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热恋》 第1章 初见 第1章初见 容慎第一次见到安桐,是在香江市的cbd街区。 晚秋的天,刮着凛冽的寒风,没几分钟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路口,奔驰mpv商务车停在左转道,轿厢内姿态慵懒温润儒雅的男人,听到雨声随意瞥向街头,就见到了令人难忘的一幕。 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人行色匆匆,归家的脚步又急又快。 华灯初上,细雨蒙蒙之中,一道单薄纤瘦的身影站在人车分界标志线附近,不知在想什么。 突兀又引人侧目。 有人在喊她,也有人窃窃私语,但对方似乎听不见般不为所动。 直到交通协管员上前将她扯到辅路,那姑娘才眨了眨空洞的双眼,低头说了句什么。 戏剧性的一幕,短暂地吸引了容慎的视线,但并未引起他的过度关注。 想来,也许只是个偶遇不顺的小姑娘,孤身站在街头发泄情绪的手段而已。 二十七岁的容慎,历经时间的沉淀,除了稳重而内敛的风骨,他早就失去了悲天悯人的心肠。 …… 夜里八点半,安桐浑身湿漉漉地回到了云海路的老民房。 这栋房子有些破旧,外壁的墙皮因为年久失修脱落了好几片,就连二十平米见方的小院子也遍布着杂草。 安桐打开老式双木门的挂锁,穿过院中小径就进了屋。 刚脱下冰凉的外衣,手机传来了震动声。 是一条来自心理健康中心的短信,提醒她明天准时就诊。 安桐放下手机,无意识地开始发呆。 傍晚的下班途中,她知道自己的症状又发作了。 那种意识离体的混沌感觉根本不受控制,眼睛无法聚焦,无法行动自如,全身麻木而沉重,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安桐有些脱力地靠着沙发,视线望着对面的祭台和墙上的黑白照片,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错觉。 …… 第二天,早八点。 香江市私人心理健康中心就诊,这里是私人开设的医院,就诊记录不会与公立医院联网,隐私性极佳。 安桐按照前台接待员的提示,绕过走廊来到了左侧的接待室。 她轻轻敲门,听到里面的回应,便推门而入。 不同于上次就诊时的暖色调接待室,这间房里的色调偏冷,入目皆是灰白。 安桐略略扫过四周,视线停在了窗边的位置。 一道挺拔伟岸的身影站在秋日阳光中,白衬衫和黑西裤经典搭配,既稳重又不失格调,同样也是心理治疗师常见的打扮。 男人拿着手机,似乎正在通话,落满阳光的白衬衫柔和了他侧面的轮廓和棱角,气场看起来沉稳而内敛。 安桐没有出声打搅,拿着就诊单站在宽大的桌边耐心等候。 这时,男人收起电话逆光转身,看到安桐,眼底有刹那的惊讶闪过,“有事?” 男人的音色偏低,含着沙哑的磁性,修长的体魄逐步而来,平白给这‘接待室’增添了一抹压迫感。 安桐抬手递出就诊单,刻意忽视男人身上看似内敛却怎么也掩盖不住的气魄,“你好,我来取心理测评报告。” 话音方落,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下属程风探头进来,面色紧张地说道:“九爷,抱歉,前台说她走错……” 容慎轻瞥了眼程风,手腕微抬,“无碍,你先出去。” 程风一脸懵逼地望着男人,静了几秒,随后动作机械地转身关上了门。 发生了什么?九爷在干什么? 门外的前台接待员还在程风耳边哭丧着脸嘀咕,“程哥,里面到底什么情况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明明让她去左边的接待室,没让她去九爷的休息室啊。” 程风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暗忖,他也想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 容慎不曾料到,他会这么快就再次见到安桐。 昨日街头傍晚的那一幕还未从记忆中散去,他很轻易就认出了她。 此时,安桐头戴渔夫帽坐在容慎的对面,干净清冷的气质很难和街头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眼神虽清澈,却空洞没有朝气,精致漂亮的脸颊也因为少了神韵而显得木讷呆板。 容慎饶有兴致地打开了桌上的电脑,登录健康中心的系统,很快就调取出安桐的就诊记录和心理测评报告。 姓名:安桐。 年龄:二十一。 轻微厌世情绪,回避型人格,偶尔出现严重的情感剥离现象,缺乏同情心和共情能力。 心理测评结果:亟需心理疏导和干预治疗。 测评师:韩戚。 看到最后,容慎将电脑屏幕转向安桐,“愿意接受疏导治疗?” 安桐扫了眼电脑上的文字报告,又望向面前的男人,似乎斟酌着如何开口。 容慎慢条斯理地靠向椅背,与生俱来的优雅姿态,一举一动都写尽了成熟男人特有的从容淡泊。 迟迟没有等到安桐的回答,他浓眉微扬,嗓音低了几度,“愿意还是不愿意?” 安桐不答反问,“疏导治疗怎么收费?” “三千一次。” “治疗周期?” “少则三个月,多则一年。” 安桐低下头,隐隐盘算着什么。 容慎没有催促她,随手拿起桌角的紫檀手把件放在掌中惬意地把玩。 看得出来,眼前的小姑娘似乎囊中羞涩。 倒是令人好奇,明明方当韶龄,她是因何患上了厌世情绪以及情感剥离症的? …… 半小时后,安桐提前离开了健康中心。 她表示要回去考虑考虑,并记下了容慎的电话号码。 安桐走后不久,给她做了心理测评的治疗师韩戚闻讯就来到了休息室。 “九爷?您是要亲自接诊……安桐?” 容慎慢条斯理地站起来,端着稳重闲适的姿态,雅人深致。 韩戚摸不清他的意图,不由得向前一步,神色有些严肃,“九爷,我不反对您接诊,但是健康中心创立以来,您从没接触过病患,这类心里疾病的患者时常伴有不确定因素,您贸然接诊,若是……” 男人目光泛起不悦,薄唇边却一反常态地酿出浅淡的笑弧,“贸、然?” ??一个平淡治愈的小故事。 ? ???? (本章完) 第2章 面热心冷 第2章面热心冷 “不不,九爷,我的意思是……”大概是过于心急,韩戚有些语无伦次。 面对容慎内敛却仍旧迫人的气场,韩戚本能的产生了怯意。 容九爷啊,从来都不是个真正的温良君子。 一个样貌夺目雅致,眼神却冷到极致的男人,又怎么可能温润如玉。 典型的面热心冷,甚至……心狠手辣。 容慎幽深的视线落在韩戚身上,离开休息室前,他留下了一句话,“你来制定她的疏导治疗周期,顺便通知她,治疗费用可以适当打折。” 韩戚自知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好弯腰应声,“好的,九爷。” …… 不到十点,安桐来到了南岗路的日刊杂志社。 她是这里的兼职校对编辑,工资按照出勤天数月结,日薪五十元。 编辑部位于三层,安桐的办公位在茶水间旁边,相对安静,同样也是最容易被人忽视的角落。 “安桐,有三篇新闻稿和两本杂志需要跟进,我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下午六点前就要提交审核,你弄好尽快给我,弄不完可不能走啊。” 此时,伸着脖子吆喝的女子是副编,名叫刘然,部门里与安桐工作对接最多的就是她。 或者说,很多她不想做的工作,都会借着校稿的名义丢给兼职的安桐。 性格使然,安桐很少会推拒,轻轻点头说了声好。 对此,刘然很满意,挑着眉峰向身旁的同事炫耀。 “你这就有点欺负人了,那么多稿子换做老编辑都要校对三天,她一个兼职的小孩,下午六点前怎么可能会审完?” “兼职就是干这个的。”刘然脸色一僵,皮笑肉不笑地反驳,“再说了,那些稿子我都审过一遍了,谁让她前两天没来干活,完不成任务的话,那就等着主任扣她工资吧。” 最后一句话,刘然故意拔高了调门。 就算距离较远,安桐也听得真切。 隔着工位的档板,她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刘然,漠然的眸子噙着平静,即便沉默,也令对方有种不敢对视的心慌。 临近晌午,安桐关上电脑并戴上帽子离开了编辑部。 电梯间,有个貌不惊人的姑娘不停地踮着脚张望,瞧见她,赶忙咧着嘴挥手笑,“桐桐!” 安桐素来消沉黯淡的眉眼,终于掀起了一丝能轻易察觉到的波澜。 她是苏茜,安桐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我就知道你今天肯定会来杂志社,喏,给你带的午饭,有你爱吃的蒸肉。” 苏茜边说边把手里的铁饭盒递给安桐,笑眯眯的眼睛像是一弯月牙。 “谢谢。”安桐接过饭盒,眸子里染了些许烟火气。 “你老跟我还客气什么。”苏茜甩了下马尾辫,小声咕哝,“怪见外的。” 安桐没接话,单手拿着饭盒率先走进了电梯。 苏茜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试探,“桐桐,你真的不打算再回学校读书了吗?” 虽然她俩现如今都在杂志社工作,但性质完全不一样。 苏茜是大四的实习生,而安桐却是大学肄业的兼职员工。 至于她肄业的原因,苏茜并不清楚,只知道大二那年,安桐突然与所有人断了联系,并且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过。 直到半年前,两人才在杂志社重遇。 但那时的安桐已经变了,她变得冷淡,变得孤僻,像是明媚春光下迅速枯萎的花朵,失去了所有的生机和颜色。 原因,不明。 电梯轿厢内,安桐直视着电梯门,淡声回应,“不打算。” 苏茜悻然地摸了下鼻尖,自找台阶,“哦,那叔叔阿姨也挺开明的。我要是敢大学肄业,我妈一脚能把我旋飞了。” 有那么一瞬间,安桐的瞳孔骤然放大,眼神也呈现出空洞失焦的状态。 也许几秒,也许几分钟,当安桐的意识重新回笼时,映入眼帘的是苏茜那张放大的圆脸,以及她神色中藏不住的惊慌。 “桐、桐桐,你还好吗?” 安桐拧着眉心,闭眼缓了缓,“还好,没事。” “你确定吗?”苏茜看着打翻在地的饭盒,又望向安桐惨白的脸颊,“刚才你……” 苏茜没有说完,安桐已经发现了异常。 她方才短暂的失控症状,导致饭盒脱手,饭菜洒了满地,电梯也早就停在了负一楼的食堂。 在公共场合出丑,周遭的指点和窃窃私语是避免不了的。 安桐像个局外人般站了几秒,直到她能行动自如,才默默蹲下身,徒手拾起轿厢里打翻的饭菜。 一场小插曲,变成了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安桐最后没有去食堂,只是抱着苏茜给她的铁饭盒,先行离开了杂志社。 就是这一天,粗心大意的苏茜隐隐有些不安,她觉得……安桐似乎不太对劲。 …… 一整个下午,安桐都没有再出现。 临近傍晚六点,编辑部的刘然有些心焦地到处打听安桐的电话号码,“你们谁都没有她的电话吗?微信也没有?” 有人一副看好戏的口吻搭腔,“平时就属你俩的对接最多,连你都没有,更别提我们了。” 刘然气结地拍了下桌子,来不及发火,她的电脑就传来了邮件提醒。 低头一看,发件人竟然是安桐,附件是已经校对完成的三篇新闻稿和两份杂志。 刘然的火气瞬间熄灭,也打消了去找主任告状的念头。 可随后,她点开邮件的同时,无意瞥到了邮箱左上角的一句提醒:定时发布邮件。 也就是说,这几份新闻稿和杂志,在安桐中午离开杂志社之前就已经校对完了。 满打满算两个小时就完成了别人三天的工作量。 这样的工作效率,何苦只屈居在杂志社做一个小兼职? 另一边,日暮黄昏之际,安桐孤身坐在落英缤纷的梧桐树下,毫不迟疑地拨通了容慎的电话号码。 她说:“我愿意接受疏导治疗。” 下一句,“能打折吗?” (本章完) 第3章 直播 第3章直播 安桐打来电话的时候,容慎正在会所与商圈友人温酒闲聊。 男人双腿交叠,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酒盅送到唇边浅酌。 明明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西裤,满身淡泊,偏像是个无声掌控的上位者,存在感强大到无法忽视。 随着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周围闲谈的人下意识屏息收声。 容慎瞥了眼来电显示,拾起手机便站了起来,“失陪一下。” “没问题,您忙您忙。” 众人目送男人离开,私人休闲室里的气氛也随之缓和了不少。 “各位,容家老夫人要给九爷安排相亲的事,你们听说了吗?” “早听说了,容家这一辈子嗣众多,内斗严重,容老夫人又偏疼九爷,依我看,明面上是安排相亲,实际就是想给九爷选个门当户对的家族联姻,不仅能解决终身大事,还能增加他争权夺利的优势,一举两得。” “说是这么说,但你们觉得……容九会轻易听从家族的安排?” 如果他能任人摆布,也就不配称之为最是心狠容九爷了。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各怀鬼胎。 …… 会所庭院外的松柏树下,容慎单手插兜,耐心地听着电话,下属程风则在不远处候着。 安桐问能不能打折。 男人瞧着不远处的罗马建筑群,眼里藏着玩味,“可以。” 听筒那端安静了几秒,安桐毫无起伏的音调传来,“谢谢,麻烦尽快安排治疗,再见。” 容慎听着被挂断的提示音,狭长幽暗的眸底掠过一丝深意。 虽然患病,但行为作风倒是很干脆利落。 男人笔挺的身躯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尔后便让程风通知韩戚,下周开始安排治疗。 …… 夜幕初垂,城里又下起了小雨。 正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满城梧桐树的枯叶随着秋风细雨飘然而落。 但是,就在这个萧索的深夜里,一个专供码农程序员交流互动的直播app却掀起了追星般的热潮。 因为被许多码农小白奉为人间妄想的‘码神’又上线了。 这款app开发不足一年,却在程序员圈子里广为流传。 很快,钟表的指针来到九点,‘码神’开了直播。 随着屏幕亮起了电脑的开机动画,码农们沸腾了。 [123头目人:家人们,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高端代码走来了] [你杠就是你对]送出键盘x10。 [玛莎拉土]送出玛莎拉蒂x3 [你的眼角有粑粑:家人们,三分钟人数破三万人了,码神属实牛逼] [我腿长:七万了] [写代码不如吃包子]送出金城堡x10 …… 直播间热火朝天的评论留言,像极了码农们的狂欢。 然而,任凭大家如何疯狂刷留言刷礼物,神秘的‘码神’依旧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常规操作。 之所以神秘,之所以被人津津乐道,大概是因为‘他’在直播过程里,从不露脸,从不说话,每次直播,只能听到机械键盘清脆的敲击声以及屏幕上垒出的一层层高级代码。 也确实是技术过硬,所以吸引了无数码农小白的追捧和效仿。 此时此刻,云海路的老平房,窗内亮着微弱的黄光,安桐坐在电脑前,边写代码边看留言,就算一心二用,也能两者兼顾。 暖黄的光线照在她的脸上,驱散了白日里的那份消沉,多了些灵动的神采。 然而,不到半小时,公屏就出现了几条非常不友善的留言。 [呵呵你呵呵:什么码神,就是个故弄玄虚的傻*,一群人瞎jb捧臭脚] [呵呵你呵呵:只能看,不能用,叫个毛的高级代码] [呵呵你呵呵:害得我上传之后,系统差点崩了,垃圾] [玛莎拉土:呵呵尼玛呢,要不咱俩线下碰一碰?] [不老男孩:保护我方码神。] [123头目人:全军出击——] [呵呵你呵呵:一群大冤种,卸载,拜拜了] 安桐眉心微蹙,敲击代码的速度也降了下来。 外人的评价和诋毁并不会对她造成影响,她真正在意的是,深深刻在脑海中的代码被人说的一无是处。 很快,直播间有人出现打圆场,并且理性地提出了疑问。 [5g冲浪张老三:码神,请问你写的代码具体应用的场景是什么?如果没有实际应用,不会是骗打赏的吧。(狗头保命)] 从来没有在直播间回复过留言的安桐,头回产生了想要下场解释的念头。 但有位粉丝比她更快。 [玛莎拉土:楼上的,谁缺你那几分钱的破打赏?盲猜这是全息投影或者ar增强现实的开发代码,蹲一个码神回复。] [……] 留言越来越多,说什么的都有。 终于,安桐目光微灼地看着[玛莎拉土]的id名,破天荒地回复了一段文字:@玛莎拉土,前面七段的代码,能看出问题么? 直播间短暂地卡顿了一下,码农们彻底掀起了刷屏狂欢。 [玛莎拉土:啊啊啊,竟然回复我了。天选之子·玛莎·被码神选中的人·拉土。] [玛莎拉土:看不出问题,如果有问题,一定是代码的错,与码神无关。(掐人中)] 安桐眼里浮现出的微光,在看到这句留言后,渐渐熄了。 接下来的时间,她再没有回复过任何的留言,直到深夜十一点半,完成了两个小时的直播便下线了。 后台的数据显示,本次直播打赏入账:78万。 挂在小绿车里的机械键盘,本时段销售提成:1.7万。 确如传言,这位被誉为‘码神’的神秘客,凭一己之力养活了这款新开发的程序员直播app。 …… 另一边,云巅路177号别墅区,始建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复古西洋建筑群与一栋栋旧时的老洋房呈现出别样的历史传承价值。 老洋房的庭院深处藏着一脉天然温泉,雾气缭绕的温泉池边,偶尔传出几声浅浅的交谈。 此时,容慎光着上半身坐在池中,肌理分明的双臂搭着背后的池壁,微微向后仰头,地灯昏黄的光线映在他的脸上,硬朗英俊的轮廓线条仿佛镀了层光。 温泉池的岸边,苏屹亭身着名贵的西装,斜倚着石台打趣,“你们家老太太这一招真高明,搞个相亲的噱头来帮你分清敌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作为苏家的长孙,苏屹亭和容慎自小就相识,大家都是豪门贵院里走出来的子弟,有些内宅争斗早就了然于心。 容慎阖眸舒展眉心,嗓音惬意又慵懒地回应:“老太太这是一箭双雕,相亲未必是噱头。” “我……”苏屹亭的脏话还没骂出口,程风就脚步匆忙地从前院跑了过来,“九爷,那位……今晚又直播了。” ??免费期每天一更,偶尔会加更,更新时间暂定早7点。 ? ???? (本章完) 第4章 生死有命 第4章生死有命 闻声,容慎慵懒地掀开眼皮,眸底深如幽潭,“联系上了?” “还没有。”程风悻悻地摇头,随后又想到了什么,口吻稍显雀跃地补充,“但可以确定,那些代码就是我们想要的。” 容慎微微勾唇,望着远处的绿植,低沉出声,“尽快搞定。” “是,九爷。” 程风走后,苏屹亭仍旧懒散地倚着石台,相比他们讨论的直播代码事件,他更关心容九对相亲的态度。 “老九,如果老太太铁了心要给你安排相亲,你打算怎么办?” 容慎顺手捞过池边的真丝睡袍披在肩上,起身时瞥向苏屹亭,“再说,你先回吧。” 苏屹亭自讨没趣,笑骂一声就转身离开了云巅别墅。 反正早晚都会有结果,他倒是迫不及待地想看一看容老九相亲的名场面了。 …… 过了个周末,安桐接到了心理健康中心的启动治疗通知。 周二,阳光晴好。 健康中心顶楼的阳光房里,轻音乐环绕四周,安桐和容慎落座在琉璃桌两旁。 男人打量着对面少言寡语的女孩,她今天的状态比前两天要好一些。 虽然还是披着长发戴着渔夫帽,至少她的眼神有了些温度。 容慎将白衬衫的衣袖翻卷至小臂上方,抬眸睨着安桐,开门见山,“什么时候产生的厌世情绪?” 男人边说边拿起紫砂壶倒了两杯茶,儒雅端方的举止看起来赏心悦目,很容易令人卸下心防。 安桐接过茶杯,“三年前。” 男人垂眸呷了口茶,继续询问:“原因?” 安桐低头,帽檐落下一片阴影,遮住了她的神态,“生离,死别。” 不知是不是有难言之隐,短短四个字,她却在中途特意顿了一下。 话落,轻音乐恰好停了,房间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容慎端详着她的眉眼,嗓音是一贯的从容,“方便的话,把帽子摘了。” 安桐犹豫了两秒,还是照做了。 如此,小姑娘终于露出了全貌,容慎也得以更全面地观察她的状态和表情。 男人在看她,安桐则平静地与他对视。 可能她自己并不知道,由于经常戴帽子,导致她头顶的发丝有一圈明显的压痕,再搭配几根起了静电竖起来的呆毛,越看越有点惨兮兮的味道。 惨是惨了点,但确实够特别。 做事特别干脆,气质特别消沉,样貌也特别出众。 这些特质加起来,安桐足以称之为独树一帜。 唯一的缺点,年纪太小,眼界略浅。 容慎摩挲着紫檀手把件,别有深意地审视着安桐,“拖了三年才来接受治疗?” 安桐很轻微的耸了下肩膀,“还得活着,不是么。” 如果没有那场生离和死别,如果没有情感剥离症的困扰,她可能也不会变成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求生欲望是本能,除了进行治疗,她别无选择。 “生离死别是人生常态。”容慎姿态随意地靠向了椅背,循循善诱:“若是你自己不肯放下,任何疏导都没用。” 这番话,不可避免地安桐产生了情绪波动。 安桐目不转睛地望着容慎,良久,问道:“那如果他们是因为我……” 男人缓缓勾起薄唇,声线透着能安抚人心的稳重踏实,“自我谴责除了增加负罪感,其实毫无益处。不管生离死别的是谁,安小姐,我们都要相信……生死有命。” 这个逻辑,堪称完美。 但细细琢磨,又似乎有违道德,且不近人情。 安桐心理背负了三年多的负罪感,被他说的一文不值。 可笑的是,她竟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面前这个不知年长她多少岁的成熟男人,明明不像传统意义上的治疗师,说出来的话却字字珠玑。 安桐扭头望向窗外,很久都没说话。 也许是被消极负面的情绪包裹太久而不堪负荷,以至于容慎的寥寥数语,就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重燃希望的种子。 “也许……”安桐抿了抿唇,半晌才出声,“你说得对。” …… 第一次的心理疏导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不到二十分钟,便草草结束。 安桐准备道别离开,刚走到门口,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自她背后响起,“下次治疗把头发扎起来。” “不扎会影响治疗效果么?” 容慎优雅地调整了坐姿,浓眉轻扬,“会。” 先前的谈话已经初步建立了信任,安桐没有纠结,点头说知道了。 男人没再开口,目送着安桐离开的背影,深邃狭长的双眸陡地掠过一道精芒。 出身普通没有背景,不牵扯任何豪门利益,作风干脆果断且患有情感类疾病的小姑娘,除了年龄,方方面面都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容慎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角,随即拨了通电话,“老太太挑选的名单给我一份。” ??安桐的病会痊愈。前期字数少,基调相对平淡,建议适当养文。简单的治愈向小故事,与《致命偏宠》无关联。 ? ???? (本章完) 第5章 容九 第5章容九 楼下大堂,安桐在韩戚的带领下去财务窗口付了治疗款,并签订了为期三个月每周一次的疏导治疗协议。 办完这些琐事,安桐看着协议上的名字,“他叫容九?” 容九这名字,多少有点配不上男人骨子里透出来的涵养和气度。 韩戚连连点头,“啊,对,容医生是最权威的治疗师,不仅擅长心理治疗,在音乐治疗师领域也有非常高的建树,是咱们中心的活招牌。” 这番吹捧太刻意了,像极了自卖自夸的推销员。 如果真是活招牌,优秀治疗师的展墙上怎么都没有他的照片?! 安桐将协议卷成纸筒,随手塞进了卫衣兜里,瞥了眼照片墙,很快就出了门。 这边安桐前脚刚走,容慎紧随其后就来到了大堂。 “九爷。”韩戚拿着文件袋走上前,“这是安小姐的治疗协议,按您的吩咐,治疗费用已经打了五折。” 男人低眸接过协议,看到安桐娟秀工整的签名,薄唇弧度轻轻上扬,“她有没有说什么?” 韩戚认真回想了一番,如实道:“别的没说,就问了您的名字。” …… 晌午将至,安桐回到云海路的民房,进了门喝了杯水,顺手将冰箱里的食材放进了自动炒饭机里。 手机蹦进来一条短信,是快递站发来的快递取件码。 安桐看了眼炒饭机上的倒计时,戴上帽子就要出门。 ——下次治疗把头发扎起来。 陡地,安桐想到了容慎说的那句话。 她鬼使神差的把帽子扔下,在房间里找了半天才在书桌角落里找到了一根头绳,三两下就将及腰的长发扎了个松垮的马尾辫。 新开的快递站紧邻隔街的巷口小商店,安桐报了取件码,站点老板便捧出一个不大的黄色纸箱,是海外发来的国际快递。 “需要填写身份证才能取件,然后在这里签字。” 很快,安桐签收完便抱着快递走了。 而隔壁的小商店的门口,几个闲聊的老大娘见她走过,立马打开了话匣子。 “这小姑娘真是命苦,二十来岁,家人全没了。” 站点老板听到讨论声,也探出头来,“周娘,真的假的?” “可不嘛。”周娘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好好的一家四口,现在就剩她自己了,听说爹妈还有亲弟弟都没了,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挺过来的。” 身后的讨论声不大不小,安桐听到了,表情愈发木然。 这时,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屏幕显示的长串数字,不是国内的电话。 安桐嘴角不经意地勾起,虽然很淡,仍能看得出笑意。 电话接通,那端的背景很安静,甚至能听到来电人浅浅的呼吸声。 刚开始谁都没说话,仿佛隔着听筒无声对峙似的。 直到对方扛不住才率先打破了僵局,“行了行了,比耐力,姐姐是真不如你,甘拜下风。” 安桐沿着巷子缓慢地向前踱步,“快递收到了。” “就没了?” 安桐说:“谢谢。” “谁要你感谢。”那端的姑娘似乎脾气有些火爆,哼了声,“最近还好吗?姐姐我下个月就回国了,记得来接我。” 几句闲聊,安桐已经回了平房,她将手机夹在肩膀上,低头拆快递,“几号?周几?” “三号晚上到。” 安桐拆快递的手指停在了纸箱上,短暂的沉寂后,她淡淡地回:“知道了。” “那几本书都是我在海外古董店里淘的,年头有点久,你先凑合用,等我找到更好的再给你带回去。” “嗯,不用着急回来,我很好。” 好个屁! 这话,女子没直接说出口,但还是在心里腹诽了很多遍。 下个月四号,是安桐母亲和弟弟的三周年忌日。 …… 两天后的深夜,银河将夜幕划开,一半星辰一半月明。 soho商都酒店,两道挺拔的身影并肩走下台阶。 “这群老油子,各个都惦记着把女儿塞给你,吃相真难看。”苏屹亭右手勾着西服搭在肩头,斜睨着身旁行走的男人,“时间还早,再去喝两杯?” 容慎面色如常,步伐稳健地向前迈步,“不了,有事。” “有什么天大的事需要晚上办?容老九,你都多久没出来聚会了,二十七愣是活得像个五十七的老年人,就差吃斋念佛了。” 男人神色淡薄地瞥他,并未理会,径直坐进了奔驰商务车。 车子行驶到半路,恰好经过香江公立大学,程风无意中扫了一眼,赶忙提醒,“九爷,好像是安小姐。” 闭目养神的容慎缓缓掀开眼帘,随着车速放缓,就看到了站在校门口的安桐,手里抱着几本厚重的书籍,低头站在原地讲电话。 容慎抬起手腕,已经夜里十一点半了。 “九爷,要不要……载她一程?”程风虽不了解安桐,但想必能让九爷亲自治疗的姑娘,肯定地位不一般。 好好对待准没错。 转眼,车子停在了导流线旁边。 安桐正巧挂了电话,也看到了徐徐打开的自动门。 车厢内座,身穿白衬衫黑西裤的男人双腿交叠,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她。许是光线很暖,冲淡了他身上浓郁的气场,愈发稳重儒雅,矜贵不凡。 安桐隔着车门与容慎点头示意,并唤了句容医生。 男人狭长的黑眸落在她的马尾辫上,薄唇浅勾,有些玩味,又似乎很满意,“准备回家?” “嗯,在等车。” “上来吧,送你回去。” 安桐向左侧看了看,迟迟未见末班车,索性就钻进了车厢,“谢谢。” 出于礼貌,安桐坐在靠门边的位置,很自然按下了门框边的关门按钮。 稀松平常的举动,却让程风试图按下操控键的动作僵在了半空。 这位一穷二白的安小姐,八成以前也坐过同学家的mpv商务车,瞧那戳按钮的动作,还挺熟练。 门关,车厢内的顶灯暗了下来,淡淡的檀香味漂浮在四周,恰到好处的舒适。 容慎抚摸着紫檀手把件,嗓音磁性地问道:“来公大上夜校?”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周的治疗起了效果,安桐望着男人半明半暗的轮廓,下意识就有问必答,“不是夜校,是蹭课。” 男人的眼底浮现笑意,真是既诚实又坦荡的回答。 (本章完) 第6章 风骨如韵 第6章风骨如韵 剩下的一段路,车厢内异常安静,安桐和容慎不再有任何交流。 临近cbd路口红灯,男人稳重的声线打破了宁静,“上次治疗到现在,有没有出现情感剥离症状?” 安桐原本在静静地出神,听到询问,回应道:“没有,这几天很好。” 容慎稍稍侧目,视线流连在女孩的脸上。 暖黄的路灯从身旁的玻璃窗落进来,她坐在斑驳的光影里,束起长发的脸颊露出了几分英气和冷淡,倒是有种清冷佳人遗世独立的味道。 男人喉结轻轻滚动,眼神随意掠过她腿上的书籍,摆在最上面的一本是《算法帝国》。 编程类的外文书。 不到五分钟,车子停在了云海路的巷口。 深巷幽暗而狭窄,程风不禁回头提醒,“安小姐,车进不去,您家远不远,要不……我送您一段。” 安桐说不用,侧身按下按钮,又看向容慎,语气平淡地道别,“谢谢,我先走了。” 男人没有作答,目光深沉地观察着安桐的举止,无端产生了一种想从她脸上看到更多情绪的念头。 或哭,或笑,或恼,或闹,什么样都好。 不消片刻,容慎掸了掸西裤上的折痕,随之躬身下了车。 男人朝着昏黑的深巷昂了昂下巴,“家住哪里?” 女孩站着没动,嘴角扯出很淡的弧度,“不用送了,很近。” “走吧,路黑。” 容慎的嗓音依旧稳重随和,不是刻意为之的体贴,更形似成熟男人特有的风度。 安桐虽然有情感障碍,但认知很正常。 男人越是轻描淡写,其态度越是不可动摇。 想到这里,安桐无声喟叹,转身时客套了一句,“那麻烦你了。” 容慎的鼻腔发出淡淡的回音,两人肩膀隔着半尺的距离,并排走进了深巷。 背后,程风坐在车里煞有介事地暗忖,这位安小姐竟然能让九爷屈尊降贵送她回家,果然与众不同。 巷内昏黑,幽深寂静。 安桐怀里抱着书,听着男人稳健的脚步声,试图找一些话题来打发时间。 从巷口到平房还有几分钟的路程,若不聊些什么,气氛难免尴尬诡异。 可能是有所察觉,容慎抬起臂弯拢了拢袖扣,并随口问道:“家里还有什么人?” 安桐呼吸一窒,有些抵触,又隐隐斟酌着该如何回避这个话题。 这时,男人的眼神沉了几分,用一种近乎能洞悉一切的口吻说道:“逃避只会让你的病情加重,面对现实比逃避更有效。” 安桐脸上多了些异于平常的表情,嗓音有些飘忽:“没了,只有我自己。” 容慎偏头睨着安桐,唇边的笑透着平易近人的儒雅,“面对现实虽然很痛苦,但也会令人更清醒。” 安桐不自觉地放慢脚步,仰望着身高近一九零的男人,心态轻松了不少,“这也是疏导治疗的一部分?” “不是治疗。”容慎略略低眸,单手插兜的姿态,优雅而从容,“只是为了更深入的了解我的病人。” 男人循循善诱的语气和坦荡的胸怀,仿佛和蔼的长辈在开导晚辈。 安桐隐晦地打量着容慎,实在看不出他真实的年龄。 最后还是压下了心底的疑问,担心冲撞了这位尽职尽责的治疗师。 几分钟的路程,破旧的民房已经近在眼前。 安桐单手抱着书籍,朝着平房指了指,“我到了。” 容慎简单扫视了几眼,“夜里风大,进去吧。” 男人驻足在原地没有离开,似乎要目送她进门。 这让安桐对他的感官又深刻了几分。 当真是君子德比若玉,无骨不去其身。 安桐掏出钥匙,回眸望向夜幕中风骨如韵的男人,终是露出了恬静的笑容,“晚安。” …… 云巅别墅,容慎进门已经过了夜里十二点半。 穿过门前的喷泉池,管家李叔就疾步走了出来,“九爷,老夫人来了。” 男人瞥了眼腕表,俊颜蓦地沉了,“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没人通知我?” 李叔讪讪地搓了搓手,小声念叨,“老夫人八点多就来了,不让我们给您报信,非说、非说要看看您每天早出晚归的都在干什么,这会儿还在客厅等着您呢。” 容慎捏了捏眉心,抬脚走进了别墅。 客厅,灯火通明。 水晶灯下,端坐着一位面目慈祥的老太太。 老人家穿着深褐色的唐装,胸前挂着一串佛珠,垂着眼尾,明显泛着困倦。 而她的背后,还站着几名身形魁梧的保镖。 “老夫人,九爷回来了。” 保镖俯身提醒了一句,老人家舒展眉心,语调幽幽地问:“舍得回来了?” “嗯,刚办完事。”男人走到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唇边挂着慵懒的笑,“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老太太的眼睛里藏着锐利和精明,洞若观火般盯着容慎,“我要是再不来,我看你都忘了自己是谁了。” “您这话言重了。”男人的臂弯搭着沙发,笑着敷衍,“最近确实忙,本打算过几天回老宅陪您下棋……” “少给我说好听话。”老太太面有愠色地打断了他,但言辞中依旧充满了包容和无奈,“你自己算算日子,近三个月你回了大宅几趟?整天也不知道瞎忙什么,正巧今天路过,我就亲自来看看,这外面到底有谁勾着你,让你迟迟不回家。” 容慎叠起双腿,侧身从沙发旁边的矮柜抽屉中拿出一盒茶烟,“您老人家来看我是假,想给我安排相亲才是真吧。” 老太太倏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九,不是奶奶催你,你也知道……” “我同意。” “嗯?”老太太挺了挺脊背,回头瞅着自己的保镖,“他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保镖木着一张脸,声音十分洪亮:“老夫人,您没听错,九爷说他同意。” (本章完) 第7章 度假村 第7章度假村 老太太再三确认了容慎的态度,终于心满意足地准备上楼休息。 楼梯口,老人家佯怒地叮咛,“小九,既然事情敲定了,那你尽快回一趟大宅,好歹是给你选妻,不能马虎。” “您老放心。”男人低头点燃了茶烟,泰然自若地勾唇道:“周二之后我会回去。” 老太太走后,管家李叔悄然而至,“九爷,老夫人……没动怒吧?” 容慎轻声叹气,夹着烟走到扇形的落地窗边,“之前让你办的事,都办好了么?” 李叔对着男人高大的背影点头,“安桐小姐的名字我已经加进去了。您看我什么时候把名单交给老夫人比较合适?” “明天一早,你陪着阿奇送老太太回去,路上给她。” “好的,九爷。” …… 时间一晃,来到周日。 安桐正在日刊杂志社进行着校稿工作。 碍于上次的事件,同样在加班的副编刘然第一时间就来到安桐的工位,不但要了她的电话号码,还加上了私人微信。 “这是编辑部的公事群,你不要设置免打扰,以防看不到群消息错过工作安排。还有,明天上午有几份重要的财经文稿要审核,你早点过来。” 刘然对安桐的态度不冷不热,言辞中甚至有点命令的味道。 周日加班的同事不多,只有四五个人。 他们伸长脖子偷觑着安桐和刘然,大多是看好戏的态度。 职场中,兼职是最没有话语权的工作岗位。 刘然断定安桐不会有什么反应,转身的刹那,却听到她一反常态的拒绝,“抱歉,明天不行,我有事。” 刘然面露惊诧地回头,“你说什么?” “明天,有事。” 安桐淡淡地重复了一句,没有看刘然,打开文件就准校稿。 “不行。”刘然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很看不惯安桐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不管有什么天大的事,你明天都得过来。不然耽误了进度谁负责?” 安桐的手指顿在键盘上,抬起黑沉沉的眸子,与刘然对视了两秒。 其他时间,她都可以让步,唯独明天,不行就是不行。 安桐与同事之间的关系素来冷淡疏远,鲜少会争辩什么。 她不再看刘然,重新拾起桌边的手机,打开刚加入的编辑部微信群,很快就发了条消息。 刘然也收到了提醒,点开一看,顿时面色难看了起来。 安桐:打扰各位,我是兼职安桐。明天有事,不能出勤,后天可以安排工作,谢谢。 “你有病吧,安桐。”刘然气得火冒三丈,拍着桌子大声怒斥,“你懂不懂规矩,跑到公事群里发什么消息,你赶紧给我撤回来。” 群里不仅有普通的员工,还有主任和总编。 安桐这番莫名其妙的言论,要是触了领导霉头算谁的。 这时,安桐静静地看着她,用没什么波澜的语气提醒道:“我是编辑部的兼职。” 言外之意,不是你的兼职。 她虽然患有情感障碍,但基本认知绝对正常。 以往不想和她们浪费唇舌,是因为没有涉及到原则问题。 但明天是和容医生见面治疗的日子,再重要的事情,也与她无关。 恰在此时,群里又传来了动静。 刘然点开微信,看到内容的一刹那,脸色略显古怪,也有些不知所措。 宁静致远:收到。 “宁静致远”撤回一条消息。 宁静致远:小安怎么现在才进群?有事就去忙,兼职不用请假。 原本就安静的办公区,此时呈现出更加诡异的沉静。 刘然和其他几个同事还没反应过来,群里又多了一条消息。 安桐:谢谢主任。 没错,那位回复“收到”又赶忙撤回消息的[宁静致远],就是编辑部的主任。 领导都发了话,刘然只能憋闷地回了自己的工位,神色也有些紧张。 印象里,几乎没怎么在群聊里说过话的主任竟然会主动回话,而且言辞也透着不同寻常的温和,真是奇怪。 …… 次日,清早七点安桐就准备出门搭车去健康中心。 或许是容慎的治疗手段异于其他治疗师,安桐能感觉到自己的心里有了一种挣扎向阳的欲望。 出门前,安桐套上黑色的卫衣,又特意把头发扎起来,让自己看上去不再那么阴郁沉闷。 然而,刚走出民房,手机就传来震动声。 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 安桐拿着手机送到耳边,淡声说了句您好。 “安小姐,早上好,我是程风。” 程风简单说明了意图,并让安桐在云海路的街角等他。 结束通话后,安桐眉头轻蹙,拿着手机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直接去街角等人。 程风说,要过来接她,因为今天的治疗地点并不在健康中心。 路口街角,黑色的商务车停在了安桐的身旁,程风隔着车窗唤她,“安小姐,上车吧。” 自动门打开,容慎并不在车里。 安桐低着头坐进去,声音清淡地问:“要去哪里?” “城北度假村。”程风透过后视镜细细观察安桐的面部表情,怕她多想,又解释道:“九爷昨天在那边谈事,太晚了就没赶回来。他怕您在健康中心等太久,所以让我接您去那边放松……治疗。” 这番解释滴水不漏,也隐隐透漏出对安桐的重视。 对于这些小细节,安桐沉默着点了点头,俨然没有再交谈的欲望。 …… 城北度假村,坐落在一片群山环绕的景区内。 晚秋时节的针叶林依旧郁郁葱葱,放眼望去生机勃勃。 西南侧的林中木屋别墅,容慎叠着腿坐在院外的木凳低头呷茶,旁边还摆着一架缠绕着绿藤的秋千,宜人景色中,更加凸显出男人的闲适和慵懒。 “老九,听说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不多时,苏屹亭穿着休闲装,从相邻的别墅走来,姿态风流俊朗,目光却犀利地观察着容慎。 方才哥几个准备打道回府,这厮却说有事要办,让他们先走。 总觉得他最近好像有秘密,还是不可告人的那种。 “你们先回,有事打电话。”男人放下茶杯,沁过茶香的嗓音愈发醇厚。 苏屹亭眯了眯桃花眸,正要戏谑几句,斜后方的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 (本章完) 第8章 加钱吗? 第8章加钱吗? 商务车停在别墅的木栏外,苏屹亭诧异地挑起眉梢,“你不是不回……” 话没说完,徐徐打开的自动门,安桐从车厢里漫步而下。 苏屹亭:“?” 安桐目不斜视地走进小院,望着容慎浅浅地打了招呼,“容医生。” “坐吧。” 安桐扯开椅子在男人的对面坐下,没有多余的寒暄,两人之间的气氛不算太熟稔,但又充满了诡异的默契。 这时,苏屹亭弯腰用手臂搭着栏杆,朝着一脸憨笑的程风勾了勾手指,“你来。” 程风顺势上前,“苏少,什么事,您吩咐。” “她,谁啊?” 苏屹亭边问边端详安桐,还别说,这姑娘还真好看,比香江第一名媛有过之无不及。 气质冷,眼神淡,还挺特别。 程风顺着苏屹亭努嘴的方向看去,很委婉地解释:“九爷的一个朋友,安桐小姐。” 这样的回答,并不能打消苏屹亭的猎奇心理,“她叫老九容医生?” “是吧,我也没注意。”程风含糊其辞不敢多言,主要是他也摸不清九爷现在的路数,说多了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苏屹亭似乎瞧出了什么,顺势掏出手机,明目张胆地对着安桐和容慎拍了张照片,然后打开微信丢进了某个群里。 并附言:赌,老和尚破戒在即。 群里一阵寂静过后,新消息刷屏了。 对面,安桐也隐约听到了震动声,容慎对此不以为意,只是倒了杯新茶递给她,“以前有没有来过城北度假村?” “没有。”安桐接过茶杯放下,眼神轻飘飘地瞥了眼趴在栏杆上苏屹亭。 男人察觉到她的视线,嗓音温和地安抚,“闲杂人等,不用理会。” 闲杂人苏屹亭:“……” …… 约莫过了几分钟,程风好说歹说把苏少给劝走了。 安桐呷了口茶,神态稍显放松地环顾四周。 “平时除了去学校蹭课,还有什么其他的活动?”男人轻靠着椅背,深邃浓郁的视线望着安桐问道。 “做了几份兼职。” 几份。 容慎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字眼,再结合小姑娘身上普普通通的装扮,想来生活确实清贫。 男人了然,端着稳重的姿态,继续深入,“为什么想学编程?” 刹那间,安桐的瞳孔微微收缩,静了片刻,才说:“代码有时候比人更有温度。” 容慎抬起眼皮,一瞬不瞬地观察她的表情。 “太悲观了。”男人放下茶杯起身,走到院中央,负手望着远处的山峦,“你这个年纪的女孩,更适合多出来走动,结交新朋友,时间长了,总会发现写代码之外的乐趣。” 安桐侧身看着那道阳光下的身影,不止成熟,风姿气度都布满了令人向往的暖意。 “有机会……我会尝试。”又想到了什么,她轻声补充:“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有耐心。” 二十出头的年纪,谁不想脸上洋溢着笑容与朋友分享乐趣和生活。 但残酷的命运还是把她变成了很多人眼中的异类和怪胎。 容慎回眸,表情高深莫测。 他当真不觉得自己是富有耐心的一类人,偏偏小姑娘的眼里对他满怀敬重。 男人薄唇微抿,垂下眼皮盖住了眸底的波澜,“山里凉,进屋吧。” 安桐再度皱了皱眉,依稀感觉容医生似乎对她的话抱有微词,只是没有反驳。 耐心……有什么不对? 男人的脚步从身旁踱过,安桐下意识跟上。 两人进了屋,暖意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安桐随着他走进木屋的客厅,窗台下摆着赏景的方桌圆凳,茶台摆在墙角,简单的布局,很符合容慎淡泊的气质。 “隔壁书房有一些编程类的书籍,感兴趣可以过去看看。” 安桐站定,口吻干脆地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今天的治疗要多久?” 她只是单纯的不想把治疗时间浪费在读书上,毕竟付了钱的。 容慎在茶台前落座,挽起白衬衫的衣袖,沉静地勾唇,“今天的时间都是你的,若没有其他事,傍晚我再让程风送你回去。” 安桐有些惊讶,“一整天?” “嗯。”男人硬朗的轮廓被窗外的阳光柔和了几分,“适当放松,有益健康。” 安桐:“加钱吗?” 男人拿着茶夹的动作顿住,注视着女孩认真而严肃的神态,眉间不禁染了薄笑,“不加,收费照常,其他时间权当免费赠送。” 安桐眸光闪烁了一下,道谢后就去了隔壁。 不知为何,与温润君子讨论金钱,好像唐突了。 …… 时间慢慢流逝,容慎喝了几杯清茶,又通过手机处理了一些公事,再回神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安桐还在隔壁没出来。 男人将手机揣进裤袋,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了捏眉心,起身走向了书房。 这间木屋别墅是他单独所有,平时偶尔得空便会过来小住几天。 是以,隔壁的书房半面墙的书柜里,摆满了他曾读过的书籍。 书房的木门半敞,安静的听不到任何声音。 男人脚步沉稳地走到门前,透过门缝便见到安桐呆呆地坐在墙边藤椅上,膝盖摊放着一本书,就连翻页的动作也没有。 容慎瞬时皱起了浓眉,推门来到安桐的身边,低沉唤她名字:“安桐?” 没有反应。 小姑娘对他的到来浑然不觉,似乎沉浸在某种情绪中难以自拔。 容慎动作克制地拿起她膝上的书籍,看了封面,只是一本普通的编程类原版翻译书。 琼斯·维尔逊[著] 安襄怀[译] 男人将书籍随手放到一旁,审视着毫无反应的安桐,心知她又出现了情感剥离现象。 容慎温热的掌心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低缓的引导:“不管发生过什么,都是以前的故事,总要向前看才能放下包袱,安桐,能明白吗?” 短短几句话,平铺直叙,不急不躁。 陷入意识困境中的安桐,随着耳边的声音逐渐清晰,空洞的眼神也开始聚焦。 彻底脱离症状的瞬间,安桐的眼前是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以及男人充满关切的黑眸。 安桐的手有些抖,揉了揉额角,哑声低喃:“容医生……” (本章完) 第9章 最好的朋友 第9章最好的朋友 “好些了么?”容慎见安桐清醒,举止周到地挪开了停留在她肩头的手掌。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似乎能抚平病发后的浮躁和焦虑。 安桐机械地点点头,只是目光还泛着灰白,稍显迟滞。 短暂的静默之后,她仰头望着雅致从容的男人,“抱歉,刚刚我……” “客厅温了茶,感觉好些的话,去喝一杯提提神。” 容慎并未给她自责的机会,一如既往的平和淡然,除了满怀关切的善意,安桐感觉不到任何歧视与同情。 仿佛在他眼里,这一切无伤大雅。 安桐垂眸盖住了眼底的感激,乖乖地说了声好。 她慢慢起身,男人也随手拾起那本编程书准备离开。 然而,由于病发导致的僵硬就坐,安桐身体机能还没彻底恢复。 双腿麻痹发软,以至于她的脚步非常缓慢。 这期间,男人似乎为了迁就她,行走的姿态不疾不徐,给足了耐心和尊重。 ……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安桐的神智彻底脱离了病症的困扰。 她喝了半杯茶,上翘的唇角也恢复了淡淡的血色,“刚才……谢谢。” 入座单人沙发的容慎,缓慢地掀着书页,语气很淡然,“我是你的治疗师,不用同我这么客气。” 安桐用指腹摩挲着茶杯,瞧着容慎翻书的动作,犹豫着问道:“那本书……能借给我读几天吗?” 似是担心男人多虑,她又补了一句:“等我看完就给你送回来。” “自然可以。”容慎合上书,语气透着温和的引导,“介不介意讲讲,这本书有什么特别之处?” 男人原本不确定引起安桐病症发作的诱因是什么。 但她主动求书,就显得没那么简单了。 安桐眼底泛起一丝不明显的挣扎,可对方是容慎,是建立了信赖的治疗师,她没有理由避而不答。 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建设,安桐开诚布公地道出了实情,“安襄怀……是我父亲,这本书我家里没有,想复印一本慢慢看。” 她的语气平静委婉,唯独念出‘安襄怀’这三个字时,显得艰涩费力。 容慎没有说话,深不可测的眸子久久注视着安桐。 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 她身患重疾,却喜欢写编程代码。 大概源自于她父亲这位翻译家的耳濡目染。 容慎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把书递给安桐,“我看过的书,以后大概也不会再翻阅。你不必复印,拿回去留着看吧。” 安桐迟疑着接到手里,翻到背面看了眼定价,“别,我给……” 男人深邃的黑眸噙着笑意,似乎知道她的意图,颇有些玩味地截话道:“一本旧书而已,书房还有很多。以后想看什么可以随时来拿,就当放在你家代我保管。” 这番平和稳重的言辞,微微打消了安桐的顾虑。 一本发行量少且已绝版的原文翻译书,换做任何爱书之人,都不会轻易相送。 偏偏,容慎用她难以回绝的口吻把书赠给了她。 安桐抚摸着书封被翻旧的痕迹,内心百感交集。 良久,她抬起头,与男人四目相对,真诚地感谢,“那……如果以后你有需要,我随时给你送回来。” 男人勾唇说可以,随即拿起茶壶为她续杯,“喜欢看书是好事,但切记不要让自己太沉浸。” 他所说的‘沉浸’,大概另有所指。 安桐低眸看着“安襄怀”三个字,浅浅应声,“我会记得。” 许是小姑娘对他所说的每句话都格外信任,容慎不禁细致地打量着她的表情变化。 哪怕是随口应答,也绝非敷衍。 倒是个简单而不世故的女孩。 …… 时间眨眼来到了晌午。 安桐一直坐在窗下看书,容慎则偶尔喝茶处理公事。 两人没有互相打搅,各自忙碌,安静又和谐地共处一室。 直到敲门声响起,安桐恍惚地抬起头,视线前方的挂钟已经走到了十二点十分的位置。 门外,两名服务员推着餐车走进来,态度恭谨地弯腰道:“九爷,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嗯,先送去厨房。”男人口吻淡然地吩咐了一句,服务员立马照办。 待他们走后,安桐跟着容慎去了厨房。 桌上摆着四菜一汤,不算华丽,是很普通的家常菜。 两人同时入座,男人拿着热毛巾擦了擦手,语气随和地问道:“尝尝看,如果不合胃口,再让厨房重做一份。” “不用,我不挑食,都能吃。”安桐展开餐巾铺在腿上,望着容慎拾起筷子的动作,暗自感叹他的用餐礼仪也是恰到好处的优雅。 …… 下午三点,容慎出了门。 安桐在书房听到了动静,回到客厅才发现空无一人。 她透着窗户向外张望,意外看到男人叠着腿坐在院内,手里夹着烟在吞云吐雾。 清风朗日下,烟气在四周飘荡,模糊了男人英俊硬朗的棱角。 安桐心不在焉地凝神窗外,差点忽略了手机的震动声。 看到来电人,安桐弯起嘴角接听。 “宝,我在机场,十三个小时后落地。” 安桐有些诧异地皱了皱眉,“不是三号的飞机?” “工作临时变动,懒得等了,你就说你来不来。” 安桐听着那端嘈杂的声音,语气难得有了起伏,“来。航班号发给我,我提前去机场。” 话音方落,背后传来了稳健的脚步声。 安桐挂了电话,转身便听到容慎的询问,“有事要去机场?” “不是现在。”安桐摇头解释了一句,“明早过去接个人。” 容慎踱步走进客厅,没有多问,反而很有涵养地说道:“多和朋友接触是好事。” 不知想到了什么,安桐微微一笑,“其实我朋友不多,她是极少数不嫌弃我有病还对我非常好的人。但她工作忙,很久才能见一面。” 男人听出了她不同寻常的语气,就连眉眼间也多了些神采。 身为情感患者,这样的情绪波动在安桐身上堪称稀有。 若对方是女生便好,若为男生……有些事便不好再继续了。 容慎的目光深暗了几分,却以闲聊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说:“听起来确实是个值得深交的伙伴。” 可能受到了男人潜移默化的影响,安桐不知不觉间就把自己的真情实感说了出来,“嗯,她是除了容医生你,唯一会在我发作的时候陪着我的人,像姐姐一样……最好的朋友。” (本章完) 第10章 道貌岸然 第10章道貌岸然 傍晚来临,程风开着商务车徐徐出现在小院外。 约莫一个半小时的路程,云海路的巷口近在眼前。 西边云霞缭绕,安桐站在斜阳里,回眸望着车厢里的男人道别。 天还亮着,容慎没有下车,偏头睨着霞光里的女孩,“回吧,有事打电话。” 男人简单的叮咛似和煦的长辈,安桐点头笑了笑,转身漫步离开。 可能遭遇的不幸太多,短短几次相处,这位温润端方的良师,在安桐荒芜的内心烙下了极其深刻的痕迹。 或许,心境开阔之后,未来的日子也没那么难过了。 安桐走后,程风瞅着后视镜里目送安桐离去的男人,犹豫着问道:“九爷,咱……走吗?” 他实在是搞不懂九爷为何会对安小姐释放如此多的耐心和精力。 安桐的确称得上漂亮,但比她漂亮有风韵的女人比比皆是。 何况九爷身边的倾慕者随便拉出来一个都不是泛泛之辈。 比如主动求爱的香江第一名媛,比如暗恋多年的世家千金小姐。 偏偏……尊贵雅致的容九爷,只对一穷二白的安桐假以辞色。 实在是稀奇。 许是对程风的打量有所察觉,男人瞟了眼后视镜,沉声道:“回大宅。” …… 一夜无梦。 凌晨三点半,安桐踏着浓稠的夜幕出了门。 破晓前的机场,旅客穿梭在大厅里,伴随航班陆续抵达,接机口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安桐站在围栏的最边上,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几个男男女女推着行李从出口走来。 他们每个人的衣着都光鲜亮丽,男士穿着设计感十足的休闲西装,几个女孩则是艳丽的皮草短裙,黑丝长袜,很招摇的打扮。 “这是明星吗?怎么还有人拍照?” “肯定是摆拍,一群网红还挺拿自己当回事。” “网红啊,难怪这么高调。” 安桐听到这些讨论,并没出声,眼神定格在某人身上,含着笑,静静观望。 很快,网红们绕过围栏,簇拥着一道身影,七嘴八舌地问:“苏姐,我们的保姆车在几号门呀?” 被称为苏姐的女子正在四处张望,相比之下,她的着装很简单,标准的知性干练。 听到这群巨婴的询问,苏姐没好气地呛了一句,“群里有通知,自己看。” 显而易见,这位是个暴脾气的主。 她是苏季,二十五岁。 网红公司的经纪人,也是被安桐放在心上的知己。 没几分钟,苏季又向他们交代了几句话,转身就推着行李车走了。 网红们面面相觑,心知苏季的为人,只好自行出门找保姆车。 另一边,苏季来到安桐面前,用行李车轻轻撞了下她的小腿,“这位小姐,我找你半天了。” “看到你在忙,我就没打扰。”安桐如是说,眼神有些促狭。 苏季佯怒地轻哼,随后对着行李车努嘴,“上车,姐姐带你回家。” 安桐低头看看,便摇头婉拒,“我今天很好,不用……” “让你上你就上。”苏季说一不二,扯着安桐就让她坐在了行李车的皮箱上,“坐稳了。” 就这样,安桐坐在行李车上,像个乖巧的小娃娃似的,被苏季一路推到了停车场。 …… 早上六点半,苏季的suv停在了湘南路的公寓。 进了门,安桐搂着抱枕趴在了沙发扶手上,很是安闲自在。 苏季把皮箱放倒在地,一边翻找东西一边观察她。 月余没见,小丫头变得豁达开朗不少,不似往日那般阴沉沉的状态。 苏季从皮箱里翻出几本外文书丢到安桐的腿边,又伸手抬起她的下颚细细端详,“宝,好像有哪儿不一样了呢。” 安桐歪头躲了一下,嘴角微微翘起,“我最近……在接受疏导治疗。” “真的?”苏季顺势坐在地毯上,目光灼热地掐着她的脸晃了晃,“那我可太欣慰了,总算没白让我操心。” 安桐还是那句老话,得活着,不是么。 苏季是唯一清楚她家庭变故的知情人,听到这样略显消沉的回答,倒也见怪不怪,“你就是心思太重。来,跟姐说说你在哪儿接受的治疗?” 安桐如实回答。 可能是太好奇她的转变,苏季又问了几个关于治疗师的问题。 结果,听完回答,苏季的表情十分古怪,“这年头,穿白大褂的治疗师还能用君子形容?你最近没看偶像剧吧?” 不等安桐出声,苏季又狐疑地眯眸,“可别是个伪君子。就你这小脸蛋,君子看了也未必安好心。” 安桐皱起眉,很认真地为容慎辩解了几句。 苏季似笑非笑,“我越听越像个道貌岸然装腔作势的臭家伙了。” 安桐说不过她,不禁低下头抠手指,抿着唇不言语,就连表情也变得木然了几分。 “千万别犯病。”这给苏季吓得,赶忙妥协道:“行行行,他是君子,大君子,普天之下他最君子了。” 安桐幽幽抬起头,“嗯,他确实是。” 她并不觉得容慎道貌岸然,相反,他彬彬有礼,周到细致,没有人比他更能胜任君子二字。 惊魂未定的苏季:“……” 苦肉计用的可真不错! 最后,苏季暂且压下心底的怀疑,想着哪天有机会定要去会会安桐口中的“温润君子”。 能不能治好安桐还另说,但她总觉得对方有故意卖弄人设的嫌疑。 浮华乱人眼的社会,哪还有真君子啊。 可笑。 …… 上午八点半,两人在楼下包子铺吃完早餐,安桐就准备出门去杂志社上班。 苏季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神色略显疲惫地瞅着她,“那份破兼职,你打算干到什么时候?” 一天五十的工资,都不够安桐家那些高科技玩意的维护费用。 安桐站起身,望着车流密集的街头,“不知道,先干着吧。” 苏季想到了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那走吧,我送你去。” (本章完) 第11章 凤凰非梧桐不栖 第11章凤凰非梧桐不栖 杂志社街边辅路。 车子刚刚停稳,苏季就压住了安桐的肩膀,“等等。” “怎么了?” 苏季睨着窗外的人行道,眼神很犀利,“苏茜也在这里上班?” 安桐顺势一瞥,淡声解惑:“她在发行部门实习。” “呵。”苏季轻哼一声,看似平静,但眼神却充满了异样的波澜,“忙完记得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安桐回望着苏季的神色,说道:“她是我……” “我知道她是你同学,好好相处就行。”苏季边说边打开收纳盒,从里面翻出了一根棒棒糖,“但记住了,自己家里的事,别说太多,省的被人传出风言风语,怪恶心的。” 安桐拉开车门,又回头瞅着苏季,“我不傻……” 苏季嗤笑了一声,摆手催促道:“快走快走,姐姐要回家补觉了。” 半分钟后,安桐目送着车尾灯渐行渐远,轻叹一声便走进了杂志社大楼。 苏季和苏茜是同出一脉的堂姐妹,却因某些缘故甚少往来的那种。 …… 自打苏季回来,安桐的日子也多了些热闹的烟火气。 接连三天,除了必要的工作时间,两人几乎同进同出。 苏季对安桐百般照顾,每天变着花样给她烹饪各种食材料理,一心致力于把她养胖几斤。 转眼,来到了周五。 苏季的假期结束,未来半个月需要带队前往景区进行户外拍摄工作。 眼见安桐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变好,分别之际,她叮嘱道:“这次我不开车,你有钥匙,需要用车的话自己去地库开。” 安桐淡然地应声,苏季捏了捏她的脸蛋,“开车慢点,别飙车。少玩极限运动,给姐姐安生点。” 苏季确实像亲姐姐一样,即便唠叨啰嗦,言辞之中也满是关切。 然而,姐姐前脚刚走,安桐随后就去了地库,开车回家取了装备,于当天下午直奔西霄峡谷。 …… 另一边,西霄山,容家大宅。 四进四合院的清式宅子,东南角设有广梁大门,上挂门灯,下置懒凳,内门有座山影壁,被一众西洋建筑物包围,颇显匠心独运。 午后一点,中堂客厅。 容家老夫人背靠红木镶玉椅,手里拨捻着佛珠,“安桐的来历出身还没查清楚?” 老太太说着就瞥着方桌上的两份名单。 一份是她精心挑选的候选人,另一份……是经由小九过目后的人选。 除了几个被划掉千金小姐,名单里意外多了“安桐”的名字。 保镖阿奇汗颜似的低下了头,“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她家里现在只有自己,父母信息不详,但有个已故的双胞胎弟弟,叫安栖。” 容老夫人又问是哪个栖,听到答案便低语慨叹:“凤凰非梧桐不栖,名字的寓意倒是不错。你说她的父母信息不详,是查不到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阿奇木着脸,一本正经地回答,“嗯,查不到。” 老夫人皱了皱眉,正要开口,中堂门外恰时出现了两道身影。 见状,容老夫人递给阿奇一个眼神,两人就此打住了话题。 此时容慎自门外走来,程风站在门槛边充当工具人。 这几日男人一直留宿在大宅,帮忙处理了不少内部琐事,老夫人对此非常满意,脸色也和悦了不少,“刚才院子外在吵嚷什么?” 程风立马探头汇报道:“老夫人,是街道办的人。据说后山峡谷最近三天有翼装飞行比赛,让我们比赛期间尽量不要去后山走动。” 老夫人虽年迈,但也听说后山峡谷是极限运动爱好者的聚集地。 她懒得置喙,端着审视的目光望向容慎,“我听阿奇说,你前阵子经常去健康中心?” 男人倚着扶手,低头呷茶,“嗯,闲来无事随便走走。” “你要是真闲得慌,不如把容氏科技接下来,你二叔肚子大没墨水,根本不是经商的料。”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睨着他,继续道:“小九,有些事你躲不过去的。” 容慎喝了半杯茶,姿态慵懒地开腔,“生意上的事,我心里有数,您老就别操心了。” 老夫人见他不想多言,心下无奈又彷徨。 容家这一代的子嗣,最优秀者当属容慎,偏偏是个淡泊名利无心夺势的主。 要不是容老夫人多次从旁干涉,他估计早就脱离本家自立门户了。 稍顷,男人陪着老夫人闲聊几句便借故离开了中堂。 老夫人皱眉叹气,这小九生来就一身反骨,属实令人头疼。 …… 过了十来分钟,保镖阿奇来到茶室给老夫人换茶。 刚进门,就瞧见身姿笔挺的容九爷坐在堂中,举止淡然地呷着茶。 阿奇中气十足地喊了声九爷,没有得到指使,他也不敢乱动。 “方才我进门前,你和老太太都聊了什么?” 男人的语气未见波澜,宛如浓烈的酒,低冽而醇厚。 阿奇无意隐瞒,或者说隐瞒也无济于事,须臾沉思,便坦言道:“老夫人命我调查安桐小姐的来历和身世。” 容慎不露声色地抬起眼皮,不消多问,阿奇再次知无不言,包括安桐父母不详的内容也一并交代。 男人听完汇报,别具深意地提醒,“容家立足香江多年,连容家都查不到的信息,自然不简单。” “九爷,您的意思是……” 容慎放下茶杯缓缓起身,高深地道:“天外有天。” 阿奇注视着男人出门远走的身影,三秒后,恍然大悟。 明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足以说明安桐小姐的来历身世绝壁不一般,难怪能让九爷另眼相待。 他得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给老夫人才行。 …… 临近两点,容慎准备回市里的云巅别墅。 商务车驶出后院宅门,行径岔路红灯,眼观六路的程风意外发现隔壁车道的红色suv,驾驶室里的人有点眼熟。 “九爷,隔壁红车里的司机是不是安小姐?还是我眼花了?” 闭目养神的男人掀开眼尾,就见斜前方的驾驶室里,小姑娘左臂弯搭在车门,单手扶着方向盘,开车的姿势很娴熟。 而她的侧面脸颊微微鼓起,似乎……含着一根棒棒糖。 的确是安桐。 容慎眯起狭长的眸子,耐人寻味地吩咐道:“跟去看看。” 程风欣然说了句好嘞。 跟车途中,男人摩挲着手里的紫檀把件,不禁回想起阿奇的那番话。 有个已故的双胞胎弟弟,并且父母信息不详…… 可小姑娘明明同他说过,她父亲叫安襄怀。 倘若阿奇所言属实,要么安桐说了谎,要么她父亲另有身份。 思及此,男人的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安桐那双充满敬重的眼神……不像是会对他撒谎的样子。 (本章完) 第12章 种子选手 第12章种子选手 西霄峡谷。 纵横山脉之间的峡谷悬崖迂回盘曲,两岸的山峦陡峭险峻。 右侧是广袤的山草风光,湿地和峡谷川流组成的特殊地貌使西霄峡谷闻名于外,也吸引了很多翼装飞行爱好者前来打卡试飞。 红色抢眼的suv停在峡谷风景区的停车场,周围除了私家车,还有几辆中型大巴。 本次的翼装飞行是民间俱乐部自发组织的比赛,奖金不低,也吸引了很多翼装飞行爱好者摩拳擦掌地想要争夺名次。 重点是,本次的比赛属低空飞行,轻度危险级,峡谷下方也做了充足的保障措施,有钱拿,还不至于冒生命危险,自然惹人向往。 不到十分钟,安桐拎着装备出现在候场区,她头戴鸭舌帽,马尾辫垂在脑后的帽洞外,即便神色淡凉,也十足十的吸睛。 本就嘈杂的候场区很快就议论纷纷。 “得,种子选手来了,竞争更激烈了。” “谁?” “安桐。”对方小声解释,“国内民间举办的翼装飞行比赛,只要她参加,几乎每场都能拿到奖金。” “这么牛逼,她是职业的?” “业余的,咱们这种低空无障碍飞行哪来儿的职业选手。不过,她虽然飞行次数多,也不是没发生过意外。” “快讲讲怎么回事?” “好像年初的一场预赛中,她在飞行时突然偏离路线几百米,差点出了事故,好在最后降落伞打开,人也安全着陆。为了这,俱乐部还特意让她休赛三个月,可能怕她有心里阴影吧。” 这时,有一位穿着黑西装白衬衫的男子,笑嘻嘻地凑过来打探道:“听你这么说,安桐……在你们圈子里很出名?” 整理装备的青年煞有介事地点头,“不要命的玩法,你玩你也出名。” 男子讪讪地摸了下鼻梁,继续问道:“哥们儿,你知道她玩翼装飞行多久了?” “不太清楚。”青年想了想,“反正这两年才冒头的,听说是个极限运动发烧友,什么危险玩什么,俱乐部的人都知道她。” “行,谢了,哥们儿。” 男子说着就小跑回到了停车场。 此人,程风。 上了车,他颇为兴奋地回身,口若悬河地把打探来的消息如实转达。 末了,竖起大拇指吹捧了一句:“九爷,安桐小姐可是翼装飞行俱乐部的种子选手,真让人刮目相看。” 相比程风的激动,轿厢里的男人则一派平静淡然。 甚至……浓眉微蹙,黑眸也深沉了许久。 极限运动除了刺激,还需要强大的意志力和勇气。 而安桐并不宽裕,且长期受疾病困扰,倒未必是真的喜欢刺激的挑战,也许……她更看重那份可观的赛季奖金。 危险的极限运动,稍有不慎就容易发生意外,她不会不清楚这些潜在的可能性。 男人抿起薄唇,垂眸捏了捏眉心,“比赛的赛程是怎么安排的?” “明天预赛,今天是赛前动员和规则路线讲解,食宿都在上面的景区酒店。” …… 傍晚,夕阳染红了丹霞,安桐拎着装备回了酒店。 她轻车熟路地找到自己的房间号,进门就将装备放在了行李架上。 俱乐部安排的都是双人标间,两两一屋。 但外人眼里,安桐性格阴郁古怪,总是独来独往。 以至于每次比赛或者活动,其他成员宁可去别的房间加床将就,也不愿和她共处一室。 这次也不意外,标间里只有安桐自己。 她烧完水,又冲了杯速溶咖啡,然后就坐在床角怔怔地发呆。 没一会,手机响了。 安桐回过神,掏出电话一看,页面蹦进来两条微信消息。 都是苏季发来的,问她在做什么。 安桐进入微信,还没点开聊天框,就注意到通讯录有个请求加好友的红标。 她随意点开,看到对方的备注,目光掀起了淡淡的波澜。 容九。 安桐有些惊诧,赶忙通过了申请。 她先是给苏季回了条消息,然后点开容九的聊天框,礼貌地问候:您好,容医生。 不足半分钟,男人回复: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看起来这只是医患间很普通的询问。 安桐:很好,没出现症状,您不用担心。 容九:还在做兼职工作? 安桐偏头看了看远处的峡谷,戳着屏幕回:嗯,工作。 她觉得……以容医生的君子风度,翼装飞行这种运动,可能他不懂也不感兴趣。 贸然提及,说不定还要进行一番科普,不如以后有机会再和他当面探讨。 安桐简短的回复,导致话题就此终止。 聊天页面久久没有收到消息,她以为男人在忙,喝了口咖啡,就起身去行李架打开了装备包。 另一边,再度折返回容家大宅的男人,坐在宅院的梧桐树下,低眸看着屏幕,唇角的弧度稍稍下沉,目光高深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 翌日上午十点,安桐和其他选手在候场区做赛前热身准备。 这场比赛参加人数不足三十,峡谷边却聚集了众多没有取得参赛资格的学员观瞻学习。 此时,安桐已经换上了黑白相间的翼装服,戴着头盔和护目镜站在角落里等待着比赛开始。 她的顺序是第七个,决赛名额八位。 很快轮到安桐出场,她来到起跳线前,伴随信号灯的指令,打开拉烟器释放红烟,展臂纵深一跃就飞向了峡谷深渊。 不到两分钟,安桐的动作一气呵成,安全降落在谷下平原的指定广场区域。 她动作矫健地钻出降落伞,刚扯了两下伞包上的带子,左侧看台区有人在拍手叫好,“用时最少,安小姐真厉害——” 换做以往,安桐甚少理会看台区的呐喊。 但她隐约感觉那道喊声很熟悉,稍微环顾几眼,护目镜后的眸子却不偏不倚地撞进了容慎的瞳中。 安桐一愣,收伞包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如此,小姑娘站在广场正中央,身上裹着降落伞,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神态微茫然。 温润雅致的容医生竟也喜欢看小众的极限运动挑战? 好在广场的安全员连声催促才唤回了她的意识。 安桐连拖带拽地搂着降落伞走出场地,抬眸时,白衬衫黑西裤的挺拔男人已经从另一侧逐步而来。 (本章完) 第13章 这个钱好赚 第13章这个钱好赚 广场四周落满了明媚的阳光。容慎携着清隽儒雅的姿态来到安桐的面前,尚未开口,他率先递给程风一道眼神。 后者心领神会,匆忙上前帮安桐解开降落伞的绳索,“安小姐,我帮您。” 安桐道谢并摘下护目镜,眼里有浅浅的光,“容医生,您喜欢看翼装比赛?” 眼前的姑娘,举止自然,不闪不避,坦坦荡荡地迎视着男人,好像这一切对她来说再正常不过。 若非说异样,顶多有些小惊讶,而这可能也只是讶异于他竟然会亲临现场来观看运动比赛。 此时,容慎眸色深深,别有深意地勾起薄唇,“偶尔会看,听说有比赛,正巧周末,就顺便过来瞧瞧。” 安桐没想到老成持重的容医生,也会对极限运动感兴趣。 她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装扮,谦虚地道:“我跳得一般,您要是喜欢看,可以多关注……” “跳得很好,不必自谦。”容慎并未等她说完,黑眸看向陆续降落在广场中央的其他选手,低声道:“这也是兼职工作之一?” 可能是话题转移的太快,安桐一边整理装备一边无意识地接话:“嗯,这个钱好赚。” 此时,站在旁边的工具人程风,满脸同情地看着安桐,难怪人家说安小姐什么危险玩什么,这分明是在玩命赚钱啊。 真可怜。 听到这番话,男人看似淡然地询问,“预赛要跳几轮?” “两次,取最好成绩。”安桐抱着装备和容慎走向场外,她还要坐车返回起跳点,继续准备下一轮的飞行。 容慎看得出她对比赛名次势在必得的决心,只能叮嘱一句注意安全,除此外多说无益。 安桐上车后,歪头和他挥了挥手。 但不知怎么回事,今天的容医生好像情绪不佳,不仅寡言,对比赛也是兴致索然的模样。 安桐猜不透,只当他琐事缠身难免心烦。 不一会,车子驶向了通往峡谷的山路。 而容慎则久久驻足,目光泛着幽暗的高深。 “九爷,安小姐太不容易了,您说是吧。” 程风望着远走的代步车,暗藏小心机地感慨道。 容慎单手入袋,转身向前踱步,“你想说什么?” “我打听过,这次前三名的奖金分别是五万、三万和一万。”程风偷觑着男人的侧脸,“是不是……有点少?” 凭九爷的财力,奖金后面加个零完全是小菜一碟。 好歹也是安桐小姐冒着生命危险参加的比赛,多给点,不过分吧。 商务车旁,男人徐徐站定,并噙着玩味的神态问道:“你觉得少?” “少,太少了。”程风煞有介事地点头,“九爷,您看要不要……给俱乐部这次的活动赞助点善款?” 容慎对程风的意图心知肚明,上了车便浓眉紧蹙,嗓音也无端低沉,“提高奖励金额,只会让她以后越战越勇,更加锲而不舍。即便富贵险中求,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以身犯险。” 区区几万块钱都能让安桐奋不顾身,何况更多。 程风怔忪,压根没想到这种可能性,良久才讪笑着拍了句马屁:“这……还是九爷您考虑的周到全面。” 不仅全面,程风甚至有理由怀疑,方才九爷凝神沉思了好半天,该不会……是在考虑让俱乐部减少奖金,以此来打消安小姐以后继续参赛的念头吧。 这番逆向推理,程风觉得有理有据。 但转念一想,以九爷对安小姐的重视程度,应该……不会干这种不是人的事。 …… 两天后,比赛日程眨眼即过。 周日下午两点,比赛结果出炉,安桐以几秒之差屈居第二名。 奖金三万块。 安桐从委员会领取了奖金和奖牌,于三点钟启程返回市里。 她把车停到苏季公寓的地库,坐在车里若有所思。 她本以为容医生会趁着周末空闲把整场比赛都看完,殊不知除了预赛第一跳,后面的赛事他都没再出现。 可能,很忙吧。 安桐随手拿起副驾驶的奖牌和奖金,下了车,又把钱存入银行,不到五点半就回了云海路的平房。 由于知心的朋友极少,安桐习惯了一个人默默忙碌。 她打开书桌右侧的抽屉,种类繁多的奖牌赫然入目。金银铜全都有,且摆放很随意,毫无章法可言。 安桐随手把奖牌扔了进去,合上抽屉静坐了几秒,有些无所事事。 直到她的目光扫到了桌边的手机,鬼使神差地拿过来,打开容慎的聊天框,编辑了几个字,点击,发送。 既然容医生没看到比赛结果,那……知会他一声也是人之常情吧。 消息发出后,等了大概三分钟,男人的回复才姗姗来迟:已经回家了? 安桐:刚到家不久,您没看到决赛,所以把结果跟您说一声。 容九:嗯,好好休息,明天来健康中心。 安桐回了句明天见,就没再继续打扰。 反正明天能见面,如果他想知道比赛的细节,她可以复述给他听。 …… 过了七点半,安桐简单吃了口晚饭,便坐在书房里打开了电脑。 距离上次直播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星期,直播app的活跃量也在直线下降。 安桐登陆了账号,无视成千上万条的后台私信,架好设备就开始了一成不变的操作。 系统第一时间检测到‘码神’上线,很快就向用户发送了上线提醒,今夜无疑又将迎来码农们的狂欢。 直播间里,最活跃的仍然是[玛莎拉土]。 许是上次有幸得到‘码神’的回复,[玛莎拉土]再接再厉,几乎不间断地赠送跑车礼物,势要在‘码神’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玛莎拉土:如果码神能回我私信,我愿净身沐浴斋戒一年] [123头目人:蹲一个净身] [今天码神上线了嘛:插眼] [玛莎拉土]送出玛莎拉蒂x10 [玛莎拉土]送出玛莎拉蒂x10 安桐一心二用地敲着代码,看到[玛莎拉土]的消息和礼物,心念一动,琢磨着等下了直播倒是可以去翻翻私信。 毕竟,[玛莎拉土]是首位认出她的代码和ar增强现实有关。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安桐揉了揉酸胀的肩膀,正想提前结束直播,门外突然传来了诡异又恼人的叫声。 嘤嘤呀呀的,在黢黑宁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安桐蹙眉听了片刻,关掉直播,起身就走出了书房。 推开门,昏黄的光倾泻而出,就见斜对角的杂草丛里,竟蹲着一只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奶狗。 安桐凝神看了几眼,然后……关门进屋了。 可能是别人家的小狗又跑进来了,等它主人一招呼,又会颠颠地跑走。 这种事以往发生过几次,屡见不鲜。 安桐不想理会,然而院子里的奶狗继续仰头嘤嘤地叫唤,叫声不绝于耳。 三秒后,安桐豁地打开门,杵在门边和它讲道理:“你走错了,这不是你家。” (本章完) 第14章 雪獒 第14章雪獒 小奶狗可能听懂了,叫声渐渐微弱。 然后在安桐准备关门的前一秒,晃晃悠悠地从她脚下钻进了屋。 小狗顶多一个月大,毛茸茸的奶白色,小小一只蹲在地上继续哼唧。 安桐维持着关门的姿势,站着不动了。 稍顷,她伸出脚尖轻轻碰了它一下,“你是谁家的?” 小奶狗嗅着她的拖鞋,用小脑袋蹭了蹭,很萌的样子,但安桐却有点不知所措。 她没和小动物接触过,连触碰都很少。 因为……弟弟安栖患有过敏性哮喘,宠物的毛发或气味会引起哮喘发作。 以至于,安桐很小的时候就牢记这件事,尽力避免一切和小动物接触的行为。 莫名想到弟弟,安桐的眼神变得灰白黯淡,她怔怔地看着小狗出神了很久。 留下…… 亦或是把它推出门外…… 最终,安桐还是没能抗住小奶狗可怜巴巴又明显讨好的眼神。 它太小了,若是今晚主人没有来寻它,丢在晚秋的深夜,怕是很难熬过去。 然而,就因这个临时又草率的决定,安桐第二天就后悔了。 …… 清早六点半,安桐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角,耷拉着脑袋神态疲倦,眼睑下方也挂着明显的黑眼圈。 不到七点,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出了门。 至于小奶狗则被留在客厅里‘自生自灭’。 八点整,安桐出现在健康中心的大厅。 她又恢复了之前的打扮,头戴渔夫帽,披着及腰的长发,游魂一般跟着韩戚去了顶楼的阳光房。 门口的程风看见她都惊呆了。 才两天没见,安桐小姐怎么又变成了死气沉沉的模样,而且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阴郁和倦怠。 阳光房里依旧环绕着令人心情舒畅的轻音乐。 容慎负手站在广角落地窗旁,五官轮廓被阳光照耀的深邃而鲜明,哪怕只是静立,无声的气场也能席卷每一处角落。 安桐一声不响地坐在了琉璃桌前,低着头沉默不语。 男人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踱步走来,低声打破了沉默:“怎么看起来很没精神,昨晚没休息好?” 安桐点点头,即便室内的阳光很暖,也无法驱散她身上的低气压。 一杯清茶从对面推了过来,安桐按了按头顶的帽子,后知后觉地说道:“抱歉,我忘记扎头发了……” “什么原因忘了?”容慎呷了口茶,温和地引导,“同我讲讲?” 安桐垂着眼皮,半晌才不答反问,“您喜欢宠物吗?” 男人没有正面回应,不露声色地垂眸倒了杯茶,“是想养宠物又拿不定主意?” 安桐抿了抿唇角,斟酌该怎么和他道出实情。 容慎没有催促,反而耐心十足地开解道:“说起来,以你现在的状态,若是养一只陪伴型宠物,尝试建立起良好的情感关系,确实会对你的病情有所帮助。” 话音方落,安桐便低着头闷声道:“不是。我昨晚捡了一只狗,如果您喜欢,我送您。” 安桐非常后悔收留了小奶狗,那小东西昨晚趴在她的床角哼哼唧唧叫了大半宿,吵得人彻夜难眠。 她本就睡眠不好,还伴有轻度的神经衰弱,被小狗吵闹无法入睡,不阴郁才怪。 容慎弄清楚来龙去脉,唇角泛起了薄笑,“被它闹的一夜没睡?” “嗯……所以心烦,您别介意。” 安桐强撑着精神解释了一句,眼角的倦色也愈发明显。 许是阳光房过于安静舒适,再加上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令人昏昏欲睡,效果堪比催眠。 这时,容慎看了看腕表,口吻随和地建议道:“九点钟我要开个会,大概两个小时左右,你愿意的话,可以去休息室睡一觉,或者……改天再来。你自己决定。” 男人的姿态稳重内敛,言语间也给足了尊重和选择的权利。 安桐有点动摇,试探着问:“改天是哪天?” “这周五,四号。” 安桐目光微滞,很干脆的摇头,“那还是今天吧。” 四号,她不能来。 今天确实是她自己的问题才导致治疗不能稳步进行,更改日期,可能也会打乱容医生的工作计划。 男人高深地勾起薄唇,却端着儒雅的作风,安排道:“先让程风带你去休息室,等吃完午饭,我再随你去看看那只小狗。” 安桐求之不得,但仍旧礼貌地问了一句:“会不会耽误您的工作?” 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吵人的小奶狗,若细致周到的容医生愿意帮忙解决,那再好不过。 容慎从容地起身,“耽误不了太久,工作随时都能处理。” …… 晌午将至,安桐在私人休息室补了一觉,精神和心情也好了许多。 她特意找前台借了根头绳把长发扎起,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折回到阳光房,才发现男人比她先一步回来了。 “抱歉,我没有定闹钟。”安桐看了眼手机,“您等很久了吗?” 男人拿着茶壶,面色柔和地抬眸道:“不久,时间刚好。” 安桐把帽子放在了桌角,坐下不到三分钟,程风就拎着外卖来敲门了。 外卖是简单的炒菜和米饭,清淡又不失营养,还有一杯鲜榨的胡萝卜蔬菜汁。 安桐惦记着家里的小狗,有点担心它会不会把电线之类的东西咬坏。 她虽然没表现出来,容慎却能轻易看出她潜在的焦虑。 饭后,一行人终于动身前往云海路。 车厢里很安静,男人双腿交叠,闲适地摩挲着手把件闭目养神。 安桐则心事重重地望着窗外,暗暗希望能尽快解决掉家里闹人的小家伙。 至于开车的程风,倒是有些心不在焉,明明路况良好,却有好几次险些闯了红灯。 终于抵达了云海路,三人步行来到巷子深处。 安桐打开挂锁,侧身用后背顶着门,“容医生,请进。” 男人微微弯腰越过低矮的木门,站在破旧的院中,朝着平房勾唇示意:“把它抱出来吧。” 安桐深知容慎素来绅士的做派,即便是白天,也不会贸然登堂入室。 她说了句稍等,便匆匆走向了平房。 然后—— 程风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凑到男人身边小声询问:“九爷,那可是赛斯生出来的第一只幼崽,您真舍得白送给安小姐?” 治病你就好好治病,干嘛送狗啊? 送狗就送狗,为什么偏要送血统最纯正的雪区雪獒后代,还是可遇不可求的赛级品相。 要不是昨晚他一直在线蹲守‘码神’的回复从而错过了管家老李送狗的时间,他肯定会想方设法地阻止九爷。 好贵好贵的雪獒幼崽,他都眼馋好几年了…… (本章完) 第15章 牵挂 第15章牵挂 面对程风的疑惑,容慎并未理会,而是漫不经心地扫视着院子里的一景一物。 目光所及,处处透露着岁月荒凉的痕迹。 凌乱的枯草,无人打理的葡萄架,窗下摆着一桌四凳,生活气息很浓,若非变故,这里应该充满了一家四口的温馨欢愉。 平房的屋门传来响声,男人敛神看向前方。 门开,安桐还没出来,小奶狗就蹦蹦跳跳地跑进了草丛,看起来很是活泼。 程风喜欢的不行,弯着腰挤眉弄眼地逗它。 安桐不知在房里忙什么,好半天才现身。 院子里,小奶狗对程风似乎不感冒,蹭到容慎的腿边闻了闻,仰着头……开始叫唤。 瞧见这一幕,安桐见怪不怪地说:“它昨晚就一直这么叫。” 是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嘤嘤怪。 男人低头看着雪獒幼崽,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确实有些闹。” “容医生,不嫌弃的话,进来说吧。” 安桐打开房门,礼貌地发出了邀请。 好歹是来帮忙的客人,总不能让他站在门外吹冷风。 如今秋意渐浓,男人的身上仍旧是单薄雅致的白衬衫,好似不知冷热一般。 三人陆续进了门,穿过玄关走廊便来到了一间小小的读书房。 十平米见方,三面环形书柜摆着满满当当的书籍。 茶几旁放着两张单人沙发,桌上的茶还冒着热汽,显然是刚准备的。 安桐在门口张望了几眼,没看到小狗的影子,说了句等我一下,就返回了玄关。 室内一片安静,程风站在男人身旁,俯身道:“九爷,安小姐家还挺大。” 这房子外观倒是平平无奇,没想到里面别有洞天。 单单是走廊两侧就有四五个房间,只不过都关着门,看不到里面的景象。 “你去外面等着。” 男人俯身拿起桌上的茶杯,轻呷一口,茶香很浓,但口感微涩,应该是放了很久的茶叶。 程风‘哦’了一声,不尴不尬地离开了读书房。 不一会,安桐单手托着小奶狗的肚子折了回来。 她的动作透着谨慎小心,手法也很生疏。 “容医生,它……怎么办?” 安桐将小狗放到沙发上,刚说完,嘤嘤怪又开始叫唤了。 男人放下茶杯,目光很温和地说道:“如果不想养,可以把它送去宠物救助站。” 门口的程风:“?” 闻言,安桐有些不太苟同地皱眉,“万一它主人找来……” “它并不是名贵犬种,这么小就在外面乱跑,未必有主人。” 程风:“??” 容慎的语气太镇定自若,安桐本就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再回想起昨晚它跑到自家院子来,至今也没人寻它,可能真的是流浪狗。 安桐听着小奶狗嘤嘤的叫声,略微嫌弃地说道:“那……就送去救助站吧。” 门外的程风绷不住了。 安桐小姐不清楚雪獒幼崽的价值,可他心里门清。 如此,程风一脸惋惜地扒着门框说道:“安小姐,它那么小,送去救护站也太可怜了。再说万一没人领养的话,它肯定会被安乐死,您要是真不喜欢,不如给……” 当程风摆出一副‘不如让我吃亏’的表情准备自告奋勇时,男人却极其从容淡漠地截断了他的话,“为什么不考虑自己收养它?” 这话自然是对安桐说的。 “我不会养,也不知道怎么和它相处……”安桐转眸看向容慎,手指戳了戳小奶狗的肚子,“跟着我,可能会委屈了它。” 她连自己都打理不好,又怎么照顾这么小的宠物? 小奶狗感受到安桐的触碰,扭过头来就舔她的手指,叫的更欢了。 安桐有点烦,缩回手说:“而且,它还乱叫。” 男人洞若观火的视线停留在小姑娘的脸上,须臾过后,硬朗的轮廓夹着一丝薄笑,“把它抱起来。” 安桐依言照做。 但……不是抱到怀里,而是左手穿过小奶狗的肚皮横着托了起来。 在程风眼里,那动作和托着一块板砖没什么区别。 可能是安桐僵硬又不自然的手势取悦了容慎,他俊颜上的笑意加深,“给我吧。” 安桐托着小狗递给男人,紧接着又听到询问,“家里有没有纸巾?” “有。” 安桐打开茶几的抽屉,拿出纸巾盒放在了沙发扶手上。 这期间,她全神贯注地盯着容慎的动作,意外发现小奶狗被抱起来之后,好像不叫了。 房间里书香气浓郁,安桐就这么撑着膝盖,半弯着腰凝神注目。 深秋的阳光无法驱散寒冷,却总是含蓄地落在人间温暖众生。 一如此刻,沐浴在暖阳里的男人,拿着纸巾给小奶狗擦拭着爪子和嘴巴,举止间都是恰到好处的斯文儒雅,甚至近乎温柔。 安桐时而看着小狗,时而又望向容慎。 男人对待宠物的细腻和耐心似乎感染了她,不乱叫的幼崽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没过多久,容慎打理完,便重新把幼崽递了回来,“抱到怀里试试。” 安桐学着男人的姿势,小心翼翼地搂过小狗,摸着它的脑袋,低头和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对视。 真的不叫了。 “它太小,比较粘人。只要不是讨厌,可以试着和它接触接触。” 安桐看着怀里安静乖巧的奶狗,不知为何就想到了自己。 都是孤苦伶仃,有点同病相怜。 距离很近,安桐还意外发现它的眼睛上有一层小小的双眼皮,奶萌奶萌的歪头看着她,极易勾起人类的保护欲。 “容医生希望我收养它?” “嗯。陪伴型宠物比人更容易建立情感信任。”男人磁性的嗓音总是不急不缓,又透着能安抚人心的沉稳,“长时间独处,对你的病情没帮助。有它在身边,以后出门在外,不论做什么都要想一想,家里还有它在等你。” ——家里还有它在等你。 就这一句话,顷刻间让安桐目光怔忪,红着眼心里五味杂陈。 她真的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家里有牵挂的感觉了。 直到这一刻,程风也恍然明白了些什么。 九爷似乎在用他独特的方式,给孤独的安小姐创造了一份情感牵绊。 (本章完) 第16章 安安 第16章安安 安桐终究没能抵住‘牵挂’二字的诱惑,收留了小奶狗,并给它取名为安安。 确实如同容慎所言,幼崽太小,很粘人。 每次安桐把它从怀里放下,这小东西就止不住的嘤嘤叫。 反复试了几次,安桐无奈地皱眉,“一定要抱着你才不叫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反正小奶狗哼哼了两声继续往她身上跳。 安桐捞起它圆滚滚的身子搂进怀里,不禁咕哝:“你最好说到做到。” 小奶狗的叫声消失了。 安桐轻轻摸着它的脑袋,手法虽有些生疏,但不难看出她由心地接受了这个意外来客。 见状,容慎缓缓叠起双腿,浑厚的声线夹着一丝欣慰:“看上去它很喜欢你,以后照顾起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问程风。” “没问题,安小姐,有事您就招呼我。” 安桐点头道了谢,眉目间的神态也明朗了许多,“今天麻烦你们了。” “算不上麻烦。”男人望着小姑娘过分白皙的脸颊,喉结轻微滚动,“我还有事,今天就到这吧。” “我送您。” 安桐刚想放下奶狗送他出门,小家伙察觉到了什么,立刻在她怀里哼唧了好几声。 容慎屈腿站起来,略带笑意地说不必送了。 安桐看在眼里,直觉他唇边的微笑如长辈般和蔼,“那……治疗费用我给您现金?” “不急,下次再说。” 片刻后,男人带着程风离开了云海路平房。 安桐抱着安安目送他离去,一阵清风拂面,她恍然想起,上次去度假村的治疗费用似乎也没结算。 晚些时候,夕阳落入山峦。 安桐接到了程风打来的电话,小院里也堆满了他特意送来的宠物奶粉和各类用品。 “安小姐,九爷担心您第一次养宠物不太熟悉,让我给您送点必需品。这些都有说明书,要是不懂您再问我。” 安桐第一反应就是想给钱。 程风却连连摆手,匆匆嘱咐了两句,转身就跑远了,他可不敢收安小姐的钱。 安桐看着琳琅满目的宠物用品,只觉容医生太周到,太细致,让她产生了无以为报的念头。 如此,容慎在安桐心里的形象,愈发高大伟岸了起来。 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君子良医,人生导师。 …… 时间无声流逝,因为有了奶狗安安的出现,安桐如一潭死水的生活也重新掀起了波澜。 近两天,她都没有出门,除了回复一些兼职工作的信息,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家里看书,陪安安。 这种感觉对安桐来说很奇妙,空旷死寂的房间里也不再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安安很黏她,不管去哪儿,都要蹦蹦跳跳的跟着。 小家伙很聪明,感知到安桐的善意和陪伴,也很少会乱叫了。 翌日周四,三号了。 天气预报显示,今明两天有降温和小雨。 清早七点,安桐坐在窗前发呆,灰蒙的天空,乌云蔽日,给她的心头也蒙了层阴霾。 这时,安安蹲在她的脚边,小声哼唧着。 安桐回过神,抱起它就低声商量:“我要出门,你在家……等我,别乱叫。” 安安伸出小舌头舔她的脸,乖巧的让人心软。 “算了,带着你也不影响买东西。” 安桐率先妥协了,给它泡了牛奶和狗粮,自己简单吃了点面包,不到八点就出了门。 奶狗虽小,但长时间抱着也容易手酸。 安桐走出巷口不久,便打量着自己的卫衣,三两下就把安安塞进了卫衣下摆宽大的连兜里。 因为身上有宠物,她不能坐公共交通。 安桐打车到了苏季公寓的楼下,准备开车去买东西。 刚走进地库,手机响了。 接通时,苏季阴恻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从实招来,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开我车去哪儿了?” 安桐站在电梯口,一手插兜揉着奶狗,一手举着电话反问:“怎么了,车坏了吗?” “没坏。”苏季冷笑两声,“问题是……车轱辘这么多泥巴,你不打算给我解释解释?” 安桐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你回来了?” “当然。”苏季有些得意地自夸道:“这么重要的日子,姐姐我当然得赶回来陪你。在家等着,我去接你。” 话落,安桐恰好听见了引擎发动的声音。 没一会,姐妹俩在地下车库相遇了。 苏季是早上五点赶回来的,即便有粉底遮瑕,眼角仍有疲态。 安桐乖乖地钻进了车厢,搂着兜里的安安,细声说:“那么忙,下次别回来了,我自己可以。” “姐姐乐意。” 然而,苏季刚准备启动车子,余光就察觉到安桐怀里有动静,惊悚地问道:“什么东西在动?你肚子里装了什么?” 安桐把幼崽的脑袋露出来,扯着卫衣给她看,“这是安安,可爱吗?” 苏季盯着奶狗良久无语,仔细盘问才弄明白前因后果。 姐姐顿时酸溜溜地说:“以前我也建议你养宠物来着,可某些人就是不听话。看来医生说话比我管用,都被人奉为金玉良言了。” 安桐低着头摸狗,试图解释:“它自己跑来的……” “是吗?”苏季踩了脚油门,毫不留情地挖苦道:“那么多精致的民宿它不去,偏偏跑进你家那破院子,这狗还挺嫌富爱贫。” 安桐不吭声了,反正也说不过,索性放弃抵抗。 不过,苏季虽然嘴硬,仍旧为安桐的变化而感到高兴。 或许那位医生,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怀好意。 过了半小时,苏季的车子停在祭品专卖店。 明天,是安伯母和小栖三周年的忌日。 (本章完) 第17章 深不可测 第17章深不可测 圣祭堂专卖店。 安桐托着卫衣的外兜徐步入内,苏季则落后了两步,停在门口的货架旁轻声讲着电话。 店内的老板约莫六十多岁,瞧见安桐,便拿着旱烟袋在桌边磕了磕,“小安来了。” “徐伯伯。” 安桐和他打了声招呼,接过黑色的塑料袋就准备装祭品。 徐伯眯着眼抽了口旱烟,似若无意地话家常:“你徐二伯前阵子还和我念叨,说是许久没看见你了,你爸这几年也不知去向,他那些老同事没少打听你的情况。小安呐,人活着得向前看,还有很多人都在关心你啊。” 安桐杵在一座花灯前,良久都没有反应。 徐伯依旧坐在老头椅上慢条斯理地抽着烟,似乎没发现她的异常。 堂内出奇的安静,以至于苏季进门就察觉到了什么。 苏季朝着徐伯点头笑笑,“老爷子,您少抽点烟,瞧这屋里烟熏火燎似的。” “我就好这口,改不了喽。”徐伯摆摆手,又猛嘬了几口烟袋,一双略显浑浊的双目却时刻注意着安桐的动向。 苏季敷衍地和徐伯调侃了几句,来到安桐身边,轻轻拉住她的手,“发什么呆,挑完没有?” 见她没什么反应,苏季心道不妙,动作隐晦地将人拽到身边,一边挡住了徐伯的视线,一边和他闲聊打趣。 这时,苏季还在想着对策,安桐兜里的奶狗却止不住地开始挣扎嚎叫。 动物的感知和嗅觉最为灵敏,小家伙不停用脑袋往外拱,叫声也比以往尖锐了不少。 苏季担心徐伯看出什么,揪着幼崽的后颈就拎到了安桐的眼前,“快看,它是不是饿了?” 奶狗四肢腾空,张牙舞爪地乱踢了几下,尖尖的小爪子意外抓到了安桐的下巴,她醒神的瞬间,茫然四顾,“嗯?什么?” 苏季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拎着安安在她眼前晃了晃,“它饿了。” 方才,安桐短暂地出现了剥离症状,万幸时间很短,徐伯只当她又想到了伤心事。 安桐缓了缓神,定睛一看,哑声道:“别这么拎它,不舒服。” 苏季:“……”都自顾不暇了,还有心管狗舒不舒服? 安桐放下手里的塑料袋,把安安抱到怀里顺了顺毛,眼神略复杂。 这个小家伙似乎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刚刚它尖锐的叫声很具有穿透力,又被它的爪子挠了一下,这才让安桐迅速地脱离了无意识的状态。 不得不说,即便下巴有点疼,但对安桐来说也是个难得的好现象。 曾经每次被症状所困,她对外界是没有感知能力的。 不知冷热,无法行动,痛感消失,意识飘渺而模糊。 而这次,她竟感到了疼痛,从而挣脱出来。 或许是疏导治疗初见成效,她的安安,也同样功不可没。 …… 买完东西,安桐和苏季一前一后离开了圣祭堂。 徐伯送她们出门,望着远走的的车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回到屋内,打了通电话,“老二,小安那孩子今天来了。” “……” “没说什么,买了点祭品就走了。” “……” “我帮你试探过了,她八成不知道。依我看你们就别强求了。当初老安心狠,丢下她一走了之,就算见了面,你们从她嘴里肯定也问不出什么。” 电话那端的人稍稍抱怨了几句,徐伯不禁哼笑道:“你跟我抱怨有什么用,再说安桐要是知道她爹在哪儿,早去找了,哪用得着你们旁敲侧击?” 话说到这里,电话就断线了。 徐伯看了眼手机屏幕,不满地摇了摇头。 人的年纪越大,心就越软。 尤其是看到安桐这副样子,任谁都会心生怜悯同情。 …… 当天下午,红色的suv驶回了云海路。 许是因为安桐出现了症状,苏季很不放心,执意要跟她回家。 “你请了几天假?” 客厅里,安桐边给奶狗泡奶粉,边问道。 苏季在祭台前拿着香弯腰鞠了几躬,又插进了香炉里,“明天下午我就走。” 安桐没说话,抱膝蹲在地上看着安安吃饭。 上完香,苏季也走了过来,端详着安桐清晰可人的侧脸,“徐老头说的话,别往心里去。” “嗯,不会。” 苏季托腮,手指在她微翘的鼻尖上揩了一下,“上午我妈给我打了个电话,问你什么时候能去家里吃个饭,她想你想的茶饭不思了。” 安桐扯出一抹极浅的温笑,“等你下次回来吧。” “行,那我跟她说一声。” 安桐回望着拿起手机发消息的苏季,想了想,便问道:“你这次在哪个景区拍摄?” “隋城,桃花缘。” 安桐默默记在心里,尔后出神地望着某处,仿佛在计划着什么。 …… 次日,天阴。 庄严肃穆的西郊陵园,安桐拿着毛巾仔细地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苏季则站在她背后安静地陪着。 碑文:爱妻谢妙华,爱子安栖。 这是一座母子墓。 苏季没有上前打扰,见安桐打扫完毕,便走下台阶到稍远的地方等她。 一如过去三年所有重要的祭祀日,她都是这么陪着安桐走过来的。 渐渐地,天空飘起了小雨。 安桐低头跪在墓前,轻言细语的诉说着她的思念和变化。 这一说,就是一个多小时。 苏季同样没打伞,陪着她淋雨,心里却难过的不行。 安桐是被伯母和安栖用命护着才活下来的,那场事故总共十八个人,十七人不幸罹难,只有安桐一人生还。 人们总是嫌弃她阴郁孤僻,性格古怪,没人愿意和她接触交流,更别提深入了解她经历过的创伤。 只有苏季知道,安桐在血泊中醒来的时候,身边是已重伤去世的母亲和弥留中的弟弟。 那一天,安栖生命定格前,说了最后一句话:姐,你要不要紧,我想回家…… …… 回程的途中,车厢里的气氛很压抑。 安桐没哭,苏季却坐在副驾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车都没法开了。 因为感同身受,所以产生了强烈的共情。 晌午,雨停了。 两人换了清爽干净的衣服,由安桐开车送苏季去了机场。 临别前,苏季整理着安桐的衣领,“三年守孝期结束了,以后少穿黑色的衣服,小小年纪,你得活得有点朝气。” “嗯,知道了。” 苏季再次动身赶回墨城,然而直到飞机起飞,她才恍惚想起来一件事,安桐自始至终都没坦白到底开着车去了哪里。 …… 由于过去几天安桐都在家陪着奶狗,恰逢周末,她便去杂志社加班处理积压的审稿工作。 周六傍晚,街头车水马龙。 安桐离开大厦,怀里抱着几本杂志静静地走在冷风斜阳里。 路边人行道铺满了被风吹落的梧桐叶,随着安桐的出现,一辆黑色轿车的后座车窗徐徐降下了十公分。 “就是她?” 保镖阿奇中气十足地回应:“是的,老夫人。” 容老夫人顿时皱眉:“你小声点,我听得见。” 阿奇压低嗓音,一本正经地解释:“老夫人,连咱们都查不到的线索,可见这位安小姐的出身得有多神秘。” 容老夫人若有所思地拨弄着佛珠,眸中精光四溢,“查不到也不代表神秘,说不定是被有心人给藏起来了。” “这……”阿奇想了想,还是笃定自己的认知,或者说他更愿意相信九爷的那句天外有天,“至少也可以说明安小姐的背景比一般人深很多。” 容家都毫无头绪,说一句深不可测也不为过。 容老夫人隔着窗打量着渐行渐远的安桐,小姑娘样貌倒是不俗,但外在打扮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 不过,既然能让小九对她另眼相待,想必是有点过人的本事。 “走吧。”容老夫人心烦地按了按眉心,升起车窗,又问道:“打电话问问小九在哪里,过去找他。” (本章完) 第18章 解脱 第18章解脱 尊唐会所。 容慎颀长挺拔的身影徐步来到停车场,躬身坐进后座,眉眼挂着淡笑,“什么风又把您给吹来了?” 容老夫人目视前方,端着坐姿幽幽说道:“听说,你最近和一个叫安桐的姑娘走得很近?” 车厢里安静了好几秒,男人才泰然自若地勾唇,“您听谁说的?” “那你甭管,能让你特别对待的姑娘,你先给我讲讲她的来历。” 家族选妻,看重的不单单是样貌外在,礼仪教养和头脑手段更是缺一不可。 以她对小九的了解程度,这安桐要是没有过人之处,不可能得到他的青睐。 “阿奇不是都帮您查了。”容慎偏头注视着老人家颇显严肃的神态,玩味地回道:“我知道的和您一样多。” 这下,容老夫人彻底惊讶了,“当真?” “自然。”男人闲适地叠起双腿,意味深长地补充:“我什么时候骗过您。” 许是容慎的表现太从容不迫,容老夫人也短暂地被迷惑住了。 难道还真如阿奇所言,安桐来历不凡? 而事实却是,时至今日除了已知的消息,容慎还不曾查过安桐。 她出身的高低,乃至父母的详细信息,这些在他眼里都无关紧要。 从安桐错把他当成心理治疗师的那天开始,一切都只是顺势而为的产物。 容老夫人没注意到男人暗含深意的视线,她思量了片刻,便要求道:“难得你对一个姑娘这么上心,你挑个日子,尽快把她带到家里给我见见,我也替你把把关。” 容慎耐人寻味地看向了窗外,“时机到了,我会带她回去。” 不到十分钟,容老夫人的轿车离开了尊唐会所。 男人昂藏挺拔的身影也折回了大堂。 轿车驶过路口,容老夫人意有所指地感慨:“小晚有阵子没来陪我唠嗑了。” 阿奇顿时意会地接话:“可能闻小姐最近在忙着钢琴考级,不如晚点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有空过来陪陪您。” “嗯,你看着办吧。” 说罢,容老夫人便有些心烦地支着额头闭目假寐。 不管怎么说,小晚才是她心里最佳的孙媳妇人选,即便最后不能和闻家喜结连理,小九的妻子至少也要能够比肩小晚。 …… 时光如水,安桐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平淡宁静。 如今家里多了安安,日子倒是过的飞快,也没那么孤独难熬了。 又是周一,疏导治疗的日子。 晚秋的天越来越凉,安桐打开衣柜,拿出许久未穿的毛呢大衣,又选了件高领的打底衫,穿戴整齐后和安安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平房。 今天的见面时间改到了下午,依然是程风过来接人。 安桐和他在巷口汇合,上了车,也没多问,习惯性地坐在窗边发呆。 程风虽然想和她聊几句,但碍于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只能作罢。 不到一点半,车子停在了一间咖啡图书馆的门前。 这里是老街区,道两旁种满了香樟树,未落的枝叶挡住了店铺的建筑,行人和车辆不多,充斥着远离喧嚣市井的安宁。 安桐走进图书馆,挑空的大堂摆着艺术雕塑,四周也飘荡着咖啡和墨香。 “安小姐,九爷在楼上。” “谢谢。” 此时,二楼人不多,只有零星几位客人自行看书喝咖啡。 而容慎则坐在读书区的单桌旁,手执钢笔正在看文件。 安桐走的不疾不徐,并趁机打量着男人低头书写的动作。 不管做什么,容医生总是有条不紊,身在图书馆这样安静祥和的氛围中,更衬托出他稳重内敛的举止气度。 安桐上前,轻声唤人。 容慎没有抬头,继续在文件上勾画了几笔,低沉磁性的嗓音却随之传来,“吃过午饭了?” “吃过了。”安桐以为这是例行询问,又简明扼要地告诉对方,她吃得是蛋炒饭。 男人笔尖一顿,抬眸时,神色温和地示意,“坐下说。” 安桐拉开椅子坐下,目光直视着容慎,“您先忙,我不急。” “我还有几份文件需要处理。”容慎边说边舒展眉心,“旁边这排书架都是编程相关的书籍,若是感兴趣,你先挑几本看看。” 安桐微笑着点头说好,走到书架旁,状似认真地挑选书籍。 其实……这里的书,她家都有。 这间咖啡图书馆安桐早些年就慕名来过,当时听说这里收藏了很多绝版书,还有一部分典藏读物。 她大多看过,实用的很少。 安桐心不在焉地扫视着书籍,很快就绕过两排书架,拿了本《极限运动主题图册》回了单桌。 翻开第一页,男人就扣上了钢笔帽,用引导的语气发问:“平时除了翼装飞行,还喜欢什么运动?” 安桐如实作答:“没有特别喜欢的,但很多都尝试过。” “都有哪些?” “蹦极、滑翔伞、高空攀岩、翼装飞行,都玩过。” 这些对她来说不是喜欢,而是另一种发泄情绪的途径。 男人合上文件夹,姿态随意地靠着椅背,“这么多极限运动项目,不怕过程里发生意外?” 安桐看了眼面前的图册,明显心有顾虑。 她很明白,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大多时候都会引起别人的不适。 即便容医生耐心大度,也未必能接受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敢于挑战极限运动确实称得上勇气可嘉。”男人看出了安桐的顾虑,轻描淡写地夸赞过后,才循序渐进地提醒道:“但挑战的前提是确保自己能安然无恙,若出了意外,反而得不偿失。” 安桐年纪不大,可她方才所说的运动,几乎都属于极限类,危险和挑战伴生。 若单纯为了赚钱,很容易因小失大。 然而,安桐接下来的话,却有些出乎容慎的意料。 她说:“如果真出了意外,也算另一种……解脱吧。” 安桐迟迟不敢说出真正的原因,就是担心消极负面的情绪会影响到容医生对她的判断。 男人眸中的情绪有些复杂,转瞬又恢复了常态,“现在还是这种想法?” 安桐平视着容慎的眼睛,并没看到任何反感和厌恶,她微微笑着摇头,“现在不会了。” 那天她走进健康中心,就意味着她做出了改变的选择。 这条路并不好走,幸运的是,她遇见了容医生。 (本章完) 第19章 尴尬 第19章尴尬 如今的安桐,已然能够坦然地直面自己的心理问题。 这种变化,让容慎颇为满意。 他们都不是话多的人,闲聊过后,安桐继续看书,男人则重新打开了文件夹。 不一会,服务员的出现打破了这份祥和,“先生,这是您点的蛋糕、果汁和咖啡。” 容慎将蛋糕和果汁推到了安桐的面前,并顺势接过咖啡杯,浅抿了一口。 安桐嗅着水果蛋糕香甜的气味儿,又望向对面,恰好听到男人富有磁性的嗓音说道:“偶尔吃些甜食,能够适当调节心情。” “谢谢。”安桐拿起小叉子闷头吃了几口蛋糕,尔后就作势起身,“我去换本书。” 男人注意到,她手里那本厚厚的图册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 容慎微微颔首,睨着安桐拐进书架的身影,稍顷移开视线,唇角却勾勒出一抹了然的薄笑。 这边,安桐在几排书架附近七拐八拐地绕了好几圈,下楼前还不忘朝着男人的方向探头看了看。 见他并未察觉,便匆匆去了楼下大堂。 短短几分钟,安桐神色自若地回到了单桌,刚坐下,男人便眼含兴味地问道:“没找到想看的书?” 安桐一愣,看着那本被她原路带回来的图册,眼底掠过一丝懊恼,“哦,我拿错了。” 她匆忙走到紧邻的书架,随意抽出一本就牵强地解释道:“本来想看这个的。” 莫名地,容慎硬朗深邃的轮廓浮现出愉悦的浅笑,不再是细微的勾唇,而是很鲜明的笑容。 面对男人突如其来的笑意,安桐入座后有些茫然,“怎么了?” 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的举止太奇怪,惹他看了笑话。 这时,男人睨着安桐手里的那本书,似戏谑的口吻试探道:“当真想看这本?” 安桐低头一看,“……” 《孕期知识百科》 她有那么一刻好像体会到苏季所说的‘社死’是什么感觉了。 气氛隐隐透着无言的尴尬。 幸好服务员的到来冲淡了安桐的窘迫。 “小姐,您的咖啡。” 安桐道了谢,目光触及到那本《孕期知识百科》,立马别开脸不忍直视。 男人捕捉到她的小动作,神色越发温和,“特意跑去楼下,就为了给自己点杯咖啡?”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安桐略带窘色地点点头。 容慎扬起浓眉,笑意不减,“是不是把账也结了?” 想必,这才是她的重点。 小姑娘只是看着有点木讷,实际上,为人处世该有的方法和技巧都拿捏的恰到好处。 安桐默默把那本《孕期知识百科》藏到桌下,调整好情绪才解释道:“总不能每次出来都让您花钱,这次就当礼尚往来。” 她相信凭借容医生的君子风度,大概不需要她这种反客为主的做法。但他在治疗过程中给予了许多的建议和帮助,安桐一直心怀感激,难免想做些什么聊表心意。 男人看着她执拗又认真的模样,眼底笑意凝聚,“以后不用同我这么客气,去换一本能看的书吧。” 安桐暗暗松了口气,愈发感觉和容医生的相处有种如沐春风的舒适。 ……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安桐心无旁骛地看着书,完全沉浸在了文字的海洋里。 而男人坐姿悠闲地端着杯子,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安桐翻页的动作。 平均四五秒就会翻到下一页继续阅读,很专注的神态,不像是一扫而过。 原本容慎并未注意到她看书的速度,但圆桌很小,他们又坐在彼此的对面,哪怕细微的动静也能被轻易捕捉到。 这时,男人不禁回想起在木屋的那天,安桐翻书的速度似乎也很快,当时他只认为她在随意翻看,反倒是忽略了这个细节。 一目十行? 容慎深邃的眼底悄然浮现出浓郁的兴味。 又过了十分钟,安桐屈起食指揉了揉眼睛,抬眸就撞上了男人满含探究的视线。 “您忙完了?” 安桐飞快地瞥了眼摊在桌上的文件夹和钢笔,随即合上书,端正坐姿等着与他交谈。 容慎睇着那本外文书,别有用意地说道:“喜欢阅读是个好习惯,但看书的速度过快,很容易走马观花。” “也没有很快,就是正常的速度。”安桐生怕容医生认为她看书只是在装样子,边说边拿起书递过去,“要是不信,您可以考我。” 坦荡直率这几个字,在安桐身上倒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男人没有伸手,反而目光温和地示意她把书放下,“考就不必了,只要不是看过即忘就好。” “我记性很好,不会忘的。”安桐依旧执着地解释了一句。 她并不是在炫耀记忆力,单纯不想容医生误会她是个草包。 这就犹如学生在向老师保证自己有多么热爱学习是一个道理。 容慎瞧着她格外严肃的神情,难得开了句玩笑,“需要我表扬几句?” 安桐闪了闪神,小声回绝:“那倒不用。” 男人没再搭腔,而是饶有兴趣地开始打量她。 束起长发露出来的脸颊是很标志的鹅蛋脸,线条流畅匀称,眉下杏眸漆黑,如点睛之笔,漂亮又耐看。 尤其随着疏导治疗的介入,小姑娘的眼中多了些鲜活的色彩,情感状态也比从前更加丰富饱满。 这般规规矩矩且时刻掌握着相处界限的女孩,确实很少见。 …… 临近傍晚,图书馆内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容慎适时带着安桐离开,上了车,男人醇厚的声线随之传来,“最近除了工作,有没有其他的安排?” “没有。”安桐淡声回答,“大多时候都会在家呆着。” 男人不知从哪儿摸出了紫檀手把件,放在掌中摩挲了几下,“若是没有紧要的工作,这周五让程风去接你,增加一次疏导治疗。” 安桐不假思索地点头,“好。” 说完,她又问,“以后都一周两次?” 男人勾起薄唇,英俊鲜明的五官也柔和了几分,“暂定本周。下个星期我外出不在香江,有事可以打电话。” (本章完) 第20章 渊源 第20章渊源 回程的途中有些堵车,抵达云海路时,最后一缕霞光已坠入西山。 安桐打开了自动门的按钮,容慎也顺势拿起座椅上的文件夹递给她,并沉声叮嘱:“把这个带回去,里面的内容或许会对你有帮助。” “好。下次见,容医生。” 安桐出于信任并没多问,接过文件夹就下车走进了深巷。 待她走远,男人回首望向后视镜,“让人提前把农场空出来,周五你接上安桐直接过去。” 程风忙不迭地点头应声,“明白,九爷。” 不得不说,九爷为了给安小姐治病,还真是煞费苦心,都开始带人去农场散心了。 …… 安桐回了家,刚打开门,毛茸茸的安安就哼哼唧唧地跑到她脚边乱蹭。 小家伙好像很委屈,前腿扒着安桐一个劲儿地嘤嘤叫。 安桐顺手把屋门敞开,歪头问它:“要出去玩吗?” 奶狗嗷了一声,撒开腿就冲进了院子里窜来窜去。 见状,安桐索性坐在窗外的木桌旁,无声陪着它。 将晚未晚的黄昏,淡青色的天空还飘着被风吹散的云絮。 安桐带着少许的好奇心打开了手里的文件夹。 前几页,是一份轻音乐的歌单,粗略估计将近上百首。 有些曲目类别还特意用钢笔打上了星号的标记。 再往后是一些很冷门的音乐剧和故事合集。 甚至还有每日食谱和聆听计划。 十几页的内容,几乎都做了重点标注。 安桐看着遒劲有力的字迹,眼前依稀浮现出男人在图书馆专注书写的模样。 她原本以为他在处理公事或忙于其他患者的治疗方案,着实没想到这些都是给自己准备的。 安桐看着那份轻音乐的歌单,不禁想起测评师韩戚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他在音乐治疗领域也有非常高的建树。 难怪先前几次在健康中心见面,房间里总会环绕着令人心旷神怡的纯音乐。 安桐打开手机,按照歌单顺序找到了第一首轻音乐。 她调大音量,坐在黄昏日暮里,听着钢琴曲,托腮看着安安玩耍。 或许……她应该买一套更好的音响设备用来开启容医生给她制定的聆听计划。 …… 第二天,安桐准时来到杂志社上班。 自打上次微信群事件之后,副编刘冉对她的态度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不再颐指气使,言语间也多了些隐晦的忌惮。 上午过半,几名女同事借机来到茶水间小憩闲聊。 安桐的工位和茶水间只隔了半扇玻璃墙,即便交谈的声音不大,也能听个大概。 “对对对,我也看了那篇报道,别的不说,就她香江第一名媛的身份,咱都可望不可及,更别提能和钢琴王子同台演艺了。” “嗨,人家出身好,学历高,豪门顶配样样精通,和她相比,咱们就是社畜中的社畜。” “希望我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也让我感受感受当名媛的滋味。” 这番谈话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安桐左耳进右耳出,也没怎么在意。 直到闲聊的后半段,她才听到了一个人名,原来她们讨论的是香江第一名媛,闻家千金,闻晚。 很快到了午休时间,同事们懒洋洋地商量着中午吃什么,谁都没想到平时神出鬼没的编辑部领导突然出现在办公室。 也就是那位在微信群里回复过安桐的蔺主任。 “小安,你来一下。” 蔺主任约莫四十来岁,中等身材,戴着一副眼镜显得文质彬彬。 安桐应声,把电脑锁屏后就跟去了主任办公室。 刘冉等人伸着脖子张望,神色各异,又不敢大声讨论。 办公室内,安桐进门就唤了声主任。 蔺主任随手整理着桌上的稿件,睨着她温笑道:“这里没有外人,不用那么生分。” 安桐点头说好,并唤他,“蔺叔叔。” 蔺主任随即感慨地问道:“怎么样,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挺好的,您不用担心。” “说不担心是假的。”蔺主任拿着保温杯晃了晃,“前阵子我在省下的分社出差,别看离得远,总社这边的大事小事我都知道。你这孩子,被同事欺负了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 安桐目光平静地望着蔺主任,淡声解释:“不算欺负,都是工作上的琐事交流。” “你啊,跟当年的社长一样,脾气倔,总是报喜不报忧。”蔺主任抬了下镜框,并接了杯温水递给她。 他口中的社长,正是安桐的母亲谢妙华。 而蔺主任能有今日的地位,也全凭当年谢社长的提拔和重用。 因为这样的渊源和知遇之恩,蔺主任对待安桐就犹如自家孩子一般。 但就像他说的,安桐太倔强,当初进入杂志社只要了个无足轻重的兼职审稿工作,连薪酬都是自己定的。 蔺主任拗不过她,只能在其他方面给予照顾,反正安桐定是不缺钱的,单单当年的事故赔偿金就足够她一辈子无忧了。 “这周末有没有空?你乔姨想叫你去家里吃个饭,正好蔺渤也放假,他一直惦记着想让你教教他外语的学习技巧。” 安桐想了想,便委婉地摇头道:“蔺叔叔,周末我有点别的事情。” 蔺主任无声叹气,这孩子所谓的有事,八成又是托词。 自打谢社长出事后,曾经开朗活泼的小姑娘一夜间就变了,变得不爱说话,也不愿与旁人交流。 叫人惋惜的同时,又无可奈何。 然而,就在蔺主任一筹莫展之际,安桐却主动提议道:“不过下周我有时间,如果蔺渤方便,我可以过去指导他。” 蔺主任陡地抬头,表情有些意外又透着欣慰,她终于不再抗拒社交了。 “蔺渤肯定方便,他要是知道这个消息,宁可不上学也得在家等你。这下,你乔姨也不用再念叨我不带你回家吃饭了。” 安桐浅浅地笑了笑。 其实,接受别人的关心和善意并没那么困难。 容医生说过,只有学会放下,才是真正的活着。 …… 下午两点,安桐处理完工作便离开了杂志社。 她本想早些回家陪安安,但走过斑马线,路口前方恰好是百达商场。 安桐听着耳机里的轻音乐,没有犹豫地走了进去,她准备买一套无损音质的音响设备。 (本章完) 第21章 捉摸不透 第21章捉摸不透 安桐走进商场,看了看导视牌便径直上了三楼的影音设备专卖店。 进了门,导购员隐晦地打量着安桐的装扮,了解到她的需求,很快推荐了一款平价产品,“您看看这款音响,价格不贵,音质也有保证,是咱们店里卖得最好的听歌神器。” 安桐随即问道:“可以试听一下效果吗?” “当然,您这边请。” 安桐跟着导购员来到左侧的试听专区,并拿出手机让店员帮忙播放她手机里的轻音乐。 与此同时,一男一女两道相携的身影恰好从专卖店外的玻璃窗徐徐走过。 非休息日还能出来逛街的男女,要么家境殷实,要么事业小有所成。 但从他们光鲜亮丽且价值不菲的穿戴来看,大概属于前者。 苏屹亭也确实没料到,路过门店时的随意一瞥,竟然就看到了正在试听音响设备的安桐。 这不就是让老九铁树开花的小姑娘嘛?! 苏屹亭顿住步伐,兴味盎然地隔窗瞧着安桐。 “亲爱的,你看什么呢?” 身边的女伴对他突然停下的动作有些不满,顺着苏屹亭的视线看去,“你家里不是有音响嘛,快别看了,逛了一中午我好饿呀。” 苏屹亭的视线落在女伴的脸上,皱了皱眉有点烦,“走吧。” 这姑娘是个网红,刚交往了三个多月,平时很会看脸色,但最近有点恃宠而骄了。 另一边,安桐还在认真试听着音响效果,但试了几款都不太满意。 店员无奈,只好带着她来到另一侧的高端品牌设备区。 安桐试听之后,指着一套宝华韦健的组合音响,“这个能打折吗?” 导购员很是惊讶,连声道:“可以可以,您相中的话,我现在就去帮您申请优惠价格。” “嗯,麻烦了。” 导购员又看了眼音响的标价,直挺挺地转身找经理要优惠去了。 她倒不是狗眼看人低,只是安桐的打扮普通又随意,设备用途也仅限于日常听歌,没成想一出手就选中了动辄上万的高端品牌。 早知如此,刚才就不给她推荐平价音响了。 差点丢了个大客户。 最后,在导购员的努力下,音响设备打了八点五折。 安桐也没再还价,麻利地刷卡付了款,留下收货地址,转身就走了。 导购员看着付款小票喃喃感慨:“果然经理说的对,不能以貌取人啊。” …… 时间一晃,日薄西山。 苏屹亭把网红女友送回了家,紧接着就驱车来到了云巅别墅。 此时,容慎正在休闲室与李管家下象棋。 苏屹亭斜倚着门框,一言难尽地瞅着他俩,“老九,你跟和尚的区别就差一个削发剃度了。” 男人呷了口清茶,淡然地问道:“又来做什么?” “串门。”苏屹亭不紧不慢地走进休闲室,撇着嘴看了眼棋盘,“我今天看见那谁了。” 容慎没搭腔,等着他自己往下说。 苏屹亭斜了他一眼,故弄玄虚道:“嘶,跟你在度假村见面的那小姑娘叫安什么来着……” 见男人迟迟不上钩,苏屹亭顿感挫败,“容九,你真没意思。” 这时,棋盘胜负已分,李管家赶忙起身道:“苏少,您坐,我去给您泡茶。” 苏屹亭大喇喇地坐在容慎对面,摆出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架势,他就不信容九能忍住不问。 果不其然,片刻的安静过后,男人拿起桌角的茶烟,似笑非笑地开口了:“没话说就回去吧。” 苏屹亭:“……” 论沉着冷静,他在容九面前甘拜下风。 苏屹亭轻哼一声,“她叫安桐是吧,我在商场里看见她了。” 容慎拿着打火机点了烟,淡淡的茶香味四散在空中,“她自己?” “不是不关心么。”苏屹亭逮着机会就挖苦道:“你管人家是自己还是成双结对。” 男人吐出薄烟,抬起眼皮睇着对面,即便抿唇一言不发也能令人感到无声的压迫感。 苏屹亭好笑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我说还不行。在百达商场的影音店我看见她了,也不熟,我就没打招呼。” 话落,他又认真回想了一遍,“看样子她好像在试听设备,不过那套音响看着挺普通的,顶多是个大牌的平替。” 容慎弹了弹烟灰,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眸,“她买了?” 苏屹亭一脸莫名其妙地指着自己反问,“我看着很像偷窥狂吗?她买没买我哪知道。” 就算对安桐颇有好奇,也皆来自于容九对她的态度和照拂。 又不是熟人,平平常常的一次偶遇,谁会盯着看人家买没买东西。 男人睇了眼苏屹亭,从容地换了个话题:“易柯是不是回来了?” “对,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苏屹亭拍了下脑门,“周三他巡演结束,约咱们聚聚。这小子现在可是新晋的钢琴王子,你别不去啊,好歹给点面子。” “什么时候聚?” “还没定。不过巡演结束,他肯定得休息个一两天,我估计周五或者周末。” 容慎将没抽完的半支茶烟戳进了烟灰缸里,起身说道:“周五我有事。” 苏屹亭跟着男人往外走,轻嗤着揶揄,“怎么呢?该不会又是……佳人有约吧?” 对于这种调侃,容慎向来不在意,也很少解释。 苏屹亭则像个话唠似的在他背后喋喋不休,“您老先生的品味还真是独特,这是看惯了山珍海味,想换点清粥小菜?老九,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要是真跟安桐有了什么,小心那些为你痴狂的女人背后找她麻烦。” “哪些女人?”容慎停下脚步,侧目反问。 苏屹亭被问住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试图自圆其说,“那可太多了,多少女人想嫁进容家你心里没数吗?” “嫁进容家不等于嫁给我。”男人抿起薄唇,眉宇间透着淡漠,“都是捕风捉影的消息,没必要相信。” 苏屹亭闭嘴了。 这男人就是没劲,三言两语就能把话题终结。 你说他清心寡欲吧,偏偏现在冒出来一个安桐。 说他淡泊随性吧,暗地里却操控着容家超过百分之七十的支柱产业。 真是个矛盾又令人捉摸不透的家伙。 (本章完) 第22章 您把钱收了,一切好商量 第22章您把钱收了,一切好商量 隔天,安桐购买的组合音响送货上门。 送货的师傅态度很好,把设备安装妥当后,还不忘要个好评。 这会儿,刚过上午十点,安桐打开音响设备,靠着窗下的沙发聆听着婉转悠扬纯音乐。 安安循声从门外跑了进来,圆滚滚的小身子一跃就跳上了沙发。 “好听吗?” 安桐揉着它的脑袋,有些爱不释手。 奶狗虽小,但很乖巧,眯眼享受着她的抚摸,小尾巴快摇上了天。 安桐会心一笑,凝视着窗外灿烂的秋阳,心境愈发平和自然。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从指尖流逝,弹指间就来到了周五。 程风如约来到云海路,接上安桐直奔西霄山附近的私人农场。 安桐已经习惯了在不同的场合进行疏导治疗,也笃信容医生的安排必定有他的道理。 抵达目的地,安桐下了车便环顾四周。 这片农场在距离西霄峡谷不远,中间隔着溪流沼泽地,稍稍眺望就能看到巍峨的峡谷。 “安小姐,不得不说您真是胆识过人。那么高的悬崖说跳就跳,换了我上去,估计心脏病都得吓出来。” 程风自以为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和安桐至少可以称得上点头之交。 两人走向农场的路上,又恰好看到她凝望峡谷的动作,不禁打开了话匣子,企图闲聊几句。 对于这样的夸赞,安桐很淡定地回道:“其实峡谷并不高,多跳几次就不会怕了。” 程风:“……” 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他是怕高吗?他是怕没命。 很快,农场尽在眼前。 安桐边走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与其说这里是个农场,不如说更像个占地极广的观光园。 正值晚秋,葡萄架上的水晶葡萄已经挂了霜,还有几垄地盖了温室大棚。 安桐的视线逡巡而过,暂时没有看到容医生的身影。 而身旁的程风则兴致勃勃地给她讲解农场的大概布局。 “安小姐,九爷在前面的植物园,穿过那片桂花林就是。” 安桐点点头,沿着不规则的蜿蜒小径漫步向前走。 两旁的桂花开得正旺,阳光裹挟着桂花香漂在空中,沁人心脾。 安桐站在桂花林的尽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植物园中的容慎。 他似乎在修剪花草,身前的花架还摆放着高矮不一的鲜花和绿植。 男人依旧是白衬衫和黑西裤的经典搭配,戴着手套慢条斯理地修剪枝叶,动作是一贯的优雅从容,宛若误入了浅绛山水画的翩翩君子。 这一幕太过静好,安桐放缓了脚步,没有上前打搅。 而低头修枝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放下修枝工具,抬眸便温和地笑道:“怎么不过来?” 安桐浅浅地勾了下唇角,“容医生。” “先去那边坐会,我洗个手就来。”容慎朝着左侧的小花园昂了昂下颌,“桌上温着咖啡,想喝就自己倒。” 安桐目送着男人走向洗手池的身影,眼底敬意满满。 容医生周到的安排总是恰到好处,言谈举止都似润物细无声的流露,当世少见。 不多时,两人坐在小花园的木桌旁。 容慎垂眸翻卷衣袖,低沉的嗓音又透着几分平易近人,“刚才有没有逛逛农场?” “没有。”安桐双手放在桌下,慢慢摇头道:“程风说您在这儿,我就直接过来了。” 男人拿起咖啡壶倒了两杯咖啡,深邃的目光却落在了安桐的脸上,“旁边是采摘园,若有想吃的水果,可以让程风带你去摘一些尝尝。” 安桐思考了几秒,还未说出心中所想,容慎仿佛看懂了她的迟疑,随口补充道:“这是朋友的私人农场,环境不错,以后有时间也可以过来逛逛。” 原来是非营利性质的私人农场。 安桐打消了想要再次主动结账的念头,顺着男人的话问道:“您经常来?” “偶尔。”容慎叠起双腿,眼神随意地掠过花园,“有时太忙,一个月也来不上一次。” 谈话至此,安桐按捺不住心里的疑惑,终于试探着问出了口,“是因为接诊的病人很多吗?” 话落,安桐担心多有冒犯,不由得紧紧注视着男人。 而这个问题对容慎来说,可以称得上前所未有的进展了。 相识已久,但却是安桐第一次开口询问和他相关的事。 男人浓眉轻扬,薄唇边也扬起了淡笑的弧度,“不算多,为什么这么问?”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点好奇。”安桐斟酌着解释了一句。 “担心病人太多,疏于对你的治疗?” 这话听起来像是调侃,而安桐看向容慎,也确实发现他面色柔和,眼中也凝聚着笑意。 安桐也放下了迟疑,直言道:“没有,我以前也接触过其他的治疗师,但您和他们的治疗方法都不同。如果您特别忙,我也不好每次都占用您太长的时间。” 重点是……她这几次都还没支付治疗费。 长此以往,受之有愧。 男人听到这番话,表情略显玩味,“是觉得每次的治疗时间长了?” 安桐掏了掏兜,默默拿出一张银行卡推到了对面,“您要是……把治疗费收了,时间多长我都可以。” 言下之意,您把钱收了,一切好商量。 容慎睇着被她推来的银行卡,唇边笑意渐浓。 “密码是123456,三个月的治疗费用我都放进去了。” 安桐不喜欠人情,尤其对方还是她格外敬重的容医生。 也只有建立起正常的买卖关系,才能让安桐心里踏实。 偏偏,出乎意料的事还是发生了。 男人并没手下那张银行卡,反而凝视着安桐,语出惊人,“不用这么多,说起来……三个月的疏导周期,未必是我一直给你治疗。” 安桐心头一紧,面色泛起焦灼,“为什么不是?” 就目前而言,她只愿意接受容医生的疏导,并且她自己也能感觉到显著的治疗效果。 男人姿态从容,耐心地安抚道:“即便我不在,健康中心也会给你安排其他的医生,总归不会耽误你的病情。” (本章完) 第23章 低迷 第23章低迷 然而,容慎越是这样说,安桐越是忐忑。 这不是耽不耽误治疗的事。 安桐皱起眉头,小表情特别严肃,“我能问一下具体原因吗?” 男人凝视着对方的脸色,细微地勾起了薄唇,“有其他的工作安排,下月起,我可能会离开香江一段时间。” 听到答案,安桐不疑有他,神态也没有丝毫的缓和,“要去别的城市工作?” 倒也说得过去,毕竟今天的见面也是因为他下周要出门才提前的。 容慎嗓音温厚地颔首道:“可以这么理解。” 安桐不吭声了。 或者说,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郁结难舒的情绪。 容医生要走了,在她难得与之建立了情感信任的时候,他因工作原因要离开香江。 安桐内心五味杂陈,低着头闷不做声。 她其实很想问一句,医生的职业操守难道不应该对自己的病人负责到底? 可另一方面,他是医生,除了服从工作安排,似乎也不太可能为了她而放弃事业前途。 不管怎么说,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安桐久久难以释怀。 “你的情况特殊,健康中心给你安排了新的治疗师,叫韩戚,你应该对他不陌生。” 男人的三言两语仿佛就把这件事敲定了。 安桐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没有加奶的纯咖啡很苦,她一言不发地夹起三块方糖丢进了杯里。 沉默了良久,她才问:“您大概多久回来?” “少则半年,多则一两年。” 由于安桐一直低着头思考,所以并没看到男人内敛深邃眸子里的藏着怎样的高深莫测。 安桐扭头看向别处,心情说不上来的烦闷,“去哪里?” 容慎低缓的音调说了两个字,“湛州。” 眼见安桐不作声,男人拿起奶壶给她的咖啡加了奶,“以前有没有去过湛州?” 小姑娘摇了摇头,情绪持续低迷。 或许这样会显得她心胸很狭隘,可心理病人一旦接受了某位心理医生,很难在短期内再接受另一位。 安桐什么兴致都没了,彷徨间再次对这个充满变数的世界产生了强烈的厌恶感。 这时,男人用汤匙搅匀了咖啡,在她的不良情绪再次发酵前,沉着磁性的嗓音再度响起:“不要勉强自己,假如真的不愿意接受其他的治疗师,以后条件允许,我可以每周抽空回来。” 安桐喝了口加奶的咖啡,好像没那么苦了。 她望着男人俊朗温润的眉眼,郑重其事地说:“我不想换人,如果以后不是你,那就暂停治疗,等你回来再继续。” 许是迫于表达自己的态度,安桐连敬语都省了。 容慎微微失笑,“不至于,病情刚有点起色,怎么能贸然停止。” “但你的领导不这么认为。” 健康中心若能设身处地的为病人着想,那就不会中途把她的治疗师外派到别的城市了。 即使安桐说的很小声,男人还是听见了。 “这件事以后再说。”他掸了掸西裤上的薄灰,起身说道:“走吧,我带你去逛逛园子。” 安桐情绪不佳,本没什么兴趣,但又不想拂了容医生的好意,不紧不慢地跟上了他的脚步,巴掌大的小脸仍然紧绷的厉害。 两人结伴前行,踏入桂花林时,男人睇着她阴郁的眉眼,语调温儒地开解,“不必想太多,是否更换治疗师,仍然以你的意愿为主。” “容医生……”安桐停在了一棵桂花树下,静了几秒,徐徐道:“我没去过湛州,以后您要是忙的抽不开身,我可以随时过去。就当……散心了。”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折中办法。 称不上两全其美,可谁让她现在只认容九。 安桐的语气太干脆,直白坚定的眼神里更是饱含着对他无以言表的信赖。 风吹过,一片桂花落在了她的发顶。 男人幽深的双眸注视着安桐,冷硬许久的心肠,无端被触了一下。 他抬手,捻起她头顶的那片花瓣,笑容里多了些暖意,“我暂时不走,真到了那一天再商量也不迟。” 安桐牵强地笑了笑,并未多言。 显然,容慎的话没能打消她的焦虑。 …… 采摘园,安桐拎着小篮子心不在焉地随意逛着,男人则坐在不远处的长椅凝望着她。 程风来到他的身旁,俯身低声道:“九爷,农场管理员刚打来电话,说是闻小姐来了,想摘些瓜果带回去。” 容慎的目光始终锁着安桐,闻言,语气淡然地开腔:“让她明天再来。” 程风面露难色,又说:“这……我听她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老夫人有意安排的,估计是知道您今天在这儿。” 对于这样的解释,男人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程风等了几秒,心下了然地颔首,“那我去请闻小姐离开。” 容慎顺势站起身,踱步走向了安桐,“嗯。” 此时,农场门外停着一辆阿尔法保姆车。 随着程风的到来,车门里走下来一名身穿连体牛仔装的女子。 她看起来二十三四岁的模样,样貌出众,仪态端庄,即便穿着简单的休闲服也掩盖不住大家闺秀的温婉气质。 “闻小姐,让您久等了。” 程风很客气地打了声招呼,言语间也不失礼数。 闻晚扬起一抹浅笑,声音像轻柔的小调,“不久,我也刚刚到,现在能进去吗?” “抱歉,闻小姐,九爷今天有客人,正在谈事,所以您看……” 即便程风没有言明,闻晚也听出了他的话外音,“没关系,那就不打扰了,我改天再来。” “实在不好意思,闻小姐,今天确实不太方便。” 闻晚笑着说没事,转身上了车前,又留了句颇有深意的话,“反正我今天来过了,也不算白跑一趟。” 程风还没琢磨出这句话的含义,保姆车就调头离开了农场。 他挠了挠头,正准备原路返回,手机突然蹦进来一条消息。 来自容老夫人的保镖阿奇。 阿奇:我刚看见了闻小姐的车,她是不是去农场了? 程风盯着消息看了好半天,再回想起闻晚说的那句话,顿时恍然大悟。 于是,他回了几个字:对,来了。 另一边,身在容家大宅的阿奇,举着手机送到容老夫人面前,嗓门洪亮地说:“老夫人,您放心吧,闻小姐听了您的话去农场了。” (本章完) 第24章 小心思 第24章小心思 保姆车在盘山公路飞速行驶。 闻晚望着西霄山的美景,唇边溢出一声叹息。 开车的女司机杨穗是她的助手,听到声音就搭话道:“晚姐,您要是真想进去,刚才何不让容老夫人跟九爷打声招呼?” 闻晚拽着腰间的牛仔细带,低笑着打趣:“进去干什么呢,招九哥的烦吗?” “我以为……您是想见见老夫人所说的那个姑娘。” 闻晚忖了忖,心明眼亮地叹道:“圈子就这么大,要是九哥想让我们见到,早晚都会打照面。” 杨穗透过后视镜清楚地看到了她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惆怅,思忖着提议,“需不需要我去打听打听她的来历?也许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车厢里安静了片刻,闻晚拒绝道:“算了吧,她是九哥的客人,传出去反倒显得我们居心叵测了。” 杨穗压下心思没再多说,只是对闻晚的一腔热忱感到惋惜。 如今,“名媛”这个词被打上了很多贬义的标签。 可闻晚从二十岁跻身成为香江第一名媛,不论外貌气质还是品行涵养都堪称完美,是真真正正的名媛闺秀。 在许多人眼里,她几乎没有缺点。 唯独,满腔真心错付一人。 …… 另一边,容慎刚踏进采摘园,兜里的电话就传来了震动声。 他看了眼漫步闲逛的安桐,顺势接起了电话。 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隔着果树传来,安桐无意偷听,本想走远点,却意外听到了一句话:“嗯,你先盯着,下个月我会亲自过去。” 安桐猛然顿住脚步,沉寂的眸子里一片晦暗。 容慎挂了电话便踱步而来,没几步就瞧见小姑娘一动不动地站在柚子树旁,不知在思考什么。 男人逐步走到她身侧,温声开口,“喜欢吃柚子?” 安桐不吭声,手里还拎着空荡荡的篮子,状态极其消沉。 容慎蹙着浓眉,半晌后,薄唇也渐渐抿了起来。 好像又出现症状了。 短暂地静默,男人随手拎过小篮子,轻拍着安桐的肩胛骨,试图将她唤醒,“有心事不要闷在心里,要学会说出来。” 不可否认,这一刻的容慎,心头浮现出少许的自责。 或许是他操之过急,才引起了她的情绪反噬。 然而,就在男人话音落地的瞬间,安桐幽幽地开了口,“可以跟你说吗?” 小姑娘边说边抬头看向容慎,虽说眼睛里没什么神采,但也绝不是陷入症状的那种空洞和涣散。 “当然。”男人仔细端详了几眼,从容地挪开了手掌,“适当的倾诉也是一种发泄途径。” 安桐直视着容慎,一言不发地掏兜摸出银行卡再次递了出去。 她不说话,就那么固执地和男人对视。 这一番四目相对,容慎仿佛从安桐眼里读出一种“你不收费我就没办法倾诉”的意味。 男人垂眸,忍俊不禁。 有些事不用说的太直白他也能洞悉安桐的小心思。 这是希望用预付三个月费用的手段来绑定他的长期治疗。 包括她方才的表现,想来也是故意为之。 容慎绯薄的唇角渐渐上扬,硬朗的面颊线条也趋于柔和,“一定要我收?” 安桐点头,又把银行卡往他面前送了送。 终究抵不过她的执拗,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接过银行卡,很自然地塞进了西装裤的裤袋里。 他浅笑着将篮子还给她,朝着果林昂了昂下巴,“既然没事,先去摘些水果吃吧。” 安桐抿着嘴“嗯”了一声,转身听话地摘水果去了。 这就是为什么她非容医生不可的原因。 身为心理治疗师,他会给予无限的包容和理解,也从不试探心理病人的底线,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的风范,循序渐进地将人引导出情感困境。 安桐想,一旦同意更换治疗师,只怕她再也遇不见第二个容医生了。 …… 天色近黄昏。 安桐和容慎一同上车离开了农场。 途中,她犹豫着问出潜藏在心底许久的疑惑:“您每次疏导病人,都会选择不同的地点吗?为什么不是固定的咨询室?” 男人闻声侧首,望着安桐那双噙满求知欲的眼睛,勾唇道:“疏导的目的是让病人重新接纳和认识自己,单一的咨询室会限制你的思维感官,有时身在不同的场所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安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眸看向窗外,给了句很中肯的评价:“您的疏导方式确实独树一帜。” 容慎目光深深地看着被夕阳霞光笼罩的女孩,唇边的薄笑意味深长。 回了云海路,程风提着两袋子刚摘的水果自告奋勇地下了车:“九爷,水果有点重,我帮安小姐送回去吧。” 送水果只是顺便,他主要是想见狗。 安桐婉拒的话还没说出口,男人已然颔首应允,“也好,快去快回。” 程风应了说好,脚步轻快地走进了深巷。 安桐回眸道别。 男人慵懒地倚着靠背,姿态闲适地叮咛:“回吧,有事打电话。” “能发微信吗?”安桐的性子本就直来直去,话一出口便显得莽撞,不禁皱眉想解释,“我是指……” “随你。”容慎交叠双腿,透着成熟男人特有的内敛和沉稳,“若有急事最好打电话,微信可以留言,我看到就回。” 安桐瞥了眼站在巷中等她的程风,没再耽搁,“好,再见。” 回到民房,安桐刚打开双木门的挂锁,前方屋内就传来了安安的嘤嘤叫声。 程风站在院子里张望,想跟进去又担心太冒失。 这时,安桐向前走了两步,旋即又回眸,“您进来吧。” 程风立马小跑着跟上,将水果放到窗外的桌上,与此同时,安桐也打开了门,安安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 “这小家伙好像长胖了。” 程风弯着腰打量安安,喜欢的不行。 安桐看出了什么,捞起肉呼呼的奶狗就递给了程风,“要抱抱它吗?” “要要要,谢谢安小姐。”程风一脸受宠若惊地样子,搓着手就把安安接到了怀里,又是贴脸又是顺毛的,像个痴汉。 然后,安桐请他坐下,不露声色地打探道:“容医生下周去要湛州?” 程风一心扑在雪獒幼犬的身上,想都不想就回答,“是呢,先去湛州,过后还要去隋城,九爷最近可忙……” 话没说完,程风就猛地抬头,惊出了一身冷汗。 完了,他一时嘴快,好像暴露了九爷的行程安排。 程风面如土色地看向安桐,手里的雪獒都不香了,“安小姐,您……怎么知道九爷要去湛州?” “他告诉我的。” 程风恍然般松了口气,果然只有安小姐能得到九爷的特殊待遇。 这样一想,程风也就不再隐瞒,如数家珍地把男人的外出计划通通告诉了安桐。 末了,还感慨道:“其实湛州那边已经催他很久了,不过九爷可能怕耽误您的治疗,所以迟迟没动身。” (本章完) 第25章 琐碎和平凡 第25章琐碎和平凡 安桐默默将程风的话记在心里,不免为自己先前以小人之心揣度容医生而感到汗颜。 而程风则薅了根杂草在院子里逗弄安安,玩得兴起,也忘了时间。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男人略显低沉的嗓音从那端传来,“水果还没送到?” 程风缩了下脖子,一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他不敢再耽搁,赶忙离开了小院。 车上,容慎闭目假寐,听到开门声,慵懒地抬了抬眼皮。 根本不需要男人开口,程风就主动坦白:“不好意思九爷,刚和安小姐多聊了几句,所以耽误了点时间。” “聊了什么?” 程风侧身回眸,“也没聊太多,她就问我您是不是要去湛州,大概去多久之类的。” 男人不置可否地弯起薄唇,靠着头枕沉声道:“走吧。” …… 当晚,安桐打开音响设备,放了一首婉转悠扬的钢琴曲。 安安喝完牛奶也再次跳到了她的腿上,摇着尾巴等她顺毛。 安桐点了点它湿漉漉的小鼻子,喃喃自语:“以后我要出远门的话,你怎么办?” 把这个粘人的小家伙独自留在平房,太孤独了,她也舍不得。 索性,安桐拿起手机,搜索从香江到湛州的高铁票。 三百多公里,高铁一小时。 如果开车的话,大概四个多小时就能到。 安桐揉着安安的脑袋,“那就……开车带你一起去好了。” …… 隔天,周六。 安桐起得很早,给安安泡好狗粮,不到七点就出了门。 休息日的街头行人稀少,机动车也不多。 安桐戴上渔夫帽和口罩,乘坐地铁辗转来到了城中心的cbd街区。 双子塔a座,安桐拿出门禁卡刷开通道的闸机,直奔三十八层。 再出来,已经临近上午九点。 大堂里陆陆续续有员工过来加班,几名同事相遇后边走边抱怨: “真希望时总能尽快把码神拉到旗下的主播团队来,到时咱们app的业绩和日活量就不用愁了,说不定加班都省了。” “哪有那么容易,听说时总都开出了史无前例的高额加盟费,结果还是没谈下来。” “真是难搞,再这么高强度的加班,我都快猝死了。” 几人闲聊着走进了电梯,谁都没注意与他们错身而过的码神。 大厅外,安桐拿着手机给苏季发了条微信。 得到准确的回复,她便打车去了机场。 …… 隋城,桃花缘。 晚秋的江南水乡天高云淡,一排排苍老的古宅和门前墨色的青石板,烙印着岁月留下的古朴宁静。 桃花缘是隋城标志性的旅游景点,纵横交错的江南小巷之中,安桐正坐在一家咖啡店里,听着苏季发牢骚。 “你可真是胆大的能撑船,说来就来,成心想吓我是不是?” 安桐单手握着咖啡杯,淡定地回答:“上次问你的时候就准备来了。” 上次? 想起来了,三周年忌日那天,安桐确实问过她在哪里拍外景。 “行啊,都学会先斩后奏了。”苏季虎着脸,没几秒就噗嗤笑了出来,“逗你呢,我巴不得你天天出来溜达,也省得你闷在家里胡思乱想,无所事事。” 安桐恹恹地扯唇:“我晚上就走,你有事就去忙。” “工作已经收尾了,我不忙。”苏季扯着胸前的工作证,引诱道:“好不容易来一次,多待几天,桃花缘风景不错,正好姐姐带你四处逛逛。” 安桐婉言拒绝,“安安还在家等我。” 苏季一言难尽地哼了哼,“我还不如一条狗是吧?它重要我重要?” 安桐想说你俩都重要,但凭她对苏季的了解,这话说出口容易挨骂,想想还是算了。 苏季虽然性格大大咧咧,不过事关安桐,她总能敏锐地发现许多小细节。 仔细观察过后,她身子前倾贴着桌沿,试探道:“宝贝,跟姐说实话,你今天过来是不是……有事找我?” 安桐目光微妙地闪了闪,“没有,就是散心。” “真的?” 苏季觉得不可信,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一番对视之下,苏季没再刨根问底,颇为欣慰地慨叹道:“看来疏导治疗初见成效啊,都能自己出门散心了,这可是好事儿。” 当天下午,两人在桃花缘里逛了几圈,又买了些特产,实在拗不过安桐,苏季只好于傍晚将她送去了机场。 “宝贝,下次把你家小狗安顿好再出门,听到没有!” 安桐说好,挥手就走进了候机室。 苏季望着她的背影,总觉得不太寻常。 直到她回了酒店,脱下外套的时候,一张面额十万的现金支票不期然地从兜里掉了出来。 苏季愣了愣,拿起支票就看到提款有效期的截止日恰好是明天。 背面还贴了张黄色的便签,是安桐的字迹:还你钱,记得取。 付款公司:公子创科技。 苏季捏着支票,坐在床角哑然失笑。 她就说这小丫头不可能没事跑来找她,原来是为了……还钱。 这是三个月前苏季拿给她应急用的。 从来没想让她还,因为知道她的钱有重要的用途。 现在倒好,直接把支票给她送来了,提款日期马上截止,苏季明天要是不取的话,这支票就作废了,钱也拿不出来。 真是她的好妹妹,打了个时间差,逼她把钱收下。 而这家“公子创科技”,应该就是她用来直播赚钱的app总公司。 苏季无奈,这个时间飞机已经起飞,她只好给安桐发了条微信:支票看到了,等姐姐回去再找你算账。[怒火] …… 周末眨眼即过,又是周一了。 安桐被闹钟的铃声吵醒,她像往常一样准备起床去进行疏导治疗,然而刚坐起来才想到容医生出差了。 安桐无声叹气,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怔怔地发呆,忽然间无所适从。 这时,左侧床畔传来动静,安桐扭头就瞧见奶狗安安趴在枕头边看着她。 是她的小牵挂。 安桐搂过奶狗,小家伙也非常讨喜地舔了舔她的脸颊。 没一会,她便起床为安安准备狗粮,自己也随便吃了口早饭,接下来的一整天都呆在读书房里打发时间。 可能是心理作用,安桐总觉得时间变得无比漫长,就连看书也不能缓解内心的焦虑。 更让她耿耿于怀的是,容医生并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他们也没有敲定下一次治疗的日期。 这种情绪无处排解,日子就这么压抑着过了好几天。 到了周三,安桐答应了蔺主任的邀约,决定隔天去他家吃个便饭,再辅导蔺渤的外语课程。 主任办公室,蔺主任倒了杯水,欣然地笑道:“明天下午你乔姨要过来接你,她盼着你去家里都盼很久了。” “别麻烦乔姨了,我记得您家的位置,打个车过去就行。” 蔺主任笑着摆了摆手,“这算什么麻烦,本想让你坐我的车一起回家,不过杂志社人多嘴杂,被人看见免不了传闲话。你乔姨着急见你,反正也顺路,就让她来吧。” 安桐盛情难却,只能点头说好。 …… 隔天下午,乔姨如约来到杂志社接安桐。 两人在楼下相见,乔姨绕过车头就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桐桐,真是好久没见了,快让我好好看看。” 安桐垂眸,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有些不自然地笑着唤人,“乔姨。” 女人神色温柔,眼睛里却藏着心疼和怜惜,“瘦了这么多,一看你平时就没好好吃饭,快上车,今晚乔姨给你做好吃的。” 即便许久未见,乔姨仍然热络暖心,只有安桐稍显拘谨地被动接受着对方的善意。 约莫半小时,车子停在了高档小区的楼下。 安桐跟着乔姨进了家门,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玄关处的青涩少年。 几年没见,以前总跟在她身后喊姐姐的蔺渤已经变成了十六岁的小伙子。 少年穿着校园衬衫和黑裤,望着安桐腼腆地喊道:“嗨,桐桐姐。” “蔺渤,好久不见。” 安桐道出这句好久不见,莫名间恍如隔世。 眼前的三居室还是曾经的原貌,蔺叔叔事有所成,乔姨温柔如初,一切都是记忆里熟悉的样子,只有她物是人非。 “小渤,别傻站着,快带桐桐进屋。”乔姨张罗了几句,又拍着蔺渤的肩膀说道:“你桐桐姐好不容易来一次,别瞎聊耽误时间,多问问她学习方面的技巧,人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马上要高考了。” 蔺渤挠了挠头,懊恼地咕哝,“哎呀,知道了,妈。” 昨天得知安桐姐要过来,爸妈就千叮万嘱绝对不能提及安家的事。 他又不傻,怎么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乔姨笑呵呵地拍了蔺渤一下,催促他赶紧带安桐进屋。 眼前这一幕,是最普通常见的家庭生活的琐碎和平凡。 母亲的唠叨,少年的不耐,摆在一起,却是安桐再也体会不到的温馨。 不刻,蔺渤就带着安桐去了次卧,向她展示了自己新买的盲盒后,两人便坐在书桌前,少年打开书执笔提问,安桐耐心解答。 五点过,蔺主任回了家。 他换上拖鞋,悄悄在次卧门口张望了几眼,转身便去了厨房。 “哎,桐桐怎么瘦成这样了。”乔姨边切着菜边小声感慨,“也才两三年的功夫,看着真让人心疼。” 蔺主任洗了手,也开始帮忙择菜,“家里出了那么大的变故,能活到今天很不容易了,换成咱家蔺渤,估计还不如小安呢。” “老蔺,你说……她爸爸到底是走了还是……”死了。 最后两个字,乔姨挂在嘴边没说出口。 蔺主任洗菜的动作一顿,随即摇头叹气,“谁知道,这事咱们私下说说就好,你可别去问小安。” 乔姨嗔了他一眼,“知道,我又不糊涂。” (本章完) 第26章 倾诉 第26章倾诉 在蔺家吃过晚饭,安桐不想久留,寻了个借口便想提前离开。 并非不懂人情世故,只是饭桌上其乐融融的场面,总会让她不经意地想到自己支离破碎的家庭。 这种鲜明的对比像是一座山沉甸甸地压在了安桐的心头。 容医生曾建议她多与外界接触,她今晚尝试过了,个中滋味难以言说。 即便如此,安桐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与一家三口道别。 蔺渤想下楼送她,最后也被婉拒。 安桐走后,蔺主任并站在落地窗边目送她孤身远走的背影,不禁轻叹,“小安最近的状态好了不少,希望她能一直保持下去。” 乔姨自他身后递来一杯茶,“肯定会的,她都来咱家吃饭了,有一就有二,以后会越来越好。” 不知想到了什么,蔺主任端着茶杯轻笑了一声,“说起来我前阵子还闹了个笑话。当时小安被拉进公司群,我看到她的头像,连内容都没注意,就下意识回复了收到两个字。” “这算什么笑话,发错消息不是很正常?” 蔺主任感慨地叹息道:“她家出事后,小安就改了微信头像,和社长当年使用的一模一样,我看到那张图恍惚以为是社长在指派工作。你想想这都过去三年了,有些习惯还是很难改掉。” …… 另一边,安桐步行离开小区,走到人民公园就坐在长椅上。 天还没有黑透,华灯却已点亮了街头巷尾。 安桐孤单地小坐片刻,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 她写下一句话,想发送时又迟疑了。 ——容医生,你什么时候回来? 安桐看了看,转念又准备删掉重写。 太直板了,有质问的意味。 可还没思考出结果,一片枯叶被凉风吹起,擦过她的手指落在了地上。 结果,拇指意外触到了屏幕,消息就这么发出去了。 安桐:“……” 她赶忙撤回消息,欲盖弥彰地重新编辑发送:容医生,请问下次的疏导治疗是哪天? 安桐盯着聊天页面,过了半分钟也没得到回复。 想来他在忙,应该是没看到撤回的那条消息。 同一时间,湛州的平顶饭庄,某间包厢里气氛活跃,推杯换盏间一片欢声笑语。 “容总,咱们合作愉快。”举杯的中年男人大腹便便,笑得一脸谄媚,“以后湛州有您坐镇,大家实现共赢的目标肯定不远了。” “对对,容总,我先干了,您随意。” 一群人举杯附和,言谈举止中充满了对男人的忌惮和尊崇。 蓦地,摆在桌角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容慎借势放下酒杯,点开消息就看到了安桐发来的微信。 an:容医生,你什么时候回来? 紧接着,消息被撤回。 男人眯眸地盯着“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薄唇渐渐抿了起来。 不管安桐接下来发了什么,有些事已经一目了然。 小姑娘情绪出了问题。 单凭寥寥几字,男人就能敏锐地洞察到安桐的情绪波动。 因为她没有使用敬语,您。 虽说安桐有心理疾病,但平时待人接物都极有礼貌,与他的接触更是时刻掌握着不亲不疏的社交距离,客套中又带着精细,很少会这样过分的直白。 一如那日在农场,得知他要离开,情急之下才会放弃使用敬语。 男人蹙眉盯着屏幕沉默不语,见状,饭局上的其他人也面面相觑地噤了声。 “容总,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有人谨慎地打探了一句,生怕合作项目中途生变。 男人抬眸,泰然自若地起身道:“没有,各位继续,我先失陪一下。” 众人目送容慎离开包厢,悬着的心也稍稍落了地。 走廊外,程风见到容慎就赶忙走了过来,“九爷,饭局结束了?” “还没有,你代我进去陪一会,我去处理点事情。” 程风点头,转身就瞥见男人举起手机送到了耳边。 他本来不知道九爷在给谁打电话,然而听到那句“发微信过来是不是有事找我”的时候,就了然于心了。 除了安小姐,程风不做他想。 …… 天黑了,小区四周的居民楼亮起了万家灯火。 安桐用脚尖碾着地上的枯叶,神情黯然地准备打车回家。 安安还在家里等她。 恰时,电话传来了震动。 来电人:容医生。 安桐凝视着那三个字,接起电话唤人。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夜幕中显得格外磁性稳重,安桐望着居民楼,声音发紧,“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想问问下次治疗是哪天。” “着急了?”安桐隐约听出了对方的笑意,刚想开口,男人继续说道:“我大概周六回去,如果等不及,有什么话也可以现在说。” 安桐问他:“您忙不忙?会不会打扰您工作?” “不忙,说吧。” 这可能是执业医师的敏锐度,三言两语就断定她有心事要倾吐。 安桐打消了内心的顾虑,靠着长椅,眼底的沉郁散了一些,“我今天去了一位长辈家吃饭……” 这是安桐首次向容慎吐露私事,就像正常的医患关系那般,她喃喃诉说,他静静聆听。 没有面对面时的拘束和克制,安桐一股脑道出了心中的苦闷。 她说完,缓了口气,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钟。 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声打搅,随着听筒安静下来,他才沉声问道:“还在金湖小区的楼下?” “没有,在人民广场附近。” 那端响起了打火机的声音,容慎似乎点了一支烟,声音也变得模糊了几分,“去长辈家里做客,触景伤怀在所难免。你一直生活在香江,以后遇见熟人的机会只多不少,可以偶尔怀念,但不要沉浸于过去。” 安桐点头,“我知道。” “慢慢来,不必急于求成。”男人的声音仿佛有种魔力,能抚平心头的沟壑,“能主动见长辈,已经是进步了。” 安桐看了眼手机,抿唇道:“嗯,我会自己调整,那不打扰您了。” “记得叫个车回去,到家给我来个电话。” 男人的嘱咐宛如寻常长辈,安桐笑了下,“好,再见。” 平顶饭庄,容慎将手机塞进裤袋,站在廊下的吸烟区眯眸沉思着什么。 半支烟的功夫,男人再次掏出电话,拨给了云巅别墅的李管家,“湛州这边的进度怎么样了?” “九爷,公寓装修马上收尾,软装过两天进场,最快年底就能入住。” 容慎随手点了点烟灰,表情十分高深,“盯紧一些。老太太近期有没有来云巅?” “这倒没有。不过听大宅那边的人说,老夫人最近经常叫闻小姐过去,似乎有意腾出马场的俱乐部给闻小姐办生日会,可能想帮着操办。” 男人漠然地应声,又道:“家里的私人影院和功能厅派人整理一下,周日要用。” 李管家微怔,“好、好的,九爷。” 云巅别墅的私人影院,九爷搬来后从没进去过,没想到出差一趟,反倒有观影的闲情逸致了。 …… 安桐到家时,刚好八点钟。 奶狗在她腿边蹦来蹦去,摇着尾巴要抱抱。 安桐抱起它走进客厅,打开一袋小饼干,边喂它边用手机编辑消息。 先前给容医生打电话的时间太长,以免自己倾诉上瘾,便言简意赅地发了条微信。 an:容医生,我到家了。 发完消息,安桐并没指望男人能及时回复。 只是无意中看到上一条消息,才恍然惊觉先前的电话沟通仍然没有确定具体的治疗日期。 安桐思忖着放下手机,继续给安安喂饼干。 不消片刻,电话响起了震动声,男人回复了微信。 容九:感觉有没有好一些? an:好很多,您不用担心。 容九:周日如果没事,让程风去接你,补一次疏导治疗。 看到这句话,安桐心口一暖,不紧不慢地敲下一行字:您周六刚回来,要不要多休息一天? 男人的消息晚了半分钟才发来,但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容九:周日不方便? 安桐下意识皱了皱眉,容医生好像误会了她的意思。 不等她想好措辞进行解释,屏幕一闪,男人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安桐把手机贴在耳边,沉稳浑厚的嗓音随之响起,“若是不方便,那就改天。” “不是,没有不方便。”安桐轻声解释道:“我就想着您刚出差回来,说不定很累……” 这种类似于善解人意的态度,男人唇角微微上扬,“不至于,周日过来吧,正好谈谈你以后的疏导安排。” “好,那……周日见。” 挂了电话,安桐看着手机出神了好半晌,压抑的情绪也一扫而空。 没一会,怀里的安安拱了拱她的手,也拉回了安桐的思绪。 她摸着幼犬的小脑袋,轻声细语地给容慎发了张好人卡,“容医生真的很好,是不是?” (本章完) 第27章 姜汤 第27章姜汤 接下来的两天,安桐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 由于朋友少,外加病情困扰,她几乎没有闲暇的社交。 周五傍晚,她刚进家门,手机副卡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手机号没有备注姓名,尾号,五个8。 安桐换了拖鞋,看着屏幕上的文字,简短地回复了一个“好”。 对于她如此敷衍的回答,对方似乎见怪不怪,又发来一句:今晚上个线? 安桐:可以。 对方发来憨笑的emoji表情,倒也没再多说。 吃过晚饭,安桐坐在书房,把安安放到桌角的小篮子里,架好设备就打开电脑登陆了直播系统。 安安很听话,反正只要安桐在视线范围内,它都会乖乖地陪着,不吵不闹。 八点整,码神的直播账号再一次上线,随着时间流逝,直播观看人数却比前几次多了将近一倍。 这种情况不常见,安桐敲着代码,并时刻关注着公屏的留言。 除了熟悉的粉丝账号,似乎多了很多陌生人。 这时,手机副卡又传来了短信提示音。 五个8发来消息:今天额外帮你推送了一条直播预告,你感觉效果如何? 安桐恍然,说起来无非是商人牟利的手段,虽无伤大雅,但擅自用码神做噱头的方式让她有些不满。 于是,直播刚满一小时安桐便匆匆下了线。 另一边,双子塔a座,三十八层。 亮着读书灯的办公室,技术部的经理匆匆敲门而来,“时总,码神突然下线了,您能联系到他吗?” 广角落地窗的旁边,伫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男人的肩头落满了霓虹的昏光,俊脸半明半暗,闻声哂笑,“还挺有个性。” “咱们推送的直播预告是两个小时,可现在时间还没到,已经有用户来找客服咨询了……” 技术经理越说越心虚,这是app第一次以码神的名义向用户推送广告,结果码神不识好歹,竟中途掐断了直播。 “找个借口把他们打发了。”男人从兜里掏出手机,邪肆地扬起嘴角,“推送广告先撤下来,下次直播接着发。” 技术经理讪讪地点头,瞥着他立体分明的侧脸,以及浑身散发出的猎人气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位横空出世的码神确实难搞,不过,遇上时晔这位经验老到的商场猎人,注定逃不出他的圈套,假以时日肯定会被收入旗下。 …… 周末,如期而至。 窗外天阴,凉风大作,似乎酝酿着一场秋雨。 安桐早上接到了程风的电话,病恹恹地坐在客厅里愣了半晌,随即动作迟缓地套上大衣出了门。 巷口街角,程风拢着夹克外套,站在寒风里邀请安桐上车。 路面风太大,马尾辫的发丝时不时被吹到安桐的脸侧,使她眉宇间露出一丝不真切的烦闷。 行车途中,程风偶尔从后视镜偷窥几眼。 也不知道安小姐带了什么东西,挺别致的礼盒,三层摞在一块,被她放在腿上鼓捣了半天,最后系了个歪七扭八的蝴蝶结。 程风心下好笑,难怪九爷总是称她为小姑娘。 这种行为确实有点单纯的孩子气。 云巅路,车子停在了狭窄弄堂里的一座老洋房后门。 褐色的砖墙上贴着云巅177号的字样。 安桐拎着礼盒跟在程风身后,穿过门外梧桐,一前一后走进了后院洋房。 室内暖意袭来,程风停在一楼的功能厅,并说道:“安小姐,您先进去稍坐一会,我去叫九爷。” 安桐说谢谢,走进去放下礼盒,坐在角落的沙发区,双手按着小腹眉头紧锁。 她明明吃过药,可肚子还是疼得厉害。 功能厅里的温度适中,但安桐却手脚冰凉。 窗外的风卷起落叶拍打在玻璃上,没几分钟就下起了雨。 安桐不想用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与容医生见面,强行打起精神开始环顾房间。 这似乎是个休闲场所,墙角摆着桌式足球,规整的棋盘方桌,以及桌游和体感游戏等设置皆一应俱全。 也就过了几分钟,小腹再一次抽痛不止,安桐小脸紧绷,烦的不行。 她起身,脚步缓慢地走向门外。 然而,开门的刹那,一道白衬衫黑西裤的身影恰好出现行至眼前。 安桐蓦地顿步,皱着眉头有片刻的恍惚。 眼前的白衬衫纤尘不染,夹着淡淡的茶香,与走廊窗外阴沉灰蒙的天色对比鲜明。 衬衫的领口敞开两颗纽扣,随性中不乏优雅矜贵。 视线上移,是特征明显的喉结,以及绯薄的唇和高挺优越的鼻梁。 最后,四目相对,男人深邃的双眸噙着点点温润的笑意,“怎么,等着急了?” 安桐因腹痛而稍显迟钝,她后退一步,轻声道:“没有,我想去个……洗手间。” 她边说边挪开捂着小腹的手,生理期这种隐晦的事,不想让男人看出端倪。 容慎幽深的视线落在安桐身上,旋即嗓音温厚地提醒:“去吧,走廊左边第三间。” 安桐侧身与他擦肩而过,脚步不紧不慢,甚至有些拖沓。 男人没有进屋,就立在原地注视着她的背影,脑海中却浮现着方才发生的一幕。 门外相遇的距离很近,小姑娘原本脸颊发白,眉头深锁,却在看到他时,神色渐渐舒展并扬起了一抹极淡的微笑。 一颦一笑,宛如雨后初霁的四月天。 男人勾唇微勾,走进休闲室,举起电话通知李管家煮一碗姜汤送来。 敏锐到骨子里的容慎,事关安桐,哪怕再微妙的变化也能一目了然。 …… 等安桐重新回到休闲室,隐约感觉室内的温度略有升高。 男人坐在窗边煮茶,对面的桌位还摆着一个黑色瓷碗。 安桐上前拿起小礼盒,拽了拽歪歪扭扭的蝴蝶结,走上前隔桌递给容慎,“容医生,这个送给您。” 小姑娘说话有气无力的,愈显温软低哑,托着礼盒的动作却诚恳真挚。 “什么时候去了隋城?” 男人接过礼盒放到了桌角,一眼就看出了礼盒的来历,是隋城特产。 安桐落座,毫无隐瞒地说道:“上周末去了一趟,顺手买的。” 上次在农场容医生让程风给她摘了许多水果,这也算是礼尚往来的心意。 “自己去的?” “嗯,苏季在那边拍外景,我过去看看。她就是我之前说的像姐姐的朋友。” 容慎听出她嗓音的干涩,没再闲聊,而是昂起棱角分明的下颚示意道:“天冷,先喝点姜汤,驱寒。” (本章完) 第28章 云巅177号 第28章云巅177号 男人的提醒自然又随意,夹着窗外潺潺的雨声,一切温暖的刚刚好。 安桐用汤匙搅拌了两下,浓郁的生姜味扑鼻而来。 她浅尝一口,甜度适中,冲淡了生姜的辛辣。 安桐闷头喝了半碗,脸颊也被蒸汽熏出了一丝红润的色泽。 “最近每天晚上还会去学校上课?” 安桐抿掉嘴角的汤汁摇头道:“没有,他们要进行期末考,晚上的班课都取消了。” 男人动作雅致地倒了两杯茶,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既然喜欢编程,为什么不考虑上学深造?” 健康中心所记录的信息显示,安桐所填的学历是高中。 以她现在的年纪,理应身在学校享受最后的大学时光。 而不是每天无所事事,做一些危险又毫无意义的兼职工作。 安桐捏着汤匙,直视男人深不见底的双眸,“我上过大学,只是中途休学了。” 就算容医生说的很委婉,她也听得出话中深意。 安桐又喝了口姜汤,转眸望着布满雨滴的窗户,“大二开学不久,家里……出了事,我就办理了休学手续。” 容慎了然地垂眸呷茶,十八岁上大二,想来是跳了级或者入学年龄早。 男人如是想着,便温和地询问道:“没想过继续回去读书?” 安桐沉静地望着容慎,半天才说:“回去只会让无数人对我家的事刨根问底,我不太需要这样的……关心。” 说好听了是关心,实际上除了同情和怜悯,接踵而来还会有无数异样的眼光和讨论。 人们总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真正经历过的人,并不想要这种被侃侃而谈的“后福”。 此时,男人把茶杯放到安桐面前,尔后慢条斯理地翻卷衣袖,引导地口吻开解道:“既然不想被人谈及往事,倒不妨换个城市重新开始,总好过一再逃避。” 安桐怔住了,望着男人清隽闲适的姿态,心神恍惚。 室内沉寂蔓延,耳边的雨声越来越大,成了当下唯一的小调。 安桐从来没想过离开香江去别的城市生活。 从未。 即便日子再苦,也没动过这样的念头。 经由容医生的指点,她仍下意识地反驳,“我的家在这里。” 男人长腿交叠,成熟稳重的风度令他看起来格外值得信赖。 他薄唇微扬,开口便否定了她的想法:“概念错了。不是因为家在这里,而是你在地方才是家。” 是这样吗? 安桐轻轻皱眉,似乎不赞同。 但犹疑片刻,细细品味过后,她竟也觉得这个逻辑站得住脚。 孤身一人,四海为家。 这才是容医生想给她灌输的理念吧。 安桐揪着衣角轻轻摩挲,目光从狐疑再到恍然,最后噙着少许的狡黠看向男人,“容医生,您接下来是不是要建议我考虑一下……湛州?”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安桐并不傻,相反她耳聪目明,秀外慧中。 与容慎接触的次数多了,也能摸清一些路数。 他最擅长循循善诱的方式引导旁人的思路。 安桐稍加思量就能揣摩出男人的用意。 换一个城市,重新开始,确实很适合她现在的处境。 而湛州是不二之选,因为他也在。 若她搬过去,未来他们身处一座城,不仅能维持疏导治疗,还不用每周往返两地,一举两得。 安桐觉得这样的猜测合情合理,毕竟容医生也在电话里提及过,今天要和她聊聊以后的治疗安排。 此时,容慎清晰地捕捉到安桐眼里的狡黠,哪怕被她一语道破,男人的神态依旧从容坦荡,淡然沉稳。 “湛州冬天潮湿,梅雨季长,未必适合你。选一个你喜欢或者能入眼的城市,至于如何选择,还是在你自己。” 安桐一愣,窘迫地挠了挠额角:“……” 哦,好像自作聪明了。 懊恼在她眼底一闪而过,男人则举止优雅地端杯品茶,一贯的风度翩翩,英俊儒雅。 安桐悄悄打量,一时拿不定主意。 眼前的容医生完全是君子之言寡而实,不仅面面俱到,言辞中也充满细致的考量。 倒是她自以为是,过于敏感了。 寂静无声蔓延。 安桐余光瞥了眼对面的男人,见他举止自若,并未因她的猜忌而不悦,愈显风光霁月的君子之姿。 她目光微闪,赧然地开口打破了沉默,“您说的……我会好好考虑。” 容慎眼睑低垂,薄唇边敛着笑,“遵从自己的内心就好,凡事不用勉强,倘若真的不想离开香江,那就要学会放下过去。” 安桐说知道了。 其实,没人比她更想放下,但是过程堪称艰难。 ……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点击打窗户的声音不绝于耳。 安桐又喝了半杯红茶,身体的不适也缓解了许多。 没一会,有人敲门。 程风端着托盘走来,上面摆放着两个磁盘,散发着浓浓的甜香味。 “安小姐,九爷刚让厨房做了点心,您尝尝看合不合口味,不喜欢可以重做。” 安桐一诧,淡声道谢。 她进门时并未看到园中全貌,本以为只是普通的休闲娱乐场所,没想到还有私厨。 这片老城区很早就被被列为保护单位,隔壁不远就是曾经的领事馆旧址。 想来,身在这样的地段,应该是个私人会所。 安桐看着盘中的红糖糍粑和珍珠圆子,再抬眸就见到程风俯身在男人耳边低语着什么。 “现在?” 程风抿唇应声,“已经到门外了。” 容慎蹙着浓眉,抚平西裤上的褶皱,起身叮嘱安桐,“趁热吃,若是无聊,一会让程风陪你玩些桌游,我去去就回。” 安桐点点头,“嗯,您忙,不用管我。” 男人步伐稳健地离开了休闲室,而程风则心领神会地坐在对面,“安小姐,你先吃,吃完咱再一起玩。” 安桐不好回绝,夹起一块红糖糍粑送到嘴里细嚼慢咽。 “程先生……”安桐咽下口中的食物,刚开口,程风就摆手打断她:“别别,叫我程风就行,程先生太见外了。” 安桐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很恬淡的微笑,“这个会所叫什么名字?” 程风的表情僵住了:“……” 许是看出他的不对劲,安桐低下头,淡淡地说:“我随便问问,不方便的话……” “啊,方便方便。”程风挠了挠后脑勺,心下好笑又不敢表现出来。 安小姐确实挺有意思。 都登堂入室了,竟然以为是会所。 转念一想,云巅路的弄堂里的确有很多高消费的私人会所。 而九爷又特意吩咐带安小姐从后门进来,也不怪她误会。 程风清了清嗓子,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叫云巅路177号,平时人少安静,非常适合休闲放松。以后您若是联系不上九爷,来这儿肯定能碰到他。” 安桐默默记在了心里:“他经常来这里?” “嗯。”程风煞有介事地点头,“那可太经常了,这地段风景优美,远离市区,后院还有温泉,我也经常来。” 程风雄赳赳地挺起了胸膛,感觉自己就是神助攻的化身,简直不要太神气。 (本章完) 第29章 铁骨柔情 第29章铁骨柔情 另一边,前院的主宅客厅,容老夫人一身板正的唐装坐在厅内,手腕上还挂着佛珠,颇具威严地说道:“小晚,让阿奇带你随便逛逛,我先和小九说点事。” 闻晚面露歉意地望着容慎,尔后优雅地起身,“好,我不走远,有事您让李管家叫我。” 这句“我不走远”,似乎意有所指。 男人瞥着她走出客厅的身影,旋即慵懒地支着额角,沉声戏谑:“下这么大的雨,您还出门,不怕风湿关节痛?” 容老夫人似笑非笑地轻哼:“上午小晚陪我去了趟医院,正巧离这儿近,就顺便过来避避雨。” 对于老太太的借口,男人不置可否。 祖孙俩每次见面算不得剑拔弩张,但气氛也称不上融洽。 容老夫人拿下佛珠拨弄两下,一阵长吁短叹后,才说教道:“你看看你,人家小晚好不容易来一次,不说基本的待客之道,但你摆出那副生疏冷淡的样子像话吗?” 男人不露声色地皱起浓眉,语气也低了几度,“您都让她在我家里随便逛了,还想让我如何待她?” 云巅177号,是他的私宅。 即便是苏屹亭那群知己好友,也甚少有机会在这里闲逛。 老太太这是笃定他不会当着外人落她面子,故意为之。 容老夫人心知他的脾性,不禁软下态度,“小晚知书达理,又是名门闺秀,怎么就入不了你的眼?这两年城南闻家发展势头很猛,你若娶了她,无异于强强联合,而且……” 话未落,男人从矮几抽屉中拿出了茶烟,送到唇中点燃之际,嗓音含糊地道:“照您这么说,比闻家发展好的家族比比皆是,难不成要我每一个都娶回来?” “你这叫什么话!”容老夫人拍了下沙发,“各家都有千金,但哪一个比得上小晚?香江第一名媛难道还配不上你?” 容慎薄唇抿着香烟,薄雾飘散,模糊了英俊逼人的眉眼,“虚名而已。” 容老夫人气结,竟无言以对。 “好了,您还是好好养身体,别为我的事操心了,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男人将剩下的半支烟灭掉,轻叹道:“我让老李带您去楼上休息,等雨停了送您回去。” 容老夫人佯怒地哼了一声:“我看你就是被外面的小姑娘迷了心智,那个安桐是不是今天也来了,你去把人叫过来让我见见!” 这话一出口,客厅里便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静。 容慎仍然坐在单人沙发中,长腿叠着,双臂搭着扶手,明明是淡然随和的姿态,但面部线条却紧绷凌厉,眉宇间也酝酿着浓浓的不悦。 见状,容老夫人斜睨着他,“怎么?你对付外人那一套还想用在我身上不成?” 男人无声却强大的气场依然没有收敛,慢条斯理地开腔:“奶奶,您知道的,我不喜欢您过多插手我的私事。下次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至于您那些眼线最好趁早撤了。” 容老夫人有些挂不住脸,叹气道:“我这还不是为你好。” “心意领了。云巅不是别处,您要真为我好,就别试图掌控我。” 这话说的很直白,也流露出男人对某些事不容置喙的态度。 “行,人我会撤走,但你告诉我,安桐是不是来了?” 容老夫人看似妥协了,但言辞中仍然固执地想见见安桐。 此时,容慎神色缓和地望着老人家,目光里噙着高深,“时机到了自然会让你们见面。至于闻晚,您别再动心思了,我与她不合适。” 容老夫人皱着眉,退而求其次:“就算不是小晚,其他家族的千金你也应该适当考虑考虑。小晚的生日快到了,我已经让人在马场俱乐部帮她举办生日宴,届时相亲名单上的姑娘都会请过来,不管你有什么天大的事,到那天务必出席,顺便……把安桐也叫上吧。” …… 后院,闻晚和阿奇穿过遮雨连廊,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独栋的洋房附近。 “温小姐,这栋房子是休闲室,里面有影音房和功能厅,九爷平时休闲放松的地方。” 闻晚来过云巅177号,但仅限于来过,大多时候都是在前宅停留,这相对私密幽静的后院,她从没机会涉足。 她在遮雨廊下顿步,略略打量了几眼,温声道:“嗯,回去吧,省的老夫人一会找不到我们。” “闻小姐……”阿奇今天肩负重任,又怕太明显,只好憨笑着劝道:“您好不容易来后院参观,不打算进去看看吗?” 据说那位安姓小姐,此时就在休闲室。 闻晚看了眼洋房,思忖着婉言拒绝,“不了,九哥不在,贸然进去不合适。” 阿奇无奈,伸着脖子朝洋房张望,“这……我看那窗户边好像坐着程风,要不我叫他出来带着咱们逛?” 闻晚睨着尽职尽责的阿奇,不想拂了他的好意,便颔首应允,“你先打电话问问,方便的话再过去。” 然而这通电话还没拨出去,程风也透过窗户看到了连廊里的身影。 他暗道不妙,刚准备说话,安桐也顺势瞥向了窗外。 这一刻,两个姑娘的视线在雨中交汇。 距离不远不近,安桐望着闻晚,能从她的装扮中看出非富即贵的典雅。 廊下的女人穿着一身墨色的小香风套装,化了淡妆,盘着丸子头,站姿很优雅,处处透着精致。 而闻晚对安桐第一印象,则是个衣着普通却一顾倾人的冷美人。 她似乎年纪不大,梳着马尾辫,唇瓣微微抿着,眉间英气雅而不俗,但藏了些生人勿近的冷淡。 闻晚朝着安桐面带微笑地点头示意,尔后转身对阿奇说:“走吧,后院有客人,就别去打搅了。” 阿奇举着手机左右为难,见闻晚心意已决,也不好多说,匆匆挂了电话就随着她回了前宅。 程风看了眼手机的未接来电,烦躁地对着阿奇的背影丢了个白眼。 瞎他妈溜达什么,这要是惊扰了安小姐,九爷指定要你好看。 安桐也很快收回视线,拿着汤匙搅拌着珍珠圆子,“她是名媛闻晚吧。” 标准的陈述句。 程风腿一抖,“安小姐,你……认识她?” “不认识。”安桐抬眸,眼神平静而清澈,“我以前编辑过她的新闻稿,见过照片。” 程风浮夸地竖起了大拇指,“你记性真好,她的确是第一名媛,闻晚。” 安桐客观地评价了一句:“她比照片好看,名字也好听。” 程风抿着嘴,没吭声。 论及好看,他反倒觉得安桐更胜一筹。 且不谈出身和精致程度,香江城里优雅漂亮的女人数不胜数,每一个拿出来都是标准的名媛范本。 以闻晚为最。 但安桐这类气质忧郁静如幽兰的姑娘,自成一格,反而更能引起男人的保护欲。 比如他们家一向铁石心肠的九爷,在她面前都变得的铁骨柔情了起来。 …… 约莫过了五分钟,阿奇借口去洗手间,闻晚便独自回到了前宅。 拐角处,她与容慎不期而遇。 窗外阴雨连绵,男人伟岸修长的体魄踱步而来,洁白的衬衫更是给灰蒙的阴雨天增添了一抹优雅之色。 闻晚站定,轻声唤他:“九哥。” 容慎慢下脚步,停在她三步之遥的地方,“怎么一个人?” 男人的语气不热络,也不生疏,寻常的没有一丝优待。 闻晚挂起招牌式的微笑,尽可能地保持端庄的仪态,“阿奇去了洗手间,我就先回来了。” “老太太在楼上休息,我还有事,李管家在客厅,有什么需要直接和他说。” 容慎留下这句话便作势离开,闻晚按捺不住好奇,终是逾越地问出了疑惑:“九哥,老夫人说,你下个月要搬去湛州……” 男人侧目,深眸中毫无波澜,“你想说什么?” 闻晚笑意不减,一举一动都维持着风度,“我还能说什么,你平时就和大家聚的少,以后去了湛州,再想见你一面岂不是更难了。” “不至于,小住一阵而已。” 温婉望着容慎走向连廊的身影,敛去唇边的笑意,兀自神伤。 他总是看起来儒雅斯文,偏偏行为举止却异常冷淡,从不给人遐想的空间。 其实她刚才真正想问的是,后院的女孩是不是被他另眼相待的安桐? 可这话若是问出口,不但失了身份,也会打破这份努力维系的朋友交情。 闻晚怅然若失地垂下眸,苍白又无力。 …… 容慎回到休闲室,推门之际,正在滔滔不绝的程风蓦地噤了声。 安桐则望向逐步走来的男人,那双杏圆般的眼睛里,竟多了些令人看不懂的……同情? 男人眯了眯眸,直觉是程风惹出来的乱子。 “九爷,您坐您坐。”程风狗腿地让出了位子,又端起桌上的瓷盘,自顾自地说:“点心凉了,我去厨房热一热。” 不等男人应允,他便急匆匆地离开了休闲室。 走廊外,程风单手托着盘子无比神奇地掐着腰,心想经过他的助攻,九爷和安小姐的关系不进一步的话,都对不起他的良苦用心。 室内,容慎泰然自若地看着安桐,稳重的声线略带笑意,“刚在聊什么?” 安桐闪烁其词,“也没什么……” 毕竟是程风的一面之词,她若直言不讳,恐怕会让容医生难堪。 这时,容慎注视着小姑娘明显躲闪的眼神,温润地打趣:“不愿和我分享?” “不是。”安桐扭头看着窗外,余光却偷觑着男人,生怕伤害君子颜面,以至于越说声越小:“程风说,您最近被家里人逼着在会所……相亲……” (本章完) 第30章 形式主义 第30章形式主义 会所…… 相亲…… 听到这两个关键词,男人不露声色地扬了下浓眉,“哪个会所?” 安桐假意喝茶,润了润唇,说道:“这里,云巅177号。” 容慎没搭腔,神色愈发高深难辨。 相亲这事还要从几分钟前说起。 当时安桐不想气氛尴尬,所以和程风闲聊了几句。 她只是随口问容医生为什么经常来会所,结果程风就口若悬河地讲个不停。 期间,恰好看到了窗外的闻晚,程风话锋一转,又开始讲述容医生是如何被家里催婚,又逼着相亲,搞得焦头烂额,日子很不好过等等的细节。 安桐觉得他有夸大事实的嫌疑。 可程风的表情极其认真,一副推己及人的模样,使她的感官也产生了动摇。 到底是容医生的家事,安桐说完就有点后悔了。 她主动拿起水壶给男人续茶,善意地说道:“程风可能是故意跟我开玩笑,您别介意……” 男人用骨节敲了下桌面以示感谢,举杯之际,耐人寻味地勾唇,“倒也不算玩笑。” 安桐拎着小水壶呆住了。 气氛有那么几秒的凝固,安桐迟疑着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容慎拿走她手里的水壶,立体鲜明的轮廓噙着一抹柔和,“怎么,吓到了?” 安桐垂下手臂,犹豫着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有点意外您竟然需要……相亲。” “我为何不需要?” 男人的询问,安桐答不上来。 可能是他们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医患关系,所以她对容医生的滤镜很厚。 不论人品还是气度,她都认为容医生称得上出类拔萃,没道理会被逼着相亲。 或许这就是家经难念吧。 见她良久不语,容慎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继续深入,“家里老人的观念与年轻人不同,大多时候很难随心所欲。” 这下,安桐眼里的同情更浓郁了。 没想到端方优雅的君子良师也这么多有不为人知的烦心事。 安桐望着男从容的举止,直来直去地说了句:“您……想开点。” 这种事她没有经验,除了苍白的安慰也给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和建议。 容慎放下茶杯,笑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呃……”安桐见男人眉间惆怅,一时不忍,脱口而出:“我能帮上什么忙吗?虽然我朋友少,但也有和您年纪相仿的。” 安桐首先想到的就是苏季。 男人抿起薄唇,注视着她认真且严肃的面孔,忍俊不禁。 稍顷,他靠着椅背,深眸里多了些异样的情绪,“这么想给我当红娘?” 安桐忖了忖,如实道:“不是,程风说您被家里人催婚催的太紧,不得已才逃去湛州工作的。要是能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说不定您就不用走了。” 催婚? 逃去? 嗯,很好,程风。 男人眯眸看向了窗外,意味深长地开腔:“两全其美的想法倒是不错。” 安桐难得被调动了情绪,甚至感到一丝欣慰。 终于不再是容医生单方面为她排忧解难,她也能作为回报给他提供些帮助了。 “容医生,要不要我和她打个招呼,你们……” “不必了,结婚与否,湛州都势必要去。”容慎噙着微妙的深意,缓缓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根本问题在于,我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妻子,而不是源源不断的相亲对象。” 安桐没听懂。 感情领域是她的空白项,尤其容医生所说的“名义上的妻子”,这个称谓很奇怪,与她所理解的概念相悖。 “为什么是名义上的……妻子?”安桐直白地问出了心中疑惑,一番揣度过,凝眉试探:“是形式主义吗?” 小姑娘确实聪明又干脆。 男人薄唇微勾却没有作答,像是故意留悬念一般,徐徐站了起来,“走吧,带你去隔壁影厅看看。” 安桐浅浅地蹙起眉头,困惑不解。 她看得出容医生不想多谈,可问题一旦产生,得不到准确答案,心里就仿佛长了草似的,总想求个明白。 安桐跟着男人的脚步离开休闲室,困惑之余不禁暗忖,容医生如果只需要形式主义的婚姻,那断然不能把苏季介绍给他。 苏季不能做挡箭牌,她值得更好的。 …… 同一时间,人高马大的阿奇来到了前院的客房。 进门就看到容老夫人背手站在窗前,拨弄佛珠的节奏略快,似乎心事重重。 阿奇关门来到她背后,一板一眼地汇报道:“老夫人,闻小姐已经回了客厅,她刚刚和安小姐打过照面了……” 紧接着,又将两人见面的情形陈述了一遍。 容老夫人布满皱纹的脸颊浮现出难以纾解的烦躁,“小九呢?” “九爷还在后院。” 容老夫人唉声叹气地捏了捏眉心,“把小九这里盯梢的人都撤回大宅吧。” 阿奇应声点头,踌躇间又说道:“老夫人,您真觉得闻小姐适合九爷?” “合不合适你看得出来?” 阿奇稍稍欠身,讪笑着解释:“闻小姐在九爷面前太畏首畏尾,而且我刚和程风聊了几句,您今天莫名把闻小姐带来云巅,九爷对此很不悦。” 容老夫人蓦地握住了佛珠,“你是想说我多管闲事?” “不敢。”阿奇作为老太太的心腹,有些话憋得久了忍不住一吐为快,“我只是觉得……九爷毕竟不像家里其他几位少爷,以他的城府和手段,您一再施压,恐怕会适得其反。” 闻此,容老夫人望着窗外沉默了许久,“有城府也不代表他能成功。小九在容氏独来独往,常年孤立无援,他那不成器的爸妈又指望不上…… 老人家顿了顿,嗓音充满着疲惫,“当初他爸也是我最看重的接班人,就因为他一意孤行,非要娶个娱乐圈的戏子,结果怎么样,被早早分了家踢出容氏,连翻身的机会都没了。” “可九爷毕竟不是老三爷。”阿奇闪了闪神,“况且,目前来看,安小姐也不一定比闻小姐差吧。” “不差最好。小九要想在容氏立足,必然需要联姻家族的帮扶,否则难保他不会步他爹的后尘。至于闻晚,也不是非她不可,就怕这个来历不明的安桐帮不到小九。” 今天之前,容老夫人确实对闻晚给予了厚望。 身为香江第一名媛,无论是家族背景还是她自身的影响力,与小九联姻都是上乘之选。 本以为她能利用这些优势牢牢抓住小九的心,结果却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白白浪费了她创造的机会。 …… 不到晌午,老夫人带人离开的消息传回了后院。 私人影厅门外,容慎单手插兜,沉着俊脸,道:“所有的佣人重新换一批,下次老太太过来,闲杂人不要让他们靠近后院。” 李管家心下了然,所谓的闲杂人,八成是闻小姐和老夫人的保镖。 影厅内,安桐搂着一小桶爆米花,坐在按摩椅上安静地看着文艺电影。 男人久去不回,很快电影就放完了。 安桐把爆米花放到一旁,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眼睛。 文艺电影平淡又励志,的确是个调节情绪的利器。 但安桐却一直心不在焉,分神想着“名义上的妻子”这件事。 她记忆力很好,方才用手机查过的内容还不停地在脑中盘旋。 搜索引擎给出结果是这么说的:名义上的夫妻,就是不在一起生活,各自找各自的小三伴侣,互不干涉,为了结婚证而结婚。 安桐想的入神,直到容慎回来都没察觉。 “电影看完了?”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从身畔传来,安桐肩膀一抖,回神侧目,“您说什么?” 容慎叠起长腿,手指搭在扶手上轻轻扣了扣,“下午有什么安排?” “没有。”安桐端了端坐姿,“可能回家看书。” 男人瞥了眼爆米花桶,“既然没事那就等雨停了再走,想看书楼上有书房,吃了午饭可以上去看看。” 安桐眨了眨眼,淡声说了句好。 听容医生的意思,这雨……似乎短时间内停不了了。 的确,这场秋雨连绵,一直到傍晚才云开雾散。 雨后初霁的天空,东南方向还有两道彩虹挂在云中若隐若现。 安桐和容慎坐进商务车,很快就离开了云巅177号的后院。 一场秋雨过后,总会铺垫出萧瑟荒凉的时节气氛,也容易影响到人的情绪。 就比如开车的程风,自打出现就丧着一张脸,精神十分萎靡,浑身都写满了凄凉二字。 临近云海路,安桐侧目瞧着低头看手机的男人,直言问道:“容医生,明天还有治疗吗?” 容慎熄灭屏幕,还未回答,安桐兜里的手机突兀地想起了震动声。 她拿出一看,表情有了些许的变化。 安静的车厢里,震动声显得格外清晰。 “怎么不接?” 容慎玩味地睨着她,匆匆一眼,就捕捉到来电显示没有备注姓名,后面几位都是8。 相识已久,她的电话第一次在他面前响起。 安桐压着嘴角,将手机送到耳边,一道漫不经心的口吻随之响起:“我说,有人在调查你。” (本章完) 第31章 城府深沉 第31章城府深沉 安桐语调平平地问:“查什么?” “你的个人信息。”来电人正是公子创科技的老板,时晔。 时晔吐出一口薄烟,不怀好意地调侃:“据说对方是个科技研发大厂,这两天正在和信息部沟通,想要你的个人资料,你说……我给不给?” 安桐:“随便。” 听筒里安静了两秒,时晔不禁嗤笑:“反正你后台注册的信息是假的,就算给出去你也无所谓是吧?” 安桐睨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淡淡地问:“还有别的事吗?” 时晔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抿着唇,平复了几秒,便无奈地嘱咐道:“小朋友,听老板的话,最近别上线。科技大厂想挖你,但我不会放人,你懂吧?” “嗯,再见。” 时晔听到自动挂断的提示音,轻哼了一声就把手机丢到了桌上,气不打一处来。 员工比老板牛逼的典型。 不能说,也不能骂,还得哄着,生怕她跑了。 办公室里,临时过来加班的信息部总监缩着脖子问道:“时总,科技大厂的人还在会议室等着,码神的信息……要给吗?” 时晔双腿叠放在老板台上,邪肆地眯了眯眸,“真够不要脸的,挖人挖到老子头上了。” “我听他们的意思,如果能拿到码神的个人信息,接下来会考虑与我们进行深入的战略合作。” 时晔冷笑着又点了根烟,“这叫空手套白狼,谁信谁傻。真把信息交出去,他们一准卸磨杀驴。” 信息部总监也煞有介事地附和:“那我找个借口把他们打发了?” 时晔玩味地笑了下,“你去告诉他们,码神最近在国外休假,等我们联系上了再给他们答复。” “好的,时总。” …… 商务车内,安桐挂了电话就神色自如地将手机塞回了衣兜。 转首,便撞进了男人深邃幽暗的瞳中。 安桐唤他:“容医生?” 容慎眼睑低垂,别有深意地勾唇:“明天我有事,下次时间暂定周三。” “好。” 安桐没细问,目光清澈地望着男人被斜阳镀了层光的英俊侧脸,仍然感觉不太真实。 雅人深致的君子,竟然也会因相亲而焦头烂额。 难怪他需要一位名义上的妻子,大概是想挡掉麻烦吧。 云海路,安桐带着这样的猜测,自行下车回了家。 身后,徐徐关上的电动门,阻挡了男人深暗的视线。 那通电话,是个男人。 虽然没听清谈话内容,但安桐接起电话下意识将手机贴在了靠窗一侧的耳边……不像是长辈的来电。 小姑娘看起来干净透彻,似乎也有意隐瞒着什么。 “九爷……”这会儿,程风慢慢回过头,讪笑着讨好道:“我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去洗衣房拖地的事……咱再商量商量?” 男人姿态闲适地靠着椅背,抬了抬眼皮,淡漠地回:“云巅最近缺人手,等老李招了新佣,你再回来。” 程风:“……” 过河拆桥。 就算他和安小姐说的话确实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可他是为了谁? 非但不给他涨工资,竟然还罚他去洗衣房拖地半个月。 简直是魔鬼! 很快,车子启动,刚汇入车流,男人低沉的嗓音传来一句吩咐,“订一张明天去湛州的机票。” “好。”程风还没反应过来,顺势补充,“周三回程?” 男人缓缓叠起双腿,意味不明地说道:“半个月后,你接上安桐一起过去。” 程风惊讶之余,险些将刹车当油门。 车子前后晃了两下,程风赶忙扶稳方向盘,匆匆回头睨着男人略显不愉的面孔,“您要走半个月?” 是不是人? 刚才还说暂定周三和安小姐见面,竟然说反悔就反悔? 容慎理了理袖口,眸色深远地望着窗外,“你烧起来的火,也该添一把油了。” 老谋深算,老奸巨猾,深藏不漏,城府深沉…… 程风把能想到的成语全都在心里过了一遍。 最后,只能为安桐默默祈祷,在运筹帷幄的九爷面前,您要不就尽快从了吧,省的他这个炮灰助攻里外不是人。 …… 另一边,回了家的安桐,陪着奶狗安安在院子里放风玩耍。 刚下过雨,院里的杂草挂满了水珠,安安跑了几圈,肚皮和小爪子全湿了。 安桐看着活泼好动的幼犬,心情如雨后的天空渐渐放晴。 生活有了牵挂和期待,好像没那么难过了。 天色渐晚,由于生理期不适,安桐晚饭只吃了两枚水煮蛋。 不到七点半,安安已经趴在小窝里睡着了, 安桐走进书房,打开电脑架好设备,没几分钟就开启了直播。 完全忘了之前时晔提醒她近期不要上线的叮咛。 [玛莎拉土]送出鲜花。 [你杠就是你对:@玛莎拉土,怎么不送玛莎拉蒂?瞧不起我们码神?] [你杠就是你对]送出键盘x10 [玛莎拉土:你懂个屁,礼轻情意重。] [时公子进入直播间——] [时公子:真行,阳奉阴违?] [123头目人:楼上走错门了?] 公屏留言飞速地弹出,眨眼间时公子的评论就被顶了上去。 时公子不信邪,又接连发了三条。 [时公子:直播多久?] [时公子:你回个话?] [时公子:????] 时公子已被管理员禁言。 时晔:“……” 这天晚上的直播,可谓是码神粉丝们史无前例的狂欢,因为直播持续了三个多小时。 渐渐地,公屏画风开始走偏。 [叶卿清是我女神:大家有没有发现,码神这次直播,竟然没有推送预告。] [123头目人:官方不重视。] [苏苏不是季季:我方码神不屑与资本为伍。] [阿希土妹儿:顶楼上] [……] 粉丝们的留言越来越多,安桐还是分神注意到了[苏苏不是季季]的账号。 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她一声不吭地关掉直播,把刚写好的代码复制到新的文件夹里,保存妥当后,便给苏季发了条微信。 an:还没睡? 消息刚发送成功,苏季的电话就拨了过来,“你下线都不用和粉丝打声招呼?” 异常安静的书房里,安桐平淡的嗓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以前也没打招呼。” “你牛!”苏季倒了杯红酒,轻快地说道:“姐姐出差回来了,这次有五天假期,下次疏导治疗是什么时候,我陪你去。” 安桐翻开桌上的台历,“周三。” “行,那你早点睡,这两天我处理点收尾工作,周三我去接你。” …… 周三转眼即到。 苏季特意穿上职业正装,化了妆也盘了发,试图给自己打造成精明干练的职场女士形象。 八点刚过,她就驱车抵达了云海路。 巷内老木门前,安桐穿着珊瑚绒的长款睡裙,长发披在肩头,睡眼朦胧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苏季拎着爱马仕a货,伸手拍了下她的脑袋,“你在说什么梦话,不是九点疏导治疗吗?” “取消了。”安桐抿起唇角,耷拉着脑袋转身往院内折回。 苏季一怔,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跟了进去,“姐姐我今天特意打扮成这样,就是为了在他面前立威,怎么突然就取消了?” 进了屋,安桐走到沙发坐下,仰头望着天花板,“我不是给你发了微信?” 苏季掏出手机翻了半天,最后举起屏幕:“哪儿呢?” 安桐默不作声地回卧室找到手机,打开微信才发现编辑框里还躺着一串文字,没发出去。 “容医生还在出差,赶不回来,所以疏导延后了。” 苏季扬手把皮包丢到一旁,“延到哪天?” 安桐说不确定。 她是昨天夜里十点收到的消息,容医生好像很忙,听筒里嘈杂喧嚣,他向她表达了无法赶回来的歉意,并且说会尽快调整好时间与她见面。 安桐表示理解,心底却有些彷徨。 容医生似乎越来越忙了。 这时,苏季若有所思地用脚尖点着地板,“真是巧呢,我本还想着跟你一起去见见这位医生,看来天不遂人愿啊。” 她今天穿得这么正式,可不是为了给对方留下什么好印象。 相反,苏季原本的意图是想借此立威顺便给容医生施加压力,让他知道安桐还有个姐姐,最好别起歹念,也别动什么花花肠子。 现在倒好,白瞎她这身装扮了,全无用武之地。 (本章完) 第32章 打探 第32章打探 苏季没什么表情地哼笑两声:“香江市长都没他忙。” 安桐起身倒水,背对着她说道:“容医生确实忙,下个月他就要调去湛州工作了,以后他要是回不来,你把车留给我,我可能开车过去找他。” 房间里死一般的沉寂。 “开车去湛州?啊?”苏季踢掉拖鞋,盘腿坐在沙发上,虎着脸瞪她,“全市没别的医生了?还开车去找他,你怎么不举家搬过去?” 安桐端着两杯水转过身来,惊奇地扬眉,“你觉得我应该搬过去?” 苏季:“……” 什么叫她觉得? 苏季磨牙声渐起,接过水杯便扯着安桐,“来,坐下,我问你答。” 安桐乖乖落座,又想起了什么,率先问道:“你饿不饿?” 苏季面无表情地点头:“有点饿,炒个白菜吧,感觉我家的白菜是吃一口少一口了。” 安桐瞥着她,没吭声。 苏季将水杯重重地放到茶几上,掰过安桐的肩膀,语气很严肃:“是姓容的提议让你搬去湛州的?” “容医生。”安桐固执地纠正了她的措辞,然后轻声细语地解惑:“不是,他说过湛州不适合我,但确实建议我换个城市生活。” “好端端的换什么城市?” 苏季心里补充了一句,这厮八成包藏祸心。 安桐见她起了疑心,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言简意赅地阐明了容医生的良苦用心。 “我听着……不像是用心良苦。”苏季斜睨着她,“倒像是别有用心。” 安桐蹙了蹙眉,“那理由呢?他对一个病人能有什么别的心思?” 还别说,苏季竟然也回答不上来。 图财的话,安桐确实有钱,但时而富,时而穷,充满变数,且她的钱都有重要用途。 图色的话,这么煞费苦心徐徐图之也不太符合浪子寻欢的节奏。 难道是图人? 苏季抬手挑起安桐的下巴,端详着她那张清冷干净的脸庞,“宝贝,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对你这个人图谋不轨?” 安桐说:“不会,他不是那样的人。” 苏季再一次感觉自己家的白菜要保不住了。 不管怎么说,背后胡乱猜忌别人的心思除了徒增烦恼,也难以理出有用头绪和线索。 苏季在安桐家里呆了一整天,傍晚临走的时候,安桐站在门口提醒她:“我最近几天没事,可以跟你回去看看阿姨。” “下次吧。”苏季弯腰穿鞋,眉眼闪烁地说道:“最近她回老家了。” 安桐不疑有他,淡淡地点头:“好。” 离开了民房,苏季漫步走出深巷,期间还时不时回头张望两眼。 见安桐没有跟出来,她也微微松了口气。 她倒是想带着安桐回家吃饭,可母上大人不给力,最近老毛病发作住院了。 …… 接下来的几天,安桐都没收到容医生的通知。 索性,她也按部就班地继续着自己平淡无波澜的生活。 但人就是这样,无形中养成了固定的习惯,一旦打破就容易胡思乱想。 又到了周末,安桐看着毫无动静的手机,犹豫了半晌还是放弃了主动询问的念头。 若非忙到不可开交,容医生也不会杳无音讯。 窗外秋阳高挂,安桐看着趴在窝里的安安,“你想出去玩吗?” 小家伙跟着她快一个月了,平时的活动区域只有屋外的小院子。 程风说,小狗再长大些,就要带着它出门遛弯,否则容易孤独抑郁。 安桐是个行动派,如此一想,便换上衣服抱起安安出了门。 沿着深巷往东走,约莫二十分钟,就来到了海边堤坝。 寒冷的海风有些刺骨,堤坝旁有一处海景公园,人不多,安桐放下怀里的安安,看着它在草丛里撒欢的身影,沉郁的心情也舒缓了许多。 “桐桐!” 一声清脆熟稔的呼唤从公园下方传来,安桐顿步看去,就见几个男男女女逆光站在海边,其中一个身影还在挥舞着胳膊。 是苏茜。 安桐隔空点头示意,浅浅地扯了下嘴角。 苏茜似乎很高兴,与同伴说了几句话,一行人就朝着安桐的方向走来。 五六个人的队伍,隐隐让安桐有些抵触。 有几张面孔还很熟悉,都是当年的高中同学。 苏茜很热情,圆圆的脸上挂满了笑意,冲过去就挽住了安桐的胳膊,“桐桐,真巧呀,我前两天还去编辑部找你了呢,结果行政说你最近都没去,没想到今天就遇见了。” 几人将安桐围在中间,眼神中充满着打量和好奇。 毕竟当年高二就参加高考,并且直接以优异的成绩提前入读大学的安家姐弟,给同校的师生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嗨,同桌,还记得我吗?” 其中一个男生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没什么恶意,但接下来的话还是让安桐不知如何作答:“好久没见,怎么就你自己,跟你形影不离的安栖没来嘛?” 故人之间的寒暄免不了要提及往事来冲淡那份生疏感。 安桐牵强地弯了下唇,“他……没来。”永远都不会来了。 “桐桐,我们几个正在商量年底同学聚会的事。”苏茜热络地指了指旁边几个同学,“除了高中毕业那年你回来过一次,后面你都缺席了,今年一起聚聚吧?” “不了。”安桐稍稍后退一步,婉言拒绝,“我不太方便。” 苏茜是好心,搂着她的胳膊不撒手,“别呀,大家这么久没见你,过来热闹热闹呗。” 高中的同窗情总是炽烈又淳朴,但这份情感落在安桐身上,让她有些力不从心。 安桐最终还是婉拒了邀请,道别后就带着安安离开了海景公园。 背后的苏茜等人面露遗憾,又产生了几分微妙的不满。 海风很大,背后的议论声尽数吹进了安桐的耳朵里。 “她的性格变得好古怪。” “估计是不想和我们多接触吧,毕竟咱们当年都是学渣。” “学渣又不是人渣,至于那么冷淡?”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伐”着安桐,笑脸相迎遇上了生疏冷淡,换谁心里都不舒服。 远走的安桐,听到这些话也只是漠然地低下了头。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毛病,就算病症有所好转,目前仍然做不到心平气和的与他们闲谈过往。 苏茜望着前方渐行渐远的身影,皱着眉嘀咕:“你们别胡说了,什么人渣学渣的,桐桐当年还辅导过我们英语,都忘了?” 其他几人见状闭了嘴,只有苏茜还在低声喃喃,“我感觉桐桐好像出了什么事,上次在杂志社……” 随着苏茜说出了安桐在杂志社电梯里的异常表现,大家一合计,便纷纷建议,“诶,咱们同学多,在群里发个消息让大伙帮忙打听打听怎么样?” “赞成,人多力量大,总会有人知道原因的。” 很快,同学群里就针对安桐的近况发起了热烈的讨论。 这其中真正关心者寥寥无几,大部分都只是迫切地想要深入打探她或好或坏的遭遇。 往往人们对于八卦的热衷,比同情来的更猛烈。 …… 偶遇同学的小插曲,并没引起安桐太大的情绪反应。 经历过极致的生死疼痛,旁人的猜忌和误解早就变得微不足道。 许是来自容医生潜移默化的影响,这天夜里,安桐却隐隐产生了搬离香江的心思。 她暗忖,等下周见到容医生,先听听他的看法再作打算吧。 然而,时间如流水般平静地从指缝溜走,安桐一直没等到容医生的治疗安排,却等来了韩戚的电话。 周四这天上午,距离上次在云巅177号见面已经过去了十天。 安桐应约来到健康中心,坐进普普通通的治疗室里,向韩戚发出了灵魂拷问:“容医生不在吗?” 韩戚穿着白大褂,笑容和煦地说道:“他还在出差,今天叫你过来,是要给你重新做一次心理评估。” “哦,好。” 韩戚瞧着安桐顺从的姿态,怕她多想,又解释了一句:“病人接受过心理治疗后,我们都会定期跟踪评估,也是为了更好地掌握你的病情动态。” 安桐应声后,韩戚就打开电脑开始了新一轮的测评。 评估的问题都很简单,却极具针对性。 过程中,安桐的眉心频频皱起,情绪起伏非常明显。 不到半个小时,韩戚看着电脑中给出的实时结果,摇头叹息:“安小姐,你的病情虽有所稳定,但还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想要彻底治愈,恐怕还得再增加疏导疗程。” 安桐的声线透着紧绷和沙哑,“多久?” “最少半年。”出于医生的职业道德,韩戚特意把电脑屏幕对准安桐,“这是系统给出的评估建议。” 安桐随意略了眼屏幕,垂眸淡淡地道:“嗯,可以。” “那咱们签署补充协议之前,还有个例行询问的环节,你是否考虑更换治疗师?由于容医生临时被抽调到其他城市办公,如果你愿意,我会成为你接下来的……” “不考虑。” 韩戚:“……” 话都不让说完就干脆利落的拒绝,真叫一个伤人于无形。 (本章完) 第33章 心软 第33章心软 不多时,韩戚将报告打印出来,出门前嘱咐安桐稍等。 突然安静下来的治疗室,无声放大了某些情绪。 安桐靠着椅子深呼吸,抬眸的瞬间,秋阳穿破云层落在了她的脸上,愈显的苍白疲惫。 还是不够淡定冷静,面对那些测试问题,她本能的抗拒回答。 明明韩医生也在含蓄的引导她,但言辞中总是少了些什么。 安桐试图整理杂乱的思路,还没理出头绪,兜里的手机就传来了震动。 “失踪人口”来电话了。 安桐定睛看着屏幕,一时恍惚,没有按接听键就将手机送到耳边。 近在耳畔的嗡鸣声惊的她缩了下脖子,安桐重新按下接听,心不在焉地说了句生疏的开场白,“你好。” 手机另一头,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含着薄笑,“没有存我的电话?” 安桐听着久违的声音,说存了,并温淡地唤他:“容医生。” 一向敏锐的男人,即便看不到小姑娘此刻的状态,也能从简短的对话中察觉到异常。 容慎没有过多解释,单刀直入地问她:“这个周末有没有空?” 安桐迟疑地望向窗外,“您回来了?” “湛州的事还没忙完。”男人似乎在抽烟,轻轻吹出烟雾,继而安抚:“评估只是客观理论,不是唯一的评定标准,结果好坏都仅限参考,不必想太多,嗯?” 那道扬起的尾音磁性且温和,透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显然,他知道安桐重新做了心理评估。 不等她回答,男人又道:“周末如果空闲,我让程风接你过来,做完疏导顺便散散心。” “嗯……”安桐低垂着眼睑沉思了片刻,“我晚点再给您答复行吗?” 她不是在拿乔,而是真的有事。 男人声线浑厚地应允,“可以,定好了随时给我回电。” 结束通话,安桐放下手机怅然叹了口气。 门外的韩戚拿着补充协议适时走进来,并将文件递给她,“协议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签字生效。” 安桐翻开协议的第二页,特意看了眼心理疏导师的名字,确认是容九,便直接签了字。 “治疗费用……” 闻言,韩戚就了然地先声夺人,“费用还是五折,具体支付方式你可以和容医生商量。” 安桐点头,“谢谢。” 办完所有的手续,安桐拿着协议离开了健康中心。 韩戚送她出门,见她走远才打电话汇报道:“九爷,安小姐已经把协议签了,刚把她送走。” “……” 听到男人的询问,韩戚镇定地摇头,“她什么都没说,也没问,估计是评估结果不太好影响心情了。” …… 这边,安桐离开健康中心后便在街头漫步。 冷峭的寒风迎来霜降,秋季的最后一个节气,也即将拉开初冬的序幕。 安桐眯着眼,站在一棵梧桐树下,给时晔拨了个电话。 “周末有事,能改天吗?” 那端,时晔不悦地压着薄唇,好半晌才咬牙切齿地说了一个字:“能!” 你比祖宗还祖宗,他能说不吗? 整个直播app就指望着她引流盈利,谁会跟钱过不去。 安桐心知自己临时爽约很不礼貌,坦言解释:“抱歉,我要去看医生,确实有事。” “生病了?”时晔假惺惺地关怀了一句:“大病小病?人民医院我有熟人,给你引荐一下?” “不用,谢谢,再见。” 时晔:“……” 又他妈挂他电话。 时晔冷着俊脸,骂骂咧咧地把手机丢到了一旁。 半支烟后,他冷静下来,顿时感觉自己被蒙了。 大周末的她看哪门子医生? …… 临近晌午,安桐走进街角的苍蝇小馆,坐在角落的单人桌点了份生煎包。 苍蝇小馆面积不大,胜在物美价廉,人气很旺。 等餐期间,安桐拿着手机打算给容医生发一条微信。 消息还没编辑完,突然蹦进来的电话被她误触了接听。 安桐一怔,听筒里已经传来苏季气愤的声音:“你在杂志社有没有和苏茜说过什么?” “我最近没去杂志社。”安桐靠着墙,淡淡地问:“怎么了?” 苏季一阵深呼吸,语气仍然没有缓和,“那就是她善做主张到处打听你家的事喽,电话都打到我妈那儿了,真是没脸没皮。” 苏季和苏茜这对堂姐妹本就不合,两家人几乎没有任何来往。 如今为了打探安桐的家事,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闻此,安桐蹙着眉,轻叹道:“我前两天在海边遇见她了,当时还有别的同学……” “我说什么来着。”苏季是个急性子,火气一上来说话也没了顾忌:“苏茜跟她妈一样,天生大嘴巴,屁大的事恨不得宣扬的人尽皆知。我他妈就想不明白,别人的家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安桐目光清寂地望着远处低喃,“如果想说,我会自己开口……” 为什么看客总是不明白,他们所八卦的真相是当事人这辈子也不想提及的悲怆。 “能说也不说,咱自己的私事,没必要交代给他们。”苏季缓了口气,“放心,我妈已经替你挡回去了,她问不出什么。我就是知会你一声,以后跟她说话小心点,她太蠢,经常好心办坏事。” 挂了电话,安桐看着服务员端来的生煎包已然没了胃口,打包结了账就离开了小馆子。 傍晚,远在湛州的容慎,收到了安桐的微信。 an:容医生,我能明天去湛州吗? 此时,窗外暮霭沉沉,湛州翰白酒店的私宴厅灯火辉煌。 室外星光廊附近,几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正在闲聊。 苏屹亭嘴角咬着牙签,扬眉调侃道:“闻晚生日会就在你家俱乐部举办,你这个主人不参加合适吗?” 对面的两个男人也同时看向了容慎。 男人今晚的装扮很正式,剪裁得体的手工黑西装,胸口别着暗蓝色的方巾,白衬衫领口开着两颗扣子,笔挺又不失矜贵。 “没什么不合适,我忙。”容慎慢条斯理地点了点烟灰,口吻称得上冷淡。 对面新晋钢琴王子易柯,轻轻抚着手背,也跟着戏谑,“但凡事关闻晚或者其他爱慕你的女人,你向来能躲就躲,次次都说忙,这借口还真好用。” 容慎不置可否,恰好裤袋里的手机传来动静,男人拿出一看,掐了烟便原路折返,“我近期不回香江,有事电话说。” 苏屹亭和易柯等人面面相觑,旋即无奈地失笑:“估计他们家老太太又要气得跳脚了。” …… 安桐接到容慎的电话一点也意外。 她坐在安安的小狗窝旁,接听时声音淡的有些飘忽:“容医生。” 男人蹙起浓眉,“感冒了?” “没有。”安桐清了清嗓子,“您……看到微信了?” 容慎沉沉地应声,“嗓子不舒服去喝点水,明早七点程风会去接你。” 安桐瞬间就闭上了眼睛,莫名复杂的情绪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他连原因都没有问,就安排程风来接她。 恰如其分的关怀和包容,轻易就能让人破防。 安桐抱着怀里的安安,哑声说麻烦了。 电话还没挂,沉默的时间里,男人能清楚地听到她微微紊乱的呼吸声。 容慎抿着薄唇,喉结滑动,再次软下了心肠,“挂了吧,去收拾些要带的东西。” “好,明天见。” 安桐放下手机,贴着安安的小脑袋,红着眼呢喃,“我的病还能好吗……” 她没哭,只是下午陷入了长达半个小时的情感剥离困扰,导致心神恍惚,浑身麻痹。 评估结果的不理想以及旁人无底线的打探,激发了安桐的厌世情绪。 而容医生,是她目前唯一能寻求帮助的人。 …… 随着夜幕降临,安桐活动着僵硬的四肢,刚站起来,院外的木门突然被人拍的吱吱作响。 “安小姐,安小姐——” 安桐单手扶着窗台,低头看安安,“是不是有人喊我?” 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安安嘤嘤叫着跑到玄关用小爪子挠门,动作很可爱,像是在给她回应。 安桐犹疑着走过去,可能是动作有点慢,对方情急之下就扯着嗓子自报家门。 “安小姐,是我,程风啊。” 安桐没再耽搁,穿过院子打开门,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 程风似乎来得很急,扶着门框缓了缓,笑道:“九爷让我来接你,东西收拾好了吗?” (本章完) 第34章 成全 第34章成全 晚上七点半,奔驰商务车从云海路出发,驶入高速连夜赶往了湛州。 安桐坐在车厢里,看着脚边的宠物箱和行李袋,感觉很不真实。 病发导致的思维迟缓,也让她忘了询问原因,简单收拾了东西就跟着程风上了车。 一切,都源自于她对容医生无理由的信赖。 安桐靠着椅背闭上眼,神色格外的苍白脆弱。 奈何,程风是个话唠,虽然看起来精神奕奕,但未免长途犯困,还是扬声搭话:“安小姐,你没事吧?” “没。”安桐睁开眼淡淡地回应他,“怎么了?” 程风从后视镜与她对视,讪笑道:“也没怎么,看着你挺没精神的,要不我放首歌?” 安桐说好。 然后—— 劲爆的857舞曲从四面八方响起,差点没把顶棚掀翻。 安桐默默地戴上耳机,又把卫衣帽子套在了头上。 长途开车确实需要快节奏的音乐来缓解紧张和疲惫,她也不会因为自己的状态不好而强行让人迁就她。 两个小时后,车子停在高速服务区。 “安小姐,下来透透气吧,这条路就一个服务区,后面咱就不停车了。” 安桐精神不济地摇了摇头,回绝了程风的好意。 见状,程风躲到车外抽了两根烟解乏,并向男人汇报他们的实时位置。 再回到车上,他手里多了一瓶热豆浆和黑森林蛋糕。 “安小姐,这个蛋糕据说很好吃,你尝尝。” 安桐看着程风手里的食物,刚要说话,后者又抛来一句,“刚才加油送的,不要白不要。” “谢谢……” 程风将蛋糕豆浆递给她,又颇具小心机地摸了摸手背,意有所指地问道:“安小姐,你有护手霜吗?” 安桐把食物放在座椅桌板上,有些为难地抿唇:“我不用护手霜。” “啊,没事,我就问问。”程风摩挲着肌理干涩的手背,余光睨着后排,喃喃出声:“最近干活多,手背都起皮了。” 话外音,要不是为了给你们当助攻,他也不会天天拎着个拖布洗洗涮涮。 但,安桐心思浅,只当这是普通的闲聊,扯着嘴角笑了下,并没搭腔。 程风:“……” 说了个寂寞。 …… 深夜十一点多,商务车停在了柏雅酒店公寓的楼下。 刚刚下过雨的湛州,城市上空笼罩着薄雾,随处可见的小水洼也倒映着朦胧的街景。 玻璃挂了雾霜,安桐抬手擦拭,视野逐渐清晰的前方,隐约站着一个人。 身躯修长,站姿挺拔。 男人穿着笔挺简约的黑西装,廊灯交错的光线落在他肩背,模糊了硬朗的轮廓线条。 门开,安桐还没有行动,容慎已经踏下台阶逐步而来。 即便夜色朦胧,短短几步之遥,也足够男人看清楚小姑娘的精神面貌。 几日不见,她的状态似乎很糟糕。 马尾辫歪了,发丝凌乱地贴在脑门两侧,那双眼睛里也饱含了诸多的情绪,不再是纯粹的黑,消沉且黯淡。 容慎无端产生了一种类似心疼的感觉,以至于开口的腔调都低柔了起来,“一路过来累不累?” 安桐撑着扶手起身,拎起宠物箱回答:“还好,给您添麻烦了。” 无论相识多久,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诚恳有礼,好像从没意识到在他面前其实可以更随意一些。 容慎接过她手里的宠物箱,很自然地交给了工具人程风。 “算不上麻烦。这次过来打算呆几天?” 两人并肩走进公寓,安桐侧目仰视着他:“您……什么时候回香江?“ “这里的事情还没处理完。”男人偏头,眼神很暖,“若不急着回去,你可以在湛州多呆些日子,最近雨少,比较适合散心。” 说话间,电梯门徐徐关闭。 落后了几步的程风,拎着行李袋和宠物箱被无情地挡在了门外。 电梯来到了二十七层,容慎用密码打开门锁,并告诉安桐:“密码是0527,房里要是缺东西,就告诉程风去置办。” 房间是标准的一室一厅公寓住宅,绕过玄关,客厅正对面是气派的全景落地窗。 布局很温馨,窗边还摆着一张南瓜造型的懒人沙发。 安桐站在客厅中央,稍显感激地望着男人,“谢谢容医生。” 容慎单手插兜,朝着卧室昂了昂下巴,“很晚了,先去休息,明早睡醒之后,到2702找我。” 2702,是她的隔壁。 安桐送他出门,望着男人的背影,她犹豫着问出声:“容医生,我在这里多呆几天的话,会不会影响你的日常工作?” “不至于。”容慎顿步,正统的西装造型使他看起来格外稳重儒雅,“先去睡觉。” 安桐退回到房间里,过了几分钟,程风将行李袋和宠物箱送来,依依不舍地看了眼箱子里睡觉的幼犬,“安小姐,我在楼下2602,有什么事你随时用室内座机招呼我。” “嗯,晚安。” …… 一夜无梦,第二天早上,安桐悠悠转醒。 头顶陌生的天花板和透光的窗帘,似乎都在提醒她这里不是云海路的平房。 时间刚刚早上六点,安桐刚坐起来,床角的安安就不安分地叫出了声。 小家伙来到陌生环境,可能不太适应,扒着床沿蹦来蹦去。 安桐翻身下地,安抚好幼犬,又给它泡了狗粮和奶粉,不到六点半就套上衣服出了门。 楼下大堂,安桐说明了来意。 前台服务员懵逼地看着她递来的银行卡,支支吾吾地道:“呃,安小姐,您的房费昨天已经付过了。” 安桐不疑有他,再次说道:“再续三天。” “您的房间已经预付了半个月的费用。”服务员低头看了眼系统,“安小姐如果想常住的话,建议您直接月租,这样可以使用优惠价格。” 安桐听到前一句话就缩手收回了银行卡。 她心知周到的容医生会帮她垫付房费,但一次付了半个月,让人始料未及。 安桐询问了房间标价,回到楼上就坐在懒人椅上怔怔地发呆,不知不觉间便歪头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快九点了。 安桐简单洗了个澡,拿起手机,就见屏幕上躺着一条微信消息。 容九:收拾好就过来吃早餐。 消息是二十分钟前发来的。 安桐回了句马上,随意把头发吹到半干,扎好马尾辫就准备出门。 然而,小奶狗可能不适应新环境,跟在她的腿边,门一开就钻了出去。 “安安,别乱跑……” 安桐在走廊里小声唤它,但小家伙好像嗅到了熟悉的气息,迈着短腿颠颠地跑进了2702室。 隔壁的房门开着,安桐站在门口克制地敲了下门。 “进来吧。”男人的嗓音透着一丝磁性的低哑。 安桐走过玄关,抬眸之际,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道修长的体魄以及……在他腿边蹭来蹭去的安安。 “早,容医生。” 男人自窗前回身,侧脸轮廓泛着柔和,“过来坐。” 安桐举止恰当地坐进单人沙发,桌上的早餐还盖着餐盘盖,应该送来有一段时间了。 “长大了不少。”这时,容慎沉腰入座,看着腿边撒娇的安安,温和地勾唇。 安桐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能感觉到小家伙似乎也很喜欢容医生。 她没吭声,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化解沉默。 半个月的时间,少了容医生循序渐进的疏导,她似乎又变得寡言了。 “最近是不是出现了情感剥离症状。” 容慎对安桐的变化了然于心,陈述的口吻边说边打开餐盘盖,并示意她动筷。 盘中是精致的西式早餐,混合着男人身上清冽的须后水味道,莫名有些好闻。 安桐喝了口牛奶,如实作答:“嗯,昨天下午出现了半个小时。” “因为评估结果而胡思乱想了?” 安桐垂眸,含糊地说道:“也不完全是。” 男人深邃的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她身上,稍顷,音色低沉的安抚,“前阵子确实忙,疏忽了对你的照顾……” 话没说完,安桐就善解人意地摇头,“没有,是我自己想不开。” “具体什么事想不开,和我讲讲?” 安桐没有犹豫太久,尽量挑重点把心中郁结的根源讲了出来。 末了,她捏紧手里的筷子,目光直直地望向男人,“容医生,如果我想离开香江,这算不算逃避现实?” 她对香江有着很深的归属感,可如今这份情感却像包袱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 如果去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是不是就不会再有人无止境地探究安家的过去? “自然不算。”男人动作雅致地叠起袖口,将盛放煎蛋的餐盘推到安桐面前,“换个环境生活更适合你现在的处境,等将来病愈后,依然可以随时搬回去。对你来说,现阶段的离开不叫逃避,而是成全。” 这番轻描淡写的言论,顷刻间就打消了安桐的顾虑。 安桐低下头,红着眼说我知道了。 连日来堆积在内心的惆怅和纠结,在男人的点拨下,豁然开朗。 从没有人这么告诉过她,离开是一种成全。 “既然动了离开的念头……”容慎察觉到她微微颤抖的嗓音,终是不忍再拉扯,直白地问道:“愿不愿意来湛州生活?” (本章完) 第35章 愿意 第35章愿意 安桐恍惚地直视着男人,目光交汇,对方的眼里噙着坦荡的诚意。 愿意二字,其实就在嘴边徘徊。 安桐迟疑着没有说出口,她在担心自己变成拖累和麻烦。 “遵从你自己内心的意愿就好。”容慎垂眸拿起面包片抹了一勺果酱,深沉悠远的嗓音徐徐响起,“让你来湛州,是考虑到我也在这里,能多些照应,总好过其他人生地不熟的城市。” 安桐眼见男人将抹匀果酱的面包片送到了她的盘中,这份细致的关怀几乎瓦解了她所有的犹豫,“我来投奔您的话,会不会……” 投奔? 容慎唇边泛若有似无的薄笑,“不叫投奔,互相照应更合适。来了湛州,不用在顾忌其他人,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上学或者工作,全凭你喜欢。” 这样的畅想太具有诱惑力,安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见状,男人不厌其烦地补充了一句:“不必担心会给我造成麻烦或者影响,作为你的治疗师,提供建议和帮助,本就是疏导的一部分。” 安桐果断地点头:“容医生,我愿意来湛州。” 摇摆不定的天平,最终还是倾向了容慎的这一边。 …… 吃完早饭,安桐坐在沙发上,目光追随着乱跑的安安,眉间郁色也退了几分。 从决定搬来湛州开始,对未来期待的畅想就占据了她的心神。 “搬来之后,想上学还是继续工作?” 男人端来两杯茶走来,递给安桐时提出了疑问。 安桐接过杯子,淡声反问:“我还能……上学吗?” “为何不能?”容慎入座侧边的单人沙发,随意地叠起长腿,“湛州大学不比香江差。” 安桐凝眉想了想,“我的意思是,当初我办理了休学手续,如果来湛州重新入读,是不是还需要参加高考?” 男人俯身将茶杯放下,眸中敛着笑,耐心解惑道:“不用那么麻烦,只要满足转学条件,办好手续可以直接入读。” 他身上散发着阅历堆积出来的成熟和内敛,哪怕安桐的问题略显懵懂,也丝毫没有表现出轻视。 安桐扭头看向别处,赧然地说了句,“我不知道大学可以转学……” 因为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也就不曾了解过转学的可行性。 “现在知道也不晚,要是真想读书,过两天让程风带你去湛州的大学走一走,选定了心仪的学校,我来帮你办理转学手续。” 安桐目光一颤,回望着男人逆着光的脸庞,“家长”这词跃然于眼前。 他像极了为家里不省心的孩子谋求后路的大家长。 不待安桐说出更多道谢的话,男人放下长腿站了起来,“时间还早,这些事可以慢慢做打算。去穿件外套,带你出去逛逛。” …… 湛州美景不少,经过秋雨的洗礼,山如画廊,江如带。 明江横着一条石拱桥,安桐和容慎并肩走上桥头,江面折射的波光晃人睁不开眼。 湛州地处中南,不同于香江,虽下过雨,有了阳光的照射温度也尚算舒适。 微风拂过,安桐赏景的心思渐渐转移到了男人的身上。 他如此面面俱到,可以说几乎为她铺好了一切的后路,包括转学手续也一力承担下来。 这让安桐有种受人恩惠的错觉。 容医生给予了太多帮扶,无力偿还之余又总想寻个理由为他做些什么。 安桐微微侧身,看着身畔风光霁月的男人,“您最近……还在相亲吗?” 小姑娘突然挑起的话题,引来了男人玩味的打量,“还想把你的朋友介绍给我?” “不是……”安桐边说边挠了下眉毛,底气不足地回道:“我就问问。” 可能是心虚或者其他原因,说完这句话,她跺着脚尖扯了扯衣摆,小动作不是一般的多。 心理学角度来看,这些行为传达出了两个特征。 紧张或自卑。 男人素来敏锐,稍稍审视就看出了她眉眼闪烁,神色紧张。 至于紧张的缘由…… 容慎收回目光,气定神闲地向前踱步,“是单纯问问,还是想看我的热闹?” “不是看热闹,我……”安桐耿直地反驳,可话到一半,偏头就瞧见男人俊脸含着笑,似戏谑,似调侃。 她有些懊恼地皱起眉,百口莫辩。 不是看热闹又是什么呢? 若直白地说出来,会不会显得她居心叵测? 此时,男人带着安桐走下石拱桥,左手边有一家老字号的广式甜品店。 门前的遮阳棚下摆着几张单桌,服务员正微笑着迎来送往。 容慎招呼安桐坐下,点了几份招牌甜品和奶茶,举止悠闲地掏出烟盒,“既然不是看我热闹,有什么想法或者建议不妨说说。” 安桐不敢正视男人的瞳孔,总觉得他有洞悉人心的本事。 她问:“您之前说,只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妻子,具体是什么意思?” 话音落定,打火机响起,淡淡的茶香味也从对面飘来。 气氛安静了少许…… 安桐忍不住用余光偷觑抽烟的容医生。 他当街而坐,背后是人头攒动的小吃街,唇中是悠然吐息的烟丝白雾。 明明坐在人间烟火里,他却淡然的仿佛置身于俗世之外。 她看不懂他眉间的高深,只觉得“相亲”这个字眼,折辱了君子的风度。 容慎抿了口烟,半晌才隔着稀薄的烟雾,给了一句回答:“名义上的身份,没有实际意义。” 安桐接话:“形婚的意思?” 男人耐人寻味地垂下眼睑,“可以这么说。” 安桐没再继续追问,恰好服务员送来了糕点和奶茶,她咬着吸管陷入了沉思。 对于容医生形婚的原因,她并没深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和故事,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同样,安桐也在思考接下来要怎么说才不会显得唐突冒失。 时间在分秒中流逝,杯中的奶茶已经喝了大半,糕点却一块也没动。 “不要光喝奶茶,吃些咸蛋酥,解腻。” 男人掐了茶烟,便将咸蛋酥推到了对面。 安桐被惊扰了思路,抬头的瞬间,囫囵吞枣般咽下一大口的奶茶珍珠,不小心打了个嗝。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安桐尴尬地看了眼奶茶,一句话被打嗝声中断了两次。 容慎兴味十足地望着对面一脸无辜却不停打嗝的小姑娘,招来服务员点了瓶矿泉水。 这一刻的安桐,想说话又不敢张嘴,感觉自己在容医生面前可谓是糗态百出了。 很快,她接过男人拧开瓶盖的矿泉水,憋着气喝了三分之一。 好不容易压下打嗝声,容慎再次抛来询问,“说说看,想了这么久,帮我想出了什么好的对策?” 安桐十分不喜欢自己过于优柔寡断的态度,尤其面对的还是容医生。 她相信他的风骨和为人,索性开门见山,“如果相亲给您带来了困扰,又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那我……愿意帮您。” 男人眸深似海,透着说不出的高深莫测。 他没开口,安桐自顾自地往下说:“我查过一些资料,大概知道形婚的定义是什么。您帮过我许多次,我也一直想投桃报李……” 最后,安桐又斟酌了几秒,慎重地补充道:“我纯粹是想帮忙,没有其他多余的企图。” 她的口吻郑重其事,没有任何花言巧语,似经过了周密的思考。 容慎浓黑如墨的眸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不知过了多久,勾唇问道:“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建议,但你有没有想过形婚之后的结果?” 安桐无疑是聪明的,做打算之前,她自认为考虑的很周全。 “想过一些。”她坦坦荡荡地迎着男人的注视,细声说:“既然是形式主义,总有结束的一天。除了身份上的变化,对我来说没什么其他的影响。” 可能是安桐的回答偏离了重点,男人不紧不慢地提醒:“即使是形婚,也需要领取结婚证。” 安桐理所当然地点头:“我知道,您需要就是那张结婚证。” 到底是年轻,没有想到更深刻的层面。 容慎叠起双腿,低醇的嗓音多了些难辨的笑意,“你似乎没想过,一旦结束关系,你的婚姻状况就不再是未婚,而是离异。” 安桐怔了怔,这一点她确实欠考虑了。 但思忖的时间也不过短短片刻,她重新看向男人之际,恬然地摇了摇头:“不要紧,以我的状况,不管未婚还是离异,都改变不了什么。” “也不在乎未来交往的男朋友的看法?” 虽然为了“请君入瓮”,他不惜欲擒故纵步步引诱,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安桐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愿意是一回事,后果她能不能担得起又是另一回事。 毕竟年少,冲动之下难免思虑不周。 容慎自诩不是什么宽厚仁慈之辈,但也属实不想用计蒙骗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您觉得……我能找到男朋友吗?”安桐看向远处的明江,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人会喜欢一个性格孤僻还有心理疾病的女孩,我自己也没想过这事。所以您的担心不成立。” (本章完) 第36章 失望 第36章失望 容慎听着安桐平铺直叙的口吻,不禁沉声开解,“倒也不用妄自菲薄。” “没有妄自菲薄。”安桐回眸看向男人,扯着嘴角笑了下,“是事实,也可以叫自知之明。” 她的神色并无苦恼,也不似自嘲,仿佛事不关己。 就这般无比坦然的宣之于口,连眼神都平静的毫无波澜。 男人薄唇微微抿起,浓黑的眸子里多了些异样的情绪,“真的考虑好了?” 安桐咬着咸蛋酥,轻轻点了下头,“考虑好了。您不用顾虑太多,其实就算礼尚往来,我做的这点事也无法和您给的帮助相提并论。” 闻此,容慎垂眸失笑。 她如此干脆爽快的态度,反倒显得他优柔寡断了。 …… 晌午时分,安桐手里拎着半盒小酥肉和桂花糕,与男人继续在明江附近闲逛。 行走间她偶尔吃两口酥肉,言行不再拘束,罕见地流露出她这个年纪应有的恬静大方。 这大概就是来自容医生潜移默化的影响。 彼此相处的过程平凡又舒适,包括安桐那些沉甸甸的情绪也在不知不觉中释放而出。 “帮我的事,有没有和你那位朋友姐姐商量过?” 两人走至一处陶艺工作室,男人侧目开腔,恰好看到小姑娘盯着陶艺师拉胚的动作目不转睛。 “还……没有。”容慎的询问拽回了安桐的思绪,她用牙签戳着盒里的小酥肉,委婉地说:“这事我自己能做主,等以后我再找机会告诉她。” 至于等到多久以后,安桐也不敢打包票。 凭苏季的火爆脾气,一旦被她知道自己要和容医生形婚,不翻天才怪。 还是先斩后奏吧。 容慎似乎看出了什么,凝视着安桐白净的小脸,但笑不语。 不到半个小时,秋阳躲进了厚重的云层里。 江边起了风,温度骤降。 安桐和容慎回了景区外的停车场,坐进车里就听到程风幽怨地问道:“九爷,咱去吃饭吗?” 都十二点多了,他在车里等的饥肠辘辘。 就算是生产队的驴也得吃饱了才能干活吧。 这时,男人还未开口,安桐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不是电话,是微信消息。 来自杂志社的刘然。 大意是问她什么去上班,最近要审核的稿件积压的有点多,需要她帮忙分拨整理。 安桐看着消息,犹豫了几秒便侧目问道:“容医生,酒店有电脑吗?” “有,要工作?” 安桐应声点头,“杂志社有点稿件要处理一下,能不能借我用用?” 见男人颔首应允,安桐没多想,让刘然将稿件发送到她的邮箱,表示下午六点前会处理好。 此时,身在杂志社的刘然看到这样的回复,眼神一闪,对身边的编辑员说道:“你把那几份字数最多的稿件整理出来,全部发给安桐。” “啊?刘姐,全给她吗?那几份稿子里有很多财经领域和科技领域的专业内容,要是出了错……” 刘然看了眼手机,撇撇嘴,“怕什么?她审的稿子,出了错也是她的问题。你照我说的做。” “哦……”同事瞥着刘然的表情,试探地八卦了一句:“刘姐,你是不是不喜欢安桐?” 刘然把手里往桌上一丢,“她又不是钞票,我喜欢她干什么。要不是看她审稿能力还不错,我才懒得浪费时间。” “可我觉得安桐挺好的啊,虽然不爱说话,但她……” 刘然不以为意地打断了编辑员的话,“行了,你赶紧把稿子发给她,时间不多了。” …… 下午两点,一行三人回了酒店。 安桐回屋带着安安去楼下花园遛弯,而男人则坐在客厅里,低声吩咐程风,“周一你陪安桐去大学城逛逛,再给我找一份湛州各大高校的专业目录和资料。” “好的,九爷。”程风转身之际,又想到了一件事,“对了,上午酒店经理跟我说,安小姐今早想要付房费,被前台挡了回来,她走前还特意问了房费单日价格。” 容慎垂眸沉吟了片刻,“明天换辆车开过来,周末不用跟着我们,你去香樟公寓盯一下进度。” 程风磨磨蹭蹭地不肯走,一脸讪笑地谏言道:“九爷,公寓那头元凯一直盯着呢,我过去也干不了什么。再说……您和安小姐出门,总不能自己开车吧?” 多有损形象。 程风没敢直说,话里话外表露的意思就是不想去监工。 “你明天一早过去,周日晚上再回来。” 程风:“……” 九爷是不是假公济私的想把他支开? 另一边,在楼后花园陪着幼犬散步的安桐,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直接给蔺主任拨了通电话。 她简单说明了意图,那端的蔺主任却有些惊讶地反问:“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不干了?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如果有,你跟蔺叔叔说,我给你做主。” 安桐站在一片树荫下,目光盯着乱跑的安安,“没有不顺心,就是有点别的事,杂志社的工作可能兼顾不了,蔺叔叔您见谅。” 见她心意已决,蔺主任也不好强求,语重心长地叮咛道:“跟我就别这么见外了,就算不在这里工作,以后也要多去家里坐坐。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记得随时找我,知道嘛,小安。” “好,谢谢蔺叔叔。” …… 半小时后,安桐回了楼上。 途径2702的房间,看到房门开着,便顿步敲了敲门,“容医生。” “进来。” 安桐放下安安,走进客厅就表明来意,“我来拿电脑……” 话没说完,小家伙就蹦蹦跳跳地窜到了男人的脚边,蹲在地上冲他嘤嘤叫。 此时,容慎入座单人沙发,叠起的腿上放着蓝色文件夹。 他低眸看着地上的安安,俯身将它从地上抱了起来。 叫声戛然而止。 男人将小家伙放在文件夹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着它的脑袋,“电脑在旁边,去用吧。” 他没说让她拿走,反而朝着背后稍稍示意。 安桐顺势看去,果然看到全景落地窗的右侧,摆着一张透明玻璃的写字台,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和纸笔也都一应俱全。 周到精细,很符合容医生一贯的做法。 安桐本想客套地问一句会不会打扰您休息。 转眼又打消了这个多此一举的念头。 安桐记忆超群,早上在这里吃早餐的时候,她很清楚窗边空无一物。 容医生特意让人把写字台送到他的房间,估计是电脑里有很重要的资料,不方便她拿走使用。 安桐没多问也没计较,走到写字台的跟前,打开电脑就开始处理杂志社的稿件。 后方的沙发区,容慎侧目望着她脊背挺直的坐姿,嘴角勾勒出淡淡的笑弧。 她对他倒是深信不疑,言听计从的很。 这样也好,以后能省去不少麻烦。 …… 一整个下午,安桐都坐在写字台前认真审稿。 偶尔敲敲键盘,打字的速度也非常快。 五点四十,安桐校对完所有的稿件,确认没有疏漏便发到了刘然的邮箱。 同时,又追加了一封离职邮件。 刘然看到离职邮件,恍惚间有些心慌意乱。 安桐的稿件校对的很漂亮,离职邮件也简明扼要。 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针对安桐,倘若失去了这个工作效率极高的兼职员工,以后那些繁琐复杂的稿件,岂不是都落到了她和同组的编辑员身上? 思及此,刘然急切地翻出手机,打开微信就给安桐发了句示好的文字:小安,你的工作表现这么好,我正打算帮你申请转正待遇呢,怎么突然就要离职? 然而,消息发送失败。 因为聊天页面提示,她不是对方好友,已经被删除了。 不仅如此,杂志社的公事群,安桐也于五点四十分的时候退出了群聊。 果断到让人措手不及,甚至没给她任何挽留的余地。 这边,安桐处理好杂志社的琐事,合上电脑便轻轻叹了口气。 “忙完了?”男人富有磁性的嗓音适时传来。 安桐回头起身,指了指笔记本电脑,“嗯,电脑里的东西我没动,您要不要检查一下?” “不用。”容慎倒了杯清水,示意她过来坐,“打算什么时候搬来湛州?” 安桐在他对面坐下,沉思着说道:“随时都可以,我要带的东西不多,不过搬来之前我想先去找找房子。” 气氛沉寂了几秒。 男人睨着安桐平静自若的模样,的确如她所言,她对他确实没有企图或依赖。 哪怕她自愿以帮助为由与他结婚,自始至终也不曾提过任何附加条件。 独立又自主。 这本该让容慎感到满意欣慰,可他的心头却无端涌上来一股不可名状的失望。 他竟希望她能主动谈条件,好坏均可,似乎只有达成平等的契约关系,才能抵消掉他这一路以来步步为营的算计。 容慎修长的双腿在身前交叠,淡泊的神态中隐隐流露出一丝高深,“房子的事不必操心,领证后自然是同我住在一起。” 安桐拿着水杯呆住了。 她怎么记得,网络上搜索出来的词条明明写着:名义上的夫妻,不在一起生活…… ??一直在加更,每天都是3000字,放一章了。 ? ???? (本章完) 第37章 一年 第37章一年 安桐陷入了沉思,良久不语。 而容慎则慢条斯理的啜着茶,微微抬起的眼皮透过杯沿审视着她。 大概过了半分钟,小姑娘望向男人,直言道:“行,那我付房租。” 沙哑低沉的笑音冲破容慎的唇角,也柔和了他鲜明的面部棱角,“没有被吓到?” 安桐镇定自若地摇头,“这么做肯定有您的用意,我相信您。” 她的一句“我相信”,看似寻常的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实则无形中给男人扣上了道德和信任的枷锁。 他是君子,总不能行小人之事。 “既然愿意帮我,这些琐事总要替你打理好。”男人深邃的目光停留在安桐的脸上,语气稳重又妥帖,“不必付房租,公寓上下两层,明天带你过去看看,想住哪一层你自己选。” 安桐了然,楼上楼下的居住环境,其实和邻居没什么差别。 她思忖着又问道:“容医生,你需要形婚多久?” “一年。”男人双眸悠远深邃,像个老道的猎人引诱着猎物,“有什么想法或条件可以说出来,拟定协议后,回了香江我们便领证。” 这似乎已经进入了谈条件阶段,安桐与男人四目交汇,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对容医生的认知有些偏差。 此时此刻的容医生,依旧斯文矜贵,风骨如韵,可随意的姿态中又多了些强势的底蕴,好似无声的掌控者。 涉及到协议洽谈,倒也无可厚非。 安桐收敛心神,直言不讳,“我没有别的条件,只有我的病……” 从始至终,她的关注点都是自己的心理疾病。 男人浓黑的眼底噙着淡笑,开诚布公,“无论是否在协议期内,你痊愈之前,我会一直是你的治疗师。” 这是容慎的诚意,也是他给安桐的承诺。 治愈她,势在必行。 见状,安桐莞尔一笑:“好,成交。” 一年为期,她并不吃亏。 既能保证疏导治疗,还可以在湛州重新开始,她所图不多,这些就够了。 …… 隔天,安桐和容慎坐在楼下西餐厅吃早餐。 吃到一半,程风不请自来,“九爷,车在停车场g30号,这是车钥匙。” 安桐咬着鸡蛋抬起头,匆匆一瞥就看到车钥匙的标志并非奔驰。 男人接到手里,语气淡然,“嗯,去忙吧。” 程风拽了下衬衫领口,不死心地说了句,“这车刚做完保养,您要是开着不顺手,别忘了招呼我回来给您开。” “不至于。”容慎随手将钥匙放在桌角,见程风踟躇不前,“还有事?” 程风摇头,一副“心事重重”的口吻说道:“您不经常开车,我这不是担心您嘛。” 这是真的。 他跟着九爷四五年了,几乎没见他动过车,车技好坏很难说。 这时,安桐以为程风有事要办,便善解人意地自荐:“没关系,我也能开。” 程风尬笑一声,转身垂头丧气地走了。 一段小插曲,安桐也没在意,吃过早餐就跟着男人去了停车场。 g30号的车位,停着一辆保时捷卡宴。 安桐坐进副驾驶,偏头看着上车的容慎,“容医生,要不要我来开?” “信不过我的技术?”男人顺手系上安全带,举止优雅的赏心悦目。 安桐说不是,想了想还是咽下了多余的话。 随着车子离开停车位,车厢里也流淌出悦耳的轻音乐。 安桐时不时用余光瞟一眼隔壁,感觉有点清奇。 她没见过容医生开车,好奇之下不免多看了几眼。 湛州的深秋比香江更暖,男人出行依旧只穿了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裤。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叠起的袖口露出了线条匀称的小臂。 从他打方向的手法来看,安桐得出一个结论,容医生车技不错。 有了这个认知,她放下心来,扭头看向窗外,静静地欣赏眼前划过的街景。 而安桐自以为隐晦的打量全然被容慎收入眼底,有些忍俊不禁。 小姑娘方才盯着他开车的动作盯了三分钟,拜程风所言,怕是信不过他。 …… 半小时后,遗风陶艺制作坊。 位于槐南路西口的平层商铺,门前圈着原木栅栏,院里随处可见陶艺工具及半成品。 安桐下了车,视线追随着绕车走来的容慎。 男人步伐稳健地来到她身畔,嗓音沁着柔和的沙哑,“陶艺手工能磨练耐心,静心养性,进入感受一下,若是喜欢以后可以当个爱好培养培养。” 安桐点头应下,跟着他走进店面,心里却在感慨,容医生总能精准地为她安排各种疏导计划,而这些内容对她也确实受用。 其实昨天在明江小吃街她就看见了陶艺室,碍于时间原因没有进去尝试,不曾想今天容医生就投其所好了。 行至室内,映入眼帘的是浅灰搭配原木色的装修风格,拉坯机、坯架及工作台等摆放的井然有序。 “小九,你来啦。” 此时,一位女陶艺师笑吟吟地迎了上来。 她约莫三十出头,波浪卷发用一根发簪别在脑后,风韵成熟,长相标志,谈笑间给人一种知性大气的舒适感。 “谷沁,安桐。” 容慎低声为两人做了介绍,安桐礼貌地唤人:“谷老师,您好。” 谷沁略显精明的眸子在她身上徘徊了片刻,尔后掩唇轻笑,“别叫谷老师,你叫我沁姐就行,来来,进去说。” 几人绕过陶艺大堂,跟随谷沁来到了屏风后面的独立工作台。 桌上的工具有些杂乱,谷沁胡乱整理了一番,嘴里还振振有词,“你昨天说要带人过来,我还以为你在开玩笑。算算日子,你有大半年没来了。” 安桐端正地坐在男人身边,基本能推断出容医生和谷沁是十分熟稔的朋友。 容慎双腿交叠,臂弯随意地搭着扶手,“前阵子比较忙。” 谷沁整理好桌台,瞥着他揶揄,“忙着和你家老太太斗智斗勇?” 男人不置可否地扬了下眉梢,口吻淡然地转移了话题,“她没学过陶艺,你找人带着先练练手。” “没问题。”谷沁眼波流转间便了然地点头,“小安,我让助理先带你熟悉熟悉环境和陶艺工序怎么样?” 安桐看了眼容慎,见他颔首默认,便轻声回应,“好,麻烦您了。” “客气什么,来,跟我去大堂。” 没几分钟,谷沁叫来自己的助理,并交代她好好给安桐讲解一下陶艺文化和制作工序。 安排妥当后,谷沁不紧不慢地回到工作间,望着男人淡漠的脸颊,低笑着调侃,“你破天荒的带了个小姑娘过来,这事……我要不要告诉你姐?” 容慎拿起摆架上的坯料,抬眼睨着她,“我不让,你就不说了?” “你知道就好。”谷沁靠着椅背,兴致盎然地朝着屏风外昂首,“正所谓亲疏有别,凭我和你姐的关系,这么大的事肯定要分享。” 男人的态度不温不火,断然没有在安桐面前的那份耐心和儒雅,“小安性子淡,怕生,学陶艺期间不要让人打搅她。” “连你姐也不行?”谷沁边说边从抽屉里搬出简易茶具,挑眉试探,“这么说来……伯父伯母也没见过她?” “嗯。” 谷沁眯了下眸,一副“我就知道”的神色戏谑,“你公然把她带来湛州,肯定不是为了学陶艺吧?” 香江又不是没有制作坊,犯得着兜这么大个圈子把人带到这儿来? 男人幽深的双眸望向谷沁,玩味地回以沉默。 见他不回答,谷沁也没有刨根问底。 反正容九这人历来深不可测,就算他如实作答,那些话也只能听一半信一半。 另一边,安桐在谷沁助理的讲解下,迅速吸收着陶艺知识。 她很享受培养爱好的过程,既认真又好学。 就连容慎中途驱车离开都没有注意到。 时间一晃就过了两个小时,男人再次回到制作坊,进门便看到安桐坐在拉坯机前,一脸严肃地尝试着拉坯成型。 好学是一回事,但上手制作又是另一回事了。 后来,离开制作坊的时候,谷沁助理委婉地告知容慎:小安学习能力很强,对陶艺制作也很感兴趣。唯独手劲儿太大,掌握不好力度。 简单概括:一看就会,一做就废,可神奇了。 (本章完) 第38章 小安 第38章小安 晌午,安桐和容慎找了家附近的面馆就餐。 这片区域所属的槐南路,距离香樟公寓很近。 男人涮了涮杯子,拎起茶壶便睇着安桐说道:“公寓就在隔街,下周让程风带你在周围转转,提前熟悉熟悉环境。” 安桐试图婉拒他的建议,“我自己逛就行,您平时出门需要……” “小安……”容慎音调带笑,勾唇截断了她的话。 这个称呼,被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缓缓念出来,安桐下意识就闭了嘴。 容医生叫她名字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唤她“小安”更是史无前例。 近乎于昵称的叫法,无意中似乎缩短了敬之如宾的距离。 男人注视着对面的小姑娘,两天相处下来,她眉间郁色褪去不少,情绪饱满的眸子也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轮廓。 两厢对视,容慎垂眸呷了口茶,音色愈显得稳重醇厚,“在我面前不用这么拘束,以后把敬语省了吧。” 安桐诧异地回道:“我没拘束……” 相反,她在容医生面前最大的感受就是轻松自如。 不再多虑,很少愁思,更不需要用伪装的情绪来粉饰太平。 男人听到她的回答,目光更暖了几分,“既然不拘束,也别拘礼了。” 相处近两个月,安桐对他的敬语只增不减。 或许是太懂礼貌,拘泥于形式称谓,但每每从她口中听到“您”字,总会给人无边的距离感。 她仿佛看不出来,他所释放的耐心足以包容她的一切言行,说是宽容也不为过。 安桐看着男人送到面前的茶水,轻声允诺,“好,我尽量改。” 容慎勾唇失笑,神色也浮现出几许无奈。 你看,就算不让她拘礼,这小姑娘的一言一行仍旧拿他当老师或家长那般崇敬对待。 …… 简单吃过午饭,两人步行来到了隔街的香樟公寓。 整片公寓占地面积很广,周边配套完善,包括小区内的绿化占比也非常出色。 安桐望着高耸气派的棕色大理石门柱,上面赫然写着“香樟悦府”四个字。 不论配套建设还是精巧的设计环境,怎么看都和公寓两个字不搭边。 直至他们来到a区,安桐更加确认了自己的观点。 这是低密度叠拼别墅。 7栋一单元楼下,门前小花园里还堆着施工用具和筛好的沙堆。 安桐仰望着身畔的容慎,动了动嘴,欲言又止。 容医生是不是对公寓和叠拼有什么误解? 踟蹰之际,满脸尘土的程风从室内迎了出来,“九爷,安小姐。” 男人透过花园的落地窗瞥向屋内,“施工进度如何?” 程风故意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又掸了掸袖子上的沙粒,“刚刷完乳胶漆,下午铺地,再有两三天就能完工了。” 说话间,一名穿着施工服的高大男子从花园踱步而来。 他站在程风的身畔,人高马大且表情严肃地喊了一声“九爷。” “元凯。”男人淡淡地应声,尔后睇着安桐介绍道。 安桐点头示意,说了句你好。 元凯比程风更显魁梧,双目炯炯地望着安桐颔首,“你好,安小姐。” 安桐没再说话,直觉元凯身上有种煞气,并不似普通装修工人那么随和。 他和程风并肩而立,对比很鲜明,一个冷肃,一个爽朗。 “九爷,里面已经通过风了,随时可以进去。”元凯的语气严肃又不乏尊敬,边说边侧身让路。 容慎朝着前方昂首示意,“嗯,那就去看看。” 正如男人所言,“公寓”上下两层,整体的格局和布置独具匠心。 不多时,容慎把装修效果图递给安桐,低声叮咛:“选好你喜欢的房间,对软装有什么想法直接告诉元凯,他会做修改。” “没有,都很好。” 虽然还没装完,但这份效果图的精致程度已经能窥探一二。 男人含着深意的视线在她脸上停了几秒,便随手放下效果图,“想住哪一层?” 两人边聊着边一前一后出了门,躲在楼梯拐角的程风借机撞了下元凯的臂弯,“诶,你对安小姐感觉如何?” 元凯跺了跺脚,顺手掏烟,“漂亮,属于清冷那一挂的。” 程风刚想点头附和,他又补充了几个字:“但,有点木。” “说到木……”程风斜眼瞥他,“我给你找个镜子照照?还有脸说人家,安小姐那叫文静。” 元凯不理会他的挖苦,继续隔窗观察着安桐,“九爷在安小姐面前,好像是主动的那一方。” “这你都能看出来?” 元凯一板一眼地点头,“从他们俩进门开始,九爷主动和安小姐搭了七句话。” 程风轻哼,顺便丢给他一记冷眼。 唠嗑你就好好唠,炫什么技,就显得你观察入微了是吧? 元凯没听到程风的回答,不禁偏头看向他,“难道不是?” “是,太是了。何止主动,九爷都把安小姐带去了云巅后院,就差把主卧让给她睡了。” 闻此,元凯煞有介事地感慨道:“以前闻小姐或者其他千金,见到九爷就像狐狸见了肉,确实没有安小姐沉得住气。” 程风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随手抄起地上的铁铲,“别他妈故作高深了,赶紧干活,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好好的商务精英愣是混成了工地里的包工头。” …… 不到三点,安桐和容慎便驱车离开了香樟悦府。 归程的车厢里寂静蔓延。 车外阳光很足,落进车厢里,暖暖的令人犯困。 遇到红灯男人停稳车子,偏过头就见安桐歪着脑袋睡着了。 红灯还有三十秒,等候之余,容慎单手扶着方向盘,侧目细致地打量着她的睡相。 呼吸很浅,安然恬静。 那眉目间敛着含蓄的英气,也卸下了平日里的冷淡和拘谨。 只是小姑娘的臂弯轻轻拢在身前,上半身微微蜷缩,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男人没有打扰她,随着车子再次启动,速度却降了下来。 原本半小时的路程,足足开了四十五分钟才抵达柏雅酒店。 安桐醒来时,一脸惺忪地揉了揉眼睛。 窗外的街景有些熟悉,定睛一看,正是柏雅后院的停车场。 安桐立马坐直了身子,驾驶室没人,轿厢里还残留着属于容医生的清冽味道。 她解开安全带,余光扫过前方的玻璃,动作便顿住了。 车前,那一抹修长的身影背对着她正在讲电话。 男人单手插兜,身躯挺拔,阳光下的白衬衫似乎被镀了层金边。 安桐没有着急下车,而是等到容医生打完电话才慢吞吞地推开车门。 歪头睡了一路,重心偏移,导致左腿有点麻痹。 “抱歉,容医生,我睡着了,您怎么没叫醒我?” 安桐看过手机,已经快四点了,她最少睡了五十分钟,也不知容医生在外面等了多久。 容慎听到车门的响动便已回过身来,瞥见她头顶歪歪扭扭的马尾辫,一时没有出声。 安桐见他不说话,心里犯嘀咕,“怎么了?” 男人薄唇微抿,眸中有笑,“又忘了我说过的话?” 安桐隐晦地活动着左腿,恍然间,重复问了一句:“你怎么没叫醒我?” 不使用敬语也没什么问题,但这话问出口,安桐就不自在地别开了脸。 明明语气正常,可听起来偏偏有种娇嗔的意味。 这不是她的本意…… 容慎唇边勾起一抹淡笑,沿着停车场往回踱步,“昨晚没休息好?” “睡晚了。”安桐跟上他的脚步,毫无保留地解释:“有几份兼职工作需要交接收尾,三点睡的。” 男人侧目,黑眸里敛着高深,“努力工作是好事,但要注意节奏。” “嗯,我会注意。”安桐浅浅笑了笑,果断又听话。 …… 接下来的一周,容慎变得很忙,经常早出晚归,见面的次数少了许多。 安桐也没有过度依赖,而是在程风执意的陪同下,连着三四天都在大学城附近闲逛。 程风办事效率很高,不但提供了湛州所有大学的名单,还给她准备了各类专业的转学要求以及相关专业介绍。 转眼到了周五,傍晚四点,安桐坐在商务车里,捧着各大学的招生简章写写画画。 程风侧身瞅着她,好奇心的驱使下,试探道:“小安,你当年高考多少分?” 经过这几天逛校园的相处,程风不负期待地和安桐混熟了。 称呼也直接从安小姐变成了小安。 当然,这件事九爷还不知道。 安桐如实回答:“645分。” 程风觉得这个分数差强人意,抿着嘴嘟囔了一句:“我当年要是参加高考的话,应该不会比你低。” 气氛变得有些僵硬,安桐不知该如何接话,犹豫了几秒才问:“你没上过大学吗?” “上过啊。”程风多少有点飘了,一副假谦虚的表情摆了摆手,“我保送进的清大,嗨,都是往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就在程风等着享受赞誉的时候,安桐既惋惜又同情地抿了下唇,“你这么好的学历,为什么要当司机呢?” 首席助理年薪百万的程风:“???” “不是,我……” 程风情急之下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奈何时机凑巧,安桐的电话响了。 (本章完) 第39章 反常 第39章反常 安桐说了声抱歉,便侧身接起了电话。 程风没想偷听,讪讪地摆正坐姿,寻思着找个机会必须为自己重新树立一下保送精英的形象。 而接听电话的安桐,刚把手机贴在耳际,那端就传来阴恻恻的提醒:“马上周末了,你再鸽我试试?” 安桐看着窗外,“周日我会准时到。” “那样最好。”时晔郁闷的情绪散了几分,又忍不住端起老板的架子拖长尾音,“不然……” 然而,威胁的话还没说出口,安桐就补充回复:“你可以封掉我的账号。” 时晔:“?” 哦,意思是,再放他鸽子,就可以封掉她的账号? 时晔二话不说就挂断了电话。 软硬不吃,真他妈闹心。 …… 晚七点,安桐自行订好了回香江的高铁票。 容慎还没回来,程风叫了酒店送餐服务,顺便赖在安桐的房间里逗弄雪獒安安。 “学校你选好了吗?”程风一边逗狗一边打探。 安桐看了眼桌上的学校简章,“嗯,湛州科技大学。” 程风有点惊讶,“湛州大学比科技大学的综合排名更高,你不考虑一下?” “我的条件不够。”安桐淡淡然地说道:“湛大对转学生当年的高考分数要求是650。” 程风目光闪了闪,最后还是放弃了某些念头。 其实,以九爷的实力,这些繁琐的转学条件基本形同虚设。 但至今他一直以医生的身份和安小姐相处,有些事程风也不能多嘴。 夜里八点半,容慎挺拔的身躯踏着夜幕归来。 安桐的房门大敞四开,男人来到2702的门口,便听到隔壁室内传来了程风豪爽的保证。 “放心放心,我肯定把安安当祖宗伺候,你安心去办事,不用着急回来。” 男人驻足在门前,按下门禁密码,慢条斯理地开腔:“程风——” 程风一激灵,臂弯夹着幼犬快步来到走廊,探头道:“九爷,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了?” 男人眸色深沉地侧目瞥他一眼,进了客厅,随手放下外套,“刚刚在和她聊什么?” 程风跟在他身后,见安桐没过来,便自行汇报道:“安小姐定了明天的高铁要回香江,您也知道高铁不能带宠物,所以让我帮忙照顾安安几天。” “明天你开车送她回去。”容慎入座叠起长腿,仰头枕着沙发靠背,“另外,下周三闻晚的生日宴,你代我出席。” 男人眉眼低垂,神色透着疲倦,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程风长长地“哦”了一声,低头看着怀里雪白的幼犬,满脸不舍地和它贴贴,“知道了,九爷。” 稍顷,寂静的客厅里又传来男人低哑的询问,“这几天有什么收获?” “挺多的。”程风正了正脸色,语速很快地说道:“小安比较倾向湛州科技大学的计算机工程专业。我打听过了,最早的入学时间是明年三月。” 这时,男人抬起小臂搭在光洁的额头上,双眸微阖,不温不火地发出了灵魂质问,“怎么叫她小安?” 程风心虚地嘟囔:“安小姐让我这么叫的……” 容慎掀开眼皮,幽深的视线如有实质地落在他身上,警告的意味很浓。 程风缩了缩脖子,正准备妥协,房门被人敲响了,“容医生。” 安桐平静清淡的嗓音在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男人说了声进来,原本淡漠的神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了许多。 安桐穿着宽松的卫衣和牛仔裤走进客厅,纤瘦的身形立在灯下,声音很淡,“我想再用一下电脑。” 容慎朝着工作台昂起下颌,目光随着她而移动,“吃没吃晚饭?” “吃过了。”安桐边走边看向他,不知是不是头顶灯光的缘故,她的眼神有点飘,不似以往那般淡定。 简短的对话过后,室内再次陷入了沉静。 程风一声不吭地给安安顺毛,容慎则姿态闲散地闭目养神。 三个人谁都没再说话,诡异又和谐地共处一室。 不到十分钟,安桐将电脑关机,并顺势站了起来,“容医生,我用完了。” 小姑娘的言谈举止与平时无异,偏生让男人察觉到了一丝反常,因为她的眼神不够镇定。 容慎唇角勾勒出淡笑的弧度,不动声色地叮嘱:“回房早些休息,车票也退了吧。安安还小,离开主人会焦虑,明早让程风开车送你们回去。” 这个理由很充分,安桐找不到借口推辞。 她看出容医生似乎有些疲惫,不想再推三阻四的耽误时间,点头应下了他的好意。 安桐虽来去匆匆,但哪怕是极其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向来敏锐的男人。 容慎卷起衣袖,俯身拿起桌上的烟盒,“跟我说说,这两天她都去了哪里。” 程风揉着小家伙的狗头,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 末了,男人侧目看着工作台上,深邃犀利的眸子缓缓眯起。 他不说话,程风也不解其意。 眨眼间,男人起身走了过去,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抬起电脑边缘,程风也跟着凑上前—— 只见,一叠红彤彤的钞票被压在电脑下面,旁边的便签纸还写着二字:房费。 …… 第二天一早,安桐搭车回了香江。 虽然搬去湛州的日子还没敲定,但她需要提前回来处理琐事,也势必要告知苏季,她离开的决定。 晌午,安桐回了云海路,程风不敢久留,放下宠物箱和行李袋就走了。 这间熟悉又古旧的平房,承载了安桐二十一年来所有的记忆和故事。 想到很快就要离开,她踌躇地环顾四周,心里五味陈杂。 容医生说,下周四他会回来。 潜台词也是在告诉她,领证在即。 安桐把幼犬从宠物箱放出来,转身坐在窗下,望着阴霾密布的天空静静地开始发呆。 但愿,未来可期。 …… 晚八点,安桐正在整理书柜,苏季终于回了电话。 手机里面很安静,也放大了她语气中的颓废,“宝贝,我下午一直在忙,没接到你的电话,怎么了?” 安桐没多想,问她在不在香江。 苏季静了几秒,矢口否认,“没在,出外景得过段时间才能回去。” “大概什么时候?” “不一定,也许、可能……最快下周。” 苏季给了个含糊的回答,安桐若有所思,“那等你回来我们见一面。” “好,回去我联系你,先挂了啊。” 听筒里响起了断线的提示音,安桐垂下手,隐约感觉苏季的口吻很不对劲,闷声闷气又心事重重的样子。 (本章完) 第40章 相遇 第40章相遇 隔天,周日。 安桐如约来到cbd的双子塔a座。 还不到早八点,敞开式的办公区光线昏暗,只有里间的老板室亮着微弱的读书灯。 老板椅中,时晔懒散地坐在其中。 淡蓝色的衬衫,灰色西裤,衬衫下摆并没有束进腰带里,透着几分不修边幅的散漫。 安桐敲了敲门,时晔狭长的眸子看了眼腕表,“进来。” 差一分钟八点,还挺准时。 安桐入座男人对面,头戴渔夫帽和黑色口罩,本就昏黑的光线里,只能看到她那双杏圆般漆黑的眸子。 时晔斜倚靠背支着额头,整体的气质偏落拓,且眉眼间隐着邪气。 若说容医生是温良雅致坦荡磊落的君子,他就是个亦正亦邪唯利是图的商人。 时晔上下扫视了安桐几眼,神色有些不满,“把口罩摘了影响你呼吸吗?” 认识大半年了,他至今还没见过她的真容,只知道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包括后台的注册信息也是假的。 面对时晔的打量,安桐从容地从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a4纸,“其他的代码不能给你,这两行你可以拿去用。” 她说话的声音偏低,也没有理会时晔的“控诉”。 时晔展开a4纸,见到两行简短的代码,磨牙嗤笑:“就两行代码你让我怎么用?” 这小屁孩压根没诚意,她要是一意孤行,他不介意把她直播写过的代码全部拿出来商用。 哪怕违背合作原则也在所不惜,商人牟利为主,可不是慈善家。 安桐仿佛洞悉了他的想法,平平淡淡地说道:“这两行代码能修复app后台的充值漏洞。我在直播间所写的代码,顺序是乱的,你们用不了。” 被反将一军的时晔:“……” “你怎么知道充值系统有漏洞?” 安桐镇定自若地与他对视,“按照我的分成比例,你给的支票金额和打赏数据对不上,如果不是漏洞……” 后面的话,大家心知肚明。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时晔懒懒地抬起眼皮,主动承认,“之前技术人员修复过几次,但还有人钻空子。别的不说,咱这么大个科技公司,还不至于黑你的打赏收入。” “嗯,这两行代码放进去就能解决。” 安桐说的轻巧,时晔却半信半疑,扬眉反问,“解决不了怎么办?” “不会。” 时晔满脸不愉,故意刁难似的追问:“我是说如果,如果解决不了……” 安桐很认真地摇头:“不会有如果。” 时晔虎着脸瞪她,恨不得冲上去撕掉她脸上的口罩,也撕掉她身上那股子云淡风轻甚至是冷漠的伪装。 就算能人多有怪癖,但她身上的怪癖未免太多了点。 直播不露脸,代码信手拈来,就连支付酬劳都必须使用现金支票。 也不知道什么家庭培养出来的怪胎。 时晔越想越不高兴,好歹是她的半个老板,可是老板的威严和存在感在她面前丝毫体会不到。 过了半分钟,时晔绷着一张臭脸,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长方形的盒子推到了对面,“公司定制的机械键盘,给你留了一把。” 就算心里再不高兴,时晔还是隐忍不发,不仅如此,还得小心哄着。 见状,安桐摇头回绝了他的赠礼,“不用了,我家里有很多。” 时晔也没强求,摸到抽屉里的烟盒就掏出一根丢进了嘴里,“上次跟你说的那家科技大厂没那么容易打发,我暂时帮你拖延了时间,但你要是一直不跟我签独家授权协议,他们早晚会找到你头上。” 安桐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问他:“还有别的事吗?” 时晔感觉自己唱了出独角戏,他咬着烟嘴,半晌没出声。 不到八点半,安桐就离开了双子塔。 时晔在窗边久久伫立,愁容满面地抽了好几根烟。 拿不下码神的独家授权,他很难高枕无忧,总觉得她随时会跑。 一旦科技大厂开出了更优渥的条件,这小孩难保不会动摇。 时晔暗忖,实在不行,他只能另辟蹊径,打感情牌了。 虽说没看到真容,但她的眼睛黑白分明,形状很好看,长相应该不会太差。 如果能追到手,倒也不失为良策。 …… 时间悄然溜走,转眼到了周二。 上午,独自忙碌的安桐接到了容医生的电话。 “这两天状态如何?” 男人低沉的嗓音宛如一杯陈年精酿,弥漫着岁月的醇厚。 安桐放下手中的衣物,坐在床角淡声回答,“挺好的。” “不要胡思乱想,如果有心事,可以跟我说。”容慎低声叮咛,简单聊了几句日常,男人便说起了正事,“程风马上到,一会让他陪你去学校取档案,再开一份转学证明,办好后给我来个电话。” 安桐怔了怔,惊讶于男人雷厉风行的办事效率,“会不会太匆忙了?我还没和学校沟通转学的事……” 国内的转学手续非常繁琐,少了沟通的环节,香江大学未必会同意转出。 然而,容慎接下来的话,却抚平了她的担忧,“程风会处理,你随他过去签个字就好。” 这么简单? 安桐挂了电话,仍觉得不太真实。 出于对容医生的信赖,她还是压下心底的狐疑,翻找出当年的学生证以及相关证件便出了门。 时间很凑巧,安桐和程风在巷口相遇。 上了车,她试探地开口,“学校那边……” “咱们今天过去直接签字办手续就行。”程风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解惑道:“九爷都打点好了。” 安桐想到了一种可能,“容医生在香江大学有熟人?” 若凭关系办事,倒也说得通。 程风眼神闪了闪,委婉地应声:“算是有点人脉。不过重点还是你的情况符合转学条件,甭担心,今天肯定能办完。” 确实,安桐的担心是多余的。 当他们于上午十点抵达香江大学,直接去了教务处。 接待人是教务处的主任一把手。 许久没有回过母校的安桐,看着新建的综合楼和曾经熟悉的环境,心情难免复杂。 教务处办公室,程风没让她进门,只有最后签字的时候,将转出申请拿给她签字。 除此外,安桐什么都没参与。 短短半小时,手续就办完了。 程风离开前,和教务处主任握手道别,“黄主任,这次麻烦您了,感谢感谢。” “程总可别这么说,且不论安桐本就符合转学调节,单凭容先生给我们捐赠的那座体育馆,转学的事我肯定也得给你们办得明明白白。” 程风笑了下,意味不明地说了句:“黄主任,安桐当年休学的原因没有广而告之吧?” 黄主任神色一紧,煞有介事地摇头,“这个没有,当初我们都不太清楚细节,只知道她家里出了大事。一直以来就我和她的班主任知道原因,其余人都没告诉,包括辅导员。” 闻此,程风满意地笑道:“那这次她转学离开,也麻烦您帮忙保密,以后若有机会,我们集团会考虑向咱们大学开启定向人才招聘计划。” “好,好,一言为定。” …… 回程的途中,程风并未将学籍档案和证明还给安桐。 理由是,要交给九爷去办理转入申请。 安桐不疑有他,为了表达感谢,便提议请程风吃个午饭。 餐馆的地点选在了途经的cbd美食街。 程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和小安现在是非常熟悉的好朋友呢。 还不到正午,餐馆人不多,安桐点了四菜一汤,然后望着程风,不知该聊些什么。 “安小姐,你平时……” 话未落,正对面的琴行里徐徐走出来两人。 两间店面距离适中,他们似乎在商量着吃什么,外表俊逸的男人随即朝着对面昂起下巴,正是程风和安桐所在的餐馆。 看到这一幕,程风赶忙拿起菜单立在了玻璃窗旁挡住脸,试图掩耳盗铃。 早知道不来cbd了。 他只是想蹭小安一顿饭,好巧不巧竟然遇见了闻晚和易柯。 程风一时头大,有些闹心了。 另一边,闻晚和易柯闲聊着走进了餐馆。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易柯望着安桐的方向猛然顿步,“你说她叫安桐?” 闻晚举止大方地点头,“嗯,是九哥的朋友,程风也在,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易柯没回答,却径直走了过去。 “小安桐?” 猝不及防的程风:“?” 安桐望着并肩走来的两人,目光在易柯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起身时,垂眸淡声寒暄:“易师哥……好久不见。” 程风:“??” 闻晚也颇为惊讶地挑起眉梢,显然她也没料到易柯会认识安桐。 这个姑娘,当日在云巅后院的匆匆一瞥就给她留下了过目难忘的深刻印象。 这时,易柯站在桌旁,眼里泛着回忆的波澜,失笑道:“咱俩何止是好久没见,少说也有四五年了吧?时间太久,刚才差点认不出你。” 程风敏锐地感到了一丝不寻常,暗搓搓地用手机在桌下给九爷发了条消息。 不是他大惊小怪,易柯是易家的三公子,又是最近名动圈内的钢琴家,他和安小姐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就成了“小安桐”和“易师哥”了。 (本章完) 第41章 羡慕 第41章羡慕 易柯和闻晚的出现,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他们衣着光鲜,容貌出色,一看便知非富即贵。 几人杵在餐桌旁寒暄,难免引人侧目。 程风没有自作主张,而是率先询问安桐的意见:“安小姐,要不要……请闻小姐和易少坐下聊?” “易师哥,闻小姐,坐下说吧。” 程风见她表情平静,也连忙做出邀请的手势。 故人相遇,不意外地变成了四个人同桌共餐。 此时,易柯坐在安桐身边,眼神惊奇地打量着她,“你真的变了好多,难怪我认不出,都不怎么爱笑了。” 安桐单手摩挲着水杯,闻声就望着易柯扯着嘴角笑了下。 易柯无奈地扶额,“好了好了,不想笑别勉强,我就随便一说。” 话虽如此,他仍觉得古怪。 印象中的小安桐,是个青春阳光且开朗爱笑的女孩。 像春日里的迎春花,活泼灿烂又富有朝气。 而现在的她,太过安静恬然,黯淡的眉眼也好似压着很沉重的情绪。 坐在对面的程风,眼见易柯还在闲话往事,不禁隐晦地插话打断了他,“易少,闻小姐,你们看看菜单,再多点两个菜吧。” 这时,易柯看向闻晚,骨节敲着桌面娓娓道来:“小安桐和我师出同门,十四岁就考完了钢琴十级的选手,老师当年对她寄予厚望,一门心思想把她培养进音乐学院,是老师得意的门生之一。” 安桐不骄不躁地补了一句:“只是业余的。” 不管是业余十级还是专业十级,都足够令人惊讶了。 因为—— “安小姐也是辛伯曼老师的学生?”闻晚红唇微张,眼里含着少许的羡慕和钦佩。 辛伯曼,国内首屈一指的钢琴大师,素有“钢琴教育灵魂”的美名。 他收徒的条件极其严苛,不仅学费贵,还十分注重学生的天赋和人品。 而经由辛伯曼培养出来的学生,基本都能凭借真才实学在国内外的艺术界大放异彩。 但他五年前就不再收徒,并早早移居海外颐养天年。 易柯颇有些自豪地转头问道:“我记得你是八岁还是九岁拜入老师门下的,没错吧?” “嗯,八岁。” 对于拜师辛伯曼这件事,安桐并没表现出任何的骄傲或自满。 相比她的淡定,易柯依旧赞不绝口,“就是她打破了我十五岁过十级的记录,说天赋异禀也不为过。” 闻晚由衷地赞叹道:“安小姐真优秀。” 她没觉得嫉妒,只是有些自惭形秽。 当年她也曾试图拜入辛伯曼门下,父亲也亲自出面邀约,可辛伯曼老师仍旧拒绝收她为徒。 天赋和资质,永远做不了假。 闻晚自知她在钢琴方面的造诣,确实不尽如人意。 稍顷,易柯和闻晚又拿着菜单加了两个菜,而程风则满心震撼地在桌下偷偷发微信。 程风破浪:九爷,你听到了吗?安小姐是辛伯曼的学生!!! 聊天页面的上方,有一条五十九秒的语音消息。 方才易柯说话时,程风就录了下来。 然而,消息发出如同石沉大海,男人迟迟没有回复。 程风出于礼貌,也不好总是低头看手机。 上菜的速度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六菜一汤全上齐了。 易柯拿着公筷不断给安桐夹菜,像当年一样,充满了细致的照顾。 而这份热情,让安桐倍感压力,除了道谢,她很难给予同等热情的回应。 好在,易柯并未过多打探她家里的情况,大部分时间都在回顾曾经的趣事。 时间就在这样诡异的和睦气氛中悄然流逝。 用餐过半,闻晚偏头看着程风,小声问他:“九哥今天怎么没过来?” “九爷……”程风口吻含糊地解释道:“事情太多,走不开。” 闻晚见他闪烁其词,倒也识趣的没再探究。 其实,程风只是看起来粗心大意,实际上鬼精鬼灵的很。 他不愿多说,闻晚也不想自讨没趣掉了身份。 …… 饭后,易柯和安桐交换了手机号码并添加了微信,末了,还郑重的叮嘱道:“下次再换电话可要记得告诉我,省得好几年都没你的消息。” “安小姐,我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当闻晚也开口提议时,安桐眼底掠过一丝惊讶。 大概是没料到香江第一名媛会主动提出加她微信的请求。 见安桐未回答,对方温婉一笑,“我没别的意思,如果不方便,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说。” 这般知书达理又进退有度的交流方式,安桐说不出拒绝的话。 私心里,她对这位名媛的感官不赖,也很欣赏她大气的作风。 如此,两人顺理成章地添加了微信好友。 这一刻,程风想死的心都有了。 九爷有多重视安小姐,他心知肚明。 现在被他意外地曝光于人前,程风有种今天这顿饭可能是送行饭的错觉。 一点一刻,四个人在饭馆门前道别。 程风匆忙地邀请安桐上车,转眼就开车疾驰而去。 路边,易柯单手插兜,神色莫名地笑问,“继续在附近逛,还是去别的琴行?” “不逛了。”闻晚边说边怅然地轻笑,“我钢琴学不好,从来都不是琴的问题,是我技艺不精,买再好的钢琴也无济于事。” 易柯不忍打击她的积极性,即便这是事实,“你又不打算在艺术界闯出名堂,会弹就行,考不考级都不会辱没你的身份。” 闻晚率性地耸了耸肩,“技不如人得承认啊。我先走了,杨穗还在停车场等我。” “嗯,那回见。” 易柯目送闻晚走向对面的商场,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才掏出手机翻找某个群聊记录。 要不是今天遇见了安桐,又仔细观察了她的侧脸,易柯也不会想起一个多月前苏屹亭发到群聊里的那张照片。 ——赌,老和尚破戒在即。 这是苏屹亭当时发出来的消息,大家还为此起哄了很久。 易柯找到群聊记录,打开那张从侧面拍摄的照片,果然如他所料,照片中和九哥坐在一起的女孩,侧颜的轮廓就是安桐。 原来,她就是打破容九规矩的姑娘。 …… 与此同时,开车的程风接到了容慎的电话。 他看到来电显示,手一抖,险些握不住方向盘。 这可能不是九爷的电话,而是来自“幽冥地府”的夺命call。 程风欲哭无泪,强行驶入辅路,回头讪笑道:“安小姐,你等我一下,我去买盒烟。” 不待安桐回答,他推开车门就跑了。 程风躲到树荫下,吹着寒风,战战兢兢地把手机送到耳边,“九爷。” “转学手续办完了?” 程风忙不迭地点头,“办完了,很顺利,黄主任让我转达对您的感谢和崇敬,他……” 话没说完,男人低沉缓慢的嗓音再度响起,“在哪里遇到了易柯?” “呃……”程风支支吾吾地想着对策,“cbd的饭庄。小安……安小姐她饿了,我俩就随便找了个地方想吃口饭,好死不死就遇上了。” 男人没出声,听筒里安静的令人心慌。 程风自知瞒不过,心虚地说了实话,“是安小姐要请我吃饭……九爷,这事是我欠考虑了,但我确实没想到会遇见闻小姐他们……” 男人低声说先这样,便断了线。 这样是哪样? 程风站在冷风里开始思考,他该自己主动请辞还是去负荆请罪? 实际上,容慎并未动怒,挂断的原因仅仅是安桐的电话打了进来,而已。 电话接起的瞬间,他就听到小姑娘语气温软地说道:“容医生,我忘了给你回电,转学手续已经办好了,资料都在程风手里。” 男人的语调不疾不徐,透着内敛的沉稳,“中午吃没吃饭?” 安桐说吃过了,现在准备回家。 容慎沉默了片刻,磁性的音色听不出任何异常,“明天不要安排事情,在家等我。” “你明天就回来?” 不是说后天周四才回嘛…… 男人沉声说道:“嗯,下午三点到香江。” (本章完) 第42章 高攀 第42章高攀 当晚,月夜朦胧,城市上空笼罩着一层稀疏的薄雾。 西霄山,容家大宅。 后院内室,两名女佣正拿着卵石给容老夫人的膝盖做热敷治疗。 不多时,保镖阿奇步履匆忙地敲门而入,俯身同她耳语了几句。 “当真?”容老夫人昏沉的眼底迸射出强烈的精芒,连眉梢都高高扬起,似乎很惊诧。 阿奇刚要回话,容老夫人率先抬手道:“不用敷了,你们先下去吧。” 待女佣离开,阿奇才郑重地点头,“千真万确,我已经向易三少求证过了。” 容老夫人摩挲着掌中佛珠,若有所思地喃喃:“真是人不可貌相,她居然是辛伯曼的学生……” “老夫人,当年闻小姐想拜师辛伯曼都没能成功,这么看来安桐小姐确实不一般。” 阿奇的夸赞引来了容老夫人的一记冷眼,“你之前怎么没查到?” “呃……”阿奇挠了挠头,“可能是她在钢琴演奏领域不出名,我也是傍晚才得到的消息。” 容老夫人觉得事情太过凑巧,狐疑地追问,“从哪里得到的?” 阿奇早就打好了腹稿,有板有眼地解释:“今天中午有人看到易三少与安桐小姐在cbd共餐,我顺着这条线就查出来了。” 容老夫人精锐犀利的眼神紧盯着阿奇,见他面无异色,也稍稍放了心,“那你有没有问易柯,安桐的家境到底如何?” 阿奇颔首,“问了,易三少知道的不多,只说安桐小姐家境非常殷实,父母有一方好像是出身高干,而且……” 容老夫人等得有些不耐烦,面色一厉,“怎么不说了?” “听易三少的意思,安小姐父母的高干级别,可能是我们高攀不到的那种……” “你、说、什、么?” 任凭容老夫人如何千思万想,也没预料到这种可能性。 容家百年底蕴,家族子嗣散布在各行各业,其中也不乏位居权贵者,绝对称得上香江首屈一指的大家族。 这样的人脉和传承,居然攀不上…… 容老夫人不是井底之蛙,恰恰相反,她历经世事变迁以及家族内外的明争暗斗,眼界和格局足以让她对家门之外的天地知知甚广。 若易柯所言属实,那么先前查不到安桐父母的信息也就说得通了。 豪门说到底仅代表了财富门第,其上还有无法企及的阊阖。 容老夫人久久沉默,表情更是变化多端。 阿奇尚算镇定地候在一旁,心里却愈发认同老夫人的那句话:人不可貌相。 …… 翌日,周三。 闻晚的生日宴如期在容家的马场俱乐部举行。 诸多豪门子弟前来道贺,看似普普通通的聚会,实则更像是圈层间的名利场。 容老夫人于上午十点接到了容慎不会出席宴会的消息。 换做往常,她说不定会大动肝火,但经过昨夜,她却一反常态地选择作壁上观。 当日下午三点半,以繁忙为由拒绝参宴的男人,如约出现在安桐的家门口。 老式双木门缓缓打开,安安率先跑到容慎的脚边来回打转。 安桐现在门旁,惊奇地望着巷子里身躯修长的男人。 长款及膝的黑呢大衣和做工考究的西裤,儒雅的气质中透着几分淡泊的贵气,唯一让人眼前一亮的色彩便是内搭的白衬衫。 头回见到容医生这样的打扮,安桐不禁多看了几眼,半晌才侧身让路,“容医生,请进。” 容慎抬脚走进去,幽邃的视线在她眉眼之间稍作停留,“状态还不错。” 男人平和稳重的语气总是如和风细雨般洒下温柔,安桐抱起安安跟在他身后,“是您的疏导有效。” 前方的身影,顿步在葡萄架旁。 男人微微侧目,抿着唇,向她投来一道无奈又暗含包容的视线,“几天不见,又生疏了?” 这分明是句玩笑话,但他的眼神里仿佛藏着一丝难以辨别的不悦。 安桐下意识抱紧怀里的安安,表情极其认真地辩解,“没有,我一时嘴快……” 她这样的反应取悦了容慎,薄唇扬起淡笑的弧度,“东西都收拾好了?” 安桐拉开屋门,回眸道:“嗯,就一个皮箱。”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读书房,安桐放下幼犬,给男人倒了杯茶,“这周就搬去湛州吗?” “没那么快。”容慎解开大衣的扣子,叠起长腿,一派闲适从容的坐姿,“着急了?” 安桐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也不是,我以为……”你比较着急。 最后几个字,她没直说,怕损了君子颜面。 昨天在电话里,容医生就提醒她把东西整理好,安桐自然而然地当成了为搬家做准备。 “以为什么?”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安桐肯定不会说实话,摇了摇头,转移话题:“如果年底搬过去的话,我现在收拾行李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领完证先搬去我那里,下个月就动身去湛州。” 容慎从善如流地接下了她的话,理所当然的语气和态度,好像不夹杂任何私人感情。 安桐思索了片刻,试探地问:“什么时候领证?” “若是方便,明天。” 安桐恍然大悟。 难怪让她收拾行李,原来是打算明天领证后就让她搬过去同住。 好像……没什么不对,但又有说不出的古怪。 他们都身在香江,且各有住所,搬到他家是不是多此一举? 这时,男人惬意地啜茶,眼皮微微抬起,见她似有所思,便低声反问:“明天不方便?” “不是。”安桐坦荡地迎着容慎的视线,直白地说出疑惑,“在香江我们就要搬到一起住吗?” 男人摩挲着茶杯,眉目高深地望着她,“不想帮我解决问题了?” 哦,明白了。 既然是形式主义,势必要同住才能以假乱真。 安桐别开脸,小声说:“要帮,我不会出尔反尔的。” 这种在容医生面前反复无常的感觉很糟糕,好像智商都不够用了,显得无知又笨拙。 带着这样的情绪,安桐抿着嘴角站起来,“你先喝茶,我去拿行李。” 不等男人开口,小姑娘就一阵风似的离开了读书房。 安桐在恼自己,明明打定主意要帮容医生渡过难关,偏还总是胡思乱想问东问西,要不是容医生宽容平和,换做是她估计早就没耐心了。 半小时后,程风左手拎着小行李箱,右手夹着安安的宠物箱,一行三人离开了云海路,直奔云巅177号。 这天的傍晚,安桐入住云巅,被安顿在后院的独栋洋房里。 …… 暮色降临,安桐在程风的陪同下漫无目的地闲逛,转眼她站在一排梧桐树下,面露疑惑地问道:“这里不是会所吗?” 程风眉眼闪烁,当初自己编的瞎话现在全反弹了。 九爷俨然不打算出面解释,只丢给他一句“自行解决”就去了书房。 程风不敢大意,再三斟酌之下,想了个妙招,“以前的确是会所,前阵子经营不善老板跑路了。九爷是这里的常客,看环境不错就租了下来。” 倒闭的还真快。 安桐环顾四周,一景一物都透着匠心独运的精致,“容医生家境很好吧?” 这么多建筑群组成的云巅177号,单月租金价格最起码六位数起步,何况他还在湛州买了一套叠拼。 很早之前,安桐就有所察觉,容医生那身风骨和气度,绝非普通人家能够培养出来的。 哪怕他只是个心理治疗师,举手投足间的贵气优雅也必定是财富才能雕琢出的风范。 接下来,程风的回答印证了安桐的猜测,“对,九爷是个富二代。” 安桐了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程风撒谎撒的理直气壮,反正先蒙混过关再说。 确切的讲,他这也不能叫撒谎,顶多是谦虚。 九爷的父亲,那可是个富甲一方的大户。 …… 另一边,身在书房里的容慎,点燃一支茶烟,尔后慢条斯理地打开了安桐的转学资料。 今日回来的匆忙,下了飞机就把小姑娘接来了云巅,一直没得空看看她的学籍档案。 男人面沉如水地翻看着安桐的基本信息,父亲一栏的名字是安襄怀,母亲谢妙华,以及弟弟安栖。 简单的家庭结构,除了职业描述空缺,其余不涉及任何隐藏信息。 单看这份学籍资料中的内容,寻常的不值得深究。 恰在此时,桌上的电话响起了震动声。 容慎放下资料,顺势接起电话。 那端,易柯调侃的语气随之传来,“九哥,真有你的,闻晚的生日会说不来就不来,当真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男人抿了口烟,靠着椅背慵懒地叠起了长腿,“我安排了程风代为出席。” “他送了条围巾,露个面就借口跑路了。” 容慎淡漠地勾起薄唇,“打来电话就为了说这个?” “那肯定不能。”易柯收敛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昨晚上你家保镖阿奇找过我了,我按你说的把那些话都告诉了他,至于效果如何九哥你自行判断。” “嗯,多谢。” 易柯不禁哂笑,“你可别谢,我没帮什么忙,本来说的也是实话。” 他传达给阿奇的信息,基本属实。 至于假话的成分,只有九哥交代他补充的那四个字: ——高攀不到。 (本章完) 第43章 领证 第43章领证 隔天,立冬了。 清早的晨雾似烟纱,弥漫着破晓前的寒气。 黄历所示,今日立冬,宜嫁娶。 这是安桐在洋楼客厅摆台上看到的内容。 她所住的老洋房颇具年代特色,摆台陈列的老黄历,矮几摆放的老式电话机,拱形格栅落地窗…… 复古的主色调和高雅怀旧的陈设,闲行其中,每一处都像电影底片的慢放镜头。 不到早八点,安桐便穿戴整齐走出了洋楼。 她与容医生的房子隔了条幽静的梧桐小路,门前李管家正在给佣人布置工作。 他余光瞥见安桐,立马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安小姐,您起这么早啊。” “李伯。” 李管家连声应答,“快进屋,天冷,可别冻着了。” 两人走进典雅气派的主宅洋楼,沿着棕色楼梯径直来到二楼,“安小姐,九爷在里面,您二位先聊,我去准备早餐。” 安桐道谢,并抬手叩响门扉。 房门的虚掩着,听到男人的回应,她轻轻推门而入。 书房里,一阵若有似无的茶香气窜入鼻端,几缕烟雾在空中漂浮流动。 男人身着白衬衫黑西裤立在窗前抽烟,挺直的脊背莫名给人一种踏实稳重的安全感。 “住得还习惯吗?” 容慎随手掐了烟,踱回办公台,以眼神示意她过来坐。 安桐轻轻点头,中肯地评价道:“挺好的,晚上很安静。” 她有轻微的神经衰弱症,对居住环境唯一的要求就是安静避光。 而这一点,昨晚李管家都帮她布置妥当了。 不多时,两人面对面坐下,隔着桌台的距离,能让他们清楚地看到彼此的情绪变化。 男人优雅地拾起左手边的文件夹递给了安桐,嗓音透着清早的沙哑和性感,“领证前先看看这个,有不满意或者想补充的,可以告诉我。” 安桐接过文件夹,打开便心下了然,这是结婚协议,一式两份。 她快速地阅览了一遍,总则之外,包含八条“夫妻双方”的权利和义务,以及个人守则。 除了双方婚后保留各自私人空间的权利以及互不干涉等原则,还有婚后财产归各自所有诸如此类的约定。 这是一份非常正式的协议书。 当看到最后一条个人守则时,安桐感知到了容医生的诚意。 婚期内,他向她提供住所并承担所有的日常开销; 婚期内,他向她提供免费且不限次数的疏导治疗。 补充:无论婚期结束与否,将治愈她视为个人义务和责任。 安桐看完条款便抬头与容慎对视,“有笔吗?” 男人从抽屉拿出钢笔,高深的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她的脸上。 安桐接过笔,二话不说就在两份协议上签了名字。 末了,她把文件夹送回到对面,云淡风轻地说道:“我没有要修改或补充的。” 容医生几乎把她能想到的条件和约定都列了出来。 连疏导治疗都免费了,这份优待已经让安桐觉得占了大便宜,她不想再贪得无厌。 此时,男人眼底的深意退了几分,垂眸看着她娟秀的字迹,无声失笑。 笑自己,终是有些小人之心,在她签字前,竟还在思虑着她讨价还价的可能性。 男人喟叹着拿过她手里的钢笔,笔锋遒劲地签下了两个字:容慎。 安桐淡淡静静地看着他签名的姿态,最后一笔落定,她诧异地问:“为什么是容……慎?” “容九,曾用名。” 男人的语气镇定如常,身躯缓缓靠向椅背,一束朝阳破窗而来,映得他轮廓模糊又显沉稳贵气。 安桐了然,相比容九,容慎这个名字更能匹配他的风骨气节。 …… 用过早餐,时间刚好九点整。 容慎拿着热毛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指,“证件都带齐了?” 安桐放下牛奶杯,从宽大的卫衣兜里掏出了户口本和身份证,“都带了。” 男人满意地勾起薄唇,昂首低语,“牛奶喝完再走。” 九点十分,两人坐上了去往民政局的商务车。 程风一言不发,内心却大受震撼。 什么进展速度啊?居然说领证就领证,窜天猴都没你俩速度快。 民政局,按照预约流程,他们排在第七位。 程风蹲在门外百思不解,最后忍不住给李管家去了个电话,“老李,我问你,九爷今天领证的事你知道吗?” 李管家笑呵呵地回答,“当然知道,上个星期我就帮九爷登记预约了。” 程风:“……” 敢情就他像个傻缺似的被蒙在鼓里? 另一边,容慎和安桐依照规定填写了婚姻登记申请表,尔后来到了拍照场地拍摄结婚照。 过程还算顺利,只是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可能是两人经验不足,也或者是没有感情基础。 以至于拍照时,彼此端正的坐姿,导致肩膀的距离少说也有十公分。 摄影师都惊呆了,一个劲儿的让他俩靠近再靠近,还不惜和助理亲自示范,让新郎搂住新娘的腰。 镜头前,男人偏头看向神情紧绷的小姑娘,抬起温热的手掌轻轻拍着她肩胛,“别紧张。” 磁性的嗓音配合着安抚的动作,很快就舒缓了安桐僵硬的四肢和神态。 她侧目,牵强地扯出一抹笑,“抱歉,我不经常拍照……” “不用抱歉。”男人温热的掌心渐渐下移,轻揽着她的腰,没有搂紧,秉持着绅士的风度和周到,低声在她耳边宽慰,“放松,很快就好。” 看似贴近实则克制的距离,无形中给安桐减轻了心理负担。 包括男人身上散发的清冽气息,也如晨间朝露,所嗅沁人心脾, 最后,耗时五分钟,容九爷和安小姐的结婚照终于拍摄成功。 虽不如其他新婚情侣那般笑靥如花,好歹相敬如宾地靠在了一起。 十点半,钢印拓在了红本上,他们从医患变成了夫妻。 …… 领证对安桐来说,更像是完成一项任务。 回到商务车,她随手将结婚证塞进了兜里。 程风假惺惺地回头说了句“二位新婚快乐”,并非他胆大包天没诚意,主要是他在九爷和小安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的欣喜之色。 行吧,这可能就是高端人士的沉稳大气吧。 回程途中,安桐靠着椅背,如坐针毡地扭了好几下,小动作太多,自然而然地引起了容慎的注意,“不舒服?” 安桐抿唇摇了摇头,拧起的眉心却流露出几分郁闷的小情绪。 她想洗澡,越快越好。 方才拍照的时候,由于身上的黑色卫衣不符标准,她就临时换了件摄影师提供的女士白衬衫。 不知道是不是太多人穿过,衣服不干净,她现在后背发痒,难受的不行。 男人敏锐的双眸仿佛看出了什么,收回视线便低声吩咐程风:“开快些。” 程风直接油门踩到底,活泛的思维也随着车速开始浮想联翩。 车子抵达云巅,安桐脚步急促地回了后院洋房。 容慎则气定神闲地进了主宅客厅。 男人点了根烟,手执安桐的户口本若有所思。 户口信息只有一家三口。 安桐、安栖和谢妙华,并没有安襄怀的户口页。 目前的户主是安桐,弟弟和母亲的页面已经打上了死亡的标签。 安襄怀的户口不在云海路辖区,再结合易柯所言,她父亲的户口极有可能存放于单位或机关。 但,生死未知。 容慎翻看了几眼,合上户口本便放在了一旁。 她的家事,目前为止,他仍然不打算插手调查。 即便有所好奇,这点兴致也不足以撼动他的理智。 从开始,他处心积虑的算计,只为了这张结婚证而已。 安桐出身如何,父亲高干与否,他毫不在意。 男人起身来到窗前,目光深沉地望着后院那栋属于安桐的洋房,脑海中却逐渐浮现出那张漂亮又对他满怀敬意的脸庞。 她究竟有多相信他,连户口本也能毫无防备地放进了他的文件袋里。 心肠冷硬的容九爷,这一刻,内心再度被狠狠触了一下。 前一刻才决定不插手她的家事,眼下却莫名地动摇了。 男人做了个假设,倘若有一天,小姑娘需要他的帮助,他会不会维持理智,置身事外? 数秒后,他低声长叹,已然有了答案。 若安桐有求于他,不说竭尽所能,怕是也很难置身事外了…… (本章完) 第44章 过敏 第44章过敏 晌午将至,安桐洗完澡,表情烦闷地坐在椅子中蹭着背后的软垫,手指也绕过肩膀抓挠几下。 后背很痒,洗了澡也不见缓解。 好像过敏了。 安桐心烦地甩开湿漉漉的长发,打开手机找到快递送药app,下单了一款抗过敏药物。 人在心烦的时候,总容易胡思乱想。 安桐扭头看着窗外的丝状云絮,心想自己是不是又患上了不知名的病? 她虽有心理疾病,但胜在年轻,身体素质和免疫力一向很好。 刚和容医生领完证就抱恙了,老黄历一点也不准。 也就过了二十分钟,安桐接到了快递送药员的电话。 同一时间,李管家也得到了消息,匆匆忙忙地来到主宅找容慎说明情况。 “送什么药?”男人皱着眉,深邃的眼底浮现出一抹担忧。 李管家一知半解地摇头,“送货员说必须本人签收,可能是处方药。九爷,安小姐是不是不舒服?” 容慎抿起薄唇,沉着俊脸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客厅。 …… 独栋洋楼,安桐进了门便顿步翻看说明书,后背瘙痒不止,她抠出一粒药就准备往嘴里送。 然后,屋门被敲响。 不等她上前,男人主动拉开门不请自来。 安桐一手捏着药丸,一手拿着说明书,呆呆地问他:“容医生,你怎么来了?” 短短几十分钟不见,容慎也没料到她会变得如此狼狈憔悴。 确实挺狼狈。 小姑娘穿着宽松肥大的珊瑚绒睡裙,半湿不干的长发乱糟糟地披在肩头,若隐若现的锁骨四周也布满了细密的红疙瘩。 她分明身体不舒服,但却没有向他透露半句。 男人的身上沾染了室外的寒气,也冲淡了那份平易近人的儒雅,“去换件衣服。” “要出门吗?”安桐看着手里的药丸,刚要开口,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去医院。” 安桐说不清是不是自己的感知出现了偏差。 总觉得容医生好像不太高兴,连说话的语气都有点冷硬。 她踌躇着望着男人,“不用去医院吧,我吃个药就能好。” 容慎修长的身躯立在原地,压下心头的不悦,耐心地引导:“生病不要乱投医,到医院做个检查耽误不了太久,去换衣服。” 话说到这个份上,安桐要是再推辞就显得不知好歹了。 …… 半小时后,香江人民医院。 安桐乖乖地坐在就诊室等着医生的到来。 午休时间主任医师已经下班了,但程风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临时加了个号,这让她产生了给人添麻烦的愧疚感。 不到三分钟,四十来岁的主任医师拿着她的检查报告去而复返,“没什么大事,就是过敏性荨麻疹。我给你开点口服和外敷药,按时服用,一般24小时内症状会缓解。回去注意保暖,不要剧烈运动,切记别挠,否则容易感染加重过敏症。” 安桐细心聆听医嘱,末了,又问:“如果复发,吃抗过敏药物会有效吗?” 主任医师抬头瞥她一眼,“最好来医院,胡乱吃药容易诱发其他症状。” “知道了,谢谢您。” 主任医师眼神微妙地闪了闪,“你跟程风是什么关系?” 安桐稍加思索,“算是朋友。” 就算他是个司机,但经过多日的相处,安桐私心里已经将程风归于朋友的行列。 闻此,主任医师了然地点点头,开好缴费取药的单子,就示意她可以走了。 “安小姐,医生怎么说?” 门外的程风瞧见她就赶忙询问了一句。 安桐微微一笑,“过敏性荨麻疹,吃了药就会好,今天麻烦你了。” 程风可不敢担这个人情,摆手打趣,“你可别谢我,这都是九爷的面子。那你先去取药,我和医生打个招呼。” 安桐走后,程风走进就诊室,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说道:“简主任,今天多谢帮忙。” “甭客气,小事一桩。”简主任脱下白大褂,朝着走廊昂了昂下巴,“新交的女朋友?” 程风提心吊胆地把房门关严实,讪笑着摇头,“您别逗了,就是朋友。” 简主任兴致缺缺地扯了扯唇,随即意味不明地问道:“我可有段时间没看到你和九爷了,最近很忙?” “嗨,都是工作,一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了。”程风巧妙地挡回了简主任的打探,“我先不耽误您时间了,以后有机会咱再聚。” …… 停车场,安桐拎着药袋走到商务车附近,电动门随之打开。 容慎叠腿而坐,拇指摩挲着紫檀把件,“如何?” 安桐弯腰钻进车厢,如实告知了检查结果。 “嗯。”男人鼻腔发出淡淡的音节,半明半暗的俊脸不露声色,“那就遵医嘱,先把药吃了。” 他边说边递出一瓶矿泉水,语气沉稳又透着不容置疑。 安桐接过矿泉水,“谢谢容医生。” 听到她道谢,容慎阖眸叹了口气,温声叮嘱:“下次再有不舒服,记得提前告诉我。无论轻症还是重症,不可随便吃药。” 安桐说好的,让你费心了。 总之,话里话外的谦逊和礼貌,与领证前没有任何差异。 随着程风归来,一行三人准备打道回府。 车子驶出停车位,转弯错车的刹那,安桐蓦地出声,“等一下。” 程风闷住刹车,不解地回眸,容慎也缓慢地侧首。 此时,安桐双手贴着车窗,探头往后方的停车场连连张望。 只见一辆红色suv停进车位,驾驶室的门开,苏季拎着饭盒熟门熟路地走向了住院部。 程风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小心翼翼地试探:“安小姐,能走了吗?” 安桐贴在窗上的手指微微蜷起,偏头望着男人提议道:“容医生,你们先回吧,我一会……” “无碍,等你。”容慎闲适地靠着椅背,从容的姿态又变回了斯文君子的模样。 见她没有行动,男人勾起薄唇,释放出随和的笑意,“去吧。” “那……你们稍等,我很快就回。” 程风好奇地从车窗探出头,看了几眼,就恍然大悟地说道:“九爷,那辆红车好像安小姐开过。” 当日在西霄山的路口,他见过。 男人表情淡漠,不疾不徐地开腔,“把车停好,你跟去看看。” “得嘞。” …… 住院部三楼,六人病房。 苏季端着饭碗递给病床上的母亲,“我跑了好几家才买到这份萝卜炖肉,多吃点,增加抵抗力。” 季淑荷的手背还带着留置针,接过筷子就蹙眉问道:“穿刺的结果还没出来?” “没那么快。”苏季低头整理着床头柜,故作平静地打趣,“你身体倍儿棒,结果肯定是好的,别惦记了,先好好吃饭。” 季淑荷年过五十五,皮肤状态还不错,只有眼角添了几条鱼尾纹,笑起来是个慈眉善目的阿姨。 “我看你就是不跟我说实话,要是不差,干嘛安排我住院……” 母女俩旁若无人地交流着,病房里其他的病友偶尔交换视线,心思各异。 这层楼的病房,住的都是重症患者。 可家属不说实话,他们这些病友也只能旁观。 与此同时,走廊外的门边,一道纤瘦的身影久久驻足。 安桐没进去打搅,背对着病房门的苏季也没有发现她曾来过。 远处躲在墙角偷窥的程风,眼看着安桐去了护士台,然后又辗转走进医生办公室,他也没敢露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住院楼。 前后不足十分钟,安桐回到了停车场。 她看起来面无异色,泰然自若地说了句久等,坐稳后便表示可以走了。 但再好的伪装也瞒不过容慎敏锐的洞察力,小姑娘眼神迟滞,呼吸频率也有所加快,不似她表现的那般平静。 回到云巅,已经过了下午一点。 李管家忙着招呼他们去餐厅用餐,安桐全程低头无交流,充分发挥食不言的优良传统,程风都看麻了。 她只吃了一口菜,其余时间都在扒饭。 寡淡的白米饭,有那么好吃? “我吃好了,容医生,你们慢用,我先回房了。” 安桐嘴角挂着一粒白米饭,自以为沉着冷静地站了起来。 大概是太想表现出若无其事,反而心神不宁的弄巧成拙。 男人慢条斯理地放下碗筷,递给她一张纸巾,低沉的声线夹着一丝柔和,嘱咐道:“回去好好休息,近两天不要洗澡。” 安桐浅笑着应了一声,踱步离开时,手指还无意识地抓了抓后背。 口服的药吃过了,但外敷的药膏…… 容慎望着她仓促的背影,眼底墨色浓稠,“叫个洗衣房的女佣去帮她上药,下午再通知凌琪过来一趟。” (本章完) 第45章 先发制人 第45章先发制人 时光如梭,眨眼过了三天。 安桐的过敏症已经消退,若不出门,闲暇之余基本都躲在洋楼找书查资料。 而安安对这个新环境格外适应,活动空间大了,它也不甘寂寞地到处乱跑,经常不见影。有时看到李管家,它也像自来熟似的在他腿边绕来绕去。 这样的日子尚算安宁,也显得平庸。 安桐早已推掉了所有的兼职工作,每日只往返于前后院,即便外出也没让程风跟着。 上午,沉寂了许多天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安桐看着屏幕,目光有片刻的恍惚。 她调整呼吸,淡定地接听。 那端,是苏季熟悉又开朗的声音,“宝贝,我回香江了,一会去你家找你啊。” 安桐没拆穿她的谎言,看了眼时间,便应声,“好,一起吃个午饭?” “行,姐姐带你出去下馆子,你家那些高科技玩意我可用不明白。” 挂了电话,安桐低眸瞥着手边的临床医学丛书,心里五味杂陈。 前两日在医院偶然撞见了苏季,回了云巅就给她发了微信。 但苏季怎么说的? 她仍然以工作为由,表示自己在外省出差。 家人生病的焦虑和忐忑,安桐最能感同身受。 苏季不肯说,她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配合她表演岁月静好。 …… 天越来越冷了,安桐随意套了件毛呢大衣,束起长发就出了门。 后院连廊,她和程风迎面相遇。 “小安,出门啊?要不要我送你?”程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没瞧见九爷的身影,毫不见外地又喊了她小安。 预想中的婉拒并没发生,安桐沉思了几秒,欣然接受,“我要回一趟云海路。” “没问题,等着,我去开车。” 安桐走下连廊,等候期间,漫不经心地环顾四周。 目光掠过梧桐树,意外地看见了树下驻足的两道身影。 白衬衫西装裤的经典搭配,自然是容医生。 另一个只看得到侧脸,比容医生矮了几公分,考究得体的西装,标准的商务人士打扮。 其实,过去几天,安桐和容医生见面的次数很少,虽比邻而居,但彼此都心照不宣地遵守着互不打扰互不干涉的约定。 这样的相处状态安桐很满意,想来容医生也一样。 “哟,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她在看你。” 苏屹亭察觉到背后的视线,稍稍偏头,就看到安桐站在台阶上眺望着他们。 闻言,容慎没有回头,点了点烟灰,沉声道:“容家的事别参与,只要不损害苏家的利益,先让他们折腾。” “放心,我爸又不傻。外人都以为苏容两家利益捆绑,但咱们心知肚明,苏家利益只跟你捆绑。”苏屹亭咬着烟嘴,语气含糊地哂笑,“别的不说,你既然领了证,这事打算什么时候公布?” “再说。” 苏屹亭瞥着男人轮廓鲜明的侧脸,咂舌叹气,“你家老太太这辈子嗜权如命,最喜欢掌控人,你大概是唯一一个不听话的小辈,可别把老人家气犯病了。” 容慎不置可否,微微勾起薄唇,表情耐人寻味。 见状,苏屹亭“哦”了一声,主动纠错,“差点忘了,你是第二个不听话的,第一个是你爹。” 没几分钟,苏屹亭隔空打量了安桐几眼,转身便离开了云巅。 容九领证这事,他倒是乐见其成。 如他所言,与其被人掌控,不如先发制人。 联姻好处多,但弊端也不少。 何况,容九那只千年老狐狸哪用得着联姻来扩大优势。 只怕容家所有人都低估了他深不可测的心思和手腕,包括自以为掌控全局的容老夫人。 …… 这边,苏屹亭走后,容慎踱步来到了连廊附近。 安桐也抬脚上迎上他,“容医生。” 两人站在梧桐小径旁,寒风拂过,吹动了男人额前飘下的碎发,多了几许清隽的俊雅。 “过敏症好些了?” 男人单手插兜,眸深似海地端详着她的脸颊。 安桐微笑着回答,“已经没事了,昨天就停药了。” “准备出门?” “嗯,我回一趟云海路,苏季找我吃饭。” 你来我往的一问一答,不生疏,更不亲昵。 容慎抬起臂弯,看了看腕表,“几点回来?” 安桐沉思着摇头,“还不确定,有别的事吗?” 男人目光温和地勾唇道:“回来之后到前厅找我,给你看些资料。” “好。” …… 客厅,容慎颀长的身躯穿着单薄的衬衫徐步入内。 窗外天阴,薄雾笼罩。 男人沉腰坐在茶台前,安闲优雅地摆弄着茶具,满身写着不染世俗的淡泊。 蓦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从斜后方传来。 男人余光轻瞥,继续慢条斯理地操作着煮茶工序,“有事过来说。” “老大……”清脆的呼唤伴着脚步声由远及近,“早啊。” 来人是凌琪,二十五岁,偏生了张娃娃脸,一双圆溜溜的眸子流转间泛着灵动。 人如其名,很有灵气。 容慎抬起眼皮,“怎样?混熟了?” 凌琪穿着佣人服,讪讪地撇嘴,“还没。任务有点艰巨,不过应该快了。” 至少……她在安小姐的洋楼里晃悠了两天,昨天她终于开口和自己说话了。 算是突飞猛进吧。 男人抿唇,声线淡淡地让她继续汇报。 “安小姐这两天大多时间都在看书。”说起正事,凌琪敛去笑意,认真地回想,“不过,昨天我拖地的时候,听见她给捐赠中心打了电话,好像在咨询血库献血的事。” 容慎手执茶滤,动作顿在了半空,“她看的什么书?” 凌琪摇头,思索着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我没注意,安小姐跟我还不熟,我身为‘佣人’,也不能太多嘴,怕她起疑心。” 男人良久不语,眼神愈发深暗悠远。 凌琪眼睛转了转,小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老大,安小姐会不会……想配型捐干细胞?” 那天下午,她和程风去香江人民医院打听过了。 安小姐的朋友苏季,其母亲季淑荷确诊了急性髓系白血病,需要经过化疗再结合造血干细胞移植术才有可能治愈。 “啪嗒”一声,容慎将手里的茶滤放到了托盘上,嗓音莫名低了几度,“尽快和她熟悉起来,以后她出门,你随行。” “嗯嗯,我努力。”凌琪握拳给自己做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 刚转身,她又想到了什么,“哦,还有,副总让我跟您说一声,公子创科技的负责人一直在拖延时间,半个多月以来,始终不肯透露码神的相关信息。副总的意思,要不要考虑入股,以合伙人的方式跟他们谈判?” “先不用。”男人垂眸啜茶,神色淡然地昂首,“去忙吧。” ??10号上架。 ?上架后更新时间:(早上七点)或者(每天零点)。 ?二选一没有c,来,交卷。 ? ???? (本章完) 第46章 推己及人 第46章推己及人 苏季母亲患病的事,容慎确实有所耳闻。 但,也仅此而已。 闲杂人的家务事,他不可能处处关照。 说到底,与他无关,与安桐无关。 可倘若凌琪的猜测是正确的,他便无法再袖手旁观。 …… 云海路。 苏季和安桐几乎同时抵达。 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巷外辅路,苏季刚解开安全带,抬眼就看到自家白菜从奔驰商务车走下来,顿时蹙起了眉头。 这小孩交新朋友了? 苏季推门下车,疾步走上前,透过门缝清楚地看到了程风那张还算俊朗却笑意谄媚的脸庞。 说话声音也十分洪亮,生怕安桐耳聋似的,“小安,忙完打电话,我来接你啊。” 苏季眯了眯眸,一把扯过安桐,“他?容医生?” 这玩意和君子沾边吗? “不是。”安桐望着苏季充满审视的眼神,主动介绍,“他叫程风,是容医生的司机。” 车内听得一清二楚的程风:“……” 安桐不想让无关紧要的人再分散苏季的精力,拉着她往巷子走去,随口胡诌:“我刚做完疏导治疗,他只是顺路送我回来。” 苏季斜她一眼,“现在的医生都有专车司机了?” “别人我不知道,但容医生是个富二代,有司机其实也不稀奇。”安桐认真脸。 苏季:“……” 越听越不像个正经医生了。 两人沿着巷子逐步深入,苏季的眉宇四周有些疲态,眼底压着浓重的心事和不安。 这些安桐都看见了,可她什么都没问,也不打算多说。 至于苏季,即便日子不好过,她还是端出姐姐的身份,对安桐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进了屋,苏季脚步拖沓地走进客厅,“你之前一直问我回没回来,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这段时间我太忙,实在抽不出时间陪你。” “我不用你陪。”安桐怕她多心,鬼使神差地说了句肉麻的话,“就是想你了,所以才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苏季一副“你看我傻吗”的表情冷笑两声,“不能吧,你有这么离不开我?” 安桐抿唇沉默,嘴拙说不过了。 其实,如果季阿姨没生病,她会考虑把领证的事告知苏季。 现在,安桐还是选择继续隐瞒。 两人在平房里闲聊了半个小时,快到中午才出门用餐。 安桐不善言辞,更不知该如何安慰苏季。 她查过了很多资料,急性髓系白血病只要能得到造血干细胞的移植,基本都会痊愈。 安桐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去捐赠中心做配型,不管成不成功,至少努力过。 她已经没有妈妈了,苏季对她那么好,安桐不想她步自己的后尘…… 就这样,姐妹俩吃完午饭,安桐借口还有事就提前和苏季道别。 下午一点半,安桐走进骨髓捐赠中心,签下自愿书,进行了静脉抽血化验。 …… 回到云巅,时间刚好三点整。 安桐记挂着容医生的话,直接来到前厅,恰好撞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负责她洋楼卫生的保洁员,叫凌琪。 据说家庭条件一般,所以应聘到这里做兼职勤工助学。 “安小姐回来啦。”凌琪端着托盘,热情地向她打了声招呼。 安桐回以浅笑,“嗯。” 凌琪的眼睛一亮,正准备再搭讪几句,安桐不疾不徐地和她错身而过。 行吧,再接再厉。 反正老大说过,安小姐不健谈,怕生,只要能在去湛州之前和她混熟了就行。 客厅里,男人端坐在茶台前,修长匀称的手指拿着紫砂壶正在斟茶。 “容医生。”安桐走到他对面坐下,温声开口,“你今天不忙吗?” “再忙也要休息。”容慎将茶杯放到她面前,深眸中敛着淡笑,“回来的这么早,怎么没和你的朋友多聚聚?” “她有事,就先回去了。” 安桐每次说谎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垂下眼睑,回避对方的眼神。 不管面对的是谁,只要多加留意,就能观察到这个小细节。 容慎自然也不例外。 气氛过于沉静,偌大的客厅只能听见男人呷茶的声音。 安桐略略抬起头,却意外撞进了男人深如古井的眼波之中。 他在喝茶,眼神却隔着杯沿注视着她。 这让安桐泛起了一丝紧张,有种谎言被看穿的微妙尴尬。 安桐不敢和容医生长时间对视,寻了个话题就想转移注意力,“是有资料要给我看吗?” “不急。”男人动作闲适地摩挲着茶杯,端的是一副容姿俊朗的优雅,“这两天有没有去后院泡温泉?” 安桐一怔,“还没。” 后院有温泉?她压根不知道。 “有空可以去试试,温泉对缓解疲劳舒缓情绪有不错的效果。” 安桐有点心动,但想到自己刚抽过血,右手摸了摸左臂静脉的位置,“好,过两天我再去。” 容慎捕捉到她的小动作,浓眉轻扬着提出了疑问,“胳膊怎么了?” “有个针眼,24小时内不能沾水。”安桐见男人眯起了黑眸,又补充道:“就做了个抽血化验,不是生病。” 男人拎起茶壶续杯,卷起的袖口露出肌理匀称的线条,透着坚实的力量感。 他睨着安桐,口吻随和地问她:“在医院做的化验?” 男人随口一问,倒是让安桐迟疑了起来。 她在考虑要不要说实话? 许是看出了她的小纠结,容慎的眼神变得愈发专注,“不愿意跟我说?” 下一秒,安桐毫无保留地讲出了前因后果。 小姑娘不能激,一激就主动坦白了。 男人还是那副谦谦君子淡然如水的模样,但微微蹙起的浓眉,还是彰显出他的不赞同,“想帮忙有很多种方法,不一定要搭上自己。” “我没有搭上自己。”安桐据理力争,试图说服他,“只是想先去做个配型,能成功最好。如果不能,我主动捐献了干细胞,季阿姨也可以优先享受配型的机会。” 见容慎依旧沉默,安桐再次细声解释,“我总得做点什么,这几年苏苏一直照顾我,我不想她和我一样,也没有……妈妈了。” 推己及人,这些是她唯一能为苏季做的事。 (本章完) 第47章 夫人 第47章夫人 ——我不想她也没有妈妈。 平铺直叙的一句话,竟让容慎泛起了一阵难言的心悸。 这种情绪来得突然,在胸腔里稍纵即逝。 不排斥,却陌生的紧。 男人瞳孔微微收缩,深沉的目光落在安桐的脸上,仿佛想辨别出什么。 “容医生?”安桐看不懂他高深的表情,轻轻蹙眉唤了一声。 她从没见过容医生这副神态,有一种游离于温润和冷峻之间的模糊感,令人捉摸不透。 容慎抬手捏了捏眉心,收敛起外露的情绪,很快又恢复了“君子如玉触手也温”的儒雅风姿。 “有奉献的精神是好事,但要区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男人低声开口,再次讨论起捐献的话题,“干细胞配型不是普通献血,成功几率非常低。何况,提供帮助的方式也并非只有这一种。” 安桐坐直了身子:“还有什么方式?” “若信我,就暂且等一等。”容慎叠腿靠向椅背,气定神闲地与她对望,“帮助别人的前提是不能委屈自己,你现在……本末倒置了。” 安桐没吭声,像个受训的学生慢慢低下头聆听教诲。 见她如此表现,男人唇边的笑意加深,“知道自己做错了?” 安桐抬头,小声嗫嚅,“可能……方式错了。” 话外音,方式错了,我没错。 性感沙哑的低笑从男人薄唇中缓缓溢出,莫名透着一股无奈的宽容,“以后有吃不准的事可以先找我商量,尽量不要自作主张,嗯?” 安桐略窘地别开脸,说知道了。 以容医生的阅历和城府,他的思想高度让她感到相形见绌。 谈话至此,捐献干细胞的话题也就告一段落。 安桐惦记着资料的事情,喝茶润了润喉,便问道:“资料……” 嗡嗡—— 兜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安桐看了眼屏幕,是条短信,她又随手塞了回去,“我……” 震动声又来了,而且是接连响了好几声。 安桐再次拿出手机,皱着眉想关机。 但对方可能是有所察觉,在她关机的前一秒,直接把电话拨了过来。 容慎好整以暇地喝着茶,不催促,不询问,高深地观望着她和来电人的无声较劲。 最后,安桐败下阵来,接起电话的语气有些不耐,“我在忙。” 男人眯起眸,眼底隐匿着细微的波澜。 安桐的性格向来恬淡忧郁,除了病发,极少数的情况下才会出现喜怒波动。 此时的来电人,轻易就调动了她的情绪,要么熟悉,要么……特殊。 这个推测划过脑海,容慎的眼眸不自觉地沉了几分。 对面,给安桐打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准备走感情路线的时晔。 听筒里,时晔用极其温柔的语调问道:“忙吗?方不方便聊几句?” 安桐向容慎歉意地笑了下,尔后淡声回答:“不太方便。” 几个字,莫名引起了两个男人的暗中揣测。 而当事人却毫无意识地准备挂电话。 时晔相对了解安桐说一不二的性子,但就算碰壁也不能阻止他实施自己的计划,“别急着挂电话,我长话短说。” 不等安桐做出反应,他就开启了自说自话模式,“马上月底了,公司组织了年会,还有财年汇报,好歹你也是咱家的中流砥柱,不参加不合适。时间地点我发你了,方便的时候记得给我回个电话,先这样。” 嘟嘟嘟—— 电话断了线,安桐从耳边移开手机,脸上写着四个字: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年会,莫名其妙的邀约,甚至莫名其妙的示好。 安桐把手机塞回兜里,转眼就把时晔的话抛之脑后,俨然没当回事。 “遇到麻烦了?”容慎瞧着她一脸古怪的表情,温和询问。 “没有。”安桐不想多谈,也觉得没什么讨论的必要,“能看资料了吗?” 男人不露声色地看了她几眼,打开茶台下的抽屉,拿出文件沉声说道:“转入申请的资料仔细填完整,下个月走完流程,会给你发入学通知书。” 如此效率太让人出乎意料,安桐感激地双手接过,“我现在填,谢谢容医生。” 资料都分门别类地贴上了标签索引贴,她看了看就开始认真填写。 片刻后,安桐用笔尖点了点待填写的表格,抬头问容慎,“开学后,我是走读还是住校?” 男人睨了眼资料,唇畔勾着若有似无的弧度,“后面有宿舍介绍,看完可以聊聊你的想法。” 安桐点头说好,并把住宿和走读的选项暂时略过不填。 五六分钟的时间,她开始翻看湛州科技大学的宿舍详情。 四人间宿舍是宽敞标准的上床下桌,六人间和八人间都是上下铺的居住环境,人多也相对拥挤。 看到最后,安桐望向对面,拧起了秀气的小眉头,“计算机工程专业只能选八人间宿舍……” 还以为是三选一,结果是按专业固定分配。 此时,容慎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意味深长地挑眉:“不想住校?” 安桐攥紧钢笔,彷徨的拿不定主意,“你觉得我该住校还是走读?” 她不是挑剔住所,而是人太多,让她有些怯步。 初来乍到,她不确定自己的心理状态能不能快速地融入到八人集体生活…… “目前而言,走读更适合你。”男人举止淡然地给出了客观建议,“适应新环境需要过程,不宜操之过急。” 安桐觉得果然她和容医生英雄所见略同,当即附和道:“嗯,你说的对。” 话落,她就在[走读]的选项上打了对钩。 …… 没多久,安桐结束与男人的谈话,径直回了隔壁的洋楼。 门开,安安循声跑了出来,又蹦又跳,欢实的不行。 安桐抱起它圆滚滚的身子,走进二楼的家庭影院,打开了立体环绕式音响。 轻袅的音乐从四面八方涌来,她揉着安安的小脑袋,心境难得平和。 如果日子能一直这么平静的过下去,其实也不错。 但平静终究只是暂时的。 两天后的上午,李管家步履匆忙地来敲门,开口就催促安桐,“夫人,老太太马上就到,九爷让您换件衣服,到前厅找他。” 李管家突然改变了称呼,安桐惊讶之余也从他的脸上看出了如临大敌的味道。 且不说老太太究竟是什么人物。 那句“夫人”,是叫她吗? (本章完) 第48章 维护 第48章维护 李管家没给安桐追问的机会,只催促她尽快。 原则问题上,安桐不会拖后腿。 前后几分钟的时间,她就猜出了大概。 李管家口中的老太太,应该是容医生的家人。 能让年过半百的老管家如临大敌,想来应该极为严苛或不好相与。 于是,安桐用最快的时间换了身得体合宜的穿搭,长发工整地扎成马尾辫,额角两侧自然垂落的碎发,衬得那张鹅蛋脸愈发标志。 走出洋楼之前,她还特意对着镜子练习了微笑礼仪,企图表现出最好的状态与容医生共同对外。 简称,欺上瞒下。 隔壁前厅,安桐穿过玄关,抬眼顾盼四周。 老太太还没来,只有容慎长腿交叠,坐于单人沙发悠闲地看着手机。 听到脚步声,男人抬起眼皮,瞧见安桐一反既往的打扮,浓眉下的黑眸浮现出浓浓的兴味。 她穿了浅灰色的宽松小v领过臀针织衫,修身的黑色铅笔裤搭配同色小皮靴,既不失礼,又简约大方。 安桐身材瘦削却不显干瘪,微微露出领口的一字锁骨立体清晰,肩颈线条也匀称流畅,形似亭亭玉立的骨感美。 容慎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稍顷,挪开了视线,并温声赞叹,“这身打扮很适合你。” 安桐不自在地说了声还好。 针织衫略长的衣袖遮住了她的手背,只有半截蜷起的指尖露在外面,略有些拘束和紧张。 “过来坐。”男人放下手机,对着身畔的沙发示意,“老太太今天路过,只是顺便来瞧瞧,不必紧张。” 安桐落座,肢体语言仍传达出紧绷的心理状态,“老人家是……” “奶奶。” 得到准确答案,安桐放松了不少。 还好不是父母,她不需要跟着叫爸妈。 虽是名义上的夫妻,但结婚证如假包换,要是遇见容医生的父母,安桐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带着这样忐忑的心情,安桐打算先和男人通通气,“她老人家知道我们领证的事吗?” 容慎音调平和,像低缓的琴音,云淡风轻地说:“今天会知道。” 安桐沉默,原来容医生也惯用先斩后奏的伎俩。 那只怕老人家今天过来,未必是顺便,没准是兴师问罪。 有了这样的假设,安桐一脸认真,“你需要我怎么配合?” 说话间,她又想起李管家更改称呼一事,顿时举一反三,“我叫你容医生是不是也不大合适?” 面对突发情况,安桐清晰活络的头脑让人刮目相看。 平日里的她,总是波澜不惊,太过沉静恬淡,很容易忽略掉她疾病之外的长处和优点,这小姑娘完美诠释了深藏若虚这四个字。 这时,容慎还没给出回答,门外的李管家已经匆匆而至,“九爷,老夫人到了。” 安桐下意识挺直了脊背,目光也随之飘向了窗外。 立冬后的香江,天空总是挂满了霜。 寒风萧瑟,白发苍苍的容老夫人带着两名保镖走进了安桐的视野。 老人家年过古稀,身着暗棕色的盘扣老年装,眉眼深刻锐利。 即便手执佛珠,似潜心修佛,却也少了寻常老者的仁慈之相。 随着容老夫人步步趋近,安桐也顺势起身相迎。 一股寒气飘进了客厅,容老夫人的声音也随之入耳,“这天真是越来越冷了。” 安桐余光瞥了眼从容不迫的男人,他徐徐站起来,老人家恰好现身。 “天这么冷,您何不在家好好歇着。” 容慎开口的瞬间,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肩膀碰到安桐,也微妙地将她纳在自己的胸怀之间。 容老夫人掸了掸袖上的寒霜,睨向客厅对面,佯怒地冷哼,“就会说好听话,算算日子,你多久没回大宅了。” 祖孙俩旁若无人地交流着,安桐反而被晾在了一边。 待容老夫人入座,两人保镖尽忠职守地杵在客厅入口的两端,瞬间给客厅蒙了层严肃的阴影。 “你俩都坐吧。” 安桐对容老夫人感官平平,但仍旧谨慎对待,不敢掉以轻心。 先前老人家刻意的忽视,更像是一种初见的下马威。 容老夫人拨着佛珠,眼神看似平和地落在安桐脸上,实则藏着灼人的审视。 “小姑娘,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先前来过几次,今个儿倒是头回撞见你。” 安桐坦荡地迎着老人家的视线,还未出声,男人率先低声解围:“她住这里。” 容老夫人抿唇,不满地皱眉,“我问她呢,你别插嘴。” 容慎姿态慵懒地倚着沙发,右手指腹撑着额角,“您想知道什么,问我也一样。” “怎么?你这么维护,怕我欺负她不成?人都在这里住下了,你也不说带回家让我见见。” 容老夫人说罢就白了男人一眼,再次看向安桐,严肃的面孔中多了些意味不明的和善,“丫头,甭听他的,我这把老骨头在家闲不住,正巧过来转转,你也别拘着,没外人。” 安桐微笑着点点头,“好,谢谢老夫人。” “叫老夫人太见外,不介意的话,你就叫我一声奶奶吧。” 容老夫人绝不是个和蔼可亲的长辈,此番言论,大抵源自于安桐父母所代表的那句“高攀不起”。 而旁观的容慎,听到这席话,垂眸盖住了眼底的玩味。 他知道,老太太对易柯的话深信不疑了。 真真是嗜权如命的做派,一切信念都可以为权势让步。 有了安桐身份的铺垫,容老夫人对她的态度可谓是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连称呼也在交谈中变成了小安。 “小安啊,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闲话家常后,容老夫人端着盖碗茶杯切入了正题。 闻声,容慎浓眉微蹙,沉深的眸子闪过一道凛冽的不悦,“您老问了半天,喝点茶润润喉。” 容老夫人不理他,依旧灼灼地逼视着安桐。 此情此景,安桐的目光恍惚了一瞬,很快就调整好情绪,歉意地说道:“抱歉,这个……我不太方便回答您。” 她既不想说实话,也不想在父母问题上过多纠缠。 索性,坦坦荡荡的拒绝。 (本章完) 第49章 玉镯 第49章玉镯 然而,安桐的回避,反倒让容老夫人的眼底涌现抑制不住的神采。 她自动带入了易柯的那句话,更加笃信安桐父母的身份贵不可言。 可以说,安桐无心插柳。对老夫人而言,却是正中下怀。 时间过得很快,当李管家前来询问老夫人是否要留下用餐时,安桐才发现已经快到正午了。 容老夫人按了按太阳穴,面露疲色地摆手,“午饭就不吃了,你们都去忙吧,我和小九单独聊几句。” 客厅入口处的保镖令行禁止地转身离去,安桐也顺势站了起来。 见状,老太太突然叫住了她,“小安,你等等。” 安桐踱步,微微俯身面向容老夫人,“怎么了,您说。” “今个儿来的匆忙,也没给你准备礼物,这个镯子送你,就当见面礼,等下次奶奶再给你准备个更好的。” 安桐下意识就想婉拒,“不用了,这礼物……” “这是我老太太的心意,不收是不是瞧不上?” 安桐看着她从手腕上随手就摘下来的玉镯,左右为难。 “既然是您老的心意……”久未开腔的容慎,以熟悉低缓的嗓音打破了僵持,“小安,收了吧。” 有了容医生的首肯,安桐只好硬着头皮收下了那枚玉镯。 道谢的话还挂在嘴边,容老夫人的考验也随之而来,“这玉镯颜色是多了点,种水也一般,但小安你可别嫌弃。” 安桐原本只想先收下,等老太太走了再还给容医生。 但容老夫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倒显得古怪了。 老人家是以为她在嫌弃玉镯的质地,亦或是……其他什么原因? 安桐单手托着玉镯,不假思索地摇头,“您太言重了,福禄寿三色翡我怎敢嫌弃。” 老太太拨弄佛珠的手指猛然一顿,严肃的面孔终是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你这孩子,陪我聊了这么久,快回去歇会吧。以后让小九带你回大宅逛逛,家里还有很多,到时你随便挑。” …… 安桐一离开,容老夫人对容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安桐,着实不错。” 她送出的玉镯,是红绿紫极品三色翡。 市面上的福禄寿翡翠,大多被雕琢成葫芦或瑞兽的挂件。 福禄寿三色手镯可以说有市无价。 没见过的人,甚至会将极品三色当做不值钱的多彩注胶翡翠,比如她的保镖阿奇。 但安桐竟能慧眼识珠,且言行举止也进退有度,容老夫人对她的满意之情溢于言表。 此时,容慎修长的两指夹着茶烟吞云吐雾,英俊鲜明的轮廓被烟雾模糊了棱角,口吻透着不易察觉的哂笑,“您先前对她百般不喜,才见一面就改观了?” 容老夫人有些挂不住脸,静了几秒,长叹道:“以前是以前,过去就不提了。安桐这姑娘我看着确实不错,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她定下来?” 痴迷权势的人,永远想抢占先机,怕外人捷足先登。 从前的闻晚如此,现在的安桐亦然。 容慎虽反感老夫人势力的做派,但他煞费苦心等的就是今天。 男人悠闲慵懒地吐出白烟,似笑非笑地口吻说道:“您打开茶几的抽屉看看。” “看什么?”容老夫人不解,却还是俯身拉开了腿边的小抽屉。 入目,是一本鲜艳的红色结婚证。 容老夫人眼皮一跳,拿到手里缓缓展开,看到内容便摇头失笑,“你这个臭小子……” 容老夫人历来偏疼容九,也倾注了许多心血试图将他掌控在身边,偏偏总是棋差一招。 但好在,这次领证的结果,与老太太的想法不谋而合。 她不住地点头,语重心长地道:“既然娶回来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你们俩好好相处,尽早给我生几个重孙抱一抱……” …… 另一边,安桐离开前厅,顿步在玄关拐角看着手里的三色镯凝神沉思。 这应该不是老夫人临时起意要送给她的。 而是……故意为之的托词。 安桐观察的很仔细,老人家随手一撸就褪下了手镯,无论是圈口的内径还是崭新程度,都不像是长久伴身之物。 方才简短的交流,容老夫人所说的每句话似乎都别有深意。 安桐理不出头绪,把手镯小心收进口袋里,回眸望了眼客厅就准备离开。 “安……夫人!”近乎气音的呼唤从背后的长廊传来。 安桐闻声看去,是拎着拖布向她挥手打招呼的凌琪。 她圆乎乎的娃娃脸笑的很灿烂,不经意间让安桐想到自己的宠物安安。 同样都是圆眼,圆脸,虎头虎脑的可爱。 凌琪蹑手蹑脚地来到安桐面前,眼睛里有明亮的色彩,“夫人,你回洋楼吗?” “你叫我安桐就行。是要回去,有事吗?” 凌琪不放过任何能与她套近乎的机会,笑吟吟地自荐,“没别的事,我该去打扫了,你要是回房我就跟你一道过去。” 安桐望着凌琪充满阳光的笑脸,诧异地问道:“快中午了,你不用午休吗?” “不休。”凌琪抓着拖布杆,谎话张嘴就来,“我按小时计费,干得多赚得多。” 安桐没再说什么,点头应允后,便由着她跟自己回了洋楼。 说也奇怪,安桐平时不怎么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 但凌琪的身上有种活泼的亲和力,重点是和安安一样长得可爱,轻易就能打破坚硬的心防。 此时,安桐一眨不眨地望着拖地的凌琪,感觉挺新奇的。 只见她拿着拖布在地上画龙似的甩来甩去,看着挺卖力,其实就是在应付了事。 安桐无声发笑,也不打算点破她,挪开了视线,低头给怀里的安安顺毛。 “夫人,你平时没事的时候,喜欢做什么呀?” 凌琪一边“卖力”地拿着拖布画龙,一边找机会和安桐搭话。 程风说过,她稚嫩的外表和没长开的圆脸有天然优势,无形中会降低安小姐对她的防备心。 她在洋楼里晃悠了这么多天,成功混了个眼熟,接下来就是重中之重,把人混熟。 (本章完) 第50章 喝醉 第50章喝醉 这边,安桐听到凌琪的询问,目光平静地和她对视,“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可能看书比较多。” 回答了,但又好像没完全回答。 凌琪不气馁,继续迎难而上,“那你喜欢逛街嘛?等我休息,我可以陪你去逛。” 安桐直言,“不太喜欢。” 凌琪挠了挠后脑勺,有点黔驴技穷了。 这是什么地狱级别的副本,比写代码做应用测试还难。 可能是察觉到自己把天聊死了,安桐张了张嘴,主动打破僵局,“我不经常逛街,但会参加一些户外运动。” 凌琪眉眼一亮,“马拉松吗?我也跑过,半马全马我都可以。” “不是……”安桐幽幽地说:“蹦极、跳伞或者滑翔翼。” 凌琪:“……” 明白了,她家安小姐喜欢玩丢命项目。 凌琪拖完地就怏怏而归,回了佣人房,默默给自己买了份人身意外险。 她得做好下次陪安小姐参加丢命项目的准备。 这年头,打工人不易。 …… 当晚,夜幕飘雪。 一辆黑色商务车驶入云巅后院,自动门打开,顶灯照亮了容慎慵懒的坐姿以及微醺的脸庞。 地上铺了层薄雪,不远处李管家举着雨伞匆匆赶来。 程风隔着车窗对李管家说道:“九爷今天喝了不少,你赶紧让人煮点醒酒汤。” 李管家连声应答:“好,好。” 此时,车厢里的男人不适地捏了捏眉心,随手抄起黑呢大衣弯腰下了车。 从后院到主楼的距离短短几十米,但途经庭院深处,一阵淙淙的水声在宁静的雪夜中格外清晰。 男人步伐缓了缓,眯着狭长的双眸循声看去。 李管家适时在他耳边解惑,“是夫人,正在泡温泉。” 夫人这个称呼,一天时间已经在云巅传开了。 虽是九爷吩咐的,但李管家以身作则,功不可没。 这时,容慎驻足在原地,借着地灯橘黄昏沉的光线,隐约能看到温泉池边露出了一个时不时晃动两下的小脑袋。 男人的目光迟迟没有移动,数秒后,才继续迈步向前,“她今天有没有出门?” “没有。”李管家边走边答:“中午您走后,夫人自己在洋楼里吃的饭,下午好像一直在看书,没有出来过。” “晚饭没吃?” “夫人说不饿。”李管家讪笑一声,“可能您中午没陪她吃饭又提前出了门,心情不好没胃口吧。” 容慎偏头睨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勾起薄唇,却什么都没说。 李管家内心戏很丰富,且善于脑补。 见男人不作答,他又忍不住唠叨了几句,“九爷您别嫌我多嘴,夫人年纪小,又不爱说话,您以后要是有空,好歹多陪陪她,吃个饭的时间总能腾出来吧。不然,她每天一个人形单影只,看着怪孤单的。” 也不知是李管家的絮叨起了作用,还是体内的酒精麻痹了理智。 容慎闭眼揉了揉额角,嗓音低沉又喑哑地开腔,“让厨房做些她爱吃的饭菜送过来。” 李管家笑容可掬地点点头,“好嘞,您先进屋,我这就去安排。” …… 二十分钟后。 安桐泡完温泉,又去淋浴房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就准备回屋。 但温泉距离她住的洋楼有些远,中间隔着庭院和花园。 她身边没伞,外面下着雪,若迎着雪走回去,头发白洗了。 安桐随手扎起湿漉漉的长发,望着淋浴房另一端直通主宅的遮雨连廊,还是决定去住宅那边迂回到自己的洋楼。 说不定能遇见佣人,正好借把伞。 就这样,安桐七拐八拐地来到了容慎所居的主宅,佣人没看见,反倒是路过客厅时,撞见了沙发中闭目养神的男人。 容医生?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安桐见他双目紧闭,压下想开口唤人的冲动。 今晚的容医生似乎与平日有所不同。 黑呢大衣被搁在腿边,白衬衫的袖子卷至手肘,右臂搭在额头上,蹙着浓眉,似不舒服,也多了些罕见的颓意。 安桐放轻脚步,往前凑了凑,随即就嗅到了空气中淡淡的酒味。 原来喝了酒。 客厅光线太暖,趋近昏黄。 若非靠近,安桐也不会发现男人棱角清晰的面颊挂满了酒后的微醺。 她犹豫着顿步,细声唤道:“容医生?” 男人没什么反应,似乎睡得很沉。 安桐凝神敛眉,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打扰,直接走吧。 然而—— “夫人……” 李管家突兀地出现在安桐背后,见她回眸,便招手示意她过去。 安桐又看了眼容慎,走到李管家身边,“李叔,怎么了?” “夫人,九爷喝醉了,这是解酒茶和醒酒汤,您给他喝点。”李管家指了指身畔佣人手里的托盘,说话声音依旧很小,“还有九爷让给您准备的晚饭,你也趁热吃,空腹泡温泉容易头晕肠胃不适。” 不等安桐做出反应,李管家和佣人放下托盘,尔后双双转身,溜之大吉。 安桐懵了好几秒:“……” 窗外雪纷飞,室内安静的仿佛能听到雪落枝头的声音。 安桐杵在原地,进退两难。 稍顷,她放下衣袋,赶鸭子上架般走到男人的跟前,双手撑着膝盖,弯腰轻呼,“容医生。” 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酒,眉心紧紧皱着,仿佛很不舒服的样子。 安桐叫不醒他,犹豫着伸出手想拍拍他。 但手掌落在男人腿上的前一秒,她又赶忙调转了方向,用微凉的指尖轻拍容慎的肩膀,“容医生,醒醒……” 这要是再不醒的话,安桐觉得可能需要打120了。 别是喝太多酒精中毒。 当然,这只是安桐的猜想,并不会真的发生。 在她指尖落在男人肩膀的那一刻,浓眉下紧闭的双眸蓦然掀开。 安桐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她缓了缓神,挪开手,歪头注视着男人,“容医生,你醒了吗?” 安桐的声线本就偏软,又怕声音太大惊扰到容慎,以至于她低柔温软的呼唤声像羽毛划过耳畔,那种感觉在宁静夜幕中被放大了无数倍,惊人心悸。 男人深邃的眼睛染了些许暗红,隔着半尺多的距离与安桐对视,喉结不经意间上下翻滚。 眼前的女孩肤白如雪,脸颊两侧挂着热气熏蒸出的淡红,不似从前那般病态阴郁,多了些轻盈向阳的生机。 皮相美,骨相也出众,气质更是干净如雨后晨露,清丽夺目。 最特别的是,那双澄澈的眼睛里噙满了对他毫不设防的信赖。 (本章完) 第51章 烫手 第51章烫手 “容医生?”安桐见男人的目光泛着酒后的迷离,以为他还没清醒,声音更加清脆了几分,“你想喝解酒茶还是醒酒汤?” 容慎回神闭了闭眼,开腔的声线格外的沙哑性感,“都行。” 不知是不是光线太暗,安桐总觉得容医生今晚像变了个人似的。 坐姿依旧优雅,却比以往更落拓慵懒。 尤其那双湛湛黑眸,睁眼的瞬间,散发着她从没见过的凌厉锋锐。 安桐百思不解,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带着这样的狐疑,她心不在焉地转身,想给男人端一碗醒酒汤。 大概是思虑过多导致了精神不集中,安桐转身之际,膝盖意外撞到了沙发扶手,身形小幅度地趔趄了一下,本来不打紧,也不会摔倒。 偏偏手腕处陡地被扯住,干燥滚烫的热度无孔不入地侵袭而来。 男人醇厚含笑的嗓音徐徐传来,“小心些,怎么毛手毛脚的?” 话落的瞬间,容慎撤回了手,肌肤烫热的温度也随之离开。 一切都发生在弹指瞬间,女孩的大意和男人的周到,似乎合情合理。 安桐搓了搓手腕,似乎想拂掉残留的热度,“灯光太暗了,我没看到。” 见惯了容医生的细致关怀,她只觉一切正常,反而是自己太粗心。 “喝醒酒汤可以吗?”安桐神色自若地走到茶几前,细声说道:“晚上喝茶容易失眠。” 男人说可以。 话音落,客厅里的光线霎时明亮。 安桐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是容医生调亮了客厅灯光。 她端着醒酒汤折回到容慎面前,双手递给他,“李管家刚送来不久,还热着。” 男人放下遥控器,接过汤碗便目光温和地看着她,“这么晚过来找我有事?” 安桐如实回答:“没有,我从温泉过来的,外面下雪了,从这儿回洋楼更近。” 说完,她后知后觉地想到了李管家的那句话。 ——九爷让给您准备的晚饭。 嗯?有点奇怪。 安桐余光瞥了眼茶几上的托盘,是她听错了? 这边,安桐还沉浸在自我怀疑当中,而容慎不知何时已经喝完醒酒汤站了起来。 浑厚悦耳的声音也从头顶响起,“晚上没吃饭?” “啊?”安桐迷茫地仰头,有问必答,“没有……” 不饿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男人理所当然地接话道:“过来吧,正好陪我吃点。” 安桐提线木偶似的跟着容慎走到茶几旁落座,直到端起饭碗,大梦初醒般的问了句,“你晚上也没吃饭?” “嗯,酒场应酬。” 听到回答,安桐没再多问,低头吃了口饭,才发觉自己早已饥肠辘辘。 饭后,时间刚过夜里九点半。 安桐睨着容医生,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 雪未停,男人坐在实木茶台前,举止从容地整理着茶具。 明亮的灯光将他清隽的身影投射到玻璃上,退去酒醺的脸颊也恢复了往日的雅人深致。 然后,男人侧目而视,睨着安桐沉声笑问,“有话要对我说?” 见状,安桐打消了顾虑,淡淡地道:“你稍等,我先去拿点东西。” 虽然时间有点晚了,但不把手镯还给容医生,她心里不踏实。 安桐说着就要往门外走,背后却传来了容慎心知肚明的询问,“想去拿手镯?” “嗯,我很快回来。”安桐顿步回答。 男人按下水壶的烧水键,薄唇边牵起意味深长的弧度,“不急,晚饭吃得太晚容易积食,先过来喝杯茶,助消化。” 安桐皱眉,踟躇不前。 “要我去请你?”容慎好整以暇地打趣了一句。 安桐拨着额前的碎发,说不用,闷头走了回来。 夜深人静,两人对面而坐。 安静的客厅只能听到烧水壶的声音。 男人双腿交叠,摸出一支烟送到唇中,音色略显含糊地问:“以前见过三色翡?” “见过。”安桐对别人有所保留,但面对容医生,她向来坦诚,“我家里也有。” 言外之意,我家里已经有了,老夫人给的你还是收回去吧。 容慎似乎没听懂她的弦外之音,抿了口茶烟,眯眸道:“老太太给的见面礼好歹是她的心意,既然家里有,再多一只也无妨。” 安桐一怔,有些接不上话,“可是……” “长辈送给晚辈的礼物,哪有收回的道理。”男人吐出烟雾,眉宇间的神色有些朦胧,“留着吧,不然我也不好向她老人家交代。” 容慎的三言两语就挡回了安桐的意图,甚至让她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再游说一番。 三色翡价值连城,不管怎样她还是觉得烫手。 这时,水开了,男人倒了两杯茶,慢条斯理地岔开了话题:“今晚去泡了温泉?” 安桐顺势点头,“正好下雪了,就想去试试。” 雪飘落,泉水暖,她喜欢这种意境。 容慎淡然地垂眸啜茶,再次看向女孩,宽厚地叮咛,“天冷,下次泡完温泉记得把头发吹干。” “本来想吹的……”安桐摸了摸垂在脑后的马尾辫,“淋浴房里,我没找到吹风机。” “以后,会有。”男人薄唇微抿,眉眼间的神色无端柔和,“家里缺什么随时告诉李管家,他会去置办。” 安桐丝毫没察觉到这些对话有什么问题,坦然地接受了他的建议,“好。” 一杯大麦茶下肚,安桐直言道:“容医生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男人颔首,放下茶杯缓缓站了起来,“嗯,回吧。平日里我若不在,闲着无事不要闷在房里,可以找后院的帮佣陪你聊聊天,有几个和你年纪相仿,适当接触有益无害。” 安桐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凌琪。 不过这些都是日常小事,她不想事事劳烦容医生操心,微笑着说我会的。 容慎送她到玄关,并从橱柜里拿出里一把黑色雨伞递给她,“去吧,回去早点睡。” 安桐拎着衣袋乖巧地点头,撑开伞就走进了茫茫雪景之中。 男人单手入袋,伫在门前目送她离去的身影,眸底波澜涌现。 而这天夜里,身在湛州监工的元凯,接到了容九爷的电话。 ??更完~ ?上架后的更新定在每天早上七点。 ? ???? (本章完) 第52章 发烧 第52章发烧 清晨,窗外银装素裹,寒意渐浓。 不到八点,安桐披着小毯子,神色恹恹地走出了卧室。 雪天泡温泉的后果,她感冒了。 安桐窝进沙发,精神不济地耷拉着脑袋,浑浑噩噩的没一会又睡了过去。 当凌琪拎着水桶和拖布假意来打扫之际,就看到安桐那张小脸烧得通红,嘴里不停梦呓着什么。 通人性的安安,则一直用前腿扒着她的睡裤,嘤嘤叫个不停。 凌琪丢下水桶就跑了过去,一边探着她的额头,一边给容慎打电话,“老大,老大,你快回来,夫人发烧了。” 额温枪显示,安桐发烧38.8度。 约莫七八分钟,去而复返的容慎走进了洋楼。 男人一袭黑衣带着满身寒气阔步而来,李管家和凌琪正拿着冰袋给安桐物理降温。 小姑娘脸颊布满了高烧后的赤红,双眸紧闭,清瘦的身子窝在沙发里缩成了一团。 李管家和凌琪没敢动她,瞧见容慎回来,双双松了口气。 “叫江允过来一趟。” 男人走到安桐的身侧,微微俯身用手指骨节探了探她的额温,确实很烫。 李管家闻声答道:“已经叫了,在路上。” 容慎薄唇抿着,下颌线条也逐渐紧绷,“什么时候发现的?” “八点半左右。”凌琪敛神向前一步,面露忧色地汇报:“也不知道她在这里躺了多久……” 突兀地,一阵电话声响起,是程风的手机。 他背过身接电话,听到里面的询问,便捂着听筒看向男人,“九爷,股东大会快开始了,咱还过去吗?” 程风边说边瞥了眼烧迷糊的安桐,他有理由怀疑九爷极有可能会为了安小姐缺席本次的股东大会。 果不其然,男人接下来的话,印证了程风的猜测,“你去出席,会上一切决议按我说的办。” 程风欣然前往,这可太简单了,全部决议都行使一票否决就完事。 这时,容慎脱下大衣,随手搭在沙发背上,“让厨房备些清粥,江允到了直接带他过来。” 李管家应声后把冰袋交给凌琪,转身就去安排。 客厅温度微凉,男人立在安桐的身边,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解着袖扣,又落下一句吩咐,“冰袋送去卧室。” 此时此刻的容慎,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温仁儒雅,高大的身躯透着上位者独有的冷峻威严。 凌琪反应很快,抱着几个冰袋小跑上了二楼。 她心如明镜,老大就是想支开她,哼。 如此,这一方天地中,只剩下昏睡的姑娘和面色不愉的男人。 容慎翻卷着两侧的袖口,视线旁落在安桐脸上,指尖摩挲着点了下她的鼻头,“真是不省心。” 下一秒,男人俯身,臂弯穿过她的腿窝和肩颈,动作有些生疏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太轻了。 安桐身高不足一米七,胜在骨相优越,显高又显瘦。 可真正抱在怀里,就能发觉她不是显瘦,是真的轻盈。 容慎双臂圈着安桐,低眸看着她毫无反应的脸颊,抿唇轻叹,随即步伐稳健地踏上了楼梯。 二层拐角,凌琪站在卧室门口,瞧见男人怀抱着女孩的身影,窃笑道:“老大,还需要我做什么嘛?” “空调温度调高,打扫完再去挑个房间,明天开始你搬来和她一起住。” 凌琪长长地“哦”了一声。 都这样了还不忘提醒她先打扫,嫌她在二楼碍眼? 卧室,容慎放下安桐,拉起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房里光线很暗,窗帘遮挡的严严实实,只能隐约分辨出大致的轮廓。 男人打开床头灯,侧身坐下,用毛巾裹着冰袋给安桐敷额头。 “妈……” 小姑娘突然梦呓了一句,沙哑的音调还带着细微的哭腔。 容慎的手顿在半空,喉结滚了滚,胸腔里仿佛堵了团棉花,说不出的滋味。 也不是没见过更悲惨的人生,偏偏安桐总是能勾起他的心疼和怜惜。 男人借着床头橘光打量她的卧室,原有的摆设和陈列没有动过。 墙角放着小皮箱和宠物箱,桌上摆着笔记本电脑,除此外几乎没有更多的私人物品。 容慎无声叹息,目光移回到安桐的脸上,凝神看了许久。 家庭医生江允跟着凌琪来到主卧时,蓦然看到容家九爷竟任劳任怨地给一个小姑娘冰敷额头,险些惊掉了下巴。 他和他爸都是容家的私人医生,并且和容九私交不错。 这么多年从来不开花的铁树容九爷,居然有女人了? 江允拎着药箱,臂弯撞了撞凌琪,“什么情况?床上那位谁啊?” “老大,江子到了。”凌琪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探头朝着卧室招呼了一声。 江允面无表情地瞪了她一眼,抬头挺胸地走了进去。 他挺烦容九爷身边这几个助理的,各个精明的让人防不胜防。 有事的时候就亲热地叫他江子,没事的时候就生疏地喊他江医生。 想跟他们几个套话更是难如登天,神烦。 江允虽然满心怨怼,但还是尽职尽责地给安桐做了基础检查,并打了退烧针。 “九哥,先打一针看看效果,半小时能起效,还不行的话,我再给她打吊瓶。” 容慎立在一畔,声音低沉地说道:“嗯,等她退了烧你再走。” 江允点点头,“行,那您去忙,我守着。” 男人微微垂眸,下了逐客令,“不必,去楼下等着吧。” 江允:“??” 凌琪见他一脸茫然地杵在原地,顿时凑上前,踮着脚勾住江允的脖子,“走啦,江子,我带去看看我最近新淘来的宝贝。” 江允直挺挺地被拽出了卧室,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是他爱表现,而是身为家庭医生,每次用药后都会守在床前观察药效,以防出现过敏或者其他突发症状。 后来,江允被凌琪扯到楼下客厅,亲眼看见了她所谓的新宝贝,一对贴了游戏贴纸的配套水桶和拖把。 你们这群精明的臭助理是真他妈的敷衍啊。 时间缓缓流逝,过了一个多钟头,安桐眼皮颤了颤,悠悠转醒。 (本章完) 第53章 演示 第53章演示 安桐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只觉头重脚轻,难以分清梦境和现实。 她梦见自己生病了,妈妈给她做了爱吃的鸡蛋羹,还叮嘱小栖不要吵她。 太真实了,真实的让她心脏紧缩,红着眼喊了一声妈…… 空荡荡的房间,无人回应。 安桐瘪着嘴角,强行逼退了眼里的潮气。 半晌,她撑起身子想坐起来,刚动了一下,头上有个东西掉到了地板上。 卧室没开灯,安桐看不清是什么,与此同时,走廊外的人听到动静,房门豁地就推开了门,“夫人?” 明亮的光透着门缝倾泻进来,对方逆着光,听声音是凌琪。 安桐维持着起身的动作,声音有气无力,含着沙哑的鼻音,“几点了?” “十点三刻。”凌琪走进房间并顺手开了灯,“你好些了吗?” 她捡起地上的冰袋,又拿着床头柜上的额温枪,“来,先测个体温。” 安桐没动,由着凌琪给她测温。 体温37.2度,总算正常了。 安桐摸了摸冰凉的脑门,才反应过来先前掉在地上的东西是冰袋。 清早发烧来得突然,她只记得昏睡的前一刻她身在客厅,后来的印象很模糊,耳边好像一直有人说话,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安桐看向凌琪,疑惑地问她:“我怎么会在卧室?” 凌琪把水杯递给安桐,随口诌了一句:“我抱你回来的呀。” 她也不想撒谎,可是老大不让她说实话。 “真的?”安桐默了几秒。 她不信。 凌琪比她矮,将将一米六的身高,就算经常干活,也不见得能抱动她。 见安桐一脸狐疑,凌琪佯装镇定地在她面前比划了两下,“也不完全是抱着,半、半拖半抱吧。” 这解释,很牵强。 别说安桐不傻,即便强行降智,凌琪的话可信度也不高,而且她目光极其微妙地闪了闪,虽转瞬即逝,安桐还是捕捉到了。 这是心虚说谎的表现。 安桐本来对凌琪颇有好感,也想试着当个朋友慢慢相处。 但现在…… “谢谢,真是麻烦你了。”安桐舔了舔干涩的嘴角,状似无辜地抬起了双臂,“你……是怎么半拖半抱的,能再给我演示一下吗?我睡得沉,没印象了。” 凌琪的笑僵在了嘴边:“……” 她该怎么演?! 房内一片寂静,凌琪与安桐四目相对,不停地咽口水想对策。 最后,她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关上屋门,走到安桐面前开始畅所欲言。 死道友不死贫道。 凌琪想到了一个既能助攻又能拉近关系的新思路。 …… 五分钟后,安桐和凌琪并肩下了楼。 江允还没走,孤身坐在沙发上盯着墙角的拖布和水桶思考人生。 听到声音,他火速回头,看到安桐的那张脸,小小地惊艳了一把。 难怪能让容九如此挂心。 这年头,忧郁美人可不多见啊。 江允眯了眯眸,站起身问道:“烧退了吗?” “已经退了,谢谢江医生。”这话是凌琪说的。 江允冷笑。 他说什么来着,有事喊小江,没事就喊江医生,卸磨杀驴的典范。 这边,安桐没见过江允,听到凌琪的称呼,便微笑着对他点头示意,“江医生,今天麻烦您了。” 江允被忧郁美人安抚了一句,好脾气地摆手,“应该的,别客气。” 然后,安桐从兜里摸出手机,问他多少钱,要付出诊费。 凌琪:“……” 江允:“……” 好在,会后归来的程风出现在客厅里,打破了安桐要付费的僵局,“哎,九爷呢?” 凌琪说在隔壁主宅。 不多时,江允给安桐留了两盒感冒胶囊,又看了她好几眼,在凌琪的催促下一头雾水地离开了云巅。 …… 同一时间,程风走进主宅客厅,对容慎汇报了股东大会的基本情况。 末了,他又插了一句,“九爷,我刚去了趟洋楼,安小姐已经醒了。” “叫夫人。”李管家拍了下他的肩膀,纠正完又望着男人,“我把清粥和鸡蛋羹给夫人送过去吧?” 此时,男人摆弄着棋盘上的黑子,沉声应允。 程风目送着老李,待他出了门,回眸问道:“九爷,元凯说,咱们要……提前搬去湛州?” “嗯,下周过去。” 程风明显心有顾虑,犹豫着说道:“别的没问题,但元凯跟我说,就算别墅材料都是环保级别,最好也要空置一段时间散散味,你们现在就住进去,万一……” 容慎随手将棋子丢进棋盒,抚平西裤久坐的褶皱,低声道:“告诉元凯按原定计划通风散味,我和小安另有去处。” 程风微怔。 明明不久前元凯和他说,九爷要提前和小安入住香樟公寓。 这才几个小时的时间,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至于湛州其他的去处……程风暂时猜不到,因为九爷能去的地方太多了。 …… 另一边,安桐病了一场,最大的收获应该是结交了凌琪这个可爱的姑娘。 安桐吃完李管家送来的清粥和鸡蛋羹,吸着鼻子问道:“容医生还在家?” “在呢吧。”凌琪双手托腮,可爱而不自知地歪了下头,“夫人要去当面致谢吗?” 她开了句玩笑,惹的安桐不自在地扯唇,“你叫我的名字就行。” 凌琪煞有介事地反驳,“不行喔,我直呼其名,老板会扣我工资的。” 安桐抿着嘴没说话,思绪却渐渐飘远。 她已经知道早晨在客厅里发烧昏睡,是容医生抱她回房的。 这段记忆虽是空白,但安桐还是有点别扭,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凌琪说,容医生本来已经出门了,听说她发烧,又中途赶了回来。 安桐不爱给人添麻烦,可说来说去,她似乎一直在麻烦容医生。 一声叹息溢出嘴角,安桐拢了拢身前的小毯子,“我去趟隔壁。” 凌琪偷笑,想说陪她一起,玄关外的屋门恰好传来了动静。 两人同时侧目,就见容慎挺拔修长的身躯缓缓步入了客厅。 安桐表情还算自然,微微弯唇,鼻音浓重地闷声唤他:“容医生。” “感觉怎么样?”男人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语调不疾不徐,是悦耳的磁性。 ??早安。 ?最近每天只能保证2更,大概月末会开始3更~ ?感谢支持。 ? ???? (本章完) 第54章 局促 第54章局促 安桐望着容慎雅致的风姿和满怀关切的眼神,心口一暖,淡淡道:“刚吃过药,已经没事了。” 此时,凌琪已不着痕迹地退出了客厅。 男人缓缓入座,低沉的嗓音夹着说教的意味:“这么大的人,怎么还不会照顾自己?” 安桐右手摸着左手的骨节,情绪低落地垂眸,道:“我以后会注意。” 哪怕她没有多言,容慎仍看出了她潜在的自责和懊恼。 男人的轮廓柔和了几分,眼里也浮现出浅浅的笑意,“不是责怪你,生病难受的始终是自己,平时仔细些,总好过自己受罪。” 安桐怏怏地点头,状态依旧很低迷。 她厌恶生病这件事,却往往无能为力。 好像除了给身边人制造麻烦和负担,她没有任何用处。 半晌无话,客厅里蔓延着压抑的沉寂。 “咔哒”一声,打火机的声音响起,茶香味的烟雾自容慎口中溢出,“最近得空就收拾收拾要带的行李,过了这周就动身去湛州。” 安桐抬眸,注视着男人温润如初的眉眼,沉闷地应答:“好。” 容慎抽着烟,俊脸隔着稀疏的白雾有些朦胧不真切。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投放在安桐身上的注意力似乎越来越多。 多到让人为之心惊的地步。 男人别开视线,从容地走到落地窗附近,似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安,不要总认为自己在添麻烦,愿意帮你的人,从来都不会觉得你是麻烦,明白吗?” 精锐如容慎,自然看得出安桐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有心病困扰,又因家庭原因被迫独立自强,可说到底也不过才二十出头。 情感患者的情绪复杂多变,若不好好引导,只会让她的病情雪上加霜。 然而,就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开解,安桐默不作声地搂过抱枕,把整张脸埋了进去。 男人迟迟没听到回应,侧目一瞥,登时拧起了眉心。 小姑娘像个鸵鸟似的埋头在抱枕里,瘦削的肩膀微微缩着,看起来脆弱的不行。 哭了? 容慎随手掐了烟,踱回到她的身畔坐下,低沉的嗓音透着稳重的力量,“事事亲力亲为固然是好,但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你对自己要求太高,思虑过重,只会徒增烦恼。” 男人不厌其烦地宽慰着安桐。 方方面面,周到又理性。 大概过了三分钟,小鸵鸟从抱枕里抬起头,闷声闷气地问了句,“我能把台式电脑搬去湛州吗?” 容慎满腔的人生哲理还在蓄势待发,却不料小姑娘陡地转移了话题。 男人偏头,睨着近在咫尺的女孩,唇边扬起了内敛的笑弧,“想带什么都可以。这么半天,一直在考虑这件事?” “也没有。”安桐拨开眼角的发丝,余光偷觑着容慎,“你说搬去湛州,我才开始想的。” 男人要笑不笑地靠向椅背,也就是说,方才长篇大论的开解和引导,她一句都没听? 容慎慵懒地叠起长腿,语调含笑地戏谑,“看来,我刚说的话,是在对牛弹琴。” 标准的陈述句。 安桐略窘地闪了闪神,“怎么会,我都听进去了。” 她只是不想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容医生,让他跟着操心,所以才故意岔开话题。 闻此,男人闲适地晃了下锃亮的皮鞋,神色玩味,“确定都听了?” 安桐说确定,不骗你。 “嗯,那就好。”容慎眼眸高深地勾起薄唇,“可还记得,第三句我说过什么?” 安桐表情一僵:“……” 以前和容医生聊天,好像没有提问的环节。 安桐一时答不上来,不禁捂着嘴角轻声咳嗽,“咳咳……” 此情此景若是放在从前,容慎定然不会多心。 但如今,他与安桐相识已久,对她的小心思和小伎俩早就了如指掌。 患病不假,却依然聪明的很。 容慎目不斜视地看着安桐“表演”,唇边的薄笑愈发耐人寻味。 数秒后,小姑娘装不下去了,敛神坐好,哑着嗓子说道:“对不起,我没记住。要不你再说一遍,我一定牢记在心。” 男人不说话,就那么笑而不语地凝视着她。 安桐深知自己的小伎俩没奏效,渐渐地,她耳根红了一片。 愈发有种在行家面前班门弄斧的局促感。 安桐的皮肤本就属于冷白皮,任何细微的变化都能被人轻而易举地捕捉到。 更何况两人同坐一侧,距离堪比近在咫尺。 容慎瞧见她发红的耳根,不忍再逗她,挪开视线低声道:“既然没记住,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安桐吸着鼻子,悄悄打量男人英俊鲜明的侧脸,未见不悦,赶紧表态,“下次我好好听。” 这行径,算不上得便宜卖乖,却也八九不离十。 容慎不仅不讨厌,甚至希望她能一直保持下去。 这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狡黠和灵动。 …… 过了两天,距离搬去湛州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安桐的感冒还没好利索,但也没再发烧加重。 这天午后,她准备回云海路整理些要带的物品交给程风。 出门前,凌琪非常主动地跑来自荐,问安桐需不需要全能小帮手。 安桐稍加思索,便淡声问她:“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时间?” “当然不会呀,给夫人你干活也是我分内的工作。” 安桐放下心来,笑了笑,邀请她加入,“好,那我们走吧。” 凌琪高兴的差点没拍手叫好。 这进展已经不能叫突飞猛进了,简直是一步登天。 一分钟后,凌琪就笑不出来了。 她穿着佣人服,狐疑地跟着安桐的脚步,边走边打哆嗦,“夫人,咱不坐车吗?” “要坐。”安桐侧目,才看到凌琪抱着臂膀轻轻瑟缩,后知后觉地催促,“你穿太少了,快回去加件衣服。程风不在,这里没有出租,我们要走到云巅路的路口才能打到车。” 凌琪:“?” 您这身份,打车不掉价吗? 凌琪心中腹诽,也没敢多说有的没的,只让安桐稍等,撒腿就跑向了主宅。 安桐望着她小巧飞奔的身影,露出一抹会心的浅笑。 她真的很喜欢凌琪的性格,可爱又开朗,很像她十八岁以前的模样。 (本章完) 第55章 乱码 第55章乱码 片刻后,凌琪套了件黑色的羽绒服去而复返。 手里还拎着一串东西,行走间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安桐仔细分辨,好像是串钥匙。 “夫人,天这么冷,打车的人肯定多,咱还是开车去吧。” 安桐有些意外地挑眉,“还有车吗?” 凌琪抬手往斜后方指了指,“有啊,车库好多,老板说喜欢哪个开哪个。” 安桐没吭声,却难掩惊讶。 她一直以为云巅只有那辆容医生出行必用的奔驰商务车。 不多时,安桐跟着凌琪来到了车库。 看到一排整齐停放的各类豪车,似乎更加坐实了容医生富二代的身份。 只不过,他是个有风骨且上进的富二代。 凌琪晃着手里的车钥匙,站在玛莎拉蒂mc20轿跑旁边问道:“夫人,玛莎怎么样?动力强,开出去有面儿。” 安桐摇头,“后备箱太小,装不了东西。” 凌琪一副了然地神色指着前方,“那开库里南吧,后备箱大,能装。” 安桐一本正经地继续摇头,“别,要是撞了赔不起。” 说罢,她狐疑地看向凌琪,“这些车你都认识?” “认识啊,我去洋楼打扫之前,天天在这里擦车,李管家给我科普过。”凌琪一股脑把车钥匙全都塞给了安桐,“夫人,想开哪个你选吧。” 她不能说话了,不然容易暴露。 安桐看着凌琪那张娃娃脸,没多想,走到车库最里面,选了辆最普通的大众,“开这个吧。” 凌琪接过了多余的钥匙,二话不说就放在了法拉利的车机盖上,并解释李管家会过来收钥匙。 安桐心无旁骛地上了车,轰了一脚油门就驶出了车库。 凌琪一开始还懒散地窝在副驾驶,也没系安全带。 结果不到五分钟,她默默坐直了身子,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偷觑安桐。 夫人开车,怎么这么猛?隐约还能看到她眼睛里跳跃着兴奋的神采。 限速80的路段,她开79迈。 无限速的路段,她左右穿插变道,而且还是单手打方向盘。 绿灯亮起,直接一骑绝尘冲向前方,隔壁的奥迪夸戳都被吓得熄了火。 凌琪怀疑……夫人故意选这辆大众,是不是认为剐了蹭了赔得起? 从云巅到云海路,正常半个小时的路程,安桐十五分钟飙到了。 凌琪下了车,扶着门框讪讪发笑,“夫人,你车技真好。” 是夸奖,也是差点魂飞魄散的惊悚。 安桐关上车门,微微一笑,“也没有,是辉腾的性能比较好。” 凌琪一愣,“你认识这车啊?” “嗯。”安桐淡淡地点头,“以前开过。” 凌琪:“……” 对不起,是她狭隘了。 …… 一整个下午,凌琪都陪着安桐在平房里收拾东西。 她当然没那个机会进别的房间,只被安排在读书房帮忙打包。 临近四点,两人封装好几个半大的纸箱,安桐擦了下鼻尖的薄汗,温笑道谢,“今天辛苦你了。” 凌琪摆摆手,“这算什么辛苦,小事一桩,比拖地简单多了。” 话音方落,安桐的手机响了。 凌琪立马竖起耳朵,假意整理纸箱,眼神却滴溜溜乱转。 电话是易柯打来的。 安桐接起,淡声叫人,“易师哥。” “小安桐,在忙吗?”易柯明亮的嗓音透着熟稔。 “不忙,什么事,您说。” 易柯静默了几秒,笑着打趣,“您来您去的,有必要这么客气。不是什么大事,后天在香江演奏厅有一场个人弹奏会,邀请你来当个嘉宾,给不给面子?” “演奏嘉宾吗?” “对,双人弹奏,压轴节目。” 安桐没有犹豫,理智地婉拒了他的邀请,“不了,我很久没弹,手生,也不适合上台。” 易柯轻笑,“是不合适还是不想来?” “不合适。” “嗯……”易柯沉吟着改变了策略,“那请你当个观众,合不合适?这可是你师哥在香江的首场个人弹奏,不打算来‘验收’一下我这些年的音乐成果?” 安桐听着他玩笑的口吻,记忆也如同倒带般想起了从前一起学艺的经历。 她垂眸,不疾不徐地应下邀请,“好,那你把时间地点发给我。” “这样才对,那后天不见不散。” 结束通话,安桐站在原地失神了很久。 家里的钢琴还在,她的弹奏水平也没有下降。 可惜短短年月,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半小时后,安桐离开了平房。 在凌琪的强烈建议下,她放弃了把纸箱带回云巅的想法。 凌琪的原话是,“这种体力活,应该男人干,留给程风吧,下次带他过来搬。” …… 当晚,安桐房门紧闭,可能早早睡下了。 容慎归来时,已深夜十一点。 凌琪站在客厅,尽职尽责地汇报道:“老大,今天有个易师哥给夫人打电话了,是不是易三少?” 男人单手解开领口的温莎结,闻声动作一顿,“易柯找她做什么?” “好像是什么上台演奏的事。” 容慎浓眉微蹙,扯下温莎结放到一旁,语气略低沉,“去打听一下,易柯最近的演奏安排。” “好的。” 此时,凌琪表情严肃,全然没有面对安桐时的古灵精怪,口吻郑重,“老大,还有,夫人爱飙车这事儿……您知道吗?” “怎么个飙车法?”男人兴致盎然地扬起眉峰,入座后,端着茶杯呷了一口。 凌琪想了想,说出一句非常贴切的形容,“不要命的飙法,插上翅膀就能起飞的那种。” 容慎略她一眼,叹息着捏了捏眉心,“下去吧。” 凌琪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可老大突然兴致索然的样子,她也只好闭嘴,转身回洋楼睡觉去了。 另一边,失踪许久的码神,晚上十一点突然上了线。 程风得到消息,赶紧刷了几个金键盘,并第一时间来到主宅向容慎汇报:“九爷,九爷,那位高手回我私信了。” 男人倦懒地抬了抬眼皮,“回了什么?” 程风献宝似的把手机递出去,“我看不懂,您看看。” 私信页面,是一堆乱码。 而隔壁的洋楼卧室里,安桐正抱起在键盘上乱踩的小家伙,低呼道:“安安,不可以上来……” (本章完) 第56章 巧合 第56章巧合 程风激动的直搓手,“这会不会是一种编程语言?” 男人高深莫测地表情看不出端倪,半晌勾唇道:“未必。” 程风接过手机,如获至宝般啧啧称奇,“高手就是高手,我看都看不懂。九爷,要不我让技术部的人去破解试试?” “随你。”容慎双手撑着膝盖站起身,似兴致不高,转身便上了二楼。 …… 过了一天,易柯的个人演奏会如期而至。 这样庄重的场合,自然不能穿的太朴素。 安桐特意回云海路翻出一件包身的米白缎面长裙和皮靴,外搭修身的黑色风衣,不华丽也不失礼,中规中矩的造型。 傍晚六点半,香江演奏厅。 巨大的led屏幕循环播放着易柯演奏会的广告横幅,斑斓的射灯在空中交替闪烁,别具一格的复古艺术建筑与门外的古典群雕相得益彰。 不久,一辆“低调”的大众驶入地下停车场。 后台通道入口,易柯的助理在翘首以盼,看到独行而来的安桐,便试探地问道:“请问是安桐小姐吗?” “你好,我是安桐。” 沈聪面色一喜,赶忙侧身做出邀请的手势,“您这边请,柯少在里面等您呢。” 安桐道谢,跟随沈聪穿过员工走廊,很快来到了后台休息室。 门开,易柯正在做表演前的手部护理,瞧见她就笑着招呼,“小安桐,快进来。” 安桐徐步入内,淡淡地叫了声易师哥。 “是不是没吃饭?桌上有芒果班戟,你先吃点,我马上好。” 易柯随和的态度让护理师有些诧异,时不时偷瞄着安桐,猜测两人的关系。 身为新晋的钢琴王子,易柯的脾气是出了名的难搞。 倒不是嚣张跋扈,而是一种类似恃才傲物的骄矜。 作为易柯专属的手部护理师,她很少见他表现出如此平易近人的一面。 安桐没忽略护理师的打量,稍稍点头示意,淡声问易柯:“演奏会几点开始?” “七点半,来得及。” 安桐走到一旁坐下,却没有动芒果班戟。 约莫过了七八分钟,护理结束。 易柯挥退了护理师,摩挲着手背来到安桐面前,“真的不考虑跟我一起上台演奏?” 安桐仰头看他,没说话,意思很明显。 易柯耸肩,用指腹推了下芒果班戟,“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这个。” “我不饿。”说话间,安桐的目光从正对面的施坦威钢琴上一掠而过,“是不是快入场了?” 易柯看了眼时间,有些扫兴地扯唇,“本还想让你跟我在后台合奏一曲,看来又没机会了。” 话落,安桐站起身,轻轻笑道:“下次吧。” “只能这样了。”易柯边说边从西裤兜里掏出了门票,“vip坐席不用排队,我让沈聪直接带你过去。演奏会结束别着急走,还有个小型庆功宴,你也一起吧。” 不待安桐拒绝,他就拉开门,招呼沈聪带她去演奏厅入席。 …… 七点一刻,安桐现身演奏厅正中间的vip01号位,无论视听效果还是声乐感官皆为全场最佳的欣赏位置。 随着观众陆续进场,二层观看区已座无虚席。 一层多属vip区,入场较为分散,包括安桐的左右两席始终无人落座。 七点二十五分,身侧的位置飘来一阵香气。 安桐下意识侧目,对方也适时打了声招呼,“安小姐,这么巧。” “你好,闻小姐。” 确实很巧,安桐右手边的观众,是第一名媛,闻晚。 两人有过几面之缘,还加了微信,除此外,并无任何交情。 闻晚脱下大衣,露出华贵婉约的修身小礼服,她将发丝全部拢到左肩,举止投足都散发着淑女的优雅和端庄。 相比她的精致,身穿大衣的安桐则显得随意了许多。 后方有观众在窃窃私语: “vip一号位的姑娘是谁啊?” “不认识,看着眼生。” “可能是谁家不常露面的千金吧,闻晚都跟她主动搭话了,估计认识。” 这会儿,闻晚正在安桐,“你的包包放哪儿了?要不要让我的助理帮你一起收着?” “不用了,谢谢,我没带包。”安桐委婉地回了一句。 她活得粗糙,没有那么精细,出门也没养成带包的习惯。 见状,闻晚把大衣和皮包交给后排的杨穗,小声咕哝:“真好,下次我也不想带了……” 长久以来,为了维护自己的名门淑媛的形象,她每次都会把彰显身份的“装备”带齐,随时提防着被人挑错。 反观一身轻便的安桐,闻晚有些羡慕了。 这番交谈,终止于安桐的沉默。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闻晚,也看不懂她脸上的纠结代表了什么。 七点二十九分,安桐左侧的观众姗姗来迟,似乎是个男人。 此时,演奏厅的灯光已经暗了下来,四周很安静,随着幕布拉开,易柯穿着黑色的晚礼服站在聚光灯下,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安桐跟着拍手,余光扫过左边正在鼓掌的手臂,莫名其妙地有些眼熟。 黑色衣袖露出了一小截白衬衫,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越看越熟悉。 舞台的光线投射下来,能清楚地看到男人闲适又不乏优雅的坐姿,连锃亮的黑皮鞋都好像在哪儿见过。 安桐的视线缓缓上移,入目便是一张英俊逼人且棱角分明的俊脸。 “容医生?!” 她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并顺势放下了交叠的双腿,乖乖坐好。 容慎捕捉到女孩谨慎收腿的动作,眼里浮现笑意,“是我。” 安桐双手贴在膝盖上,一副好学生的标准坐姿。 音乐会是很严肃庄重的场合,她压着嗓子,用气音问他:“你怎么也来了?” 没想到,容医生竟也喜欢听钢琴演奏会。 难怪一身雅致的涵养,看来也有艺术熏陶的因素。 这时,男人与安桐在昏沉的光线里对视,他轻扬眉峰,低沉浑厚的嗓音戏谑道:“我不能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安桐碍于场合不敢大声说话,尽量倾身和他对话,不自觉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就是……有点意外,而且咱俩的位置还正好挨着。” (本章完) 第57章 尴尬 第57章尴尬 演奏厅这么多的席位,偏偏安桐的一左一右分别是容医生和闻晚,巧的不能再巧了。 这边,安桐和容慎的交头接耳,很快就引起了闻晚的注意。 她有些好奇地微微探头,隔着安桐,只一眼就认出了那道魂牵梦萦的身影。 说不惊讶是假的。 至少在闻晚的记忆中,九哥从不是附庸风雅之人,亲临现场听演奏会……更是闻所未闻。 不多时,易柯精湛的钢琴演奏效果很快席卷了厅内的每个角落。 安桐听得认真,手指也无意识地在膝盖上随着旋律点动。 并排而坐的三人,大概只有她在真正的欣赏音乐。 两个小时后。 易柯弹了一首《野蜂飞舞》,气氛被推向高潮,演奏会也在铺天盖地的掌声中落下了帷幕。 散场时,灯光大亮。 后排观众三三两两结伴离开,没几分钟就走了大半。 这时,闻晚站起来,目光翩然地看向了容慎,“九……”哥。 “在找什么?”男人突兀地开腔,硬生生逼退了她要说的话。 闻晚顺着容慎的视线看去,就见安桐坐在椅子上,一边摸兜,一边在地毯上寻找着什么。 稍顷,安桐弯腰从地上捡起手机,拍着灰尘对容慎示意:“找到了。” 他们旁若无人地交流着,隐约有种外人难以插足的默契和专注。 在闻晚看来,安桐的言行举止都透着不拘一格的洒脱。 比如穿着修身大衣弯腰捡东西,比如用手背拂掉手机上的灰尘。 这些极其微末的行为,其实无关紧要,却绝对不符合名媛的身份作风。 可安桐却能毫无压力地当众做出来,这让闻晚感到不可思议。 她如此随心,真的不在乎外界或者九哥的看法吗? 正当闻晚还在胡思乱想之际,安桐已经放好手机,并准备起来离开。 但她走了两步,又回眸,客客气气地与闻晚道别,“闻小姐,我先走了,下次见。” 闻晚扯出一抹礼节性的微笑,颔首回道:“好,下次见。” 期间,男人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短暂地停留了几秒,语气淡漠地寒暄,“自己来的?” “还有杨穗。”闻晚下意识挺直脊背,力图展现出最完美的仪态,“九哥,一会还有场小型庆功宴,你和安小姐要不要一起来?” “不了,你们尽兴。” 男人沉声拒绝,一如既往。 闻晚没再多说,凝视着并肩而立的两道身影,说不出的羡慕和失落。 观众席夹道,容慎修长伟岸的身影站在女孩的面前,低垂的眼神里藏着罕见的柔色,“还有没有落下其他的东西?” 安桐拍了拍大衣的外兜,“没有了,手机和车钥匙都在。” “自己开车过来的?” 男人抬步向前,安桐紧跟在他的身侧,“嗯,我开的那辆大众。” 两人渐行渐远,闻晚的目光也随之移动。 直到耳畔传来杨穗的声音,她才别开脸,低头穿大衣。 “您真不考虑把九爷从安小姐手里抢回来吗?” 闻晚顿感啼笑皆非,“我拿什么抢?九哥又不是玩具。” 杨穗沉默了几秒,支吾道:“您怎么一点斗志都没有了?不管怎样,总要试试才知道。” “你快别给我出馊主意了。”闻晚穿好大衣,理顺肩头的长发,“有些东西不属于你,抢也抢不回来。” “那安桐是不是故意的?”杨穗出于打抱不平的心理,昧着良心抨击道:“故意在你面前表现的和九爷亲近,故意……” “杨穗。”闻晚低声叫她的名字,眼里噙满了不赞同,“这些话以后别说了。如果安桐是那种人,你以为九哥会看不出来吗?” …… 地下停车场。 安桐和容慎缓步来到停车区,程风瞧见二人立马打开了自动门,“九爷,夫人,上车吧。” 男人并未回应,而是侧目看向身畔的姑娘。 见状,安桐心领神会地掏出车钥匙,“容医生你上去吧,我在后面跟着你们。” 容慎抿着薄唇,朝着前方昂了昂下颌,“走吧,一起。” 程风懵逼地把脑袋伸出窗外,“九爷,你们不坐我车啊?” 男人脚步稳健地走过商务车,低声丢下三个字,“你先回。” 程风:“?” 既然让他先回去,为什么不早说? 何必他在停车场干等了两个多小时…… 半分钟后,大众车前。 安桐摊开掌心,细白的手指勾着车钥匙,“容医生,你开还是……我开?” 按照惯例,她觉得容医生让她开车的可能性很低。 然而,男人却出人意料地沉声说道:“这次你开吧。” “行。” 安桐泰然自若地应允,心头也有些雀跃。 不是因为让她开车,而是类似于容医生信得过她车技的满足感。 上了车,安桐系上安全带,手法娴熟地启动车辆。 她扭头看着副驾驶,踩下油门就随口问了一句,“容医生,你和闻小姐是亲戚吗?” 此时,男人仰头枕着椅背,磁性的嗓音夹着一抹难辨的高深,“谁告诉你是亲戚?” “我猜的。”安桐双手打着方向盘,匆匆瞥他一眼,“我听到她喊你九哥,以为是家里的亲戚。” “只是认识的朋友。我比她年长,尊称而已。” 安桐淡淡地点头,不再多言。 至此,车厢内陷入了一片沉寂。 安桐本就不健谈,容慎又靠着椅背闭目假寐。 话题结束后,安静的只能听到风声拂过车身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还在龟速向前行驶。 男人掀开眼皮,看着仪表盘显示的车速,意味深长地开腔:“平时开车都是这个速度?” 匀速三十迈,这与凌琪跟他汇报的内容大相径庭。 安桐双手扶着方向盘,专心致志地开着车。闻声,睁眼说瞎话,“嗯,差不多。” 容慎没戳穿她的谎言,薄唇上扬的弧度却愈发明显。 ——不要命的飙法,插上翅膀就能起飞的那种。 凌琪的话犹然在耳,可小姑娘在他面前显然又是另一种表现形式。 男人敛眉,眸底掠过浓浓的兴味,“开车慢些没坏处,安全为主。” 安桐刚想附和,“嘭”的一声,后方追尾了…… 气氛,多少有些尴尬了。 (本章完) 第58章 进展 第58章进展 此时,车子恰好途经cbd商业区,安桐因为路遇红灯踩下了刹车。 但后方车辆没有保持足够的安全距离,避让不及地顶到了辉腾车尾。 车厢内,安桐皱着眉看向后方。 其实,开车发生剐蹭碰撞属实常见,可不常见的是,容医生在车上。 安桐解开安全带并打开双闪,“我去看一下。” 她没等容慎回应,径自推门下了车。 男人降下车窗,眸光沉静地看着左侧的倒车镜。 小姑娘的心智比他想象的更为成熟,遇到问题没有回避,反而很有担当地主动下车解决。 恰在此时,兜里的电话响起,是易柯打开的。 容慎慢条斯理地按下接听,手机那端适时传来易柯含笑的抱怨声,“你不参加庆功宴也就算了,怎么还把安桐也带走了?” 男人倚着靠背,口吻不疾不徐,“她说过要参加?” “那倒没有,她给我发了微信说不来。”易柯默了默,“其实晚上的庆功宴都是熟人,我本想趁此机会把她介绍给大家认识认识,没成想让你截胡了。” “介绍就免了,她怕生。” 易柯:“?” 以前的安桐,可不是个怕生的性子。 再说了,就算怕生,这话从容九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不大对劲。 “九哥,你俩现在……什么进展了?” 易柯寻了个休息室的角落,难掩好奇地试探道。 听筒里,传出打火机的声音,容慎抿了口烟,不答反问:“今天的座位安排,你有什么想说的?”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易柯讪笑一声,思路也被男人带跑了,“是我故意安排的,我这人一向帮亲不帮理,这么做也是为了让闻晚尽早认清现实,顺便帮你扫清障碍。” 虽然有点残忍,也总好过闻晚执迷不悟。 她哪哪都好,可人家容九不喜欢,百好也无一用。 重点是,易柯私心里是偏向安桐的。 对此,容深不置可否。 另一边,安桐正与后车的司机协商事故理赔流程。 追尾她的车,是一辆黑色迈巴赫s级轿车。 司机穿着西装戴着白手套,听到安桐提出报警的要求,便折回到迈巴赫的后门,敲着车窗说道:“时总,那位小姐不想私了,可能需要我们配合交警备案。” 窗户降下,车内一男一女同时侧目,男人满不在乎地挑高眉峰,“不同意?是嫌五百太少。” 实际上,司机下车前就收到了领导的指示,不要耽误时间,尽快私了离开。 这会儿,司机还没回答,男人怀里浓妆艳抹的女子伸着脖子看了看前方的车标,“一辆破大众才值几个钱,五百都多了。” 这番藐视人的对话,清清楚楚地飘进了安桐的耳朵里。 她望着车窗内说话的男人,面无表情的厉害。 本来以为他只是雅痞,顶多有些混不吝。 此时看来,人品也不咋地。 迈巴赫车里的男人,是时晔。 许是安桐不善的眼神太明显,时晔往窗外弹烟灰之际,随意一瞥,登时怔忪了几秒。 好漂亮的小姑娘。 黑色大衣包裹的身形高挑又纤细,眉眼缠着忧郁,气质有点冷,隐约还带着一丝午夜梦回的熟悉感。 时晔舔了下嘴角,脑海中飞快地思索着对方的身份来历。 在哪儿见过呢? 这时,司机尴尬地拽了拽白手套,凑近车窗提醒,“时总,那不是普通大众,是顶配的辉腾,比……咱的车还贵。” 时晔:“……” 他怀里的女子也低头不吭声了。 不是他们见识少,而是前后车距离太近,后座的视野根本看不到车标下面的字母。 难怪人家都说,不怕奔驰和路虎,就怕大众带字母。 这是遇到低调的冤大头了。 “我去聊聊。”时晔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推开身边的女子就下了车。 司机拦不住,赶忙侧身让开。 与此同时,辉腾车里打完电话的容慎,也适时倾身而出。 前后两辆豪车相撞,本就引人注目。 尤其,还有两个样貌出众身躯挺拔的男人相继现身,更加吸引行人的关注。 “小安,过来。”喧嚣吵嚷的街头,响起了容慎极具辨识度的低沉嗓音。 安桐回身踱步到男人身畔,“容医生,你怎么出来了,这点小事我能处理。” “有没有报警?”容慎伟岸的身形立在小姑娘面前,无形中挡住了夜幕中的寒风。 安桐摇头,“还没,他们想私了,我刚拒绝了。” 男人随手拉开驾驶室的车门,儒雅的气度中又透着沉稳,“风大,先上车。” 安桐回眸看了眼站在迈巴赫车旁的时晔,稍加思索便听话地钻进了车里。 她不想和时晔说话,会暴露的身份。 而安桐刚刚坐稳,车门也被男人随手关上。 她从车窗探出小脑袋,小声问他:“容医生,你不上来吗?” 容慎低眸叮嘱,成熟伟岸的姿态令人倍感踏实,“在里面等我。” 安桐不明所以,还是缩回了脑袋。 本来她想听听容医生和时晔会聊些什么,但男人的手臂却伸进来,按下了车窗升起键。 辉腾的隔音效果很好,此举也使得安桐完全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了。 眼下,时晔谨慎地打量着容慎,有些后悔自己冲动下车的举动了。 万万没想到,这辆低调的破车居然是容九爷的。 这位,可不是什么善茬。 他那份斯文儒雅的表象下,隐匿着无声且强大的气场。 即便一言不发,举手投足间仍然散发出不容小觑的存在感。 目光交汇的刹那,时晔在气势上就落了一大截。 他理了理风衣的前襟,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伸手道:“容九爷,好久不见。我是时晔,咱们在第三届科技大会见过。” 容慎慢条斯理地与之握手,语气淡漠地寒暄,“原来是时先生。” “真是过意不去,没想到我那司机把您的车给撞了。”时晔偷瞄着辉腾的驾驶室,言辞中透着精明的盘算,“有没有吓到那位女司机,要不我给她当面道个歉。” “不必。”男人偏头看了眼车尾部的碰撞痕迹,“你想怎么处理?” (本章完) 第59章 失联 第59章失联 时晔拨了拨额前的碎发,有些力不从心地叹道:“看您吧,我都行。” 容慎目光沉沉地勾起薄唇,一锤定音,“那就按规矩办,具体的细节你和我的助理协商。” 时晔眼眸一亮,欣然同意,“没问题。这次确实是我的司机不小心,改天我请您吃饭赔个不是。” 原来,那女司机是容九的助理。 时晔暗暗思量,一会容九离开后,他得好好去跟漂亮女助理聊聊人生和理想。 刚刚的惊鸿一瞥,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正好问问,他们是不是曾经在哪儿见过。 时晔的算盘打得叮当响,可惜天不遂人愿。 不久,另一辆商务车,突然而至。 当他亲眼看到程风下车向他阔步走来的身影,整个人都不好了。 此助理非女助理! 去而复返的程风,正式以助理的身份出面交涉修车细节。 和他一道而来的凌琪,则笑吟吟地邀请容慎和安桐坐进了商务车,扬长而去。 幻想破灭的时晔:“……”好像被摆了一道。 …… 商务车内。 安桐扭头觑着容慎,斟酌着如何开口。 男人坐在窗口的位置,路灯将他的俊脸照射的半明半暗,连表情也不太真切。 “容医生,最后怎么解决的?” 容慎回眸,眼底融了昏黄的光,“程风会处理。” 安桐抿了抿唇,想给自己挽回点颜面,“今天是意外,我平时开车很稳的。” 话落,商务车的车身蓦地晃了一下。 凌琪谨慎地扶稳方向盘,偷觑着后视镜里一本正经的安桐。 夫人,您对“开车很稳”这四个字的理解,可能和我们……不太一样。 这时,容慎略了眼后视镜,转首面向安桐,勾唇低笑:“确实是意外,不用挂心。” 男人还是那么儒雅端方地宽慰她,似乎怕她多想,又沉声补充,“是对方司机走神,与你无关。” 安桐松了口气,心想她好歹也是上过赛车场的选手,不至于在限速40的路段还能发生碰撞。 肯定是对方全责。 回了云巅,安桐本想直接回洋楼,却被容医生叫去了主宅前厅。 两人进门相继入座,李管家也很快送来了暖茶。 安桐解开大衣的羊角扣,露出里面修身的米色长裙。 她静静地喝了几口茶,男人也瞬时抛来了询问:“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差不多了。”安桐双手捂着茶杯暖手,细声回答:“打包好的纸箱程风已经取回来了,总共三个。” 容慎低眸吹了吹茶杯里的热气,“后天启程去湛州,走之前还有没有要见一见的朋友?” 安桐微微晃神,别开脸看向窗外,语气莫名多了些怅惋的味道,“没有。” 可能觉得这句话可信度不高,她目光闪烁着搬出了苏季,“本来想她苏苏见一面,但她还在医院,又不想让我知道……” 上周季阿姨已经进入化疗阶段,苏季停下了所有的工作在医院陪着。 这些是容医生托人打听后告诉她的。 安桐最是了解这种境遇的痛苦和苦恼,所以她不会刨根问底,只能想其他办法从中给苏季一些帮助。 “化疗结束后,捐赠中心会优先给她母亲安排干细胞移植。”男人抬手解开袖扣,目光却平视着安桐,“她运气还不错,已经找到了合适的配型,对方也愿意捐赠。” “真的?”安桐双目微灼,大喜过望。 容慎看似平静地颔首,黑眸却紧紧锁着她的脸庞。 不是没见过安桐微笑的样子,但却第一次看到她笑逐颜开的一面。 往常,她总是笑不露齿,显得矜持又勉强。 唯独此刻,眼前的女孩眉眼弯弯,嘴角上扬的弧度恰好露出八颗整齐洁白的贝齿,如阴霾初散的春日,粲然生光。 容慎呼吸微凝,心悸的厉害。 短短须臾,男人调整好呼吸的节奏,声线微微沙哑地回她:“答应过你的事,总不能出尔反尔。” 安桐脸上的笑容再次明媚了几分,“容医生,谢谢你。” 容医生是君子,势必一诺千金。 安桐心里也清楚,捐赠中心能这么快寻找到合适的配型,他一定帮了不少忙。 这一晚,安桐下定决心,如果以后容医生有事相求,她一定义不容辞。 …… 隔天,温度很低,天空灰蒙蒙的飘着雨夹雪。 马上就要搬去湛州,天还没亮,安桐就拿着雨伞出了门。 云巅的众人还沉浸在睡梦之中,她没开车,而是乘坐公交和地铁等交通工具,前往了远郊。 时间匆匆,很快就来到了下午四点。 凌琪跑到主宅书房,试探地问道:“老大,夫人有没有和您说她去哪儿?我到现在一直联系不上她,手机也打不通,不在服务区。” “联系不上?”容慎抬眸,靠着沙发的姿势透着几分闲散。 凌琪忙不迭地点头,“嗯,老李查过监控,夫人不到六点就走了,那个时间我还没醒,大家也都没醒。” 说罢,她看向程风,以眼神示意,你说两句。 程风不尴不尬地向前一步,“说不定夫人是去见朋友了,她那么大的个人,丢不了,咱再等等看。” 凌琪闻言却鼓着腮帮瞪他,“万一夫人出事了怎么办?” 程风凉嗖嗖地瞥她一眼,“那你报警吧。” 凌琪:“……”遇见了猪队友,助攻失败。 “她有分寸,不会乱跑。”男人叠着双腿,尽显成熟男人特有的稳重和老练,“天黑之前,若还没有消息,你们两个再到她经常去的地方找一找。” 安桐不是个任性的姑娘,容慎并非不担心,而是笃定她事出有因,才会失联。 …… 同一时间,香江郊外。 坐落于贝南山的大瑞寺门口,安桐双眼通红地与僧人道别,“您别送了,我过段时间再来。” 僧人双手合十,随即从僧袍里掏出一个平安福,“这是妙栖师傅让我转赠给施主的,保您一路平安,健康顺遂。” 安桐接到手里,向僧人作揖行礼,转身便往山下走去。 贝南山这座寺庙,由于不出名,所以香客极少,香火也不旺盛。 通往寺庙的山路年久失修,蜿蜒泥泞,一去一回至少需要徒步三小时。 安桐瘦弱的身影举着黑绸伞渐行渐远,门口的僧人眺望了片刻,微微鞠躬后,反身折回了庙内。 一阵风拂过,功德箱旁边的捐赠花名册被吹开了几页。 最后一行写着娟秀的字体,捐赠金额一百万,捐赠人安襄怀。 旁边的功德箱里,也躺着一张面额百万的现金支票。 安桐,是大瑞寺每三个月必来一次的香客,次次都以安襄怀的名义捐赠上百万的香火钱。 三年来,从未缺席。 …… 晚上六点半,安桐辗转乘坐公交车回到近郊。 手机也逐渐恢复了信号。 她刚看了眼时间,好几个来电提醒和微信消息不要钱似的蹦了出来。 安桐打开微信,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置顶的消息,来自容医生。 容九:看到消息,回个电话。 是半小时前发来的。 安桐来不及看其他的内容,立马给男人拨了过去。 提示音只响了半声,电话就被接起。 安桐哑着嗓子率先问道:“抱歉,容医生,手机一直没信号,我刚看到消息,有什么事吗?” (本章完) 第60章 偏爱 第60章偏爱 电话那端,容慎不知在忙什么,沉默的时间有些久。 久到安桐以为信号不好,又‘喂’了好几声。 男人温厚磁性的嗓音与平时无异,“去哪里了,没信号?” 安桐摸了摸潮湿的发梢,“贝南山有点偏,所以信号不好。” “现在下山了?” 男人没多问,给足了尊重和理解,似乎更关心她此刻身在何处。 安桐透过公交车的车窗看了眼路牌,“马上到焦化区了。” 容慎轻轻吐出薄烟,低声叮咛,“把具体位置发给程风,他去接你。” “不用,我换乘地铁就行。” 男人静了两秒,耐性十足地诱哄,“发吧,天黑路远,一个女孩子在外不安全。” 安桐心头一热,软声说,好。 …… 另一边,正在聚餐的容慎,放下手机,身侧就传来听到苏屹亭的调侃声,“可以啊,咱俩认识二十来年,你都没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我说过话。” 男人睨他一眼,俯身点了点烟灰,“你倒是不害臊。” “老话说得好,铁树开花千载难逢。”苏屹亭翘着二郎腿晃了两下,“容九,我看你是栽了。” 容慎抿烟的动作明显一顿,黑眸变得深暗且悠远。 “别不承认。”苏屹亭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这双慧眼,一看一个准。还天黑路远,女孩子在外不安全,她成年了吧,你要是对她没想法,还用得着这么哄着?” 男人久久不言语,不知是被说中了心事,还是不曾深思过他对安桐的耐心究竟源自于什么。 陌生又复杂的情绪难以消散,直到烟头燃尽,热度灼烫了手指容慎才回过神。 苏屹亭一副“我就看你装到几时”的玩味模样,啧啧称奇,“我说,你最近的烟瘾挺重啊,以前十天半月也不抽一口,现在一晚上你就抽了三根,遇到疑难杂症了?” 他看似关怀,实际上就是在看好戏。 有生之年能目睹容慎在女人身上栽跟头,没什么比这更激动人心的了。 苏屹亭坐姿懒散地睨着他,脑海中也渐渐浮现出安桐的身影。 数秒后,他用手肘撞了下男人的胳膊,“你跟我说说,你到底看上安桐什么了?我看她性格挺闷的,也不爱说话,除了长相,她比闻晚强在哪儿?” 男人似乎总是喜欢搬出不同的女人做比较。 苏屹亭这个女友换了一茬又一茬的公子哥更是不例外。 此时,容慎放弃了继续抽烟的念头,而是端起红酒杯浅酌了几口,低沉的语气不咸不淡,“她不需要比闻晚强。” 苏屹亭先是一愣,然后哑然失笑,“你他妈还不如直接承认你偏爱安桐呢。” 就在他以为容慎不会回答之际,男人微微晃动着红酒杯,高深地挑眉,“嗯,确实偏爱。” 从开始的处心积虑,到如今的情愫渐生。 都是成年人,容慎可以很坦然地承认对安桐的偏爱。 她不需要比肩闻晚,因为偏爱这个词,本就是因人而起。 …… 那边,不到半小时,程风已经开车赶到了焦化区的地铁终点站。 这地段不算太偏,但属于正在规划建设的城中村,路灯也不如市区明亮。 程风张望了好半天才瞧见安桐站在地铁口的避雨亭下,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傻站着。 “小安!快上车。”程风降下车窗喊了一嗓子。 安桐循声抬眸,小心翼翼地放好手里的平安福,打开雨伞就走了过去。 夜晚的温度越来越低,雨夹雪也变成了小雪。 安桐鼻尖通红,暗红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坐进车厢,把程风都看呆了。 “小安,你……还好吗?” 不是他脑子活泛,而是她狼狈的状态很容易让人想歪。 安桐眨着酸涩的双眸,平心静气地点头,“很好,怎么了?” 还怎么了。 程风压下想掏手机报警的冲动,委婉地试探:“没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吧?” “没有。” 程风见她不太想多聊,只能敛去怀疑,踩着油门往家赶。 期间,还给容慎发了条语音,表示已经接到了夫人。 没多久,车子抵达云巅后院,李管家和凌琪闻讯就纷纷跑了出来。 “哎哟,夫人啊,可算是回来了。”李管家拍着大腿,长舒了一口气。 凌琪也小跑到她面前,仔细观察了几眼,撅着嘴嘟囔:“夫人,下次别玩失联了,我心脏不好,容易被你吓过去。” 安桐伫在原地,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一种阔别许久的温暖席上了四肢百骸。 眼前的几个人,虽七嘴八舌地唠叨着,可他们的眼神却写满了担忧和关切。 凌琪给她打着伞,李管家催促她赶紧进屋,程风落后一步,举着手机给男人汇报已归家的消息。 安桐嗓尖发哽,闷声跟他们走进了主宅,眼睛更红了。 坐下的刹那,李管家便递来了姜汤,“夫人,快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天这么冷,可别又感冒了。” 安桐冰凉的指尖摸着烫热的瓷碗,张了张嘴,哑声道歉,“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手机一直没信号,不是故意失联……” “夫人,你说什么对不起嘛。”凌琪端着热腾腾的饭菜放到桌上,歪头一笑,“下不为例就好啦。” 话音方落,李管家照着她的后背就拍了一巴掌,“没大没小。” 凌琪一个趔趄差点没扑到桌子上。 她皱着眉鼓起腮帮,揉着后背哇哇叫,“李叔,轻点诶,脊椎要断了。” 安桐望着这一幕,竟感到了久违的家庭气息。 有长辈,有小辈,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温馨又愉悦。 这样活跃的气氛,结束于容慎归来。 窗外雪纷飞,男人英挺的肩膀挂了层稀薄的白霜。 安桐还在小口吃着饭,瞧见他的身影,赶忙咽下食物站起身,“容医生,我今天……” 男人褪下大衣,望向她的眼眸中落满了水晶灯的清辉,“不碍事,先吃饭,吃完再说。” 安桐迫切想要解释的话语被堵了回去。 经过凌琪的叙述,她已然得知了前因后果。 然而,容医生态度如常,好像并没怪她。 这让安桐心里更加过意不去,顿时没了胃口。 (本章完) 第61章 公婆 第61章公婆 容慎穿着白衬衫走到沙发坐下,解开袖扣之际,沉声道:“都去忙吧。” 李管家看了眼身畔的凌琪,笑容可掬地上前小声劝了一句:“九爷,不管怎么样,夫人安全回来就好,您也消消气,可别吵架啊,容易伤感情。” 男人啼笑皆非地挑起浓眉,还未言语,凌琪也点头称是,“对对,吵架伤感情。夫人今天冻坏了,缓了半天手还凉着呢。” 话落,她还隐晦地朝着安桐挤眉弄眼,仿佛在说“夫人别怕,我们帮你撑腰”。 容慎沉默了半晌,目光掠过李管家等人,捏着眉心隐隐发笑。 他还什么都没说,一屋子人就率先帮安桐说好话,生怕他欺负了她。 男人敛去笑意,抬起左臂挥了挥,“嗯,下去吧。” 李管家连声应答,带着凌琪离开后,客厅里的气氛隐约变得紧张起来。 主要是安桐自己紧张。 她放下筷子,挺腰坐直身体,“容医生,我吃完了。” 男人侧目,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没点燃的茶烟。 安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本就暗红的眸子愈显出几分眼巴巴的殷切。 “吃这么少?好歹把米饭吃完。”容慎把烟卷丢到桌上,蓦地对上她的视线,摇着头站了起来。 他没离开,而是迈着长腿来到了餐桌对面坐下。 安桐宛若“望夫石”一般,眼神始终落在男人的身上。 太过歉疚的心情,让她无法安心吃饭。 这时,容慎臂弯搭着桌沿,叠起双腿注视着满脸执拗的小姑娘,“好好吃饭,不用想太多,今天的事没人怪你。” “贝南山真的没信号……”安桐蜷起指尖,俯身向前靠近桌角,急于解释的模样。 男人眉心舒展,望着她认真的小表情,勾唇打趣,“去贝南山做什么?下雪天跑去爬山?” “不是爬山。”安桐踌躇着别开眼,轻声细语地说:“我去了趟大瑞寺,拜佛。” 大瑞寺。 容慎眯眸思索了几秒,才想起贝南山似乎真的有一座不被人所熟知的寺庙。 “拜了一天?” 安桐点头,然后又摇头,“赶路浪费了一些时间,我下午四点就离开了。” 男人凝视着她发红的眼角,喉结滚动,再开口时,嗓音莫名哑了,“以后想去拜佛,最好招呼程风或者凌琪陪你一起,贝南山偏僻,若出了意外,得不偿失。” 安桐没作答,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她好像听进去了,可依照容慎对安桐的了解,这种举动大概代表着……敷衍。 下一次,她极有可能继续阳奉阴违,我行我素的独自上山。 贝南山有她不想说的秘密。 这个认知划过脑海,男人的眼眸也随之暗了下来。 贝南山的大瑞寺,绝不是个拜佛的好去处。 她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俨然不打算说出实情。 容慎低眸摩挲着指尖,浓眉轻轻皱起。 心理治疗师这个身份有时是极好的掩护,随便说些什么大多能事半功倍。 但往往,利弊相成,偶尔也会变成一种潜在的桎梏。 比如安桐有秘密,作为她的‘治疗师’,他不能肆无忌惮的追根究底,问得太多不仅有失身份,还会引起她的反感。 也因此,就连某些针对性的引导都只能潜移默化,不露声色。 …… 十分钟后。 安桐吃完半碗米饭,脸颊也恢复了少许的红润,“容医生,明早几点出发?” 要去湛州了,今天闹出的小意外却冲淡了那份期待感。 “九点。”男人面向窗外负手而立,听到询问,嗓音低缓的道:“小安,你过来。” 安桐不解地走上前,侧目仰望着容慎的俊脸,“怎么了?” 两人并肩站着,距离很近。 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夹着酒香窜入鼻端,他侧了侧身,手臂擦过安桐的肩膀,“去了湛州,介不介意和别人同住一段时间?” 安桐诧异地微微瞠目,“别人是……” “我的父母。” 容慎的回答在安桐的意料之外。 她一时懵然,直勾勾地与男人对视,忘了回答。 “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安桐犹豫着低下头,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却没说出一个字。 她想了很多,有关自己,也有关容医生。 片刻,安桐抬起头,问他:“是暂时,还是以后都和他们同住?” “暂时。”男人声音很低,眸中的神色也变得微妙了许多,“领证这么久,总要回去见一见。况且,公寓那边也需要散散味道。” 安桐听出了男人的潜台词,直白地脱口而出,“要是我不去,你是不是没办法向叔叔阿姨交代了?” 她以前并不知道容医生的父母也在湛州,如今听他提及,再回想这阵子发生的事,安桐很快就理清了思路。 倘若容医生独自去湛州见父母,那他们领的结婚证就失去了意义。 “不至于没法交代。”容慎偏头和安桐四目相对,原本沉静的眉眼渐渐浮起柔色,“你若不愿见,可以继续留在云巅,或者到湛州的其他住处落脚。想不想去,你自己决定。” 安桐抠了下手指,这番解释听起来滴水不漏,可她总觉得忽略了什么。 大概是太信任,习惯性的听之任之,这一时半会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安桐扭头看着玻璃的倒影,没再纠结,“那还是一起吧,反正只是暂时的。” 身为名义上的妻子,见公婆是迟早的事,她心知躲不过。 “放轻松,不会同住太久。”男人眸深似海地扬起唇角,温声引导了一句,“他们比你想象的……更开明。” ‘更开明’三个字,被容慎说的很郑重,但安桐心不在焉,明显没留意。 这晚,夜深人静的时候,安桐回到洋楼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既然要去和容家父母同住一阵子,容医生为什么没提前告诉她? 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她想临时反悔也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安桐思绪混沌地想了半天,最后还是一头雾水。 也许,是他的父母给他施加压力了吧。 …… 第二天,早九点。 奔驰商务车准时从云巅离开,载着容慎和安桐以及安安前往湛州。 安桐望着窗外熟悉的一景一物,内心百感交集。 纵使有诸多不舍,她还是选择孤注一掷,选择相信容医生…… (本章完) 第62章 亲密 第62章亲密 湛州的冬,绿植依旧苍翠,比不上香江的严寒,更为含蓄地酝酿着冬日的气息。 午后,商务车驶下高速,中途没做停留,直奔东侧天城区。 安桐睡了一路,进了主城区才悠悠转醒。 窗外天阴,无风有雾。 安桐原本心境平和地望着陌生的街景,不知想到了什么,浅浅地皱了皱眉。 但愿,苏季知道真相后……别发飙才好。 搬离香江的事,安桐一直没向苏季透露半句。 不是不想说,而是时机不对。 季阿姨病愈前,安桐打算一直隐瞒。 反正……木已成舟,大不了挨顿臭骂。 安桐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再次凝神侧目,商务车恰好停在了私人别墅区的门前。 纯黑色的铁艺大门看不到里面的景色,稍稍远望,隐约能看到欧风结构的建筑物,还不止一座。 安桐忐忑地抿起嘴角,不断思索见到‘公婆’后她该怎么配合容医生表演。 铁艺门开,车子驶入干净蜿蜒的柏油路。 两侧的园林景观与池塘小桥相辅相成,岸边还种着名贵的金丝垂柳,幽静的宛如一处世外桃源。 后来,安桐才知道,这里不是富人别墅区,而是占地近百亩的容氏私家园林。 正中央的别墅门前,伫着几名身穿灰色制服的佣人。 安桐跟着容慎下了车,环顾着恢弘气派的大别墅,心跳也微微紊乱。 不止她紧张,就连话唠程风,都拘谨地站在他们身后,表情相当严肃。 “大少爷,少夫人,先生和太太在客厅等您。” 为首的佣人毕恭毕敬地前来迎接,仪式感满满。 容慎应声,随即侧目看着安桐,声线很温柔,“介意吗?” “什么?”安桐没听懂,顺着男人低垂的视线看去,才瞧见他的手臂微微弯着,似乎在等她挽住。 哦,可能要在‘公婆’面前演戏。 安桐张开手指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非常缓慢地挽住了容慎的胳膊,“这样行吗?” 男人说很好。 说是挽住,其实两人的手臂根本没碰到。 安桐只是把手腕伸进去,用指尖轻轻抓住了男人大衣的布料,尽可能地保持着安全距离。 但也算是一大进步了。 至少她没拒绝这样近乎亲密的接触。 男人唇边掀起一丝高深的弧度,带着安桐走进了别墅大厅。 程风则留在外面和佣人一起往下搬行李。 宽敞明亮的客厅,容家父母端坐上首。 年过五旬的女人风韵犹存,端庄大气,天生的微笑唇平添几分亲和。 哪怕颈部和眼角有细微的纹路,依旧贵如芙蓉,仪态绰约。 阮丹伶,三十年前红极一时的影星。 至于她身边不苟言笑的男人,便是容慎的父亲,容敬怀。 西装革履,内藏积威,眼神中敛着深沉的威严和锐利。 男人赫赫威严,女人貌比芙蓉。 这是安桐看到两位长辈的第一感受。 由于不知该如何称呼,她本想等容医生先开口介绍,但坐于客厅上首的女人却率先发言。 阮丹伶看都没看容慎,而是望着安桐细致地打量了一番,扬唇浅笑:“你就是安安吧,来来,过来坐。” 安安? 安桐差点想低头找狗,但阮丹伶的眼神分明在看她。 男人垂下手臂,昂着下巴示意,“去吧。” 见状,安桐直挺挺地走到了阮丹伶的面前,她感觉自己好像顺拐了,但又不确定。 “一路坐车过来累不累?”阮丹伶很自然地往旁边挪了挪,笑得和善可亲。 安桐坐下她身侧,微笑着摇头,“还好,不累。” 阮丹伶试探着想拉住她的手,动作刚起,又微妙地换了个方向,“安安,你喜不喜欢吃甜点?阿姨刚让厨房做的,不是很甜,尝一块?” 安桐预想中的盘问并没发生,就这么平静祥和地开启了‘婆媳’相处模式, 让她更为触动的是,阮丹伶非但没有以婆婆自居,反而自称阿姨,似乎也在提醒安桐,可以这么叫她。 “谢谢……阿姨。” 安桐试着喊了一声,阮丹伶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随即端着整盘白玉糕就递给了她,“来,你尝尝。” 这番和蔼的示好,让安桐紧绷的心情渐渐松懈。 她隐约记起容医生说过,他的父母很开明。 现在看来,确如其言。 这时,阮丹伶瞧见被晾在原地许久的容慎,古怪地嗔他一眼,“你怎么还傻站着,自己找地方坐。” 男人慵懒地解开大衣的纽扣入座,仿佛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阮丹伶不以为意地收回视线,再次笑吟吟地看着安桐,还未出声,一旁面孔严肃的容敬怀突然说话了,“你给孩子倒杯茶,别光吃甜点,太腻。” 安桐呆呆地看着托盘里一口没吃的白玉糕,既茫然又受宠若惊。 那位面无慈色庄重严厉的容伯伯,开口就让阿姨给她倒茶,感觉十分违和。 就好比……摆着最冷的脸,说着最暖的话。 客厅气氛陡地变得诡异了许多。 阮丹伶暗暗瞪了容敬怀一眼,尔后轻轻拽着安桐的手腕,道:“安安,甭理他。锅里还炖着燕窝,走,你陪我去吃点。” 安桐单手托着白玉糕,像个木偶似的被阮丹伶带去了餐厅。 隐约还能听见阮丹伶的念叨声,“小九也太不会照顾人了,怎么把你养的这么瘦,改天我说说他……” 不会照顾人的小九,手指撑着额头无奈地摇头失笑。 容敬怀目送安桐二人离去,绷紧的脸部轮廓也稍稍放松了几分。 他闲散地翘着二郎腿,睇着容慎问道:“这次打算回来住多久?” “最多一个月。” 男人的姿态与容敬怀如出一辙,父子俩的样貌相近,连风姿气度都好似复制粘贴。 唯独,容敬怀举手投足间的冷峻威严更胜一筹。 “大费周章的搬回来,就住一个月?”容敬怀蹙起剑眉,为老婆打抱不平,“你妈为了当个好婆婆,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一个月太短了,起码让她过完瘾再走。” 老婆吃不好睡不好还是其次,重点是,阮丹伶近段时间整天看家庭伦理剧…… (本章完) 第63章 礼物 第63章礼物 美其名曰,从中学习如何当好称职的婆婆,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结果,阮丹伶入戏太深,还没取到精华,反倒开始对容敬怀挑三拣四。 比如:“人家的老公都给老婆剥虾,你再看你,结婚三十多年了,都没给我夹过虾。” 再比如:“老公,你有没有觉得我年老色衰不及从前了?” 容敬怀第一次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表情精彩极了。 家庭伦理剧都演了些什么玩意? 而此时的容慎蓦然听到父亲的要求,倒是没急着回绝。 他从兜里摸出茶烟,慢条斯理地送到唇中,“住多久我都没意见,就看您二位能不能留住她。” 容敬怀放下长腿,起身朝着院外示意,“出去抽,你妈闻不得烟味。” 另一边,阮丹伶盛了两碗燕窝,亲昵地坐在了安桐的身边,“味道怎么样?” 安桐客气地点头,“很好吃。” “那你多吃点,都给你。”阮丹伶直接把一盅燕窝全都推给了安桐。 她的举止很自然,处处透着本性的温柔。 明明第一次见面,她却挖空心思似的对安桐释放着善意和关怀。 人心皆向阳,初来乍到的安桐也不例外。 一时片刻的相处,她竟然在阮丹伶的身上看到了母亲的影子。 她的妈妈也总是这样,只要她和小栖喜欢的东西或者食物,宁愿自己少吃一口,也要无私的送到他们面前。 安桐点头吃着眼窝,眼角有点红,“阿姨,您等一下,我去拿点东西。” “诶,这孩子……”阮丹伶来不及拦住她,只能在她背后轻呼,“快去快回啊,不然燕窝凉了。” 安桐小跑来到厅外,恰好看到程风已经把她的行李箱都拿了下来。 她上前打开行李箱外面的收纳袋,掏出两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就返回了大厅。 安桐无暇顾及其他,来去匆匆。 然而,她的身影却被院外的两个男人尽收眼底。 厅外花园,父子俩同时侧目,瞧见安桐手里的礼盒,容慎的目光中掠过一道明显的惊诧。 昨夜才告诉她来湛州要见父母,她是何时备好的礼物? “老太太对安桐什么态度?”容敬怀抿了口烟,沉浸着阅历的双眸深不可测。 男人回眸,耐人寻味地回答,“应该……比您当年的选择更满意。” 容敬怀默了几秒,嗓音浑厚地笑出了声,“满不满意先另说,你爹当年要是有你现在的城府,容家我也不会拱手让人。” “您教育的好。” 容敬怀哼了一声,“少跟我说好听话,我答应过你妈,不会插手你的婚事。但也别小瞧了你奶奶的手腕,她这辈子最大的‘乐趣’就是乱点鸳鸯,若是被她知道你在背后动了手脚,到时有你受的。” “您多虑了。”容慎熄灭烟头,目光悠远地看向远处的垂柳,“安桐的事,我并没动手脚。” 这下,轮到容敬怀惊讶了,“你的意思,她父母一方真是高官?” “也许。”男人很从容地靠着椅背,下一秒,语出惊人,“是与不是,都没什么重要。” 老人家的思想受上个时代的影响,墨守成规又顽固不化,总认为联姻是上乘之选。 实际上,只有无能的男人才需要家族联姻来达到目的。 …… 当安桐拿着礼盒回到餐厅时,阮丹伶已经把她碗里的燕窝又蓄满了,“你看你,吃东西的时候还乱跑,小心灌风肚子痛。” 安桐笑了笑说不会,双手递出了礼盒,“不知道您和叔叔喜欢什么,所以准备了两份薄礼,您别嫌弃。” 阮丹伶诧异地垂眸,看到包装纸和蝴蝶拉花,一眼便知是她自己手工包装的。 “哎呀,怎么会嫌弃,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安桐见她接过去,指了指浅绿色的拉花,“这个是给您的,蓝色的是叔叔的。” 阮丹伶拉着她坐下,催促她先吃燕窝,自己则招呼佣人,让他把蓝色拉花的礼盒给容敬怀送过去。 其实,有关安桐的家庭状况以及患有心理疾病的事,容慎来之前就已经告知了容家夫妇。 但从初见的印象来看,安桐比很多身心健康的姑娘还礼貌细致。 阮丹伶也一直记得自己儿子的嘱托: ——她母亲过世了,您多费心,对她好点。 阮丹伶一时控制不住泛滥的母爱,伸手在安桐的脑袋上摸了好几下,“安安,一会我带你去看看房间吧。小九说你怕吵怕光,咱家房间很多,你随便选,相中哪个就住哪个。” 安桐抿唇,模样特别乖巧,“您别麻烦了,我住哪里都可以。” “这麻烦什么,反正我也闲着。不说了,你快趁热吃,我拆礼物。” 阮丹伶别开脸,无法继续看安桐的眼睛。 这小姑娘怎么那么让人心疼啊,算了,别当儿媳妇了,以后当闺女养吧。 阮丹伶心酸地叹了口气,随手拆开包装纸,打开礼盒的刹那,一下就愣住了。 身在豪门,常年贵妇生活的熏陶下,阮丹伶自然具备基本的珠宝鉴赏能力。 巴掌大小的礼盒中,摆着一颗珍珠吊坠。 天然珍珠常见,罕见的是墨绿色大溪珍珠。 阮丹伶摸着吊坠,稍加思索就了然于心,肯定是小九帮她选的。 “这珍珠颜色真好看,安安有心了。” “您喜欢就好。” 不一会,阮丹伶表示要把礼物送到收藏室,便借故离开了餐厅。 花园,她握着礼盒走到容慎的背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臭小子,礼物选的不错。” 对面的容敬怀没出声,还看着手中的礼盒蹙眉深思。 男人扯开椅子请阮丹伶坐下,顺口问道:“她给您送了什么?” “还装。”阮丹伶拿出珍珠吊坠秀给他看,“这一看就是少见的大溪珍珠,这么难遇的颜色,你从哪儿淘来的?” 容慎垂眸看了眼珍珠,声音有些沙哑,“我不清楚,您可以直接问安桐。” 阮丹伶嘴角的笑僵住了,“不是你帮她准备的?” 男人淡淡地说不是。 不仅不是,他事先也毫不知情。 阮丹伶顿时觉得珍珠烫手了。 片刻后,她看向沉默的容敬怀,好奇地探头问道:“老公,安安给你送的什么?” 容敬怀将方方正正的盒子放到桌上,眯眸低语:“邮票。” 三十年前绝版的生肖邮票。 作为湛州的土皇帝,容敬怀绝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人物。 主要是安桐送出来的这套邮票,当初发售不多,近年来在国内邮票界的增值速度也屡创新高。 小九早就说过,这孩子家中发生变故,如今孤苦伶仃,靠兼职养活自己。 偏偏她送出的礼物如此别致精贵。 后来,容敬怀极为认真地问容慎:“她这礼物哪儿买来的?” (本章完) 第64章 自在 第64章自在 过了十来分钟,阮丹伶折回到餐厅。 看到安桐吃光了碗里的燕窝,满意地揉着她的脑袋:“安安吃饱了吗?我带你去看看房间怎么样?” 安桐生怕阮丹伶继续让她吃东西,赶忙站了起来,“好,麻烦阿姨了。” 来时的途中,他们在高速服务区吃了简餐。 安桐根本不饿,又碍于主人家热情的招待,只能硬着头皮喝了满满一碗燕窝。 …… 离开餐厅,阮丹伶却站在走廊犯了难,望着通往二层的楼梯,又转眸看向窗外,拿不定主意一般。 安桐看出了她的纠结,不知因何而起,倒也没多问,静静地陪她站着。 稍顷,阮丹伶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自顾自地点点头,随即带着安桐往电梯走去。 “安安,咱俩先去三楼看看,要是不满意,我再带你去外面挑。” 安桐怔忪,赶忙婉拒,“阿姨,随便哪个房间都行,真的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外面也是咱家的。”阮丹伶拉着她走进电梯,“本来我给你和小九安排了湖边那栋房子,不过……小九不太会照顾人,你不如直接住在我眼皮子底下,这样我就能随时照应你。” 说话间,电梯停在了三楼。 阮丹伶挽着安桐的胳膊站在偏厅门前,“这里的格局喜欢吗?偏厅隔壁是卧室,旁边还有茶房、书房和功能厅,你跟小九住在这里,应该够用了。” 安桐跟着她在三楼里转了一圈,表情有些不自然。 够不够用还真不好说,这么宽敞的三楼,为什么只有一间主卧? 安桐挠了挠耳根,细声问道:“阿姨,家里有客房吗?” “有啊。”阮丹伶好像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朝着窗外一指,“那栋红瓦的二层小楼,里面都是客房。但咱家客人少,很久没人住了,跟鬼屋似的。” 安桐:“……” 阮丹伶随即又献宝似的给她介绍主卧,什么人体工学床垫,红外热感应窗帘。 末了,还煞有介事地说道:“窗帘遮光效果一般,一会我让管家去定个遮光窗帘,到时候你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 …… 傍晚临近,阮丹伶正在追的家庭伦理剧要开播了。 安桐还在慢悠悠地收拾着行李箱,速度之慢,足足花了半小时才叠好三件衣服。 阮丹伶本想帮着一起整理,但安桐委婉地拒绝了。 只因这位当家主母帮忙叠大衣的时候问了一句话,“安安,这衣服应该横着叠还是竖着叠?” 多年来优渥的家庭生活,阮丹伶的衣食住行都有专人打理。 别说叠衣服,就连买衣服都是品牌每季度定期送上门供她挑选。 她是真正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这些琐事根本做不来。 过了五点,阮丹伶还是没能扛住伦理剧的吸引力,脚步匆匆地下楼追剧去了。 安桐把她送到电梯口,回到衣帽间就苦闷地叹了口气。 一间主卧,她和容医生要怎么分配? 同床共枕也太奇怪了…… 想想那个画面,安桐都觉得“不堪入目”。 不多时,三楼电梯传来提示音。 当容慎在衣帽间找到安桐的时候,刚走近,就听到了一阵长吁短叹。 此时,女孩盘腿席地而坐,右手托腮,身边还摆着行李箱和一摞衣物,不知在为什么事而发愁的样子。 男人站在她背后凝神看了几秒,醇厚的嗓音含着笑,“在愁什么?” 胡思乱想的安桐,不知不觉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愁……我和容医生该怎么睡。” 衣帽间安静了好几秒。 安桐还背对着男人,看着行李箱自言自语,“实在不行我睡地上吧。” 先前和阮丹伶聊天的过程里,她几次三番的表示自己不挑住处。 现在住处定了,她要是出尔反尔,岂不是自打嘴巴。 安桐长舒一口气,余光瞥向衣柜的玻璃门,一抹白衬衫陡地跃入眼帘。 玻璃门反光,她坐在地上的角度,恰好能看到斜后方的入口。 安桐先是一愣,尔后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容医生……” 男人单手插兜立在不远处,衣袖上卷,带着成熟男人的从容和闲散,“一个人坐在这里嘀咕什么?” “没。”安桐也不确定他听没听到,胡诌了一句,“背单词呢。” 容慎唇边勾着笑,却没有戳穿。 他略略环顾衣帽间,磁性的腔调微微扬起,“决定住在三楼了?” 安桐藏着自己的小心思,不答反问,“还有别的选择吗?” “自然有。”男人转身向外走,“随我过来。” …… 楼下客厅,巨大的投影屏幕播放着狗血的伦理剧,阮丹伶看的津津有味,偶尔还和身边的佣人讨论两句,确实入戏很深。 甚至都没发现容慎和安桐从旁路过。 步行五分钟,他们来到湖边别墅,沿着门前小径走进了玄关。 “主宅三楼虽然安静,但佣人较多,平时人来人往,你未必能适应。”男人穿过走廊,对着前方的客厅努嘴,“这里相对人少,也会比较自在。” 安桐有了前车之鉴,没着急答应,“我能去楼上看看吗?” 容慎心中了然,泰然地昂了昂下巴,“去吧。” 安桐蹬蹬蹬地上了楼,不到两分钟,脚步轻快地走下了楼梯。 她微微笑着,接受了男人的建议,“听你的,容医生,就住这里吧。一会我去和阿姨解释一下。” 容医生说的对,这里比主宅更合适居住。 起码楼上有两间卧室,一人一间,刚刚好。 这时,容慎低声开腔:“我会和她说,先过来坐。” 安桐走到男人对面坐下,没有外人的地方,她倒不再拘谨,表情也温淡了许多。 窗外暮霭沉沉,隐约能到湖边被风吹起的涟漪。 看着看着,安桐的视线就飘到了玻璃反射的身影上。 然后,男人侧目的刹那,两人的目光在窗户中交汇。 安桐张了张嘴,莫名其妙地说了句,“谢谢。” 容慎回眸,叠起长腿,好笑地挑眉,“谢我什么?” “选房间的事。”安桐如实道。 (本章完) 第65章 意义 第65章意义 阮丹伶太过温柔和善,安桐很难直白地回绝她的好意。 何况身为客人,于情于理,她都不能挑三拣四。 重点,她没办法安之若素地与容医生同床共枕。 容慎的眼光素来犀利,直视着安桐骨碌乱转的眸子,大体能猜出她在想些什么。 男人挪开视线,眼底浮现出丝丝笑意,“什么时候准备的礼物?” 容敬怀之前提出的疑问,同样也让容慎感到不解。 理论上来讲,她似乎并没有充足的时间提前备好礼物。 也许是话题转移的过快,安桐显然没跟上他的思路。 短暂的静默,她才淡声解释,“今早六点临时准备的。” 男人挑眉,“早上出门了?” “嗯,我回了趟云海路。”安桐咽了咽嗓子,毫无隐瞒,“那两件礼物都是家里的收藏,也不知道叔叔阿姨喜欢什么,我觉得吊坠和邮票比较合适,就拿出来借花献佛了。” 容慎望着她一脸淡然的模样,沉声笑问:“既然是家里的收藏,随意送给外人不觉得心疼?” “不会,家里还有很多。”安桐想都没想,干脆利落地说道:“而且……放在我家里,除了落灰,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收藏意义了。” 收藏的意义是传承,而传承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如此一个死循环,还不如送给值得的人。 听到这番话,男人薄唇微抿,不断起伏的喉结,又产生了想抽烟的念头。 他没再看安桐,而是走到窗边凝视着昏黑的夜幕,“所谓意义,见仁见智。对你来说,不想放着落灰,倒也可以考虑送去会场拍卖,若拍出高价,也不失为一种意义。” 安桐听出了男人话中隐晦的深意,微微挺起了腰板,接话道:“等我缺钱的时候,我会考虑。” 言外之意,她现在不缺钱。 容慎侧过身,头顶的射灯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肩上,愈发凸显出男人颀长伟岸的身形,“别总是嘴硬,凡事要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也不知道是被射灯刺了下眼睛,亦或是被容医生的说教戳中了心事。 安桐目光恍惚了几秒,别开脸小声嘀咕,“没嘴硬,是事实。” 男人敛着笑,俊颜也铺了层温润的柔和,道:“这么说来,倒是我看走了眼?” 安桐余光睃着容慎,抿嘴不吭声了。 男人也没在继续无谓的争辩,转身说道:“走吧,先回前院。” …… 晚饭开餐前夕,家庭伦理剧刚好演完了两集。 阮丹伶坐在沙发上兀自生闷气,瞧见路过的佣人,就忍不住开始絮叨:“这什么婆婆,简直是泼妇。儿媳妇难产生了个女儿,居然在病房里就骂人家赔钱货,她自己也是个女人啊!” 佣人见怪不怪地赔笑脸,“太太骂得对。” 阮丹伶喝了口花茶,气不打一处来,“这种婆婆就该千刀万剐。要是咱家安安生了个女儿,别说骂了,我天天把她供起来伺候都行。” 刚绕过玄关逐步趋近客厅的安桐:“……” 对了,安安哪去了? 她一整个下午都和阮丹伶在一起,反而忽略了真正的安安。 安桐顿步,见容慎脚步未停,小声唤他,“容医生……” 男人继续向前走,恍若未闻。 安桐蹙起眉头,向前追了两步,小心翼翼地拽了下容慎的袖口。 男人缓下步伐,低眸看着安桐拽他衣袖的小动作,唇角勾勒的弧度加深了几分,“怎么?” 安桐没松手,仰着脸问他,“容医生,安安在哪儿……” 小家伙刚来到陌生的环境,又和她分开这么久,肯定会焦躁不安。 安桐想到安安乌溜溜的眼神,既自责又心疼。 “在程风的院子里。”容慎瞧着她无意识摩挲衬衫布料的指尖,心头微悸,“先进去吃饭,饭后再去接它。” 安桐略微放下心来,松开手,跟着男人步入了客厅。 几分钟后,六菜两汤已经摆上了桌。 阮丹伶带着安桐去了餐厅,压着她的肩膀让她先坐好,自己又匆匆走了出去。 厅外,刚谈完事的容慎和容敬怀并肩走来。 阮丹伶杵在客厅正中央,朝着爷俩儿低声示意,“你们俩的饭,在隔壁会客室。” 容敬怀:“???” “夫人,怎么了这是?” 阮丹伶摸了摸鬓角的发丝,无辜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安安家里的情况,她今天第一次来,我们三口坐在她面前,她肯定不自在。你们去隔壁将就将就,啊。” 容敬怀捏着眉心,极其无奈地叹气,“都是一家人,哪有吃饭还分桌的,这不成规矩。” “不成也得成。”阮丹伶说一不二的脾气一上来,单手掐腰强词夺理,“你体会不到身为儿媳妇坐在人家饭桌上吃饭的那种滋味,我可是深有体会。何况安安爸妈都不在身边了,你成心想让她难受是不是?” 容敬怀:“……” 容慎瞥了眼敢怒不敢言的亲爹,二话不说转身去了会客室。 容敬怀看着突然倒戈的儿子,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跟了过去。 没办法,他惧内。 阮丹伶心满意足地回到了餐厅,见安桐面露疑惑,笑吟吟地给她盛了碗汤,“你叔叔和小九有事要谈,咱俩先吃,不管他们。” 安桐刚想说话,阮丹伶已经拾起筷子,往她碗里不停地夹菜,“安安,多吃点,这都是香江的特色菜,应该是你爱吃的口味。” “阿姨,您别忙了,我自己来。” 隔壁会客厅,容敬怀闹心巴拉地靠着老板椅,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丝毫提不起胃口。 而他的好儿子已经慢条斯理地开动了。 容敬怀深思了几秒,格外严肃地问道:“你在香樟悦府的房子什么时候完工?” “下月。” 容敬怀轻咳一声,板着脸装腔作势,“让他们抓点紧,别为了赚钱拖工期。” 男人似笑非笑地抬起眼皮,“您这是不打算让我们常住了?” “你妈现在看电视剧都魔怔了。”容敬怀十分不满地皱着浓眉,“再让她折腾下去,没好。” 容慎的语气意味深长,“我记得您说过,女人当家不丢人。” 容敬怀面无表情地拿起了筷子,“吃饭吧。” (本章完) 第66章 别动 第66章别动 饭后。 阮丹伶得知容慎要带着安桐入住湖边别墅,多少有些不高兴了。 安桐也表达了歉意,并温声细语地安抚了几句,她的脸色才渐渐转晴,“安安,要是小九没照顾好你,你就随时回来住。后湖离这边不远,平时没事多过来坐坐,知道吗?” “知道了,阿姨。” 阮丹伶拍着她瘦削的肩膀又叮咛了几句,安桐道了声晚安就走出了客厅。 门外的台阶下,容慎逆光而立,单手夹着烟正在打电话。 安桐没打扰,静静地站在原地等他。 与此同时,斜后方的落地窗内,一道身影扯着窗帘鬼鬼祟祟地向外偷看。 见状,容敬怀按压着太阳穴,无奈地叹道:“别看了,小九有分寸,你老跟着瞎掺和,也不怕闹笑话。” 阮丹伶不理他,看着廊下的安桐和容慎,自说自话,“安安这孩子真不错,文静又懂事,和小九站在一起越看越般配。” 容敬怀干笑了两声,“才第一天见面,你对安桐未免太好了些。” “爱屋及乌懂不懂?”阮丹伶甩了下窗帘,踱步回到客厅,“你看不出你儿子喜欢安安吗?” 容敬怀挑眉,“小九都没承认的事,你能看出来?” “用不着他承认。我自己生出来的儿子我还不了解,他要是不喜欢,能把她带到湛州来?小九那性子冷的像块冰,他看不上的女孩,理都不理。你再看他对安安的态度,多明显啊。” 容敬怀没敢反驳,倒了花茶就递给阮丹伶,“就算小九喜欢,那也是他们俩的事,你好歹是个长辈,天天围着儿媳妇转来转去的,算怎么回事。” 阮丹伶看着那杯茶,没接,而是幽幽地问道:“你在嫌弃我吗?” 容敬怀顿觉百口莫辩,赶忙放下茶杯走到她身边坐下,“没嫌弃你,我是担心你太操劳,把自己累坏了。” 阮丹伶拍开肩膀上的爪子,“算你识相,敢嫌弃我,明天我就带着儿子女儿还有你的万贯家财,改嫁。” 容敬怀:“……” 这一点,他还真的不怀疑。 虽然阮丹伶婚后已经息影多年,但她的影迷至今还将她奉为影坛经典。 而且,男影迷特别多,算算年纪,也都差不多是功成名就的主了,不得不防。 …… 夜幕浓稠。 容慎挂断电话便侧身回眸,“怎么不过来?” 男人的眼睛漆黑沉静,隔着夜色,精准地捕捉着女孩的身影。 安桐有些意外,下了台阶走到他跟前,“我怕打扰到你讲电话。” 她来时脚步很轻,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完全不知道容医生是何时发现了她。 今夜天气不佳,无风,微冷。 园林四周很安静,只有两侧延伸向前的地灯照亮了他们归家的路。 安桐话少,不紧不慢地跟在男人身边,目光平静地欣赏着园林夜景。 “在这里呆了一天,感觉如何?” 容慎开腔的音调低沉而磁性,夜色中更显稳重随和。 安桐摸了下眼角,“感觉挺好的,阿姨……很热情。” 她其实更想说,阿姨很可爱。 可爱这个词,用来形容长辈并不恰当。 但阮丹伶给安桐的印象,的的确确就是可爱。 哪怕上了年纪,她的身上依旧保留着女人天性里的烂漫和真挚。 一看便知,她是活在温情宠爱中的女人。 “确实热情。”男人勾着薄唇,偏头看向安桐打趣,“有没有对你造成困扰?” 安桐默了几秒,坦诚地回答:“困扰倒是没有。就是有一点点不习惯,但我能慢慢适应。” 被心理疾病困扰的这几年,她的性格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曾十分抗拒与陌生人接触,封闭身心的过程,让她错失了很多交友的机会。 即便知道这样不好,但病情反复,她无力改变什么。 而一切的转机,来自容医生的出现。 不管是他,还是他身边的人,每一个人都给她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印象。 程风、凌琪、李管家如此,阮阿姨亦然。 此时的安桐自己都没发现,与容慎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虽然话还不多,但她内心的情感反馈却比从前更加丰富多样。 这类反应也会直接体现在她的表情上,微笑,皱眉,失落,苦闷…… 她的情绪不再单一,渐渐有了生动的喜怒哀乐。 男人一时没说话,只用那双深邃的眸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安桐性格敏感,察觉到不对,便目光闪烁地看向容慎,“我说错话了?” 不然……容医生为何那么看她? 男人滚动着喉结,别开脸目视前方,“没有,实话实说,很好。” 安桐拧起眉头,边走边偷觑他的神色。 男人清晰的轮廓不像是生气,反而像突然有了心事。 “容医生,你有……诶?” 话没说完,安桐身形一晃,站定之余还伴随着小声惊呼。 容慎被她的呼声换回理智,停下脚步偏头一看,莫名忍俊不禁。 小姑娘头顶的发丝被右侧老树低垂的树杈刮到了。 安桐也顾不上和男人搭话,两只手在头顶抓了好几下,努力翻着眼皮向上看,结果越弄越乱。 这样的姿势维持不了太久,很快她就上臂酸软地垂下了胳膊,发丝也缠着树杈乱成了一团。 安桐泄气地皱着眉,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双手绷在身侧,不能走也不能动,又羞又恼。 这么长的树杈都不修剪的吗? 容慎好脾气地走到她身边,仗着身高优势略略打量了几眼。 他垂眸,笑得温柔,“怎么这么不小心?” 安桐压着眉头,多少带了点小情绪,“我没注意。” “别动。”男人向前一步,适中的距离瞬间缩短至近乎亲密的境地。 安桐不动了,直挺挺的站着,眼前的世界仿佛只剩下那片优雅的白。 就连鼻端草木的气息也被男人身上的味道所取代,隐隐呼吸困难。 安桐屏息凝神,眼睫不停颤动,但任凭她如何努力,视线正前方仍然是容医生的白衬衫和微微起伏的健硕胸膛。 (本章完) 第67章 乱码 第67章乱码 太近了。 近到前所未有。 安桐别扭地想后退拉开距离,头顶却适时传来男人低沉的提醒,“不要乱动。” 也不知道头发丝和树杈到底缠成了什么样子。 时间在无声的氛围里缓缓流逝,也令安桐感到无比漫长。 她凝神静气,试图找些其他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 最后,分散失败。 鼻息和感官里全都是容医生的影子,她连转头都困难,几乎无处可逃避无可避。 安桐抿着嘴角,索性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然后,上方再次响起了容医生极其醇厚的嗓音,“低头。” 安桐听话照做,下一秒,脑门贴在了男人颈下的衬衫上。 安桐:“……” 这个姿势让她的耳根红了一片,身体也泛起了紧张的僵硬。 树枝沙沙作响,安桐的耳朵都红了起来。 她恪守礼仪本分,尽可能地不碰到容医生的衬衫。 思绪浑浑噩噩之际,安桐倒是有了新发现。 容医生真高,她将近一米七的身高,竟才到他肩膀的位置。 而且,他身上的味道特别好闻,可能常年喝茶的缘故,清冽中还夹着茶香。 安桐胡乱想了半天,直到男人温热干燥的手掌抚过她头顶凌乱的发丝,伴随而来的还有他沉稳如初的腔调:“好了,把头发理一理吧。” “谢谢。”安桐下意识抬眸,容医生也恰是低头,两人鼻尖的距离大概也就两三公分。 她慌张地后退了两步,解开马尾辫的头绳,侧过身开始重新扎头发。 夜色中,容慎看到女孩泛起绯红的耳朵,眸中凝聚着笑意,情不自禁地探出指尖,捻起一缕被遗落在腮边的发丝,掖到了她的耳后。 安桐扎好马尾,摸了摸耳后多出来发丝,淡声说谢谢。 “走吧,不是还要去接安安。” 男人仍是一副斯文儒雅的姿态,冷静自持,沉稳老练,好像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反倒是安桐,恍恍惚惚地跟着他,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难以平静。 她觉得自己的病情可能加重了,不仅心病未愈,脑子也发生了‘病变’。 不然,人家只是随手帮忙而已,她为什么会浮想联翩。 还有容医生方才让她低头的时候,她看到他的脚步隐晦地向她靠近了半步。 肯定是头发打了结,他才需要这样。 自己怎么能恶意揣测容医生的动机? 安桐感觉内疚极了,硬生生压下心中的猜忌,一遍遍默念: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而她身边的那位君子,睨着她不停变换的神色,唇边无声掀起了意味不明的笑弧。 小姑娘的心,似乎乱了。 …… 当晚,安桐从程风的住处接回了安安。 小家伙被晾了一整天,看到安桐的时候委屈的嗷嗷叫唤。 安桐抱着它肉肉的小身子,用脸颊蹭它,“好了好了,你别生气,以后我去哪儿都带着你。” “嗷呜——” 安安仰着小脑袋,发出了狼叫声。 一旁的程风生无可恋地揉着太阳穴,感觉脑仁要爆炸了。 这小玩意没看到安桐之前,已经在他的院子里叫唤了一下午,跟杀狗似的。 不仅如此,还咬碎了他那双新买的皮鞋。 真狗! 程风吐出一口气,信步来到容慎的跟前,低声说道:“九爷,凌琪那边临时有点事,她说大概三四天之后才能过来。” 男人站在篱笆门外,沉沉地应声,“嗯。” “还有……”程风瞥了眼正在哄狗的安桐,不尴不尬地小声解释,“那段代码,技术部已经给我反馈了。” 容慎浓眉轻扬,眼含兴味地问道:“破解出来了?” 程风闪神,又轻咳了两声,“技术部的主管可能会给你打电话……告状,他说我闲的蛋疼用乱码拿他寻开心。” 简单来讲,技术部经过夜以继日的破解比对之后,确认了那不是代码,而是一堆无用的乱码。 当时技术主管的原话是:“你他妈成心拿我开涮是不是?狗都敲不出这样的乱码,你还有脸说是码神写的?” 程风当场万箭穿心。 …… 夜深了,安桐和容慎回了湖边别墅。 这是他们“同居”的第一天。 安桐有了安安的陪伴,倒也没时间再胡思乱想。 幼犬似乎没有了安全感,一整晚跟着安桐,寸步不离。 睡觉都要强行跳上床,趴在枕边舔她。 安桐无奈又自责,也没空再收拾行李,洗漱之后,把安安的小狗窝放到床头边,没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隔天一大早,安桐是被安安舔醒的。 陌生的房间让她有片刻的失神,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这是湛州的容家园林。 她抱着安安玩了一会,刚坐起身,背后的红外窗帘就自动向两侧拉开。 外面天阴,下着蒙蒙细雨。 安桐不知几点,也没看手机,套上卫衣和牛仔裤就准备下楼给安安泡狗粮。 打开房门,走廊温度略低。 她深吸一口气,回眸招呼:“安安,过来。” 小家伙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她的脚边,一人一宠刚踏出房门,拐角的楼梯口也恰好走上来一道身影。 安桐瞧见身穿灰色睡袍头发潮湿的男人,呆呆地怔在了原地。 她没见过容医生穿白衬衫以外的样子,他似乎刚洗完澡,碎发软软地垂在眉眼之间,不似平日那般稳重得体,多了些居家的闲散舒适。 而素来老成持重的容慎也明显愣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起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 时间还不到七点。 安桐别开视线,干巴巴地解释道:“安安饿了。” 男人抿了抿薄唇,看着蹲在安桐脚边的小家伙,低声道:“晚上尽量不要让它进卧室,把它放在楼下就好,会有人照顾。” 安桐点点头,随口问道:“容医生你怎么也起得这么早?” “嗯,有点事要处理。” 闻声,安桐才注意到他手上端着咖啡杯,赶紧笑了下,“那你忙,我去喂安安。” 女孩带着宠物匆匆下楼,脚步略显急切。 容慎睨着她仓皇离开的背影,玩味地勾了勾唇,抬脚向走廊的另一侧走去。 (本章完) 第68章 喜欢 第68章喜欢 安桐和容慎的卧室分布在二楼的两端,一左一右,互不影响。 但终归是一个屋檐下,打照面的次数只增不减。 早饭是佣人特意送来的,餐车和摆盘的精致程度都能看出容家对生活品质的追求。 过了七点半,安桐举着伞从湖边回来,安安则跟在她腿边往回跑,时不时抖抖毛。 下了雨的清晨,温度略低。 安桐将雨伞收好,看到小家伙踩了满地的爪印,赶忙制止,“安安,别跑。” 幼犬哼唧了两声就在几步之外回头看她,也不跑了,很通人性的样子。 安桐换了鞋,抱着它走进客厅,拿着纸巾细致地给它擦拭小爪子,嘴里还振振有词地嘀咕着什么。 此时,容慎就坐在敞开式的餐厅座椅上,目光沉静地注视着这一幕。 小姑娘一心扑在安安的身上,擦完爪子又擦身子,精细又专注,根本没注意到他在餐厅里等她吃早饭等了二十分钟。 其实这点忽略不算什么,但容慎却捏着眉心,觉得自己有些荒唐。 荒唐的是,他竟有些后悔把雪獒幼犬送给她了。 当初是希望陪伴型宠物能带着她走出情感误区。 现在…… 她投注在安安身上的注意力,显然超出了身边的所有人。 阴雨连绵的天气,穿着单薄的衣裳也要带着宠物出去遛弯。 若是没有这个粘人的小家伙…… “容医生。”安桐温吞恬静的嗓音从客厅飘来,打断了男人的思绪,“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她疑惑,因为压根没听到下楼的脚步声。 “刚来不久。”男人神色俊雅,姿态老成地勾了勾薄唇,“忙完就过来吃饭吧。” 安桐放下幼犬,洗了手就进了餐厅。 容慎已经换了正装,不同于半小时前的落拓随意,衬衫和西裤搭配,又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斯文模样。 安桐入座,目不斜视地盯着西式早餐,眼皮都没抬一下,若有似无地回避着对面的视线。 “做了什么亏心事,大清早的不敢看我?” 男人的嗓音透着清晨特有的沙哑,语调似调侃,并夹起两片烤好的面包放在了安桐的盘中。 “没有。”安桐匆匆抬眸,一秒撞进了深邃含笑的瞳中,“我就是……饿了。” 她确实有意回避,没想到被容医生发现了端倪。 安桐拿起面包片低头咬了一小口,对面的视线并未撤回,隐隐令她头皮发麻。 明明一切照常,又仿佛多了些难以描述的古怪。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早餐结束也不曾消散。 安桐有心事,吃的很少,放下筷子便望着容慎说道:“容医生,我先上楼了,你慢用。” 男人慢条斯理地夹了块荷包蛋,“今天打算做什么?” 安桐起身的动作被迫终止,她重新坐好,摇头道:“还没想好,可能看书或者出去走走。” “想去哪里?” 闻声,安桐连忙说:“不一定。我自己去就行,你不用抽时间陪我。” 容慎俊朗的眉眼铺了层柔和的笑意,“你对湛州不熟悉,出门记着叫上程风。” 安桐:“……” 好像自作多情了。 安桐点头说知道了,下一秒落荒而逃。 …… 回了房间,安桐耷拉着肩膀坐在床尾,脑子里的想法乱七八糟,很快又浮现出昨晚在园林中发生的小意外。 不一会,她摸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了一句话: ——心理治疗师太好了怎么办? 本以为会看到各路网友的神回复,结果页面蹦出来的第一个相关问题居然是: ——如果你喜欢上了你的心理治疗师了该怎么办? “啪”一声,安桐烫手山芋似把手机丢了出去。 喜欢这两个字跃然于眼前。 下一秒,安桐深深吸气,理智在无声强调:不可能。 她捡起地上的手机,犹豫着点开了链接。 点赞最高的回答是这样写的:你之所以会喜欢你的治疗师是因为心里有所依靠,感觉非常安全,有什么事他都能帮你化解。其实这不是喜欢,是依赖。 安桐一遍遍看着这个回答,盘踞在心头的不安也有所纾解。 原来不是喜欢,而是依赖。 安桐随手给这个回答点了个赞,她确实依赖于容医生的疏导治疗,这种依赖感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她的判断,倒也无可厚非。 得知自己对容医生并没有不良的企图,安桐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大概是昨晚的小插曲让她想入非非,才会引起了一系列的心理连锁反应。 安桐退出页面,拍了拍脑袋,有些唾弃自己的主观臆断。 人家容医生只是尽职尽责地照顾她而已,她万不该对此过度解读产生遐想。 做好了心理建设,安桐仰身躺下,双腿在床边荡了荡,思索着再见到容医生,可千万不能胡思乱想了。 …… 上午十点,细雨初歇。 安桐收拾好带来的行李,又把台式电脑组装好,看着细雨不停的天气,便打算去书房找本书看。 有容医生在的地方,书房里的藏书总是满满当当。 她来到书房,见房门没关,也没人,就径直走了进去。 一整面墙壁的书柜,各门类的书籍应有尽有。 安桐找到一本电脑信息类的汇总大全,踮着脚想拿下来。 奈何那本书在上面第二层,受到身高限制,安桐踮着脚也够不到。 她泄气地想搬一把椅子进来,转身时,直接扑到了一堵肉墙。 安桐:“……” 她有时候真的很服气,在容医生面前出糗好像成了日常。 容慎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悄无声息的,没发出一点动静。 安桐脑门磕在他怀里的刹那,男人已经举起手臂,轻而易举地抽出了那本汇总大全。 “容医生,你……没去上班?” 安桐早早就退到了书柜的边缘,后背紧贴着柜板,眼神尚算平静,唯独蜷起的指尖泄露了她的忙乱。 男人垂眸,将书递给她,笑得温和:“忘了今天是周末?” “噢……”安桐接过书抱在怀里,“谢谢。” “去看吧。”容慎睨着她暗红的眼角,转身走向办公台,音色醇厚地提醒:“十二点过来找我,中午去前院吃饭。” (本章完) 第69章 母亲 第69章母亲 安桐故作镇定地走出书房,离开男人的视线范围内,她单手捂住上半边脸,说不出的尴尬烦闷。 容医生走路怎么没声音?害得她无意中抱了他一下。 得亏他脾气好,没把她推开,不然就不止尴尬这么简单了。 房间内外,一堵墙的距离。 男人坐在老板椅中慵懒闲适地吞云吐雾,而女孩则站在走廊外唉声叹气。 有些情绪,一旦开了口子,就如同洪水般宣泄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容慎打开手边的抽屉,看着里面的结婚证和压在下面的婚前协议,目光深如古井,暗流涌动。 …… 搬来湛州的日子,平淡祥和却又暗藏玄机。 安桐把这些她不曾遇到过的难题归结为胡思乱想。 时间过了两天,生活也似乎步入了正轨。 容医生每天早出晚归,再次投身于忙碌的工作之中。 而安桐除了呆在湖边别墅,偶尔还会被阮丹伶叫去前院陪她聊天看剧。 她确实在湛州找到了值得向往的新生活,沉重的情感束缚也得到了明显的缓解。 这天上午,阮丹伶看着安桐朴素又简单的装扮,一时心血来潮,拉着她就要出门,扬言给她置办些行头。 任凭安桐如何婉言相劝,她的好‘婆婆’都置若罔闻。 湛州太古天地商场。 阮丹伶戴着墨镜和围巾,挎着安桐的胳膊就走进了一家奢侈品服装店。 店员很有眼力,稍加打量就能从她们的装扮中看出非富即贵的身价。 “二位女士,欢迎光临,请问想选购些什么样式的衣服?” 阮丹伶把安桐推到店员的面前,爽朗地说道:“把你们家最新款的冬装给我家闺女试几套,长款、短款、厚的、薄的都要。” “好的,这位小姐您跟我来。” 安桐来不及制止,就被阮丹伶推进了试衣间,“安安,慢慢试,我在外面等你。” 不到半分钟,两名店员捧着一大摞衣服送进了试衣间,一个人站在外面等,另一个帮着安桐试穿。 “小姐,这些都是月前新上的款式,有几件是您母亲帮着选的,很适合您的气质。” 安桐呼吸一窒,扯着嘴角没说话。 母亲……真是久违的称呼。 安桐心不在焉地试穿衣服,眼神偶尔恍惚,但店员只顾着夸奖她,并没注意到她的脸色有微微发白的迹象。 “小姐,这件收身大衣穿在您身上真的很漂亮,显得腰细腿长。” 安桐有点听不到店员的说话声了。 很久很久以前,妈妈也总是带着她逛商场,什么好看就给她买什么。 也有人夸过她们母女长得像,还说你妈妈对你真好…… 安桐知道自己出现了情感剥离的前兆,她示意店员出去,手臂撑着试衣间的隔板,闭着眼平复情绪和呼吸。 大约五分钟的时间,她走出试衣间。 素白的脸看起来很疲惫,眼里蓄着淡淡的水光,“就这几件吧,其他的……我不喜欢。” 店员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她的状态突然间变得无比消沉落寂。 旁边的矮凳上还摆着七八件等待试穿的衣物,顿时悻然地说道:“小姐,这几件真的不再试试了吗?” 安桐歉意地摇摇头,揉着额角走向了休息区。 “安安?”阮丹伶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摘下墨镜就把她拽到了跟前,“怎么了这是?脸这么白,不舒服嘛?” 安桐目不转睛地看着阮丹伶眼里的关切和担忧,嗓子哽了哽,“阿姨,我没事,就是有点头疼。” “很疼吗?”阮丹伶是个直性子,用手背贴着她的额头,蹙眉道:“也不热啊,是不是着凉了?” 安桐强行打起精神,微微笑着道:“不太疼,您别担心。” “那咱们走,不试了,回家。”阮丹伶说着就戴上墨镜,并招呼店员,“把她刚试过的衣物全都打包,送到天城区园林公馆。” 说罢,阮丹伶就挽着她准备离开。 店员们面面相觑,小声提醒:“女士,您还没付钱。” 阮丹伶拍了下脑门,顺便打开包包,“你看我这记性。” 她平时很少逛街,哪怕买衣服也都有专人陪着付账。 今天为了给安安添衣物,又怕她不自在,出门的时候只带了司机过来,结果还被她勒令在地库等着。 阮丹伶翻开皮包,找了半天,尴尬地发现里面没有钱夹。 作为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贵妇,出门就没养成带现金和钱夹的习惯。 阮丹伶不尴不尬地推了下鼻梁上的墨镜,“你们等等,我先打个电话。” 此时,站在她身畔的安桐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袖,“阿姨,我来付。” “不行。”阮丹伶面色一紧,严词拒绝,“我给你买衣服,哪有让你付钱的道理!” 安桐抿唇,看到几名店员面露鄙夷的神色,想必是把她们当成打肿脸充门面的骗子了。 “没关系,您的心意我领了,以后还有机会。再说店员还等着,别让人看了笑话。” 阮丹伶正要说话,安桐已经踱步走向了收银台。 四件冬季大衣,三条裤子,还有三件针织衫,总共消费二十一万。 安桐虽然生理不适,但仍眼睛都不眨地用手机扫码付了款。 阮丹伶一方面担心她的身体,一方面感觉很新奇。 小九好像说过,安安条件一般来着。 两人离开品牌店后,阮丹伶看着她的手机,好奇地问:“安安呀,你刚才用什么付的款?” 该不会是什么信贷软件之类的吧。 近几年社会新闻可没少播出少女为了满足虚荣心而借贷的例子。 这钱,无论如何她都得还给安安。 安桐打开手机给她看,“微信付款的,扫了二维码。” 阮丹认真看了几眼,见到下面一行小字写着[香江银行储蓄卡(4979)]的字样,微微放下心来,“等回家你把卡号发过来,买衣服的钱我打给你哦。” “阿姨,真的不用……” “不用不行。”阮丹伶说一不二,揽着她的肩膀走进电梯,“一定要发给我,不然给你现金的话,你还得去银行存起来,多麻烦。” 安桐拗不过她,没拒绝,也没答应。 上了保姆车,就沉沉地闭上了眼。 (本章完) 第70章 赞美 第70章赞美 晚上七点,容慎归家。 他先回了前院,本以为会看到其乐融融的场面,却不料客厅内的气氛非但不融洽,反而一片愁云惨淡的景象。 尤其阮丹伶,心神不宁地来回踱步,瞧见容慎的瞬间,似心虚地闪了闪神,“小九回来啦……” 男人洞若观火般眯起黑眸,浓眉轻扬:“您怎么这个表情?出什么事了?” 上午程风特意向他汇报,说是母亲带安桐出门逛街购物了。 这是好事,他也乐见其成。 而且半小时前,母亲还言笑晏晏地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容慎当时并未多想,现在看来,事出反常了。 阮丹伶哀叹一声,随即便讲出了来龙去脉,“小九,安安一整个下午都没出来,饭也没吃,就说想睡觉,你快过去看看,可别是我无意中引起了她那些不好的回忆。” 对于安桐的心理疾病,容家夫妇心知肚明,但没见过她病发的样子,了解的也不够全面。 此时的阮丹伶也只是猜测,不敢确定是否因自己而起。 男人抿起薄唇,俊朗的眉宇微微蹙起,“她中午没吃饭?” 阮丹伶自责地叹气,“佣人送过去的饭菜她没动过,都这会了灯也没开,你快别问了,赶紧回去看看,万一……” “没事,我来处理。” 容慎安抚了几句,并让厨房做些清淡的饭菜送到湖边别墅,转身作势出门。 阮丹伶跟着他一直来到了玄关,担忧的神色愈发浓重,“小九,安安要是没事的话,你给我来个电话,不然我这心里一直不踏实。” “没那么严重,您放宽心。” …… 湖边别墅,容慎径直来到了二楼。 安桐的卧室门外,他敲了敲门,无人回应。 男人侧耳倾听了几秒,隐约听到安安的叫声,他俊脸一沉,拧了下门把手,房门应声而开。 卧室里漆黑昏沉,走廊漏进去的橘黄光线落在被褥上,恰好能看到蜷缩在床上的轮廓。 男人没开灯,放轻脚步走进去,借着门外的光亮打量着沉睡中的安桐。 她整个人缩成一团,表情模糊,像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睡梦中也紧紧抱着怀里的东西。 容慎定睛观察了几眼,才发现她怀里抱着安安的……小狗窝。 可能把小狗窝当成了抱枕。 至于安安,则在地板上窜来窜去,朝着男人发出兴奋的嘤嘤声。 容慎俯身揉着它的小脑袋,沉声道:“去玩吧。” 安安在房里闷了一下午,看到门开着,撒开腿就跑出了卧室。 安桐是被饿醒的。 睁开眼时,她按了按太阳穴,眼神迷离地望着天花板不知今夕何夕。 房间非常安静,只有一抹橘光氤氲在四周。 安桐狐疑地向右看,就见房门半开,橘黄的光在地上落下了不规则的形状。 “睡醒了?” 突兀的男低音从左侧传来,安桐再次转头,茫然地开口:“容医生?” 男人挺拔优越的身影驻足在落地窗附近,视野朦胧昏沉,看不清他的表情。 安桐坐起身,肚子恰时传来几声咕咕叫。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怀里抱着什么东西,摊开一看,扬手就丢到了床尾。 顾不得再说话,安桐拉高衣服的前襟嗅了嗅,满身狗味儿,直冲脑门。 容慎勾唇注视着她的小动作,随和地问道:“出现了症状怎么没告诉我?” 安桐张了张嘴,温吞的嗓音透着醒后的喑哑,“就出现了一小会,回来就好了。” 男人还未搭腔,她趿着拖鞋就准备站起来,似乎想证明自己并没有那么脆弱。 “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最后一个字还在嘴边,安桐腿一软,直接跌回了床沿。 惯性使然,她被床垫颠了两下,不尴不尬地望着对面的容慎,半晌说不出话来。 “看起来,似乎不够好。” 男人低声戏谑,拉长语调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安桐抓了抓头发,没再狡辩。 片刻,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卧室。 安桐走得很慢,跟在男人身后,不自觉地凝视着他挺阔的背影。 他还穿着考究的黑色大衣,笔挺的西装裤,走在静谧昏黄的长廊中,自成一道优雅的风景。 当安桐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耳根又开始发烫了。 不想让自己沉浸在某些不切实际的遐想中,她别开脸小声问出了疑惑,“容医生,你怎么来我房间了,有事找我吗?” 也不知他来了多久,有没有看到什么不雅的睡姿或者……打鼾之类的睡相。 楼梯口,男人稍稍停顿,睨向安桐,声线磁性地打趣,“病人不听话,我只好亲自过来看看。” “没不听话……”安桐底气不足地反驳了一句,“这次我控制住了,所以才没告诉你。” 容慎诧异地眯了下眸,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她脸上,“真控制住了?” 安桐忙不迭地点头,眼里雀跃的神采一闪而逝,“真的,出现症状之前,我就感觉到了,回来之后除了头疼,并没有陷进去,后来听了会音乐,就睡着了。” 虽然也做了噩梦,但比陷入情感剥离的麻木状态好太多太多了。 男人听出了她的欣然,眼底的担忧退去了几分,“倒是个好现象。” 安桐微微一笑,说了句讨巧的赞美,“离不开容医生的有效疏导。” …… 餐厅,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 清淡不油腻,营养均衡的三菜一汤。 安桐逡巡四周,没瞧见安安的身影,但狗盆里有泡好的狗粮和牛奶,应该是佣人帮忙照顾的。 这时,男人脱下外套搭在沙发背上,入座后叠起长腿,“不是饿了,先去洗手吃饭。” 显然他在卧室听到了安桐肚子的叫声。 安桐应声,走进一楼的公共浴室,又闻到了身上的狗味儿,嫌弃地襟起了鼻尖。 她有些难以忍受地脱下了外套,看着里面单薄贴身的打底衫,穿出去有点失礼,索性拿起浴室里的绒棉浴袍套在了身上。 再次走出浴室,安桐穿着宽大的浴袍站在沙发斜后方问道:“容医生,你吃了吗?” 容慎回眸,视线因她的装扮而暗了几分,他微微颔首,温声道:“嗯,饭局上吃过了。” (本章完) 第71章 心慌 第71章心慌 安桐不做他想,抬脚去了餐厅。 而男人包含兴味的目光紧随其后,指尖相互摩挲,唇边也掀起了意味深长的弧度。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穿着睡袍示人,说起来不是什么稀罕事,大概因为小狗窝的味道沾到了衣服上。 但这样的举动,至少说明她在慢慢适应“同居”生活。 不再顾忌衣着得体与否,反倒有种居家的放松和随意。 …… 过了二十分钟,安桐吃完饭回到了客厅。 此时,容慎站在窗外的花园吞云吐雾,浓墨的夜色和他的白衬衫形成了鲜明对比。 安桐看了几眼,然后就坐在沙发上等他。 今天发生了情感剥离症的前兆,估计吓坏了阮阿姨,好歹也要和容医生解释几句。 安桐兀自理着思绪,直到头顶落下一片黑暗,她才端正坐姿抬眸望向他。 男人颀长的身躯路过她时稍作停留,低垂的视线逆着光,愈显漆黑深邃。 安桐仰着头,扯起一抹微笑,“容医生。” 下一秒,男人意外地伸出手掌,在她头顶轻轻拍了两下,“在这里傻坐着干什么?既然不舒服就早点回去休息。” 他的动作以及他的语气都像极了宽容温厚的大家长,既有耐心又充满着关切。 安桐感受着发丝传来的温度,心跳乱了一拍。 这举止明明很寻常,可就是让她感到了一丝异样。 不同于往日的拍肩或者安抚类的触碰,拍头顶的动作,无端显出几分亲昵来。 安桐看着男人坐在对面的身影,头顶的暖光灯落在他身上,削弱了白日里的矜贵沉稳,平添几分慵懒的儒雅。 她凝视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今天的事和阿姨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男人斜倚着沙发,眸光很暖,隐晦地引导,“怎么会出现症状?” 安桐无意识地扯着浴袍的下摆,沉吟着说道:“店员以为我们是母女,是我自己没控制好情绪,估计吓到了阿姨……” 客厅里半晌无声。 就在安桐以为他不打算开口之际,男人唇中溢出叹息声,“不至于吓到。以后若再发生类似的情况,要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没告诉你,是觉得我能控制住。” 结果已经证明,她今天史无前例地成功了。 安桐认为这是好转的迹象,也是第一次自行遏制了不良情绪的发酵,没有深受其扰。 话落,容慎要笑不笑地挑起了浓眉,“就没有想过,万一情绪失控,我又不在,你要怎么办?” 安桐直来直去地脱口而出:“可我上次出现症状的时候,你也没在……” 她只是想表达事实,但话说出来就觉得有歧义,声音也渐渐微弱。 安桐眨了眨眼,直视着男人幽深的双眸,试图挽回几句,“容医生,我不是说你可有可无的意思……” 越描越黑。 安桐羞赧地皱眉沉默了。 其实,容慎自然能听懂她的话外音,也明白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无非是想自己扛着,不想依赖他,麻烦他。 但这样,不行。 男人目无波澜地与她对视,唇边牵起的弧度几不可察。 三秒后,安桐败下阵来,率先妥协,“那我下次……告诉你。” “这么做,不是为了干涉你的自由……”容慎低沉浑厚的声线听起来很温和,“而是症状显现的时候,是疏导的最佳时机。” 安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下次我会的。我不是想隐瞒,只是担心你正在忙,影响你工作……” 话说到这份上,有些事容慎也打算开诚布公一些。 他的指腹在眉尾轻轻划过,语气淡定而从容,“在湛州,我只有你一个病人,所以不必顾虑太多。” 安桐难掩惊讶,“只有我吗?” “嗯,只有你。” 难怪…… 安桐突然想到当初他说要离开,并询问她是否愿意更换治疗师的事情,原来他手里其他的病人都交出去了。 只有她,还留着。 安桐笑盈盈地弯唇,很快又抿住嘴角,生怕容医生看出她的窃喜和不矜持。 有一种被特殊对待的重视,让她心中开怀。 安桐匆忙站起身,“那晚安,我去睡了。” 转身的刹那,嘴角却生动地上扬,透着发自内心的愉悦。 刚踏上了台阶,男人低哑的呼唤响起,“安安。” “啊?”安桐扶着栏杆,不解地回头。 她不确定容医生是叫她还是叫……宠物安安。 客厅里,男人侧目投来视线,深眸中的色彩极其浓郁,“听话,晚上不要让安安进房间。” 安桐目光一闪,说知道了,尔后就快步上了楼梯。 听话…… 这两个字,听起来怪怪的。 安桐云里雾里地走进卧室,陡地瞥见床尾的小狗窝,恍然大悟。 前几天容医生就说过不要让安安在卧室里睡觉,会影响休息。 但她一直阳奉阴违来着。 他所谓的“听话”,应该是强调这件事的意思。 可能是这番强调确实起了作用,不到三分钟,安桐就把安安的小狗窝抱去了楼下,顺便拿回落在公共浴室里的外套。 楼下,容慎又点了一支烟,看着明明灭灭的火光,无声勾唇。 最近的烟瘾,确实很重。 莫名上了瘾似的,只怕戒不掉了。 这天夜里,安桐躺在床上了无睡意。 本想找本书看,但思绪却神游太虚般无法集中。 ——只有我吗? ——嗯,只有你。 这两句话不断在耳边回荡,像靡靡之音,蛊惑人心。 安桐用被子遮住半张脸,暗自回味着这句话带给她的影响。 类似于心慌气短,说不上来且从未有过的感觉。 安桐迷迷糊糊地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 第二天,安桐刚下楼就看到容医生坐在客厅打电话。 时间不到八点,他还没出门。 安桐下楼的脚步渐缓,觑着男人稳重儒雅的气度和那张轮廓清晰的侧颜,心慌气短的毛病又上来了。 她暗暗调整呼吸,但心悸的感觉有增无减。 糟糕,是不是心脏出问题了。 安桐心神恍惚地飘进餐厅,小口小口啜着气。 男人走进来的刹那,就见她双手握拳抵在桌边,嘟着嘴不停吐息的样子,蹙眉问道:“身体不舒服?” (本章完) 第72章 游戏 第72章游戏 安桐幽幽地望着容慎,摇头道:“没有。” 她没有不舒服,偏又心慌的厉害。 尤其对上男人蓄满关怀的深眸,那种感觉更加强烈。 容慎慢条斯理地坐下,卷起衣袖的同时,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双眸始终落在安桐身上,“不舒服要说出来,凡事切记逞强,嗯?” 男人尾音轻扬,似提醒,似纵容,少了些往常的说教意味。 安桐怀疑自己可能真的病得不轻,容医生这番话非但没能抚平她心跳的节奏,反倒加剧了反应。 她点头,说了声好。 这顿早餐于安桐而言食不知味,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要看到容医生,就会心慌。 这些情绪陌生的很,令人无所适从。 …… 八点过半,容慎终于出门去了公司。 车内,程风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说道:“九爷,凌琪说下午就到。” 男人偏头睇着窗外,闻言便低沉地应了一声,“给她配辆车,以后安桐出行由她负责。” “行,那她住哪儿?”程风一时最快,直接提议:“要不也住后湖别墅吧,方便随时照顾小……夫人。” 车厢里静默了片刻,容慎薄唇抿了抿,低缓的口吻喜怒难辨,“不必。把你的院子腾出一间房给她。” 程风:“……” 九爷成心不想让他安生是吧? 凌琪那货像个多动症儿童似的,住进他的院子,还不得翻了天? 思及此,程风企图为自己据理力争一下,“九爷,这不……” “下午再叫元凯过来一趟。” 程风的话被堵了回去,透过后视镜瞥见男人俊脸沉静的模样,只能讪讪地闭了嘴。 九爷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还是别触霉头了。 …… 另一边,确定容慎出门后,安桐才慢吞吞地走出了卧室。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但潜意识里,她很清楚这一切的源头是容医生。 安桐长叹一口气,游魂似的在别墅里走来走去。 漫无目的的走了一圈,再抬眼,身畔敞着门的房间,恰好是容医生的卧室。 安桐眉骨跳了两下,怎么就走到这儿了。 她转身,逃似的想离开。 但,思想却控制着身体,把她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安桐站在门外三步之遥的地方,不受控制地向里面窥视了几眼。 黑白色的装修风格,是低奢简单的格调。 就连纯黑色的四件套床品,也很符合他成熟沉稳的做派。 安桐所处的位置看不到里面更多的细节,她鬼使神差地向前迈了一步,没进门,站在适中的距离,弯腰探身…… “安安——” 猝不及防的呼唤从楼梯附近传来。 安桐做贼心虚似的从容慎的卧室门口跑开了。 楼梯拐角,呼唤声愈发清晰嘹亮。 是阮丹伶。 安桐刚要回答,一阵踢踢踏踏的声音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安安的叫声:“汪……” 三秒后,两个安安站在了阮丹伶的面前。 阮丹伶看着乖巧的幼犬,用脚尖轻轻碰了它一下,“哟,这狗怎么和赛奇长得一模一样啊。” 安桐茫然地问道:“阿姨,赛奇是谁?” “噢,小九的宠物,这么高的一只大雪獒,小时候就长它这样。” 阮丹伶边说边在自己的侧腰比划了一下,赛奇她见过几次,蠢萌蠢萌的,就是个头大,十分唬人。 安桐笑了下,俯身揉着小家伙的脑袋,“它不是雪獒,是我捡的流浪狗。” 她没说安安的名字,怕引起阮丹伶的尴尬。 不一会,两人来到客厅,茶几上已经摆好了糕点和燕窝。 阮丹伶拉着安桐的手腕,斟酌着问道:“安安,昨天……” “阿姨。”安桐弯起唇角打断了她,“昨天什么事都没有。可能着凉引起的头疼,我回来睡了一觉就好了。” 阮丹伶见她一脸真诚,不禁松了口气。 昨晚小九虽然宽慰过她,但没有亲眼看到安桐无恙,她心里很难踏实。 阮丹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煞有介事地拍着她的手背,道:“没事就好,那你把卡号发过来,阿姨给你打钱。” 安桐:“……” “不许拒绝。”阮丹伶指着客厅门口的佣人,“要不然我就让他去取现金。” 安桐无奈,反正不管说什么,阮丹伶的态度都十分坚决。 最后,她只能被迫提供了卡号,不到一分钟,三十万的现金转账就打进了安桐的账户。 “阿姨,您给多了。” 阮丹伶笑吟吟地说:“不多不多,其他的留着买糖吃。来,把燕窝吃了,吃完咱们去前院,衣服已经送过来了,咱再去试试合不合身。” …… 夜幕降临,湖边别墅的客厅里充斥着欢声笑语。 凌琪于下午三点抵达了湛州,行李都没收拾就跑到安桐面前刷存在感。 这会儿,她们刚吃完晚饭,凌琪一边泡茶一边问道:“夫人,你平时玩游戏吗?” 安桐垂眸想了想,“不经常,偶尔会玩。” “玩什么呀?”凌琪圆溜溜的眸子盛满期待,“吃鸡和农药我都会,要不要组队一起?” 安桐挠头,拿出手机点开了游戏页面,“我现在只玩这个。” 凌琪低头一看,尬笑道:“这……好像不能组队吧?” 旅行青蛙,养成类的单机游戏。 很久很久以前,这游戏好像风靡过一段时间。 凌琪伸着脖子看屏幕,广告页面结束后,蹦出来好几条弹窗消息: ——栖栖回来了。 ——栖栖寄来了照片。 栖栖……是她弟弟安栖吧。 凌琪瘪瘪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想勾起安桐的伤心事,她强装镇定地掏出自己的手机,“夫人,我教你玩农药吧,很好玩,国民moba手游。” 凌琪登陆游戏,小嘴里振振有词,“你每天除了看书就是听音乐,多没意思啊。玩玩竞技类的游戏不仅能放松大脑还能打发时间,怎么样?” 安桐不忍回绝她的好意,滑动页面找到了农药的游戏图标,“我会玩,只是……很久没登陆了。” “真的吗?”凌琪兴致勃勃地看向她的页面,“那你是什么段位?” (本章完) 第73章 顶尖 第73章顶尖 安桐说忘了。 凌琪也没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在她眼里,夫人是个人如其名的安静女孩,再加上种种原因,未必擅长竞技类的moba游戏。 几分钟后,安桐下载好更新,进入排位赛页面,就收到了段位下降的通知。 凌琪一副“没关系我带飞”的骄傲模样,刚想教她怎么使用英雄,余光一扫,顿时怔住了。 最、最强王者段位下降…… “夫人?”凌琪在她的屏幕上戳了戳,“你以前……最强王者?” 啊? 再看看她,五个赛季都停留在至尊星耀的段位,就跟封印了似的。 安桐淡然地点头,“嗯,怎么了?” 还怎么了。 她这分明是在关公面前耍了大刀啊。 凌琪默默把手机藏到了大腿边,突然不想玩了,怕露怯。 但安桐难得起了兴致,开好房间就问她:“要玩吗?” 凌琪硬着头皮接话,“玩,你邀请我。” 反正,夫人很久没玩了,说不定手法都生疏。 等待匹配队友的时候,凌琪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小声问:“夫人,你玩什么位置?法师、射手还是辅助?” 安桐认真而专注地看着屏幕,“那些我都不太会,还是打野吧。” 凌琪:“……” 游戏开局,安桐选了个非常难操作的英雄李白,凌琪默默给自己选了个最拿手的辅助。 可能是冲击太大,打游戏的过程里,她一心二用地斜睨着安桐的操作页面。 除了眼花缭乱,几乎没别的感受。 这就是野王的实力吗? 再看看夫人那张白净恬然的脸蛋,全是违和感。 十五分钟,游戏结束。 安桐不意外地拿了全场mvp,收割十七个人头。 而自诩能带飞的凌琪,两个人头还是从安桐手里抢来的。 凌琪自信心受挫,游戏也不香了。 她眼睛转了转,强行挽尊,“哎呀,不能玩了,我还有工作没做完。” 安桐抬头问她,“你不是学生吗?怎么还有工作?” “呃……不算是工作。”凌琪讪笑着解释,“是学校分配的实习课件,导师让我年底前一定要完成。” 安桐了然地点点头,“楼上书房空着,你要不要上去弄?” 凌琪切换了手机页面,打开编写代码的专用程序,“不用,我在这儿搞一搞就行,反正一时半会也弄不完,正好还能陪陪你。” “好,那你先忙。” 安桐没把凌琪当外人,知道她是博研连读的高材生,也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 凌琪打开编写程序,见安桐投来视线,立马把手机秀给她看,“这是我们自主开发的程序编写软件,写代码比较方便,嘿嘿。” 玩游戏玩不过,但写代码她可是一绝。 这下,她总能技高一筹了吧。 凌琪倍感扬眉吐气地坐直了身子,“我这学期的实习课件是编写一个小程序,已经写了一半,估计再有个十天半月就能完事。” 然后,安桐凝眉看着她的屏幕,伸出手指淡淡地说道:“这个符号用错了。” “啊?”凌琪没反应过来,“什么?” 安桐颇有耐心地在代码页面分别点了三下,“这几个地方的代码符号都用错了。” 凌琪目瞪口呆,声音一下拔高了好几度,“夫人,你会写代码???” “偶尔会写。”安桐轻描淡写地说了几个字。 凌琪:“……” 不经常玩,偶尔会写。 她不经常玩的游戏是最高段位。 那她偶尔会写的代码又是什么级别啊? 老大,你怎么没说夫人会的东西这么多? 早知道她就不在这里显摆了! 凌琪深吸一口气,抖着嗓子问道:“哪、哪里错了?应该用什么符号?” 安桐试探着伸手,“需要我帮你改一下吗?” “需要需要,给给给,你改。” 凌琪把手机塞给她,内心恍恍惚惚的。 其实,这并不是学校的实习课件,而是公司的ar开发程序。 她负责的这个模块,已经蹉跎了半个月的时间,但一直没什么进展。 接下来的几分钟,凌琪亲眼目睹安桐给她修改了代码符号,并且还帮她添了一段崭新的代码。 几分钟,她只用了几分钟,就解决了困扰凌琪半个月的难题。 末了,安桐把手机还回来,并温声细语地说道:“可以了,你继续往下写就好。我帮你设置了自动生成正确代码符号的语言,以后不会再出错了。” “好厉害。”凌琪失神了好半天,张了张嘴,呆滞地问道:“夫人,你有什么不会的吗?” 你说你不会什么,我下次好好钻研,再来显摆。 安桐笑了笑,“我不会的很多,你具体指的是什么?” 凌琪哑口无言,但理智却在告诉她,可能所有人都低估了眼前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九爷夫人了。 …… 深夜十点,容慎晚归。 夜幕如同打翻的砚台,浓稠的不见星辰。 凌琪蹲守在别墅的门外,瞧见男人踏夜而归的身影,一改往日的活泼,表情慎重地向前汇报,“老大,今晚我和夫人……” 她把自己能想到的细节尽数阐明,说罢,还掏出手机递过去,生无可恋地咕哝,“我半个月没搞定的代码,夫人三分钟就给我写完了。” 容慎垂眸瞥了一眼,唇边酿出浅浅的笑弧,“你说她玩的游戏叫什么?” “常玩的是旅行青蛙。”凌琪干巴巴地说道:“不常玩的农药是最强王者,偶尔玩的吃鸡是无敌战神……” 到底是谁给了她夫人什么都不会的错觉? 人家不止什么都会,而且还样样顶尖。 玩游戏段位高就算了,还是氪金选手,氪金都是最高级了。 这时,男人面无异色,云淡风轻地开腔,“嗯,回去吧。” 凌琪抿着嘴,小心翼翼地说道:“老大,夫人真的大学肄业?” 你确定她不是博士后毕业? “嗯。”容慎抬眸看向别墅的客厅,隐约看到安桐藏在窗内向外张望的身影,眸中泛起一道柔色,“这样很好,以后得空多过来陪她玩玩游戏。” 凌琪:“……”这是重点吗? (本章完) 第74章 诱因 第74章诱因 片刻,容慎脚步稳健地走进了客厅。 男人的举止永远那么有条不紊,脱大衣,挽袖口,沉腰入座。 他的一系列动作落在安桐眼里,她竟能跟着默念出来,仿佛潜意识里早就熟记于心。 这会儿,安桐正蹲在沙发不远处,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安安。 直到男人坐下,她仍然没出声,似乎还在回味着什么。 “这么晚不休息,打算陪它玩到什么时候?”容慎坐在茶几前,按下水壶烧水的按钮,抬眼的瞬间,视线不偏不倚地睨向了她。 男人的语气很寻常,低沉又磁性。 安桐抓了抓安安的小脑袋,淡声回答:“我不太困,下午睡多了。” 容慎看着她胡乱揉狗头的小动作,唇边泛起意味不明的浅笑。 即便表现的很镇定,但这样的小细节还是出卖了她的伪装。 原本安静的客厅,渐渐响起了烧水壶的声音。 男人低声说了句什么,安桐却没听清。 她歪头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容医生,你说什么?” “过来坐。”容慎朝着身畔的沙发示意,耐心地重复道:“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 安桐说没有,压着心慌的感觉,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她不想和容医生并肩而坐,怕自己因心跳过速而引起的手忙脚乱惹他怀疑。 安桐这么晚不睡觉可不是为了陪安安。 早上出现了心慌气短的毛病,她本以为是心脏出了问题。 但方才瞥见了凌琪和男人在窗外闲聊的一幕,心悸的感觉又出现了。 她基本可以断定,心慌气短的诱因容医生,至于病因……暂且不明。 安桐面如平湖,但思路很活跃。 她一眨不眨地观望着男人沏茶洗茶的工序,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卷起的袖管露出肌理匀称的小臂。 不管做什么,都十足十的赏心悦目。 安桐看得入神,直到茶香味扑鼻,才注意到容慎已经递来了一杯热茶。 她双手接过说谢谢。 “喜欢茶道还是怎么?”男人态度温和地扬眉:“看了半天,看出了什么名堂?” “嗯,感觉茶道……挺有意思的。” 安桐顺着他的话接了一句,清清白白的眼神之中却藏着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容慎目光含笑,语气是一贯的稳重随和,“若真感兴趣,改天让凌琪给你报个茶艺班,多尝试些新鲜事物,也免得在家无聊。” 安桐闪神,“也没无聊,不过我会去试试。” 男人喉间传来浑厚的笑声,他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不是逼着你学东西,在家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是无聊,怎么舒服怎么来。” 这近乎纵容宠溺的口吻让安桐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以前只觉得容医生君子温润,宽厚大度,会在言谈中包容她所有的习惯和情绪。 可自昨晚开始,安桐情不自禁地浮想联翩,无论是过度解读还是曲解了容医生的用意,总之……心里有了杂念,她很难再用尊师重道的态度去面对他了。 安桐余光隐晦地偷瞄着男人,心不在焉地举杯喝了口滚烫的热茶…… ??有点忙,上午就这一更,其余的大概下午六七点来看吧。 ? ???? (本章完) 第75章 星座 第75章星座 “慢些,小心烫。” 容慎适时的提醒和安桐喝茶的动作几乎同时发生。 但还是迟了。 小半口浓茶入喉,温度有多烫,安桐的心情就有多糟糕。 毕竟是刚烧开的热水,烫的她嘴唇发麻,眼里也浮现出朦胧的水汽。 “怎么神不守舍的?”男人睇着她唇角微张不断吸气的模样,撂下茶杯就拧开矿泉水递给她,“有没有烫到?” 安桐灌了好几口矿泉水才怏怏地摇头。 不想说话,也说不出话来,舌尖还麻着。 见状,容慎叹息着起身,绕过茶几来到她面前,俯身之际,掌心自然地落在了她的头顶,“抬头。” 伟岸的身躯在她眼前投下一片阴影,安桐僵硬地仰起脸,无辜又呆萌。 男人瞧着她被烫红的嘴角,确定没有烫伤,眼里泛起无奈的笑,“喝茶也能走神,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 安桐维持着仰头的动作,舌尖舔了下麻痹的嘴唇,“你的茶道是跟谁学的?” 这话听起来像询问,又好似陈述。 容慎忍俊不禁,说话之际,屈起食指的骨节在她额头轻轻敲了两下,“烫成这样,还有心思琢磨茶道的事?” 这绝不是亲密接触,顶多是带了动作的调侃。 可却让安桐不自禁地红了脸,仿佛嘴角的热度绵延扩散到了四肢百骸。 “容医生你煮茶的技术那么精湛……”她挪开视线,小声说:“可以当个现成的老师。” 男人转身一顿,俊朗鲜明的轮廓漾出柔和的神色,“琢磨半天,就是想让我当现成的老师教你茶艺?” 安桐也不知道怎么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但事已至此,她也有点破罐破摔的意味了。 反正在容医生面前出糗跟家常便饭似的,倒不如洒脱一些。 “要是不方便……”她打好了腹稿,淡声道:“下次你再煮茶的时候,我坐旁边看着也行,我记性好,多看几遍一样能学会。” “哪有学生想学,老师不教的道理。”容慎瞧着她眉眼闪烁的样子,笑意渐深,“若真想学,总不能让你在旁边看着。” 安桐眼睛一亮,“那什么时候开始?” “不急。”男人举步走回对面的沙发,入座时,深静的眸里夹着几分纵容,“明天先去楼上储藏室挑一套喜欢的茶具,既然要学,总得准备充分。” 安桐心血来潮地往楼梯看了一眼,“我能现在去看看吗?” 容慎呷了口茶,玩味地挑眉,“快十一点了,今晚想熬夜?” “哦,那……明天吧。” …… 次日,安桐早早就起了床。 她惦记着挑茶具的事,给安安泡完狗粮就坐在客厅里等男人下楼。 其实内心深处,她对茶艺并没多大的兴趣。 只因这是容医生给的建议,所以她才决定尝试。 安桐搂着抱枕,时不时往楼梯看一眼。 临近七点半,稳健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 安桐下意识绷直了身体,又感觉此举有些刻意。 她左顾右盼,顺势拿起腿边的手机,打开屏幕就胡乱点开了一个app,假装在玩手机打发时间。 说是看手机,实际上安桐连屏幕页面显示的内容都没正眼瞧过。 杏圆般的眸子时刻关注着男人的动向。 容慎来到楼下,抬起眼皮就看到单手托腮低头玩手机的小姑娘。 安桐也适时看向他,微笑着道了声早安。 “怎么起这么早?”男人徐步来到沙发坐下,偏头看了眼餐厅,“没吃早饭?” 安桐语气平静,说出的话却能令人心情愉悦,“还不饿,正好等你一起。” 容慎淡淡地勾起唇角,温和地叮咛,“早上不要空腹太久,以后下楼先吃饭,不必等我。” 安桐抿唇,没答应也没拒绝。 稍顷,两人来到餐厅用餐,安桐将手机放在桌边,主动搭话道:“楼上的储藏室有很多茶具吗?” “不算多,挑你喜欢的就好。”男人余光随意掠过她的手机屏幕,陡地停住了视线。 安桐掀开早餐的保温盖,又问:“选茶具有什么……” 还没说完,就像福至心灵一般,抬眸看了眼容慎。 见男人的眼神落在自己的右手边,安桐也跟着看了过去,然后—— 她放下保温盖,拿起手机佯装镇定地熄掉了屏幕。 安桐懵然地抿住嘴,心慌意乱、心乱如麻,再多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紧张,更不知道先前随手点开的app竟然是搜索引擎。 而页面还停留着昨晚她搜索过的问题: ——摩羯座和金牛座配对指数。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星座指数分析,但问题在于摩羯座是她,而金牛座是容医生。 安桐把手机悄悄藏进衣兜里,心中暗暗揣测,容医生这样的性格……应该不懂星座吧。 其实她也不懂,只是恰好看见了星座配对指数的推荐词条,鬼使神差地点进去输入了她和容慎的星座。 “呃……”安桐欲盖弥彰地问了一句,“容医生,你是什么星座啊?” 容慎耐人寻味地扬起浓眉,声线低低缓缓,“金牛。” 安桐闪神,词不达意地回道:“真巧,我也是摩羯座。” 男人从容地将牛奶杯放到她面前,垂下眼睑,盖住了眸中高深,“平时喜欢研究星座?” “没有,我没研究过,也不怎么喜欢。” 安桐意图表示自己是星座小白,但她语速过快,极力否认的样子,反倒透着底气不足的心虚。 (本章完) 第76章 难题 第76章难题 容慎自然不会戳穿她的伪装,眸深似海地凝视着安桐,却笑而不语。 而接下来的用餐期间,安桐也秉持着食不言的优良传统,一言不发地闷头吃饭。 主要是多说多错,不如沉默。 早餐结束后,安桐暗搓搓地掏出手机看时间。 八点一刻,想必容医生应该要出门上班了。 安桐隐晦地舒了口气,只等他离开后,再好好调整一下心态。 其实有些事,在最近几天已经渐渐显露了端倪。 就算那些懵懂的心思陌生又难言,但只要不是故意装傻,基本都能想明白那代表了什么。 何况,安桐认知正常,外加情感剥离症的影响下,也使得她比普通人更加敏感多思。 不多时,餐桌对面传来了动静。 安桐回过神,望着男人挺拔而立的身躯,脱口道:“容医生,慢走。” 容慎单手插兜伫在原地,举手投足写尽了成熟男人特有的稳重优雅,“不是想去挑茶具?” 安桐:“?” 这都快九点了,他不去上班吗? 见安桐略有迟疑,男人绯薄的唇角微微勾起,“不想挑了?” “想。”安桐站起身又补了一句:“会不会耽误你上班?” 容慎说不影响。 …… 二层储藏室。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窗帘没开,视线不佳。 安桐小心翼翼地跟在男人身侧,借着门外的光亮隐约能看清大致的轮廓。 说是储藏室,但物品却摆放的井井有条,并不杂乱。 昏暗中,安桐不知踢到了什么,好像是花瓶瓷器类的物件,碰撞的声音很清脆。 她不敢再乱走,直到男人打开灯,室内的全貌才映入眼帘。 这可能不应该叫储藏室,而是……小型收藏馆更贴切。 几排博古架错落有序地摆在地中间,瓷器、玉器、古董、字画,以及多不胜数的紫檀手把件,令人应接不暇。 安桐忽然就想到最初遇见容医生的时候,他手里总是把玩着紫檀把件,或许……是个紫檀发烧友吧。 这时,男人带着她走到最后一排,尔后朝着博古架示意,“去挑吧。” 安桐顺势看去,数秒后,犹犹豫豫地问道:“有没有……稍微普通一点的?” “这里没有中意的?” “不是。”安桐望着容慎,如实道:“太名贵了,万一打碎……”赔不起。 她怎么说也是个茶艺初学者,一上来就让她在名贵的汝窑和青釉瓷里挑茶具,压力太大了。 话未落,男人直接拿起一只汝窑月白釉茶器,睨着她,低笑道:“茶器磕碰在所难免,碎了换掉就是,不必顾虑太多。” 安桐深吸一口气,用指尖戳了下他手中的茶器,“那就这个吧。” 刚才她一眼就相中了这套汝窑月白釉茶具。 识货是一方面,重点是这款茶具很好看,碗口飘着蝉翼纹,通体素雅,犹如皓月。 而“月白”是最适合形容君子的颜色。 …… 一个小时后,容慎教了安桐一些基本的茶艺知识,终于出门去了公司。 安桐坐在客厅,望着茶几上的名贵茶具和茶叶怔怔地发呆。 她怕是对容医生起了‘非分之想’了。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划过脑海,安桐一下就咬住了嘴角,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一切早有痕迹,只是她无法捋顺对容医生的情感到底是本能的依赖还是变相的喜欢。 因为没有感情经验,这对安桐来说,是个亟需解决的难题。 她摩挲着手机,想找个人帮忙答疑解惑,第一人选自然是苏季。 但…… 安桐顷刻间就打消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抛开季阿姨生病不谈,假如她贸然去询问苏季的意见,能不能得到解答还不一定,保不齐会先遭来一通‘审问’和臭骂。 安桐翻看着手机联系人,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然后,凌琪就像从天而降一般,蹦蹦跳跳地闯进了她的视野当中。 “夫人,你在干嘛呢?” 安桐闪了闪神,眼底隐现微光,“没干嘛,你有空吗?” “有呀。”凌琪哼着小曲来到她跟前,眼神在茶几上一扫而过,显然不识货,“有事找我啊?” 安桐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玩游戏吗?” 凌琪一愣,忙不迭地点头,“玩玩玩!野王带飞,傻子才不玩。” “那你辅助我。” “没问题。” 安桐和凌琪双双登陆了游戏页面。 排位赛开始,凌琪自诩最强辅助,全神贯注地陪着安桐满场跑。 三分钟后,安桐拿下第一个人头,然后开始循序渐进地套话:“琪琪,你最喜欢什么英雄?” 大多数人打游戏的时候,很难分心去思考问题。 凌琪也如此。 她一边释放技能,一边顺嘴回应,“只要能赢的英雄,我都喜欢。” 安桐一心二用,手里操作着游戏,眼神却盯着凌琪,继续问她:“生活里呢?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凌琪漫不经心地回道:“有啊,对我好的人,我都喜欢。” “怎么样才叫对你好?” 凌琪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游戏里,过了大概十几秒,才给出了迟来的答案,“我觉得好,那就是好。” 安桐:“……” 这种回答,说是敷衍都有些勉强。 但为了给自己寻找一个突破口,安桐也不介意“病急乱投医”。 她拿下三杀之后,睨着凌琪认真玩游戏的侧脸,发出了灵魂拷问,“那如果对方是你的长辈或者老师,你还会喜欢他吗?” 凌琪随手放了个大招,顺势往下接话:“喜欢长辈那不是乱伦嘛?” 安桐:“……” “诶诶——”凌琪眼看着安桐玩的英雄一个大招飞进了敌方防御塔,动也不动地让防御塔打死了,惊得她哇哇大叫,“夫人,你怎么不动了?卡了吗?” 安桐淡淡地应了一声,“嗯,乱伦。” “什么?”凌琪瞠目,怀疑自己听错了。 安桐重新说:“嗯,卡了。” 凌琪嗔了句破网,然后继续游走在己方阵营当中。 后来,排位赛输了。 凌琪懵逼地挠了挠头,总觉得刚才打游戏的时候,夫人好像和她聊天来着。 但具体聊了什么,完全没印象了。 (本章完) 第77章 容娴 第77章容娴 下午,安桐一个人在偌大的园林里散步闲逛。 她感觉自己陷入了思维怪圈。 一方面理智在提醒她这不是喜欢,另一方面又在不断地想着容医生的好。 他的儒雅,他的包容,他的体贴,他的风度,他的很多很多…… 安桐不知不觉地回到了后湖别墅的门外,心头滋生出的情绪迟迟无法纾解,也没办法向外人轻易诉说。 安桐怅惋地叹了口气,心烦意乱地静坐了片刻,背后响起了汽笛声。 是凌琪。 她开着一辆卡宴,坐在驾驶室向安桐招手,“夫人,快上车,老板让我送你过去找他。” 安桐心一跳,折回的脚步有些快,“容医生?” “是呢是呢,快上来。” 安桐不做他想,坐进副驾驶,轻声问道:“他在哪里?” 这种类似欣喜又迫切的心情,反复敲打着她的理智。 好像不该如此,但根本控制不住。 凌琪摇头说不知道,“老板只让我送你到桃花缘附近,明天正好周末,可能想带你去玩吧。” 安桐虽然对容医生有很重的滤镜,但凌琪的话,她仍觉得……不太可能。 未必是带她玩,兴许是察觉到她最近有心事,所以想趁机开解她吧。 …… 桃花缘,安桐第一次来湛州找苏季时,在这里小逛过。 她下了车,还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凌琪便挥挥手开着车扬长而去。 安桐目送渐行渐远的车尾灯,扯唇掏出手机准备打给容慎。 “小安!”程风的声音从零星的人群中传来,“这边。” 安桐迎上他,眼神略略逡巡四周。 见状,程风伸出拇指朝着后背比划了两下:“九爷在桃花缘景区里面,走,我带你进去。” “他来这里……散心吗?” “不是。”程风边走边给她解惑:“九爷的朋友今天过来了,晚上在这里有个小聚会。” 安桐脚步微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他朋友的聚会,我这样合适……” 程风没注意到她的动作,不等说完就直接抢答:“合适啊,你是九爷老婆,没人比你更合适了!” 安桐咽下了嘴边的话。 可能今晚的小聚会需要她出面扮演妻子这个角色。 至于她的打扮,虽然不算太正式,但所幸没穿宽松休闲的卫衣。 浅米色的外套和高领针织衫,时尚简约,是前阵子和阮丹伶逛街时买的品牌货。 …… 桃花缘深处,天然瀑布旁边,坐落着一排依山而建的山庄。 飞流直下的瀑布激起层层水雾,氤氲在建筑物的周围,颇有几分世外仙境的朦胧感。 安桐跟着程风踏上山庄栈道,以防自己露出马脚,她提前向程风打听了聚会的人都有谁。 很巧,有个熟人,易柯。 还有一个重磅人物,让安桐不敢掉以轻心。 容医生的亲姐姐,容娴。 时间尚早,聚会还没开始。 安桐刚走进观瀑崖的平台,一眼就看到伫在木栏边抽着烟与友人闲聊的容慎。 一袭黑衣,体魄修长,风度翩翩,站在迷蒙的水汽之中,多了几分淡泊的冷峻之感。 安桐走得慢了些,而大嗓门的程风则朝着观瀑崖喊道:“九爷,夫人到了。” 栏杆边的两人同时侧目,安桐的目光也不偏不倚地与男人隔空对撞,微微笑着向他走去,仿佛看不到其他人似的。 其他人苏屹亭则趁安桐还没走近,似笑非笑的戏谑:“金屋藏娇这么久,你终于舍得把人带出来了。” 容慎扬唇,不置可否。 眨眼间,安桐来到了他的面前,还未打招呼,苏屹亭就故作绅士地伸出手,“你好,苏屹亭。” 安桐回了句你好,刚想礼貌伸手和他交握,容慎已经掐了烟,目光温厚地看着她,“进去说,崖边寒气大。” 等待握手的苏屹亭:“?” 这厮进屋就进屋,但有必要从他们中间穿过去吗? 接下来也不管苏屹亭作何反应,安桐径直跟上了男人的步伐,宛如听话的小尾巴。 苏屹亭瞅着这一幕,双手环胸撇了撇嘴。 别以为他看不懂容九的心思,分明不想让安桐和他握手。 握手而已,又不是牵手,至于这么抠抠搜搜的? 另一边,容慎领着安桐先去了宴厅隔壁的休息室。 进了门,茶香味扑鼻。 男人拿起桌上的红茶递给安桐,嗓音泛着低哑的磁性,“傍晚观瀑崖温度低,不要停留太久,小心着凉。” 安桐接过他递来的杯子,温度适中,握在手里能驱散指尖凉意,又不会烫伤,舒适的刚刚好。 她低头浅抿,心思却开始神游太虚。 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但意识里全是容医生的影子。 两人在休息室呆了会儿,直到传来敲门声,有人来报信……大姐容娴到了。 这是安桐第一次见到容娴。 一身干练的暗蓝色女士西装,脑后的盘发用鲨鱼夹固定,端庄又不乏随意。 容娴,年过三十,标准的职场女强人风范,自带一股气场,有着安桐这个年纪的女孩可望而不可及的成熟底蕴。 宴厅里,人不多。 易柯最先看到容慎和安桐,他抬臂招呼道:“九哥,小安桐,快过来坐。” 声落,被簇拥着的容娴也侧身看向了入口处。 她拨开人群,踩着高跟鞋款款走来,姐弟俩浅浅地拥抱了一下,“速度真够快的,我不过出差了两个月,再回来你就给了我一个惊喜。” “下次出差早些回来。”男人低笑着打趣,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关系很亲近。 容娴的长相大气,面部线条更像容敬怀,并且不如容慎温润雅致,不笑时显得高冷难以接近。 就比如此刻,她站在男人的身边,目光直白地打量着安桐。 而面对这样的审视,安桐处之泰然。 片刻后,容娴上前一步,卸下严肃的眉眼浮现淡淡笑意,“我是小九的大姐容娴,不介意的话,你也可以叫我一声大姐。” 安桐看了眼容慎,见男人颔首应允,她便弯唇唤道:“大姐,你好,我叫安桐。” (本章完) 第78章 刺目 第78章刺目 容娴似乎对安桐的印象很好。 两人寒暄了几句,容娴转身离开时,轻拍了下容慎的肩膀,“眼光不错。” 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能被安桐听清楚。 容慎眉心舒展,抬手虚揽了一下安桐的肩膀,低眸宽慰道:“今晚没外人,不用太拘束。” 安桐淡淡地应了一声,身体下意识往男人的臂弯处靠拢。 说不上来的原来,她受心病困扰不喜欢与旁人近距离接触,但容医生的维护和体贴却让她本能地想靠近。 男人素来敏锐,自然没有忽略安桐有意贴近的动作。 他薄唇掀起愉悦的弧度,小臂下沉,轻轻贴在了她的肩胛骨位置,周到又不显唐突地带着她走向了人群之中。 “小安桐,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来。” 作为熟人,易柯率先过来打了声招呼。 安桐浅浅一笑,“易师哥。” 易柯摸了摸手背,随即看向容慎,笑意明朗地调侃,“屹亭等你半天了,你再不过去,他又得骂街。” 安桐顺着易柯昂首的方向瞥了一眼,紧接着又听到他说:“可能有事要跟你商量,你过去吧,小安桐我替你照顾着。” 男人抿了抿薄唇,偏头问道:“饿了先去吃些甜点,我去去就回。” 安桐点头,目送他离开后,耳边又响起了易柯的声音,“最近气色不错,看来九哥把你照顾的很好。” “易师哥,你们一直都认识?” 安桐虽然知道容医生家境不错,但确实有些惊讶,他和易柯居然是相熟的。 但想想前阵子他们在音乐会遇见了名媛闻晚,香江的富人圈就那么大,互相认识倒也不稀奇。 易柯带着安桐走到休憩区落座,顺便拿起桌上的水果递给她,“从小就认识,你不知道?” 安桐摇头,没说话。 她对容医生的了解至今还停留在表面。 除了他的家庭和工作,其余的一概不知。 若是本着互不干涉的原则,这样没什么不好。 但现在想要的变多了,难免会生出一些好奇和探究的欲望。 这时,易柯拿着纸巾擦了擦手,侧身靠近安桐,摆明了要做神助攻:“那以后想知道什么可以随时问我,我的记性比不上你,但也不差。真说起来,我能从九哥穿开裆裤的年代给你讲起。” 安桐抿嘴看着他,四目相对之际,她低头笑出了声。 虽然多年没见,情感上有些生疏,但易柯那副煞有介事的模样,还是与当初的画面逐渐重叠了起来。 回忆是重塑关系的纽带,安桐笑过之后,眼睛里也多了些神采,“那我先谢过易师哥。” “你不跟我这么客气的话,我会更愿意讲给你听。” 易柯挑眉,俊朗的眉宇间同样含着对安桐的偏爱。 这种偏爱与风月无关,仅仅是情感偏向的一种。 安桐身心放松地吃了块果切,难得打趣道:“我以为这叫礼貌。” “你这叫生分。”易柯仰身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悠闲地晃了晃,“想当年你弹钢琴碾压我的时候,可没现在这么礼貌。你应该记得吧?要是忘了,我帮你回忆回忆?” 安桐再次发自内心地展露笑颜,“不能叫碾压,只是正常的切磋。” “把我的手都弹抽筋儿了,你管这叫正常切磋?” 安桐吃水果不说话了,但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和易柯聊得很开心。 比如,宴厅斜对角与苏屹亭谈事的容慎。 “香江容氏科技最近一团乱麻,很多高级工程师都被挖走了,再这样下去,容氏科技的市场份额早晚要被瓜分。” 苏屹亭还在喋喋不休,说完抽了口烟,却迟迟没听到男人的回应。 此时,容慎正望着休憩区的方向,深眸微眯,绯薄的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休憩区的灯光很暖,射灯从头顶打下来,昏黄的光线恰好落在了安桐和易柯的身上,宛如一道光圈将两人笼罩其中。 很难想象,平时寡言少语的安桐,也会有谈笑风生的时刻。 甚至她脸上的表情,可以用笑靥如花来形容。 容慎凝视了许久,眸色沉深,面部轮廓也变得冷峻紧绷。 他见过安桐很多种微笑的样子,唯独没有眼前这一种。 他们似乎聊得开心,吃的也开心。 安桐端在手里的果盘已经吃了大半,边说边聊,气氛融洽的有些刺目。 “你还别说……”苏屹亭别有深意地撞了下男人的肩膀,“易柯对你家安桐还挺特别,这两年我很少看见他这么平易近人的一面了。” 毕竟是新晋钢琴王子,风头正声,年纪轻轻又名利双收,心境自然与过去不同。 即便在他们这群哥们面前,易柯有时候也会控制不住脾气,透出几分骄矜出来。 但,安桐似乎是个例外。 苏屹亭边说边偷觑着容慎的表情,见他沉默不语,继续火上浇油,“我之前听易柯说,他和安桐是同门师兄妹,难怪感情不一般,人家这是青梅竹马。” 不管苏屹亭的用意是什么,这番话都在男人的眼底掀起了狂风巨浪。 他幽幽收回视线,从兜里摸出一支烟,垂眸点燃,“你哪里看出他们感情不一般?” 苏屹亭一副“我就看着你如何装腔作势”的表情,仰头吹了声口哨,“老九,你可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 “是吗?”男人语意不明地说了两个字。 苏屹亭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又雪上加霜地说道:“是不是谁知道呢。但同门师兄妹,共同话题肯定多,一看他们就十分聊得来。” 容慎眯眸嘬了口烟,侧目睨向窗外暗沉的夜幕,没由来的生出了几分心烦意乱。 不可否认,苏屹亭说的话,确实有道理。 ——同门师兄妹,共同话题肯定多。 而安桐和他共处时,大多情况都是倾听为主。 除非他刻意引导,否则基本没出现过这样侃侃而谈的景象。 另一边,安桐和易柯还在言笑晏晏地畅聊。 外人只看到他们谈笑风生,却不知他们所聊的话题全都围绕着一个人,容慎。 (本章完) 第79章 喝酒 第79章喝酒 易柯给安桐讲了些从前的趣事,内容基本无关紧要。 钢琴王子虽然飘了,但说话仍然有分寸,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他心中有数。 不多时,有人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似乎有事找易柯。 “你先自己呆一会,我去见个朋友,很快回来。” 安桐通情达理地点点头,“嗯,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易柯走后,她敛去眉间笑意,淡淡静静地坐在休憩区吃水果。 脑海中却浮现出之前的谈话内容。 易柯说,从小到大,喜欢容医生的姑娘多不胜数,但他从没给过任何人回应。 身边朋友都为此调侃,说他清心寡欲,六根清净,剃了头就能立地成佛。 安桐听到这些话,忍俊不禁的同时,还感到匪夷所思。 那般俊逸优雅的容医生,竟然没有过感情经历…… “安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一声清幽的询问惊扰了她的思绪。 安桐循声侧目,就见容娴端着酒杯款步而来。 她礼貌地站起来,叫了声大姐。 容娴伸手压了下安桐的肩膀,“别这么客气,坐着说。” 两人相继入座,容娴双腿交叠,姿态有着成熟女人的知性。 “会喝酒吗?” 这时,容娴晃着手里的红酒杯,举止优雅地侧目。 安桐看了眼酒杯,淡淡摇头,“我……没喝过。” 容娴似惊讶地扬起了眉头,随手招来服务生,要了一杯低度数的鸡尾酒,“尝尝看,这个偏甜,不会醉人。” 安桐不明所以,却还是接过了容娴递来的酒杯。 她在想,容医生之前给她定制的疏导计划里面,好像没有不允许喝酒这一项。 安桐边想边抿了口鸡尾酒,口感清甜,几乎品不出酒味。 见状,容娴和她碰了碰杯,“如何?” “很好喝。” 许是实话实说的安桐取悦了容娴,她的笑容浓郁了几分,“以前岁数小的时候,每次感到紧张或者不自在,我都会喝点清酒来缓解情绪,你也可以试试这个方法。” 安桐自然能读懂容娴的善意,她应声说好,忍不住又低头喝了几口。 她在这样的场合里确实感到不自在,虽然有熟人作伴,但周遭时而投来的打量,还是令人如坐针毡。 这种束缚感在易柯走后更甚。 “你和小九在一起,他有没有好好照顾你?” 容娴开口提及容慎,立马就吸引了安桐聊天的兴致。 她说:“有,容医生很照顾我。” 容娴目光一顿,玩味地重复着她对男人的称呼,“容医生?” 安桐以为容娴不知道自己的底细,抿唇犹豫了几秒,还是选择以不变应万变,“我以前总这样叫他,一时改不掉。” 她没说原因,好在容娴也没追问。 “小九平时工作忙,如果疏于对你的照顾,你记得和咱妈说,她会帮你做主。”容娴边说边看向安桐,“跟我说也可以,到时我替你教训他。” 咱妈两个字,让安桐眼皮一跳。 稍作反应才明白,她口中的‘咱妈’是阮丹伶。 安桐轻轻点了下头,不想让容娴看出什么,索性仰头喝酒。 一杯鸡尾酒,见底了。 安桐感觉紧张的神经确实有所缓解,她放下杯子,问容娴,“大姐,这个酒叫什么名字?” “大都会,也叫四海为家。” 安桐听到最后四给字,眼神飘忽地看向了前方。 四海为家……这个名字还真是寓意绵长。 稍顷,服务员来提醒开餐时间到了。 容娴喝完杯中酒,起身时,又望着安桐说道:“喝酒可以,但不要酗酒。喝到微醺的状态其实刚刚好,不会醉,又能忘记烦恼。以后可以让小九陪你试试。” “嗯,谢谢大姐。” …… 这顿朋友间的小聚,安桐的坐席自然被排在了容慎的身边。 而她的左手边恰好是易柯。 入席后,安桐端端正正地坐着,话不多,神态自然,要不是她脸颊两侧爬上的绯红,容慎也很难发现异常。 服务员上菜之际,男人微微倾身,嗓音莫名有些低哑:“喝酒了?” 安桐抿着笑,“嗯,只喝了一点点。” 两人说话之际,彼此的肩膀碰在了一起。 这样的距离,能让安桐清晰地嗅到男人身上浓烈的烟味。 不再是熟悉的茶烟,而是烤烟特有的尼古丁味道。 安桐不反感,只是略微呛鼻。 容慎捕捉到这一幕,皱着眉坐正身子,并随手拿起毛巾擦拭着指尖。 而另一侧的易柯,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吃饭的过程里,不断用公筷给安桐夹菜。 一顿疯狂输出的结果,直接导致饭桌上的气氛越来越诡异。 左半边,觥筹交错。 右半边,自斟自饮。 而坐在中间的安桐,吃的很忘我。 晚餐过半,苏屹亭与易柯隔桌交换了视线,并心照不宣地看向了面露不愉的容慎,眼底皆是一副看好戏的神色。 闷骚的男人,怕是要闷不住了。 …… 夜里九点半,聚会散场。 本来苏屹亭提议时间还早,不如组个局打几圈麻将。 但容慎借口有事,带着安桐率先离开了桃花缘。 出了门,两人刚走到观瀑崖附近,易柯的喊声从背后响起,“小安桐。” 安桐站定回头,“嗯?” 容慎也适时回身,浓如泼墨的眼底泛起层层波澜。 易柯拎着一个长方形的纸袋徐徐走来,“我看你挺喜欢喝这个的,刚让服务员给你打包了三杯,带回去慢慢喝吧。” “是什么?”安桐没接,有些狐疑。 易柯强行塞进了她的手里,“拿着吧,你爱喝的,四海为家。” 安桐:“?” 她要是没记错,刚才她和大姐容娴喝酒的时候,易师哥并不在宴厅里。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喝了四海为家的? 易柯说罢又看向容慎,调侃的意味十足,“九哥,今晚喝了不少吧?” 容慎若有所思地瞥着他,喉结滚动之际,沉沉应声:“嗯。” “那你们快回吧。”易柯煞有介事地说道:“小安桐今天也没少喝,你俩回去……早、点、睡。” 只喝了一杯鸡尾酒的安桐:“?” 是她理解错了,还是这话有歧义? (本章完) 第80章 醉态 第80章醉态 回程的途中,安桐和容慎分别坐在车厢的两端。 路灯从窗外一掠而过,在彼此的脸上映出半明半暗的昏黄。 程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时不时偷看后视镜。 九爷自上车就一直闭目养神,也不知喝了多少就,眉宇间的醉态明显。 至于安桐,乖乖地坐在位置上,怀里还抱着个纸袋子,偶尔低头闻两下。 他们看起来一切正常,但程风就是感觉压抑。 难不成吵架了? 程风暗自揣测了一路,直到空气中飘来很淡的酒香味。 他趁着等红灯的空当,压低嗓音,满脸狐疑地问道:“小安,你在喝什么?” 安桐晃了下外卖杯,小声回答:“四海为家。” “什么家?”程风一懵,半晌没反应过来。 此时,闭目假寐的男人听到微弱的谈话声也掀开了眼皮。 视野中,小姑娘坐在对侧,一手搂着纸袋,另一手拿着外卖杯……开怀畅饮。 容慎呼吸一沉,抿着薄唇,绷紧了下颌线条。 ——我看你挺喜欢喝这个的,带回去慢慢喝吧。 易柯的话,言犹在耳,无端引人不悦。 容慎并未过问安桐在宴厅里与谁喝的酒,但不问不代表不在意。 外卖杯明显已经空了,安桐晃了两下,淡声给程风解惑,“四海为家,是一种鸡尾酒。” 程风:“……” 那你直接说鸡尾酒不就行了,说什么四海为家,搞得他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 当然,程风也只敢在心中腹诽,完全没胆量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因为他看到九爷已经醒了。 前后不到五分钟,园林近在眼前。 车子停在了后湖别墅的门前,安桐下车时,不经意间打了个酒嗝。 门边的程风:“……” 小小年纪,怎么还好上这一口了。 至于走在她背后的容慎,虽面泛不愉,可那双沉静的黑眸依旧时刻盯着那道纤瘦的背影,担心她喝醉跌跤。 很快,安桐进了门,程风打量着男人的侧脸,“九爷,要不要我让厨房煮点醒酒汤?” 容慎捏了捏眉心,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不必了,你回去吧。” 程风讪讪地闭了嘴,目送男人进门,便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往常,九爷每次喝酒归家,都会让厨房送一碗醒酒汤。 今天倒是反常了。 …… 客厅,安桐打开灯,放下鸡尾酒的纸袋,并将手里的空杯子丢进了垃圾篓。 背后传来稳健的脚步声,她回眸,目光微诧,“容医生?” 先前车里光线太暗,她一直没看清他的表情神态。 这会儿,明晃晃的水晶灯下,安桐才发现男人棱角分明的俊脸布满了醉醺醺的暗红。 容慎用鼻音“嗯”了一声,脱下大衣搭在椅背上,入座后便仰头枕着沙发阖眸轻轻吐息。 安桐担忧地走上前,见他浓眉紧锁,细声问道:“你喝醉了吗?我去让厨房煮一碗……” 话还没说完,她转身之际,手背蓦地一烫,安桐瞬间僵硬地怔在了原地。 她咬着嘴角缓缓低头,视线里,男人宽热的掌心不偏不倚地握在了她的手背和手腕处。 安桐心跳一下就乱了,她抬眼看向沙发,可容慎依旧维持着闭眼的姿势,仿佛牵手的不是他。 虽然这不能叫牵手,但安桐就是想入非非了。 短短几秒,甚至更短,男人略显沙哑的嗓音徐徐入耳,“倒杯茶就好。若是让厨房煮汤,会惊扰到前院。” 安桐凝神看着窗外,隔着后湖隐约能看到前院别墅二楼亮起的灯光。 也对,若是被阮阿姨知道容医生喝醉了,说不定会大半夜的跑来送温暖。 安桐打消了这个念头,顺势说道:“那我去给你倒茶。” “嗯。” 安桐想去倒茶,但手还被男人拽着,她缩了一下也没能抽回来,只好耐心地提醒,“容医生,你……先松手。” 男人掀开眼帘,注视着被他牢牢握住的手腕,喉结一滚,慢条斯理地卸下了力道。 安桐没吭声,活动了一下手腕,就自顾自地去准备泡茶的用具。 她觉得自己挺冷静的,但泡茶的过程里,不断加快的心跳和颤抖的指尖,显然和她的感觉相悖。 寂静的深夜,女孩在忙碌,男人则半眯着眼看她。 终于,安桐泡好了一杯浓茶,可能是沸水熏蒸的原因,她的脸颊越来越烫,心跳的速度也逐渐紊乱。 不同于看见容医生的那种心慌气短,单纯生理性的心跳过速。 她拍了拍脸颊,端着茶托回到男人的身边,“容医生,先喝点茶,小心烫。” 容慎抬手扯了下衬衫的领口,睨着不远处的茶几,“怎么不给自己倒一杯?” 她也喝了酒,即便是清甜的鸡尾酒,但她脸上明显也泛起了酒后的淡淡绯红。 “我不渴。”安桐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先喝,我去趟楼上。” 不等男人挽留,她就匆匆走向了楼梯。 顺便,还带走了装着鸡尾酒的纸袋。 容慎眼波深沉地凝着她的背影,心头笼罩了一层说不出的窒闷。 …… 不知过了多久,安桐再次下楼时,就见客厅的灯光已经暗了下来。 近乎朦胧的暖色灯,给空旷的客厅添了一丝温婉的宁静。 安桐以为容医生上了楼,正准备熄灯折返,余光扫过沙发,却意外看到了平躺其中的身影。 她停下动作,眼神比橘光还暖。 此时此刻,男人修长的身躯陷在沙发中,西裤下的长腿随意地爹在一起,小臂搭着额头,薄唇抿着,好像睡着了。 安桐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附近,看了眼茶杯,里面的茶水还是原来的高度,好像不曾喝过。 她俯身,“容医生?” 一声轻叹从男人的薄唇中溢出,“怎么又下来了?” 安桐没想到他回应的这么快,一时嘴拙说不出话来。 容慎移开遮住眼睛的臂弯,慵懒地瞥向她:“嗯?” “我就是去洗了把脸。”安桐下意识擦了擦下巴,盯着男人迷蒙的醉态,“你是不是喝多了?很难受吗?” 模糊的光线下,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眸噙着她看不懂的高深,“看出我喝多了?” (本章完) 第81章 牵手 第81章牵手 “看得出来。”安桐的指尖在自己腮边点了点,“你的脸都红了。” 这样的举止落在男人眼里,是单纯的可爱行为。 纵使容慎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人,也见过她们花样繁多的表现,但只有安桐,说着最质朴的语言,做着最简单的动作,轻而易举的撩动了他的心弦。 男人闭眼叹息,尔后往沙发里面挪了挪,“过来,陪我坐坐。” 他让出了沙发边缘的位置,安桐一番挣扎后,轻声问:“能不能等我一会?” “要去做什么?” 容慎酒后的嗓音格外喑哑,呼吸也比清醒时更浓重了几分。 安桐没回答他,而是拿起沙发椅背上的大衣盖在了男人身上,“你先躺着,我很快就来。” 男人没阻止,深幽的视线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 这样寂寥的深夜,身边突然多了个忙前忙后的小姑娘,充盈在内心的情感如岩浆喷发般汹涌而澎湃。 为何说忙前忙后,因为安桐径直去了餐厅。 紧接着,里面就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 明亮的厨房里,安桐在冰箱里找到没开封的蜂蜜,又在保鲜层里拿出了一个柠檬。 平常很少亲自下厨的女孩,在男人醉酒的夜晚,想给他做一杯解酒的蜂蜜柠檬水。 而琉璃台旁边的手机页面,正播放着如何自制蜂蜜柠檬水的科普视频。 安桐按照视频教学切了几片柠檬,然后拿起瓶装蜂蜜,试图打开。 半分钟后,她手都拧疼了,结果还是徒劳。 瓶口太严实,拧不开。拿刀尖撬了一下,依旧效果甚微。 安桐抿着嘴角,把蜂蜜瓶放到砧板上,抽出一旁锋利的切骨刀,跃跃欲试。 “想砸碎瓶子取蜂蜜?” 突如其来的低哑调侃声,惊得安桐差点把刀丢出去。 她举着切骨刀,惊讶地看向了厨房门口。 容慎不知何时来的,双手插兜姿态慵懒地倚着门框,稍显醉意的眸子,含笑望着她。 安桐赶忙放下刀,微恼地咕哝,“瓶口太紧了,我打不开。” 男人但笑不语,却举步走到她身边,拿起瓶装蜂蜜,毫不费力地拧开了盖子。 他垂眸看着安桐,眼底有温柔,“下次别勉强,打不开就拿给我。” “嗯。”安桐伸手去接瓶子,却意外触到了男人的手指。 瓶身微凉,他的手却格外的暖。 安桐赶紧松手,抓着瓶口拿过了蜂蜜,“你先去躺着,我很快的。” “怎么突然想喝蜂蜜水?” 容慎并没离开厨房,反而扯开椅子坐在了餐桌前。 安桐背对着他,舀了一勺蜂蜜,淡淡地说:“不是我喝。是给你冲的蜂蜜柠檬水,可以解酒助眠。” 男人深静的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背影,毫无惊讶,似乎早就心知肚明,仅仅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接下来的几分钟,厨房里很安静。 只有安桐不算娴熟的忙碌着,而容慎一直坐在不远处目光悠远地凝视着她。 一杯蜂蜜柠檬水被安桐送上桌时,她随口说道:“我不会煮醒酒汤,网上说蜂蜜柠檬水的解酒效果也很好。” 话落,安桐略略抬眸,猛然撞上容慎专注的视线,心跳漏了一拍。 大概是厨房的白炽灯太刺眼,男人过分专注的眼神让她产生了一种无所遁形的错觉。 仿佛她藏匿起来的小心思早就被他洞察看穿。 安桐紧张地别开脸,手背无意中碰到了桌上的汤碗,溅出来的几滴柠檬水恰好迸到了食指上。 然后,她缩回手的动作被迫停在了半空,手腕又被另一种温度所侵袭。 容慎起身拉着她走向洗碗槽,低沉的声线里有无奈的薄笑:“总是这么不小心,看来以后要让你远离厨房了。” 这听起来像打趣,又隐隐含着另一层深意。 但安桐没心思辨别这些,眼前只剩下站在洗碗槽前,握着她被烫的指尖,为她细致冲水的男人。 安桐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毛手毛脚的人,偶尔的粗心也仅限于无关痛痒的小事上。 可只要遇见容医生,她对自己的所有认知都在一言一行中被推翻。 几次三番的手忙脚乱,全都是源自于眼前的容医生。 就像逃不开的墨菲定律,越想展现完美,却偏偏事与愿违。 安桐恹恹地站在男人身侧,偷偷打量他轮廓完美的线条,温软缓慢地呢喃,“容医生,我喜……” 男人沾了水的拇指摩挲着她被烫伤的肌肤,闻声便偏头挑了下眉梢。 安桐后知后觉竟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尤其面对容医生沉如墨砚的双眸,她瞬间退缩了,“我、我洗吧。” 容慎失笑着摇了摇头,冲完水拉着她的手回到桌边,拿出纸巾细致地给她擦了擦,“被烫的地方还疼不疼?” “不疼不疼……”安桐脸红了,眼神闪烁的不像话,“好多了。” 都冲完水了,容医生怎么还不放开她的手。 而且……手心贴着手心的牵着,亲昵的令人心尖发颤。 在容慎这样老道高深的男人面前,安桐的任何表情都难逃他敏锐的法眼。 男人擦拭掉她手上的水珠,终于松了手,“现在能过来陪我坐坐了?” 安桐点头,随即小声提醒,“蜂蜜水快凉了……” “嗯,这就喝。” 容慎转身的刹那,十分自然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这动作只要开了头,就愈发得心应手起来。 安桐像个提线木偶似的,随着他入座,鼻息中全是男人身上的味道。 就连酒精刺鼻的气味在容医生身上都变得不那么难闻了。 安桐坐在容慎身边胡思乱想着,直到耳边响起他带有辨识度的低沉嗓音,“今晚同易柯喝的酒?” “嗯?”安桐茫然了一秒,侧目看着男人喝汤的俊脸,恍然地解释:“不是,我和大姐一起喝的,她说鸡尾酒度数不高,推荐我尝试一下。” 容慎薄唇微勾,神色俊雅地睨着她,“以前没有喝过?” “没有。”安桐摇头,“今天第一次,不过鸡尾酒很好喝。” 空气沉静了几秒。 男人放下汤匙,张开手指捏了捏的太阳穴,语气平和地试探道:“往常没见你与外人聊天太多,今晚倒是和易柯聊得不错。” 安桐没听出容慎的话外音,坦然地接话道:“嗯,我们很久没见,所以聊得多了些,而且易师哥也不算是外人。” (本章完) 第82章 坦诚 第82章坦诚 ——易师哥也不算是外人。 容慎喉结滚了滚,唇边酿出玩味的弧度,“看来,以前和易柯的关系很好?” “还可以。”安桐回味着方才‘牵手’的一幕,心不在焉地回道:“就是一起学了几年钢琴,比外人更熟悉点。” 男人似乎在揣摩她这句话的真伪。 毕竟,宴会上她与易柯的表现,只用“比外人更熟悉点”的措辞来解释,显然不够份量。 容慎只喝了半碗蜂蜜水,尔后靠向椅背,手指捏着额角微微蹙眉。 时刻关注他的安桐,见状询问:“头疼吗?” “无碍。”男人垂了下眼睑,指腹用力地按着太阳穴,“时间不早了,你……” “要不我帮你按摩一下吧。” 第一次,安桐主动打断了容慎的话。 男人闻声侧目,眉宇间透着一丝醉态。 他没出声,沉静的黑眸目不转睛地瞧着一脸坦然的女孩。 安桐闪了闪神,故作镇定地起身走到男人的背后,“我……家里人以前喝醉的时候,我有帮忙按摩过,会舒服很多。” 从前爸爸每次酒局喝多,她都会像今天这样,帮他按摩太阳穴舒缓压力。 容慎没拒绝,感受着小姑娘微凉的指尖落在两侧的额角,喟叹着闭上了眼。 那双手冰凉柔软,力道适中,没有多余的花样,却不知不觉间令人身心舒畅。 约莫十来分钟,安桐手酸了,揉捏按压的力道和速度也慢慢降了下来。 “不揉了。”男人沉声开口,并从脸侧拉住了温热的手背,“坐下歇会。” 安桐看着被他握住的手指,有点飘飘然地问道:“好点了吗?” “嗯,好很多。”容慎边说边拽着她的手腕,示意她坐下。 安桐直挺挺地入座,动作僵硬的不知所措。 容医生又拉她的手了,不是之前的手腕,而是她的手掌位置。 这样的触碰她不讨厌,但这样不清不楚的拉扯,尴尬之余又显得太随便。 安桐缩了缩胳膊,而男人宽热的掌心却一下又一下地捏着她的手指,眼神格外专注地看着她,“手酸不酸?” “还好。”安桐再次轻微挣扎,容慎适时地松了手。 空气中蔓延着微妙的暧昧。 深夜的厨房,孤男寡女。 哪怕安桐病入膏肓,她也能感觉到容医生的变化,何况她还是个神智健全的姑娘。 “容医生,你今晚……怎么了?” 安桐想求个明白,最起码不能这么含糊朦胧的相处。 她知道,她喜欢容慎,这个认知从没有一刻如此清晰地浮上心头。 那他呢,今晚一而再的牵她手,如果不是出于异性的喜欢,这样的撩拨未免太轻浮了。 可他,本不是个轻浮的人。 随着安桐直白的发出询问,那些藏在冷静下的情愫也渐渐明朗起来。 容慎从兜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自若地点燃。 安桐注意到那盒烟并不是茶烟,也不是他常抽的牌子。 隐约想起,聚餐时,苏屹亭手边的烟盒就是这个。 淡淡青白的烟雾从男人唇中溢出,浑厚的声线哑了几分,“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觉得……”安桐斟酌着用词,眼神一眨不眨,“你今晚和平时不太一样。” 男人目光温和,吞云吐雾间,薄雾氤氲在四周,模糊了他眼底的笑意,“说来听听,你觉得哪里不一样?” 安桐:“……” 大概是相处已久,安桐瞬间就察觉到,这是容医生惯用的引导手段。 他在引导她,说出某些话。 安桐轻轻吸了口气,窜入鼻息的尼古丁味道让她的思路更加清明。 她没遮掩,淡淡静静地说道:“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你以前不会拉我的手。” 容慎夹着烟的手指顿在了唇边,深邃幽暗的视线缓缓落在安桐的脸上。 不同于白日的优雅斯文,醉酒的男人好像换了副面孔,无端添了几分隐晦的炽烈。 宛如静水流深,平静的表面下不知酝酿着怎样的波澜。 这时,男人收回视线,睇着前方的门柜,罕见地流露出一丝犹豫。 不得不说,酒精确实是个好东西。 能麻痹理智,也能让人冲动不计后果。 比如此刻的容慎,目光悠远地看着前方,借着酒劲儿,他低低缓缓的说:“嗯,也许是……情难自禁。” 安桐一下就屏住了呼吸。 情难自禁? 他说的‘情’字,和她想的一样吗? 安桐心跳紊乱地望着男人的侧脸,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容医生,你对我……” “嗯。”容慎勾起薄唇,缓慢地与她四目相对,哑声道:“对你,情难自禁。” 本不该发展的这么快,也不该轻易脱口而出。 但今晚见过她和别人谈笑风生的一幕,按捺许久的情感终是冲破了理智的牢笼。 事已至此,莫不如坦诚相见。 安桐猛地深吸一口气,乌黑的眼睛里噙满了亮晶晶的神采。 她扭头看向窗外,在自以为男人看不到的地方,嘴角狠狠地上扬。 殊不知,玻璃反光,她偷笑的表情,尽数落入了容慎的眼中。 一时静默,他们谁都没再开口。 安桐在整理情绪,容慎在等她的回应。 片刻后,安桐心跳如鼓地回头,却意外地撞进了男人炽热的眼眸之中。 他一直在看她。 安桐凝神静气,可说话声音依旧有丝丝的颤抖,“那我……” “小安。”容慎掐灭烟头,小臂搭着桌沿,侧身面向她。 成熟男人的风度和稳重总是在某些时刻尤为吸睛。 特别是专注认真的模样,眼眸深邃的仿佛能把人吸进去。 男人抿着薄唇,动作温柔地拨开安桐眼角的发丝,“如果想好了,你可以现在给我答案。若是没想好,我给你时间。” 安桐一直没听到准确直白的那句话,不禁皱起眉头,意有所指地问道:“你让我想什么呢?” “想一想愿不愿意结束这医患关系。”容慎屈起食指在她腮边轻轻拂过,“再考虑清楚是否愿意同我在一起,未来,只做夫妻。” 最后四个字,尤其郑重。 (本章完) 第83章 初恋 第83章初恋 安桐抿着嘴,一言不发。 不是拿乔,主要是心跳太快,话难成句。 容医生没说喜欢她,可是言行举止都饱含着喜欢。 而情难自禁那四个字,其实比喜欢更令人心动。 安桐故作深思地别开脸,静了几秒,软声道:“能给我时间……考虑考虑吗?” “可以。”容慎抬手抚了抚她的头顶,“很晚了,先回去睡觉。” 安桐偷偷觑他一眼,未见任何不悦和愠色,便点点头站了起来。 男人没挽留,幽深的黑眸望着夜幕,不知在想什么。 三秒,或者更短。 “我考虑好了。”安桐走到厨房门口,站定,回身,“我愿意。” 话落的瞬间,她匆匆转身,溜之大吉。 宁静的别墅内,能清楚地听到安桐跑上楼梯的脚步声,凌乱又仓促。 男人望着厨房外的走廊,唇边含笑,垂眸叹息着摇了摇头。 活了二十七个年头,如今竟像个毛头小子似的生出了害怕被拒绝的苦恼。 即便他早就有所察觉,明知安桐对他并非无意,却依然不敢妄下定论。 情之一字,果然叫人患得患失。 …… 楼上,安桐回到卧室,双手捂着胸口努力平复呼吸。 容慎猝不及防的坦诚和表白,导致太多的情感在她的胸腔内堆积发酵,理不出头绪,又格外享受这种小鹿乱撞的怦然。 安桐趴在床上,双手捂着发烫的脸颊,转瞬就发出了窃笑声。 真好,她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她。 冥冥之中,遇见他,认识他,信赖他,再到如今的情窦初开。 其实每一步都有迹可循,只是碍于身份和彼此的差距,多次掐断了心动的苗头。 现在,安桐淡定了,也坦然了。 初恋的滋味,甜甜的。 但作为一个有心理疾病且性格悲观的患者,安桐还没高兴五分钟,消极的情绪见缝插针似的窜入了脑海。 有个声音仿佛在提醒她,容医生说“只做夫妻”是什么意思? 当初领证是权宜之计,可如今他们互生情愫,难道他不打算谈恋爱就直接做夫妻到终老吗? 那和搭伙过日子有什么区别? 安桐觉得自己亏了,初恋的滋味还没体会过,怎么就已为人妇了。 …… 过了几分钟,二楼走廊传来稳健的脚步声。 安桐侧耳倾听,紧张的同时,又喝了好口鸡尾酒。 转眼,敲门声响起,她手忙脚乱地下了床,小声喊请进。 门开的瞬间,安桐已经趿上拖鞋站在了地中间。 她还没换衣服,除了发丝微乱,倒没什么失礼的地方。 唯独,手里端着的那杯外卖鸡尾酒,引起了男人的注意。 房门口,容慎扶着门把手,眯眸挑了下浓眉,“还在喝酒?” 安桐默默将外卖杯藏到了腿侧,“有点……口渴。” 这种借口连她自己都不信,更别提精明老道的容慎了。 男人看了眼桌角的饮水器,要笑不笑地举步走进了房间。 安桐没开顶灯,只开了一侧的床头阅读灯。 随着男人高大的身躯逐步而来,空间莫名变得逼仄起来。 也在这一刻,安桐才看到容慎手里端着一只茶杯。 男人来到她面前,俯身拿走外卖杯,轻轻一晃,腔调带笑,“刚才匆匆跑回房间,就为了躲在这里偷喝鸡尾酒?” 不仅如此,外卖杯很轻,俨然被她喝光了。 安桐目光闪烁,指了指旁边的桌子,“没偷喝,还有一杯。” 容慎用骨节轻轻敲了下她的脑门,戏谑了一句:“特意给我留的?” 安桐不想撒谎,索性闭嘴不吭声了。 肯定不是给他留的,那杯鸡尾酒她本来打算明天再喝。 男人瞧出了她的小心思,没再纠结这个话题,随手递出茶杯,叮咛道:“第一次喝酒,不宜过量。蜂蜜牛奶,喝完早点睡。” “喔……” 安桐双手捧住杯子,眼神乱转,表情也不似从前那么恬静纯粹,多了些肉眼可辨的害羞和腼腆。 容慎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女孩的神态,摸着她的发顶说道:“今晚不要胡思乱想,喝完牛奶早些休息。明天我不出门,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明天再谈。嗯?” “不上班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安桐以为他是特意为自己留在家的。 然后,男人好整以暇地说道:“周末哪来的工作。” 安桐:“……” 她讪笑着说知道了。 而容慎离开之际,又顿步看向安桐,有一句话就在嘴边,最后还是敛了回去,没说出口。 太过亲昵肉麻,也显得刻意。 那句话是:你比工作更重要。 时间无声来到了零点,安桐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着蜂蜜牛奶,眯着眼睛,很享受的样子。 蜂蜜牛奶的口感很甜,是以前从没尝过的味道。 后来,安桐洗漱完就爬上了床,迷迷糊糊地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带着悸动的心情,酣然入睡。 而她自然没发现,原本摆在桌上的最后一杯鸡尾酒,已经被男人拿走了。 …… 翌日,风清,云淡,阳光明媚。 湛州冬季多雨,但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安桐醒来的不算早,睁开眼时,已经过了九点。 下了楼,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容慎,这让她紧张又期待的情绪松懈了几分。 但是…… 安桐站在地中间顾盼四周,“安安?” 好像昨晚回来之后,她就没看到小家伙的影子,清早也没去挠门,跑哪儿去了? 安桐在别墅里找了一圈,又走到院外呼唤了几声,依旧徒劳。 她有些担心,怕小家伙在园林里乱跑迷了路,赶忙拿出手机给凌琪拨了通电话。 “琪琪,昨天我出门之后,你有没有看到安安?” 凌琪似乎还在睡觉,半梦半醒地哼唧了两声,“看见了,在我被窝呢。” 安桐:“……” “夫人,没别的事,我就再睡会。”凌琪又打了个哈欠,“这小祖宗凌晨四点就闹我,它是不是尿频啊?睡个觉也不老实……” 话都没说完,听筒里就传来了凌琪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安桐看了看手机,兀自挂断了电话。 真是奇怪,安安怎么跑到凌琪房里睡了? (本章完) 第84章 习惯 第84章习惯 安桐若有所思地回到别墅,一抬眼就瞧见笔挺的男人拾级而下。 目光交汇的刹那,安桐本能地看向了别处。 对于情窦初开的少女,旖旎的心思总是懵懂而炽烈。 会羞怯,会窃喜,偏又小心翼翼地藏着心事,生怕被识破。 “睡醒了就往外跑,也不怕着凉?” 容慎走下楼梯,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系好袖扣,褪去了酒后的醉态,他又变成了衣冠楚楚的容医生。 安桐望向男人走来的方向,佯装镇定地解释:“我去找安安了。” 容慎不置可否,迈着长腿边走边说,“先过来吃饭。” 安桐闷头跟上他的步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男人的背影,嘴角不经意地上扬。 下一秒,前方的身影慢慢顿步,侧身时,怀里撞来一个小脑袋。 安桐后退仰头,不尴不尬地扯出一抹淡笑。 没事,不需要尴尬。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在容医生面前失态,失着失着就习以为常了。 男人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眸子愈发漆黑深邃。 眼前那张清恬的笑脸,曾经挂满忧郁黯然的眉梢眼角如今已恢复了少许的明媚灵动。 无论情绪还是情感都比从前更加充沛。 容慎抬起臂弯揉了下她的头顶,“这几天让凌琪帮你收拾收拾行李,过了下周就搬回公寓。” “我自己收拾就行。”安桐微微挑眉,“那边已经完事了吗?” “嗯。”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餐厅,男人顺手拉开身侧的椅子,示意她坐下,“公寓和这里不同,平时人少,比较自在。之前不是对陶艺感兴趣,搬到那边可以随时去上课,不用整日闷在家里。” 安桐摸了下微微发热的脸颊,淡淡地点头,“我会去的。” 住在容家园林这段时间,她确实很少出门,像个金丝雀似的每天无所事事。 “不是不让你在家呆着。”容慎看出了她脸上的纠结,又耐心地宽慰道:“只要你自己喜欢,怎样都可以。” 男人近乎纵容的态度,温暖的令人沉醉。 安桐在桌下绞着手,余光瞥着容慎搁在桌上的手掌,隐隐怀念着他昨晚的主动。 坐的这么近,不拉下手吗? 安桐垂着眼睑,张开手指跃跃欲试地想牵他的手,但脸皮薄,也担心自己太主动会显得不矜持,刚刚探出去的指尖又蜷缩着收了回来。 然后,男人把牛奶和餐盘放在了她的面前,随即移动手臂,牵住了她藏在桌下的小手。 安桐抿着笑,眼睛在餐厅里乱转,指尖却微微扣住了容慎的掌心。 “一只手确定能吃饭?”男人要笑不笑地睨着她,抬起胳膊将她的手拉到桌面上,摩挲着,收紧,握牢。 安桐看了眼被牵住的右手,信誓旦旦地点头,“能。” 摆明了不想撒手。 容慎虽宠她,但涉及原则问题,还是不会由着她的性子来。 他将安桐的手放到盘边,松开之际,温和地说道:“就算能,也不差这一时片刻,先好好吃饭。” 安桐噘了下嘴,倒也没强求,安安静静地开始低头吃早餐。 不管怎样,好歹牵手了,也间接证明他还记得昨晚的细节,没断片。 …… 早饭后,已经快上午十点。 安桐兴致勃勃地端出月白釉茶具,打算跟着男人学茶道。 难得的清净周末,她不想浪费独处的时间。 “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对面的沙发,容慎长腿交叠,姿态悠闲地吞吐着茶烟。 闻声,安桐洗杯子的动作慢了下来,与男人隔空对视,利落地摇头,“没有。” 感情的事,问太多,显得做作矫情。 即便她很想知道,为何端方雅致的容医生会选择她这个心理病患。 也可能是自卑久了,只要得到一丝丝的优待,都会感到满足。 “真的没有?” 男人似诧异地轻挑浓眉,俨然没料到她比他还从容淡定。 安桐低头摆弄茶器,沉吟了数秒,细声解释:“不管问什么,我觉得你都能对答如流,与其这样,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容慎薄唇掀起笑弧,“听起来,倒像是给我准备了考核期?” “不是考核……”安桐拿起茶仓,匆匆瞥了男人一眼,“应该是确定选择之前的必要过程。” 这话有点拗口,但她相信容医生能听懂。 他们从朝夕相对到现在的情愫渐生,一切看似明朗,但感情基础并不深厚,甚至很薄弱。 在一起很容易,但能在一起多久,感情维系的有多深,谁也说不准。 甜言蜜语固然会让人心花怒放,可难保这不是裹了糖衣的炮弹。 安桐更想亲身领略彼此相亲相爱的相处过程,而非听信一面之词。 “也好。”男人俯身弹烟灰,眼神却看着安桐,给了句稳重的承诺,“但不论是考核,还是确定选择。以后想知道什么,也可以随时问我。” 安桐眼里有光,笑着应允。 ……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安桐坐在容慎对面,认真听讲。 从茶艺手法到茶道文化,男人语气低醇地循循善诱,安桐则听得津津有味。 要不是突如其来的电话惊扰了温馨的氛围,他们都没发现已经快到晌午十二点了。 震动声是从安桐的兜里传出的。 她放下茶桨,掏出手机就看到了好多个8的电话号码。 不太想接,但按照她对时晔的了解,不接电话他可能会一直打到她接为止。 安桐偏头看了眼处理茶沫的容慎,起身走到落地窗附近,按下了通话键。 不需要她主动开口,那端时晔阴恻恻的嗓音瞬时飘了过来,“昨晚集团年会你怎么没来?” 安桐面无异色地回答,“我没说我要去。” 时晔被她噎了一句,堵在胸口的闷气上不去下不来的。 他静默片刻,又冷声问:“现在在哪儿?” “有事吗?” 时晔舔了舔后槽牙,目光阴沉了几分,“你年会不来,最近也没上线,这个月的支票是不是不想要了?” 这莫名其妙的威胁让安桐不适地蹙了下眉。 (本章完) 第85章 藏娇 第85章藏娇 来了湛州之后,她确实没上过线,但这并不能成为时晔用支票威逼利诱她的理由。 何况,他们并非上下级关系,仅仅是合作,而已。 安桐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淡,“如果你不想给,我可以不要。” 身后不远处的容慎,闻言便眯起了黑眸。 小姑娘很少会用这么尖锐冷漠的语言说话,电话那头的人,惹到她了? 另一边,时晔说完就已经心生悔意,但碍于面子和老板的身份,他还是硬着头皮冷笑:“小朋友,话别说的太满,到时候真拿不到打赏分成,你可别哭。” 他本想软硬兼施,可脾气一上来,忍不住端起了架子。 这时,安桐只是很冷静地回了一个字:“好。” 时晔心头一紧,挽回的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已经断了线。 再拨过去,便响起了对方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操。 他被拉黑了?! 时晔把手机掷到桌上,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脾气,说拉黑就拉黑,都不给他反悔的机会。 不来参加年会让他丢面子也就算了,现在竟又跟他拿上劲儿了。 时晔越想越气不过,按下内线电话就招来了技术部和市场部的负责人。 “今天开始,让技术端从后台把码神的直播账号做限流处理。”时晔存心想治一治安桐的臭脾气,吩咐完技术主管,又转头说道:“你把最近模仿码神的账号筛选一遍,挑几个粉丝最多的交给我。” 技术部和市场部的负责人懵逼地看着时晔,“时总,对……码神限流?” 时总吃错什么药了,竟然跟app的金主对着干,钱多烧的吗? 市场部主管同样茫然地追问,“时总,那些模仿码神的账号,粉丝最多的也才两万左右,和几百万粉丝的码神……没法比啊。” 时晔抽出一支烟,用力咬着烟嘴,“废话少说,赶紧去办。” 两名负责人灰溜溜地走了。 作为混迹职场多年的员工,他们总觉得时总在作死。 但私企就是这样,老板的一言堂,员工根本无法动摇他的任何决策。 …… 同一时间,安桐慢悠悠地回到沙发坐下,淡然的表情看不出端倪,只是偶尔走神,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遇到麻烦了?”容慎仔细辨别着她的神色,举止优雅地送来一杯清茶。 安桐回神,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也不算麻烦,就是之前兼职的老板想赖账。” 男人举杯呷茶,浓沉的黑眸中噙着对她的纵容,“容家有自己的法律顾问团队,有需要,不必客气。” 安桐嘴角翘起,“好~” 不多时,佣人来到别墅通知,说大小姐容娴回家了,请他们去前院用餐。 容慎颔首,抚平西裤久坐的痕迹,起身时,朝着安桐摊开了掌心。 男人没有多言,只用这单一而简单的动作等着女孩的回应。 安桐看着眼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攥住了他的指尖。 他们牵着手走出后湖别墅,明明没什么不同,却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 前院客厅,阮丹伶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他们手牵手走来的身影,顿时激动的直搓手,“哎呀,小九终于有长进了。” 单人沙发中,容娴从手机上抬起头,望向窗外的瞬间,笑得意味深长。 “小娴,不是妈唠叨。你看看小九,他都脱单了,你打算什么时候也给妈带回来个姑爷瞧瞧?” 容娴继续低头发短信,对这个话题似乎兴致缺缺,“以后再说。” “你老是以后再说。”阮丹伶苦口婆心地想劝她两句,“这样怎么行啊,你都三十岁了,再不找个伴,小心以后年纪大了给别人当后妈。” 容娴:“……” 阮丹伶再接再厉,“你别觉得我在危言耸听,男人越老越值钱,可咱女人不一样。妈不是催你结婚,就是看不得你每天都忙工作,连男朋友都没时间找。你应该趁着年轻,好好谈个恋爱,起码享受享受生活嘛。” 容娴揉了揉脑门,暗暗发笑,“妈,我不缺男朋友,你就别操心我了。不如多盯着小九,让他趁早给你生个孙子抱抱。” 说话间,容慎和安桐已经走进了客厅。 阮丹伶二话不说就跑去拉住安桐嘘寒问暖,儿子女儿也得靠边站了。 …… 开餐前夕,容娴和容慎去了院外的花园抽烟。 姐弟俩对面而坐,容娴夹着女士薄荷烟,挑眉戏谑道:“聚会的时候,你俩还没这么亲密,才一个晚上,进展够快的。” “托你的福。”男人抬了抬眼皮,唇边酿起玩味的弧度。 容娴不以为意地耸肩,抿了口女士烟,轻笑道:“你可别给我扣帽子,苏屹亭和易柯做的事,与我无关。你要非得刨根问底,不如去问问咱家阮女士,她应该比我更清楚。” 这群发小朋友,都不是爱管闲事的主。 偏偏聚会上的表现异于平常。 换做以前,容慎定能有所察觉,可他因醋意横生而过度饮酒,无意中忽略了许的细节。 今早彻底醒酒后,才发觉了其中的问题。 苏屹亭与易柯一唱一和,倒是用心良苦了。 …… 傍晚,容娴离开了容家园林,安桐和容慎也回了后湖别墅。 “大姐平时不在家里住吗?” 两人并肩走在林荫小路上,安桐想到高雅知性的容娴,按捺不住好奇,打开了话匣子。 “嗯,她有别的住处,早几年就搬了出去。”容慎摩挲着她的指尖,有问必答。 安桐目光闪了闪,假意闲聊,实则打探,“那你呢?一直住在家里?” “我也有其他住处,这里不常回。”男人语调含笑,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的手指,“若感兴趣,改天带你去逛逛。” 安桐没多想,好奇地扬眉,“湛州还是香江?” 容慎说,都有。 安桐惊奇地眨了眨眼,“湛州也有?那你怎么还买了香樟悦府?” 男人眼眸深深地看着安桐,还没回答,脑海中却浮现出违背当初意愿的四个字:金屋藏娇。 ??5月3号有个小爆更。 ? ???? (本章完) 第86章 放心 第86章放心 容慎到底没能说出这四个字,静静地走了一小段路,嗓音磁性地解释:“槐南路地理位置不错,方便,也适合投资。” 安桐不疑有他,顺势问道:“湛州的健康中心离香樟悦府远吗?” 一阵风拂过,男人微妙地顿了下脚步,侧目勾唇,“不算远。” 出于互相了解的目的,安桐的问题有点多,“那你现在……有没有接其他的病患?” 后湖别墅近在眼前,容慎却缓下步伐,好整以暇地笑看着她,“是怕我接诊其他病患从而疏忽你?” “不是。”安桐撩开吹入嘴角的碎发,“我就随便问问。” 男人再次牵着她向前踱步,腔调含着淡淡的笑,“除了你,短时间内我不会再接其他病患,这样放心了?” 安桐像被戳中了心事一般,别开脸,反驳的语气毫无底气,“我没不放心……” 不可否认,她确实有自己的担忧。 容慎不仅是心理治疗师,还是个儒雅斯文俊朗成熟的男人。 他学识渊博,宽厚仁义,时间沉淀下来的城府和阅历是普通人少有的风范特质。 安桐心知肚明,连她这样的重度心理病患都会在朝夕相处中渐生情愫,更何况其他人。 可这点小心思又不能直白的言明,这是他的工作,她总不能因自己的私心让他放弃事业。 这时,容慎带着安桐穿过花园小径,余光瞧着她不停变换的神色,低声哄慰:“既然不是不放心,那就不要胡思乱想。并非每个病患,我都会接到家里……亲自照顾。” 话音落定,男人也适时扣紧了安桐的手,仿佛在给她传递一种不要妄自菲薄的信息。 安桐没吭声,却回握住了干燥温热的掌心。 …… 天色渐暗,容慎接到了一通电话,似乎有事要处理,便先行去了书房。 安桐百无聊赖地坐在客厅煮了两杯茶,尔后上楼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来。”此时,男人手执电话立在窗边,侧身回望着端茶走来的身影。 安桐朝他笑了一下,放下托盘,指了指上面的茶杯,意味明显。 她没打算久留,送完茶就转身出了门。 容慎凝视着她的背影,走到桌旁,端着茶杯呷了一口。 除了浓香的茶叶口感,还有一丝微不可觉的甘甜,是护嗓的胖大海。 电话那头的下属又汇报了几句公司情况,男人沉沉地应声,很快就结束了通话。 容慎回身坐下,看着茶杯似有所思。 难怪常人说,一个谎言需要百个谎话来圆。 当初利用‘心理治疗师’之便,把她引入了协议结婚的圈套。 如今,他自己也意外深陷其中,作茧自缚大抵如此。 男人揉着额角,摇头叹了口气。 看来要好好费一番心思来转变安桐的观念了。 …… 另一边,安桐回到客厅整理好茶具,孤零零地坐了一会,本想去把安安接回来,但又想起一件事,索性起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片刻,她打开电脑,并没架起直播设备,率先登陆了码神的直播账号。 不绝于耳的震动声来自后台的粉丝私信。 安桐平时很少看私信,上次点开浏览的后果,就是安安跳上键盘意外触发了一段乱码发给了[玛莎拉土]。 当时事发突然,安桐抱下安安就赶忙退出了程序,后来忙着搬家也就没再进去过。 安桐表情淡淡地点进了后台页面,私信多的眼花缭乱。 她刚想返回[个人中心],接二连三的消息也跳了出来。 123头目人:大神上线了,今天直播否? 你的眼角有粑粑: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玛莎拉土:码神,你不能撩完就跑,快告诉我,你发的不是乱码,对不对!!! 安桐看到这些熟悉的id账号,不经意地弯了弯唇。 她鬼使神差地点开了[玛莎拉土]的私信页面,斟酌着给他回了几个字:抱歉,是乱码。 回完这句话,安桐刚想退出,对方瞬间秒回。 玛莎拉土:码神就是不一样,乱码写的都跟代码似的,优秀! 安桐:“……” 吹捧的痕迹太明显了。 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复,本想就这么算了,但[玛莎拉土]接下来的一番话,却引起了安桐的兴趣。 玛莎拉土:码神,虽然不知道今天吹得什么风,您竟然愿意回复我。但我还是想郑重地向您发出诚挚的邀请,您是否愿意加入我们科技大厂的研发团队,与我们一起进行科技创新? 科技大厂。 安桐顷刻间就想到了当初时晔帮她挡掉的那次调查。 会不会是同一家? 安桐思索了几秒,戳着屏幕回复:研发什么? 玛莎拉土:ar增强现实技术或者全息投影,您可以自主选择最擅长的领域。另外,我们的工程师解读过您写的代码,大部分是ar的底层组成代码。 玛莎拉土:码神,不信的话,你可以翻翻我前面给你的留言,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向您发出过邀请。 玛莎拉土:我们科技大厂全球总部设在海外,国内总部在香江,湛州、隋城等七个城市也都有我们的分部。 别的不说,听过这些文字介绍,安桐确实感受到了[玛莎拉土]的诚意。 可真正让她动心的是,对方所言非虚,她写的代码,的的确确和ar增强现实技术有关。 安桐看着聊天框不断弹出来的消息,扭头看向窗外,似乎在斟酌着什么重要的决定。 不是拿不定主意,而是……时晔的手里还压着属于她的八十万现金支票。 短短半分钟,这位[玛莎拉土]又发来了十几条私信。 安桐给他回了两个字:稍等。 玛莎拉土:好的好的,我不急。[乖巧坐等.jpg] 安桐返回到[个人中心],本想看看账户里的现金是否能通过其他渠道提现,却不期然地看到了大版面的推广弹窗。 ——继码神后,最具价值编程主播,高颜值美女【韵韵】空降直播间—— 安桐面不改色地进入了韵韵的直播间。 对方上半边脸带了狐狸面具,黑长直的发丝披在身后,穿着抹胸雪纺衫,声音甜美,边写代码边和榜一大哥要礼物,确实掌握了吸睛的流量密码。 (本章完) 第87章 拥抱 第87章拥抱 可安桐一看到对方在分屏敲出来的内容,脸蛋刷地就冷了下来。 那是她的代码。 她猜到了时晔今天的威逼利诱不是说说而已。 也看得出来,app如今有了捧新人的打算。 但,时晔违背了当初的合作宗旨。 安桐不高兴了。 她性子淡,什么都可以不计较,八十万不要也没关系。 唯独那些代码,是她的底线。 她在直播中写出来,是因为有别的用意,并且普通码农很难看懂那些代码,也无法随意使用。 时晔万不该拿她的东西从中获利,甚至移花接木给了别的主播。 安桐蜷缩着指尖,在直播间停留了几分钟,随即一言不发地关掉了页面。 她先给[玛莎拉土]发了个邮箱地址,并让他把职位、计薪、待遇、职责等相关事项发到邮箱。 做完这些,安桐拉开衣柜在皮箱里翻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设备。 连接到电脑上,又打开doc黑色后台窗口,沉默了三秒后,她敲着键盘开始攻击直播app的后台运行程序。 与此同时,后湖别墅的隔壁院子,程风拿着手机不停地傻乐,吓得凌琪一秒抱紧了打瞌睡的安安。 这厮发什么疯呢? 半小时后,#程序员直播app瘫痪#的词条空降热搜。 远在香江的公子创科技,技术部的员工被临时召回到公司,加班加点地寻找系统瘫痪的原因和漏洞。 时晔更是一个头两个大,猜测着是不是码神在背后搞鬼。 但理智又提醒他,那小孩看起来年纪轻轻,应该没这个能耐。 …… 隔天上午十点,安桐的邮箱里收到了一封非常正式的邮件。 是科技大厂以官方名义发来的聘任邀请函。 安桐大概扫了眼内容,职位是ar组高级工程师,年薪五百万。 如此丰厚的待遇,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况且,加入了科技大厂,有了绝对的财力支持,或许她的代码就能发挥出真正的意义了。 安桐简单列出了自己加盟的条件,不确定科技大厂是否会同意,所以发送了邮件之后,平静地关掉了页面。 没一会,她去凌琪的院子接安安,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问了句:“安安自己跑来的吗?” 凌琪看了眼不会说话的宠物,毫无负担地睁眼说瞎话:“是呢。” “给你添麻烦了。”安桐低眸看着坐在自己鞋上的小家伙,微微笑道:“下次如果我不在,它再乱跑的话,你交给佣人就行。” 凌琪不解地歪头,“哪个佣人?” “不是说别墅里有专门照顾安安的佣人嘛?”安桐想了想,又补充,“我也没见过,等容医生晚上回来,我问问是哪一个。” 凌琪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好像就是老大口中那个照顾安安的‘佣人’。 …… 时间一晃,到了晚上。 容慎回来的很早,还不到六点,商务车就停在了别墅门口。 此时,安桐正坐在客厅里给安安梳毛。 小家伙长大了不少,之前一只手就能抱起来,现在已经快长到她的膝盖处了。 安桐听到声音,抬眸张望了一眼,眼底顿时亮起了微光。 她放下安安,起身来到玄关,男人也恰好进门,“容医生,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一句带有身份色彩的称呼,令容慎短促地皱了下眉。 他将臂弯里的大衣搁在门边柜上,扬唇打趣:“还叫我容医生?” 安桐挠了挠头,一时犯了难。 以前不觉得这称呼有什么问题,但当着他的面再喊出来,确实不太符合现阶段的情侣关系。 男人踱步走到她身畔,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走进了客厅。 安桐看着他轮廓鲜明的侧脸,试探地叫:“容、慎?” 更奇怪了。 直呼其名,比容医生还生分。 而男人听到自己的名字,也瞬时扬起了浓眉。 安桐幽幽叹气,攥着容慎的指尖,又试了一句:“那……九哥?” 她不止一次地听到别人这样称呼他,中规中矩,应该可以了。 然后,男人拉着她坐下,轻轻掐了下她的脸颊,别有深意地提醒,“叫我九哥,不怕被人认为我们是亲戚?” 曾经把闻晚和容慎当成亲戚的安桐:“……” 安桐不自觉地嗔他一眼,“那我要怎么叫你?” “都行。”容慎看着她首次浮现出的娇嗔表情,心念一动,拉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了一下,“九哥也好,容慎也罢,除了容医生,叫什么都可以。” 安桐怔怔地望着男人的动作,手背也适时传来了柔软微凉的触感。 这是牵手之外的第一个亲密接触。 安桐心动的同时,又想起一件十分煞风景的事。 她刚才给安安梳毛,还没洗手。 安桐余光瞥了眼在客厅里乱跑的安安,然后又发现,小家伙身上的毛并没梳完。 前半身顺滑,后半身凌乱。 安桐默默捂住上半边脸,有些不忍直视。 容慎顺势看了看,唇边笑意渐浓,“怎么只给它梳了一半?” “梳到一半……就看见你回来了。” 言外之意,因为你,才导致小家伙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男人如何听不出她的话外音,指腹轻轻捏了她一下,低笑道:“听起来倒像我的不是。” 安桐挣扎着把自己的手抽回来,顶着容慎专注又灼热的视线,匆匆走进了公共卫浴。 再出来,她的掌心还泛着潮湿,回到男人身边,用微凉的指尖攥住了他的手掌,“你回来这么早,工作忙完了吗?” 他以前加班总是到很晚,几乎没有五六点归家的时候。 “公事再忙也不差这几个小时。”容慎仰身靠着沙发,微一用力就将安桐拽得身子一歪,惯性作用下不偏不倚地靠在了他的怀里。 男人松开女孩的手,臂弯绕过她的头顶落在了瘦削的肩头,哄孩子似的轻轻拍着她,“不想我早些回来?” 安桐略显僵硬地靠在容慎怀侧,他说话时的温热气息尽数洒在了眉眼处。 他抱了她,比亲昵更甚,却不显急色,始终控制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本章完) 第88章 回味 第88章回味 安桐一动不动地靠在男人的怀里,打破常规的亲近,难免局促紧张。 其实这个拥抱并不密实,远达不到耳鬓厮磨的地步。 但对于一清二白的两个人而言,已经是前所未有的进展了。 “怎么不说话?”容慎温热的掌心持续轻拍着安桐的臂膀,透着无声抚慰的力量。 安桐恍惚地回过神,望着男人噙着笑意和柔色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放松了神经,将身体的大半重量都交到了他的怀里。 她调整好姿势,抓着他的手指说道:“我没有不想,就是……有点意外你能回来的这么早。” 容慎压下俊脸,睨着女孩上翘的嘴角,喉结轻微滑动。 他没再说什么,仰头枕着沙发,强健的臂弯却不动声色地拢紧,更加牢固地将安桐锁在了怀里。 窗外漫天霞光,落日余晖染红了半边天。 两人享受着难得的平静安宁,安安也似乎跑累了,四脚朝天地躺在小狗窝里呼呼大睡。 …… 程风来到别墅的时候,进了客厅就张嘴说道:“九爷,那位……” “小声些。”正前方的沙发中,男人上腿交叠,右手拿着手机似乎在处理事情。 听到程风的大嗓门,他蹙眉抬眸,沉声警告了一句。 程风立马噤声,还煞有介事地做个了拉链封嘴的动作。 然后,就像个门神似的,杵在门口看戏。 虽然天黑了,但还不到七点……九爷就把小安给哄睡了? 眼前的长沙发中,安桐靠在九爷的怀里睡得很香,一条纤细的胳膊还横在男人的身上。 程风莫名被屠了一秒,干巴巴地站着,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就见男人用近乎温柔的动作移开了女孩的胳膊。 随即,他搂着安桐的肩膀轻轻放倒,使她侧躺在沙发上。 末了,弯腰抽回胳膊的时候,好像还亲了小安的脑门一下。 程风别开脸,只感觉狗粮从四面八方朝着他胡乱的拍。 这时,容慎低眸看着‘沉睡’的安桐,薄唇掀起笑弧,睨了眼身后,低声道:“把柜上的大衣拿过来。” 程风后知后觉,折到玄关拿了外套,轻手轻脚地走上前递给了男人。 容慎展开大衣盖在女孩的身上,随即摸了摸她的脑袋,便示意程风跟他上楼。 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半张脸被大衣遮住的安桐也偷偷睁开了眼睛。 俨然,她早就醒了,却因外人在场,不得已一直在装睡。 安桐双手捏着大衣的领口,衣服上全是容慎的味道。 她摸了摸额头被亲过的地方,然后拉高大衣蒙在脸上,在客厅里兀自回味。 …… 楼上书房,程风接过男人递来的茶烟,抽了一口,咂咂嘴,“九爷,这茶味还挺浓,不如烤烟香啊。” 容慎坐回到老板椅中,低头点烟,嗓音含糊地问:“这个时间过来,有事找我?” “嗯,是有关码神的。”程风正了正脸色,“今天上午我收到了回复,他同意加入我们,但条件有点多……” 程风将码神的加盟条件尽数转达,随后,又颇有小心机地补充道:“都说能人有怪癖,他能写出那么高端的代码,附加条件多了点也……情有可原吧。” 这时候的程风只惦记着尽快把码神拉入旗下,早忘了自己当初在直播间说过什么话。 比如—— [玛莎拉土:如果码神能回我私信,我愿净身沐浴斋戒一年] 现在码神不止回复了他的私信,以后相认……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也导致程风在不久后用自己血淋淋的教训告诫身边人,什么叫言多必失。 彼时,男人听完程风的解释,拿下唇中的茶烟,似有所思地眯了眯眸,“确定他愿意加入?” “八九不离十。”程风点头接话,“九爷,其实那位提出来的条件也不算苛刻,您看……” 容慎转着老板椅面向窗外,静了片刻,低声道:“可以答应。” 程风大喜过望,激动地搓了搓手,“得嘞,我这就去回复邮件。” 他刚转身,又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对了,程序员直播app昨晚上突然崩了,到现在页面还没有修复,他们官方发布的通告说是服务器过载,正在加紧修复,但我觉得……这事不排除与那位有关。” 男人吐出烟雾,耐人寻味地勾唇,“何以见得?” “直觉。”程风挺了挺胸膛,“您想,他写的代码连我们的工程师都写不出来,如果不是和网站闹掰,应该不会轻易加入我们,保不齐app崩了也是他干的。” “直觉不能当真。” 程风骄傲地昂起了下巴,“那也大差不差吧。毕竟我在他直播间打赏了十几万。九爷,您看……这钱我找谁报一下?” 想当初,他为了给公司拉拢高端人才,可没少给码神送玛莎拉蒂。 有一段时间,他甚至登顶了直播间的榜一大哥,挥金如土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这时,容慎拧灭手里的烟头,音色略带沙哑地说道:“提一封邮件给我,审批后拿着发票去找财务报销。” 程风一愣,面如死灰,“app后台充值的时候……没给发票。” 男人不言语,幽深的黑眸淡淡静静地看着他。 程风了然,生无可恋地点点头,“我想办法找找发票。” …… 时光匆匆,眨眼过了三天。 安桐闲来无事已经将自己的行李都打包完毕。 这天吃完午饭,她便心血来潮地叫上凌琪,想提前把行李箱送到香樟悦府。 午后的暖阳躲进了云层里,风刺骨,处处透着冬日的萧索。 凌琪开着车,偶尔看一眼安桐,似乎很好奇的样子。 “夫人,最近有喜事啊?” 乔迁虽然勉强能叫喜事,但至于眉梢眼角都挂了笑吗? 安桐从窗外的街景挪回视线,睨着凌琪反问,“没有,怎么了?” 凌琪单手朝着她的脸颊比划了两下,“我看你自打上车就一个劲儿的偷笑,还以为有什么天大的喜事呢。” 安桐下意识抿起嘴角,喃喃自语般,“我哪有偷笑……” “哦。”凌琪打着方向盘转弯,小嘴巴巴地说个不停,“那就是光明正大的笑喽,什么事这么开心,你跟我分享一下呗?” (本章完) 第89章 感动 第89章感动 安桐沉吟片刻,最后还是压下了分享的欲望。 少女初恋的情怀总是难以诉诸出口,除了难为情,还有一种独占欲的心理在作祟。 不愿将他们的点点滴滴分享给外人听,只想独自领略这份绚丽又旖旎的心思。 不多时,车子停在了叠拼别墅的围栏前。 凌琪和安桐一并将行李箱拽下来,尔后两人站在大门前面面相觑。 “夫人,你看我做什么,输密码啊。” 安桐侧目,一脸的无辜,“我以为你有。” 凌琪仰头望天,脚尖一下下点着地面,认真思考了三秒,提议道:“要不……你给老板打个电话问问?” 安桐觉得可行,掏出手机就往旁边走去,“嗯,那我问问他。” 凌琪:“?” 打个电话问密码而已,需要走出十几米回避她吗? 另一边,安桐走到围栏的最边上,举着手机贴在耳边,等着男人接电话。 时间有些久,十几秒过去了,依旧无人接听。 安桐心想,也许他在忙,看来今天要无功而返了。 当提示音接近自动挂断的前一刻,听筒里终于响起了男人温厚磁性的嗓音,“安安?” 安桐心一跳,条件反射似的想低头,但紧接着心底就滋生出一丝甜蜜的缱绻。 他叫她安安,和阮阿姨不同,低低缓缓的语气,更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安桐心动又腼腆地笑着,声音也软了许多,“你在忙吗?” “不忙,找我有事?” 男人话落的刹那,座无虚席的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一众高管默不作声地翻看手里的文件,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安桐把腮边发丝掖到耳后,淡淡地问道:“香樟悦府的大门密码是多少?” “在公寓那边?”容慎声线醇厚地笑了下,“密码六位,你的生日。” 高管们:“……” 是不是被无情地塞了把狗粮?! 许是高管们竖耳倾听的痕迹过于明显,男人略略环顾四周,瞧见桌前众人纷纷扭头佯装做事的模样,他抿了抿唇,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门关上的刹那,喧嚣四起。 另一边,安桐得知了大门密码,嘴角顿时抑制不住地上扬,“喔,知道了,那你忙……” “打算在公寓呆多久?”不等她说完,男人再次抛来了询问。 安桐倚着黑色围栏,轻声答:“还不知道,我先把行李箱放进去,可能……再参观参观。” 毕竟是他们以后共同生活的地方,好奇也不乏期待。 容慎抬手看了眼腕表,“自己去的还是和凌琪?” 安桐说,和凌琪。 “嗯。”男人粗略地估算了时间,便低声叮咛:“那就别回园林了,过了四点让凌琪送你来金宝街,到了地方给我个电话。” 安桐问他:“要出去吃饭吗?” 得到确切的回复,安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都有谁?人多的话,我还是回去换身衣服吧,运动装不太适合聚餐。” 虽然安桐的穿搭素来以舒适随意为主,但若有外人,她断然不能太自我,以免因自己的不得体让人看笑话。 听筒里,隐隐传来了男人的低笑声,“还想叫其他人?” 安桐一下就明白了,“不是,我以为和上次一样……” “今晚没有别人。”容慎并未在意她的多虑,言辞中充满着成熟男人特有的包容和宽厚,“外面风大,先开门进屋,到了金宝街记得来个电话。” 收了线,安桐抿嘴傻笑了一会,一转身,笑意凝固了。 不远处的叠拼别墅门前,凌琪双手环胸坐在行李箱上,表情僵硬地迎着冷风打哆嗦。 “抱歉,琪琪。”安桐匆匆走过去,语含歉意地摩挲着她的后背,“你怎么不去车里呆着……冷不冷,我们快进屋。” 凌琪吸了吸鼻子,意有所指地说道:“我也没想到,夫人你打电话要个密码能要十分钟……阿嚏。” 安桐闪了闪神,没搭腔。 煲电话粥是属于恋人间的乐趣,但她觉得凌琪可能没经验,说了也不一定懂。 …… 跃层别墅的二楼,安桐把行李箱放进了衣帽间,然后就在各个房间里转了转。 不同于上次来时的荒凉和杂乱,竣工后的房间处处透着典雅的温馨。 墙上的笔画,边柜的摆件,就连各个卧室的床上用品都摆放整齐,一应俱全。 不仅如此,安桐还在二楼最里侧发现了一间读书房。 和她在云海路民房的那间读书房有异曲同工之妙,连茶几和沙发的位置都如出一辙。 安桐看在眼里,心头必不可免地迸发出难以言说的感动。 后来,她忘了是如何走出香樟悦府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想尽快去见他。 时间刚刚三点,凌琪哼着小曲悠哉悠哉地开车准备回园林。 安桐静静地坐在副驾驶,忍不住催她,“琪琪,开快点,我先回去换身衣服,一会麻烦你再送我去趟金宝街。” 凌琪瞥了眼六十迈的车速,想到安桐开车的架势,不禁缩了下肩膀,“夫人,这条路限速六十,我都开到六十一了……” 安桐喟叹出声,心焦地垂眸,转眼就开始思索一会要穿什么去见……九哥。 …… 金宝街,是湛州市的cbd。 鳞次栉比的商厦高耸入云,街头车水马龙,行人匆匆,充分展现出快节奏的都市生活。 安桐在地标建筑湛州大厦附近下了车,打完电话便在拥挤的人潮中驻足,安安静静地等着男人出现。 而她这样一个妙龄且漂亮的女子现身街头,很难不引人注目。 今天的安桐,一看便知是经过精心打扮的。 她穿了件雾霾蓝和乳白的宽松拼色毛呢大衣,下半身搭配了铅笔裤和长筒靴。 而深色的围巾遮住了下巴,只露出巴掌大小的脸颊和一双乌黑杏圆的眸子。 有一种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清纯妩媚感。 此时,背后的湛州大厦,修长矜贵的黑色身影步伐稳健地走出电梯。 随着男人穿过大堂,感应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当一道阴影自身畔落下,安桐侧目之际,指尖已经被温热干燥的掌心裹住,“不是说刚到,手怎么这么凉?” (本章完) 第90章 间接 第90章间接 安桐一瞬撞上男人深邃且噙满关切的视线,她下意识靠近了一步,“是刚到,就站了一小会。” 容慎裹紧她的手,顺势塞进了自己的大衣外兜,“天冷,下次出来可以戴个手套。” 男人牵着她折回身后的大堂,边走边问。 “会不会有点土?”安桐沉吟着咕哝:“手冷插兜就好了,大街上都没人戴手套。” 容慎睨着她煞有介事的小表情,低笑着捏她的手,“强词夺理。” 说话间,两人来到电梯附近,由于还不到下班时间,周围人不多,但偶尔也会有端着咖啡杯徐徐路过的员工。 当风姿俊朗的男人牵着气质偏冷的女孩堂而皇之地走进大堂,顷刻间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卧槽,那是执行长吗?” “妈耶,今天什么日子啊,执行长居然下凡了!” “何止下凡,你仔细看看,执行长是不是把那女孩的手揣他自己兜里了……” “不是说……执行长单身吗?” 几名员工驻足在不远处小声探讨着,却没人敢上前打扰。 就连原本要乘坐电梯的同事,也纷纷在大堂里乱转,想等他们走了之后再过去。 另一边,安桐跟着容慎步入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他们彼此四目相对。 安桐被男人灼热的视线看的有些不自在,她压着下巴拉高围巾,大半张脸都藏了进去,“我们去哪里吃饭?” “城西私房菜。”容慎的目光并未移开,兴味十足地扬唇道:“把脸藏得那么深,还能呼吸?” 安桐抬起眼皮觑着男人,无声做了几次深呼吸,似乎在用行动告诉他答案。 见状,容慎浓眉舒展,唇边酿起了雅致的薄笑,电梯恰好抵达了负三楼,他揉了揉女孩的脑袋,牵着她走向了停车位。 上了车,安桐系好安全带,偏头看向驾驶室的男人,想了想还是没出声。 车子并不是他常用的商务车座驾,而是以前开过的那辆保时捷卡宴。 安桐本想提议由她来开车,但……想到上次被时晔追尾的事故,她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车上有容慎,很可能会导致她紧张分神,万一再发生剐蹭就不好了,还不如安安分分的坐车。 容慎单手打着方向盘,随着车子驶出地库,眨眼就汇入了车流密集的主干道。 约莫四十分钟,男人驾车来到了湛州城西的开发区。 安桐静静地欣赏着窗外的景色,异于市中心的繁华喧嚣,更透着几分宁静悠闲的生活气息。 随着天色渐暗,远处河道旁的摩天轮恰时亮起了五彩斑斓的灯光秀。 安桐扶着车门多看了几眼,上一次坐摩天轮,还是十六岁那年。 许是她凝神太久,容慎走来时,顺势投去目光,虽只看了一眼,但也并未忽略流连在安桐眼底的怀念和向往。 男人不露声色地走到她身边,没有多言,也没有询问,神色泰然地带着她走进了私房菜馆。 两人来到包厢,服务经理非常热情地送来了两杯菊花茶,“容总,后厨都准备好了,您看咱们什么时候上菜?” “先送一份甜品过来。”男人脱下大衣,慢条斯理地挽起衣袖,“半小时后上菜。” “好的,容总。” 服务经理离开后,安桐端着茶杯假意喝茶,眼神却偷偷落在了对面,略带着好奇地打量着男人。 “不好好喝茶,看我做什么?”容慎蓦然开腔,尾音轻扬地调侃。 显然,在敏锐的男人面前,安桐的一举一动都无所遁形。 她摩挲着茶杯,语气淡淡地问:“你经常来这里吃饭吗?” 服务经理对他的称呼,是少见的容总,而且态度毕恭毕敬,仿佛对待座上宾。 “不算经常。”男人吹着茶杯的热气,表情柔和且温润,“隔几个月才会来上一次。” 安桐看了眼菜单右上角的logo,默默将这件事记在心里。 他喜欢的,他爱吃的,她都想慢慢挖掘,再牢记。 安桐总觉得自己还不够了解容慎。 说起来,他几乎了解她一切的习惯甚至喜好,又能利用心理治疗师的优势揣摩出她内心的情绪走向。 相比之下,容慎在安桐的眼里仍然像一口深不可测的古井,即便看得见也永远摸不清平静的背后隐匿着怎样的风景。 安桐如此想着,目光也不其然地聚焦在男人的脸上,专注地出神。 稍顷,服务经理亲自送来了饭前甜点,青柠慕斯。 只有一份,被摆在了安桐的桌前。 她抬眼望着容慎,见他昂起下巴示意,倒没再客气,直接叉了一小块慕斯送到了嘴里。 甜点的口感类似棉花糖,绵软清香,随着咀嚼渐渐融化出青柠的酸甜味道。 意外的好吃。 安桐多吃了几口,含着小叉子抬起头,“这个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容慎和大多数男人一样,对甜点这类的食物并不感兴趣。 可见到安桐兴致勃勃的模样,他心念一动,没有拒绝,反而挑了下眉梢状似应允。 见此情景,安桐立马把甜品盘推到了男人面前,指着剩余的半块小蛋糕,“这边我没动,你尝尝看。” 盘子虽然推过去了,但吃甜品的小叉子却只有一个,已经被她用了。 安桐瞥着容慎手边的餐具,若是让他用筷子吃蛋糕…… 那画面一代入脑海都觉得奇怪到无法直视。 于是,安桐站了起来,“先等下,我去要个小……”叉子。 “不用麻烦。”男人的胳膊越过桌面轻轻压了下她的手腕,随即拿走了那只她用过的小叉子。 安桐:“……” 她怔怔地坐下,却不受控制地红了脸。 安桐亲眼看着男人拿着她用过的叉子吃了一小块蛋糕,甚至连上面残留的奶油都一并含进了唇中。 他都不擦一下吗? 安桐撇开视线,耳朵尖都冒出了热气。 这单方面的间接接吻甚至比那天的拥抱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时,容慎放下小叉子,抬眸时,深邃的眼里蓄着星星点点的笑,“脸怎么那么红,很热?” (本章完) 第91章 今天 第91章今天 安桐说不热,却借故喝茶掩盖发烫的脸颊,也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羞窘。 男人看出了她的窘态,自然不会戳穿,但凝聚在眸中的笑却丝毫未减。 容慎虽没有恋爱经验,可胜在敏锐老到,尤其在掌控安桐的情绪方面,得心应手的很。 一阵暧昧的沉默过后,安桐自以为调整好了心态,殊不知一对上男人的视线,张嘴就扯了个谎,“我……去趟洗手间。” 容慎唇边的笑意更浓,修长的手指按下了桌角的呼叫键。 门开,服务经理恭恭敬敬地问他有什么需要。 男人看着安桐,努嘴示意,“让他带你过去。” 安桐闷头走了出去,直到离开容慎的视线,她才双手拍了拍脸颊,啜着气平复呼吸。 她不知道别的姑娘谈恋爱是不是这个样子,总是心悸紧张,又暗含期待地想要开启更多的可能。 其实……他们除了牵手,连拥抱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可容慎却如此泰然地吃下她吃过的东西,情窦初开的安桐,很难克制住心底滋生出的甜蜜和羞涩。 不多时,她回到包厢,面颊的绯红褪去了几分,隐约还能看到未干的水渍。 菜已经上齐了,三菜一汤,都是香江的特色美食。 安桐大抵明白了男人的用意,带她来私房菜馆品尝香江美食,聊以慰藉她的思乡之情。 …… 饭后,已经过了六点,外面的天色也彻底黑了下来。 从他们所处的包厢位置看出去,恰好能望见河道边的摩天轮以及铺满了视野的麦穗状灯海。 一阵轻轻袅袅的烟味从对面传来。 安桐回头就看到了让她格外心动的一幕。 大概是包厢里的灯效太柔和,灯罩里漏下来的橘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男人的四周,仿佛镀了层朦胧的金边。 他靠着椅背在抽烟,青白的烟雾氤氲在半空,模糊了他的轮廓和棱角。 唯独那双炯炯的黑眸,隔着适中的距离,专注地看着她。 安桐不知他看了多久,却能从男人的神态中读出认真的温柔。 她抿嘴轻笑,坦坦荡荡地回望着容慎。 “吃饱了?” 安桐摸着肚子点了点头,“嗯。” 男人抽完半支烟,熄灭了烟头便掸了掸西裤,“那就走吧。” 两人穿上大衣,一前一后离开了包厢。 走出私房菜馆的前一刻,服务经理拎着一个包装精美的蛋糕盒走了过来,“容总,慕斯蛋糕已经打包好了,放在冰箱里能保存三天。” “多谢。” 男人修长的手指接过盒子,另一手十分自然地牵着安桐走出了菜馆。 “你什么时候点的蛋糕?”安桐边走边探头张望,虽然看不到蛋糕盒里面装了什么,但她直觉是那款好吃的青柠慕斯。 容慎偏头睇着她,嗓音是一贯的低沉稳重,“你去洗手间的时候。” 安桐浅笑道谢,随即又口是心非地慨叹:“蛋糕吃多了会胖吧……” “要我送回去?”男人故意顿了下步伐,浓眉微扬,逗弄的意味明显。 但安桐没注意到容慎的表情,连忙松开他的手,主动接过了散发着奶香的蛋糕盒,“拿都拿了,送回去多麻烦。” 可以说,口嫌体正直的典型了。 男人的喉咙中溢出浑厚的笑音,揉着安桐的发顶,眼里噙满了温和的纵容。 …… 吃过家乡菜,也打包了爱吃的蛋糕,安桐想不到除了回家之外还能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可男人开车的方向,分明不是回家的路。 哪怕安桐对湛州尚未熟悉,还是能够辨别出大致的方位。 也就过了十来分钟,车子驶入了河道乐园的停车场。 安桐终是按捺不住好奇,多嘴问了一句,“怎么来这里了?” “不是想做摩天轮?”容慎停好车子,拿走她腿上的蛋糕放在了后座。 她没说过想坐,可他却知道。 安桐恍恍惚惚地解开安全带,望着高耸的摩天轮,难以想象穿着考究大衣和西装裤的优雅男人,陪她走进摩天轮该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河道乐园,即便入了夜,游客依然不少。 有勾肩搭背的情侣,也有下了班带着孩子来此放松的一家三口。 乐园里面的设施很新,随处可见的灯串和灯海将这里照的亮如白昼。 容慎到窗口买了两张门票,安桐站在他背后几米远的位置凝神看着。 难以言喻的新鲜感觉,哪怕他立在一众游客之间,也丝毫不显得突兀,只会因过于优越的身高和样貌频频引人侧目。 比如安桐的身边,就有几个等待买票的小姑娘,踮着脚向前张望,交头接耳地讨论着男人。 其他的没听清,只有一句话,让安桐印象深刻。 ——这身高,这气质,这不就是小说里的霸道总裁亲临现场嘛! 安桐藏在围巾下的嘴角轻轻上扬,颇有点与有荣焉的骄傲感。 摩天轮脚下,等了大约五分钟,两人携手走进了座舱。 舱内空间不大不小,摆放两排对放的座椅。 安桐贴着窗口坐下,臂弯撑着安全栏,俯瞰城西的夜景。 随着座舱走高,视线受阻,安桐便站起来,低头观看河道乐园的设施灯光秀。 “上一次坐摩天轮是什么时候?” 蓦地,背后贴来一道温暖,磁性的声音也伴随着温柔的气息拂过耳畔。 安桐缩了下肩膀,借着玻璃窗的倒影,清晰地看到了她背后的那张俊脸。 容慎的胸膛没有真正的贴上她,只是彼此距离很近,并且他的双臂穿过安桐的身侧,搭在了安全栏上。 这样的姿势,等同于将女孩困在了他的怀里。 安桐低眸看着男人的臂弯,轻声道:“上一次是好几年前了,大概十六岁,你呢?” 容慎向前倾身,似乎在瞭望下方,同时低声回答:“二十七。” “今年?”安桐微愕,下意识扭头,脑门险些撞到男人的下巴。 这个答案,让她误以为容慎今年也坐过摩天轮,算不上吃味,只是别扭地想着,他和谁坐的摩天轮? 总不能是那群哥们吧? 殊不知—— 容慎垂首与她对视,目光沉静且幽深,“今天。” (本章完) 第92章 黏人 第92章黏人 安桐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眼睛里神采奕奕,“今天……第一次坐?” “嗯。”容慎清晰地捕捉到小姑娘眼里划过的欣喜,薄唇勾了勾,“开心了?” 安桐再次扭头看向夜幕,满足地翘起了嘴角,“开心。” 他第一次坐摩天轮,没有别人,是和她。 这种来自于私欲的满足让安桐整颗心都飞扬了起来。 下一秒,男人俯首,意有所指地笑问:“既然开心,打算怎么谢我?” 安桐捏着安全栏的手指紧了紧,仰着脸看向容慎,却发现他根本没看自己。 而他俯首向前的姿势,又隐隐流露出了某种深意。 安桐虽然容易害羞,但这仅仅是因为初恋的懵懂而引起的心理反应。 若论及干脆利落,她自始至终都没变过。 安桐当初敢于应下男人的表白,现在就不会怯于表达自己的喜欢。 于是,她以目光描绘着容慎鲜明俊朗的轮廓,从下颌到额角,以从没有过的直白眼神望着他。 下一秒,安桐微凉的掌心搭在了男人胳膊上,侧过身,踮起脚尖,在他的左脸浅浅地亲了一下,“谢谢。” 这个吻,清浅的像是蜻蜓点水。 柔软的唇落在脸颊,也同时印在了容慎的心里。 他喉结滚动的频率快了几分,臂弯揽住安桐的肩背,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哑声问:“冷不冷?” 安桐一边点头一边试探着抱住了男人的腰,“有点。” 她没撒谎,摩天轮里没有暖气,越是升高,座舱里的温度就越低。 容慎短暂地放开了她,随即敞开两侧的衣襟,向前一步,直接把安桐裹进了自己的大衣里面。 男人里面只穿了单薄的衬衫,安桐担心自己外套上的寒气会浸到他身上,小小地推拒了一下,“我衣服凉。” “无碍。”容慎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搂着她走到窗边,继续欣赏着夜幕下的美景。 …… 从摩天轮下来,两人又在乐园里闲逛了一会。 路过旋转木马时,安桐偷觑了几眼,又很快目视前方,担心被男人看出端倪。 他们一起坐摩天轮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封闭空间,互不影响。 但开放式的旋转木马肯定不行,那里面有孩子也有学生气的情侣,从设施到周围的环境都与男人身上的君子气度完全相悖,甚至……格格不入。 安桐心里明白,倘若她想玩,他一定会陪着。 可她舍不得,会损了他的风骨。 回到车上,安桐手里多了一串心形的棉花糖。 她系上安全带,摘下棉花糖的外包装,往男人的面前一递,“要尝尝吗?” 这次,她没先吃。 容慎偏头睨着安桐认真的神色,勾了勾唇,以手背推了下她的手腕,“自己留着吃。” 安桐没强求,收回胳膊就低头咬了一口。 甜滋滋的,今天好像吃什么都是甜的。 男人发动引擎,目光却没有从安桐的脸上移开。 仅仅是一个棉花糖而已,他竟能从她的神态中看出纯粹的愉悦。 容慎情不自禁地抚摸着安桐的发顶,低声慨叹:“小姑娘。” …… 回了园林,已经过了晚八点。 夜空渐渐飘下小雨,间隔均匀的地灯照出了雨滴落下的形状。 进了屋,两人的肩头不可避免地沾了层薄薄的水汽。 至于那盒青柠慕斯,则被安桐牢牢地抱在怀里。 “先上去洗澡。”容慎脱下外套随手搭在一旁,拿过蛋糕盒,再次叮咛:“不要着凉。” 安桐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那你呢?” “我哪也不去,一会要是无聊,就来书房找我。” 安桐淡声说好,举步便上了楼梯。 不多时,容慎将蛋糕放进了冰箱,走到茶台附近,打开烧水键,又摸出烟盒点了支烟。 静谧的客厅,男人慵懒地吞云吐雾,白雾氤氲,恍惚间女孩的那张脸再次浮于眼前。 二十七年来,生平首次走进游乐园,也是第一次陪着小姑娘去乘坐摩天轮。 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尝试的事情,如今为了安桐全都尝了一遍。 不仅不反感,竟还有些……乐在其中。 容慎的小臂缓缓搭在了额头上,黑眸沉静地望着天花板,半晌,失笑着叹息出声。 …… 另一边,安桐洗完澡,换了身绒面两件套睡衣,边擦头发边翻看手机。 手机副号虽然把时晔拉黑了,但最近总是有不同的陌生号码打来电话,偶尔还会有几条示好的短信。 今晚在摩天轮的时候,手机也震动过几次。 当时没理会,主要是不想打破同坐摩天轮的美好氛围。 这会儿,短信页面,有个陌生号码连发了三条短信:小朋友,我们谈谈。时晔。 内容都一致,文字看着也很生硬。 不难想象时晔发送短信的场面,大概是一边咬牙切齿的咒骂,一边还要放低姿态的求和。 安桐仍然没有回复,不是拿乔,而是拉黑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终止这份合作关系。 是时晔违背合作原则在先,她没有彻底毁掉直播app的后台程序,已经手下留情了。 不过安桐的手下留情,也让时晔兵荒马乱了好一阵子。 毕竟直播app足足瘫痪了三天才勉强修复过来,但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错,app各个直播间里的打赏功能依然处于受限状态,只能观看,不能打赏,连充值渠道也无法正常充值。 时晔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的一时冲动和码神闹掰,导致公司直接损失高达百万,用户流失速度更是无法估量。 …… 不到二十分钟,安桐把头发擦得半干,想去书房找容慎,又犹豫着没有行动。 索性,重新拿起手机,给男人发了条微信。 an:你在忙吗? 微信发出半分钟,迟迟没有得到回复。 安桐仰身躺在床上,纤细的小腿在半空荡了两下。 她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太黏人了。 明明半个钟头前才见过,可现在又想往他身边凑。 这样,似乎不太好。 安桐正胡思乱想着,蓦地手机传来了震动,但却不是微信,而是电话。 (本章完) 第93章 搬家 第93章搬家 安桐坐起来,细声接听,“喂?” “问我忙不忙是想做什么?”宁静的深夜,愈发凸显出男低音的磁性和醇厚。 安桐解释道:“你要是忙,我就不去书房打扰你了。” 他今天下班比前几日还早,说不定工作没忙完。 听筒那端,男人似乎浅浅地笑了下,“不忙,过来吧。” 安桐被他的笑声所感染,也无声地弯起了嘴角,“要喝茶吗?我去楼下给你煮一杯?” “这里有,直接过来吧。” 挂了电话,安桐趿上拖鞋就走出了房门。 走廊的壁灯散发着温馨柔和的光泽,安桐不紧不慢地走到另一端,站在书房门口时,还不忘拢拢发丝,抻抻衣裳。 一切准备就绪,抬手敲了敲门。 房门开了,门口站着身穿睡袍的男人。 安桐眼神飘了飘,一下就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他只穿了灰色棉绒的睡袍,碎发垂在眉眼之间,半湿不干,似乎也刚洗过澡。 况且,睡袍的带子绑得再紧也会显得宽松,安桐只要稍稍抬眼就能看到微敞开的领口露出来的肌理纹路,不贲张,却性感的要命。 还有一点,男人举着电话贴在耳边,隐约能听到那头的说话声。 认识这么久,容慎大多时候,接电话都会避着人,或者……避开她。 安桐是敏感的,却不会敏感到无理取闹。 避着人打电话这种小事,她只是有印象,并不代表她会为此耿耿于怀。 包括此刻在门外徘徊,也是想等容慎讲完电话再进去。 但,男人似乎没看出安桐的犹豫,转身折回见她没跟上,便非常自然地朝她摊开了掌心。 安桐:“……” 她倒也不是矫情的非让他牵着进屋的意思。 稍顷,安桐被拉进了书房,男人也适时对着电话说道:“让他们重新梳理好各自的方案,明天上午再举行一次讨论会,通知各部门月底之前务必启动项目。” 一番话颇有种雷厉风行的严肃果断。 安桐盯着容慎的背影,耳边又响起了那句话:这不就是霸道总裁亲临现场嘛。 如果他不是个心理医生的话,论外形气质,确实有点霸总的即视感。 这样一想,安桐不自觉地轻笑了一声。 与此同时男人也结束了通话,并玩味地回眸看着她,“在笑什么?” “没……”安桐走到窗边的沙发坐下,“今天在游乐场,有人说你像霸道总裁。” 容慎眸底划过一道微光,转瞬即逝,他没有接话,暂时也不打算讨论这个话题。 男人随手拿起花茶递过去,语调浑厚低沉,“在房间里无聊了?” 安桐双手捧着杯子,温度刚刚好,“也没有,就是想过来……呆一会。” 反正心里怎么想的她就怎么说了。 但说完,又发觉直白的过分。 安桐喝了口茶,装模作样地看向了书柜,此地无银般补充,“找本书看。” “之前拿过去的书,都看完了?” “哦,还……差一点。” 安桐继续低头喝茶,实际上是在回避容慎的打量。 最近每天光想着谈恋爱了,拿回去的书……可能都在桌上落灰了。 精明如容慎,怎会看不出她的闪躲,但偏就是她这副自作聪明的小模样,总是能让他心悸不已。 “想看什么书,自己去拿。我处理些事情,一会陪你。” 男人把茶杯搁在桌上,深邃的眼底融进了台灯的清辉,灼亮又深不可测。 安桐嗯了一声,假模假式地走到书柜旁,说道:“你忙,不用陪我,我看会书就回去睡了。” 容慎睨着她纤细的身影,薄唇勾勒出欣慰地弧度。 她已经能穿着睡衣在他面前泰然自若的行走,这一举动足以延伸出更多的含义。 最起码,现在的安桐,已经能够接受他出现在她的生活与日常里。 不再客套生疏,越来越像个寻常的女孩,无忧无虑,精神焕发。 …… 安桐与容慎开启恋爱模式后,生活依旧平淡,却不再平庸。 到了周末,搬家的日子来了。 阮丹伶得知他们要搬回香樟悦府,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从上午开始,她就拉着安桐千叮万嘱。 比如,好好吃饭,有时间常回来看看。 再比如,要是小九欺负你,你就回来告状,我替你收拾他,诸如此类的叮咛。 安桐打从心底里喜欢阮丹伶这个‘婆婆’,所以不管她唠叨了多少遍,她总是轻声细语地应着,一点也没嫌烦。 “安安呀……”阮丹伶拉着她的手,破釜沉舟似的提议道:“要不你让小九自己搬过去得了,你就住在家里。以后你们想见面的话,就叫他过来,你觉得怎么样?” 觉得不怎么样的安桐:“……” 一旁面无表情的容敬怀:“……” 恰好从门厅走进前院的容慎,将阮丹伶的话听了个正着。 男人无奈地抿了抿薄唇,要笑不笑地打趣,“您二老也是这么维护夫妻关系的?” 阮丹伶端了端肩膀,瞥着他,轻哼道:“少跟你爸比较,他可比你听话多了。” 容敬怀也不敢反驳,一家之主威严全无。 不管阮丹伶如何舍不得,但小两口要搬出去的决心无法撼动,最后也只能目送他们开车离去。 这时,容敬怀从背后揽住了她的肩膀,安抚似的拍了拍,“孩子大了,总得给他们一些自由空间。” 阮丹伶幽幽斜睨他,“园林好几百亩,空间还不够大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小九,他从小就独立,在我们身边生活的时间不长,他……” 不待容敬怀说完,阮丹伶就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小九爱去哪儿去哪儿,他走就算了,还非要把安安带走,我还没听到她叫我妈呢。” 容敬怀:“……” 安慰了个寂寞。 “好了。”容敬怀揽着她往回走,嗓音了夹着淡淡的笑意,“你难道看不出来小九和安安之间的变化?” 阮丹伶一怔,认真地思考了几秒,“你这么说的话,好像确实不太一样了。” “小九心细,该怎么做,该做什么,他比我们更清楚。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啊。下午不是约了美容,我正好要去趟公司,顺路送你。” 阮丹伶还在回忆着某些细节,直到脑海中灵光一现,笑得格外狡黠,“老公,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准备婴儿房了?” 容敬怀:“……” (本章完) 第94章 蛮好 第94章蛮好 午后,香樟悦府。 保时捷卡宴缓缓驶入了楼下的地库。 安桐坐在车里,还感觉不太真实。 至少,此刻的心境和前两天来送行李箱的心情是完全不同的。 这座叠拼别墅,是他们的家。 家这个字眼划过脑海,宛如波涛令人心潮澎湃。 安桐蜷缩着手指,眼里有向往和期冀。 她已经……没有家很久了。 稍顷,容慎察觉到了安桐的情绪变化,虽微妙,却不难捕捉。 男人解开她的安全带,拉起她的指尖捏了一下,“又在胡思乱想?” 安桐恍惚地回过神,弯唇笑道:“没有~” 两个字说的柔肠百转,隐约透出几分娇嗔的意味。 容慎抿唇,轻轻捏了下她的脸颊,“既然没有,那还不下车?” 安桐扯着嘴角,慢条斯理地拉开了车门。 走出车库,男人很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 安桐扣紧他的掌心,没话找话,“你工作的地方是在湛州大厦吗?” “嗯。”两人并肩上了台阶,容慎侧目投来视线,“怎么了?” 安桐余光瞥着他,状似镇定地说道:“住在园林的话,到你公司的距离会不会更近?” 槐南路这边属于教育区,比如湛科大就在不远处,北侧还有一座大学城。 其实安桐早就查过导航路线,从园林到湛州大厦,半小时的车程足矣。 但香樟悦府这边,开车过去,最少需要五十分钟。 他若是早上八点上班,可能七点就要出门,想想就觉得很辛苦。 “距离远近也不差那一时半刻。”男人好似能意会她眼里传达出的情绪,静了几秒,低笑着调侃:“照你这么算,住在公司反而更近。” 安桐:“……” 她嘴拙,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有力的‘回击’他。 依照惯例,她选择了闭嘴沉默。 愉悦磁性的笑声从男人的喉咙中飘出来,他捞过安桐的肩膀,压着俊脸揶揄她:“怎么不说了?” 安桐稍稍侧身,别开脸看向一旁,余光却时刻瞄着容慎,“话都让你说完了……” 男人的笑音更加浑厚了几分,俯首在她额角亲了一下,“要是喜欢住在园林,以后周末可以随时回去住。” “我不是那个意思。”安桐感觉他误会了什么,揪住他的袖口细声解释:“住在园林你都是早上八点多出门,搬到这边来,路程远了,你出门的时间肯定也要提前,会很辛苦。” 容慎搂着她的肩走进了别墅大门,闻言,耐人寻味地勾唇,“不至于,顶多晚到一会。” “晚到也没关系吗?”安桐惊奇地挑眉。 男人深意十足地颔首,“嗯,不影响。” 安桐点点头,“那你们公司还蛮好的。” 容慎见她一脸认真地感慨,不禁哑然失笑。 在转变安桐观念的这件事上,似乎有些……道阻且长。 …… 过了两个小时,程风和凌琪以及元凯三人如约来了别墅报道。 这会儿,安桐还在楼上收拾自己的行李,客厅中只有容慎坐在窗下的茶台优雅地煮着茶。 “九爷,房间的布置您还满意吗?”元凯面孔严肃且中气十足地询问了一句。 男人吹开茶杯升腾的热气,瞥他一眼,从容地道:“还不错。” 元凯木着脸挠了挠头,“您满意就行。” 旁边的程风和凌琪,一言难尽地斜睨着他。 明明三个人一起进屋,结果这厮偏要先声夺人,就显得你劳苦功高是吧?!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程风和凌琪等人纷纷汇报了自己手头的工作进展。 末了,凌琪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老大,我的公寓在悦府b区的小高层,你有没有觉得……有点远?” 容慎还未开腔,元凯狐疑地看着她,“远什么?我在c区,走过来也才十分钟,b区就隔了一个花园,比我近多了。” 凌琪瞪了他一眼,继续对男人建议道:“老大,我看您这叠拼别墅里十几间屋子,要不……我也搬过来吧。一来我可以帮夫人照顾安安,二来我可以陪夫人解闷。” 程风斜了她一眼,“你不如直接说你不喜欢住十八层。” 闻声,元凯哦了一声,“我在十二层。” 凌琪鼓着脸,气成了河豚:“……” 谁喜欢住十八层‘地狱’啊,而且还是顶楼,冬冷夏热。 虽然这个理由略显牵强,可她就是不太想住。 这时,男人听出了大概,抬起眼皮睨向凌琪,“既然不喜欢,当初怎么不选个其他楼层?” “我前阵子不是一心一意的在香江跟夫人套近乎么?哪有时间来湛州选房。”凌琪的口吻很怨念,边说边释放委屈,“后来等我去营销中心的时候,b区七栋楼,每栋都只剩下顶楼十八层了。” 所以说,不喜欢十八层的大有人在,她恰好是其中之一。 “去和营销负责人打声招呼,”容慎悠闲地呷了口茶,“从a区的待售叠拼腾出一套给你。” 凌琪喜出望外,压着笑,又假惺惺地问道:“老大,合适吗?那b区的小高层怎么办?” “想要你就留着,不想要就退掉。a区的叠拼价格,你可以用内部折扣价购买。” 凌琪直接来了个九十度大鞠躬,“谢谢老大,感谢您全家。” 程风、元凯:“???” 凌琪走后不久,楼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钢琴试音声。 容慎勾唇眯起眸,下一秒望向身前的两道身影,“还有事?” 程风和元凯摇头说:“没了。” 男人放下茶杯摆摆手,“那就回去收拾吧,周一九点过来接我。” 待程风和元凯离开,容慎也站起身走向了二楼。 而门外的哥俩,走下台阶的瞬间,纷纷掏出手机给营销中心打了个电话,并异口同声地问:“我能不能用香樟悦府c区的公寓换b区小高的十八层?” 营销中心客服:“……” 容总的几位助理今天是一起发疯了吗? 五分钟前他们才接到凌琪的电话,现在这俩货又同时打了个过来。 白给你们的房子还挑挑拣拣,要不要脸? (本章完) 第95章 初吻 第95章初吻 楼上。 容慎来到读书房隔壁的休闲室,透过虚掩的门扉,看到了坐在钢琴前面的安桐。 她还在试音,葱白的手指在黑白键上轻轻弹着。 窗外阳光很淡,只有几缕光线挣扎着从云层泄出来,斜斜地照进窗子,随着她的手在琴键上跳跃。 男人没进去打扰,而是望着她挺直的背影驻足观望。 许是很久没碰过钢琴,又或者是心境有变,安桐似乎不再抵触和过去相关的事情。 她试弹了几个音,然后搓了搓手,十指重新落在琴键上,一首旋律悠扬的名曲被她弹了出来。 g小调的《梦中的婚礼》。 婉转忧伤的钢琴曲流淌在房间的每个角落。 安桐弹奏的表情格外认真,身子随着节奏而轻轻摇动。 这是容慎第一次看到她弹钢琴,从指法到音律都堪称专业,尤其眉眼间的神态,是更加专注的恬静。 若非她穿着常装,容慎很难想象身穿晚礼服或长裙的安桐,弹琴时会是怎样的标致。 一曲结束,不过短短两分钟,但时间仿佛被拉长了许多许多。 容慎还伫立在原地回味着,安桐已经盖上了琴盖起身准备出门。 殊不知,她转身抬眸的刹那,映入眼帘的那道的身影吓了她一跳,某些深埋于记忆中的称呼也脱口而出,“容医生?” 此时,男人单手插兜,回神之际,抬脚朝她走来。 他来到安桐的面前站定,微微俯身,棱角分明的轮廓很柔和,“嗯?” 不是不喜欢她叫容医生,只是这个称谓的色彩太浓,长此以往,有些观念一旦根深蒂固,更无法轻易扭转了。 安桐舔了下嘴角,望着容慎微微挑起的眉梢,别别扭扭的叫了声九哥。 她不太适应叫他九哥,总觉得这样叫出来,她和普罗大众也没什么区别。 闻晚叫他九哥,易柯也叫他九哥,很多人都这样叫他。 寻常的毫不亲昵。 安桐思绪一身神游,直到手指被温热包裹,定睛就看到男人好整以暇的俊脸,以及在她鼻尖上轻点两下的修长手指,“以前倒是没见你这么喜欢走神。” 不多时,两人走出休闲室,安桐主动说道:“我东西还没收拾完。” 意思很明显了。 正说着,他们已经来到了安桐的卧室门口。 容慎不经意地侧目,想随便看看,可身边的女孩却立马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里面有点乱,你先别看。” 任何一个刚陷入热恋的姑娘,都不希望另一半看到自己凌乱不整洁的闺房。 安桐也不例外。 女孩柔软潮湿的掌心落在眼睑上方,口吻隐隐急促。 容慎拉下她的手,低眸和她目光交汇,低声笑道:“去收拾吧。” “那你……”安桐眼睛转了转,“要不你在楼下喝会茶,我整理完就去找你。” 男人缓慢地压下俊脸,身形也微微前倾,“也好。” 他嘴上说着好,身体却迟迟没有行动。 就那么站在原地,手也没有放开。 安桐默了默,福至心灵一般,踮着脚凑近男人的脸颊,打算蜻蜓点水地亲一下。 就像上次在摩天轮那样,浅尝辄止。 殊不知,这次却发生了‘意外’。 就在安桐的唇瓣即将要碰到容慎的脸颊时,他一个不经意地回眸,致使这个吻偏了方向。 一切发生的都很突然,安桐更是防不胜防。 以至于这个原本应该落在男人侧脸上的浅吻,不偏不倚地印在了他的左侧唇角。 即便算不上真正的接吻,可这电光火石的接触还是让安桐感受到了男人薄唇的柔软触感。 安桐懵了。 而容慎则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唇角扬起细微的弧度,对着卧室房门努嘴,“不是要去继续收拾?” 安桐转过身,脸上呈现出一片懊恼和羞赧。 这是她的初吻……亲的也太草率了。 怎么就一个没注意亲错了位置。 带着这样的心情,安桐收拾东西都无法专心了。 足足半个小时,衣服都还没整理完,就连叠好的一摞衣服也呈现出歪七扭八的扭曲样。 安桐:“……” …… 下午四点,安桐终于磨磨蹭蹭地走下了二楼。 客厅里没见到男人的身影,但茶台上的茶杯还冒着热气。 显然他刚走不久。 安桐无意识地抿了抿嘴,走到窗边张望了几眼,就看到院外的小花园站着一道俊美修长的身影。 他在抽烟,唇中飘出淡淡的烟雾,眨眼就被风吹散。 男人身上还是一成不变的白衬衫黑西裤,哪怕立在初冬的时节里,身姿依旧板正,丝毫不显单薄。 安桐顺势坐下,心不在焉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神却始终停留在容慎的身上。 也就过了半分钟,男人从花园折回到客厅。 安桐的眼睛就像黏住了似的,视线始终跟随着容慎。 这种魂不守舍的打量,直到男人自对面入座,她才后知后觉。 安桐低头喝茶,偶尔抬起眼皮又赶紧垂下。 而她目光所至的地方,是容慎的薄唇。 “盯着我看了半天……”男人从茶盘拿起倒扣的茶杯,拎起紫砂壶倒了杯茶,“我脸上有东西?” 安桐点头,随后又摇头,强行切换话题,“晚上……吃什么?” “饿了?” 安桐含着茶杯的杯沿,小小地喝了口茶,“有点,你有什么忌口的吗?我厨艺不是特别好,但普通的家常便饭还是能做的。” 香樟悦府不像容家园林有那么多各司其职的佣人,他们已经来了一下午,连个佣人的影子也没见到。 安桐心想,可能这里没有安排吧。 然而容慎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那颗心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他姿态沉稳,深邃的眼神专注又温暖,“用弹钢琴的手来做饭,未免太可惜了。” 安桐瞄着男人一张一翕的薄唇,没一会,脸就红透了。 有些事,不需要追问就能看出端倪。 尤其容慎这样城府老到的男人,早在进屋时,他就发现安桐不止一次地盯着他的下半边脸看个不停。 她在想什么,不言而喻了。 (本章完) 第96章 扯平 第96章扯平 一杯茶下肚,安桐也察觉到自己在男人面前频频走神显得很不礼貌。 她强行压下心头的旖念,佯装镇定地倒了杯茶,继续接话:“做饭也不影响弹钢琴,而且……我很久没谈了,今天只是手痒试试。” 容慎举杯啜茶,慵懒地靠着椅背,“这些杂事不必操心,厨师和钟点工会定时过来。” 安桐淡淡地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两人没再交谈,而是坐在彼此对面安静地呷茶神思。 安桐一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若非手边的电话响起了震动声,她也不会重新审视自己的座位。 右手边的手机,是容慎的。 安桐看了一眼赶忙拿起递了过去,“你的电话。” 虽然匆匆一瞥,可她还是捕捉到了来电人的姓名,是闻晚。 那个一直存在于她的微信朋友圈却从来没有过任何交流的香江名媛。 安桐无意偷听,刚起身想回避,男人接起电话的同时,手臂越过茶台握住了她的手指。 此举,迫使安桐无法离开,只好安安稳稳地坐着,光明正大地听他讲电话。 “找我有事?” 容慎的开场白很寻常,波澜不惊,甚至听不出语调的起伏。 他一手接听电话,另一手则轻轻摩挲着安桐柔软的手指。 那端,闻晚静默了数秒,男人的眉心也微不可觉地皱了起来,似乎耐心告罄的样子,但仍然维持着风度没有催促。 又过了几秒,闻晚声音干涩地开口道:“九哥,你……在忙吗?” 这只是个客套的开场白,她特意挑选了周末给他打电话,就是笃定他应该不忙。 容慎并未回答,而是开门见山,“什么事,你说。” “我听说……”话没说完,闻晚又陷入了沉默。 她也不想如此优柔寡断,但有些事一旦直白的问出口,太有失身份了。 如此一想,闻晚便换了个思路,口吻也比之前更活跃了些,“我听说你领证了?这么大的事你也通知我们,大家都没来得及给你庆祝。” 说罢,闻晚就狠狠咬住了嘴角,心慌且难过。 喜欢他这么多年,从开始的满怀期待到后来的心灰意冷,哪怕表白被他冷淡的拒绝,闻晚的内心深处仍然抱着一丝的幻想。 幻想他终有一日能喜欢她,幻想他能发现她的吸引力。 可到头来,却从易柯的口中得知了他已经领证结婚的消息。 易柯不是故意泄露,相反他是无意中说漏了嘴。 而越是这样,就越能证明确有其事。 这时,容慎表情淡漠地垂下了眼睑,声音是一贯的低沉,“庆祝就不必了,以后总会有机会。” 闻晚蜷起指尖,那句‘为什么是她’就在嘴边徘徊,可理智又在不断提醒她,身为旁人,她没资格置喙。 “那……等你下次和安桐回香江,我请你们吃个便饭,就当道贺吧。” “嗯,回去再说。” 闻晚听着男人熟悉的嗓音,怅然若失地说了句再见,紧接着,听筒里就想起了断线的提示音。 还真是干脆的不给她留半点念想和幻想。 …… 同一时间,身在闻家别墅的闻晚,坐在阳光房的茶几前,怔怔地看着手机发呆。 身旁,是面露同情的助理杨穗。 “我早就说过吧,要是喜欢不如出手抢过来,现在九爷结婚了,你再难受也无济于事了。” 闻晚敛神侧目,望着杨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叹息着笑道:“如果什么都能靠抢的话,这世上就没那么多遗憾了。” 杨穗愕然,讪讪地撇了下嘴,“你试都没试就打退堂鼓了,现在……说啥都晚了。” “还用试吗?”闻晚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漫天飞舞的冬雪,怅惋的神色中隐现一丝释然。 很多年前以前,她被香江名媛的身份架上了神坛。 此后她的一言一行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行得正坐得端,成了她的人生信条。 因而就连喜欢和爱慕,也不敢堂而皇之的表现出来。 身为名媛的风范和教养,是她包装自己的武器,同样也是挣脱不开的枷锁。 闻晚一直想不通,作为第一名媛,有无数人追捧她,为何偏偏九哥对她无感? 也就在前两天她和易柯吃饭的时候,听到了这样一句评价。 易柯说:“闻晚,你确实完美,完美的无可挑剔。可男人骨子里就带着征服欲,并且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有极高的容错率,别说貌比东施,就算是个白痴,男人也不会在乎。但要是不喜欢你,天仙都没用。” 闻晚也认清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她的完美,并不能让她喜欢的男人心动。 而让她倾心许久的男人,已于离开香江的那个月,变成了已婚男士。 …… 另一边,容慎接完电话就将手机放到了右手边的桌角,抬眸看向安桐,就看到她盯着茶杯若有所思。 “怎么这个表情?” 男人低声开口,语调含着笑,不论态度还是口吻都与之前判若两人。 安桐抿着嘴,乌黑的眸子直视着容慎,“我是不是……坐了你的位置?” 古人云,色令智昏不是没有道理的。 要不是脑子里暗戳戳地遐想联翩,她也不会坐错位置,更不会用错茶杯…… 容慎低笑了一声,满眼的纵容,“不用分得这么清,哪里都一样。” 安桐没出声,却感觉手里的茶杯像烫手山芋似的。 都还没接过吻,却先用了他用过的杯子。 转念一想,好像扯平了。 上次在私房菜馆,他也用了她的叉子。 安桐一番自我暗示,倒也起了作用,敛去多余的想法,不紧不慢地继续品茶。 总之,初尝恋爱滋味的女孩,内心的情感丰富而多彩。 在不知不觉中,负面消极的情绪被热恋中的甜蜜冲淡了不少。 …… 是夜,安桐坐在自己的卧室里,组装好电脑就登陆了邮箱。 她与那家科技大厂已经正式建立了合作关系。 最近几天只要晚上有空,她都会打开邮箱查收公司发来的新任务。 大概是合作初期的原因,目前为止安桐还没真正接触到科技大厂的核心业务。 就连定期发来的内侧程序,也很像是一种隐晦的考核。 ??共7章,96-102章。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