将她另一只手放在脸颊上贴了贴,却没有再亲亲她的手,因为他们都不一样了。 她即将是别人的未婚妻,他也将是别人的未婚夫。 他们只是兄妹,而已了。 她的眼睛无神地看着他,眼泪却流个不停。 怎么办啊,裴嘉洛。 我好像总是在做错误的选择。 总是在伤害你们每一个人。 我后悔了,裴嘉洛。 裴嘉洛,我后悔了。 第三者 周家傲知道嘉怡住院的消息已经是在三天后。 她失联了整整三天,手机关机,工作室电话没人接,他把所有他知道她的朋友的电话都打了一遍,可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去哪了。 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感受到异国的距离到底会有多无能为力,可已追悔莫及。 他想了很多种可能。 她可能是手机丢了。 她可能是又睡过头了。 她可能是因为什么事情而生他的气了。 他想了很多种可能,唯一不敢去想的,是她出事了。 可但凡人越怕什么,那什么就越可能发生。 在他第无数次将电话打给工作室后,电话终于接通了。 “kaelyn因为急性心肌炎住院了,这些天还在icu——” 只这一句话,周家傲甚至没来得及和学院请假,看签证还没过期,直接买机票拿着护照就飞向了多伦多。 他风尘仆仆地从机场奔向医院,又在嘉怡朋友帮助下,找到了她的病室。 她还在icu里观察。 没有许可,外来人员不允许入内,他只能焦急地站在门外,拉住一个医护人员,让对方帮他进去带一句话。 他俯身低头,透过那一小块玻璃,沿着护士的身影找到可嘉怡的位置。 可她的身边却站着一个男人,她紧紧拉着对方的手。 周家傲的心脏猛地跌了下去。 直到护士和他们说话,那个男人回过身来,发现是嘉怡的哥哥后,周家傲的心跳才重新跳动。 护士走出来了,她说:“kaelyn说她现在没有力气见其他人,让你先去休息。” 周家傲站在门口,步伐没有挪动一步,他道:“我就在这守着她。” 只要他不干预他们工作,护士当然也不会管他,还示意他可以去一旁坐着等。 等了没多久,icu的门开了。 看到嘉怡哥哥走出来,坐在门外的周家傲立刻起身,他紧张问:“请问嘉怡怎么……” 裴嘉洛手一抬,制止了他的话,道:“那边说。” 安全通道口。 周家傲无心在意别的,他率先追问:“嘉怡身体怎么样?最近恢复得还好吗?” 裴嘉洛单手插兜,打量着周家傲,从他的相貌打量到着装,下了评价: 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雨的公子哥。 “四天了,你的关心来得未免有些太晚了。” “对不起,可我昨天才知道她生病了。” 周家傲连飞二十几个小时,落地后还没喘口气便直奔医院,他满眼都是红血丝,说不上来的狼狈。 和他的狼狈截然不同,即便是在医院陪护,裴嘉洛依然利落笔挺。 他慢条斯理说:“我记得很多年前我就说过,你们不合适。” 空气一静。 “我不懂您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哥。” 郁躁下,语气难免有些冲,出于礼貌,他还是加了声称呼。 裴嘉洛语气淡淡:“有件事不知道你是否清楚,我和嘉怡并非有法律关系的兄妹。” “我知道。”周家傲回答。 “还有一些事,恐怕你不太知道。” 男人的直觉让周家傲生出些警惕,他站直了身体,点头说:“愿闻其详。” 裴嘉洛不徐不疾,却抛出了惊雷:“她来多伦多,是我送她来的。她的房子,是我送的。她的未婚夫,本来也是我。” 周家傲瞳孔紧缩,一时耳鸣,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刚刚说什么? 什么未婚夫,本来是他? 裴嘉洛继续道:“如果你还不明白,那我再说直白一点,你其实是介入我和她之间的第三者,也就是我们俗称的,”他轻蔑笑道,“小三。” “说话要讲证据,”撕破虚伪的客套,周家傲彻底冷了脸,“我不管你对她有什么心思,我和嘉怡在一起四年了,我和她之间的感情,恐怕不是你这么几句话就能颠倒黑白的!” “你以为她当初为什么会和你分手?” 裴嘉洛语气带上些嘲弄,怜悯似的道:“她是我看着长大的,包括你们那段恋爱关系,我也知道,因为她还小,所以我容忍了她的一些……错误,只是没想到一时的纵容,会让这个错误演变得不可收拾。” 他竟然敢把他们的感情定义为错误! 周家傲拳头一紧,怒不可遏,“裴先生,我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关系,你得清楚,现在我才是嘉怡的男朋友!” 有些诧异,裴嘉洛眉头一挑,抬起手鼓了鼓掌,“第三者上位……很励志。” 周家傲真的想挥拳揍他了,唯一还拉住他的理智是,他不想嘉怡为难,更不想她夹在他们之间难堪。 两个男人面对面的对峙,气场冷凝,如果有天雷,此时定能在他们之间劈出一道夺目的闪电。 裴嘉洛接着道:“你没有照顾好她,从五号到今天,已经过去近一个星期了,但凡有别的意外,后果都已不堪设想。” “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周家傲咬紧了牙关,低吼出声。 “第二次……” 他哂笑着摇头,似乎与他多废话一句都是浪费时间,不再多言,转身便离开。 周家傲脚步却黏在原地,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他拼命捋着这之间的关系。 他说他是第三者? 这怎么可能! 即便他认识嘉怡的时间比他长,也并不代表嘉怡就喜欢他,或许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嘉怡不过是把他当成哥哥而已! 他终于拔起脚步,走回了icu门口,站在那扇玻璃窗外,仿佛全然陌生地看着嘉怡。 他不相信。 他一定要听她亲口告诉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 争风吃醋 周家傲来了,她知道。 他一直没能进来看她,一方面是icu探视名额有限,另一方面是……嘉怡的确不太想见其他人。 可不想见的,也还是要见的。 在icu观察了一个星期后,嘉怡终于转回普通病房,能接受日常陪护了。 多亏有裴嘉洛在这儿,她养病的这几天除了受了些打针的苦外,其他生活上无一不顺心。 她转到普通病房的那天上午,周家傲就进来看她了。 他放下花,心疼地叫她:“宝宝。” 她脸上的神色僵了一下,然后她转过身来,“看”向他。 “你的眼睛怎么了?” 她失神的瞳孔让他错愕。 “短暂性失明,过段时间就好了。”她轻轻说。 “是因为这次的病吗?”他走过来想拉住她的手,嘉怡却在他的手触碰到她的那一刻往后缩了一下。 他握空了。 他不太相信她会躲他,还是拉住了她的手,问她:“怎么了?” “家傲,疼。”她呼痛。 周家傲这才低头,看到她手背上的留置针。 他松开手,连忙道歉:“对不起,宝宝。” “手拿过来,我看看。”裴嘉洛皱起了眉头。 嘉怡闻声将手递过去。 留置针头偏了,她的手有些发肿了,裴嘉洛冷瞥了周家傲一眼,按下护士铃,拉着她的手道:“乖,别动。” “嘉怡,我……”他还要道歉。 嘉怡轻声道:“家傲,你还没放假吧?在这边待了多久了?我现在真的没事了,还有我哥在这儿,你回国去吧。” 周家傲心沉了下去,他默了默,低声说:“嘉怡,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你可以生我的气,不理我,但是别赶我走,好不好?” “你想什么呢?”嘉怡说,“我生病又和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没有照顾好自己。我是觉得,我现在又看不见你,你在这儿我又很担心你,而且你还要上课……” “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听到他这样固执,嘉怡一时无言以对。 护士来了,将她移位的留置针软管拔出来,贴上止血绷带,又拿起她另一只手拍了拍,扎进针,责备道:“不能再这么不小心了,否则下一个地方可就不好找了。” 嘉怡轻轻软软地说了一声“sorry”。 周家傲一时抬不起头来。 裴嘉洛帮她按着她的止血绷带,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坐在她身后。 他什么都没说,周家傲却觉得仿佛有一头虎视眈眈的雄狮正在盯着他。他还是不甘落下风,眯着眼睛看了回去。 “家傲。”嘉怡叫他。 周家傲立刻低头,“嗯,我在。” “我们的事情……替我向叔叔阿姨道歉。” 她一生病,这个月的订婚宴肯定是办不成了,宾客什么都已经邀请了,突然要取消,她心里很过意不去,却又有那么一丁点儿……一丁点儿的侥幸。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宽容道:“宴席可以以后再办,这几个月我们好好养病。” 她停顿片刻,“嗯”了一声。 嘉怡扭头,转开话题:“有水吗?我想喝水。” 没等周家傲伸手,裴嘉洛熟稔地扶起她,给她拿过带软吸管的玻璃杯,打开盖子递到她嘴边。 她摸索着,捧着杯子小口吸吮。 他们动作太过自然,周家傲站在一旁像个局外人,他才抬起手,又无措放下。 出icu后,下午嘉怡又去做了脑部ct。 她眼盲的原因或许和颅内高压有关系,每年都会发作,又会渐渐复明,大脑没有查出病变处,医生便也建议还是她以改善微循环的方式保守治疗。 失明的生活是无法想象的。 哪怕只是躺在床上,她也会突然感到一种恐惧,脑子里突然冒出一种想法:如果这次好不了了呢? 她看不见身边的人,不知道自己到底躺在怎样的环境里,她能感知到的全部世界就是裴嘉洛和周家傲两个人。 后来的几天里,他们陪在她身边,简直是如影随形。 可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总是有点儿似有似无的火药味。譬如吃饭时两个人会同时递上餐具,筷子勺子打架,噼啪作响。偶尔她合目休息,他们俩人间若是有一个手机响了,立刻就会有另一个冷冷道:“出去打。” 打针时候真的很疼,她会忍不住瑟缩,这时候会有两只手臂同时伸过来,一个搂她肩膀一个摸她头。 她没觉得幸福,只觉得太诡异了。 她夹在他们中间,仿佛成了两块火石中间的钾硝,稍加摩擦,两人就有揭竿而起的架势。 更让她奇怪的,是在她视线有了一定恢复且能下地走路后的一天。 午休她醒过来,没有看到他们两个人,她想去洗手间,便自己摸着下了床,在朦朦胧胧的光晕中走向房间外的卫生间。 路过房间外的楼道,她听见了“砰”一声巨响,像是垃圾桶倒翻,又像是有人跌倒,隐隐约约中她好像还听到了有人说中文的声音,一句低低的,压在嗓子里的“少碰她”。 她摸到楼道口,试探地喊了一声:“哥哥?” 楼道的声音骤然消失了。 她等了一等,没听到有别的声音了,她一脸懵,摸着墙正要往回走,裴嘉洛忽然从她回头的过道里出现了,他温和道:“怎么自己出来了?” 嘉怡扶着他的手臂,又回头看看身后,费解道:“奇怪,我刚刚怎么好像在楼梯那听到你的声音了……” “是吗?” 裴嘉洛好像不太相信,只随意应了一声,接着搀扶着她,贴心问:“是要去洗手间吗?” “嗯。” 走了几步,她又停下来,困惑问:“你看到家傲了吗?” 裴嘉洛不太在意:“不知道,没注意他。” 楼道内,周家傲跌坐在墙角,捂着发疼的胃部,好一会儿没爬起来。 看起来斯文的男的,全他妈是画皮,下起手来是真他妈黑。 要不是嘉怡……他今天一定打回去。 那是他女朋友,他想悄悄亲一下,怎么了?! 不讨厌 周家傲扶着墙站起来,一拳打在了墙上,发出“嗵”一声闷响。 瘦削的指节印出四个红印,火辣辣的刺痛,他却好像没有感觉,紧咬着后槽牙,一步一步走上楼梯。 站在明亮的过道里那一刻,他缓缓松开了拳头。 嘉怡从洗手间出来,隐约看到拐角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她试探道:“家傲?” “嗯,在呢。”声音微扬,好像笑了笑。 嘉怡松口气,“你在啊,我以为你出去了。” 他向她走近一步,手指顺着她的腕骨扣住她的手指,道:“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你在哪,我就在哪。你叫我,我就在。” 一侧是裴嘉洛,一侧是周家傲。 一个拉着她小臂,一个扣着她手指。 两个人的气息将她密不透风地夹在中间,一个沉默,一个微笑。 他们的目光在她头顶交接,两道冰冷的视线短暂交锋。 她看不见,却越发觉得氛围不对劲。 嘉怡想往前走,被他们拉扯着,进不了,也退不了。 她在心里叹口气,挣开了裴嘉洛,也松开了周家傲。 在两个男人诧异的目光里,她收回自己的手,说:“我能自己走。” 她摸着旁边的墙壁,按着自己记忆里的印象和能看到的一点点光摸索着往病房走。 周家傲想再拉她。 一碰到他,嘉怡就抬起了手,拒绝了他的动作。 裴嘉洛同样落下了手臂,快走两步跟在她身边,错开半步的距离,不远,依然与她触手可及。 进门时候,裴嘉洛很自然地一只手推门,一只手扶住了嘉怡的肩膀,她没有抵触。 周家傲站在门口,脚步就停在那儿,他看着她在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下走进了房间。 裴嘉洛问她:“吃不吃水果?” 她点头:“吃。” “苹果?” 她摇头,“橙子。” “橙子容易上火。” 她坚持:“不行,就要橙子。” 他极轻地笑了一下,“好,橙子。” 只是极其简短的对话,却让周家傲怔怔立在原地,鼻子和眼眶猛地一涩。 在那个人面前,或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流露出的真实一面,会撒娇,使小性子,偶尔拌嘴反而更鲜活,他们融洽得就像一滴水和另一滴水的交融,浑然一体。 如果那个人仅仅是她的“哥哥”,他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可那个人直白告诉他,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单纯。 他数度想问她,想听她亲口告诉他答案,可他屡屡话到嘴边又成了缄默。 爱会让人变成一往无前的战士,爱也会让人变成惶恐不安的懦夫。 他沉默看着。 原来她也不是诸事皆“好”,她在那个人面前那样的依恋和嗔怪几乎是他从未见过的一面。 他要如何才能完全相信,她只是把他当“哥哥”? 他拼命使自己信服,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迁就对方,她当然是因为爱他才会考虑他的一切感受。 在这样的催眠下,他摒除心里的怪异,一遍遍说: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们马上就要订婚、结婚,不管别的男人有什么绮念,最后她都是我的妻子,我的爱人。 他寂然地看着他们之间不算暧昧但足够亲密的互动,没有插嘴也没有打断,像一个牙疼却还要拼命晃动牙齿的人,细细体会着那一种牵连神经的酸痛。 裴嘉洛人在北美,国内的事情却一点都不少,临时有工作要处理,他短暂离开房间,去外面休息区域处理事务。 房间里,周家傲坐在一旁,将苹果皮一点一点削干净,切成小块,将果盘递到了嘉怡面前,问她:“吃一点苹果吗?” 她正小口小口吃着切好的橙子,闻言点头说:“好,我等下吃。” 周家傲将苹果放在她面前的小桌子上,用纸巾擦了擦手,问她:“嘉怡,你喜欢苹果吗?” “还好啊。”她说。 片刻安静。 周家傲拖动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吱——” 他坐下,说:“还好就是可以接受,但还没有到一定得是苹果的程度,对吗?” 嘉怡转头“看”着他。 她已然忘了自己当年随口说出的话,可又隐约感觉他话里有话,迟疑了下,“还好当然是……不讨厌。” 他往后一靠,静了一会儿,突然就笑了。 嘉怡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看得清他身上刺刺的一圈光晕。 她问他:“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觉得很好笑。” 他低低地笑着,仰着头,却流出了一滴泪。 多好笑。 她曾说她最喜欢的苹果, 不过是不讨厌而已。 嘉怡的情绪感知敏锐,他突然地笑让她感觉有些不安,伸出手想来摸他。 周家傲抬手揩掉那一滴倏忽的眼泪,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摩挲着她瘦峋的腕骨,问她:“嘉怡,和我在一起这几年,你开心吗?” “……开心啊,你怎么了,家傲?” “我只是突然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和我在一起这几年,你是全心全意地爱我,还是在惦念着别人? 他看着她,看她松软的黑发,温柔的眉眼,小巧精致的下巴。 她坐在那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他就能爱到发狂,爱到不认识自我。 这种爱过去有多幸福,此刻就有多痛苦。 他像寿司店厨师手下的金枪鱼,锋利的刀刃一片一片刮下他的肉,极其轻盈的,柔软的那块肉,被泡进芥末里,反复翻转。 他弯下了腰,将她的手掌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说:“嘉怡,我现在就向你求婚,你会同意吗?” 她愕然,“你不是求过了吗?” 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他圈着她,不容置疑地给她戴上戒指,说:“嘉怡,我把我全部未来交给你了,你接受吗?” 沉甸甸的压力顿时倾轧在她肩上,她看着亮闪闪的戒指,缓缓说了“好”。 “加拿大只要满十八岁就可以登记了,我是说,我们现在就去结婚,去登记,好不好?” “你说什么呢?”嘉怡挣开了他的手,藏着自己手腕道,“我们不是说好了等毕业再考虑吗?我们还没到年龄,就算结了,回国也不能被认定,干嘛这么着急?” “我爱你,我一刻也等不了,我想现在立刻马上和你有事实的婚姻关系!” 急促后,语气又逐渐转缓,他轻而低声地问:“你呢?你想和我结婚吗,嘉怡?” “家傲,你太着急了,可是有些事情我们得慢慢来……” 他的眸光一点一点黯淡了下去,忽地嗤笑一声,扼住她的手腕道:“嘉怡,还有十天,二十四家媒体报道,金融街丽思卡尔顿酒店六十六桌酒席,那天连北京财经频道都会报道裴氏汽车和方氏药业的联姻,你觉得他还在等你回到他身边吗?” 嘉怡肩背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在说什么?”她声音微颤。 他微倾身体,紧紧盯着她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我说,和我结婚吧,嘉怡。” —— 看到有小朋友在找我微博, @几朵朵呀 在这里,想找我唠嗑也行(挠头 答案(二更) 她想努力去看清他表情,可还是看不清。 就算没有眼盲,这个世界之于她也是如此,人人身上都蒙着一层雾,以为能看清楚的每个人,其实都是朦朦胧胧的,谁也看不清谁,就连自己也看不清自己。 风从新风系统里吹进来,是冰凉的风,连空调暖气都驱不了的冷意。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她勾了下嘴角,没勾起来,嘴角下耷着,神情凝重而严肃。 她的逃避让他心生悲凉。 他第一次想逼她,从她口中听到一句真真切切的实话,而不是那些连他都已经分不清真假的好话。 她之于他像是荒山中的深谷,他朝着深谷大吼,深谷回应他以回声,他以为找到了共鸣,于是一次一次喊着“我爱你”“我爱你”,山谷也一次一次回应他“我爱你”“我爱你”,当他声嘶力竭了,想听山谷再朝他喊一次“我爱你”,却发现山谷再没有声响了。 所以,山谷,山谷,你是真的爱我吗? 他在爱和不爱的天平中摇摆不定,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他不愿意承认。 否则显得他这四年,多么荒谬。 他无力地对她说:“如果我不是开玩笑呢?” 她眼眶已经红了,嗫嚅道:“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我不能给你一个不负责任的回答,家傲。” 他看她良久,缓缓松开了她的手。 他把额头埋在了手心里,往上一下一下捋着头发,紧摁着头,好一会儿,他兀地起身,沙哑的声音说:“我出去走走。” 她不知所措,只能点头,“……好。” 他的脚步声逐渐离开,她呆坐了一会儿,摸到了那盘苹果。 裴嘉洛回来的时候,见嘉怡正低着头,将苹果一块一块塞进口中,腮帮子塞得满满的,费力地咀嚼。 “怎么吃这么多?” 他走进来。 她一口还没吃完,又将一块塞进口中。 “嘉怡。”他加重了语气。 眼看着她根本没有吞咽,又囫囵要塞一块进去,裴嘉洛捏住了她的脸颊,一点也不嫌恶地将食指探进她口中,将她口中的碎苹果块抠出来,她侧头要躲,裴嘉洛强硬地扭过她脸颊,抬起她的脸,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她的嘴唇湿润,他的嘴唇却干燥,仅仅只是贴了贴她的唇,很温柔的吻,有一种触电的感觉却从唇瓣直通大脑,嘉怡呆若木鸡地怔住了。 他分开了这个吻,苹果味的水汁已经沾湿了他的唇瓣。 在她微张着嘴时,他将她口中咬着的最大的那块苹果拨弄了出来,将一手的苹果扔在了卫生纸上,又抽出手帕给她擦了擦嘴角和自己的手心。 他说:“不喜欢就不要吃了。” 嘉怡后知后觉抬起手,摸着自己的唇,她难以置信道:“你亲我?” 他反问她:“不能亲?” 她浑身发起抖来,简直难以抑制愤怒,“你要订婚了,裴嘉洛,你这是……这是……” 她抬起手简直想一巴掌扇他脸上,却被他抓住了手腕,他一把掐过她的腰,说:“你是今天才认识我吗?” 她的胸口紧紧贴着他的身体,她拼命要挣扎,被裴嘉洛紧紧扣住了肩膀。 “抱一下,最后一次。” 他的声音隐忍。 嘉怡抵触的手渐渐失去了力气。 裴嘉洛的手从她的头顶摸向她的后脑勺,轻轻捋着她的头发,低喃着说:“傻妮儿。” 嘉怡才平静下去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傻妮儿”三个字,实在是,实在是,太像她回忆里的那个声音了。 像到,她想说只是相似而已,都骗不过自己。 “裴嘉洛……” “嗯?” 她喉咙发紧,道:“你是不是早就认识过我?” 他笑了,却是说:“可不是啊,从你出生我就认识你。” “小小的,包在襁褓里,哭包一样,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 “我那个时候可真是嫌弃你,吵死了,用手指按住你嘴巴,让你歇会儿,你还咬我,小狗似的。” “后来有天,你不见了,他们说你生病了,死掉了……” 他贴着她的脸颊说:“可后来我又见到了你。” “那次你真的快死了。” “我和所有人说,钱无所谓,我要她活。” 他抱着她,又说了一遍:“钱有什么所谓,嘉怡,我要你活。” 她战栗起来,她控制住这种颤抖,声音低哑说:“每个人心里都关着一只野兽,有人驯服了野兽……” “有人被野兽驯服了。” 他抚摸着她的脊背,道:“我把它驯服了,不要再担心它伤害你了。” “裴嘉洛……” “你为什么!” 她几近失声,仓皇而又无措地抱着他,道:“你明明知道我喜欢过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嘉怡。” 他抚过她的肩背,问她:“你知道declérambault’ssyndrom吗?” 她摇头。 裴嘉洛笑笑,“嘉怡,‘医生’只是你心理的投影,你喜欢的只是那个在你困境时候拉过你一把的手,而非是我。” “那你呢?”她问他,“你又为什么会喜欢我?” “你知道答案的。” “我不知道。” “那就……永远都别知道吧。” 三年前的一个夜晚,少女拉拽下他的领带,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说:“生日礼物我收好了。” 他那时候严厉地告诉她:“嘉怡,我是哥哥。” 她侧了侧头,无所谓地盯着他说:“哦?那有什么关系。” 后来很多个夜晚,她都会来找他,不依不饶地要他。 不讲道理。 他是被海妖引诱的人,纵使想要抵抗,还是无可遏制地坠落进编织的荒诞美梦中。 他喜欢她了。 她却喜欢上别人了。 你看,爱这件事,多么不讲道理。 —— “declérambault’ssyndrom”,又称小德综合症,指患者对于医生产生一种假想亲密关系。 有始有终 裴嘉洛是在她出院后的第二天回国的。 她大病一场,需要大半年时间才能休养回来,索性休了半个学期的假,专心养病。 上大学后她便一直住在学生公寓,家嘉则养在工作室里,几个朋友一起轮流照顾,养得膘肥体壮。 她有段时间没有回房子这边了,昨天回这里,裴嘉洛和周家傲帮着收拾了一下,晚上裴嘉洛睡一楼客房,周家傲睡阁楼客房。 三个人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天。 气氛难得融洽,以至于她完全没料到裴嘉洛会在第二天不告而别。 第二天早上嘉怡只在客房床头柜上看见一张cibc的银行卡和一张手写的纸条,纸条上是密码,存取密码是四个0,网银密码是六个0。 她拿着银行卡愣了一会儿,又拿出手机打了电话给他,却提示用户正忙,大概是他的航班已经起飞了。 她打赌卡上的钱不会低于某个数,可却没有丁点儿喜悦。 口中像含化了黄连,舌根都泛起了苦。 五百万,他们两年没有联系。 这一次呢?七百万?八百万?一千万? 三年、五年、十年……还是,一辈子?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号,距离平安夜,仅有寥寥几天。 他在多伦多耽误太长时间了,是急着回国处理订婚事宜吗? 她在客房的床上坐下,脑子里一片混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胡乱想些什么。 直到,听到门口“砰”一声响。 她猝然起身,快步走出房间。 客厅里,周家傲正弯腰把猫从猫包里放出来,见她从客房出来,他眼皮抽了抽,但没有说什么,只招呼道:“醒了?” “我哥他……什么时候走的?” 周家傲早起去她工作室把家嘉接回来,正好撞见了裴嘉洛离开,他算了算,道:“早上六七点吧。” “怎么买这么早的航班走。”她喃喃说。 “今天下午还有暴雪,怕上午不走,之后航班会延误吧。” 对裴嘉洛的离开,周家傲乐见其成,他轻快地抖了抖身上的雪。 嘉怡这才发觉他刚从外面回来,落了满头的雪。 “你怎么起这么早?” 她的注意力落回他身上,走过去,习惯性地道:“外套和围巾脱了,去拿毛巾把头发擦擦。” 家傲取下围巾,玩笑道:“你越来越像我妈了。” 嘉怡一滞,抬起的手又落下,她道:“你放门口衣架上吧,我去给家嘉换猫粮。” 见她转身去喂猫,周家傲将围巾和外套都挂在墙上,拿着拖把去把客房角落又都拖了一遍,嫌恶到简直恨不得让客房床垫和那个人一块滚蛋。 在他琢磨着要不要换床上四件套的时候,嘉怡在外面叫他了。 “哎!” 他应着,放下手里的拖把大步走出去。 有些人真的不能提。 他一说他妈,他妈的电话就过来了。 嘉怡挂断电话,捏着手机看着他,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周家傲妈妈的电话打到了她手机里,她说周家傲逃课被学校记过处分了,让嘉怡劝他立刻回国,情节再严重就要被留校察看了。 嘉怡没想到周家傲任性起来会这样不计后果。 她想过他可能请假缺课,可能快要考试了还没复习,可能过几天也得回国了,却没想到他会逃课,而且一逃就是小半个月。 “周家傲。” 她深吸一口气,问他:“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怎么了?”他还没明白。 她觉得他简直有点儿疯,难以置信道:“你旷课,没有和学校请假,被记过处分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谁告诉你的?我妈?”他皱起了眉头。 见他明明心知肚明却还无动于衷,嘉怡简直有点崩溃,“你疯了吗!你不要前途了?” “只是处分而已,回去消了就没事了。”他轻描淡写地说。 处分是小事吗? 嘉怡听电话那头元红梅的咆哮,她都要窒息了。 他把家里人拉黑了,元红梅打不通他电话,此前嘉怡没有用手机,她也打不通嘉怡电话,憋了半个月的火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发泄对象,嘉怡被她吼到人都懵了。 他妈妈从一个处分延伸到他未来重大个人错误,还谈到学校层面的批评会对他大学四年有多大影响,如果他这个学期还挂科了,那很可能连本科学位都拿不到,要降为专科学位了。 最后元红梅失望总结道:“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和你在一起后变成这样了?” 嘉怡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一遍一遍代他道歉。 她此时的怒气太过具体,周家傲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去拉她的手。 嘉怡躲掉了,她克制住心累,简直是无可奈何地道:“家傲,我们的世界里不是只有彼此的,你有你的父母,你的学业,你的朋友,你这样不顾一切地围着我转……我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让她喘不过气了? 他问她:“和我在一起让你很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应该……” 过往积压的旧账顷刻间爆发,他徒然拔高声调,打断她:“你要和谁在一起才不累?你哥,还是……你前男友?” 她睁开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你在说什么?” “嘉怡,我就问你一遍,你认真回答我。” 他咬着牙问:“你是不是,和裴嘉洛在一起过?” 她见鬼地瞪着他,没有说出一个字。 “我明白了……” 有了这么多天的心理铺垫,在这一刻倒也没有痛心到要死要活,更多的是一种不真实的荒谬。 他问她:“嘉怡,我在你面前是不是就像一个笑话?”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那段过往,但她已隐隐有感觉,她不想再骗他,因而没有矢口否认,她疲惫道:“家傲,很多事情都不是那么简单非黑即白的,走到今天,好像事事都是我们的选择,又好像事事都有一条既定的轨道,由不得我们选择。” “你是说和我在一起,是你身不由己吗?”他眼里泛起了泪光。 嘉怡手指放在膝盖上,她松了又紧。 她不知道该如何让他明白他们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因为真要说起来,又的的确确事事是她咎由自取。 这个世界上哪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呢?不过都是一颗真心换另一颗真心。 她的这颗心藏着,将他的心拒之门外,又有什么资格责备他无法与她共情? “家傲,生活不是计算题,很多事情都难以算得预料明白,我想说的是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都有很多无法预料的……” “我懂,我都懂……喜欢过我是真的,但只是想玩玩而已,从没想过要和我结婚,对不对?” “家傲!”她声音急而短促。 此刻他真想发一些疯,找一条宣泄的出路,可他就像困兽,他悲哀地发现他在她面前,连想发火都不由自主地想会不会吓着她。 周家傲喉头发堵,眼眶发酸,执拗问她:“嘉怡,最后一个问题,我和他,你到底爱谁?” 她看着他,张开了唇,却始终没有说出一个“你”字。 周家傲哈哈大笑起来,实在忍无可忍,飞起一脚踢飞了脚边的包,压着声音道:“四年了,纯属我自作多情,耽误你的青春,实在是……不好意思。” 冲顶的怒火要将他燃烧殆尽了,他发着抖,转身就往门口走。 嘉怡立刻起身:“家傲!” 他却没有回头,一刻不停地走了出去。 嘉怡还穿着家居服,她匆匆回房间披上件外套,又给他拿了件棉衣,急忙追出去。 他的步伐很快,仅仅这么一会儿,他已经走了有百来米远了。 路旁被环卫车推开的雪堆已经垒起半人高,然而地面还是又落了脚踝深的雪。 嘉怡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天湿路滑,一脚深一脚浅,她眼看着他越走越远,急得都要破音了。 青年倔强的背影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冰冷的雪花一片一片落在他们头顶,脸颊,脖颈,呼出的热气遮蔽了眼前小半个世界。 嘉怡终于走到了他身后,她踮脚将外套披在他身上,哆哆嗦嗦说:“不冷吗?” 这一刻周家傲想起了几年前,他义无反顾地从国内飞到加拿大来找她,她看着他,红了眼眶,问他:“不冷吗?” 至少在那一刻,她也是真心的吧? 他紧紧闭了闭眼睛,回过头看她。 他依然热烈的爱她,可这份爱意已经有了比地裂更大的罅隙,再往后走,也不过是徒劳的精卫填海。 他站直身体,听见自己声音冷酷道:“嘉怡,我不爱你了,我们分手吧。” 雪花旋转着飘进了他们眼里,冰得眼皮发颤。 “啊?”她这样轻轻地说。 周家傲眼睛死死睁着,不敢眨一下眼,他说:“我通知你一下,我们没有以后了。” 说完这句,他掉头就走。 那天天很冷,冻得他转身一瞬间,眼泪下来了。 总有人说任性是有钱人的特权,这句话错了,任性是被爱的人的特权。 不再被爱的那一刻,即便富埒陶白,也没有任性的资格了。 他们的感情从他开始,由他结束。 老天爷,这算不算……有始有终? 骗子 后一天,周家傲又回来了。 他敲开了门,冷冰冰说:“我来拿行李。” 嘉怡给他让开位置,轻声道:“好。” 明明是那么熟悉的两个人,仅仅一天之隔,就变得那么生疏。 她在一楼喂猫,他在阁楼收拾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他就两套衣服,一些证件。 他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嘉怡抬头看向了他。 他抿着唇,神情带着一种生硬的冷意,他道:“家嘉我想带走。” 其实那一刻他是希望她拒绝的。 可她只是稍微愣了愣,然后说:“好。” 好,又是好! 他咬紧了后槽牙,看着她去拿猫包。 边拿,她边道:“你是要托运回去还是随身带回去?” 他没回答。 嘉怡等了等,只好又继续道:“家嘉要办健康证明,可能还得等几天,要不你先回去,我再把家嘉单独托运回去?” 周家傲想问她,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留恋,一点点不舍得吗? 可他觉得这话问出来又是自取其辱。 他冷声道:“可以,你安排好了发消息给我。” “嗯。” 话说到这,就已经没什么再好说的了。 周家傲拎着箱子大步走出了这栋房子,走得极其洒脱。 直到听到了身后关门的声音,他才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那棵他和她救下家嘉的树下,抬头看了很久。 那个夜晚,她给他扶着梯子,一声声喊着:“你小心一点儿,要是够不着就算了。” 他攀住树枝,钻进枝丫里,大咧咧说:“没事儿,就是爬个树,你看着。” 树枝飒飒作响,她紧张道:“真的,你别爬了,要不算了,它自己会下来的。” 他一把揪住了家嘉的脖颈,在它张牙舞爪地挣扎里把它逮了下来。 嘉怡一开始是不太同意把家嘉带回来的,因为这附近车来车往,鲜少有野猫出没,她觉得家嘉可能是有主人的,二来家嘉实在太活跃,它攻击性强,龇牙咧嘴,叫声又凄厉,实在是请个活祖宗进家。 是他坚持想把家嘉带回来,最后还是听了他的,嘉怡同意把家嘉留下了。 它是他要留下的,如今他要带它走,她也没有二话。 可养了这么多年了,就算是冷血动物也该养出感情了。 她怎么能……这么绝情。 回忆一幕幕闪过,他又红了眼眶。 低下头,欲盖弥彰地拉紧了拉链。 那个十六七岁,穿过整个操场朝爱的人跑去的少年,在还没满二十岁的这年,拖着行李箱,朝着她的反方向远离了她的世界。 嘉怡蹲在门后,一下一下捋着家嘉肚子上的毛。 “你看看你,自从入了冬,就不爱动弹,都胖成球了。北京那边天气比多伦多好,冬天没这么大风,要是天晴了,你还能出门溜达溜达。” “以后可能就见不到你了,你的玩具我都给你寄回去,你要是想我了,就玩会儿玩具。” 她低声说着,一滴眼泪骤然落了下来。 “真怪哎,在一块的时候嫌你麻烦,要分开了,倒也难过了起来。” “你爸爸他……比我负责,比我还疼你,你跟着他,不会吃苦的。” 她抱起家嘉,走到了窗边。 他已经走了。 只留下几道足迹和行李箱的轮辙。 四年半,近五年,接近一千八百二十五天。 她不是很会表达感情的人,在一起的时候,的确是他付出更多。 四年半里,他在北京和多伦多之间往返近百次。 他说四年,是耽误她的青春。 嘉怡对他的愧疚却还更多些。 他想要家嘉,那就给他吧。 她低头,将额头抵在如今温顺慵懒的猫身上。 在带家嘉去找兽医开健康证明回来的那天下午,她收到了很多年没有联系的老同学的消息。 方西晴来找她,问她:“嘉怡,裴嘉洛是你哥哥吧?” 她将航空箱换了只手提,回消息:“对。” “恭喜啊,我们要成为一家人了!” 嘉怡懵了很久,才猜到一个可能性:“方时雨是你姐姐?” “是啊,你还不知道?” 嘉怡对京城的家族圈子的确是不太了解,哪怕方西晴是姓方,她也联系不到方氏药业上去。 方西晴又道:“嘉怡,我问个有点冒犯的问题啊。” 嘉怡:“什么?” “你哥哥……在外面有没有什么情人?” 她本想回“我不知道”,可一天就二十四小时,除去睡觉那几个小时,裴嘉洛简直无时无刻不在工作,在这点上,她还是完全相信他。 她说:“没有。” 又反问她:“为什么这么问?” “我姐姐有一个长跑十年的男友,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今年是要结婚的,但是男方去年车祸,昏迷至今,直白点说就是成为植物人了,我姐姐放不下他,她现在订婚完完全全是迫于家族的压力,我想这件事你哥哥也应该清楚,但是他的真实感受是什么样的?他真的不介意和我姐姐只是形婚吗?而且……我冒昧问一下,你哥哥没有什么隐疾吧?” 她发的话太长了,嘉怡看了两三遍也缓缓理解她话里的信息量,心里简直是一片洪流哗啦淌过,冲得她脑袋都发晕了。 裴嘉洛疯了? 不疯的人会去跟人形婚? 她打字时候,手都在抖。 打了半天,没打出一句完整的话,她索性刷掉聊天界面,点开通讯录打通了裴嘉洛的电话。 加拿大的下午三点,是国内的早上七点,往常这个时间点裴嘉洛应该还没起,但今天他接通电话却很快,电话那头,他明显才醒过来还略带沙哑的声音道:“嘉怡,怎么了?” “裴嘉洛,你……” 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根本还没准备好措辞,应该怎么问。 话说得太直,她怕被误解为拈酸吃醋。 话说得委婉,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委婉。 她深吸口气,控制慌乱的心绪,尽量语气平和道:“你知道你的订婚对象有恋人吗?” 裴嘉洛有点诧异,问她:“谁告诉你的?” “你也知道,是吗?” 他“嗯”了一声。 她假装的冷静还是破了功,简直语无伦次起来,“裴嘉洛,婚姻不是玩笑,你怎么能这么无所谓?你难道就打算这样跟一个陌生的人,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过一辈子?” “嘉怡。”他的声音沉而理性,他说,“除了你以外,其他人我都无所谓。”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她终于质问出了这句话。 “虽然剧情有点老套,”他哀戚地笑了一声,“嘉怡,奶奶身体不行了,你知道的,可能就是这个月或者下个月的事情,看到我订婚了,她多少放心了。” 她紧紧地攥着箱子,重重的猫和航空箱坠得她胳膊发疼。 他明明清楚。 他明知道是火坑。 说什么除了她之外,都无所谓。 假装深情。 这个骗子。 大骗子。 一边说着爱她,一边和别的女人订婚。 这就是他的爱? 说到底在他心里,祖母的分量比她要重,他宁愿赔上一生去做一场戏,也不…… 不什么? 她哆嗦着,愤怒使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到电话那边的忙音,裴嘉洛脸上无奈的表情逐渐收敛,他微微眯起了眼眸,食指摩挲着手机背壳,就像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 还有两天。 不要让我失望啊。 嘉怡。 —— 今天有三更。 假伤口(二更) 是怎么回到房子里的,嘉怡完全忘记了。 直到家嘉实在被关不住了,闹腾起来了,她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家门口已经站了许久。 她拿出钥匙拧开门,却发现手已经被冻木了,对着锁眼好一会儿都捅不进去。 终于,钥匙插进了锁眼,她费力地打开门,裹着满身凛冽的寒风踉踉跄跄走进房子里。 航空箱打开,家嘉终于得到解脱,从箱子里蹿出来,一溜烟就先跑回自己的小窝里取暖。 嘉怡把手伸进航空箱里摸了摸,里面垫了厚厚的毯子包着热水袋和暖贴,尽管如此,出门几小时后还是有些冷了。 她将房子里暖气的温度又调高了些,然后再没有力气了,她走去客厅,将自己摔在沙发上,扯起毯子盖住自己,连同头脚一起严严实实盖住,然后不管不顾地,浑浑噩噩地强制自己进入睡眠。 及夜,她被猫叫声叫醒。 她睁开眼,房间里是黑漆漆一片,只有猫的两双眼睛在黑暗里发着绿色的光芒,它挠着她的毯子,又抓又咬。 嘉怡疲惫地起身,道:“你饿了吗?” 家嘉跳下沙发,飞快跑向自己的碗。 嘉怡勉强爬起来,打开灯,从猫粮袋子里挖了一勺猫粮倒进它的碗里。 家嘉坐在后腿上,尾巴一扫一扫,看着她,又看看碗,一副“怎么还没好”的模样,嘉怡这才想起来还没给它加冻干。 她撕开一包新冻干,给它倒进碗里,又拉开一个肉罐头,给它倒进碗里。 看它终于满意地开始吃了,嘉怡这才站起来。 她走去厨房洗干净手,想端起热水壶倒水,一拎,壶里是空荡荡的,一滴水都没有了。 她又从柜子里拿出两瓶矿泉水,想倒进去烧水,发现手腕好像使不上一点儿力气,连瓶盖都难以拧开,再较劲了几分钟后,她颓然将矿泉水瓶扔在了桌上,双手撑住了餐台。 她发觉到自己状态很不对劲,浑身都乏力,那种乏力不是身体不适的乏力,而是心理上,好像一瞬间对一切都提不起来劲了。 身体违背她的意志,开始消极罢工。 ‘你要干什么?’她掐住自己的手腕,在心里问。 没有声音回答她。 她倚靠在厨台上,感觉身体就像一滩软泥,脚下似乎出现了一个无底洞,她无力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逶迤到了地上,慢慢的,连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了,好像要窒息了,她想用手捂一捂心口,却发现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臂。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意识明明还清醒,却发觉自己莫名其妙地站了起来。 她错愕住了。 她的身体仿佛被另一个人控制了,她看着自己轻轻松松拧开矿泉水,将两瓶矿泉水同时倒进热水壶,捏扁瓶子,同时投进垃圾桶。 热水壶插上电,她从头顶的柜子上找出一盒零食撕开,叼了一根手指饼干在嘴里。 嘉怡看着“自己”晃晃荡荡走回了客厅,吃饱餍足的家嘉来亲昵地蹭她的脚,她蹲下身,似乎还算愉悦地勾了勾它的下巴,家嘉完全没有察觉到不对劲,依然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在它正享受的时候,她无情地又收回了手,起身走了,家嘉不满地围在她脚边喵喵叫,蹭着她,试图让她再摸个爽,而她全然无动于衷。 她打开她的手机,翻了翻她的聊天记录,把方西晴发过来的消息反复看了几遍,因为她一直没回消息,方西晴又追问道:“嘉怡,你还在吗?” “在。”她懒洋洋打下这个字,接着又利落地打下一行字,“告诉你姐姐,裴嘉洛有人要,没有绿帽癖,这个婚裴嘉洛不订了。” 她将手机扔到一旁,拿起茶几下的水果刀,抽出刀刃,她对着手腕比划了几下。 嘉怡无声看着,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心脏已经揪了起来。 好像感觉到了她的情绪,她嗤笑一声,将刀又插回了刀套里。 她去她的房间里将她的化妆品和偶尔画画的画笔都拿了出来,她拿着化妆笔,沾了红色颜料画在手上,又加黑色颜料一点一点迭加,又用眼影涂抹在手臂上,渐渐的,一道血淋淋极其逼真的伤口在她手上成型。 她不完全知道“自己”是想要干什么。 她看着自己又走回了客厅,好像嫌还不够逼真,她用滴管吸了一些红墨水滴在手腕上,看着墨水沿着手臂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才作罢。 她拍下照片,发给裴嘉洛。 按下语音键,只有一句话:“裴嘉洛,平安夜之前我要见到你。” 说完这句话,她将手机甩到了一边。 厨房的水开了,她懒懒散散走过去,倒了一半热水一半矿泉水,将要吃的药倒出来,一把喂进口中,一次性用水送服下去。 噎得差点没就地去世。 这是嘉怡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感知到她的存在。 她一直以为她是一个非常暴躁易怒且歇斯底里的人格,却没想到她的生活状态会这样松弛随性。 与其说是疯狂,不如说是她随性到根本不在乎任何行为的后果。 她想做什么,立刻就要去做,旁人怎么看她,会有什么后果,她一个都不在乎。 这种松弛随性是嘉怡自己一辈子也没办法学会的,她已经习惯了先考虑身边人的想法,除非完全把自己游离在环境之外。 可那不是随性,而是逃避。 沙发上的手机在猛烈震动,是裴嘉洛的视频通话发过来了,她没有接通,走过去看一眼后,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嘉怡在心里看着都着急起来了,心说:如果他不来了?如果他报了911呢? 她好像完全没有这种担忧,对自己做的一切都成竹在握。 她又吃了几根手指饼干,评价道:“奶香味的还不错,挺好吃的。” “对了,我不会做饭,这几天只能吃零食垫肚子了,你要是饿就忍忍吧。” 嘉怡知道她在对谁说话。 她竟然也知道她还在。 可她回答不了,她只能与她共用一双眼睛。 她拎着一瓶酒坐上了窗台,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晚,说:“我们猜猜他多久能来。” “我猜明天这个时候。” 说着,她撬开了酒瓶盖。 如果人格能意识化,嘉怡现在一定是蒙克的呐喊状态,她简直想尖叫:你刚刚吃了头孢! 好像感觉到了她的崩溃,她一脸不舍地放下了酒,摆在窗台上,说:“好吧。” 呐喊的嘉怡这才停下哀嚎。 她一条腿踩在地上,半边身体坐在窗台上,呼出的热气让玻璃上多了一层雾气。 雪花拍打在玻璃窗上,朔朔作响。 她自言自语:“我是不是应该准备一根棍子?他一进来我先给他一棍子,把他敲晕,怎么样?” 嘉怡:“……” 囚禁(上) 她的主意识扛到了后半夜,实在熬不过她,渐渐地坠入了熟睡的深夜。 感觉到另一重意识消失了,她勾了勾嘴角,从窗台上下来,将手里的低度调味酒随意扔进垃圾桶。 她将手臂上的假伤口洗干净,随意贴了一块白色医用敷贴装模作样。 天色都已经熬亮了,看着刚刚睡醒就开始满屋跑酷的猫,她蹲下身,把猫粮,猫罐头,猫条,冻干,通通倒进了猫碗里。 蹲在碗边看着它把早餐吃了之后,她揪起它的后脖颈,将它塞进航空箱。 拎着它要出去时,又听到它抗议地在箱子里喵喵叫,她“啧”一声,还是把里面的热水袋拿出来,重新烧了一壶水放进去,用毯子包着隔热,铺进了航空箱里。 终于不是冰冷冷的箱子了,它勉为其难地在里面趴了下来。 她先去了机场,给猫办了托运回北京的手续。 临了要将猫交给工作人员时,她还是将航空箱放下,带出里面的猫,一只手兜着它的腹部,和它大眼瞪小眼的瞪了好一会。 长期养在工作室里,它已经习惯了和人打交道,在机场里也没有太紧张,还颇有点摆烂的随她摆弄。 她自言自语道:“还真是物肖主人,你前爸以前是个社交悍匪,你也是个社牛。不过也挺好的,好好跟着你前爸去过日子吧,要是他对你不好,那你就打电话来告状,我给你去收拾他。” 家嘉:“……” “当然,你要是不会打电话,那就没办法了。” 她嘀嘀咕咕了一会儿,工作人员催促起来了。 她低头在它额头上碰了碰,“好了,再见了,小家伙。” 将它放回了航空箱,她亲手将它递给了工作人员。 完成了今天重要事项里的第一条,她在心里画上一个勾。 重要事项,第二条。 是麻绳紧,还是攀岩绳紧? 她仔细思考了一下。 回国两天,裴嘉洛几乎都泡在了公司,连晚上休息都在休息室。 他雷厉风行地调整了公司部分组织架构,抓大放小,同时与副总交接了部分紧要工作。 看到嘉怡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在飞机上了,只是在看到她淌血的胳膊时,他眉眼还是下压了几分。 比她预估的时间还要早几个小时,嘉怡正在厨房磨刀的时候,裴嘉洛来了。 她起初以为是订的外卖来了,拎着刀去开门,结果发现是裴嘉洛满身寒气地站在门外,她眨了眨眼睛。 裴嘉洛从她头打量到脚,又抓起她的左手胳膊看,发现了她胳膊上的敷贴,他低声道:“谁允许你这样做的?” 她一脸无辜,“你怎么来啦?这个啊,切水果时候不小心划到了,伤口不深,哎呀,我是想问你怎么处理这个伤口,你怎么真的跑回来了,你不是马上就要订婚了吗?还来得及赶回去吗?” 裴嘉洛放下她的手臂,后退一步,转头就要往回走,被她一把拽住了胳膊。 “喏,我正准备吃火锅了,你来都来了,不如吃完了再走?” 他回头看着她。 嘉怡摆出委屈巴巴的表情,软声道:“哥哥,明天就是平安夜了,今天陪我吃顿饭吧。” 他锐利的眉眼这才缓和下来,走进了房子里。 她订的火锅套餐还没来,她把自己在华人街买的火锅丸子先切了一下。 如她所说,她不会下厨,几个丸子也切得大的大小的小。 见她笨拙地按着刀,裴嘉洛无奈叹气,按住她手上的刀,道:“我来,你去坐着。” 外卖正好到了,她将刀交给裴嘉洛,去开门,让外卖员将外卖送进餐厅。 她订的是高档餐厅火锅,专人派送,还给他们铺上了桌垫,架上了锅子,将一切都张罗好了才离开。 裴嘉洛切好了丸子,放盘子里装好,端上了桌,他看着满桌的食材,问:“吃得完吗?” 她大言不惭:“我两天没吃饭了,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了!” 裴嘉洛又拧起了眉头,“为什么不吃饭?” “懒。”她说得理直气壮。 裴嘉洛:“……” 嘉怡从桌上拎起威士忌,说:“今天就当是平安夜和圣诞节了,哥,你陪我喝会儿酒。” “你在吃药,不能喝酒。” 裴嘉洛将她的酒杯移到了一边。 她不高兴道:“就喝一点点嘛,一个杯底那么多,真的就一点点。” 在这点上裴嘉洛毫不让步,“丁点也不行。” 她瘪了瘪嘴,只能不爽坐下。 裴嘉洛拿起餐厅送的一壶果汁给她倒上。 说是火锅,其实和“辣”没半毛钱关系,纯粹就是一个清汤菌菇汤底,他们都不怎么吃辣,在这点上倒是极其有默契。 锅底慢慢开了,裴嘉洛先将鸭血和鹌鹑蛋这些下进锅里,看锅开得差不多了,他道:“可以下毛肚了。” 他好像真的就是来吃顿火锅的,嘉怡不说话,他便也不说话,开口便只简简单单交代应该吃什么了。 嘉怡看着他满当当的酒,郁闷道:“你喝不喝?不喝给我喝。” 裴嘉洛面容轮廓冷硬,他端起酒杯一抿喝了小半杯。 “养鱼呢?”她不快道。 裴嘉洛喝了一大口。 烈酒呛人,满餐桌都飘散着一种威士忌的酒香味,光闻闻,都能使人发醉。 她看着他被酒液沾湿的唇,咬着筷子舔了舔下唇。 “鸭血熟了,吃吗?”裴嘉洛问她。 她把碗往他面前推了推,裴嘉洛将鸭血勺进她碗里。 嘉怡将煮得快要发褐的鸭血吃进嘴里,只觉得没滋没味的。 都说火锅好吃,好像很一般啊。 她将青菜下进锅,又从汤底里捞了几个蘑菇吃。 裴嘉洛也道:“这个火锅很一般,等你回北京,带你去吃老北京火锅。” “辣的?” “鸳鸯也可以。” 见他只盯着筷子夹着的毛肚,语气淡而随意,嘉怡依然不爽:“这个我要吃。” 裴嘉洛将毛肚也送进她碗里。 嘉怡端起果汁和裴嘉洛的酒杯碰了一下。 她的果汁只沾沾唇,裴嘉洛的酒却是实打实半杯下肚。 他不怎么上头,脸上还没怎么红,只在他侧头时,嘉怡发现了他嫣红的耳朵,她大为惊奇,又起身给裴嘉洛倒了一杯酒。 即便是酒桶,喝威士忌也不是这么个喝法,裴嘉洛撑着额头道:“这不是啤酒,不用倒这么满。” “你不让我喝,那就把我那份一块喝了。”她说得理直气壮。 半个小时的火锅宴,裴嘉洛脱了风衣和外套,身上只穿着一件衬衫,还解了两粒上扣。 他喝酒的确是不上脸,可脖颈和锁骨却都红了。 直到第六杯威士忌被嘉怡灌下肚,他神志已经开始有些恍惚了。 嘉怡起身问:“哥,你还行吗?” “嗯?”他抬起眼皮子看她。 “不行的话就算了,我扶你去睡一觉。” “好。”他撑着桌子要站起来,还是趔趄了一下,嘉怡忙一把扶稳他,感觉他半边身体力量都压在了她肩膀上,她哀哀叫道:“哥!哥!你撑住,我扛不动你!” 于是裴嘉洛又勉强撑起几分清醒,在她支撑下,踉踉跄跄地往她的房间走去。 威士忌是后劲大,入口时还会让人觉得有几分甘甜,六杯威士忌下肚,即便开始会有些恍惚,但醉意也不会来得那么快。 可这酒明显不对,与其说是上头,倒是更让人犯困。 裴嘉洛倒在床上时,最后一分神智还在想,她在酒里下什么了…… 再睁开眼,拥抱他的不是一室阳光,而是捂得严严实实漆黑的房间,他还头疼,想起身,猛地发现手脚都动弹不了了。他侧头去看,几根麻绳从他小臂一直绑到手腕,绳子那头被系在什么上,看不到,他试图动一动,发现手臂连半分都动不了,也不知道被绑了多久,四肢都开始发麻了。 他脸色沉了下来,拔高声音道:“嘉怡!” 她应声推开门,出现在他面前,笑着说:“哥,你好能睡哦,今天都已经圣诞节了哎。” 他尚且还维持着理智,问她:“你这是干什么?” 她眨巴眨巴眼睛,说:“看不出来吗?绑你啊。” 裴嘉洛:“……” “松开。” “不可以哦,”她委委屈屈地说,“松开你跑了怎么办?我可是绑了很久才绑好的。” “嘉怡,我手麻了。”他态度从强硬转到软和,试图打动她。 她比较吃这一套,“那好吧。” 裴嘉洛以为她要解绳子了,她却只是俯身过来,按住他的手腕,从下往上地给他揉捏着,缓和他的血液流动。 “嘉怡,别胡闹了,解开!”他的声音更威慑强硬了。 “我都给你按摩了,你还凶我。”她立刻红了眼眶,好像受委屈的是她似的瞪着他。 “嘉怡,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松开我。” “哥哥提个别的要求吧,我尽量满足你。”她侧了侧头道。 “嘉怡,我没时间陪你玩小孩子过家家。” 她的手指从他的手心打着转,沿着手腕一路往上滑,低低道:“哪个小孩子玩这种过家家?” 她的手指滑过他的胳膊,沿着他的颈侧落入他的衬衫下,摩挲着他的胸口道:“哥哥以前是玩的这种过家家吗?” 在她手指围绕他的乳尖打转时,裴嘉洛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了。 “有感觉了吗,哥哥?” “喜不喜欢这种过家家?” 他喉结微滚,嗓音低哑,“嘉怡,别闹,公司会找我的。” “我知道啊,我接过你助理的电话了噢,我说你生病了,现在在这边疗养,公司的事情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呢。” “胡闹!”他厉声道。 她爬上了床,跪坐在他腰侧,低头亲了亲他的唇,“不许凶我,再凶我我就要找东西把你嘴堵上了。” 裴嘉洛简直头疼起来,“嘉怡,你清醒一点,你这是想干什么?” “我没喝酒,我很清醒。” 她俯下身,趴在他胸口上,说:“给你松开了,你肯定要去找别的女人结婚。” “这是惩罚,哥哥。” 她的吻从他的下颚开始,沿着他的脖颈一直往下,吻他的喉结,锁骨。 她熟练地解开他的上衣扣子,袒露出他的胸口,低下头去,轻轻咬他的乳尖。 “……嘉怡!” 她逐渐用力,他的哼声也逐渐沉重。 良久,她松开唇,他的乳晕上已经被她咬出了一圈的牙印。 “哥哥……”她的手指一直滑下来,落在牙印上,嗤嗤笑着道,“你脏了,你这么脏的男人,没有人会要了,只有我不会嫌弃你了,哥哥。” 他似乎也感觉到了屈辱,一贯强势的男人紧抿住了唇,只有目光还是锐利如刀的。 嘉怡又抬头扑上去,一口咬住了他下巴。 “呃——” 裴嘉洛这次是真的疼到吸冷气了。 一直咬到有血味了,她才松开唇,满意地看到他脸上破了相,留下了她的牙印。 裴嘉洛被她气到发抖了,“嘉怡,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怎么敢问我?” 她突然吼了起来,伸手摁住了他喉咙,厉声道:“裴嘉洛,你是我的,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资格去碰别的女人?” 他冷冷瞪着她,不予回答。 “你想不明白吗?想不明白就好好想想吧!” 她松开了扼他喉咙的手,翻身下了床,摔门而出。 室内安静下来。 裴嘉洛动了动禁锢的手,感受着身上的疼痛,无声喟叹。 演员这职业,是有点危险性的。 囚禁(中,射精控制) 半个小时后,嘉怡又回来了。 她拎着一盒外卖。 裴嘉洛想保持的冷酷人设没能保持住,他叹气,“嘉怡,总吃外卖不好。” “这是给你的。” “你吃了什么?”裴嘉洛问她。 她懒得搭理,“不用你管。” 裴嘉洛:“……” 说到这个,裴嘉洛又挣了挣手臂,道:“我这样怎么吃?” “我喂你啊。” 裴嘉洛大字型被绑在床上,“仇那么大,想噎死我?” “行吧,我给你松一点点。” 她将碗放一旁,弯腰下去将帮助裴嘉洛的一边绳子放长了一点,他总算有只手臂自由了,手放下去的一瞬间感觉血液都在奔涌向指尖。 “能起来吗?”嘉怡问他。 裴嘉洛撑起一边手臂,另一侧手臂也得到了幅度有限的活动空间。 他抬起左手,道:“这么绑人,你从哪学的?” “有幸听了一场东京大学的紧缚术教学,不过学艺不精,欠缺美观了一点。” 她自我评价道。 裴嘉洛叹服,“你学艺再精一点,我这两只手臂就要被你废了。” “不会的,我才给你绑上,唔,三个小时吧。” 她将饭端过来,道:“乖,我喂你吃。” “嘉怡,闹一闹就够了,待会儿松开。” 她放下了勺子,单手端着碗道:“哥哥,就在昨天,你的未婚妻,不对,前未婚妻,在媒体前已经公开了她的男朋友,并表示会一直等到他醒过来,否则终生不婚。” 她语气很是幸灾乐祸,“哥,你只是从别人的爱情故事里短暂路过了一下,可能连友情客串一栏都不会标注你的名字。” 裴嘉洛不置一词,只是脸色冷了冷。 “吃饭吧,哥哥。” 她用勺子勺了一勺饭,喂到他嘴边。 裴总审时度势,能屈能伸,还是就着她的手吃了。 一边吃他心里一边想,这家韩料真是很不怎么样,下次给她做个好吃的拌饭。 最后一口饭吃完,嘉怡凑上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说:“真棒。” “现在可以松开了吗?” 他三句话不离“松开”这两个字。 他越这样说,嘉怡越不想松开他。 她温柔地给他擦干净唇,拽紧刚刚给他放松了些的绳,道:“我买的新玩具要到了,用那个就不疼了,哥哥忍一忍。” 裴嘉洛被她推倒在床上,他侧脸紧绷,闭上了眼睛。 “哥哥不是最喜欢我了,想把我关在家里,把情侣该做的事都做一遍吗,现在我们一起做好不好?” 她亲亲他的眉眼,“如果三天时间太短,我们就做三十天,三百天……” 她扣住了他的手指,将他的手臂往上拉,双腿夹着他的腰,膝盖掀起他的衣服,她从他挺拔的鼻头开始往下吻,轻抿他的唇,吻吻他受伤的下巴。 她将那节绳扎起来,裴嘉洛又变成了任她鱼肉的姿势。 手指逐渐往下摸,隔着西装裤,她揉了揉他那鼓鼓囊囊的一团,笑着问他:“哥哥,这两年怎么解决的?靠自己?” 他避不回答。 她的手指像是小猫爪子,一下一下在他下身打着转,食指下压,沿着他的形状勾勒着他的轮廓。 男人的性器在逐渐苏醒,一点点发胀发硬,这细微的反应被她捕捉,她狡黠地弯着眼睛笑。 拉链被拉开的声音在他沉重的呼吸声里也格外明显,她的手指滑进裤子里,轻揉着他的性器。 “哥哥,想不想要?” 她问他。 他和她同样长的睫毛在抖动。 他依然秉持着他男人的自尊,拒不开口。 她勾下他的内裤,用食指和中指勾起他发硬的性器,浅浅的上下攒动,尽管如此,却也让他呼吸更急促了。 她的无名指在他的睾丸上滑动,掌心按压着他的阴茎,一下比一下快,她观察着他的表情,男人的侧脸肌肉咬得更紧了。 朝她服个软就这么难? 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俯下身去,用唇吻着他紧实的小腹,在敏感地带顿了顿,然后,她低头,吻了吻他的性器。 “嗯……” 他挺起腰,反应比她想象的还大。 这是嘉怡第一次用嘴给他口,心理压力比她想的小,甚至觉得他那样紧绷的反应有些可爱。 她试探的伸出舌尖,像尝冰淇淋那样,在他龟头上舔了舔。 “嘉怡……”牵绊他的绳索被他牵动,他却依然动不了半分。 她舔着他深红色的龟头,看见他那样难以自抑的情欲表现,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有些男性喜欢给女性服务了。 看着对方的欲望被操控在自己手中这件事,的确会让人上瘾。 她张口包住了他的龟头,吮吸。 裴嘉洛终于忍耐破了功,他道:“嘉怡,放开我。” 她的回答是咬了他一下,不过很轻,像小猫磨牙,让他下身更硬得发疼了。 第一次口,没经验,嘉怡也不知道应该做到什么程度,不过,裴嘉洛的表现已经完全取悦了她。 头低得她脖颈发疼了,她直起腰,用手继续握住,上下撸动。 裴嘉洛的喘息一声比一声重,终于,在他哼声快要射了的时候,嘉怡紧握住了他的铃口,轻声道:“哥哥,这是惩罚,不是奖励。” 裴嘉洛已经箭在弦上的弹药给她捂住,他眼睛都红了。 “求我,哥哥。” 裴嘉洛终于松了口,声音沙哑道:“嘉怡,松手……” 他求饶得太容易她也不乐意,她松开手指,看着被她按住的精液缓缓喷出来,喷了两股后,她又给他按住了。 裴嘉洛手指紧握,扬起下巴,要疯了。 “哥哥,别那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 她明明捂着他的铃口,却还攥动它的柱身,恶劣笑道:“现在谁吃了谁,还真不一定。” 囚禁(下) 裴嘉洛被她扒了精光,赤裸地躺在她的床上。 嘉怡脱了自己衣服,穿上了他的衬衫,衬衫下摆太长,遮掩着她的臀部。 她扶起裴嘉洛才射过的性器,在自己穴口蹭了蹭。 然后一点一点坐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裴嘉洛的东西好像变大了,进入她的身体里时有点儿艰难,但还是很爽,宛如灵魂契合的爽。 “嗯……” 裴嘉洛发出了一声隐忍的闷哼。 她俯下身,按住他的肩膀,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唇。 男人紧抿着唇,像是要保卫自己最后一点坚贞。 柳下惠?裴下惠? 要是插在她身体里的几把不那么硬,她就相信他的贞操了。 她侧过头用牙齿叼着他的脸颊肉咬,逐渐往下坐,声音细细地调笑道:“哥哥,你被我操了。” 随着她这一句话落下,她身体里的性器又猛地跳了两跳。 她下身浅浅抽离又缓缓坐下,一下一下缓慢地吞吃着他的性器,男人眼下那块皮肤都红了,像是酒精后知后觉上了他的脸,漂亮极了。 她掐住了他的下颚,道:“裴嘉洛,说话呀,爽不爽,嗯?” “……松开绳子,嘉怡……” 这是他第几次说松开了? 数不清了。 她用手捂住了他的唇,身下的套弄越来越快,她身体里的软肉顶弄他的龟头,阴道吞吃他的性器,就像要吸男人精气的妖,她毫不顾忌地呻吟,喘息。 裴嘉洛被禁锢的身体因为快感而绷得像一根弦,而嘉怡此刻就是那把箭,拉紧,松开,拉紧,松开。 弦与箭反复勾连,摩擦,挤压,穿透。 最后还是她先体力不济,倒在了他身上。 她伏倒在他胸口,郁闷道:“你怎么还没射。” 裴嘉洛道:“松开,我教你。” 总算被他说服,嘉怡起身下床,他的性器从她身体里滑出来,她双腿有些发软,蹲下身去给他将四条绳子都解开了。 手脚一轻,裴嘉洛坐起身,揉了揉肩膀。 嘉怡又扑上了床,搂着他道:“干嘛?想跑?” 他的手掐紧了她的腰,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扼住她的双手,将刚才束他的绳子一圈一圈束住了她的手臂,哑声道:“干什么?干你。” 他挤开她的腿,扶着阴茎插进了她的身体里,第一下便径直干到底,嘉怡尖叫一声,小腹都抽了起来。 他抬起她的腰,手掌在她臀肉上狠狠揉捏,然后直起腰,一下比一下快地撞入进去。 交界处发出震响的“啪啪”声,他撞入她身体的力度仿佛一只手掌在狠抽她的私处,嘉怡的喘息一声比一声哑,她屈起膝盖想躲,却被他强硬掰开。 “哥……哥,慢点……啊……” 湿软的小穴仿佛要被他捅穿了,又疼又爽,他又将她翻个身,让她跪趴下,搂着她的腰,深深地插入进去。 以最原始的方式捅了不知道多少下,他终于射进了她的身体里。 嘉怡腰都软了,整个上半身都趴倒在了床上,连呻吟都被捂在了枕头里。 裴嘉洛从她的身体里出来,乳白色精液像失禁一样淌下。 他合上她的双腿,下一秒就用绳索捆住她的双足,嘉怡腿软到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等到四肢都被束住,这时候她才发现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裴嘉洛扶起性器挤入了她的双腿之间,灼热的性器在她穴口摩擦,顶开她并合的双腿,一下一下顶弄她的阴蒂,腿根开始火烧火燎起来,她嘶嘶吸气。 “哥哥,进来操我。”她摇着臀去套他的灼热。 裴嘉洛没有让她这么容易得逞,他将她被束住的手提到了身下,又拉起一根绳子,他的手穿过她紧闭的双腿,将绳子带过去,又穿过她两手间的麻绳。 这个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 直到绳子两端都穿过她的双手,又束住她的大腿。两根绳子紧束在她的私处上,稍一摩擦,麻绳都会在阴唇和阴蒂上擦出阵阵麻痒。 “哥哥……” 她拱起的肩背白皙清透,脖颈处却已出了一层的薄汗了。 “嘉怡。”他的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手指攥着她的胸肉,揉捏着,他道,“绳子是这么玩的。” 又一根绳子,捆过了她的胸乳,两根绳并着,夹住她的乳头,穿过她的肩膀,从上往下一个结一个结捆住她的腰腹。 不知道他怎么绑的,他仅仅拉了拉一处地方,嘉怡的敏感处全部被带动,阴道发痒发胀,胸乳发麻。 嘉怡喘得快接不上气了。 “喜欢吗?”裴嘉洛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她的下身,轻挑着她私处的两根绳索。 嘉怡发起颤来,被摩擦的阴蒂涨得她要尿了。 她颤颤悠悠道:“是哥哥,就喜欢。” 裴嘉洛的手掌猛一下扇在了她的臀肉上,“喜欢还出去对着别的男的发骚?” 他一抽,嘉怡就忍不住动,一动,身上的绳索就摩擦得处处发痒发疼。 “嗯?我满足不了你吗?” “啊……啊……” 他巴掌重重扇在她臀肉上,这简直比用戒尺抽她还难受,因为身体每一处的敏感点都随着他的巴掌落下而被绳索拉扯得火烧火燎发疼。 她呜呜哭泣起来,摇臀求饶道:“哥哥,我错了,再也不会了。” 他的手掌却丝毫不停,一下一下打在她洁白的臀肉上,直到那臀肉已经泛起了紫红,全是触目惊心的巴掌印。 “多少下了?”裴嘉洛问她。 嘉怡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呜咽道:“不知道,我没数。” “很好。” 他声音轻而温柔,仿佛真的在夸奖她。 嘉怡啜泣道:“哥哥,我好疼,抱抱我吧。” 裴嘉洛抬起还要重重扇下去的巴掌终归是不再忍心,只轻轻在她臀肉上又抽打了两下,狠狠揉了揉她的臀肉。 他解开了束在她身上的绳索,从手腕开始抽离,胸腹,大腿,每一根绳索都被他松开。 她重新获得了自由。 嘉怡趴倒在床上,爬都爬不起。 裴嘉洛上了床,搂紧了她的腰,涨硬的阴茎在她阴蒂上顶弄两下,再次插进她已经一塌糊涂的小穴里。 她搂住了裴嘉洛的腰,深深地含纳进他的性器,声音哽咽沙哑说:“我只喜欢哥哥,只想给哥哥生孩子。” “小骗子。” 她眼睛鼻子都是红红的,埋在他脖颈里嗫嚅道:“是真的。” 他的手掌给她揉着她的臀肉,眸色晦暗。 他的唇落在她耳侧,说:“嘉怡,我能只要你,你能只要我吗?” 她紧挨着他的脖颈,哑声道:“我这个人好像不怎么有诚信了。” 许诺的话不知道说过有多少了,履行的寥寥无几。 她将自己全部按进他怀里,彻彻底底从心到身体,低喃着说:“但这次我决定了,你长得好看也好,不好看也好,老也好,少也好,是哥哥……也好,都没关系,我喜欢你,我要嫁给你,裴嘉洛。” 一个相隔近七年的承诺。 这次,以我全部人格起誓。 我再不迟疑徘徊,我听从我的心,从今往后,我只爱你。 结婚 听到她要结婚的消息,是在三年后的一个夏天。 那年庭院里种的梅花在冬天怒放,却没熬过第七年,死在了蝉鸣聒噪的季节。 周家傲那年刚毕业,上岸了北京市司法局,算是中规中矩地按着家里给他铺的路走。 周末回家,被抓了壮丁,元红梅女士要求他赶紧把那株死梅树移出去。 他顶着三十八度的太阳,大汗淋漓地铲着土。树根还挺深,挖了挺久都没挖到底。 来监工的元红梅站在屋檐下,指挥道:“你小心点,往那边挖,别把我的茉莉祸害了。” 另一道女性身影也出现在屋檐下,嗔道:“干妈,热死了,你回去坐吧。” “哎,思缈,外头热,你甭出来了。” “没事儿,我给家傲送绿豆汤。” 元红梅道:“听到没,思缈给你送喝的来了。” 于思缈把冰镇绿豆银耳汤端到周家傲面前,微笑道:“家傲,喝两口再弄吧。” “不用,你喝吧。” 他的声音同他这个人一样不冷不热。 汗渍像水一样沿着他的侧额、脖颈,往下淌,从他身上溢散着一种温暖而阳光的味道,于思缈浅浅地呼吸了一口气。 “那好吧。”她没强求,端绿豆汤的手往回收了收,正要往回走时,又想起了什么,随口一提似道,“对了家傲,嘉怡今天给我发了结婚请帖,说下个月办婚礼,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呀,差点忘了,你当我没说吧。” 挥汗如雨的青年骤然停住了动作,镐子却顺着力的作用铲向树根。 “嗙”一声闷响,根须铲断了。 紧密的树根在经年生长里已经与土壤交融一体,任他多么努力都难以将它连根带底地掘出。 聪明人看得懂他的片刻沉默,识趣地离开。 他在愣神许久后,低着头,将那已经掘不出的树根拦中铲断。 太阳太大了,烘烤得头顶发烫,皮肤烧出灼热的红,眼眶发热,汗水沿着下颚线一线一线往下落。 梅树挖出来了,根却断了一半,挖不出的那一半他不再较劲,含混用泥土填平,反正任谁也没有透视眼,谁能看得出根还在不在? 他回了屋里洗手,元红梅抱怨道:“一株梅树而已,有多深的根,怎么搞这么久?” 没人知道那根有多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只能含糊地将它斩断,枯死的梅树被移走,土壤被填平,一切都恢复成无所发生的模样。 她的婚礼他没有出席。 只是那天“凑巧”路过那条路,在酒店门口堵了半个多小时。 他忘了那天是晴天还是阴天,或许是阴天吧。 堵车真够烦的,为了消磨时间,他一根接一根抽着烟。 他是大学才开始抽烟的。 那时候才知道,烟和酒真是个好东西。 男人嘛,谁没有几段失败的感情。 多正常。 谁不会往前看? 被堵得不耐烦了,他猛锤了一下喇叭。 他妈的,到底还走不走? 堵堵堵,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有一天顺心吗? 他随手调了音乐电台,降下车窗,戴着手串的手伸出窗外掸了掸烟灰,随意转头的那一瞬间,看见一辆婚礼头车停在酒店外。 酒店迎宾快步走来开车门,穿着洁白婚纱的新娘从车上下来。 他猛地怔住。 这件婚纱…… 真美啊。 烟是什么时候燃到头的。 他不知道。 直到指尖被烫了一下,他才后知后觉弹落了烟头。 后车催促地按起喇叭了,他才发觉前车走了。 怎么什么时候不通,偏偏这个时候通? 他简直想破口大骂。 那天或许是个雨天吧,雨还从车窗飘了进来。 否则怎么解释,脸上会那么湿。 无所谓的。 男人嘛,谁没有几段失败的感情。 谁没有那么个忘不掉的人。 生活是生活,顺心如意的不是生活,是梦。 他做了一场经久的美梦。 梦里有多幸福。 醒来时就有多痛苦。 他不做梦了。 他认命了。 结婚吗。 谁都可以,无所谓。 那年下半年他也结婚了,结得很仓促,他不在意,女方也不在意。 她不爱他,爱他的钱。 钱比爱可靠。 也挺好。 七年 和裴嘉洛结婚的第七年,嘉怡觉得他们的婚姻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她和他开始吵架了。 而且常常吵得很没有道理,有时候只是她换了一种新香水,做了一个新指甲,买了一些新衣服,他就要和她吵一架。 嘉怡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她也不是那么忍气吞声的性格了,他非要没事找事地和她找茬,她也一定会和他吵回去。 不过还好,他俩吵架不过夜。 到了晚上,裴嘉洛自然来和她道歉。 尽管如此,那段时间,嘉怡也还是真的有点烦了。总觉得睁开眼睛,第二天又要陷入无止境地争吵。 他们吵得最大的一架,是有天逛商场,裴嘉洛去结账,她提前出去等他,有个男生拿着调查问卷来询问能不能帮忙填一下,嘉怡看一下,发现在问卷开头写着他是中国传媒大学视觉艺术的大二生,正在完成一项课程作业。 嘉怡来了兴趣,边填问卷边和他聊了几句,问卷填完,男生已经满口叫起她“学姐”,问她能不能加个微信,以后在专业上有什么问题,可以找她解惑。 在嘉怡眼里,这就是一个同行的后辈,走在大街上能遇到也挺巧合的,她答应了,和对方交换了下联系方式。 再抬起头,就看见裴嘉洛站在远处静静看着她。 她抬手道:“走啊。” 他走得比她还快,嘉怡急追了几步才跟上他。 她问他:“你干嘛?” 裴嘉洛突然停步,转身问她:“你是不是腻了?” 她隐约感觉他又要开始没事找事了。 本来那天挺开心的,被他冷不丁这一句话把心情砸进了谷底,她提高了音调反问他:“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清楚。” “你有病吧?”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呛了起来,最后以把手机砸了为终。 那天回家的路上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晚上两个人是分房睡的。 那是他们结婚后第一次分房。 嘉怡越想越生气,全然睡不着了,索性起身去做工作,她在书房打开了电脑,打开浏览器正要搜东西,图标一落在搜索框上,密密麻麻的搜索记录就跳了出来。 “和老婆吵架怎么办?” “老婆把微信给其他男人是什么意思?” “比老婆大十岁,老婆容易腻吗?” “七年之痒” “男人中年后性功能一定会下降吗?” …… 嘉怡看得目瞪口呆。 他那一脸平静地没事找事下,原来藏着这么多波澜起伏的内心独白呢? 难得的,她自我反省一下,觉得这事的确她也有错,当着老公的面把微信给异性,换位思考,要是裴嘉洛这么做,她也得炸。 于是她又关了电脑,摸去了客房。 门一开,客房里的裴嘉洛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她摸上了床,跪在他身后推了推他,“裴嘉洛。” 他装睡,不搭理她。 嘉怡把下巴压在他肩膀上,低低叫他:“哥哥。” 自从结婚后,她就没喊过他“哥哥”了。 蓦然又听到这个称呼,裴嘉洛睁开了眼睛来看她。 嘉怡在他耳边吹着气,“还生气呢?” “我生什么气?我不生气。” 他冷冷说。 “今天的事是我做错了。” “你哪错了?你都是对的,都是我没事找事,都是我不想过日子了。” 嘉怡没想到他会拿她吵架时说的气话又来激她。 挺大个人了,还怪……记仇的。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她搂住他,啄一口道一声歉。 以往吵架都是裴嘉洛来哄她,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哄他,大概是被哄的经验多了,哄起来还怪自然的。 裴嘉洛问她:“你错哪了?” 嘉怡想了想,“我今天不该去逛商场,不该和你吵架,吵架也不该说难听的话。” 裴嘉洛转过身去。 完全不想理她了。 男人紧抿着唇,紧闭着眼睛,一滴眼泪顺着眼尾落了下去。 嘉怡都呆了。 她把裴总,气哭了? 他这滴眼泪简直落她心上了,弄得她心口都颤了颤。 不开玩笑了。 她钻进他的被窝里,搂着他道:“待会我就把那个微信删了,我没有不爱你了,我还是很爱你,也没有腻你,我们也没有七年之痒,不管你多少岁了,我都爱你,哥哥。” 裴嘉洛动了动,但还没有转过身。 嘉怡想了想,发现还有一点没说到。 她的手指往他下身探去,轻巧解开他的裤绳,小声说:“你行,你很行,没有比你更行的了……” 裴嘉洛攥住了她的手,问她:“你为什么给微信给他?” “我没想那么多,就觉得他也是学视觉艺术的,我是前辈,帮忙指指路也没什么。” “不是因为他像那个人?” “哪个……”突然反应过来,嘉怡垮起了脸,“不是说好再也不提了吗?” 婚前就说好了再也不翻旧账,这才七年他就忘了? 裴嘉洛静了静,开口说:“他老婆怀孕了。” 嘉怡点头:“嗯,我知道。” 为了庆祝女方怀孕,周家为此还大办了一场酒,据说还“奖励”了女方一套价值不菲的房子,元红梅更是在圈里放话,只要生的是个男孩,满月后直接过一套四合院到女方名下。 女方嘉怡也认识,当年还是她的同学,她的后桌。也是怪荒诞的,兜兜转转,最后都是老熟人。 也不知元红梅怎么想的,他们家办酒还给嘉怡寄了请柬。 她倒是无所谓,请柬随手一撂就忘了。裴嘉洛被气到好几天气不顺,觉得周家就是故意来膈应他俩,毕竟他俩根本不要孩子。 他继续道:“他和他老婆离婚了,上个月离的。” 嘉怡惊讶,“怎么会?那孩子呢?” “谁知道?”他把她圈进了怀里,说,“你看,幸好你没嫁给他。” 嘉怡没说话,心里总觉得这事儿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他虽然是有不成熟的地方,但不是那么没有责任感的男人。 不过不管是什么,也都已经和她没关系了,她叹息一声,捂住裴嘉洛嘴,道:“不说了,睡觉。” 【完结】南极 老婆怀孕了,孩子不是他的。 情理之外,又是意料之中。 七年前,他们结婚,婚礼当晚,他看着一张近在咫尺的陌生面孔,却怎么也亲不下去。 他们在结婚第一天分房睡。 这是一场名存实亡的婚姻,他不在意她在外面养多少个男人,她也不在乎他心里有没有别人,是否回家,彻夜未归是在忙工作还是忙别的什么。 他们的婚房在朝阳区。 在曾经他给她准备的婚房里。 谁能说他没有怀着一丝报复的心理。 ——你看,我给你的那些,我照样可以给别人,我不是非你不可。 可她在乎吗? 根本没有人会在乎。 连于思缈都不在乎他这房子是以前准备和谁结婚的婚房。 他的幼稚在他结婚后的第一年尽数褪去。他开始把生活所有重心转移到工作上。 怎么会有人爱工作? 只是除了工作,他的人生已经如此匮乏,回过头看,人生二十几年倏忽而逝,属于他的东西如此的少。 钱、车子、房子,无一不打着父母的烙印,他的专业、工作,也都按着父母的期冀发展,到底什么是他的? 四十二岁那年,他再回头看自己的人生,发现自己人生最闪耀,最明亮的那几年,都只和那一个名字息息相关——嘉怡。 这一年裴氏汽车已享誉全球,在国际市场站稳了脚跟,而她的视觉艺术工作室获得多项艺术大奖,在广告圈名声大噪。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他像是从火车中途掉轨的那一节车厢,茫茫然驶向了一处不知何方的轨道。 这条路越走越偏离。当他第无数次从一扇狭窄的窗眺望向外看,他想,这是他坐牢的二十年,便是无期徒刑,也该刑满释放了。 在他本要晋升副处的这一年,他干了人生中疯狂,但一定不是最疯狂的一件事——他离职,背着一个背包开始环游世界。 背包里常年放着一台相机和一本日记本。 日记本书页泛黄,字迹清秀,摘抄着历久的读书笔记。 他已不再年轻,常年的伏案工作和日夜颠倒使得他身上多了各种病痛,他的旅行缓慢,起点从福建开始,一路往南走。 他站在当年与她吵过、哭过的那片沙滩,忽然想不起来当初是为什么而争吵了。 只记得那是个混乱,却印象深刻的夜晚,海风吹得他们如此狼狈,可在空寂的海滩上,全世界似乎都已经告了晚安,只有他们在这颠倒错乱的世界里紧密相拥。 像两只被雨淋湿了翅膀的鸟,狼狈取暖。 十六岁那年,他们青涩地相恋,青涩地同居,青涩地做爱。 他们说要一起旅行。 他们都失信了。 十九岁那年,他们本该有一场订婚旅行。 他问她想去哪。 她说,那就去南极吧。 为什么是南极? 时隔多年,他终于在她尘封已久的日记本里找到了答案。 她一字一句写着: 南极真的有平行世界隧道吗? 平行世界的我是否比现在的我幸福? 我能逃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吗? 时隔三十年,她的日记本有了回声。 有人在她的空白处写下: 好,我陪你一起逃。 有一个来自中国的男人,在南极买了一块碑,上面写着:这里有一个人,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了最想保护的人。 四十五岁那年,嘉怡收到了一份寄给她的信件。 里面只有一个日记本。 竟然是她的。 在最后一页,有一行陌生的字迹混乱写着: 你说南极藏着平行世界的隧道。 我好像找到了。 “嘉怡,什么东西?” “日记本。” “谁寄的?” “好像是,大使馆。” —— 写在正文最后的话: 真正爱一个人就像生了一场大病,你无法用意识去控制你的喜欢,只能日复一日地沦陷,“病情”愈发加重,直到有天,浓烈的爱意燃烧了你自己,只留下一地灰烬,爱意走到了终点。 你要么清醒,要么赴死。 故事要轰轰烈烈, 但我还是希望你们先热爱自己。 结局是在最开始构思这个故事时就已经定好了的,很庆幸我没有越写越偏离。 有人可能会觉得不太能接受,明明嘉洛才是男主角,为什么要这篇文用那么多笔力去书写家傲。这是因为在我设定时,我就想好了,他们都首先是自己世界的主角,然后才是我笔下的角色。 嘉怡和嘉洛的he结局其实在68章就已经可以视为完结了,最后这三章可以视为一个小番外吧。 其他番外,大概明年见?(有的话) 嘉怡和哥哥在福建的故事,以及副人格和哥哥的故事,还有家傲的故事都留待之后讲述啦。 几朵 11.30 【番外一】平行世界(上) 噩梦惊醒了。 四周静悄悄的。 他恍恍然抬头。 看见他迷茫的目光,班上爆发出了一阵狂笑声。 老师都笑了,忍俊不禁道:“周家傲,做梦呢?” 他撑了一下额头,完全不明所以。 “嗤。” 女孩的笑声在人群中并不明显,却鲜明地落在了他耳中,他猛地转头看去。 坐在第五排第叁号的女孩子。 没有回头看他。 他的身体狂抖起来,连同心脏开始狂跳,像蹦了一次极,坠入了一片湖泊,死亡密不透风地笼罩住了他,在濒死之际氧气又忽然钻进了他的鼻端,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岸边。 老天。 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下课铃声响了,周家傲起身就要往前走,她却走得比他还快,她招呼着同学,有说有笑地走向了教室外。 “嘉……”他急追两步跟上,奋力推开过道上拥挤的同学,拼命想跟上她,却总被人群挤没,他嘴唇嗫嚅,张合了好几下才破声喊出:“——嘉怡!” 已经走下楼梯的少女步伐停住,诧异地抬头看向他。 旁边女生揶揄地用手肘捣了捣她,她不解地摇了摇头,又看向在楼梯上的周家傲,疑惑道:“有事吗?” 少年跃下楼梯,在她惊诧的目光里,穿过人群,目标明确地朝她跑来,然后,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 时间坍缩,无数个拥抱的时刻在此刻重迭,穿越数万个日夜,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涌入他的鼻端,他在此刻,贪恋得红了眼眶。 短暂寂静—— “你……干嘛?” 她惊恐地吓一大跳,想挣开他的怀抱,他却将她搂得更紧了,低声道:“对不起,我知道很突然,只抱一下,一下。” 她在少年怀里,连呼吸都被簇拥住,只听到同伴都笑着揶揄地跑开了。 挣脱不了,她抵触又生气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对不起……” 他用了很大定力才缓缓松开她。 好不容易从这个窒息的怀抱里逃出来,她连退很多步,目光警惕地盯着周家傲。 周家傲苦笑着摊手道:“对不起,我没有恶意,我只是……” 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在他往前走了一步时,她立刻惊惶地跑走了。 “……我只是,很想你。” 他喃喃说。 灼热的阳光笼罩在他身上,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还脚踏实地地踩着这片土地上了,意识到自己真实的存活着,意识到他回到了一切最初的起点,不是国际学校,而是——附中。 —— 在南极迪维尔海上,一位老船长问过他一个问题:“如果生命中只剩下最后一天,你会用这一天来做什么?” 他当时回答是:“我会奋不顾身地回头去拥抱一个人。” “如果你无法回头呢?” “那我就会闭上眼睛,将过去所有与之相关的事情回忆一遍。” 老船长笑了,说:“你此刻应该什么都不想,从海上捞起一块浮冰放进酒里,调一首爵士乐,好好地享受活着的这一刻。” 他当时不认同,可他最后的确是这样做的。 四十五岁那年,他死于肺癌。 死后所有钱财捐赠给南极科考队,遗物委托给大使馆。 不知道她有没有收到那本日记本。 不知道她是否相信了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有平行世界。 他数度往返南极,试图从现实里抓取些飘渺的超现实设想。南极的船队都已经眼熟他了,却没有一个人说得清楚南极是否真实存在另一个时空。 他在生前没能找到平行世界,却在死后的这一天,回到了从前。 或许这只是人生的走马灯,或许这只是大脑在发挥它最后一点功效,给他编织一场美梦。 不过都无所谓了。 哪怕只是一场梦,能再抱她一次,也没有遗憾了。 在他睡过去的第二天,他又一次睁开了眼,惊奇发现自己仍在这个世界。 他用力地掐自己的脸,疼痛异常,他慌乱跑去翻开了日历本。 这一年他们才初二,一切都尚未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 在自己课桌上看到包装严实的早餐时,她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直觉令她往后看去,对上了坐在后排的一个男生的目光。 她毫不犹豫地拎起早餐,走过去,放回了他桌上。 “嘉怡,这是你最喜欢的那家米线。”他轻声说。 她一脸莫名,说话又冲又直接:“你有毛病吧?” 周家傲:“……” 毕竟还不熟,她不吃陌生人的东西也正常,周家傲给自己打气。 第一天, 第二天,第叁天,第四天,第五天…… 她终于忍无可忍了,粗暴地将袋子扔回他桌上,道:“能不能不要再给我送什么米线了,要追人的话,最起码也要搞明白对方喜欢什么吧?” 他错愕,“你不是最喜欢吃米线了吗?” 她更生气了,“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嘉怡,那你能告诉我你……” “打住,我一直想和你说了,这位同学,我姓裴,请叫我裴嘉怡,我们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忽略姓只喊名吧?” 周家傲整个怔住了,“你说你叫,裴嘉怡?” 此人真的有病。 裴嘉怡断定完毕,转身回位。 下午放学,周家傲走在裴嘉怡身后,看见一台迈巴赫就停在校门口,他的心脏猛地发凉了。 他们原来……这么早就认识了吗? 这一次,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车门打开,一个英俊的男人坐在车内,看向了裴嘉怡。 她却没有直接上车,而是大声道:“你为什么坐我的位置?” 男人凉凉道:“这是我的位置。” “麻烦你看清点,裴嘉洛,靠背上,这么大的,裴嘉怡专座,你看得见吗?” “这是我的车。” 她很有傲气地“嗙”一声甩上了车门,径直走了。 车里的男人更傲气,只见那台车缓缓发动,然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裴嘉怡气得怒道:“裴嘉洛,你王八蛋!” 裴嘉怡,裴嘉洛。 这辈子,他们难道是亲生的兄妹?! 这个认知突然跳进了周家傲脑子里,他那凝结的血液重新缓缓流动了起来,他简直忍不住狂喜。 亲兄妹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裴嘉洛不可能再和嘉怡在一起了! 他大步走过去,道:“嘉怡,你坐我的车吗?” “你也离我远点!”她愤怒地大吼。 这样暴躁的嘉怡,是完全陌生的,他愣住了。 这个时空的嘉怡,太“奇妙”了。 除了长得和周家傲记忆中的她一模一样外,几乎可以说没有任何相似了。 她性格外向,爱说爱笑,在班级里朋友不少。 她成绩非常拔尖,在年级里也是数一数二。 她有点儿小臭美,会偷偷染指甲,发尾烫小卷儿,偶尔也会拿镜子偷偷看自己脸上有没有小痘痘。 她脾气不算很好,动则就会和人吵起来。 越看,越观察,周家傲的心脏就越来越发凉。 这个她,真的还是她吗? 他拼命想找她和他记忆里的她的共同点,却发现她那么熟悉而又那么陌生。 就好像,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她不是嘉怡,而是裴嘉怡。 在惶惑中,他忽然明白了这点。 【番外二】平行世界(下) 裴嘉怡是在第二个月发现那个像苍蝇一样总围着她转的男同学消失了的。 人还真是贱得慌,他围着她转的时候,她烦他烦得要命,可他不围着她转了,她还突然不习惯起来了。 那什么米线,确实是还挺好吃的。 他这人怎么这么没毅力,她说不要了,他就真的不送了? 还有上体育课,明明看到了她故意没接别人的水了,却还不知道这个时候上来殷勤一下,递递水。 莫非他就是叁分钟热度?玩她呢?! 裴嘉怡怒了。 “嘉怡,最近周家傲怎么没围着你转了?” 她冷嗤一声:“知难而退了呗。” 说起来很不屑一顾,心里还是越想越不爽。 半夜突然又想起他了,裴嘉怡抓起一个枕头狂揍了几拳,暴躁道:“周家傲,你这个叁心二意的卑鄙小人!” 窗外下雨了。 周家傲摘下耳机,看向了窗外。 他无可遏制地在雨天又想起了她,想起她温和安静的面容,想起她柔软的神情,想起她那常常撰写在身上的哀伤。 她是安静的,也是哀伤的。 就像一只落单的雨燕。 周家傲不自觉伸出了手,在玻璃窗的水渍上,一点一点画出了,她曾经教他画的那只鸟。 那只自由的鸟。 他终于懂得了比再也不见更痛苦的事情。 你就在我面前,可你却已不再是你。 上天是有意在玩弄他吗? 是一定要让他释然吗?就像劝说一个心甘情愿喝下孟婆汤的亡灵那样? 让他再度痛苦,让他再也无法忍受这漫长的孤独,让他自己放过自己吗? 他的心脏阵痛起来,一阵阵紧缩。 他抱臂靠着窗,默然无语。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又靠近了他,准确说是,靠近了他的窗子。 周家傲知道这是谁。 他在控制自己不要抬头去看。 因为即使再像,她也不是她了。 “喂。”她主动推了他肩膀一下。 周家傲还是抬起了头,“嗯?” “这只鸟是你画的吗?” “嗯。” “你……好奇怪。” “我哪里奇怪?” “你画的这只鸟我也画过,”她踌躇了一下,说,“为什么你画的和我画的那么像?” 他已有了些心灰意冷,淡淡道:“天底下的鸟都一样吧。” “不一样的!” 她看着他,很不高兴地道:“这个世界上每一只鸟都是不一样的,包括画的鸟,也都是不一样的。” 他浅淡地勾了下嘴角,说:“你刚刚不还说我这只鸟画得和你的一样。” “是像,不是一样。”她强调。 “你说说,哪里像。” 他随手勾勒的那副水画已经被长长流下的水痕破坏殆尽了。 裴嘉怡道:“鸟是不一样,但是构图还有这只鸟的生命内核是相似的。” 说到这,她顿了顿,看着周家傲,欲言又止。 “生命内核?”他反问她。 裴嘉怡抿唇抿了很久,才开口道:“是自由。” “自由。”他重复了一遍,摇了摇头,道,“可能吧,我不太会画画,随手画的,没什么内核。” 他撒谎。 他画的这只鸟,除了自由,还有……寻求解脱。 那天放学,绵绵小雨不断,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打着伞。 周家傲戴上卫衣兜帽,插上耳机,就这样漫步在北京街头。 这是他生活了……四十多年的地方。 他知道它过去的模样,也清楚它未来的规划。 可他走在这座城市里,却感觉不到一种亲切和温暖,一切都犹如这雨丝一般的凉。 这是真实存在的世界吗? 还是他幻想出来的世界? 其实他已经死了。 对吗? 是什么时候走到水边的,他在漫无目的地游走中没有注意。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湖岸边上。 北京的秋天啊,是红叶与残荷的秋天,被雨打下的落叶飘洒在河道里,随着水流奔向它们无可奈何而又未知的命运。 他呢? 他此刻又是因为什么而身处这个世界? 仅仅只是上天为了让他认清他已经回不到过去的事实里吗? 他和命运抵抗了一辈子,在此刻,他真的要认命了。 是的,他无法扭转过去,他无法回头,他不可能再和她重头再来。 他凝望着昆明湖,意识在那幽深的潭水中沉浸,悲观彻彻底底笼罩上了他。 可就在这一刻,他的世界的雨,骤然停了。 他的衣摆猝然一重,一道轻巧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周家傲,下这么大雨了,你不打伞吗?” 轰隆隆—— 宛如一辆彩色的列车轰轰烈烈地经过他黑白的世界。 他僵硬地回过头,看向了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的少女。 她还仅仅只到他肩膀的位置,费劲地垫着脚将伞撑在他的头顶,对上他回望的目光,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移了下视线,但还是朝他笑了笑,道:“你知道吗,我从来没和别人说过,其实我很喜欢雨天。” 见他没说话,她自顾自道:“因为一个人走在雨里,非常安静但是又很热闹,一点儿也不孤独。我喜欢这种安静,也喜欢这种热闹。你呢?你为什么喜欢在雨里漫步?” 静默片响。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吗?”他声音沉哑地问。 “当然有,世界上那么多双胞胎呢。”她轻快地回答他。 “可如果是一个人呢?” “什么意思?” “一个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裴嘉怡的大脑cpu要被他这复杂的不知道是生物学还是哲学问题干烧了,她想了很久,才道:“那这个人,一定经历过天翻地覆的事情。” 周家傲的眼泪是在这一刻落下来的。 一滴一滴落在嘉怡持伞的手背上,就像在伞里,下了一场无声的小雨。 她有些懵,但还是低下头,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纸巾塞进他手中,道:“你知道吗,我每次难过的时候,就喜欢找个小房间把自己关起来,这样我爸爸妈妈和哥哥就都找不到我了,但是他们完全找不到我也不行,所以我又会偷偷弄出点动静,在他们找到我的时候,生气地说,谁让你们找我的。我是不是很奇怪?” 少年没有回答她,只是一滴一滴地掉着眼泪,像要把这辈子连同上辈子的眼泪都掉出来了。 她叹口气,“其实我就是想要我家里人都关注我啦,哪怕很难过的时候,只要有一个人找到我,我的心情都会变好,可是如果哪天我很难过很难过,可是一直没有人来找我,我可能就会一直不开心了。” “嘉怡,你现在过得幸福吗?” 他问她。 少女侧了侧头,对这个问题感到些奇怪,但还是认真地回答他:“我觉得我过得很幸福。” 他终于懂了这个平行世界里她最大的不同了。 不是“她”非她了。 而是,她变幸福了。 他是如此的自私,自私地只想要她的温柔、包容,只想要她的世界全部都是他的模样,可是那样的嘉怡,是用她整个悲惨的童年换来的。 她被磨平了棱角,她在责骂里过得战战兢兢,她用讨好来换得别人的好脸色。 可是幸福的她本该是张扬明媚的。 原来这才是上天想要告诉他的答案。 他们错过的那一辈子,是注定要错过的,因为一个被绑在刑架上的他,救不了另一个刑架上的她。 就如同十九岁的他,永远无法明白,在那个海边她为什么会哭得那样伤心。 他看到了她的好,却没看到她遍布鲜血的双足。 他自以为的爱,每一步都在将她推远。 原来这才是真相。 他从未,真正的,了解过她。 “周家傲。” “嗯。” “我们算朋友了吧?” “……算。” “下来吧。”她将手伸向他,一如他记忆里那样温柔道,“你带我去吃米线吧。” 少年的手指回握住了她,将她拉进怀里,紧紧环抱。 她有点儿茫然,有点儿无措,但还是借了这个拥抱给他。 她只是听从本心的善意,无从知道,面前这一个陌生又悲观的少年,是带着上一世的爱意,在赴死的绝望中,又一次被拉回了她的身边。 这一次,他们从朋友开始,从真正互相了解,进入彼此世界开始。 他再不要,重蹈覆辙。 —— 希望有人能明白我为什么先写家傲和平行时空嘉怡的番外,很多事情都有理由,但创作者说得太清楚就没意思了。 下一个番外就写嘉怡和嘉洛哦。 【番外三】初次告白(兄妹) 那一年叁月,冬天尚未离开,年节刚过,街上零星可见红色的爆竹碎末,没有放完炮的小孩们还在吆喝着叁五成群地去放炮。 穿过一条马路,另一边是附属协和医院急诊楼二层icu病房。 嘉怡躺在重症监护室里,静静地听着自己身旁仪器的滴滴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回响。 疼痛、困倦、黑暗。 眼尾发疼,是被泪水的盐渍浸痛的。 叁月中旬,她住进重症监护室,直到下旬,她才被转回普通病房。 或许是她的病症很严重,她时常听到有医生站在她身边,唏嘘地说:“好可怜啊,还那么小。” 一个又一个的医生来,他们检查她的体征,询问她的状况,来了又走,络绎不绝。 直到有天,一个特别的“医生”,进入了她的世界。 她和他的交际从他给她拔下第一个针头开始。 以往的医生都是匆匆来又匆匆离开,只有他,停在了她的身边,询问她:“你想聊聊天吗?” 她的确想和人说说话,可又不知道能聊什么,怯怯地点头又慌乱摇头。 他便笑了,轻轻的一声笑,压在喉咙里,说不上来的沉缓好听。 他问她:“你想去北京吗?” 北京,那可是首都。 她点了点头。 他闲适温和的声音道:“那我就和你聊聊北京吧。” 他的声音里有着北京人独特的那种懒洋洋的腔调,说话时又是娓娓道来的。 他和她说人来人往的地坛,红墙青瓦的故宫,颓唐的圆明园,广和楼的梨园戏台,什刹海的白杨柳树…… 那些她只在教科书上听过或未曾听过的地方,在他的描述里生动地呈现在她面前。 在他离开前,嘉怡忍不住问:“你明天还会来吗?” “会。”他应允了。 于是,在那些痛楚而又乏味的日子里,她对每个明天都开始多了一丝丝的期待。 日复一日,她和他从北京这座城市蔓延开,谈到上海、南京、哈尔滨、黑龙江、西藏,谈到美国、加拿大、欧洲…… 她第一次从平潭这座小县城眺望了出去,借助他的高梯,看向了世界。 他好像去过很多很多地方,无论嘉怡提起哪个国家,他都能说得头头是道,不仅和她说那儿的风景名胜,还和她说风土人情,说起他的旅行经历,她每每为此感到无比惊奇。 逐渐的,她能下床了,他还会推着她去吹吹风。 嘉怡总担心自己会不会耽误他的事情,而他却总说:“没关系。” 他是嘉怡见过的,最温柔也最有耐心的人,少女懵懂的喜欢生根发芽,一点一点地生长出了枝丫,她人生中最厚脸皮的第一次,是鼓起勇气问他:“医生,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那个时候的她拥有的东西太少太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第一个是成绩,第二个是自己的脸。 他讶然片刻,回答她:“很漂亮。” 那一刻,嘉怡的心脏跳得,要从胸口里飞出去了。 她开始积极地配合治疗,大把地吃药,不管医生说什么方法能恢复视力,她都愿意去尝试,从西医到中医,她的世界里,终于出现了浅浅的一点儿人影,她终于抓到复明的希望了。 在听说他们专家团马上要回北京的前一天,她鼓足了勇气,向他献上了吻,毅然而然地将那一番在肚子里润色过许多遍的告白说出了口。 他没有严厉地斥责她,却在第二天不辞而别。 嘉怡知道,是自己吓跑他了。 他对她,并没有那个意思。 【番外四】越界(兄妹) 接到父母电话,被告知他还有一个妹妹存在时,裴嘉洛第一感觉是荒谬。 他不禁质问:“那个小孩当年不是夭折了吗?” 父母没有过多解释,口吻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他们说他的妹妹在福建病得快死了,让他去福建处理一下。 他们的语气太过平淡,以至于裴嘉洛怀疑起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他即刻动身,乘坐航班飞往了福建。 人来人往的公立医院异常嘈杂,他只身一人过来,起初只是为了证实父母是否真的将这样的大事瞒他至今。 icu的医护人员都在有条不紊地工作,他站在玻璃门外,一眼锁定了病榻上的一个小姑娘。 她的脸色灰白,发丝凌乱披散,露在被子外的那只手腕细得还不如一棵小树的枝桠粗,死亡的暮气笼罩在她脸上,无需任何证明,看到她的模样的那一刻,他就笃定了,她的确是他的妹妹。 那天是最凶险的一天,医生都已下了最后通牒,熬不过去,即便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了。 第一次得知她的“死亡”,他无能为力;第二次,他无法再听天由命。他动用了裴家的关系,从北京调派了最顶尖的医疗团队连夜赶往平潭这座小县城。 起初,他只打算在福建待叁天,叁天时间过去了,他却又在这儿耗了一个又一个叁天。 他第一次和她面对面地相见,是在普通病房。 她胆小怯弱,沉默寡言,像一株含羞草,似乎声音大一点儿都能将她吓得凋零,即便是习惯了雷厉风行和强势手段的他,在她面前也不自觉温和下来。 他突然多了“哥哥”这个身份,像多了一个小孩给他养,那感觉很是新奇。 他喜欢看她大口吃饭,喜欢看她恬静的睡容,喜欢看她笑起来时那双莞尔的眼睛,只是遗憾,她看不见他。 她喜欢叫他“医生”,他也没有去纠正这个偏离的错误。 善意的谎言背后常常是太过残酷的真相。 当年将她送去福建,父母的解释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们在不该心软的时候一时心软,生下了孩子,却又在该心软的时候硬起了心,将孩子丢给了别人。裴嘉洛对他们的做法无法认同。 养父母对她并不好,尽管在裴嘉洛面前他们有意装出关切的样子,但嘉怡那样藏不住的惊恐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要带她回北京。 这个决定一经做出,即便父母和祖母都不赞同,他也仍是力排众议,将她的抚养权从养父母手中拿了回来。 只是那个突如其来的吻让他一时失了阵脚,他发觉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他让她误解了他的感情。 离开福建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会莫名地想起她,想起她那双湿润的眼睛,想起她的笑容,想起她温软地叫他一声“医生”。 接她回北京是他一意孤行,父母对他的独断颇有微词。 他们是成功的政客,成功的商人,却都不是合格的父母,裴嘉洛从十叁岁被“流放”去加拿大留学时就知道了这点。 她被接回了裴家后,有意无意地,他还是有些避开她。 她当然没有认出来他,对她而言,他只是一个陌生的哥哥。 这是最好的。 他松过一口气。 少女的那点往事和心意都会被他深埋在心底,他是绝不会再提的。 他们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近两年,他很满意地看到她身体越来越好,脸颊上也长起了肉,她不用再捡小男孩的衣服穿,有了自己的房间,自己的衣柜。他那时想,她在家里过得还不错,这就足够了。 他依然忙于事业,忙于挑起父亲交给他的重担。 直到年后的一天晚上。 那天是她的生日,他想起了这件事,从一个酒局脱身后回了主宅。 父母都休息得早,他到家时已经熄了灯,房子里静悄悄的。 想她应当睡了,裴嘉洛有些遗憾,正想回房间休息,却在楼梯口看见了静静坐在楼梯上的小姑娘。 “嘉怡?”他有些惊诧。 她侧了侧头,看着他,但没有回答他。 梦游了,还是睡不着? 他问她,“怎么还没睡?” 她抬了抬下巴,说:“今天是我生日,我在等零点过去。” 他的心口一时发软,“爸妈今天没有给你过生日吗?” 她摇头。 不禁懊悔自己回来晚了,他摸了摸她的头,温声说:“生日快乐。” 她朝他伸手,“那礼物呢?” 有些汗颜,他道:“明天补一个给你,好不好?” “明天就不是生日了。”她很不高兴。 裴嘉洛心有愧疚,“你想要什么,我现在带你去买?”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突然拉拽下他低垂的领带,微微抬颚,清醒的吻上了他的唇。 “生日礼物我收好了。”她弯着眼睛狡黠地笑,像一只猫。 唇上的湿润和少女的芬芳让他怵得难以动弹,他低声而惊愕地道:“嘉怡,我是哥哥。” “那有什么关系?” 对她而言好像这只是一个吻,除此外没有其他任何的歧义。 裴嘉洛忽略心里的某一种怪异,用上了强势的语气,“嘉怡,回房间去睡觉。” 她眨了眨眼睛,慢慢地蜷缩起了腿,抱着膝盖说:“外面的风好大,我一个人睡不着。” 他被少女可怜巴巴的模样迷惑了,强硬不到叁秒,又心软起来,叹气道:“回房间吧,我看着你睡。” 就像曾经在医院那样,他坐在她床边,看着她蜷缩在被窝里。 窗外的风声潇潇,树叶飒飒地响,在寂静的夜里的确显出几分阴森可怖,也不怪她睡不着。 “哥哥,我有点儿冷,你可以上来陪我一下吗?”她睁着那双黑而圆的眼睛说。 “嘉怡,我是异性。”他不禁提醒她。 她用他刚刚的话又堵回了他,“可你是哥哥呀。” 他们亏欠她一整个童年,才至于让她如此没有安全感,裴嘉洛懂得她这种在孤冷的夜里辗转难眠的滋味,于是又心软了,道:“就一小会儿,等你睡着。” “好。”她乖巧点头。 她那时的伪装太完美无瑕,以至于他隐隐感觉不对,却又说不出哪儿不对,不由纵容了她,他脱了外套,躺靠在她的床侧,而她熟稔地抱住他的腰,将头枕在他的肚子上。 裴嘉洛从未和女性这样的亲密过,实在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好在她仅仅只是保持着这个动作,然后安然入睡了。 令裴嘉洛感到不解的是,第二天醒来,她像是全然忘记了晚上的事情,一看见他便躲得远远的。 昨晚是梦游? 这个认知让裴嘉洛松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不知是什么心理,第二天晚上他又回了家,又如昨天那样,在楼梯上遇见了她。 她笑眯眯地说:“哥哥,今天也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他审视着她,不明白她此刻到底是清醒的还是梦游的,为了解开这个疑惑,他连续几天回家,一如既往地先去她的房间哄她入睡。 很快,他发现了她的秘密,晚上的她与白天的她记忆是割裂的,裴嘉洛故意提起白天并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她竟也点头附和了。 为此他咨询了不少专家,有说是颅脑损伤造成的后遗症,又说是梦游症的,有说是心理问题,众说纷纭,都建议要带本人过去面诊。 白天的嘉怡见了他躲都来不及,晚上的嘉怡出没时间不定。 想带她去医院显然成为了一个难题。 这件事就这样僵持了下去。 他想抽出时间和父母聊一聊关于嘉怡的事情,可终究没能做到,父母猝然离世,他不得不忍住哀恸,扛起了家里的担子。 白天疲于应对公司事务,晚上回家看见她,那种焦虑才能被短暂地安抚。 那时他还尚未发觉,自己对于她的感情已经超出了域值。她对于他更多的是物质上的依赖,他却已在她身上寻找着精神的慰藉。 一次他沐浴后,走出房间,发现被子里隆起了一个团,心脏猛一跳,他哑声道:“嘉怡。” 她蠕动了一会儿,从他的被子里露出一个头,躺在他的床上打了个哈欠,埋怨说:“真没意思,一下就被你发现了。” 他加重了语气:“回你自己房间去睡。” 她张开了手臂,“你抱我去。” 他们之间有些过线了,即便是兄妹也不该这样亲昵,他突然发觉了这件事,决定硬起心肠,“嘉怡,自己回去。” 她很犟,只有一个字:“抱。” “不抱。” “那我今天就在这睡了。”她躺倒回床上。 裴嘉洛心慌意乱,决心控制这种错误,一个人去了客房休息。 深夜,他被异常惊醒,睁开眼睛,发现是一双手臂正紧紧地抱着他。 嘉怡又跟到客房来了。 裴嘉洛拿她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屈起手指,在她额头上轻弹了一下。 她闭着眼睛,嘴角却微微地翘了起来。 就像温水煮青蛙。 裴嘉洛没想到有天自己会变成这只青蛙,一点一点地,被煮熟了。 彻底意识到自己的逾界,是在看见另一个男孩子送她回家。 她在学校恋爱了。 这个认识让他出离地愤怒起来,她那躲闪他的目光,逃避的步伐是浇淋在火焰上的一桶油。 她怎么能,一面引诱他,一面又去爱别人? 他承认,他输了。 二十多年的教养毁于一旦,他罪无可赦地爱上了他的妹妹。 道德的枷锁有了松懈,猛兽逃脱掌控已是预料之中的事。 他从不像他身上的西装那样正直笔挺,不过是一截领带束缚住了所有欲望。 他的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占有她。 不管是哪一个她,清醒的她,不清晰的她,理智的她,不理智的她。 全部都该,属于他。 —— 想知道之后的故事,可以回头去看第一章了,hhh 到了这里,正式和大家说再见了,你们每条留言我都有看,待会去微博回复大家,也希望小朋友们在这里多多给点小珍珠和评论,非常感谢!(???????????) —— 最后这没有意义的391个字是因为我有强迫症想凑齐200000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