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驸马,本宫拒收!》 第1节 本书由【爱看小说是种病】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这个驸马,本宫拒收! 作者:狸小追 文案 被魏颐言撩了五年的云意,终于在某一天感受到了魏公子的真心,但是此时那个撩她的人却不想理她了,还是在他们刚成婚后。 云意:你爱上别人了? 魏颐言:谁? 云意:那你现在是怎么回事? 魏颐言:心累了 云意:…… 山不过来,我便去山。你累了,那就换我来。 ps:《这个驸马,本宫拒收!》下部——《本宫非贤良》,如果对这个故事还有好奇心的小天使可以去看看,么有的话,那就算啦。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相爱相杀 主角:云意,魏颐言┃配角:云颢,云笙,孔楠秋,魏扶舟┃其它: ====================== 1.第1章 “咳咳咳”,几声压抑低咳,让书案前的两个孩子纷纷停下了手中的狼毫,向小塌的方向看去。 宫女熟练的去接萧妃的帕子,却被帕子中央的猩红吓得脸色发白,还没有来得及吩咐小宫女去请太医,手就人被抓住了。 那只苍白的玉手传递出来凉意另她心惊,只见对方轻启薄唇用干哑的声音说:“颢儿,带你皇妹去外间走走。” 一男一女两个小童均将笔放回笔架,走到小塌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没有问任何问题也不曾开口说任何废话,手拉手在宫人的簇拥下向外走去。 他们离开后,萧妃放开宫女的手吩咐自己的贴身宫女,“玲儿,将着帕子处理掉,万不可让旁人发现,尤其是七皇子和八公主。” 玲儿面色不改,只是平静的行礼应下,“奴婢遵旨”。 萧妃满意的点点头,再次搭上了玲儿的手,“本宫乏了,扶本宫回寝殿歇息吧。” “是”,玲儿扶着萧妃娘娘起身往寝殿走去,每走一步她便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重担多了一分。 满脸愁苦的云意看着和自己一样陷入担忧的皇兄,这些天母妃的身体似乎愈发的不好了,太医开了药也不见什么起色,按照刚才的状态,她估摸着母妃是咳血了却有不敢让他们兄妹二人知道。 可是母妃却不知道,她的一切他们兄妹二人都知道,母亲在努力的掩饰,他们在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 云颢看着失了笑容的妹妹有些心疼,有些事他们挽救不了,“意儿,别怕。”他只能尽全力的不让母妃担心,丰满自己的羽翼给自己的妹妹一份稳定的未来。 云意摇头,她不是怕只是有些说不出的惆怅,毕竟那个人是生她养她的母亲。“皇兄,几日后的父皇寿宴,母妃会去吗?” “意儿,母妃要你习的字你可曾习完。”云颢似乎没有听见她的问题一般,自然而然的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云意点头,她都把该学的不该学的通通都学的差不多了。知道皇兄不想提起那个糟心的爹,她也不好再揪着那个问题。 “那我来考考你如何?” 云意摇头,“不好,意儿不喜欢被皇兄考。”,考试、面试都是她一生的痛。 云颢愣住了,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哑然失笑的看着她。 被他看得有些烦躁,她从宫人手中接过玉钵,拿了些鱼食撒进水中,引得鱼儿争相抢夺,看着水中吃相凶残的鱼儿她嘀咕着“果然,当一条鱼才是最幸福的。” “这是为何?”他可从来不觉得当一条鱼有什么好。 “因为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啊”,说完,她便愣住了,连手也忘了收回,慌张的用余光去瞟云颢,发现对方根本没有表露出诧异或者奇怪的神色时,她悄悄地松了口气,却闭上了嘴。 上辈子她是一个医生,出了个车祸,醒来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历史上不存在的王朝。 发现自己是个皇家公主时,高兴的两天的没有睡好,差点就哼起了《翻身农奴把歌唱》。 几天后从宫人的对话里她发现自己的父皇是个种马级别的君王,偏偏自己的母妃似乎好像还是既无权亦无宠的那种,她当时就在摇篮里用别人都听不懂的语言骂娘了。 要知道不受宠的公主,虽然不像皇子那般存在着被兄弟恁死的风险,但是也不会有太好的结果,比如成为一个巩固政权的棋子,再比如和亲。对于她一个一心向往自由的现代灵魂来说,都是坑爹的集大成者。 也幸好她不是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的,双生子总是要比别的人幸运一些,她没有想当,因为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但是她可以想办法把自己的兄长弄上皇位不是?那样她这辈子不说只手遮天,也起码可以岁月静好了。 这几年总有新人进宫,但是后宫的局势却没有太多的变化,太后娘娘两年前虽然把凤印交给了皇后,但是却不愿意皇后在这后宫独大,所以一直明里暗里都在帮扶着自己的娘家侄女——景贵妃。 景贵妃和文帝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可惜当初先帝给自己儿子指婚时,机智的选择的更加忠君爱国的顾家,因此皇后在后宫里虽然不算举步维艰,但是那个后位坐的也不那么舒坦。 一想到宫里这些勾心斗角,云意再次羡慕起来那些无忧无虑的锦鲤了。 “皇兄我们回去看书吧,这里每天都是一样的风景,意儿已经看不出新意了。” “那便回去吧,你身体也不太好,也不宜在外久留。”云颢对这种类似玩物丧志的行为一直也没什么兴趣。 云意把玉钵交给了太监,抓住云颢的手往偏殿走去。 因为在母妃肚子里时差点被景贵妃给打掉,且双生子之间本来也就是互相竞争,她又是出来的晚一些的那个,所以云意的身体一直比云颢要孱弱一些,曾经甚至有太医断言她活不过六岁,不过云意用自己的小强精神狠狠地打脸了那个已经被贬官的太医。 第二天一大早,兄妹俩起床去给皇后娘请安,母妃身体不好,他们自然要比别人做得好。 “云颢(云意)给母后请安。” 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个孩子,顾皇后忙招手,“颢儿,意儿快免礼,来母后身边。” 皇后膝下无子,只有一个五公主,对萧妃所出的这对双生子一直很喜欢,不过大家都更加愿意相信皇后是想在萧妃去了之后将七皇子云颢记在自己名下。 兄妹两个把礼数做了全套,才起身往皇后身边走去。云意一过去就被五公主拉到了身边,对着皇姐甜甜的一笑,显得有些傻气。 她也确实傻到了云笙,被戳了下脸蛋,还被调侃了一番,“八妹还是傻乎乎的”。 云意脸上的笑僵住了。 她与云笙的亲情开始的很突然,五岁前因为身体的问题,她很少离开萧妃的出云阁,就算出来也不会离开太远。 某天她想出门走走,不知不觉就到了御花园,还碰到了坐在地上掉眼泪的云笙。 云意上辈子是医生,只看了她一眼便知面前的人是扭到了脚,不过也不算严重,最多是有些疼罢了。 她蹲下去看着这个服饰什么的都比自己要好的小姐姐,咧嘴一笑,当云笙被她傻气到家的笑容定住时,她便伸手悄悄地把对方的骨头弄回了原位。 五公主的侍女闻声赶来就看见自己家主子抓住另一个公主嚎啕大哭的模样,忐忑不安的抱起公主打算回宫医治,公主却死死的抓住了云意的手。 见此情况,宫女眼珠子一转对云意说:“烦请八公主也随奴婢走一趟吧,若是娘娘问起来,也好替奴婢说说话。” 当时不想给本就如履薄冰的母妃惹麻烦,所以她就去。猜到宫女会把水往她身上泼,只是没想到对方泼的那么彻底。 “回娘娘,奴婢赶到时,就看见公主殿下坐在地上,脚上已经受伤,而八公主正好在公主身边。” 当时低头跪在凤栖宫的云意真是翻了个大白眼,等皇后问起自己时她才说:“回母后,云意今日到御花园时,恰巧见皇姐摔倒了,还没有把皇姐扶起来,宫女就来了。” 她知道这个时候一定要配上懵懂的眼神,所以她把自己这辈子最无知、最呆萌的眼神送给了皇后娘娘。 小塌上的云笙一把推开面前的太医对自己的母后喊道,“母后,我是自己摔倒的,和那个,那个皇妹没关系。” 她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想起来这个面生的皇妹叫什么。 “你给本宫坐好,等会儿本宫再罚你。”,皇后真的被自己这个闺女给打败了,一天到晚没有女孩子的样子也就罢了,还总是那么单纯。 五公主蔫了,乖乖的坐回小塌上治伤。 皇后看了一眼还一脸呆萌的看着自己的云意,让她起了身,转而吩咐自己的大宫女,“楚歌,将她带下去。” 楚歌领命后就与宫人一道将那个连名字都没有说出口的宫女带走了。云意至始至终都是呆呆的看着那边的云笙,似乎完全不知道那个宫女将会发生什么。 那天的事,她没敢萧妃说,不敢让她担心。 后来云笙问起来她为什么不给自己辩解时,云意的回答简直让云笙为自己这个傻妹妹的未来堪忧。 “意儿说了啊,意儿到的时候,皇姐已经摔到了,母后会相信意儿的。”,说完就用一种过分真挚的眼神看着云笙。 以至于几年过去了,云笙一直觉得自己这个皇妹傻得可爱。 云意偏过脑袋,不让云笙再戳自己的脸,“意儿不傻,母妃说了,意儿很聪明。” “你啊,真是傻透了,等过了今年,你也该去国子监上课了,到时候要还这么傻,可是会让夫子生气的。” 一想到上课,云意的脸就苦哈哈,想起来被数理化支配的日子,想起来考试周疯狂背书的日子。 她对作诗之类的文学活动一直没有天赋,在出云阁看的最多的还是医书。 “母后,你看皇妹的脸,要哭了。”,云笙最喜欢的事就是逗这个傻乎乎的皇妹玩。 宫里五个公主,大公主云湘是景贵妃所出,在宫中张扬跋扈,性格实在是不讨喜。 三公主云嫱乃宫女所生,虽然其母因诞下皇嗣册封为常嫔,但是云嫱公主依然唯唯诺诺的样子,着实让她不喜。 九公主云婧也是景贵妃所出,与其长姐的脾气简直如出一辙,在皇宫里看见不喜的宫人就是打杀了。 2.第二章 (修) 皇后深知自己的宝贝女儿不爱和这些后宫的女人打交道,便开了金口:“笙儿,带你弟弟妹妹出去玩吧。” 云笙本就不喜欢这些人,得到恩准自然是开心的紧,行过礼就拉着云意往外走。 哪知,一出凤栖宫便看见不喜欢的人。 第2节 长公主云湘最是不喜欢这个五皇妹,如果不是皇后一直待在后位上,她的母妃就可以被册封了,她就是大陈国的嫡长公主了。 看见她一点没有公主样子,就有些瞧不上眼,嫡公主又如何,后宫还不是太后说了算。“五皇妹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与皇姐无关,若是要进去给母后请安,皇姐还是抓紧吧。”云笙不喜欢这个一身傲气的姐姐,不光是因为她们的母亲是敌人,只是对方的脾气和秉性都让她不喜。 云湘放在袖子里的玉手捏紧了帕子,轻哼一声便撞开她们走了进去,若她的母亲是皇后,她也不需要每天来请安。 三公主和九公主也跟上了她的脚步,九公主在路过云意身边时还故意用肩膀去怼云意,谁知云意稍稍侧了一下身,差点让九公主扑到了石板上。 学着姐姐的样子冷哼一声,也进了凤栖宫。 云意低着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刚才发生的一切,待那几人都消失后,她抬头软糯的说:“皇姐要待意儿去哪里玩啊?” “今儿天气好,是个赏花的好时候,我便带你们去御花园赏花吧” 三人带着几个宫女来到了御花园,坐在摆了软垫的石凳上的云意出神的望着园子里的花儿,倒不是她有多爱花,只是最近看的医书里有几种能做药材的花,竟然也在这御花园里绽放。 云笙见她直勾勾的看着花很怕这个小呆子又傻掉了,赶紧出声唤醒她,“意儿…意儿” 回过神来的云意傻傻的笑了一下,然后问“皇姐,那朵白芝我可以摘吗?我想带回去送给母妃。” “可以,不过是朵花儿而已,瞧把你乐的,活像是没有见过花儿的人。” 说完她有吩咐起了自己的宫女,“清风,去帮八公主把那朵白芝摘下来,注意点啊,切莫将花儿捏坏了,当心八公主哭给你看。” 清风走到主子跟前,屈身行礼,“是” 听到了皇姐的调侃,云意也当作没听懂,眼神一直黏着清风的手,似乎是真的怕她把花瓣给碰坏了。 清风举着那朵最大的白芝归来时,云意紧张的模样又把云笙逗笑了,真像是没有见过花儿的傻孩子。“意儿真是傻气的紧啊,一朵花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仙女所赠的宝贝呢。” “这就是仙女赠的嘛,如果没有仙女姐姐的浇灌,怎么可能长出这般美的花来,皇兄你说是也不是?” 无辜被脱下水的云颢认真的看了看那朵白芝,装作思考的样子说:“意儿说的对,若不是有仙女,怎可有这般美的花。” “哈哈哈,朕的孩子怎都这般傻气?” 听见这个声音,三个孩子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跪了下去,“儿臣参见父皇”。 文帝微抬手笑着说:“皇儿免礼”。 三个孩子站起来,云笙虽是低着脑袋却不时用微微抬头去看自己的父皇,云意一直傻乎乎的看着她爹的龙袍,云颢有些紧张的背过了手去。 “鸿漾,这便是朕的皇儿们,你家颐言也有十六了吧,你看看我们要不要学学民间,也订个娃娃亲啊?” 魏国公次子魏延神色紧张的婉拒“微臣惶恐,小儿顽皮怎可配得上皇家公主啊,陛下就不要捉弄微臣了。” 文帝见他的样子,便喜上眉梢。“朕就是这么一说,爱卿怎会如临大敌?这还是我认识的魏鸿漾吗?哈哈哈哈。” 听着陛下的话魏延悄悄地松了口气,现如今储君之位尚没有结果,魏家万不能冒冒失失的与皇家结亲。 文帝在石凳上落座,示意魏延也坐下,三个孩子见状便主动告退。 捏着白芝的云意内心已经开启了吐槽模式,遗言?这什么爹娘会给孩子取这个名字,这是有多大的恨啊! 她这个亲爹果然是人中之龙,几个月没见面,一见面就想给自己家孩子定亲,太渣了! “意儿…八妹”,云笙把手在云意面前晃了好几下,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只好捏捏她的小脸儿。 吃痛的云意终于回过神来,抬眼就看见云笙担忧的眼神“啊,皇姐何事?” 云笙怀疑这个妹妹是不是哪里又出了点问题,比如说:脑袋。 “你身子可还舒服,可是需要宣太医?” 云意一脸茫然的摇头“宣太医做什么?皇姐哪里不舒服?” 看着云笙脸上想吐血的表情,云颢有些不忍的别过脸去,他妹妹装傻真的是炉火纯青。 不好说自己担心云意的脑子出了问题,云笙只好担心的摇头往前走,却在心里开始为这个傻妹妹的未来担心了。 这般傻,将来可怎么办啊?兴许一出宫便能被拐子拐了去。 云意不知道皇姐为自己操碎了心,但若是知道了,她也只会高兴不会气恼。这个后宫,不傻一点怎么可能好好活着呢? 三人分开后,云颢忍不住提醒妹妹,“皇姐俨然已经把你当成一个小傻子,真担心过几天整个宫里都知道八公主是个傻子。” “皇兄,意儿才不是傻子,母后说了,意儿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孩子,第二聪明的就是皇兄。”她知道自己脸上傲娇的表情有多傻,但她就是这么喜欢演。 云颢顿时失声,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她,只能顺着她的话来,“对,意儿是全天下最聪明的孩子。” 一入出云阁,云意就兴冲冲的往主殿跑去,“母妃,我回来了。” 萧妃看着那个把头发都快跑散的人儿,心中有些无奈,“母妃教你的礼仪你都忘了吗?” 闻言,她收住脚步,管住放飞的内心,一步一婷摇曳着裙摆走了过去,行了个大礼,“儿臣参见母妃”。 “起来吧”待她起身,就献宝似得把手中的花亮了出来。 “母妃,这是意儿在御花园看见的白芝,送给母妃。”,说着就把花插|入萧妃的发间,然后就咧开嘴笑了,“母妃真美,比这白芝还美。” 萧妃宠溺的刮了刮女儿的鼻子,“你竟会说好听的来哄母妃开心。” “意儿不是哄母妃,意儿说的是真话。” 听着女儿脆生生的声音,再看着儿子稳重的模样,萧妃心里悲喜交加。 “意儿饿了吗?” 听着母亲的话,云意低头摸着肚子,然后抬头大声的说:“回母妃,意儿饿了。” 云颢再次偏过了头,他怕看久了妹妹的傻样,真的开始怀疑自己的双生妹妹是个傻子。 “玲儿传膳,颢儿带妹妹去更衣。” “是”玲儿和云颢异口同声的回答。 云颢牵着傻妹妹往后殿走,发觉自己的妹妹大抵是演上|瘾了,竟然还依依不舍和母妃挥手,这让云颢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皇兄,用过膳我们就可以不出去了吧?” “意儿不想出去?” “意儿不想,意儿想在殿里陪母妃。” “那我们下午便不出去了,在殿中陪母妃,我顺便考考你昨天习的字。” 看见妹妹瞬间苦下来的脸,云颢很有成就感。他一直不明白每次都能顺利的背下所有诗文的云意,为何每次在背书前都是哭丧着脸。 无怪其他,只是因为云意上辈子是个学渣,常常是考前突击的主。 尤其当宿舍的学霸都能把书本背下来,而她才开始第一轮复习时,她就更慌了。久而久之就养成了遇考即慌的情况,即便转世投胎了,也依然没有改掉这个坏毛病。 3.第三章 (修) 四月初八,文帝大寿。 换好宫装的云意看着已经快撑不起那一身华服的萧妃,心疼的很想劝她不要去了反正她那个父皇也根本注意不到她们。 然,看着萧妃脸上的浅笑,想说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儿,变了。她抓着裙摆在萧妃面前转了个圈儿,求表扬似得说:“母妃,你看意儿今天美不美?” 萧妃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宠溺的说:“母妃的意儿一直都很美。” 云意脸上笑开了花儿,还没有更进一步的撒娇,就听见母亲又开口了,“你皇兄呢?” 话音刚落便传来了云颢的声音,“儿臣给母妃请安。” 萧妃看着自己这一双挑不出错的孩子,满意的点点头,“既然颢儿也到了,咱们就走吧,别让皇后娘娘等。” 云意抓着母妃的手,只觉得冷的刺骨,让她很想把萧妃的手塞进衣裳里暖一暖。 “母妃,您不坐步撵吗?” “不必了,母妃也好多天没有出来走走了,今儿就当陪你们兄妹出来看看。” 云意点点头,安静的迈着步子跟在萧妃身边,母子三人确实已经许久没有一起出来了。 皇后体恤萧妃身体不好,每日的请安也都是能免则免。除了些宫中盛事,萧妃一般都在出云阁看书养病,若不是她的两个孩子还时常出现在别人眼里,只怕后宫大多数人已经忘了四妃之首的萧妃娘娘。 到了凤栖宫,才到殿前就听见了皇后的声音,“可是阿茶妹妹到了?若是她们来了便直接请进来。” 正打算进门通报的宫人,立马躬身笑迎三人。“娘娘、殿下请。” 萧妃捏着云意的手紧了紧,然后换上温婉的笑容向里走,看见了很多曾经的老熟人,亦看见了主位上的皇后。“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 云意和云颢直接跪了下去,给足了皇后面子,“儿臣给母后请安” 待三人将礼行了个全套,皇后如才反应过来一般,急急忙忙的去虚扶她,“妹妹快请起,赐座。” “谢娘娘(母后)” 云意刚和母妃一起坐下,视野里就出现了云笙的脸,看着几日没见的云笙,云意又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皇姐好” 云笙看着慈祥的萧妃,弯腰行礼,“萧妃娘娘好”。 “五公主好” 请了安,云笙就把目光放在了云意身上,“皇妹”。 云意茫然的看着云笙,“皇姐,什么事啊?” 看着她一如既往地傻样子,云笙忍不住摇摇头,“看你今天的打扮,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傻了呢,现在发现你还是傻乎乎的。” 云意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有这么直接的吗?“皇姐今日真美”,当然,如果不损她,就更美了。 云笙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得意了起来,恰有其事的点点头又回了皇后身边。 云意一直将母妃的手抓在手里,这群女人之间的唇枪舌剑,她完全没有兴趣。有本事直接恁死对方,不然别说那么多废话。 “皇上驾到” 听见太监的声音,刚才还互相看不顺眼的女人,都齐刷刷的跪了下去,“参加陛下,吾皇金安。” “各位爱妃都请起吧”文帝看着自己的后宫,喜上眉梢。 “谢陛下”云意感觉萧妃的身体在颤抖,但是她知道这不是爱…是恨! 起身后看着未到不惑之年的男人,云意只能想到一个词,纵|欲|过度。 虽然看起来还算是英勇挺拔,可无论是眼部周围的黑眼圈,还是略显虚晃的脚步,无不表明这个男人的身体已经被女人掏的差不多了。 听着皇帝对后妃不痛不痒的关心,云意脸上的笑有些绷不住了。她的渣爹竟然当着皇后的面和贵妃**。 看着皇后依然和其他妃嫔有说有笑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被自己那不省心的夫君影响到,云意就忍不住想给她点个赞。 皇后虽然贵为国母,然后宫却一直由太后和贵妃把持。 第3节 景贵妃是太后的母家侄女与文帝也算是青梅竹马,本来都已经做好了成为皇子妃的打算,谁知当初先帝却钦点了顾家长女——顾嫦熙为三皇子妃。而她景婷芳却只得了个侧妃的名号。 而三皇子也在顾家和太后的帮助下,顺利的登基继位成为大陈国第十任君王。 顾家虽贵为辅君之臣又是皇后母家,但这些年在朝堂上也并不舒坦,在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太后母族——景家在十几年间已经渗透到了朝堂的各个角落。 若不是顾家人有先皇钦赐的龙虎令,可调动京城禁卫军,且顾家的年轻一代也多选择了从戎,慢慢的把兵权捏在了手中,可能顾家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如今景家也不担心顾家能把他们怎么样,因为皇后膝下只有一个五公主,就算将来她成了太后,那皇帝也不是她的孩子,这也是太后没有把皇后从后位上拉下来的缘故,若是现在将废黜顾嫦熙的后位,不仅没有好处,反可能让顾家反扑。 去永寿宫的路上,云意看着走在最前面的皇帝和景贵妃,又看了看依然冷静自持的皇后,再看了看其他虽然表情掩饰的很好却被捏着帕子的手出卖了心里的不甘的妃嫔们,很希望她们能够好好的来一场好戏。 在永寿宫中,除了文帝都有人都跪了下去。 “妾身(孙儿)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已过天命之年的太后,在这一刻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在这个举步维艰的宫廷里活到今天,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都起身吧,来…湘儿到祖母身边来。” 云意对太后的偏心早已见怪不怪了,关键是景贵妃的两个女儿,太后娘娘尤其的偏向长公主云湘,她不动声色的看了景贵妃身边的九公主。 不出意外的发现对方在袖子下的手,已经捏成了拳头,嫉妒的看着在祖母面前得宠的皇姐。 云意又把目光转向了三公主,发现这位皇姐最近已经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可是捏着帕子的指尖也已经泛白。 她感觉这个屋子里不嫉妒云湘的人,大概就是她和云笙再加云颢了,大抵失望过后就不再存什么希望了,没有希望也就不存在失望了。 看着那几个景家的女人,云意莫名的想到了吕雉,但是她可不认为太后可以做到吕后那个地步,毕竟朝堂上也不是景家一家独大,虽然这些年各大世家被打压的厉害,但若这些世家连起手来,景家也未必可以撑太久。 在景家,女儿要比男孩儿重要,因为景家就是靠不断把女子送入宫廷侯府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上京里的几大侯府、国公府无一不与景家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 当然,世家却是瞧不上景家的,所以景家女子就算是嫁入世家也不会得到厚待,跟别提成为后宅之主。 看着那边母慈子孝的场景,云意有些倦了,她现在希望宴会早些开始,也好过这样无趣。 等皇帝离开后,她发现这个永寿宫更无聊了,一堆人巴结着太后,然而太后娘娘只和自己的心肝宝贝云湘公主打得火热。 若不是知道云湘真的是景贵妃的孩子,云意都要开始怀疑太后这是想要捧杀了,明晃晃的给云湘树敌,太后是不是太自信了些。 好不容易熬到了太监来宣旨,一行人又移步去往宴会举办地——承霜殿,太后理所应当的选择了步辇,还带走了云湘公主。 云意乘着大家的目光都放在云湘身上时,抬起袖子挡住脸打了个哈欠,这个哈欠她已经忍很久了。 一直牵着她的萧妃,自然发觉了她的小动作。“意儿可是困了?” 云意仰着头看着脸色又白了些的萧妃摇头,“母妃,意儿不困,意儿还想去给父皇祝寿呢!” 萧妃捏了捏女儿的小手,有个这么懂事的孩子,她也是此生无憾了。“嗯,等下要跟着几位皇姐,可不能再闹笑话。” “意儿明白,意儿一定跟着几位姐姐。”说完就发现前面的云笙回头了,云意又咧着嘴笑了,萌虽萌,但是那份傻气也是让云笙难以忽视的。 云笙转回了脑袋,看了一眼自己的母后,眼里满是担忧。 皇后伸手点了点女儿的脸,这个时候可不能苦着一张脸,云笙也不是笨孩子,立马换上了人畜无害的笑颜,皇后收回了手,看着前方的人微微弯起了嘴角。 4.第四章 看着面前的玉盘珍馐云意完全没有想拿筷子的欲|望,宫宴上的东西大多都已经冷掉了,看着油脂凝固在肉的表面反着浑浊的光,她就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当舞女退去,国舅爷景誊站了出来,对着上位的君王行了个大礼,高声说道:“陛下,在陛下的大喜之日,臣有一份礼物要呈给陛下。” “哦,舅父有什么贺礼快快呈上来。”文帝很喜欢礼物,尤其是他舅父所赠之礼。 “是”景誊拍了拍手,一个脸戴薄纱的女子从外间飞了进来。 白玉般的肌肤随着曼妙的舞姿不时的从袖里出来,纤纤玉手在空中交叠,被薄纱遮住的脸庞带着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欲拒还迎,着实让文帝的心都痒了起来。 她对这种舞并没有什么兴趣,毕竟跳舞的又不是个美男,“母妃,意儿想出恭。” 萧妃低头看向自己已经要坐不住的女儿,有些无可奈何,再聪明也终归只是个孩子,忍耐性还是不够。“玲儿,陪公主出去。” “是”云意不知道母妃想了那么多,她确实是内急了,当然也确实是觉得无聊了。 解决完生理问题想着要不然先到处转转,反正今天宫里的注意力都在承霜殿,她也好去放飞一下自我。 没走几步,就和对面一个匆忙的身影撞了个满怀,她站定后看着连个宫女都没有带的云湘,虽心中满是疑惑却也只是乖乖行礼,“皇姐好”。 不过,她的皇姐今天似乎有什么急事,只是对她点了下头就走开了,看着云湘匆忙的背影她预感是个揪人小辫子的好机会,但是本着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她不打算去围观。 察觉云意没有打算跟上去一探究竟,玲儿在心中松了口气,自己家小主子平日里傻乎乎的,若是这时候去扰了大公主的兴只怕是会被记恨上。 天不随人愿,她这悬着的心还没有放下去太久,面前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五公主云笙。 云笙是一路尾随云湘而来,看见云意自然是喜不自胜,伏在云意身边悄悄地说:“意儿,你看见大皇姐了吗?” 云意点头又摇头,让云笙有些急了,“你这究竟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 “我看见了,但是现在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皇姐我们先回承霜殿吧,母妃让我不要到处跑。” 云笙抿了一下唇,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刚才萧妃娘娘和我说,让我带你在外面走走,不用着急回去。所以我们先去找大皇姐,免得她出什么事。” 云意眨了眨眼睛,很想说你是不是真的当我是傻子?但是她还没有想好合适的理由,就发觉手腕一紧,整个人被云笙拉走了。 玲儿叹了口气满脸担忧的跟了上去。 云笙顾忌着云意的身体,也没有跑太快,但是也寻到了云湘的踪迹,毕竟这条路几乎没有什么岔路。 她们主仆三人趴在假山后,悄悄的看着亭子里的一男一女,女子是云笙,至于那个男人,云意不认识。 “那是谁?”能让她那不可一世的皇姐偷偷跑出来,应该也不是凡人。 “魏颐言,魏国公府二房嫡长子,也在国子监上学。” 云意霎时有了百闻不如一见的感觉,原来这人真的存在啊!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身份不对,她一定会问问对方有这么个稀罕的名字是何感觉。 “皇姐我们回去吧,我们待在这里什么都听不见,且若是皇姐发现了我们偷看她,她会生气的。” 紧紧的趴在假山上的云笙头也没回,张口就否决了她的提议,“再等等,回去也是无趣的紧,你就当陪我出来赏月。” 看着被八卦之心占了上风的云笙,云意无语得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夜空,表示没看见月亮在哪里。且她总觉得这种夜里出门不太好,夜黑风高,杀人夜嘛! “皇姐,我有些冷,我们先回去吧?” 听她这么说,云笙才把视线从那边的两个人身上移了回来,抬手摸了摸云意的小脸是有些冰凉凉的,只好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那边的俩人,“好,咱们先回去。” 云意开心的打算调头离开,结果还没有走出一步就被云笙一下子按在了假山上,茫然的看着云笙,不知道她想干嘛。 云笙竖起食指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慢慢的松开被自己压住的云意,指了指那边的两人。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云意发现云湘似乎已经在往回走了,可是那三步一停留、五步一回头的依依惜别模样,着实让云意无奈。 本来身体的不大好的她,被刚刚那么推搡了一下,现在感觉嗓子眼很干,很想咳嗽。她用帕子捂住了嘴,慢慢的蹲了下去。 云笙吓坏了,也顾不得别人的八卦了,蹲下去轻轻地拍着云意的背,“意儿,你怎么了?” 云意摆摆手,表示自己问题不大,她只是想咳嗽罢了,不是心疾犯了。 等小亭子里的两个人都离开了,云意才敢放开自己的声音,开始咳了起来。“皇姐,我没事,咳咳咳。” “意儿,皇姐错了,以后再也不带乱跑了。”云笙后悔了,如果云意出点什么差池,别说萧妃娘娘不会放过她,就是她自己也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待云意呼吸顺畅,姊妹俩才开始慢腾腾的往回走,结果走到半路被人拦住了。 “两位公主安好” 云意不认识面前的人,只好回了个礼后看着云笙。 “表哥,你怎么也出来了?” “出来走走,就迷了路了。”顾学渊看着自己的表妹身边的小丫头,“这位大概就是八公主殿下了。” 云意点点头原来是顾家的人。 “表哥这是要去哪里?” “回公主,微臣是想去疏勒园看看,据说那里有书圣谢覃先生的真迹,故而想去瞻仰一番。” 看着这伸手勉强见五指的环境,云意觉得顾家这位少爷撒谎的理由很清奇啊!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家皇姐竟然相信了。 “那本宫带表哥去吧?意儿你自己回去可以吗?” 云意目瞪口呆的点头,她皇姐好单纯!好不做作!直到他们离开了好一会儿了,她才摇摇头往回走,寻思着以后要离皇姐远一点,免得被对方坑了。 突然,刮起了一阵风将她轻轻地捏在指尖的帕子吹跑了。“玲儿,快帮我找。” 先不说帕子是母妃亲手所绣,就算是平常的帕子在这深宫之中也不能大意。 两个人把地面找了好几遍都没有寻到,火大的云意抬头想骂娘,结果发现自己的帕子挂在了树梢上。 她给玲儿指了指方向,“你够得着吗?” 看着那棵合欢树,玲儿咬咬牙说:“奴婢试试” 大概半柱香过后,云意止住了快变成兔子的玲儿,“罢了,你去找人来帮忙,本宫在这里等你。” “这……”怎么可以让主子在这里等着? “无事,你快去快回。”她不相信有人敢在她父皇过生日这天来搞事情。 “是,奴婢很快就回来,请殿下稍等。” 云意挥挥手说:“去吧,别让我母妃知道,她会担心的。” “奴婢明白。” 待玲儿离开后,云意就站在树下看着那个挂在树梢上的帕子,希望再来阵小风什么的把它刮下来。 但是,她没有等来风,只是等来了彻骨的寒,不是冷的是被吓得。 她在偶然间低头的时候发现地上依稀有一个人影,她都不知道那个人是何时站到自己身后的,亦不知道他这样安静的站在自己身后是为了什么。 捏着拳头抱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想法,她坚决不先开口,心中想着说不定下一秒玲儿就带着人来了。 “你想把那个拿下来吗?”魏颐言看着自己前面快抖得站不住的小公主有些好笑,明明发现背后有人,为什么不转过来? 对方一出声云意差点被吓得跪下去,倒不是声音有多诡异,只是在这种能听清自己心跳声的情况下,再好听的声音也能吓到人。 她慢慢的转过头看着对自己微笑的男人,也勉强扯了个笑容出来。“你是何人?”有点眼熟,但是不认识。 “草民魏颐言,参见公主殿下。” 她发誓再也不取笑别人的名字了,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着树梢上的帕子,“你可以帮我吗?” “这是草民之幸” 就见他足尖一点飞了,一眨眼的功夫,人又回来了手中还有一个白色的帕子。 第4节 飞快的伸出手把帕子拿回来背在身后,“多谢”。 “公主可是迷路了?” “没有,本宫先行一步。”说完,她就强撑着镇定往回走,却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你跟着本宫做什么?” “微臣是去承霜殿,若是公主不喜…微臣可以换条路。” 云意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擦掉了手心的汗。 所幸,玲儿带着宫人赶来,“奴婢来晚了,请公主赎罪。” “不妨事,本宫遇见了这位公子,他帮本宫拿回了东西。” 玲儿屈身向魏颐言行礼“多谢公子”。 “为公主做事,是身为臣民的本分。” 云意不想与他有什么牵连,毕竟他是她大皇姐看上的男人。 “玲儿,咱们回吧,别让母妃等急了。” 5.第5章 理科生的心塞 回了宫宴,云意在母妃身边坐下,一抬头就发现那个刚才起舞的景家女,现在已经立于文帝身侧,看样子她父皇已经收下了这份贺礼。 她忍不住揉揉额头,摊上这么个种马爹,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希望她皇兄不会继承这个贪恋美色的陋习。 发现云笙还没有回来,她觉得这个皇姐应该是被大灰狼抓走了,忽的目光被长公主云湘吸了去,第一次在大皇姐的脸上看见娇羞两个字,顺着她的目光就看见了魏颐言。 不小心对上了他的眼神,她吓得立马底下了头,“意儿,怎么了?”云颢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慌。 “没事啊,皇兄我有些乏了,什么时候可以回宫。” “再等等” 云意放在小案下的手,被萧妃抓住了,云意忍不住反握住母妃的手,把自己身体的热量传给她。 回宫时,萧妃的脸已经不见丝毫血色,云意就开始为母亲的身体着急,把让自己心慌了一个时辰的魏颐言忘得彻底。 一碗热汤下肚,几个汤婆子暖着,萧妃的身体渐渐暖了起来,看着担忧的一双儿女,她笑着说:“你们也早些去歇息吧。” “母妃” “意儿乖,去吧。”温柔的摸摸女儿的头顶,对侍女吩咐道,“带公主和皇子回寝殿休息。” “是” 云意回了自己的寝宫,沐浴更衣后宫女给她擦着头发,她的目光就落在了被自己随手扔在桌子上的手帕上,离的有些远可是她却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对侍女挥了挥手,披着湿发走到桌子前把帕子拿起来。 “殿下?” “无事”她把帕子捏在手里,又走回椅子边坐下,心里把魏颐言的十八代祖宗的问候了一遍,这根本不是她的帕子!先前在黑夜里她也没有注意查看,拿到手后也没有再使用过,她的帕子的一角有萧妃亲手秀的一只鹅黄色的蝴蝶,现在这个却是几棵翠竹。 坐在马车里的魏延看着自己儿子嘴角那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忍不住出言提醒,“太子之位悬空,朝堂上风云变幻,我知你与大公主关系甚好,可是在陛下确定储君人选前,不可妄动。” 魏颐言知道父亲想歪了,若不是为了帮母亲在祖母面前挽回一些地位,他怎会搭理那个心高气傲的长公主。“父亲放心,儿子心中自有打算。” 魏延点点头,“你今天也看到了,陛下如今对景家的重视已经完全超过了顾家,可是四皇子能否成为储君却未可知。” 魏延想起今天在殿上看见了四皇子,一个在君王眼皮子底下也敢对侍女动手动脚的人,怎么可以成为储君呢?他不忠于国,却也不想大陈就这么亡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萧妃的身子骨也愈发的差了,云意除了去凤栖宫请安,便哪里都不去,安安分分的在出云阁里陪萧妃。 “意儿,过些日子就是你的生辰了,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云意被萧妃捶背的小手慢了下来,“又要生辰了啊?” “怎么?意儿不喜欢?” “没有不喜欢,可是过了生辰意儿就九岁了,就要去国子监里念书了,意儿不想去,意儿想陪着母妃。” 萧妃欣慰的拍了拍云意放在自己肩上的小手,“意儿终究是要长大的,不能一直陪着母妃,要像皇姐她们一样去念书。” 云意叹了口气又开始轻轻地给萧妃捶背,盛夏时节去念书,多么可怕的画面!让她不由得想起了高考前的教室,高过脑袋的书本、嗡嗡作响的风扇、贴满各种励志横幅的教室、还有挥汗如雨依然埋头刷题的高三党。 一想起那些事,她就打了个冷颤,感觉那些事就发生在昨天,太可怕了!而且,她的文学修养一向不好,吟诗作赋什么的她通通不擅长,偏偏这里又不考几何和微积分,她是理科生! 现在,她懂了偏科的痛苦,唐诗宋词也就只记得站在顶峰的那几个人的最耳熟能详的诗,比如床前明月光,就这种她还随时可能跑到打油诗上去,只怪现代人改诗的能力太强。 她做过一道题,春眠不觉晓的下一句是什么?她毫不犹豫的选了:处处蚊子咬。她想到时候自己装傻就好了,最多气的夫子翘胡子。 很快到了她和云颢的生辰,皇帝和皇后娘娘都派人送来了赏赐,看着那些金银珠宝、步摇珠钏,她脸上挤满了笑容。 回了内室脸上的笑就垮了下来,但是看见萧妃时又再次换上了笑颜,“母妃,父皇和母后都赏了意儿很多东西呢!” “意儿谢过恩了吗?” “谢过了”她在这个后宫里,不说最懂礼数,但是从来也没有在礼数上被人诟病过。 “等下,你皇兄回来了,母妃亲自给你们煮一碗长寿面吃。” “母妃歇着吧,让宫人去做便好。”虽然想吃母亲亲手做的长寿面,可是云意却不想萧妃再为她做任何事。 “这种事怎可假于他人之手,吃了母妃做的长寿面,保佑我的意儿和颢儿平平安安,健康长寿。” “那就有劳母妃了。”云意抬头甜甜的笑着,她娘亲如果不在这后宫,该是多好。 云意算着时间,估摸着皇兄该回来了就跑到门口相迎,却先看见了云笙。 她被云笙狠狠的在了怀里,“意儿,生辰快乐。” “谢谢皇姐,我皇兄呢?” “皇弟在后面,他今日要留下来做功课。”云笙所说的功课,就是现代社会的打扫卫生,云意只觉得这个卫大人真是官场的一股清流,让学子自己打扫卫生,不论你是皇子还是侯爷,只要分在了他的手下,都要这么来。 “就他一人吗?” “当然不是,三皇姐和六皇弟被也留了下来,因为他们今天没有答对夫子的问题。”说起这个,云笙就满满的得意,她那个聪明伶俐的三皇姐也有今天。 云意苦下了脸,答不上问题,也是要做值日的吗?她可以想象自己接下来几年的日常了,与扫帚为伴,与尘埃为伍。 “来,这个是我送你的生辰礼。”云笙笑着把自己手里的镶珠盒子递了过去。 云意接过来,有些吃惊也有些迟疑,指着自己说:“这个,是送我的?” 云笙点头,“不然,今天还有谁过生辰啊?云颢的贺礼我已经送给他了,你快看看喜不喜欢?” 云意打开盒子,看见里面的东西,她着实吃惊了一把,“皇姐,这个真的是给我的?” “对啊,这个是请佛光寺住持开过光的,你戴上之后一定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云意端详着手中的小金锁,背面刻上了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正面是浮雕祥云和各种字体的福字,虽然样式有些俗气,但是她却很是感动,这个皇姐恐怕是宫里除却她母妃和皇兄以外,最真心待她的人了。 见她一直不说话,云笙有些紧张了,捏着自己的手小心的问,“你不喜欢吗?” 云意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一把抱住了面前的姐姐,兴高采烈的说:“意儿很喜欢,谢谢皇姐的贺礼。” 云笙松了口气,拍着她的脑袋说:“意儿喜欢便好,咱们进去给萧妃娘娘请安吧,你这身子骨不好,不要晒太久。” 云意松开了她,转而拉着她的手,“好,咱们去给母妃请安去。” 一进屋子,云意就把手里的礼物双手捧到了萧妃面前,“母妃快看,皇姐送给意儿的贺礼,是不是很美?” 萧妃抓过女儿的手看着那个充满了祝福的长命锁,转身拉住了云笙,“我在这里替意儿谢谢五公主了。” “萧妃娘娘不用客气,意儿是本宫的妹妹,本宫自当疼她护她。” 萧妃第一次感觉这个冰冷的皇宫之中,尚存有几分温暖。若是,把自己的一双儿女托付给了皇后,想来她也可以去的安心了。 皇后膝下无子,必然不会亏待了云颢,云笙待云意如亲妹妹,云意自然也不会吃太多的酷。 云意还沉浸在感动中,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想什么,今天是她的生辰,有母妃、有云颢、有云笙足矣。 云笙在出云阁用过晚膳才回凤栖宫,走时还依依不舍的看着云意,很想把这个妹妹拐回宫里。 回去的路上,宫女见主子开心,也胆子大了起来。“殿下与八公主真是姊妹情深。” “小八太傻了,总是担心她被人欺负了去,萧妃娘娘的身子也一直不大好,父皇都快将她们忘了吧,我自然是要常去看看的。” “殿下真是善良的紧呢。” “快走吧,母后该等急了,我让你回去通报一声,我不陪母后用膳了,你没有忘吧?” “回殿下,奴婢已经差人去通报了,娘娘已经知晓。” 云笙点头不再说话。 6.第六章 (捉虫) “母妃,意儿舍不得你。”云意紧紧的抱住母妃的腿,哭的很没有形象。 旁边的云笙和云颢有些看不下去纷纷转过脸去,只不过让她去国子监,她是怎么表现出生离死别的感觉,怎么做到的? 云意想说,我的痛你们这些古人不会明白。 当然,她还是被皇兄皇姐给拖走了,看着母妃微笑着对自己挥手,她有些生无可恋。 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吗?为什么她穿越了还要学知识?一想起可能被夫子责罚,她就有很想哭。 到了国子监,她不想跟着这两个人走,因为他们的夫子都是卫大人,答错题轻则挨训,重则留下来打扫学堂。 “皇姐,我该去哪里?” “跟着我,昨日我就叫人把你的位置收拾出来了,就在我身后。” 云意苦大仇深的看着周围的学子,有的一看就不是来学习只是来混个人缘的,有的已经在之乎者也了。 “皇姐,我不可以去别的夫子那里吗?” “不行,我们皇室子弟,还有几个国公府的嫡子、嫡女通通都在卫夫子这里,看来父皇是希望让夫子成为太傅啊!” 云意的神态一下子就变了,“国公府?哪个国公府?” “静北王楚家,忠俊侯魏家,还有司马家……” 云意花了点时间来找回自己的声音。“魏……家?”千万不是她想的那个魏家,可是看见迎面走来的人时,她知道自己真相了。 “微臣参加五公主、七皇子和八公主。” 云意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故意把八公主三个字拖长了念,可是他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让她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吐槽他名字的事被他知道了。 “魏公子免礼,夫子说过了,在国子监不兴行大礼。”说完云笙把一直往自己身后躲的人抓了出来,“这个是我皇妹,今天第一次来国子监,以后还烦请多关照。” 云意想着如果这时候她心疾犯了,会不会能缓解自己身上的各种不安,“魏,魏公子好。” 第5节 “你看,就说你跟我在一起是对的吧,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云意看向了自己的皇姐,这种时候吐槽她,真的能表现出皇室子弟的团结友爱吗? “公主安好,我暂代国子监从院监一职,若是公主遇上了什么麻烦,亦或是有什么不解均可找微臣,微臣必将尽心竭力为公主效劳。” 云意干笑几声,脸上的假笑已经要撑不下去了,她用手肘撞了撞云笙,“皇姐,我们是不是该去学堂看看了?夫子别已经到了。” “也是,魏公子告辞。” 发现魏颐言没有跟过来,云意悄悄地松了口气,“皇姐,他为什么是从学监啊?” “国子监的学监大多为夫子,但是为了便于管理和沟通,也会选出几个德才兼备的学子作为学监。” “学生会,会长?”云意的嘴里毫无意识的吐出了这几个字。 云笙听不明白她说了什么,“学生会什么?” “没,没什么。就是管理学子的一种部门,由学子负责管理学长并且和夫子协商活动事宜的一个组织。” 云笙听得云里雾里的,但是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再说话。 云意明白,如果她哪天不幸挂了,一定是被自己这张嘴给坑死的。 直到夫子来,云意也没有看见魏颐言的身影,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是她很高兴,学堂里已经没有空的座位了,说明她不用和他在一个班。 上课时,她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找魏颐言把自己的帕子要回来,毕竟那是母妃亲手做的,而且她一个女孩子的贴身物品落到一个男人手里,很奇怪啊! 但是她又不想和那个人有太多接触,和他站一起她总是很慌很怕。 忽的,头上一阵剧痛把她从自己的小世界里带了出来,一抬头发现学堂里的人都在看着自己,尤其是那个年过花甲的老人,眼神很像她高中的教导主任。 “你想什么呢?夫子叫你好几次了。”云笙悄悄地给她传话,真不知道这个皇妹要怎么活下来,来国子监的第一天就惹卫夫子生气,以后恐怕是没有好日子过。 云意一脸茫然的站起来,看着胡子一抖一抖的夫子,明白他老人家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就这样,她站着上完了第一堂课,等夫子一离开,她就摊坐在椅子上。 云笙看着她脸色惨白的样子,摸着她的链接说:“意儿,你还好吗?” “皇姐,我是不是太调皮了,第一天就让夫子不开心了。” 云笙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她,夫子脾气一直都不好,云意今天还在课堂上发呆那么久,头一次见夫子那么生气,一直不让学生坐下。 云意站了一节课,腿已经支撑不住了,她身体是真的不好,不用细听也知道自己被人笑话了,她抓住了云笙的手,不让她去和对方吵架。“皇姐,我没事,她们也没有说错,我一直都很笨的。” 她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那个笑得最大声的女孩,她不想在待在国子监里,有这功夫她还不如回出云阁看书,可就算是离开,她也要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终于,一天的课结束了,她收拾东西慢悠悠的往外走走到门边时,感觉腿有些软就伸手抓了一下身边的小姐姐,哪知被对方一把推开了。 看着迎面而来的石阶,云意有准备的护住脑袋往下滚。停下来时,看着刺眼的日光,她感觉这次玩的有些大,因为疼的让她想死。 “意儿”听着身边的人的呼喊,她闭上眼睛,不让血流进眼睛里。虽然已经做了准备,但还是意外的磕伤了额角,大概是要留下个疤的。 没过太久,她就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嗅着这个陌生的味道,她艰难的抬了抬眼皮,在看见那人的脸后她就真的晕过去了。 魏颐言不过是刚好路过此地,看见这里乱作一团,拨开人群发现这小家伙躺在地上,额头还在流血,脉搏和呼吸也还算正常。 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见自己就晕过去了,他真有这么可怕?能把小孩子吓晕? 7.第七章 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回到了寝宫,听着不远处人说话的声音,她张了张口,“母妃”。 听见她的声音,那边的几人都跑了过来,看着萧妃脸上的慌乱,云意很是愧疚,又让母妃担心了。 “意儿,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痛啊?” “母妃,我不痛,你不要担心,意儿没有事。”她在摔倒前就已经计划好了路线,那个台阶也不算高,前方还有行人可以保证她不会一直滚下去。 “意儿,都是母妃不好,母妃不该让你去国子监。” “母妃,是意儿不好,意儿太笨了。” 云颢把手放在云意的脸上,“你是怎么摔下去的?可是有人推了你?”当时他不在场,等他听见云笙的声音回头时,云意已经缩成一团倒在地上了,头上还有血。 “没有人推意儿,意儿是自己站不稳摔下去的,不关那个小姐姐的事。” 萧妃拍拍女儿的手,“意儿可有想吃的东西?” “有,母妃意儿好饿啊,意儿什么都想吃。” “玲儿,快去传膳。” “是” 云意吃了晚饭,看着一直围着自己的两人,有些苦恼,“母妃,皇兄你们先回去歇息吧,意儿明早再去和您请安。” “不用了,今天母妃陪你歇息。” “母妃,您还是回寝殿歇息吧,意儿睡觉不乖,会踢到母妃的,意儿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睡觉,母妃回去歇息吧,意儿明早还要去国子监。” “不用了,皇后娘娘说你身子骨太弱了,不用去国子监,就在出云阁看书识字便好。” 云意心里已经高兴的要跳起来了,但是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茫然的看着母亲,“真的吗?” “真的”萧妃给云意盖好被子,看了眼儿子说:“颢儿,随母妃离开吧,让你妹妹好生歇息。” “好”云颢看了看云意,“意儿好好休息,明日皇兄再来看你。” “好,母妃和皇兄别担心,好好歇歇,意儿真的没有事。” 等他们离开后,云意看着床帐手抚上自己的额头,没有感觉到疼,但是觉得一定会留疤。 不过,她也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上学有什么好玩的?她更喜欢学自己想学的,可以不用离开母妃,不用去国子监,不用遇见不喜欢的人,她圆满了! 翌日,皇后娘娘亲自来了出云阁,主要是询问一下事情的起末,云笙昨晚很激动一直说司马慧瑜动手推了云意。 脸上带着伤的云意笑起来的时候非常滑稽,她眨着眼睛真挚的看着皇后,“母后,没有人推意儿,意儿当时是腿软了,以为身边的人是皇姐,所以就去抓人家的手,哪知那个小姐姐不是皇姐。小姐姐被意儿吓到了,甩开了我,所以意儿才不小心的掉下去了。” 皇后看着云意滑稽的表情,心里很想笑但是她知道自己要忍住,“好,母后明白了,意儿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啊?” 一说这个,眼泪就开始在云意的眼珠子周围打转了,她委屈的说:“母后,意儿脸上的伤是不是不能好了?意儿今早照镜子,发现自己好丑啊,母后意儿是不是会一直丑下去啊?” 皇后还是第一次见云意这般的伤心欲绝,弯下腰用帕子把她脸上的金豆豆擦掉,“意儿乖,太医说过了,过几日意儿的伤就好了,母后的意儿怎么会丑呢?” “真的吗?” “真的,不信你问问你母妃。”皇后顺利的把锅甩给了萧妃,云意哭起来能把人的心都哭化了,和云笙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云意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萧妃,泪痕未干的大眼睛瞪的老大,“母妃,意儿不会变丑的对吗?” “对,意儿不会变丑,只要意儿听太医的话乖乖吃药。” “好,意儿乖乖吃药,意儿要变得和皇姐一样漂亮。” 因为这次的“飞来横祸”云意又得到了一堆赏赐,连许久没有见过的文帝也为自己这命运多舛的女儿来了次出云阁,太后也赏下了一些珍贵的补药给她。 等寝殿里只剩下她和萧妃时,她抱着萧妃的腰撒娇,“母妃,意儿这次又让母妃担心了,意儿不对,意儿不乖,意儿以后会好好的,不调皮了。” 萧妃摸着女儿青紫的小脸,心中满是愧疚,女儿为什么会站不稳,还不是因为她这个做母亲的没有保护好她吗? “意儿没有不乖,是母妃不好。”看着自己的孩子,她心中的恨又多了些,如果不是景贵妃,如果不是太后,她的孩子怎么会从小体弱多病,景家人,这笔账她会和她们慢慢算。 云意感觉到母亲的气场变了,她知道母亲有恨,恨这个宫里的很多人,她也想把那些人都弄死,可是她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 “母妃,今后意儿不用去国子监了,意儿可以陪着母妃了,母妃开心吗?” 萧妃抚着云意的手一顿,“母妃开心,但若是意儿没有受伤,母妃会更开心。”她现在都想动手打人了,这个孩子竟然用苦肉计来逃学。 云意知道萧妃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也知道萧妃已经生气了,“母妃”。 “罢了,随母妃去看书吧!”她不想追究,也不敢追究,因为不能差穿她。 云意牵着母亲的手走到书房,萧妃从暗格里给她找了一本医书,“拿起玩吧。” 云意在萧妃这里,除了认字就是看医书,这个世界的很多草药和她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不一样,不光是名字和长相,药理和作用也不同。 母女各自看着自己的书,时间在翻页之间就过去了,听见外面的声音,云意跳下椅子把书放回暗格里,整个过程快到萧妃都有些不适应。 发现引起了萧妃的怀疑,云意吐了吐舌头,“母妃,皇姐和皇兄下学了,我可以出去看看他们吗?” “去吧”萧妃一直都发现这个女儿有时候细致的不像个小孩子,但有的时候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得到母妃的首肯,云意转身往外走,一出门便和他们遇上了,她屈身行礼,“云意见过皇兄,皇姐。” 云笙扶起她说:“怎么样?可有哪里不适,昨日我走的时候你还没有醒,也不知道你究竟伤的多重。” “皇姐放心,云意伤的不重,睡了一觉起来现在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那就好,萧妃娘娘在歇息吗?我还不曾去给她请安。” “母妃在看书,皇姐还是不要进去打扰了,我们去看小鱼儿吧?” 云笙被云意拉到了小亭子里,看着亭下游动的锦鲤,她觉得甚是无聊,这鱼有什么好看的? “意儿,你知道吗?今天司马慧瑜被禁足了。” “皇姐,司马慧瑜是谁啊?” 云笙要不是看她脸上有伤,真想掐掐她,“就是昨天推你的那个,平南侯府嫡长女。” 云意认真的看着云笙,“皇姐,那个小姐姐没有推我,是意儿先去拉她的。” “我当时就在你身后,我亲眼看见她把你推下去的,你就别替她说话了,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上学第一天就把自己弄的一身伤。听她们说,她可能不能再回国子监了。” 8.第八章 “为什么?要嫁人了?”这个时代,若非是要嫁人,否则不会被学堂永久的拒之门外。 虽然这里的女子若是家中条件好亦可像男子一样上私塾、进族学,不过一旦女子嫁了人,那就多了很多限制。 “不是,据说是因为她出手伤了人,且受伤的还是皇家公主,这种目无尊卑的行为不光违背了《女戒》,连礼法也不可容忍。” “这会不会太残忍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面上虽然满是为那位司马家的小姐担忧,可是她的心里,早已笑开了花。 昨天,那位小姐姐的嘲笑声到现在她还念念不忘呢!说她心胸狭隘也好,说她为人恶毒也罢,可是在这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世界,她凭什么要在乎一个敢嘲笑她的人的死活。 云笙用手指戳了一下云意的鼻子,有些无可奈何,也有些欣慰,“你啊,总是替别人说好话以后可怎么办啊?这个我是听大皇姐说的,她说是魏颐言和学监们讨论之后的结果。” “咳咳咳”猝不及防听见这个名字,她有些激动,云笙以为她是旧疾复发,吓得赶紧差人去传太医。 云意抓住了云笙的手臂,“皇姐,我没事不用请太医。” 云笙对宫女抬了抬手,看向了云意,“你真的没事吗?” 云意摇头“我真的没事,那个魏公子一直都这么有正义感吗?” 第6节 “他啊,平时也是什么都不管,只要我们没有打起来,他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昨天是他送你去看太医的你有印象吗?” 云意脸不红心不跳的摇头,“没有,我昨天摔下去就晕了过去,是他送我去看太医的吗?” “是啊,当时我就在你周围,他突然拨开乱作一团的学子,将你抱了起来。”云笙顿了一下,促狭的看着云意说:“你是不知道,当时大皇姐也在我身边,看她眼红的那个样子,我真怀疑她会不会哪天也摔一跤,正好摔到魏公子的脚下。” “皇姐,你就别取笑意儿,意儿也不是故意要摔下去的,大皇姐喜欢魏公子吗?” “喜欢啊,魏家老祖宗可是皇祖母的亲妹妹,他们自幼关系好,每年魏家老祖宗过寿,大皇姐也会带着父皇的赏赐去贺寿。” 云意看着水中的鱼儿笑了,她那高傲的皇姐,难道不知道女孩子如果送上门了,反而没有人珍惜吗?那个魏颐言怎么看都不是个良人啊! “意儿,你怎么不说话了?” “皇姐,你看这里的鱼儿多可怜,被困在这个小小的水塘,若是哪天这里的水干涸了,没有人投食了,它们该怎么办?” 云笙有些没反应过来,云意的话题转变的太快了些,等她也低头看向水中的鱼儿后,得出了相反的态度,“它们不用担心被人抓了吃,每天都有人投食,这算是可怜吗?” “可怜啊,如果是我,我一定要到大江湖海去,自由自在。” “你就别傻了,这种鱼去大江湖海肯定很快就被大鱼吃掉了,或是被渔人捉去,变成盘中餐,祭了五脏庙。” 云意出神的看着水下的鱼,丢了一些鱼食进去,引得鱼儿争相抢夺,看着它们的样子,她想还是活在江河湖海里好一些。 这个皇宫她不喜欢,若是有机会,她必然会出宫去,找一个院落做一个闲散人家。若是能找一个携手一生的人当然更好,若是没有那个运气她也可以一个人逍遥快活。 云笙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又怕这个本来就傻的妹妹经过昨天那一场苦痛,把脑子摔坏了。“意儿,你不回国子监了吗?” “不回了,意儿本来就笨,去了大概也不能像皇姐一样学到东西,只会惹的夫子不快。意儿宁愿留在出云阁里,每天陪母妃说说话,一起绣绣花鸟。”她把手里的鱼食都撒了下去,拍拍手说:“皇姐,意儿现在学会绣蝴蝶了,意儿想为皇姐绣一个帕子。” “真的,你都学会绣蝴蝶了!” 云意点点头,刺绣什么的对她来说也实属不易,她练习刺绣是并不是因为她贤良淑德,只是因为她想练习针灸却没有小白鼠,只能在布匹上做实验,眼力和手劲并存才能绣好东西。 “皇姐若是不嫌弃,意儿从明日起便开始绣,大概也要个三五天方可完成。” “那我就等意儿给我绣蝴蝶了,不许到时候又找借口不绣了,不然我一定扒了你的皮。” “皇姐放心,既然答应了,意儿肯定会绣完,只不过不能和嬷嬷们的手艺比,还望皇姐到时候不要嫌弃才好。” “怎会呢?你亲手所绣,我怎会嫌弃。” 晚上用膳之时,云意便说起了这件事,引来了亲哥哥的不满,“为何有皇姐的,却没有我的?” “因为意儿现在只会绣蝴蝶啊,若是皇兄不怕被人笑话,意儿也可以给你绣一个。” “那你尽快学习一下绣其他的事物,然后给皇兄绣一个。” 云意还没有反驳,母亲大人就看不过去了,“颢儿,不许欺负你妹妹,想要什么就和宫人说,自然有人为你绣。” 云颢感觉自己是捡来的,尤其是看见云意对自己做鬼脸后,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他只不过就想要个妹妹绣的东西,怎么就成了欺负人了? 见着母妃先行离开,云意屏退了宫人,挤眉弄眼的看着云颢问他国子监的事,“听皇姐说,那个小姐姐要被国子监拒之门外了?” “是啊,估计人家这会儿已经恨上你了?” “为什么啊?又不是我把她拒之门外的,我也是受害者啊!”她都摔得差点破相了! “你可知一个人被国子监劝退后会给她的名声带来多大的损害吗?而且她这次还是因为伤害了皇家公主被劝退的,无论是对她还是她的家族都有一些影响。” “那会影响她嫁人吗?” “大抵会有影响,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他觉得今天云意很不正常,她向来不管和自己关系不大的人。 她晃着脑袋,努力表现自己真的只是无意提起这些事,“没事做啊,才用过膳又不能去睡觉,就想听你说说外面的事。” 看着她把脑袋晃的跟拨浪鼓似得,他忍不住出手扶住了,“外面也没什么事,只是今天我在国子监偶遇魏颐言,他开口问起我,你是否已经无碍。” 云意深呼吸告诉自己淡定,然后换上迷茫的眼神说:“他问我作甚?” 云颢看着故作镇定的妹妹,笑着说:“这个,你应该去问他。” “皇兄,你欺负我。”那个狐狸笑,让她想伸手给他挠花。 云颢淡定自若的摇头,“我何时欺负你了?你又何时与魏颐言交好了?我去国子监也有半年了,从未见他对任何人关心过。” “我没有和他交好啊,我也是昨天才见到他的,听皇姐说是魏公子送我去看太医的,可能他是想有始有终吧?可能他是怕我出点什么事影响到他吧?”她不带喘气的说完了这段话,然后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没有别的原因,她在宫里装傻了那么多年也没人发觉,他怎么可能对她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云颢的手指一直敲打着桌面,似笑非笑的看着云意,“你自己相信吗?魏颐言是什么人你可以去国子监打听一下,他可不是会随便出手的人,大皇姐天天跟着他也没有讨到什么好。” 云意撅起嘴,满脸的不高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就才见他俩次,第一次是父皇生辰的时候,我陪皇姐出去走走,皇姐和顾家表兄走了,我自己回大殿的时候帕子被风吹走,他帮我拿了下来,我们不过也只是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再没见过他。” 说完这些,她端起面前的哥窑薄云瓷杯,一饮而尽。 “晚上饮茶,容易休息不好。” 她看着皇兄,究竟是她自作多情了,还是他歪楼了?“你没其他想说的了?” 云颢摇头,“既然你在出云阁,必然也就不大可能见到他了,我暂时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我不太相信他的眼光那么独特。” 云意拉下脸了,这个哥哥真是她亲哥啊!黑起她来一点不心软。“皇兄,我们最近不要说话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灾祸。” “……”云颢伸手揉揉妹妹的脑袋,只有这时候他才感觉自己的妹妹是个小孩子。“你平日要听母妃的话,别惹她生气。” “我一直很乖,母妃从来没有恼过我。”说完,她就发现云颢用“你开心就好”的表情看着自己,她心累了。 “罢了,你早些歇息,我回寝殿了,每天早些起来,记得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好,皇兄也好生歇息,明日好好学习,别再被夫子责罚。” 云颢看着她故意笑话自己也没有说什么,这宫里会装傻的从来不止他妹妹一人。 沐浴更衣之后,云意乖乖的坐在小塌上由侍女给自己擦拭头发,一想到魏颐言这个人,她就有些恼火,希望大皇姐不会因为她与魏颐言有过亲密接触而对付她。 “殿下因何故叹气?” “我为我的脸叹气,逐兰姐姐,如果我的脸好不了了,我是不是就变成了最丑的公主了。” “殿下放下,太医院的太医们一定可以将殿下的脸恢复如初,说不定还会比以往更美呢,殿下一定是最美的公主。” “才不是呢,你净会捡好听的说,就算我恢复如初了也不会是最美的公主,明明三皇姐才是最漂亮的嘛!”她承认自己是有些无趣了,想给其他人找找麻烦,愿宫里的细作不会把她的话一字不落的转给贵妃娘娘听。 9.第九章 夏去秋来,走在宫道上的云意看着宫墙里飘出的枯叶有些哀愁,这一年又要过去了。 “逐兰,我们先在这里停一下吧,母妃大抵还在休息,回去了也找不到人说说话。” “是,殿下可需奴婢去寻个椅子来?或是殿下移步到那小亭中歇息。” 云意看向了逐兰所说的小亭子,那边的风景似乎也很好,烟波浩渺湛蓝的湖水表面像是镀了一层细小的水晶,在阳光下泛起的每个涟漪都是那般的晶莹剔透。 “也好,我这个身子也不便长时间站立。”说着就转身向亭子那边走去,逐兰敛下心神跟了上去。 在逐兰将石凳擦干净后,云意坐了上去,右手托腮歪着脑袋看这一汪湖水,“逐兰,我最近是不是太懒了些,现在连大皇姐都不稀罕和我说话了。” “殿下每日早早的到凤栖宫给皇后娘娘请安,还常在出云阁里看书识字,怎会懒呢?” 云意笑了笑,她每天也就只能请请安,看看书,绣绣帕子了,这日子过的她都开始怀疑人生了,退休是不是来的太早了些。 “听说三皇姐在百花宴上以一首《长宁辞》艳压群芳?” “回殿下,三公主不光在作诗上大放异彩,一曲《梅枝俏》也让闻者涕泪。” “那父皇应该会很看重三皇姐了吧?” 逐兰四下看了看,凑到云意的耳边说:“听凤栖宫的秋棠姑姑说,皇后娘娘有意为三公主请封。”说完,又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躬身站好。 “那我是不是该提前给三皇姐准备贺礼了?毕竟大皇姐也还没有被册封呢!”她的这个母后啊,看来是想为云笙数了一个挡箭牌了。 “奴婢觉得公主可以开始准备了,不知公主想送什么礼?” “帕子,本宫只会做帕子。将来除了给父皇母后还有皇祖母送贺礼,其他的娘娘公主,我通通只送帕子。” 逐兰的嘴角不自然的抖动了几下,她百分百肯定公主是故意的,不说珊瑚玛瑙,也应该送些珠钗步摇吧,怎么可以送帕子呢? “逐兰,你是不是在笑话本宫?” “奴婢不敢” “不敢就好,你们啊都太在乎钱财了,没有通过那句话吗?礼轻情意重,虽然我送的只是一个帕子,但是那也是本宫自己绣的,怎么可以和凡品相提并论。” “殿下说的有理,是奴婢愚钝了。” 云意得意的笑了,后宫大抵是要开始热闹了,现在景贵妃娘娘的侄女自进宫后就圣宠不断,说是独宠亦不为过,一路晋升现已经是庶三品的墨妃娘娘了。 且这位墨妃娘娘似乎和自己的姑姑并不亲,整日围着太后娘娘转,宫中上了年龄的人皆知太后宠爱长公主云湘是因为她和太后曾经的女儿碧阳公主有几分相似,而那位公主笄年一过便被送往启月国和亲了,上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云意完全没有印象。 而这位墨妃娘娘据说比长公主还似当年碧阳公主,因此在宫中宠爱不断的长公主现在也快要失宠了,若是此时皇后故意越过长公主给三公主请封,恐怕三公主接下来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云意爱看戏,因为这后宫女人太多,每个月不来几场大戏,她都会觉得这不是后宫的正常打开方式。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她自己不想演,就只能看别人演,或者说让别人演。 “逐兰,我们回吧,我想母妃了。” 逐兰立即弯下腰扶起了云意,她们没有走太远便看见了几个行色匆匆的宫人,见到她们也没有行礼就那样跑了。 “站住” 宫人听闻逐兰的声音停了下来,“不知这位姐姐有何吩咐?” 云意看着面前这个完全没有认出她来的太监,她是不是活得太低调了,若是她的几个皇姐站在此处,必然已经跪下了一排人。 “你们这是去何处啊?” “你是何人?”勿怪他眼拙,而是云意通身的穿戴和打扮也就只比刚入宫的小宫女好上那么一点,且她面色泛白旁边的逐兰都比她更像是主子。 “大胆,这是我们陈国的八公主殿下。” 太监吓得立马跪了下去,口中还一阵求饶,“奴才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公主殿下恕罪。” 看着这一堆又是磕头,又是求饶的宫人,云意有些头疼,真想给他们来粒寸言丹,太聒噪了些。“罢了,你且起来回话。” “多谢公主殿下不杀之恩” 云意看了一眼仍然保持着大宫女气场的逐兰,示意她冷静些。她什么时候杀过人?为什么这些人慌成这个样子? “本宫不想为难你,本宫只是好奇你们这是去哪里?” “回殿下,奴才是墨妃娘娘宫里的初二,刚刚娘娘回宫后身体有些不适,便差奴才们去太医院请太医。” “那你们快去吧,是本宫的错,耽误你们了。” “奴才告退” 等那几个宫人跑远了,云意才幽幽开口,“墨妃娘娘怎么会突然身体不适?” “殿下,等太医替娘娘诊过脉了,殿下便可知晓了。” 第7节 云意心里有了猜测,却不能肯定,在这后宫之中那么慌张的去请太医,无非两个原因要么是重症,要么就是怀上了。不过,不管是哪种结果,都能让这个后宫再热闹一下。 回了出云阁,走到那棵在这后宫之中已经傲然屹立了近百年的银杏树前,仰着头发呆。 “殿下怎么了?” 云意吧嗒嘴说:“我在想,我什么时候可以吃上这棵树结的果子。” 逐兰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怕云意怪罪又迅速站好,“殿下若是想吃果子了,奴婢差人去去内务府问问,若是有便给殿下拿来。” 背对着逐兰的云意低下了头,看着地上的枯叶觉得有些晕眩,待眼前不再发黑才慢慢摇头,带着几分稚气和傲娇,“本宫只想吃这棵树结的果子,其他的不要!” “奴婢明白了” “你不明白,好了我们进去罢,不然一会儿皇兄该回来了,看见我在这里闲逛必然又要说我懒惰。” 一看见那个坐在贵妃椅上的女子,云意便激动的跑了过去,“母妃,意儿回来了。” 萧妃放下手中的经卷接过贴身宫女递过来的蚕丝帕子,温柔的给云意揩拭额头上的细汗,“去哪儿了?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晚。” “没去哪儿,从皇后娘娘那里回来时,路过常乐亭,见那湖水甚是美丽就一时起了赏景的心思,忘了时间还望母妃恕罪。”说是还望恕罪,可她的脸上却不见一丝愧疚与不安。 萧妃有白葱般的指尖点了点云意的小鼻子,笑着说:“你啊,就算今日母妃责罚了你,你只怕也不会往心里去,我又何必耗神呢!不过以后若是去湖边,切莫一个人去,逐兰虽能保护你,你也当自己留心。” “孩儿明白,以后一定离湖远一些,毕竟我可是标准的旱鸭子,掉下水了飞都飞不起来。”她也知道水边向来是消声灭迹的好地方,虽然她贵为公主,可是在这个乌烟瘴气的陈国皇室里,也不是每个公主都能活到及笄礼,乃至出宫嫁人。 “意儿饿了吗?” “饿了,可是意儿想等皇兄回来一起用膳,母后饿了吗?” 被女儿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心口暖暖的,萧妃摸着云意的小脑袋瓜说:“母妃不饿,我们一起等你皇兄回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宫人传报,“娘娘,七皇子已经回来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看着宫人躲闪的神色,萧妃的手不由自主的用力,云意疼的皱眉却不曾出声,同样在等宫人给一个答案。 “只不过殿下的脸上有淤青,衣裳也有些起皱了。” “殿下人呢?” “殿下说先回寝殿更衣,很快便来给娘娘请安。” “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 “是”宫人弯腰行礼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见着萧妃脸色愈发的凝重,云意有些担心,“母妃,皇兄马上就来请安了,您先别生气。” 发现自己吓到孩子了,萧妃的手微送,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母妃没有生气,母妃只是担心你皇兄的伤势。” 待云颢来时,云意已经卖萌好一会儿,感觉如果皇兄再不来,她就要演不下去了,萧妃不常生气,平时对待宫人也是和颜悦色,所以一旦生起气来就很吓人。 “颢儿给母妃请安” “起身吧,你且过来,让母妃看看你脸上的伤。” 云颢没有躲闪,走到萧妃面前,只是脸上有些许愧疚,“孩儿让母妃忧心了。” “和母妃说说你这伤是怎么来的罢。” “儿子不小心摔了一跤,没有大碍。” “你当母妃比你妹妹还傻吗?你们兄妹两个都这般喜欢摔跤?” 无辜躺枪的云意默默地把脸看向了别处,她以为那件事已经翻过去了,现在看来并没有! “母妃别问了,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嬉戏罢了,没什么大碍,过些日子就好了。” 萧妃敛下心神,然后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意思是这个任务交给你了,不要让母妃失望。 云意装傻充愣一阵眨眼,摆明不想接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不过在母妃越来越“慈祥”的笑容打压下,她屈服了。 用膳时,听见宫人来报,说是墨妃娘娘有喜,陛下要赏赐六宫。 萧妃笑了笑给儿子夹起一块鱼肉,“墨妃还真是好福气,进宫几个月便已喜得皇嗣,看来四妃之位终于可以齐满了。” 云颢不动声色的吃掉了碗中的鱼肉,这算是对他不听话的惩罚吗? 云意刚想在心里得意一番,面前的银碗里就收到了母妃的“赏赐”,看着那绿油油的素菜,她的脸也有些绿了。 这是被迁怒了吗?她嗔了一眼自己的皇兄,若不是他打架,她也不用吃自己最讨厌吃的茼蒿。 在两个孩子互相的嫌弃中,母子三人用完了午膳,萧妃带着宫女出了殿门去院子里走走,把空间留给那两个有悄悄话要说的孩子。 10.第十章 (修) 云意挪动屁股到了兄长身边,一顿挤眉弄眼:“皇兄,你又和谁打架了?” “今儿是我第一次与人动手,又这一词……从何而来啊?” 主动跳过自己口误的那一部分,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传授经验,“打架这种事,如若不能一击毙命,只会给自己找麻烦。” 云颢嫌弃拿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小肉手,“你可是认为我还不如你?”这么简单的道理,何须她来教。 “额……”她有些尴尬的挠了挠额角,想了想还是又拐回之前的问题,“皇兄……找你麻烦了?” 国子监里虽说都是公子哥儿,除非是疯了,否则也不会有纨绔子弟主动找皇室子弟的麻烦,皇室的人就算再不得宠,那毕竟也是天家的,是君。 见云颢没有吭声,表情似乎还有些恼怒,云意知道自己猜对了。“他……是故意找茬儿?” “嗯” 云意看了看周围的宫人,都是自己人,所以点点头说:“是因为墨妃娘娘最近得宠,导致贵妃娘娘那边着急了吗?” “大抵是吧,近日宫里宫外都有传言说墨妃要成为下一个景贵妃,许是这样……让他们慌了神。”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云意瘪了瘪嘴,心中虽然很想找机会恁死景贵妃那一家子,但是也知道那是纸上谈兵,只是对现在的她来说,只是说说。 “母妃让我来打探情况,我该怎么向她回话呢?” 云颢也随她端起了茶杯,抿下一口参茶,淡淡的说:“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被他见死不救的话气的云意差点没把嘴里的参茶全喷出去,好不容易顺了气儿,还没开口,却发现身边的人已经放下杯子起身往外走。 她急急忙忙放下杯子跟上去,“皇兄,去哪里?” 云颢一边继续往外走,一边回答身后人的问题,“卫大人交代的功课还没有完成。” 说完这句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停了下来,导致云意没有稳住步子,直接撞到了他背上,撞得他身子一个趄趔。“你什么时候能改掉这冒冒失失的坏习惯?” “分明是你先突然收脚的,怎么能怪我呢?”太过分了,刹车也不打招呼,追尾了还怪她。 云颢有些嫌弃的看了她两眼,然后又回过身继续往外走,“随我来书房,我要检查你的功课。” 云意对着空气翻了翻白眼,心中虽有怨气,却依然是跟了上去。 时间如白驹过隙,几许欢笑间,一个不太平的秋天,就在云意的蹦蹦跳跳之间,跳过去了。 坐在平稳、温暖的马车里,云意支着脑袋想着刚刚和自己打了照面的大皇姐。 长公主已十四岁有余,过了年关就要行及笄礼,按照礼法公主及笄时会册封,还可在宫外选址修建公主府。 只不过,现如今的陈国早已不似从前,国库不说空虚只怕也没有多少剩余,这让云意不由得担心,她们这一辈的公主,可能过的还不如一个郡主自在。 “你好好的叹什么气啊?今儿我们可是去给人贺寿,不兴苦着一张脸。”云笙忍不住轻轻地掐了掐云意皱起来的小脸。 躲开云笙作恶的手,云意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皇姐,为何这次祝寿我们均要去,往年不是都是皇姐一人吗?” 今日是魏国公府老夫人过寿,这位老夫人与当今太后乃一母说出的亲姊妹,故而每年寿辰之时,大公主都会携礼上门贺寿。 “今儿是老夫人的六十大寿,自然不同于往年。你也在宫里待了几个月了,就一点不觉得闷?” 云意耿直的摇头,“不闷啊,宫里一点都不闷。”她就喜欢那种除了睡觉和吃饭什么都不用管的日子。 云笙有些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说:“随你,下次我便不带你出来了。” 说完,又觉得有必要敲打敲打这个傻乎乎的妹妹,云笙拉下脸说:“今儿你不许乱跑,你要是出点差池要我怎么和母后交代。” “皇姐放心,我保证今天乖乖的。”说完还调皮的眨眨眼。 一见她这样,云笙觉得自己的话是白说了,只好去吩咐云意的贴身宫女,“逐兰,今日定要寸步不离公主身边,若是公主出了什么事,本宫唯你是问!” 狭小的车厢里,本就跪着的逐兰听着五公主的话,跪的更低了,“奴婢遵旨”。 见此,云笙才放下心来,人是她带出来的,若是出点什么事她必然是要被母后责罚。 过了许久,马车前行的速度在变慢。得了公主眼色的逐兰掀开帘子向外看去,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马车又面无表情的放下了帘子。 “殿下,国公府到了。” “本宫知道了,将披风取来,给八公主系好。” “奴婢遵旨”说完,逐兰就直起身子从一旁的盒子里取出兔毛的披风。 围上厚厚的兔毛披风,云意心里有些别扭,感觉自己像是披着兔皮的人,但她的身子一向不大好,如果没有这个东西,没办法出门。 踩着小凳下了马车,许久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门口了,各大侯府的马车已经把这条足够媲美官道的石板路堵的没办法过人了。 一看见皇家的标志,国公府的管家立即迎了上来,“奴才给两位公主请安” “管家免礼,我和妹妹今日奉父皇母后的旨意来给老夫人贺寿,今儿我们是客,那些虚礼就不必了,你带路吧。” “公主仁慈,奴才这就给两位公主带路。” 云意抱着汤婆子艰难的行走着,因怕她冻着,出门前萧妃强行让逐兰给她加一层衣裳,现在的她真的是举步维艰。 从大门进入,曲曲折折的廊坊绕的她都有些晕了,心里正暗自腹诽为什么还不到时,听见前面的人说话了,“五公主、八公主到。” 门边穿着讲究的婢女向她们行礼,“奴婢拜见公主,公主金安。” “平身” “谢公主”侍女起身后便掀起了帘子,云意看着她们冻红的手,心中还是有些同情,她似乎已经很幸运了。 发现自己这个傻妹妹又开始云游天外,云笙有些无奈,“意儿,别让老夫人等急。” “哦”云意回过神来跟上了她的脚步,一进门热浪铺面而来,偏生此处似乎还只是个外室,正主都还在里面。 看着这个装潢考究的外间,她觉得如果哪天把这国公府给抄了,收获应该不比大贪|官和珅家的少。 身上厚重的披风被逐兰拿在了手里,她把自己一直抱着的汤婆子也递了出去。 如果条件允许她很想把自己多穿的那几层衣服也扒掉,这地龙烧的一点不比现代的地暖差。 “奴婢拜见公主,公主金安。” “免礼”一波又一波的婢女让云笙有些不耐烦,这个国公府还真是家大业大,光是老夫人这边的婢女都快赶上太后娘娘的永寿宫了。 第8节 心里厌烦,脸上却依然能保持微笑,这是皇家公主的日常,一进门便看见依偎在老夫人身边的大公主、九公主和坐在上位的三公主。 走到跟前儿,受了其他几个夫人小姐的礼。云笙和云意便给这老夫人请安,“我和皇妹奉父皇母后旨意来给老夫人贺寿。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魏国公府的老夫人是当今圣上亲赐的一品封君,而她们两个公主一个二品,一个从二品。 “多谢二位公主,老身在这里谢过陛下和娘娘。” 云笙的大宫女闻墨把御赐的礼物呈了上来,“老夫人,这是父皇和母后钦赐的千年人参和南海夜明珠。” 景淑兰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皇家赐的东西这些年她着实收了不少,并没有亲手去接礼,只是拍了拍两个公主的手,“老身何德何能啊,竟能得陛下这般挂念。” 国公府的婢女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主动走上前来接走闻墨手中的东西。 景淑兰见状便招呼两位客人,“两位公主请上座”。 坐在椅子上的云意狂打哈欠,这个国公府的人……还真是傲慢。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谁让顾家和景家一直不对付,老夫人毕竟是景家女,当然要向着景家。况且皇后膝下无子,东宫之位怎么都和顾家没什么关系,所以就算怠慢了……也没有人敢在这种小事上找她的麻烦。 云笙知道云意不喜欢这些事,不动声色的瞟了瞟快要睡着的人,让她打起精神来,免得着了别人的道。 云意只期望这些女人不会借着下雪的契机办个赛诗会,那样她会直接装晕,毁了这老太太的寿宴,谁让她既不喜欢冬天,还不能作诗呢! “老夫人,几位少爷和表少爷来给老夫人请安了。” “让他们进来吧” 云意先看见了站在几个公子哥儿里的魏颐言,随即她的目光就被魏颐言身边的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吸引了去。 那个人……和她上辈子的未婚夫……长得一模一样,除了略微青涩和稚嫩。 见云意盯着魏家少爷连眼睛都忘了眨,云笙心中有些无奈在袖子里的手悄悄地掐了一下云意。 疼痛顺利的把云意的意识带了回来,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帕,此刻,没人能懂她内心的煎熬和挣扎。 那场车祸,出事的不止她一个,他为了护着她,分明是伤的更重。 如果……如果她来了这里,那他会不会也一起来了,毕竟当初说好了就算是去奈何桥也要一同去。 几个少爷进屋前就已经知晓宫里来人了,所以自然要先给宫里的贵客请安。“草民给拜见公主,公主金安” 当然…只需要给在主位上的长公主行礼便好,毕竟几个公主坐在几个不同的位置,若是一个个的来,岂不是乱成一团。 云湘看着自己心仪的少年,脸上的红霞比红唇更诱人,“几位公子免礼,我们今日是来贺寿的,老夫人才是真正的主人。” “多谢公主” 接下来,该给今天的主角贺寿了,“孙儿给祖母请安,愿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不老松。” 老夫人看见自己的心头肉,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荣威啊,快来祖母身边。” 除了被点到名字都魏荣威,其他人都各自找了位置站着,魏颐言走到母亲身后,目光却被那个快把脑袋低到桌子下的女娃吸引了去。 刚才……她究竟是在看他,还是别人? 11.第十一章 “殿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逐兰看着神色不宁的云意满心不解,公主从不在雪天外出,现在却在国公府乱跑。 “无事”她心里有困惑,若是不解开,恐怕很长时间都会一直惆怅着。 逐兰不再问,压下心头的不解安静的跟在云意身边。很快,她就察觉公主是要做什么了,因为她们似乎一直在跟着魏家庶子魏扶舟。 “逐兰,想办法让他停下来。”她今天的穿着影响了自己的动作,很难跟得上前面的人。 “……”逐兰迟疑了,但是看着云意沉下来的小脸,她伸手从旁边的花盆里抓了一颗小石子,打量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外人时,将手中的石子儿弹了出去。 “啊”魏扶舟在她们面前倒了下去,云意三步并做两步,快速走到他身边,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你没有事吧?” 魏扶舟认出了眼前的女孩儿,立即要跪下行礼却被逐兰拉住了。 云意看着面前熟悉的让她有些难忘的面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必多礼,我见你摔着了,严重吗?可是需要大夫?” “多谢公主,草民无事,雪天路滑公主也要多加小心。”魏扶舟不喜欢与人相处,但是对着面前的女孩儿他确实是讨厌不起来。 “嗯,我会的,你没事就好。”云意松开手后指甲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太像了。那个人少年时的照片她也见过,和现在的魏扶舟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被她过于直白和热切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悄悄地别过脸去,一丝丝红晕却爬上了耳朵,“公主可还有事?” “没…没事了。”说完似乎是怕他就这么跑了,有语调上扬突然开口问,“魏公子可喜欢雪天?” 魏扶舟摇头“回禀公主,草民并不喜欢。” 她低头垂下眼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又抬起头,“魏公子,本宫有一句诗只记得半句了,不知魏公子可否帮本宫想想?” “公主请说,草民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虽然觉得她的问题提起的有些突然,但是在这个时代以诗会友也并不奇怪,然他亦是知晓自己不可能和一个公主成为朋友。 “是一句咏雪的诗,青海长云暗雪山,我今日看见这漫天白雪突然就想到了这一句诗,却始终想不起下一句是什么,烦请魏公子帮本宫想想。” 魏扶舟再次低下了头,半晌后摇头羞愧的说:“草民才疏学浅,并不曾识过这句诗,无法帮公主解惑,望公主恕罪。” 云意压下心头的失望,豁达的说:“无事,许是本宫记错了,难为魏公子了,还望魏公子不厌烦。” “岂敢岂敢,是草民才疏学浅。”魏扶舟有些惶恐的向她行礼。 “罢了,那本宫便不再打扰魏公子了,估摸着皇姐也该派人来寻本宫了,魏公子后会有期。”说罢,就抓住逐兰的手继续着将才的路线往前走。 走出很远了,逐兰悄悄说:“公主,那个魏公子,还在原处。” “不打紧,你刚才的那个石子,不会被人发现吧?”这是她第一次做这般鲁莽的事,可是若是不问清楚,她会一直被自己的思维缠住。 “公主放心,那枚石子已经滚到路边的雪地里,不会有人发觉。”刚才她不动声色的把那枚石子儿提的更远了,就是怕魏扶舟发现自己摔倒的不正常。 “那就好,那我们回去吧,别让皇姐担心。” “公主…”逐兰很不能理解今天主子的行为,以往云意从不会做有可能暴|露自己的事。 云意看着眼前的小路,知晓她要说什么,“你想问本宫从哪里听来的那首诗?” “是”不光魏扶舟不知道,她也不知道下一句是什么。 “本宫也忘了,可能是在杂书上看来的吧,一时兴起就想考考魏公子,可惜啊,他没答上来。”语意带着几分随性和调侃,似乎真的只是想考考魏扶舟,逐兰虽然可信,却也不是什么都该知道。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傻多子,你可记住了,诗里的地方就是我第一次见的地方,以后我们走散了就去那里,我一定在那里等你。 ——韩岑,你不许叫我这个外号,不然我就不嫁给你。 ——就你这样的,天底下除了我还有谁要啊。 主仆俩走在雪地里,云意低着头紧咬下唇不让自己失态。韩岑,我迷路了,我回不去了,我想你了。往事历历在目,那个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草民魏颐言,参见公主殿下。” 听闻这个声音,她慢慢的抬起头看着那个弯腰行礼的男子,眼睛里的哀恸还不曾退去,“魏公子免礼” 说完就打算绕过他离开此处哪知他直起身子后手中抛起一颗石子,“殿下,雪天路滑,您可不要像我庶弟那样摔着了。” 她停了下来,逐兰也定住了纷纷看向魏颐言和他手中忽上忽下的石子儿,那正是逐兰用来阻拦魏扶舟时弹出去的石子儿。 “魏公子有何贵干?”云意现在心里有些怨气,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了他,总是要和她过不去。 “草民想有要是相商,不知公主可愿随草民移步去我的寒舍一叙。” “带路”虽然她很想一针扎死这个男人,可也能感觉到敌我双方之间的实力悬殊。 推门进屋前,他停下来看向了逐兰,云意了然看着自己的贴身宫女,“逐兰,你在此处侯着,本宫和魏公子说完事便出来。” “是”逐兰不敢也不能违抗公主的命令,且她也不认为魏颐言会出手伤人。 进到屋子,她冷然的看着这个一直找自己麻烦的男人,“魏公子,有什么事请说。” 他指着放置了软垫的椅子说:“公主请坐” 对于他的好意,她全然不接受,“不必了,你有话便说,若是无事本宫就先离开了,毕竟男女五岁不同席,本宫于魏公子独处一室,被人知晓了会扰了本宫的声誉。” 正在给她斟茶的魏颐言手抖了抖,一个十岁的小娃娃和他讲这些大道理,他还真是有些奇怪呢!他把茶杯端到了她面前,“公主请慢用” 她接过后没有品尝,反而是直接讲茶杯放回了桌上,直直的看向他。 看着她要喷火的眼神,他只好先讲重事,“草民想知道,公主殿下和草民的庶弟是何关系?” “没什么关系” “殿下是忘了这颗石子了吗?”说着不容她反抗的抓起她放在身侧的右手,掰开指节讲石子儿放在她掌心,再慢慢的合上她的手掌。 “殿下以后做事还是细心些好,若是被有心人看见了,不止殿下这些年的辛苦都白费了,恐怕还会连累萧妃娘娘、七皇子以及岭南秦家。” 她猛的抬头看着他,见他只是一副“我是为你好长和你说这些事的”过来人模样,她的心中直打鼓,面前的这个人到底知道多少? “多谢魏公子赐教,若无其他事,本宫就先离开了。”她很不喜欢自己的手被别人抓着,她是有洁癖的,何况还是自己一直不喜欢的人。 他依然抓着她的小手,低头直直的看着她圆鼓鼓的大眼睛,“殿下,青海长云暗雪山的下一句,是什么?” 她把头偏了过去,“本宫忘了”。说完她也转回头看着他,“本宫的帕子,你打算何时还给本宫?” 不知为何,看见她一副故作镇定的模样他就很想笑,当然他也这样做了,带着一张如沐春风的笑容说:“殿下什么时候告诉草民那句诗的下一句,草民就何时把帕子还给殿下。” 她怒目而视却不得不妥协说:“青海长云暗雪山,北风吹雁雪纷飞。” “是这样的吗?草民才疏学浅,殿下可不要欺负我。” “是这样的,快将本宫的东西还给本宫。” “不久前草民把帕子弄丢了,本想着殿下想不起来诗了,草民就可以不用还了,哪知殿下又记起来。”他的脸上不见丝毫愧疚,倒是戏谑的状态多一些。 怒火中烧的云意一把推开面前的狐狸,捏着手中的石子就转身拉开门,对在外面的逐兰只说了一个字,“走”。 走出小院后,却遇上了长公主,云意驱散自己脸上的怒气,温顺的行礼,“皇姐好”。 12.第十二章 走出小院后,却遇上了长公主,云意驱散自己脸上的怒气,温顺的行礼,“皇姐好” “你怎么会在此处?” 云意现在庆幸自己已经离开了魏颐言的院子,看样子长公主定是去找魏颐言的,如果在那里碰面了,她有千张嘴也说不清。“意儿刚才闲屋子里太闷了,恰巧也没有来过国公府,就出来走走,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皇姐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吗?意儿不可以来吗?” 云湘不疑有他,反倒是被云意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连忙解释道:“没有,这里没什么特别的,云笙在寻你,你快些回去吧。” 云意哦了一声点点头往前走,没走几步却又停了下来,“皇姐,你不和意儿一起回去吗?” 云湘对这个多事的妹妹已经产生的厌烦“不了,本宫还要再走走,你先回去吧。” 明知皇姐已经不想看见自己了,云意却没有立即离去,反而善意的提醒她“那皇姐小心些,地上太滑意儿将才就差点摔倒了。” 云湘不耐烦的挥挥手,“本宫知道了,你回去吧。” 第9节 “好,意儿先回了”说完就看了一眼逐兰往前走,而且一直没有回头,若是她回头,恐怕会让皇姐不放心。 走了许久,她叹了口气,让逐兰揪心不已,“殿下因何故叹气?” “逐兰,我们恐怕是遇到大麻烦了,你说,我们可以请外祖帮忙除掉他吗?” 逐兰猜到她说的是谁,却没有办法同意她的想法,虽然她自己也想除掉他,“公主,他是魏家二房嫡子。” 云意耷拉着脸,她知道魏颐言是二房嫡子,母亲还是孔家嫡女,但她就是想做掉他,眼不见心不烦。 “算了,先去找皇姐吧,回了宫再想这些事。” “五公主大抵在前院等殿下吧” 坐在回宫的马车里,云意装作假寐的样子把头靠在柔软的枕头上,藏在袖子里的手一直捏着那枚小石子,俨然已经把那颗无辜的石子当成了魏颐言。 她现在很不解魏颐言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若是想成为新君的宠臣,那也该帮着景家,且只需将所有知道的事说出去,秦家还有萧妃可能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若是站在她们这边想清君侧,那就更奇怪了,魏家大房和后宅掌权人都姓景,不可能放弃年岁上更有优势的四皇子,而将宝压在云颢身上,魏延那个老狐狸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这样做。 魏颐言也不过十五六岁,为什么比她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还要深,能悄无声息的跟在她们身后,看清了逐兰的动作,还一字不落的记下了她的话,这个人到底还有什么底牌? 逐兰不确定主子是否是真的睡着了,只好轻声的叫醒她,“公主,宫门到了。” 云意缓缓睁眼抬起手揉了揉眼睛,迷糊的问逐兰“已经要到了吗?我怎么睡了这么久了?” 逐兰现在是真的不确定主子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殿下大概是太累了” “小八,你怎地越发的懒了?”她无聊了一路,妹妹睡了一路。 “皇姐,春困秋乏,冬打盹儿。意儿不是懒,只是…” “只是什么?” 云意摇头,她词穷了。 云笙捏捏她的小鼻子,“你啊,就是懒,整个宫里再找不出比你更懒的了。” 回了宫,和萧妃请过安后就先回自己的寝殿更衣,换衣服前她把那枚已经被自己揉搓千遍的石子放在了小几上,却今天逐兰说:“公主,你带个石子儿回来作甚?” “你说呢?这个石子儿你不觉得眼熟吗?”看见逐兰凝视着石子儿缓缓地摇头,云意心中徒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把石子儿捏起来放到逐兰眼前,“你再仔细看看,这…真的不是那个石子儿吗?” 逐兰虽然发觉殿下的状态不对,可是这个真的不是她扔出去的,她不能指鹿为马啊!“不是,那枚石子儿是黑色的,奴婢记的很清楚。” 看着自己指尖的白色石子儿云意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她又被魏颐言戏弄了,恼羞成怒的她的一掌拍在了旁边的小几上,“握草”。 “殿下?”逐兰第一次见主子这么激动,还有握草是什么? 云意磨着牙齿看着自己的手掌,魏颐言你最好永远都不会栽到我手里,否则我一定恁死你。 13.第十三章 坐在自己的寒山居里饮茶的魏公子突然打了个喷嚏,吓得一旁的小厮、侍女脸色皆为之一变,慌乱的要跑出去请大夫。 魏颐言放下茶杯喝令那几个乱作一团的人,“我没有事,你们都先下去。” “爷,您可不能这样啊,这天寒地冻的可别是……” “我说下去,魏一宁你可是有了耳疾?” 被主子不善的目光冻得缩了缩脖子的魏一宁弯下腰行礼,然后给其他人使了眼色,众人一起退了出去。 听着外面的脚步远了,魏颐言从红木托盘上拿起一个倒扣的杯子斟了一杯茶,低头说道“你若再不出来,这茶可就该凉了。” 慢慢的屏风后走出一个男子,手执纸扇面若观玉,右眼眼下的泪痣让他笑起来时,妖冶的让女子不敢直视。 “观泓啊,你这个胃口可真是不小,陈国两个公主你这是都想收下了?”已经在这个屋子里待了大白天的人,清楚的知道这里来了什么人。 放下茶杯,端起自己的那杯茶,看着款款而来的男人,魏颐言并没有生气,“孔楠秋,你今天是专程来偷窥我的?” 孔家嫡长子孔楠秋在魏颐言身边落座,端起面前的茶杯饮了一口,放下杯子语重心长的说:“表弟啊,你究竟是看上了大公主,还是看上了八公主?” 魏颐言冷然的瞥了孔楠秋一眼,这人净会多管闲事,“与你有何干系?” 主动的忽略掉他的眼神,孔楠秋放下手中的扇子,一条腿搭上了另一条腿,以一个极其放松的姿态坐着,“表弟此言差矣,世人皆知文帝好美色尤其是好景家女,四皇子子凭母贵成为储君之位那也是大多数人的意料之中,你若是心系大公主,我可就该好好想想将来要不要投靠你这棵大树了。” 放下杯子,看着把这里当自己家的人,魏颐言问:“你确定不是偷偷的派死士除掉我?” “哈哈哈,怎么会呢?毕竟我们孔家的死士大多不是你的对手,我可不干这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 “说吧,今天来找我…所为何事?” “我是来给老夫人贺寿的,顺便…来看看你,怎么?你现在打上八公主的主意了?她可才十岁啊。”说着用一种考究的眼光上下打量魏颐言,似乎是在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这么喜欢小娃娃。 “就像你说的,她才十岁,我还不疯。”他只是好奇罢了,没有恋|童|癖。 孔楠秋并不在乎他有没有恋|童|癖,只是习惯的打趣他,不过见他这样解释,他反而觉得有些猫腻了,“那就好,不过即使八公主与你是没希望了,七皇子还是一个值得栽培一番的好苗子。毕竟也是秦家的后人啊!” 魏颐言勾起唇饶有兴趣的看着故作哀思的孔楠秋,“你…还惦记着秦家大小姐呢?她可是早已经许配人家了。” 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是早已经习惯了互相给对方伤口上撒盐的生活了,他倒是没有岔开话题,“秦雨棠…嫁给了一个翰林书生到也没有辜负她那一身的才气。” 魏颐言很喜欢看人家的不痛快,因为那样他会痛快很多。秦家若非被景家迫害导致没落,秦雨棠以秦家嫡女的身份嫁给孔楠秋也是不算是高攀,可惜…现在许多事都没有办法改变了。 孔、赵、秦、欧阳四大世家,现如今秦家被景家挤了下去,景家自以为已经算是世家之一,却不知道世家的养成从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倒下当然也不会在顷刻间。 退出旁人视线的秦家究竟还有多少未知的底牌,连他也摸不清楚。 不想在秦家的问题上聊太多,孔楠秋端起杯子说:“我见你家老夫人对你那位堂兄实在是疼爱得紧啊,若是他想求取公主,老夫人怕也是愿为他去一趟永寿宫。” 面上依然是无所谓的样子,魏颐言从来都没有像当大公主的驸马,“那不挺好,堂兄和长公主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魏国公府又出了个皇亲国戚,多好!” 孔楠秋忍不住咋舌,这人还真是没有心啊,长公主天天拉下脸来追在他身后,现在一句天造地设就把人推出去了。 “你那个庶弟…和八公主什么关系?” 这下,魏颐言并没有很快的回答,到底还是有几分不确定,“我…如何知晓,八公主说没什么关系,那…大概就是没什么关系。” “是?…为何我发现八公主与扶舟的关系…有些奇怪。”他不是刺激魏颐言,而是真的觉得奇怪。 “他们之前是没有见过的,扶舟作为庶子几乎没有出入宫廷的机会,八公主去国子监那日,扶舟没有去。”他确定那两人之前是没有见过面的,但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八公主会故意对魏扶舟说那么一句连他也不曾听过的诗。 见魏颐言陷入了沉思,孔楠秋认为自己已经圆满了,站起来拍了拍魏颐言的肩膀,“我先回了,若是有要事就找人来送信,若是没有要事也可以来孔家,毕竟我那个堂妹也是很心仪你的。” 在孔楠秋走后,室内陷入的寂静,魏颐言决定去看望一下自己摔了一跤的庶弟。 云意被气的辗转反侧,实在睡不着就坐了起来,又想起了魏家的两个人。 慢慢的愤怒被哀伤取代,为什么魏扶舟答不上来她的问题?为什么那个人没有和她一起来?因为她睡觉时不喜欢有人守着,所以一直在床上坐了许久,直到自己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了才躺下。 第二天醒来就发觉自己的身体不大好了,“逐兰,去给我煎一副祛寒的药,注意别让母妃发现。” 逐兰感觉这个任务难度不小,出云阁没有什么事是可以瞒过萧妃娘娘的,“奴婢去了。” 云意点点头,然后又躺了回去,古代有个风寒都能要人命,她的身体虽然不如外界看出来的那么差,却也是真的不大好。 很快门开了,听着动静云意就知道自己又要挨训了,看着那个身披白裘的女人,云意扬起小脸开始撒娇“母妃,您怎么来了?” 萧妃松开玲儿的手,走到床榻边坐下,把自己怀里的汤婆子塞进了云意的被子里,心中很是愧疚与心疼,“意儿,可是哪里难受?” 云意把汤婆子拿了出来塞回了萧妃的手里,“母妃,意儿没有难受,只是觉得昨天在外走了许久,可能会染上风寒,所以才让逐兰去煎药。” “我都说了不让逐兰告诉您的,母妃意儿又让您担心了。” 萧妃摸着女儿肉乎乎的小脸,脸上化开了慈祥的笑容,“若是你一直骗着母妃,才会让母妃真的担心。” “玲儿,去取些蜜饯来。” “母妃,意儿不用吃蜜饯,意儿不怕苦。” “可是母妃怕,母妃怕意儿苦,你今日服了药就再别出去了,待在寝宫看看书、绣绣花儿,皇后娘娘那里我让你去帮你告假。” “好,意儿今日哪里都不去,就在寝殿看书。”说着便咧开着笑了,她也不爱出门,尤其是雪天,去哪里都不方便。 服了药,稍微的梳妆之后,她就裹着厚厚的锦被在小塌上看书,听见外间响起的声音,她低着头勾了勾唇,将手中的医书塞回了夹缝里,拿起被子上的识字书看了起来。 云笙一见妹妹着带病学习的模样就有些不悦,“意儿,我听宫人说你病了,你为什么还在看书啊!” 向上才发现她来了,云意有些迟钝的放下书,“皇姐,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身子不适,所以我来看看,可是昨日在国公府吹了些风受凉了?” “皇姐好聪明啊!” 看着云意崇拜的眼神,云笙有些说不出话来,这也叫聪明?很容易就往那边想不是吗? 宫人搬来了椅子,云笙扶了扶裙摆坐了上去,“既然不舒服,就去榻上躺好歇息。可是服过药了?” 云意把脑袋在云笙的胳膊上蹭了蹭,“意儿已经服过药了,因为睡不着,所以才拿起书本子看的,皇姐今日不用去国子监吗?” 云笙恋爱的拍拍云意的小脑袋,“今日雪太大了,母后给准许我们不去国子监。” “那皇姐今日就在这里陪意儿吧,意儿一人无聊坏了。” “我这不是来了吗?”说着拿起云意刚刚放下的书,翻了两页说:“这些字,你怕是还没有认全吧,今天我就来当一回夫子,教你识字。” 云意心中已经是笑哭了,但是面上还得摆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天知道这些字她很多年前就已经识完了。 之后,寝殿内就响起了女童的读书声,偶尔伴随着云笙的纠错和调侃。 逐兰看着小主子努力装傻的模样很是佩服,明明会念会写的字,还要故意装作不认识,真的好辛苦。 14.第十四章 看着云笙认真教自己识字的样子,云意很想笑,但是又不能笑,忍得很是辛苦,所幸有宫女进来解救了她。 云笙放下书,瞥了一眼有话要说的宫女,“怎么了?可是母后要寻我回去?” “不是娘娘要寻殿下,是墨妃娘娘那里出了些意外,娘娘派奴婢来告知公主,今日先在出云阁陪八公主玩耍,先不要擅自离宫。” 云笙有些吃不准母后的态度,低头看了一眼同样一头雾水的云意,见她瞪着大眼睛摇头,云笙有些想笑,转而看向了母亲身边的宫女,“墨妃娘娘出了何事?” “据说是墨妃娘娘今日在去寻陛下的途中,偶遇了几位公主和皇子,不知怎么起了争执,墨妃娘娘摔倒在地……”宫女剩下的话没有说,怕吓到两位小主子。 可是,却听得云笙平淡的问道,“哦,那她肚子里的皇弟…可还能保住?” 云意有些反应不过来,这…还是她皇姐吗?轻飘飘的就说出孩子还能不能保住的话,这不是云笙啊! 宫女的头低的更加狠了,“奴婢来时听其他人说,当时流了不少血,大概……”是保不住了,可是这些话,她一个小小的宫女的人,如何能说出口? “那好…本宫明白了,你先下去吧。” “是”宫女行了礼就要退下,却又突然被叫住了,“本宫问你,那几个公主和皇子里,没有七皇子殿下吧?” 这个问题也问到了云意的心坎上,若是她兄长在那里,就算他什么都没有做,剩下几人也都会不遗余力的把脏水泼到他头上。 尤其是墨妃,若她一旦真的失去了腹中的孩子,就只能选择依附自己的姑姑景贵妃,否则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她将再无翻身的可能。 第10节 好在宫女的回答让她们二人都松了一口气,“当时,七皇子并不在场。” “行了,你退下吧,回去转告母后,就说本宫一定会乖乖的待在出云阁陪皇妹看书,若是她想本宫了,便差人来寻我就好,勿需亲自来一趟。” “是,奴婢告退。” 宫女走后,云笙又拿起书本子打算继续教云意识字,却被她眨巴眨巴的大眼睛看得分了神,“意儿,你想说什么?” “皇姐,墨妃娘娘肚子里的小弟弟…是不是没有了?” 半个月前太医为墨妃诊脉说是怀的是个皇子,引得陛下龙心大悦声称若是墨妃诞下皇子,就再次为她晋升。现如今她已经是四妃之一,若是再升那可就是往贵妃的头衔上走了。 被云意的眼神萌化了,云笙抬起手指点了点她的小肉脸,哄骗道:“皇姐我也不知道啊,刚才宫女也没有对我说,怎么…意儿心疼墨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 “心疼啊,那是意儿的弟弟啊,意儿只有一个皇妹,没有皇弟。”她…只是觉得这个孩子掉的没有太大的价值。孩子越大,母亲的恨意就越多。一个才成型的胎儿,能让墨妃彻底和自己的姑姑对立起来吗? “心疼…也没有办法。”云笙觉得有必要转移一下这个傻妹妹的注意力了,转头对在一旁伺候的逐兰吩咐道:“去将公主的药端来,记得带些果脯和蜜饯。” “奴婢遵旨”逐兰低头走了出去,殿内只余下姐妹俩。 云意果然思维被带走了,用脑袋蹭蹭云笙的胳膊,“皇姐你真好,其实意儿不怕苦的,意儿好像吃不出来是苦,母妃说是因为意儿小时候吃太多药了,舌头已经习惯了。” 云笙把手贴在云意的后脑勺上,若不是当年母亲留心,只怕她也就是另一个云意,从小喝着苦涩的药汁,不能出门、不能像别人一样自由的行走和奔跑。 “意儿,真坚强。皇姐每次吃药时还会怕苦呢,意儿真棒!” “嗯嗯嗯,意儿很棒,皇兄和母妃都是这么夸意儿的。” 被她傻气的样子弄得有些无可奈何,云笙只好拿起书说:“来,逐兰大抵还需要一些时间,你再来识几个字。” “好”云意脆生生的回答,但是心中对云笙的判断却有了些不同,这个皇姐…也并不是个善类啊!不过…这后宫里的孩子,天生就比旁人多几个心眼,天生就比普通孩子少了几分童趣,多了几分算计。 她也不需要云笙是个单纯善良的傻白甜,有心机不可怕,真正的没心机才是真可怕,但是…她只求云笙不会对自己用上她的心机,毕竟她还真的是很喜欢这个皇姐,这个后宫她没什么亲人,除却母妃和皇兄,云笙算是头一个掏心掏肺的对她好的人。 服药时,云意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因为她确实味觉不大好,也确实比较能忍。喝了药,嘴里就被云笙放入了几个蜜饯,嘴角被她细心的用云锦帕子擦拭干净了。 嘴里咀嚼着蜜饯,云意也没有感觉到有多甜,但是逐兰拿来的,必然是很甜的。她很担心自己的舌头会不会在哪天彻底失去了味觉。她真的很想当一个悬壶济世的大夫,若是舌头不能分辨味道了,她要怎么继续学医? 见她眉毛皱到了一起,云笙还担心她是苦着了,连忙将玛瑙盘端来起来,挑了个个儿大饱满的蜜饯塞进了云意的嘴里,见她吃了下去便担心的问到“还苦吗?” 云意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又误导别人了,赶紧摇摇头,她不是苦才皱眉,是不觉得苦才皱眉,“皇姐,不苦啦!谢谢皇姐。” 云笙脸上的表情释然了些,将盘子放回小几上,“那就好,就怕你被苦到想掉金豆豆,那皇姐我可得花好一番功夫了。” 之后,云意又摇头晃脑的开始跟着云笙识字,等她会念了,云笙变差人去拿来笔墨纸砚,说是要叫她写字。 云意一口老血卡在心头,她真的不会写大字,即使来了十年了,依然没有习惯用狼毫,每次抓住那么大的笔,她总会突然想念自己曾经的钢笔。曾经有一个用钢笔写简体字的机会,她没有好好珍惜,等到来了古代她便后悔莫及。 看云意写字,对旁人来说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她的字实在是让会写字的人——难以直视。歪歪扭扭不说,偶尔还能缺横少竖,偏巧人家自己还没有发现,稚嫩的小脸上表情也是相当的精彩,时而皱眉,时而眨眼,时而拱拱鼻子简直比那一张鬼画符般的字还要夺人视线。 表情多也就罢了,偏偏她每个表情都在显示她有多么的认真、多么的热爱书法、多么的努力,让旁人就是想出口说道几句,也会觉得自己在欺负小孩子,更怕伤到她幼小的自尊心。 这着实让云笙很是苦恼,你和她说了那里有错,她哦了一声就直接在那个字上改,改完之后谁也不认识她之前写的是什么了。下一次,还是会错。 15.第十五章 云颢进来的时候就被云意脸上的模样惊住了,她到底知不知道她的小爪子上是沾满了墨水?一会儿用手抓一下脸,现在她的脸活像一只小花猫。云颢的内心是这样的:装傻也请有个底线好吗?再这样不遗余力的抹黑自己,将来还能白地了吗? 一听到声音,云意激动的放下手中的狼毫,转过脑袋脆生生的说:“皇兄好!” “你只是……”他不认为那是在练习书法,书法不该这样被亵渎! “皇姐给意儿布置了功课,让意儿写满五张纸。”说罢就低头数自己写了几张了,“一、二……四、五,啊,我就剩下一张了,皇兄你先自己喝茶,等意儿写完再陪你玩。”说完又极其认真的抓起笔,继续挥洒墨水。 看着云笙脸上生无可恋的表情,云颢心中憋着笑,皇姐这下该后悔自己布置这么“有难度”的功课了吧?连他母妃都不想看云意写字,活脱脱能急死旁人。 “皇弟,今日你没有被牵连吧?” 云颢看了一眼伏在案前写字的云意脸上的表情有些迟疑,云笙倒是无所谓的也看了云意说:“你没必要瞒着她,不然你还想护她一辈子不成,多听听总是没有错的,意儿的嘴很严,放心吧!”她到希望这个傻妹妹可以多学学后宫的手段,否则将来不知道会瘦什么哭。 “皇姐你叫我?”云意一直有竖起耳朵听他们讲话,听到自己的名字,当然要反应一下。 “没有,皇姐和你皇兄说话呢,你快些写,别…你还是写慢点,写好看点吧!”正常速度都写成那样了,再快点?云笙很怀疑自己去找一只猫踩出来的东西都比云意写出来的要好看的多。 “好,你们说话,我慢慢写。”一心二用对于她来说也不算太难。 云颢撩开长袍在太师椅上坐了下去,看着明明在练字心却早已跑到八卦上来的云意说道:“今日之事我知道的亦不算多,只知是皇兄推了墨妃娘娘,致使娘娘摔倒在地,现在宫中的太医大多去了墨妃娘娘的长乐宫,父皇母后还有贵妃娘娘均在那里,皇祖母兴许也在那。” 云笙支起手托住脸看着不远处的摆设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当云颢以为这位皇姐已经老僧入定了,却听见她慢条斯理的说:“父皇和皇祖母这次会站在哪边呢?” “云颢不知” 云笙此刻心情大好,景家人自己斗了起来,还有什么戏比这场戏更有意思吗?景贵妃这些年在后宫风头一直盖过了皇后,后宫里的人皆说皇后娘娘空有名实无权,这下……景贵妃大概是有的忙了。 陈国的公主和皇子中,脾气最差的就是景贵妃所生的三个,而且是一个比一个狠毒,这个墨妃也真是……这种时候遇上他们为何不躲开?失了肚子里的那个,可不就等于失了一切吗? 弄玉阁,皇后看着一直走来走去的陛下心中虽有些膈应,但还是走上去拉住了他,“陛下且坐下来等结果,别急坏了身子,我大陈的江山可不能没有陛下。”知道这个男人喜欢他什么,所以她就挑了些好听的。 太后也察觉到了自己儿子一点君王做派都没有的模样,“皇后说得在理,太医和医女都在里面尽力的为墨妃保胎,你先坐下来等,切不可失了皇帝的样子。” 景贵妃现在很是头疼,儿子闯了这么大的祸,若是墨妃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保不住了,只怕对谁都不好交代,偏偏这个时候皇后还来刷存在感,简直是要气死她。 这个时候太医从里间神色紧张的走了出来,微微掀了掀暗紫色的官服就要跪下,却被心急的文帝拦住了,“行了,别弄那些虚礼了,里面的情况怎么样?朕问你,朕的皇儿可能保住?” 皇后面上的没有什么变化,无论保得住保不住和她都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贵妃和太后就有些紧张了。 “回陛下,臣无能没能保住娘娘的龙胎,望陛下恕罪。” “陛下,陛下~”文帝刚要治罪于太医,却听见里间传来了墨妃的声音,便一甩袖子走了进去,走到床榻边便看见那个如被风雨摧残后的小花儿般脆弱的女人。 “爱妃” 墨妃伸手握住文帝的手,很快就被文帝反握住了,“陛下,臣妾无能,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对不起!”说到最后,她已是泣不成声。 皇后看着那个即使是哭,也能勾起男人**的女人,当真觉得这个景家真的很不可思议,把女子□□的这般好,知道什么时候该退让,什么时候该示弱,什么时候该温顺,什么时候该恃宠而骄。 “爱妃莫哭,朕一定会为我们的孩子主持公道,朕也很心痛。” “陛下,三公主并不是有意碰到墨妃的,还望陛下从轻发落。” 贵妃一句话,让在场的几个女人都震惊了,尤其是墨妃差点被气得晕过去,这个女人还真是狠毒的可以,把没有靠山的三公主推出来。 谁知就在这时太后也站了出来,“三公主平日里也是温顺乖巧的很,依哀家看,这个孩子也不是有意的,想来是今日天冷路滑,她没有站稳才碰到了墨妃。” 墨妃这一刻心沉了下来,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所以当文帝问询时,她虽然依然心痛却还是在装作很宽容,“陛下,是臣妾的错,不该这种天出门,可能真的向母后和贵妃娘娘所言,三公主是不小心撞到了臣妾,望陛下念她年幼且没有害人之心,从轻发落。” “来人” “奴才在” “从今日起,三公主禁足半年在宫中抄写佛经为我的皇儿积福,罚停三个月的食邑。” “奴才遵旨” 皇后看着那边含情脉脉的两人,心中无喜无悲这个结局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怪当时三公主恰巧在场,只能让她来背这口黑锅了。 坐在听琴阁的三公主双手紧紧的纠缠在一起,看见墨妃摔倒的那一刻她就有了不详的预感,“公主,李公公来了,带来了陛下的口谕。” 听到宫女这样说,云嫱的心还稍稍放下了一些,口谕至少比圣旨要好一些,她拍了拍被自己捏得皱巴巴的宫裙站起来说:“红袖,我们去接旨。” 文帝的贴身太监宣完了圣上的口谕,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心中也是有几分唏嘘,这个宫里没有一个有背景点的家族,真的是寸步难行。 “有劳公公,云嫱定会在听琴阁用心抄写佛经,为我那个可怜的皇弟祈福,为父皇和大陈的江山祈福。”禁足,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至于食邑…她不是那么在乎吃穿用度,她只是想好好的活着,比所有人活得都好。 “公主有心了,老奴先回去伺候陛下了。” “公公慢走,父皇的身体可就都仰仗公公您了。” 李公公看了一眼没有哭闹的公主,转身带着自己的下属离去了。 待宣旨的人彻底离开了听琴阁,云嫱才在宫女的搀扶下慢慢的站了起来。“殿下?” “红袖,明日去准备笔墨纸砚,本宫要闭门思过。” “是”红袖今日也在场,可是现在圣上金口玉言,直接给三公主判了罪,再无翻身的可能。 坐在出云阁的云意等人也都对这个结果不感到意外,只是都惊讶于墨妃的识大体,这个女人如果能把这口气咽下,她可以把名字倒过来念。 现在,只怕连三公主也都会转到墨妃的阵营里,云意对自己的这个三皇姐还是有点了解的,那就是一只蛰伏的毒蛇,论心机绝对不输给任何人,只不过她一直没有出手罢了。 “皇姐,那意儿是不是很长时间都不能看见三皇姐了?” 云笙拍拍云意的后脑勺,脸上有些惋惜,“可能……见不到了,三皇姐被禁了足,我们也不一定可以去看望她。” “哦” “今天,我不回母后那边了。” “皇姐今日要陪意儿吗?” “对,皇姐今日陪着意儿。” “那……要是母后想你了怎么办?” “母后不会想皇姐的,等下差人去凤栖宫回了母后便好,现在…皇姐带你去把你的脸和手都洗掉,然后去陪萧妃娘娘用膳。” “好” 当晚,云笙和云意挤在一张大床上,老实说云意还是喜欢自己睡觉的,但是她也没有办法拒绝啊。 “意儿啊,你以后可要离大皇姐她们远一点,明明是她们做错了事,现在被惩罚的却是三皇姐,你明白吗?” “皇姐,意儿真的不傻,意儿明白,三皇姐是无辜的,但是如果天底下的人都认为犯错的是她,那她也就真的犯错了。”三人成虎,况且这件事还被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下了定论,这口锅,三公主想不背都不可能。 “那就好,意儿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这个后宫我就只有你这一个姐妹,皇姐我想看到你风风光光的出嫁,离这个是非之地越远越好。” “皇姐,意儿记住了,皇姐也要保护好自己,这个宫里除去母妃,皇姐就是对意儿最好的人,意儿希望皇姐能开开心心的。” “好,我们都好好的。” “嗯”她打了个哈欠说:“皇姐,意儿困了,我们歇息吧。” “嗯,歇息吧。” 16.第十六章 (捉虫) 墨妃的滑胎事件在后宫并没有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明眼人都知道三公主是替人背锅代人受过,但是却也不会有人站出来说什么,后宫是皇上的后宫,不管究竟是谁害了墨妃,既然陛下认为是三公主,那就只能是三公主。 云意还是有些地方想不通,比如墨妃明知贵妃的三个孩子皆不是省油的灯,为何还要撞上去?四皇子虽然行事霸道了些,但也不至于一点脑子都没有,和一个有身孕的女人动手,就算他那天没有带脑子出门,长公主云湘不可能也没有带啊? 自己在屋子里琢磨了好些天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结论,只好把这件事先放下,当初的很多知情必然不敢对她说真话。 人一旦有事情做了,日子就会过得很快,她每日待在寝殿写大字,日子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大半个月,年关就要到了。 新年总是最热闹的,从宫人脸上洋溢的笑容就能看得出来,大家对于这个新年,似乎有很高的期待。 内事府的人来了几次了,送来了不少新的首饰珠宝,还给几个主子都量身定做了几套新衣裳,宫人也都可以领到新的宫装。 第11节 云意拎着绣花红袄小裙的边走到屏风前,站定只后抬起手在头顶上比划了一下,“皇兄,我高了多少?”她每年都会在年关之时用这样的方法来记录自己的身高,不是没有别的工具,只是因为她觉得这样子比较好玩。 迎着云意期待的目光,云颢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位置比划了一下,“两寸左右” 放下有点酸痛的手臂,云意推着云颢站到了她刚才的位置上,认真的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说:“好像只有一寸,皇兄你要多吃点饭菜,不然会长不高的。” 云颢有些无言以对,他没有挑食只是不爱吃鱼罢了,就算长不高……他也比她高啊。云意因为先天不足,个子比同龄人看起来要瘦小一些。 “皇兄,除夕那天父皇是不是会设宴款待群臣?” “那是自然,每年除夕都是这样,这是高宗定下的不成文的规定。” “我知道”她又不是从穿过来,反正到时候也没有她什么事。这种宴会后宫的人不适合出席,一般也就太后与皇后有这个资格。 云颢拍拍她的发顶,“你不许胡闹,咱们安安稳稳的陪母妃在殿内用膳,然后睡一觉起床去给母妃请安就好了。” 这个年……甚是无趣!这是云意最真实的想法,不能去看烟花,不能一起新年倒数,更不能看她看了好多年的春晚,这一刻她突然怀念起网络纪年的好了。 “我没有胡闹,没几天就要过年了,也不知道今年母后和父皇会赏些什么?”忽然她猛的抬头看向了正在往外走的云颢,抬腿追了上去,“皇兄,三皇姐过年期间也不可以出听琴阁吗?” “这个……要看父皇的意思。” 云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的父皇……怎么可能记得自己还一个被禁足的女儿。她真的不知道她爷爷为什么要选她爹当继任者,许是太后娘娘太有手段了? 几天后,宫里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过年的喜悦气氛。 宫宴时,出云阁的八仙桌前坐着四个人,云笙认为一个人在凤栖宫吃年夜饭实在是有些憋屈,所以就跑出云阁了团圆了。 吃了饭,云意就拉着萧妃去玩游戏,萧妃推辞不过就和他们一起玩了起来,也不过就是一些投壶类的小游戏,既不费脑力,也不耗体力。 她们也不需要守岁,只是现在还不需要,子时一到,欢欢喜喜的领了压岁钱,几个孩子就各自回去歇歇了。 “意儿,这些日子好好照顾自己,十五那天我们一起出宫玩儿。” “出宫?去哪?” “只要在这皇城里,去哪儿都可以,看看花灯,猜猜灯谜,再放一个祈福的河灯,也就差不多了。” “哦,那我就等着皇姐了。” “嗯,我先回凤栖宫了,早点歇息明天早点来凤栖宫找我。” “好,皇姐你路上小心,明日我一定是最早的。” 听她信誓旦旦的和自己保证,云笙笑着挥挥手往外走。云意等云笙和宫女都离开了出云阁的大门才转身往自己的寝殿走。 回了寝殿,就跑到梳妆台下拿出一个鎏金的盒子,打开以后把今天的压岁钱也放了进去,这是她的习惯,压岁钱一定要攒起来,虽然这些钱加起来还没有偶尔得的赏赐多,但是每份压岁钱都是装在一个锦袋里,里面不止有钱,还有萧妃写给她的一些祝福。 “殿下,时候不早了。” “你先去准备热水,本宫马上就是去沐浴。” “奴婢遵旨” 洗了澡擦干的长发,打着哈欠就钻进了被窝,“逐兰,你们也都去歇息,我这里不用守着。” “多谢殿下”帮云意盖好了被子,放下了床帘,逐兰给几个小宫女使了个颜色,吹了灯便退到了外间。 新年的第一缕阳光从窗棂上照到了寝殿中心的雕花大床上,团在被子里的人动了动,似乎是有要醒的迹象了。 逐兰见状便轻手轻脚的把薄如蝉翼的帐子用钩子挂起来,把身子探进床里,伸出手拍了拍锦被,“殿下,该去给娘娘请安了。” 云意很久没有像昨晚那样睡的晚了,有些不大想起,所以哼哼的几下子就又往被子里钻了一些。 “殿下可还记得和五公主的约定?” “逐兰,我好困啊!”她掀开被子揉揉没有睡醒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 “那也该醒了,去晚了只怕会让五公主等急。” 在被子下的人蹬了蹬腿伸了个懒腰,“准备更衣吧,不能再躺下去了。” “奴婢遵旨” 穿上一层又一层的宫装,云意感觉自己要被衣服压地上了,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逐兰给自己梳头,“逐兰,你多大了?” “回公主,奴婢十六岁了。” “十六了,按照宫外的习俗,都可以嫁人了。” “殿下,奴婢不会嫁人。”她是秦家培养的死士,没有像普通人一样生活的资格,更没有嫁人的那一天。 云意知道逐兰的来历,但是……如果她又出宫的那一天,或者等她不再遭受威胁,她会给逐兰一个自由之身,让她过一个平常人的生活,因为那也是她云意自己最向往的生活。 到凤栖宫的时候,已经有别人在那里了,她走上前去对着上位的皇后盈盈一拜,“意儿恭祝母后洪福齐天。” “平身,意儿今儿可真早。” 云意慢慢的站起来,笑着说:“意儿不早,皇姐才是最早的。”说完就转身看向了身边的被禁足的三公主。 微微屈膝行礼,“皇姐,新年好,祝皇姐新的一年事事如意。” “多谢意儿”云嫱没想到这个八妹会来得这般早,今日她只是想来给皇后请个安就继续回宫抄写佛经。 “母后,儿臣先回听琴阁了。” “回去吧,缺什么便差人来我凤栖宫,若是有人不守规矩,尽管处置。” “儿臣明白,儿臣告退。”她知道这个宫里除了她父皇大概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无辜的,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大家都选择明哲保身,不过就算是她,估计也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看着云嫱离开时的背影,云意觉得这个皇姐似乎哪里不一样的,灾难会使人快速成长,这场无妄之灾大概已经让这个三皇姐想明白了太多事。 17.第十七章 十五这天几个公主皇子早早就收拾好自己,换上平常点的衣物带上宫女和太监坐上马车出宫去。 每年的元宵节,皇城里的永安街总是特别的热闹,无论是王侯将相,还是布衣平民,亦或是待字闺中的少女都会在这一天结伴而行,赏花灯猜灯谜,带着面具对对子…… 云意上一次出宫还是去国公府贺寿,往年的元宵她都是在宫里陪着萧妃,因为她年龄尚小,身子骨又不大好,没有人敢带她出来,所以今日虽还没有彻底出宫,她的心却早已经飞到永安街上。 许是见她兴奋的有些过头了,云笙忍不住出言敲打她一番,“意儿,今儿你可不要到处跑,集市上人多,且都不知道你是谁,你要是乱跑很容易被人推了踩了。” “皇姐放心,意儿懂,我不会往人多的地方去,意儿想给母妃带些小玩意儿回去,再去放一盏祈福的河灯。” “嗯,看上什么便买什么,今儿我让闻墨准备了一些碎银子,大概是够了。” “不用皇姐的银子,意儿自己带了的,都在逐兰那里,逐兰你快拿出来给皇姐看看。” 云笙看着逐兰拿出来的几个金叶子觉得头又开始疼了,“闻墨,把钱袋子拿一个出来给逐兰。”带着金叶子逛集市,这是不怕被人惦记是吗? 逐兰收下了闻墨递过来的钱袋子,不动声色的把两个钱袋子都放回了衣袖里,然后跪着行了礼,起身后就看见自己家小主子一脸的得意,心中不知道是该心疼五公主,还是该心疼自己。 到了永安街,几个人就下了马车,云意的手一直被逐兰攥在手心里,两个人也不是公主和宫女的打扮,看起来更像是姐妹多一些。 顺着前进的人群,慢慢的就到了一个卖面具小摊上,云意拉着逐兰就往前凑,指着一个夜叉的面具说:“我要那个,最凶神恶煞的那个。” 逐兰有些无语,别人家小姑娘不都是喜欢可爱一点的像小兔子什么的,为什么她家小主子却喜欢凶神恶煞的夜叉,虽是无奈,却还是拿出钱买了下来。 云意试着戴在脸上,但是却始终戴不好,只好一手牵着逐兰,一手举着面具防止它从脸上掉下来。 “逐兰,我们去看看那边的杂耍吧,猜灯谜什么的就不要去了,反正我也不喜欢灯。” “好”虽是满口答应,但是逐兰清楚的知道云意不是不喜欢,而是不会猜,以往宫里猜字谜她都猜不出来。 “逐兰,皇姐是不是去了别处了?” “五公主去猜灯谜去了,想必是要赢一个漂亮的花灯回宫。” “哦,我还是喜欢杂耍多一点。”说完就拽着逐兰往前走,逐兰也是好久没有看见云意这么有活力了,平时都在装傻,只有带上面具才敢放肆的撒泼、欢笑。 可是……很快她们就笑不出来了,云意抬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为什么她往哪边走,这个人就往哪边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挡住了她的视线。 但是她又不好让人家给自己让一个位置出来,抬头委屈的看了看逐兰,逐兰也有点手足无措,她们来的太晚了,杂耍摊已经里三层外三层了围了不少人,偏偏这些人的个子还都不小,难道她要把云意抱起来、举高高? “算了,我们去别处吧,明年我们早点来,抢个前排的好位置。”如果她非要看,逐兰肯定能有办法,可是她也不想太麻烦人了,毕竟是出来玩的,不是出来找罪受。 离开杂耍摊,没有走几步她就又被人挡住了,看着面前这些个公子哥儿,云意后悔没有给逐兰也买一个面具,逐兰的长相不是说倾国倾城,那也算是上乘姿色。 逐兰不想搭理这些人,她的任务是保护云意不出任何差池,所以她抓住云意的手就往边上走,哪知对面的人却不愿意就这么放她们离开。 看着面前的几个登徒子,云意很想动手,大过年的就这么讨厌,真是世风日下。 “娘,爹爹好像还在前面等我们,我们快走吧。” 云意的这一声娘,别说是对面的几个男子,就是逐兰也委实被吓到了,她低头看着云意见她冲自己眨眼,只好拧着脖子陪她演下去,“对,那我们快过去吧。”说着就拉着云意从那几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公子哥儿之间走了过去。 算是逃过一劫的云意才刚松一口气,就又被人拦住了,看着面前戴着和她同款的夜叉面具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眼熟。 魏颐言看着云意藏在面具小一直打转的眼珠子,心中有些想笑,今日本是不想出来的,被魏一宁烦得不行了,才答应出来走走,哪知竟然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逐兰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手里就空了,公主到了别人怀里……,她主子被劫持了。 “魏一宁,陪逐兰姑娘到处走走,一会儿我便将人送回来。” 这个清润的声音……直接把逐兰和云意都给劈傻了,“魏颐言,你放开我,你个流氓,登徒子。” 魏颐言看了一眼怀里瞎折腾的人,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厮,然后抱着云意走开了。 逐兰想跟上去,却被魏一宁拦了下来,“姑娘可是想在这里与在下动手?” 逐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群,若是在此处动起手来,难免不会把动静闹大,也很难避免被熟悉的人看见。 见她迟疑了,魏一宁便趁热打铁,“我家少爷说了,一会儿便将殿下送回来,姑娘何不在这里多走走?” 云意在魏颐言的怀里挣扎了好一会儿,结果一点用都没有,反而因为太激动引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魏颐言抱着怀里的小丫头,把她的下巴放在自己肩膀上,一边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四处张望。看见不远处的一个混沌摊后,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他一手抱着人,一手拿起桌子上做工粗糙的茶壶倒了一碗水,端起来自己先抿了一口,觉得不算凉就把她的身子转了过来,把碗递到了她嘴边。 云意端着碗就是一阵牛饮,一边喝水,一边还向上翻着眼皮留意着他。 他把两个面具放到桌子上,对着站在一旁的老板说:“来两碗混沌”好歹喝了人家的水,什么都不吃岂不是太过分了。 等她喝完水,就把碗从她手里拿开放回桌子上,因为从她现在的状态来看,她很难不把把碗扣在他头上。 “你放开我,不然我叫人了。” “出来多久了?” 她把头转到一边,不想配合他的问题,却又被他转了回来,看着面前的手,她想也没想就一口咬上去了。 第一次被人咬,他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怕伤到她也就不敢直接甩开她,等她自己松口后,才收回自己的手。 “解气了?” “没有!你为什么总是和我过不去?”这人太莫名其妙了,她又没有得罪他,干嘛总和她过不去。 第12节 18.第十八章 他到没有觉得自己在和谁过不去,只是无聊了自然要找点乐子,偏生她撞了上来,所以也就怪不得他。 “你冷吗?”在宫外,他也不好一口一个殿下的叫着,若是被有心人听见,那遭殃的可就不止她一人。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和我过不去?我大姐心仪你,若是她看见我和你待在一起,她会不高兴。”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她倒不是那么的排斥他,当然即使没有这个原因,她依然排斥他,因为他知道的太多。 她稚嫩的声音听得他很想笑,却又怕刺激到她让她更别扭,只好低头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你个小丫头懂什么叫心仪吗?” 她感觉自己被鄙视了,谁是小丫头,她明明都十岁了,再加上她上辈子的年龄能给他当娘亲。 “我……不懂,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一直和我过不去?我们之前见过吗?” 这个问题真的困扰她很长时间了,第一次见面他就偷走了她的帕子,第二次虽然他见义勇为救了她,但是他第三次的行为就把之前攒的好感全刷没有了,第四次她就被他劫持到了现在。 她不想还有下一次的见面,鬼知道还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 “不曾见过” “那……你是因为秦家?”除此之外她真的想象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此人反常的行为。 她外祖家虽然已经没落了好些年,但是那好歹也是曾经是世家之一,哪可能那么容易就倒下,所以……能让他盯上她,大概也就是那个原因。 “不是”看着身边的人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揉脸,他觉得这个元宵甚是有趣。 “客官,馄饨来了,请慢用。” 今天在这个小摊儿上吃馄饨的还真不少,掌柜的忙的虽然忙得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但是那眼角的笑意却是愈发明显,客人多,收入也就多,这一年也算是有了个好的开始。 她看着他推过来的馄饨,棋子大小的馄饨圆乎乎的飘在清亮见底的汤水里,粗糙的黑色瓷碗在烛灯的照耀下竟显得有几分韵味。 汤的味道窜进了鼻子里,让她有了想吃的欲|望,但是她却没有立即拿勺子,毕竟在宫里生活了好些年,吃东西都是格外小心。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个,等快凉了才放入口中,在此过程中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与周围人吸溜吸溜喝汤的声音形成了不小的反差。 吃掉嘴里的馄饨,他从袖口里拿出帕子轻轻地擦拭了一下嘴角,骨节分明的大手让她不禁看呆了。 她一直羡慕手长得好看的人,虽然算不上手控,但如果一个人的手长得很好看,那她肯定会多注意人家一些。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却不吃东西,他放下帕子看了一眼那碗还在冒着白烟的混沌,问道“你是要我喂你,还是要我帮你试毒?” 发现他伸手过来似乎是真的要喂她,一直缩在袖子里的小手赶紧窜了出来,虚掩在自己的碗口之上,防备的看着他,紧张的解释道“我…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吃你的。” 等他再次低头用餐,她才开始捏着勺子品汤,虽然不比宫里的东西来得精致,确实是更加有生活的味道。 待她吃完一碗馄饨,他从衣袖里掏出一些碎银子给了放在桌上,起身从长凳与木桌的间隙里走出来,然后把手伸向了她。 “要么我牵着你,要么我抱着你。”知道她不喜欢被动,所以他给她选择的权利。 她气得想踢他,这叫选择吗?分明是在让她在被蛇咬和被虎吞之间选一个,分明都是死路一条,只不过就是看是否有全尸而已。 他不知道她的内心活动有那么多,只是见她盯着自己的手掌都要盯出个窟窿了,才把手放了上来,几乎在她手放上来的瞬间他就收拢了手掌,宽大的衣袖滑落下来,遮盖住了两人牵着的手。 他走得很慢,至少一直没有让她感觉到吃力,在他的帮助下终于带好了面具,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的注意力渐渐的就从被他挟持的事情上转移到了周围欢闹的人群中去。 见她一直盯着前方那个杂耍的摊子,他低下头墨色的眸子隐匿在面具的阴影之下,“你想看那个?” 收回自己的目光,仰着头看着他认真的点头,由于太认真差点把面具甩出去。 下一秒抓住自己的手松开了,面前的人突然弯下腰将她抱了起来。 “……”如果没有面具,她相信对方一定可以看见她一脸懵逼的表情,不是说能牵着就不要抱着吗?这是什么情况?人与人之间最基本都信任去了哪里? 知道她会不解,所以他干脆自己解释,“以你现在的个头,即使前面的人都蹲下,你也什么都看不见。” “……”她感觉自己的血气在上涌、在翻腾,这种想杀人的冲动是怎么回事? 虽然没有体会到站在巨人的肩上的优越感,但是她体会到了在别人臂弯的——别扭,以至于她根本不能静下心来看表演。 “不喜欢?” “比我想象的要差一些。”除了喷火的那个节目稍微有亮点以外,其他的都蛮普通。 “把这个投到那边的锣里,我带你去别处看看。” 看着他手心里的碎银子,不知道他一个公子哥儿怎么还能自备零钱出门,付钱这种小事儿不都是小厮做的吗? 从他手里拿起一个指甲盖儿大小的碎银子,瞄准那边的铜锣把银子扔了出去,见银子稳稳的留在了铜锣里,她松了口气故作轻松的拍了拍手看着他。 哪知他根本没有在乎这种小事,抱着她就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她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样子有多蠢,她竟然向他求表扬?她需要冷静一下。 “我要自己走” “你又不重,而且这条街上鱼龙混杂,若你走丢了被人拐了去,我岂不是担上了杀头的大罪。” 听了他的说辞,她趴在他肩膀上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真当她是三岁小孩儿不成,若不是因为他知道的太多,偏偏还不能一下子恁死他,她早出手了。 “你和扶舟认识?”好吧,他承认自己还在纠结这件事,那天他有去旁敲侧击的问过魏扶舟,但是他说是第一次见公主,而且同样也很好奇那后半句的诗是什么。 花了至少五秒钟她才想起来魏扶舟是何许人也,一想到他那张脸她就觉得心口疼,像是小时候心疾犯了那般疼,“我和魏公子不认识” “是吗?那为何让你的侍女打中他的膝盖致使他摔倒,你那天是跟着他出去的。” 她觉得这人忒讨厌了,故意找她的麻烦也就罢了,占她便宜、拿她东西她也就忍了,可是为什么要往她伤口上撒盐,简直是叔可忍、婶儿不可忍,于是忍无可忍的她做了一件让自己后悔了大半年的事。 脖颈上传来的剧痛差点让他把怀里抱着的人扔出去,她竟然咬他,还是脖子! 他觉得自己也需要冷静一下,自幼都不曾被什么人咬过,今儿遇见她还没有半个时辰就已经被咬了两回,谁来给他解释一下皇家公主为何如此不走寻常路。 泄愤完她自己也傻了,慢慢的松开了牙齿,生怕他一巴掌拍死她,哪知他什么都没有说就站在那里,也没有偏过头来看她,但是她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场不如刚才那样和气了,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他不发难,她也不好主动开口,小手捏着自己的袖子把他脖子上自己留下的口水擦掉,看着那清晰的齿痕,她知道自己这下子是要遭殃了。 他站了很久,准确来说是迷茫了很久,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最后只能是抱着她继续往前走。 她现在只求哪里来条地缝让她钻一下,实在不行给她来道闪电劈一下也行,只要能让她从这尴尬到死的氛围里走出去就好。 19.第十九章 之后差不多有一炷香那么久,两个人谁也没有出声,她一边在纠结要不要道歉,一边在埋怨他为何这么讨厌。 旁人太热闹,他俩太安静,安静的让她膈应,“魏公子,你手酸吗?我想下来走走,腿有些麻。” 五岁以后几乎就没有被人一直抱着走过,重温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虽然他的动作算是温柔,但她还是感觉自己的小腿以下的部位快没有知觉了。 魏颐言偏过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是真的不太舒服,便走到街道的边儿上蹲下去慢慢的将她放下。 她一落地就发现自己的腿是真的麻了,站在原地跺跺脚等自己缓过来后,才抬头看着他。 “你有妹妹吗?” “堂妹、表妹算吗?” “算吧,你也这样带她们出门玩?”她现在怀疑这位兄台是把她当妹妹了,两个人走在一起那就是最萌身高差。 他又把手伸到她面前,等她把手放上来淡淡的才开口,“没有” 她低着头任由自己被他牵着到处转悠,她需要冷静一下,不是她自恋,但是此情此景让她不想歪也难,她该不会是被他看上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吓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她才十岁,他多大了来着?十六还是十七,但是十岁的女孩怎么说还算是一个孩子,这个人应该不会是个萝莉控吧?一想到这里,她看这个人的眼神就不太对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选择委婉的提出自己的意愿,“魏公子……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你说” 抬头看了他好几眼,低下头鼓起勇气把今晚一直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好吗?”求你放过我吧!最后这半句才是她最想说的,但是怕刺激到他就没有说。 如果是别人,她兴许就真的找人做掉了,但是魏颐言不行,因为一般人似乎做不掉他,而且他知道的太多,万一让他动了怒,难保不会和景家一起给秦家给萧妃使绊子。 “这是为何?”他……第一次被人嫌弃。 “主要是这样的,我大姐姐呢,她真的很中意你。按照以往的例子,你十有**就是我未来的大姐夫,要是再被别人看见我们走在一起,传出去不好听,而且我姐姐肯定会生气。” 云湘有善妒,曾经有人夸了一句她的宫女长得漂亮,她转身就下令把那个宫女给处死了。 她还不想在明面上和云湘对上,至少现在还不行,后宫一直是景家的天下,太后一日不死,景家在后宫的地位就无人可以撼动。 “你一个小孩子……想大人想的事情做什么?” 他何时说要当大驸马了,难道他又错过了什么消息? 她真的想问:你真的有把我当小孩子吗?你不是一直把我当成谈判的对手吗? “走累了吧,我带你去前面的酒楼里坐坐,休息一会儿带你去放河灯。” 就这样一路被他带到了酒楼,她那个心累啊,这个人根本不在乎她的意愿,强势的令人发指。 酒楼里人也不少,吆五喝六的声音此起彼伏,她被他护在身边上了楼,刚坐下就有一个手持蒲扇的红衣女子走了进来。 “五爷,您来了。” 女子二八年华,梳着时下最流行的朝云髻,一支翡翠的碧簪斜入发间,虽不奢华却显得落落大方,竖领修身红色袄裙以银线镶边贵气中带着几分妖娆。 明眸皓齿,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让人移不开眼,尤其是那声音让云意一个女孩儿都听酥了。 但是,魏颐言明显没有注意到佳人含情脉脉,也没有打算和她寒暄一番,看了一眼依然不肯取下面具的云意吩咐站在不远处的寒衣,“备些茶水点心上来,找人守着门口,别让人搅了我的清静。” 云意看见女子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但是又很快的恢复到之前的样子,她知道对方也在打量自己,不过她好歹有个面具在脸上,应该不大可能暴露身份。 “好,茶水点心马上就来,二位客观请稍候。”留下这句话,心有不甘的看了一眼倚窗而坐的男子,转身离去。 门合上后,他看着永宁街上的人群说:“你不打算把面具摘了?” “没事,带着也挺好的。”万一她被熟人认出来了,就真的是跳哪条河都洗不清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走过,楼下的永宁街却依然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坐在椅子上云意却没有了那么好的精神,平时早睡早起的人这会儿已经眼皮子打架了,看着面前的糕点和茶水,她真的好想回出云阁睡觉。 “魏公子,您不困吗?” “你困了?” 再没有比她更憋屈的公主了,被人挟持不说,现在连睡觉的机会都没有,“困,所以我想先离开了,您若是还想继续赏景,那我……”话还没有说完,对面的人就站了起来,以为他要动粗,吓得她直往后躲。 他本意是想拿起面具戴上的,见她像防恶人一样的看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不大痛快,但还是抓起面具戴好,“我带你去放河灯,然后送你回你的宫女身边。” “多谢”河灯,她确实是非常想放一次,想为她的母亲萧妃娘娘祈福,保佑她能长命百岁。 跟着他慢腾腾的来到河边,河水中已经漂浮了不少的河灯,有的大如锅盖,繁如宫灯,也有的只是普通的只能在水中飘一阵子就沉入水底的。 她自己掏钱买了一个,拿起笔写了一个福字,点燃灯芯将河灯放入水中,蹲在岸边闭上眼睛祈福。 老天,如果你真可以听得见的话,请保佑我的母亲能长命百岁,保佑我的兄长活得比其他皇子久,保佑我再也不要遇到魏颐言,多谢! 见她虔诚的模样,他很好奇她究竟许了什么心愿。 第13节 许了心愿,睁开眼看着河灯飘远了,然后仰着头问身边的男人,“魏公子,你不放一盏?” “不用,我相信事在人为。” 愈发觉得自己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前她也是一个无神论者,可是看看现在的自己,她开始相信这个世界说不定真的有神仙,有地府,也有那个忘了给她汤喝的孟婆。 “那……你能带我去找逐兰吗?” 茫茫人海,她真的没有办法找到自己想找的人,甚至连宫门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这些年她出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魏颐言没有说话,只是弯腰把她抱了起来,转身离开河边,他走的很稳,但是依然她觉得有些颠簸,久了她就有些睁不开眼,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打了好几个哈欠。 “真的那么困?” “嗯,困”平常这个时辰,她大概已经睡了一觉的,她今晚的运动量比过去一个月的还要多,天寒地冻的陪他到处走,能不累不困吗? “那你睡吧,找到你的宫女,我就把你交给她。”怕惊着她,他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变得轻柔。 她没有答应,总担心睡着以后被他卖了,但是架不住身体实在是抗不下去,慢慢的脑袋就歪歪的靠着他的脖子,闭上眼睛开始打盹儿。 逐兰一直站在原地不敢走开,生怕自己家主子找不到自己,魏一宁劝了她好多次,都被她冷冷的眼神给怼了回去。 重新看见魏颐言的时候,逐兰差点跳起来,现在她也想传信回去请老爷找人把他做掉。 魏颐言走到逐兰面前,看得出她此时怨气很重,但是他无所谓,对他有怨气的人可以站满整个永宁街了,“她睡着了,你动作慢点。” 逐兰慢慢的接过还在睡梦中的人,强忍着自己的怒火向魏颐言点了点头,抱着公主就打算转身去自己出宫所乘的马车,却被他叫住了。 “这是她的面具,你记得交给她,免得她又怪我拿她东西。” 逐兰拿过面具,连谢谢也懒得说就直接走开了,这个魏公子什么毛病,男女五岁不同席,他为什么总盯着她家公主。 “少爷,咱们回吗?”魏一宁现在很后悔自己叫少爷出来走走,因为他一晚上除了防止逐兰捣乱,几乎什么事也没有做成。 “陪我去河边” “河边?您要去寻什么人?”他家少爷是没有放河灯的习惯,河边向来是集会、密会的好场所,人多谁注意得到你在做什么。 “放河灯” 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差点把魏一宁给吓趴下,完了完了完了,他家少爷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逐兰上马车时,发现五公主已经在车里等候多时了,因抱着云意也不好行礼,至少微微颔首便把怀里的人交给了五公主的贴身宫女闻墨。 看着被换了人抱着依然还睡得很沉的云意,云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带逐兰上了马车安顿好了在睡觉的人,她才开口问到,“你们主仆二人去了何处?为何回来这般晚?” “回禀殿下,公主和奴婢沿着永宁街走了许久,看了些民间的小玩意儿,去河边放了河灯。”鬼知道她家公主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 “许是皇妹太久没有出宫了吧,明天她估计要起不来了,走了那么久。” 逐兰低头没有接话,心里在盘算着怎么除掉魏颐言,至少要让他远离公主才可以。 20.第二十章 如云笙所言,第二日云意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醒来以后在大床上翻滚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掀开被子起床更衣。 梳妆台前任由逐兰给她梳理及腰长发,心不在焉的拨弄着台子上的小物件儿,有的是昨天的战利品,有的是云笙送的,比如耳坠、手镯之类的。 闲得无聊,就把台子上的夜叉面具拿了起来,举到面前看着铜镜里自己现在的模样,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疑惑的把面具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三四遍。 她的动作引起了逐兰的注意,“殿下,怎么了?” “这个面具不对啊,是我一直拿手里的吗?” “是魏公子昨晚给奴婢的,奴婢见到殿下时,殿下已经睡着了。” 一听到这里,云意就炸毛了,激动的往前倾把面具拍回了桌子上,若不是逐兰手疾眼快的放开了她的头发,只怕头皮都该扯掉了。“魏颐言,你大爷的。” “殿……殿下”逐兰发觉自家公主又被激怒了,转了身对其他的几个人挥挥手,剩下的几个宫女变井然有序的退了出去,轻轻地关上了寝殿的雕花木门。 “殿下息怒” “逐兰,给宫外的人写信,想办法给魏公子找点乐子,本宫要让他不死也脱层皮。” “殿下……奴婢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贸然行事只怕会招来祸患。”魏颐言毕竟是魏家和孔家的血脉,而且功夫甚好,一般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她能说是因为她又被那人坑了吗?这个面具也不是她的那个,昨天她记得很清楚自己的面具后面的绳子是红色的,这个是魏颐言那货的面具。 他究竟是什么毛病?拿走她的东西,再还她一个他的东西,这是要交换信物吗?思索至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了。 见主子的脸色由红转黑再转白,逐兰很担心她的身子,“殿下?” “本宫无事” “那……写信之事?” “罢了,当本宫什么都不曾说过吧,但是若有机会也要给外面的人提个醒儿,多留心魏家,尤其是魏家二房。” “奴婢明白” 忍住想敲碎它的心把面具扔到一边,抓起昨晚云笙给的荷包,她记得自己就买了一盏河灯一个面具,这里大概还有些银两,为什么抓在手里轻飘飘的呢? 带着满腔疑问她打开了荷包,从里面只倒出来了一个铜板,她不死心接着用力抖动荷包,结果抖出来了一个小纸条。 看着纸条,逐兰感觉端坐在面前的人似乎在压抑什么,不然怎么回手指一直颤抖呢? 把荷包、铜板扔回梳妆台上,颤抖的手指慢慢的打开字条,一行清秀的小字浮现眼前。 这枚铜钱是草民赠予殿下的压岁钱,几日前在佛光寺开过光,愿殿下此生远离疾苦。 “逐兰,把这个烧掉。”他拿走了她至少三两银子,留下一个铜板说是给她的压岁钱,还是开过光的,骗鬼呢! 逐兰见云意夹|着纸条的手一直在不规律的颤抖,连忙伸手取下纸条走到一边的烛台上,将纸条点燃,再扔进地上的炭盆里。 现在云意有理由怀疑昨晚吃混沌、打赏杂耍、吃点心喝茶……都是在用她的钱,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这个魏颐言简直欺人太甚! “殿下”为什么感觉主子想哭啊?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逐兰,大皇姐是不是快要及笄了?” “是,再有两个月长公主就要行及笄礼。” “那……父皇肯定会给皇姐指婚,求老天保佑,让皇姐得偿所愿。”魏颐言那种级别的祸害就该配她皇姐。 魏国公府,早起的魏颐言给母亲请过安就回自己的寒山居看书,桌子上摆着一个凶神恶煞的夜叉面具,正是昨晚云意佩戴的那个面具。 “少爷” 放下书看着站在一旁的人,懒懒的问道“什么事?” “孔家来信了”说着魏一宁摊开自己捏紧的手,掌心躺着一枚约两寸长卷得密实的柱形小纸筏。 拿过纸条一点点的卷开,看着上面的消息晨起时的好心情都被毁了。 魏一宁看得出主子生气了,但是也不敢问询信上究竟说了什么。 “去打听一下世子爷最近在忙些什么” “属下这就去办” 魏一宁就要离开时却又被人叫住了,“备车,我要去一趟客满楼” “这……恐怕不妥吧”现在还是白天,就这么大张旗鼓的跑青楼去,不合适吧! “有何不妥,对了,去给孔家回信,就说我请孔少爷喝酒。” 魏一宁感觉自己家少爷又要出手对付谁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属下这就去备车” 当天下午皇城里就传遍了魏家二房嫡子魏颐言与孔家嫡长子孔楠秋,在青楼为了新来的花魁大打出手的消息。 此消息一出,几家欢喜几家愁,长公主云湘在自己的寝殿内砸碎了不少进贡的珊瑚珠宝,还亲手掴掌宫女。 “去给本宫查清楚,究竟是哪个贱婢如此不知羞耻勾引魏公子。” 宫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通通愣在了原地,气的云湘抓起面前的青瓷瓶就砸了过去,“本宫的命令你们都不听了吗?” “是,奴婢这就去办。” 宫女九月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伸手开门,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看见眼前雍容华贵的女子,她立即跪了下去,“奴婢参加贵妃娘娘”。 看着殿内的狼藉,景贵妃到也没有生气,显然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了,只是在看都跪在瓷器渣子上的宫女时微微皱起了眉头,倒不是怜悯,只是觉得那渗出来的血着实令人作呕。 “你们都下去吧,给她好好医治一下。” 待先前的宫女都离开了,贵妃身边的人便走进去低头处理屋子里的惨状,身着玫红色宫装的景贵妃虽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在她的脸上却难以找到任何岁月的痕迹。 绕过屋内破碎的珊瑚和瓷器,走到还在生闷气的女儿身边,保养的相当好的玉手轻轻地搭在女儿的手上,“和母妃过来” 坐在床榻上的景贵妃看着自己即将要成年的女儿心中平添了几分自豪几分怅然,吾家有女初长成,但是却也面临着嫁人的问题。 “魏家的孩子不少,你何必非他魏颐言不可。” 听着母亲温柔的声音却说出那么不理解她的话,云湘只觉得心头的火气更旺了。 “魏家的其他人,怎么可以和子瞻哥哥相提并论?” 在长公主云湘的眼里从来都只有魏子瞻一人,其余的人连个浮云也算不上,无论是小时候的懵懂无知,还是少女怀春的思念通通都是关于他一人。 “可是……他最终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文官,魏家的爵位要由大房嫡长子来世袭,轮不到他魏颐言。” “那又如何,子瞻哥哥是国子监里最聪明的人,两年后的春闱他一定可以高中状元,到时候加官进爵那岂不是很容易。”要是成为了她的驸马,就等于有了皇家和景家的支持,莫说加官进爵,就是当朝一品也不成问题。 “一个逛青楼还为一个下|贱的妓子与自己的表兄大打出手的人,你从哪里看出来他有任何的前途可言?” 就算是不为别的原因,就只冲这一点景贵妃也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下嫁给魏颐言。 京城里逛青楼的公子哥儿比比皆是,但是为了一个女人和人动手,还闹得满城风雨,这种人怎么可能配得上她景家的女儿。 “母妃,子瞻哥哥他……” 21.第二十一章 (捉虫) 云湘的解释被贵妃用手压下了,看着自己已经动怒的母亲,欲言又止的云湘头一次这般受挫。 “你的婚事自有你父皇和皇祖母操心,你一个女儿家,只需要自己安安稳稳的待在这后宫之中等着出嫁便好,本想过些日子和你父皇要个恩准,许你出宫,为你建造公主府……” 贵妃睨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在她希冀的眼神里幽幽地吐出剩下的话“现在看来,你还是留在本宫身边更好,免得你再给本宫和你弟弟找麻烦。” 一听说自己不能出宫,云湘慌了神,立马收起自己的小脾气抱住萧妃纤细的手臂,轻轻地晃着,“母妃都不疼湘儿了吗?湘儿想有自己的公主府,不想整日待在这深宫之中。而且,我一个大公主没有公主府,说出去岂不是会让我猜疑您和父皇的感情。” 她知道她和妹妹加起来也不敌弟弟一人在母亲心里的地位,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想出宫,想嫁一个如意郎君。 “感情?这些日子你的那个堂姐可谓是宠冠后宫,现如今连你皇祖母都愈发的疼她了,内务府有什么新来的好东西,都先让她挑选,你也给本宫长点心,多去你皇祖母那里走走,别给本宫添乱。” “湘儿明白,最近我每日都去了永寿宫,但是宫人总说皇祖母在歇息,湘儿不敢打扰就先回来了。” 第14节 景贵妃在心里嗤笑,自己这个女儿似乎是被宠的太好,还不如皇后的五公主懂事,但是那毕竟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再不好也是比她人好。 “那你就在永寿宫等着,等到你皇祖母醒来,让你皇祖母感受到你的孝心。” 云湘心里不耐烦,面上却不显满口答应了下来,“母妃,湘儿明白了。等下湘儿再去一次永寿宫,定要给皇祖母敬杯茶。” 景贵妃拍了拍女儿的手,“你有这份心就好,记得带上你妹妹一起去,遇到墨妃娘娘也不要起冲突,之前的事万不可再次发生。” “湘儿明白,那日之事母妃查清了吗?” “没有,后宫里的水远不止你看见的那般浅,大家面上都是和和气气,但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盯着咱们澜漪阁,你们以后断不可再鲁莽。” 虽然很想反驳其实鲁莽的是她的好弟弟,但是说出来也只怕会让母亲气恼,故而她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变了。 “儿臣明白,只是云嫱那个丫头,怕是要恨上咱们。” 一想到还在听琴阁抄写佛经的三公主,景贵妃勾起红唇嗤笑一声,“她敢,常家不过一个区区五品的太守,没有靠山她只能来倚仗本宫和魏家,若是她连这点都想不明白,那她也就不值得本宫花这么多心思来栽培。” 看着母亲眼神里透出的狠毒,云笙心中打了个冷颤,幸好她是母妃的孩子,否则恐怕会过得连那个最蠢的八公主都不如。 远在出云阁看话本子的云意感觉鼻头突然很痒,没忍住打了喷嚏,吓得旁边一直低头沉思的逐兰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云意抓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鼻子,嘀咕道“这是有人在骂我呢?还是我该吃药了?” 逐兰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便弯下腰附耳想要听个明白,却听见云意突然拔高了音量说:“逐兰,去给我煎副药来,我昨晚在外待太久,现在有些不舒服。” “奴婢遵旨” 逐兰走后云意就一人独自坐在椅子上看书,身后有个柔软的靠枕,周围还有几个炭火盆子,倒也不觉得难受。 只是,突然之间好像就看不进去书,心里很慌、七上八下的,似乎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逐兰端着药回来的时候云意正坐在椅子里绣东西,见她太过认真也不敢突然开口免得惊着她,再伤了手可就不妙。 云意知道逐兰进来了,但是她想把自己这最后几针绣好再停手,这个海盗旗她已经绣了大半个月了,却还是不如电影里的那般摄人。 “逐兰,你先将药放下,本宫绣完这个再喝。” 逐兰转身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将药碗、乘蜜饯的小碟儿从托盘里拿了出来。 看着认认真真绣东西的人,她心中有话却不知道该不该说。 许是逐兰的目光太专注,以至于云意倒没办法专注的绣骷髅头,“怎么了?外面又出什么岔子?” “回禀殿下,奴婢在小膳房煎药之时,听旁的宫女说大公主殿下又在寝殿内责罚宫人了,还惊动了贵妃娘娘。” 听到这里,云意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心想可能是她那个大皇姐昨晚没有遇上魏颐言,故而心中不快吧。 她眼皮子都不抬,漫不经心的问逐兰,“可曾说是因为什么?宫女死了吗?” “宫女只是受了些轻伤,听她们说是因为今儿个上午魏家二房嫡子魏颐言在客满楼和孔家嫡子孔楠秋大打出手。没有一个时辰这件事就闹得整个皇城,人尽皆知了。” 听到某人的名字,她觉得自己这个骷髅头怕是绣不下去了,她很难保证自己不绣上一行诅咒他的话,把针别好,将东西交给逐兰。 自己端起那碗已经不太烫的药,看着那个堪比墨汁,味道兴许还不如她一直用的墨水的药,她的眉头还是不可避免的微微皱起。 “客满楼?那是何处?怎么就打起来了?”留下这三个问题,她就将唇贴上了药碗,喝药当然要一饮而尽。 不过,今日她恐怕没办法一饮而尽了。 “客满楼是皇城里最大的青楼,他们是为了抢一个新来的花魁娘子……” “噗……咳咳咳”含在嘴里还没有来得及咽下的药,一半喷了出去,一半卡进了嗓子眼里,现在她的喉咙真的是有苦说不出了。 逐兰麻溜的一手接过云意的碗,一手拿着帕子给她擦嘴角的药汁,“殿下?” 为什么一提到魏公子,殿下就会这么激动。 咳了许久,等自己的呼吸顺畅了,她才抬头看着逐兰,“你说的可是真话?” “奴婢是听别的宫女说的,若是殿下好奇,奴婢便差人去打听一下。” “不……不用了,没什么好打听的,这个消息没有被压下反而传到了宫里来,这个魏颐言究竟要做什么?” 其实,云意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这货是不想成为大驸马啊!所以故意在这个时候搞事情! 可是……她大皇姐长得漂亮,还有太后和陛下的宠爱,多少人想攀上这根高枝儿啊。这个魏颐言……画风果然和他名字一样稀罕。 “逐兰,近日宫外可还有什么大事会发生?本宫近期不想再出宫,若是有什么宴会提前知会本宫一声,本宫也好提前装病。” “奴婢明白,那……魏家?” “魏家的事让宫外的人多留心就好,我们只要安安稳稳的待在宫里就好,过些日子大皇姐就要行及笄礼,她可能就该搬出宫去了。” “以皇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她怎么可能会放过想临阵脱逃的魏公子,魏家也不是只有一个适婚男子,想当大驸马的人那么多,魏颐言只怕是没有功夫再来盯着我们和秦家。” 逐兰一直立在她身边听她分析,没有开口打断她,因为她总觉得公主想得太简单了。 魏家如今没有站队,东宫之位悬空,朝堂上暗流涌动,皇城里各方势力开始勾结同党,打压异党,很快这个皇城就要变天了。 22.第二十二章 魏国公府内 坐在太师椅上的魏延看着自己被人揍的鼻青脸肿的儿子,真想将手边的杯子砸过去。 孔氏一想起今儿个娘家嫂子差点把手指头戳她脸上来的样子,顿时心中也燃起了熊熊烈火,“子瞻,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啊!” “请母亲恕罪” 一说话他就觉得嘴角火辣辣的疼,这孔楠秋下手还真是够狠的,一点兄弟清面都不留,他不过就是拿秦家大小姐开了个小玩笑,至于吗? 恕罪?她能保证不动手就已经很客气了,手往桌上一拍,震得在场的两个男人心头一条,厉声问询,“说!到底因为什么原因和你表兄动手?” “因为……表兄夺人所好。” “啪”的一声,先前孔氏手边的汝窑茶杯就被摔到了魏颐言的靴子边上,有些茶叶甚至溅到了他的衣袍上。 好久没有见妻子这般生气,魏延都被吓得眼皮子一跳,然后抬头埋怨的看着自己这个喜欢搞事情的儿子。 魏颐言当然也被吓到了,毕竟他的母亲大人上次发火还是他把魏荣威骗到赌坊去,输得只剩下一件衣服。 “母亲息怒” “息怒?你可知我在怒什么?” “孩儿不知” 孔氏又想摔杯子了,但是自己的已经被砸了,想去抓自己相公的杯子却被他手疾眼快的护到了怀里。 魏延感觉自己夫人已经快要被气晕过去了,悄悄地把杯子转移到别处,陪笑说:“阿音,子瞻也大了,你这个当娘的也不能太管着他。” 魏颐言总觉得他爹又想坑他,果然就看见刚才还端坐在椅子上的母亲突然站了起来,“魏颐言,你是不是翅膀硬了,嫌我多事了?” 咬咬牙,魏颐言打算大不了鱼死网破,死也得拉着他爹一起才好。 “回母亲,儿子不敢。今日之事儿子都是依照父亲的指示行事。尤其是和表兄动手前,父亲派魏一宁和孩儿说,要想把声势造大,就要下手狠些,最好能把表兄打进医馆为止。” “魏延!” 孔久音真的是要被这父子俩气死了,不想娶公主的办法有很多,一定要用这种面子里子都丢尽的方法吗? 她那个嫂子可是武将世家出身,今日要不是有婢子护着,只怕那掌风就打到她脸上来了,不用看她也能想象自己的那个侄子被打的有多惨。 “夫人息怒,这件事确实是一个下下之策,但是也是如今最有效的办法,除非……你想有一个身份比自己还高的儿媳。” “……”孔久音低头思考了半晌,然后轻启薄唇说:“子瞻,你先出去,我和你爹有些事情要谈。” 看着父亲瞬间变僵的脸色,魏颐言心中大喜,“是,孩儿先退下了,对了,上次听蓝月说鸡毛掸子被她放到那边的花瓶里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擦些药,明日和我去孔家赔罪。” “孩儿明白”,说完就在亲爹记恨的眼神里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了。 一出来,魏一宁就迎了上来,“少爷?” “我没事,孔小爷怎么样了?” “据说…要在床榻上躺半个月” 魏一宁觉得少爷下手太狠了些,当时那个椅子砸下去的时候,差点把他吓破胆。 “就半个月?白瞎了我赔椅子的钱。” 他原本是计划让孔楠秋躺两三个月,最好能传出类似孔家少爷某些方面不行了的消息,谁让他一出手就往他脸上招呼。 魏一宁的嘴角不规则的抽搐了,他家少爷的行事风格一直……异于常人。 “走吧,本少爷要回屋擦药,明儿还要去孔家赔罪,然后再被舅娘打一顿,我们就都要大半个月再出门。” 屋子里传来的桌椅碰撞和瓷器碎裂的声音听得魏一宁心肝直颤,夫人一怒,整个二房都要遭殃。 回了寒山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魏颐言再次认为自己下手有些轻了,他那张英俊潇洒的脸庞已经快被孔楠秋给整破相了。 “大房那边有什么消息?” “大少爷一直今日一直没有回来,据探子来报,他约了景家的几个少爷在秋苑赏梅。” 听魏一宁这么说,魏颐言差点没有忍住笑出声来,赏梅?那是魏荣威可以做出来的事吗? “今儿这消息大少爷倒是传得挺快的,这个时辰了,宫里应该也知道了吧?” “何止是宫里……恐怕整个皇城皆已知晓,毕竟连赵家也有在推波助澜。” 魏颐言微不可查的抿了下唇,拿起桌子上的夜叉面具,漫不经心的说:“既然……大家都想当这个驸马爷,那本公子就不与他们争,其实吧……如果大房那边去找老夫人求个情,这魏荣威可就是板上钉钉的大驸马了。” “少爷的意思是……让大公子当上这个驸马爷?” “只要不是我,是谁又有什么差呢?过些时日…请父亲去和老夫人谈一下分家之事,这个国公府是大房的,咱们二房这边可以自立门户。” 他的祖母偏心大房,大抵是因为景家的女人都多偏向于景家的缘故,他母亲和父亲算是两小无猜,结果祖母却非要让景家的女儿嫁进来,为此当时父亲差点被气的离京,后来终于还是娶了母亲过门,只是这些年祖母却不曾给二房什么好脸色,倒是大房那边…一直是宠爱有加。 “老爷会同意吗?” “会……只要大房那边再来招惹我母亲,父亲一定会叫来族长分家。且……大房那边也一直忌讳着咱们,若是知晓咱们要搬出去,只怕是会敲锣打鼓的告诉全天下人。” “魏一宁啊…你说……要怎么才能让母亲不开心,怎么才能让父亲动怒?” 他需要好好计划一下,不然被他爹察觉了,就算是得偿所愿的分了家,也不会有他的好果子吃。 看着一手托着腮,一手将面具举在阳光下仔细端详的男子,魏一宁心中直打鼓,少爷这是要……搞事情啊! 仔细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个面具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就走到书架前,按住墙上的一块青砖,青砖凹陷进了墙体,书架缓缓移开,背后的墙体也一分为二,魏颐言把面具扔了进去,松开了被自己按住的青砖,等待这些东西恢复原样。 “少爷…您…为何将一个面具放入密室?”谁加密室是用来放面具的? “那我该放什么进去?你吗?”他背着手立于书架钱,声音不增不减,但是气势却突然的凌厉了起来。 第15节 吓得魏一宁立马低头委婉的拒绝他的“好意”,一滴冷汗顺着额角留下。“不不不,属下…放不进去。” 那个密室修建就只是为了放置一些类似密函的小物件,如果把他放进去…那不就是在说要直接恁死他吗? “去查一下秦家最近的动向,好歹也是个世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秦家还没有死,岂能就这样倒下。” “属下这就去办”魏一宁虽应了下来,但是心中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秦家的事不是一直由孔家那边负责吗?少爷这是要插手? “对了,先前墨妃滑胎的事……有眉目了吗?” “剧宫里的人传回来的消息说,墨妃的胎本就保不住……” “那是为何?”他一向不喜欢景家的人,包括他的祖母,现在景家的墨妃娘娘也是个奇人,竟然想在后宫里打压贵妃……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因为墨妃在侍寝时动了手脚,故而那腹中的胎儿本就无法活到足月,只不过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收买了太医,让大家皆以为她怀得是个健康的龙子。” “呵”魏颐言翻动这手里的书,喉咙里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似是讽刺,似是赞赏。 “她倒是个胆子大的,帮她把这个秘密守住了,说不定将来咱们还需要仰仗墨妃娘娘。” “属下明白”仰着不好说,利用是绝对会有的,墨妃和景家不是一条心,偏生又不安于室,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有那个胆量,但到底还是缺了几分能力。 一想到墨妃,魏颐言就自然而然的想到还在宫里的另一个人,想起她嫌弃自己的样子,脖颈上的牙印似乎还有些发痒。 “这个后宫这么热闹,大概那个小东西是不会再出来了吧?” 魏一宁表示没有听太清楚少爷说了什么,可是却总觉得不是太好的事。 23.第二十三章 近日,皇城的大街小巷都流传着魏家公子被孔家打成重伤的消息。 大家现在提起魏家二房嫡子,那脸上的表情都是幸灾乐祸,纨绔子弟……活该! 某茶馆里,两个身穿灰色长衫的男子寒暄着,话题从李家娶媳妇,张家嫁女儿,不知不觉就聊到风头最旺的魏家。 “王兄,你可有听说魏家公子是事?” 被叫到的人,一听魏家嘴角都快开到耳朵边上了,但是在外也不能太放肆,就抬起手用宽大的衣袖微微挡住了一些。 “这件事……还有人没听过吗?” “噗,王兄您还真是……”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笑够了,姓王的男子开口说:“听说啊,那天送到医馆时,魏小爷身上那叫一个惨啊,白色的蜀锦长袍…都被染红了。” “何止啊,我可是听那个医馆的人说,魏小爷被孔家的人打伤了要害,兴许这辈子都没有子孙缘了。” “噗……不会吧,孔家和魏家不是亲家吗?至于下手那么狠,那魏家二夫人可是孔家嫡女啊!” “王兄你这就孤陋寡闻了……” 王兄一见对方故作高深的样子,就心领神会的拎起面前的小茶壶给这位贤弟斟了一杯茶,“贤弟请用茶” “嗨,王兄客气了。”接过茶喝了一口,还微微清清嗓子,像是要唱一出大戏一般,活生生的把自己对面人的好奇心勾了起来。 “这孔家夫人可是周家人,周老将军你是知道的,虎父无犬女啊,将门之后自然见不得那些流连烟花柳巷的事。” “那日魏小爷和孔少爷为一个花魁娘子动起手来,还把人孔少爷打得当场吐了血。这孔家本就在气头上,偏偏魏小爷去上门赔礼道歉时……” 对方突然话音停了,这让王兄心中有些不快,说书先生也不兴这样钓人胃口啊。 “诶,你别停啊,我这听的正入迷呢?” 见对方好奇的样子,男子不慌不忙的端起茶杯饮尽剩下的茶水,待对方明事理的帮自己斟满后才慢悠悠的开口。 “据孔家下人说,那天魏小爷去了孔府,没有正儿八经的去道歉,反倒是看上了孔家的一个丫鬟,那可是孔夫人身边的丫鬟,自然是会点拳脚功夫的,可是啊,这个魏小爷实在是忒狂妄了,直接想霸王硬上弓,这下孔夫人岂能饶他,当即就出了手活生生的把魏小爷打到吐血。” 讲到这里,那男子谨慎的看了看周围,然后凑到了王兄的耳朵边,悄声说:“听说啊,魏小爷的□□…被孔夫人踹了三脚,当时的就把魏小爷疼的满地打滚,昨个儿还有人去医馆打听呢,说是魏小爷这辈子…怕是当不了男人了。” …… 而此时,大家口口相传的魏小爷正坐在书房里和人下棋,除了脸上还没有愈合的疤痕和淡去的淤青外,全身不见一点伤。 “魏一宁,你去给本公子查一查,哪个混蛋传的本少爷不能人道的消息,抓住了不用手软直接让他不能人道。” “不用查了,我找人做的,反正你不是也想派人散播我不能人道的消息吗?我这啊…算是快人一步了。” 坐在魏颐言对面的人正是孔楠秋,他也不过是派了两个人在医馆故意散播消息而已,谁知道魏家大房那边如此热心肠,只用了半天不到,魏小爷变成太监的事,就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魏一宁看了眼笑得如沐春风的少爷,感觉一股寒意慢慢的爬上脊背,上一次少爷这样笑……就有两个人被丢去了乱坟岗。 “少爷……”还需要把人做得不能人道吗? 看了一眼冲自己得意的孔楠秋,魏颐言笑着挥手说:“你先下去,本公子要和表兄好好叙叙旧。毕竟……也有半天没有见面了,这话可得好好说说了。” “属下明白”提着心头的一口气,始终不敢呼出去,直到出了门,安静的合上门,魏一宁才敢放肆的呼吸。 “你真想和我在这里动手?”孔楠秋端起茶杯细细的品了一口,看着对面有些蠢蠢欲动的人。 “不…我不会和你动手,只不过听说…赵夫人要生了,我在想要不要以堂兄你的名义送一份大礼去。” “子瞻,你别来挑战我,我这个人脾气不大好,宫里的那个八公主,我可是听说从娘胎里就带着心疾,可受不得刺激。” 威胁人…谁不会?他那天可是在护城河边亲眼看见带着小公主放河灯的魏小爷,当时吓得他差点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扔出去。 魏颐言有些不耐烦,眼睛虽是盯着棋局,但是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就不该允许他进来打扰自己的清静。 “那你尽管去,你孔家只手遮天,连陛下的后宫也敢插手,不过你也别忘了,她毕竟也是半个秦家人。” 听到这里孔楠秋笑了,笑得有些夸张,连杯子里的水都撒了出来。“子瞻啊,那个八公主可是才十岁……你也下得去口,哈哈哈。” 魏颐言低头看着棋盘上的棋子,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把自己手中的白子落下,免得等会儿直接把这棋子扔进孔楠秋的嘴里。 笑了一会儿,见对面的人一点也不挠,孔楠秋倒觉得有几分无趣,放下杯子拿出帕子将手上的茶水擦干净,垂下眼睑脸上已经不见丝毫笑意。 “你不会真的看上了那个病殃殃的八公主吧?曾经可是有太医说过,她活不过二十岁。” “干卿何事?”她能活多少岁是她的事,和其他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把已经脏了的帕子扔到一边的炭火盆里,看着它被付之一炬,转头看着还在研究棋局的魏颐言,说出了自己的一点小建议。 “和我是没什么关系,只不过啊…你一个魏家不能出两个皇亲国戚,若是大房那边迎娶了长公主,八公主自然也就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刚把棋子抓在手里的人动作一顿,然又很快的恢复了之前的神情,“该你落子了” 孔楠秋抿着唇看着自己已经被绞杀殆尽的黑子,这个棋局似乎已经没有挽救的可能了,所以他不救了。 “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没什么,听说大少爷和景家走得挺近,想必祖母她们应该也不会反对再嫁一个景家女到国公府来。” “看来,你这是打定主意了?” 之前还想着要助魏荣威一臂之力,帮其得到大驸马的位置,现在就想着怎么把景家女嫁人国公府来,这人……心思转变的未免太快了些。 “大房现如今已经得势,不能再找个公主来给他们当靠山,那样我母亲会很辛苦。” “呵……到底是怕夫人辛苦,还是怕自己错失机会?” “顾家……现在是想做什么?” “顾家可能满朝文武中,最忠心于皇室的人,可是陛下却辜负了他们,现如今皇后膝下无子,只有一个五公主。就算是继承大统也可能选一个公主,听闻八公主的母亲萧妃娘娘身子已是江河日下,若是她去了,那七皇子和八公主大概都会被寄养在皇后名下,顾家可能会扶持七皇子。” “那孔家呢?” “孔家……自然是辅佐贤明的君王,现如今的几个世家不止在朝堂之上被人打压,连旁支也不放过,欧阳家慢慢的已经在向景家靠拢,似乎是有想把小女儿送入宫,成为未来的四皇子妃的打算。” “送吧,反正这个后宫不缺女子,不论是对四皇子,还是陛下。” “你…想做什么?” 孔楠秋难得的拧起了眉,看着面前云淡风轻的人,忍不住腹诽,这人心思越发的歹毒了,竟然想把未来的皇子妃,变成皇妃的打算。 “不做什么,只是拜你所赐,我大概要半年不能出门,自然要听些有趣的事来打发时间。大公主两个月后行及笄礼,恐怕那时我还是一个废人,正好遂了大房那边的愿,但也不能让他们太得意不是。” 对于魏颐言来说,除了他的家人,其他人都是无关紧要的,既然大房如此热衷于他的私事,帮他把各种消息传的满城皆知,他总该报答一下人家的美意,就当是礼尚往来。 24.第二十四章 出云阁里,正很没有形象的蹲在炭火盆子边烤火的云意被身后传来的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吸引着转了头,见逐兰神色紧张的走进来,她便站了起来,“你们都先下去罢,留逐兰在这里伺候便好。” “是,奴婢遵旨。” 看着从自己身边规规矩矩的退出去的宫女,逐兰等她们合上了殿门才走到云意跟前,弯下腰悄悄地在她耳朵说了一下宫里今日又爆出来的消息。 “噗……哈哈哈,不能人道,哈哈哈!” 见云意扶着肚子笑弯了腰的模样,逐兰有些无可奈何,不过既然殿内已经没有旁人了,让主子乐呵乐呵也不错。 眼泪都笑出来的云意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的情绪,抬起手用指背轻轻擦拭眼角飞出的泪,往贵妃塌那边走去,提了提裙摆懒懒散散的坐了下去。 看着正等自己的逐兰,正声道:“逐兰,这种消息…你也信?” “奴婢自然是不信,只不过魏家这样四处宣扬家丑,可真是不怕让人取笑吗?” 魏颐言的身手远高于她,不然在魏国公府贺寿那日她也不会没有发现自己被人盯了梢。 “取笑?魏家大房那些人…还真是一群奇人,二房…也是一言难尽。罢了,和我们并没有太大的关系,皇姐的婚事何去何从自有他人操心,你去帮本宫把我的针找来,我好些日子没有练练,手都有些生疏了。” 见云意是真的不在意,逐兰只好低头行了礼,往寝殿西南角的檀木鎏金柜走去。 低头看着已经被自己烤暖和的手,云意心中不禁感慨这个魏颐言还真是豁的出去,竟然这样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就不怕哪天真的被人当成太监了吗? 逐兰抱着一个竹筒走了过来,云意接过后用手拧开竹筒的盖子,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一个绑好的布轴就掉了出来,落下来时刚刚还卷好的布轴就自己打开了,里面整齐的排列着八十一枚粗细、长短不一的银针。 见云意拿着银针似乎就想往手臂上扎,逐兰赶紧拦住了她,“殿下,还是让奴婢来吧,殿下千金之躯切不可这般马虎。” “没事,我只是来找找穴位,不是真的扎下去。我选一处位置,你帮我看看我选的对不对。” 她想学习医术,可是这里没有类似穴位图之类的东西,更没有小铜人,她就只能这样试试手感,当然她也不会真的直接扎下去,等她需要的东西从宫外运进来了,她就可以专心的联系针灸。 “逐兰,你说魏家二房和孔家这是要做什么?都这般不想被招为驸马,其实吧,皇姐挺好的…至少长得也算是倾城之颜。” 一边要留心云意是否选对的穴位,一边还要说出自己的看法。 “如今东宫之位尚不明晰,且景家又与几个世家关系素来紧张,孔家作为世家之首…大抵是不愿意和大公主结亲。” 看着自己白花花的小胳膊,云意头也没抬就问,“那魏家二房呢?京中的大家族谁人不知魏家老夫人偏爱长房是因为长房的大夫人是景家女。若是二房迎娶了大公主,那只怕后宅的局势将会大变样。” “殿下心中……不是已有答案了吗?” “本宫想听听你的想法,看看我们有没有想到一处去。” 但是,逐兰却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在云意选错了穴位之时不动声色的抓住她的小胳膊讲下针的地方微移了几毫厘。 正当云意觉得有些无聊了就听见殿门外有宫人来报,“五公主驾到”。 第16节 麻溜的把针放回去,卷去布轴塞会竹筒里交给逐兰。 逐兰去将东西放置远处,云意慢悠悠的往殿门口走去。 待宫人从外推开门,就见云笙走了进来。 “皇姐金安” “咦,今儿怎地只有你一人,七皇弟呢?” “皇兄他今日去国子监了,皇姐为何还在宫中?” “从学监出了那么大的事,国子监还有几个人能安心读书?” 一想到国子监也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云笙对魏颐言和孔家嫡子孔楠秋真真是好感全无。 “皇兄就可以啊,他今儿个早早就晨起读书,说是夫子布置了功课。” 云笙也是不大喜欢去国子监念书的人,听云意一直这样说云颢有多刻苦,总是让她觉得这是在说她太懈怠了。 “你呢…今儿个你又做了些什么?之前让你识的字,可曾识完?” 云意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打算跳过这个互相伤害的话题。 走到云笙的身边,抓住了她的臂膀往里走,边走边问,“皇姐,从学监…出了什么事?” “你竟是不知道?” 这个宫里不也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吗? “只知道他前些日子和哪家的公子哥儿打了起来,好像把人打进了医馆,难道…那个公子哥儿出了什么大事?” 云笙有些无语的看了一眼好奇的云意,这个消息未免太滞后了些? 见云笙掀起裙子坐在了小塌之上,云意边站在她身边献殷勤,企图从她这里知道点什么小道消息。 看着上蹿下跳的云意,云笙觉得有些眼晕,一把拉住她把她按在了自己身边。 “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魏颐言去孔家道歉时,被孔家人打进了医馆。” 云意故作惊讶的张开了嘴,“啊?上门道歉还被人打了,这个孔家也太不地道了。” 看着“单纯”的有些过度的云意,云笙有些头疼,难道她要说魏颐言去调戏人家孔家侍女所以被打了? “这个…不是咱们关心的问题,过些日子大皇姐就要行及笄礼,现如今两个京城里的合适人选都出了事,只怕贵妃娘娘要急上火。” “哦哦,皇姐行及笄礼,咱们要送些什么吗?” “不用,到时候父皇和母后自会赏赐许多稀罕的物件儿,皇姐哪里还看得上咱们的东西。” …… 两个月后,大公主云湘行及笄礼,后宫倒是热闹非凡,云意凑热闹也跟风去瞧了几眼。 不得不说大皇姐确实是几个皇家公主里最漂亮的,可能是因为其他几个年岁尚小,五官还没有长开,依然透着几分孩童搬的稚气。 云鬓之上一只纯金打造的凤凰于飞的步摇让今日的云湘有增添了几分富贵,柳叶眉、丹凤眼、漂亮儿挺拔的鼻梁、尖尖的下巴还有那光洁无暇的玉颈,连云意都莫名的生出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看着皇后给自己的女儿佩戴上公主的玉碟,景贵妃心中依旧有几分怨恨,若是没有顾嫦熙,她景容就是那六宫之首是那母仪天下的皇后,她的儿子也就可以顺理成章继承大统,她也可以为自己的女儿绾起青丝戴上象征身份的皇家玉碟。 同样心情不虞的还有萧妃,她自己的身体自己心中有数,怕是等不到参加女儿及笄的那一日了,亦怕是看不到自己的孩儿们成家立业。 文帝一十二年春,大公主云湘贤良恭淑、聪明伶俐,赐封号德朝公主,月禄三百石,择日起修缮公主府。 这些封号让大公主的身份水涨船高,也让朝堂内外更加明白了景贵妃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景家在皇室中的地位。 偶然之间,云意注意到了她的三皇姐云嫱似乎和墨妃娘娘走得有些近了,这让她心中有了不大好的感觉,两个都是工于心计的女人,两个都是对景贵妃一派心中有怨气的女人。 她不想搅和进去,也不允许别人把自己故意拉下水。 几日后,皇城里又有一条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魏家大房嫡长子魏荣威和景家二小姐景诗翩将在秋天完婚。 这个消息又是引得几家欢喜,几家愤怒,还有几家无所谓。 云意除了最开始吃惊了一下之后就无所谓了,因为听宫外传来的消息说:魏荣威和景诗翩已经行了周公之礼,是魏小侯爷喝醉酒之后强行要了景家女,当然也有人说是景二小姐故意乘着魏小侯爷酒后意识模糊之时勾引了他,至其酒后乱性。 “逐兰,你说…这魏家的两房既然这么看对方不顺眼,为什么不干脆分家呢?互相黑…真是一家人啊!” “殿下,听闻贵妃娘娘宣了景夫人入宫。” 这下云意来了兴趣了,放下书好奇的看着逐兰,眼角眉梢都带着淡淡的笑意,“贵妃娘娘,这是坐不住了?三番两次被自己家人背后捅了一刀,莫说是她,就是我这般好脾气的人只怕也早都咽不下这心中的恶气。” “怕是想敲打景家一番,这一年来景家人确实没有给贵妃和四皇子带来什么好处,倒是因为景家人的恃强凌弱在皇城里得罪了不少王侯贵胄,每次还得贵妃娘娘出来善后,只怕娘娘也是心中不快很久了。” “那挺好,看她们景家人自己玩,我们就有时间充实羽翼,现如今朝堂之上求父皇册立储君的呼声越来越大,不管是从年龄上还是从母族地位上来考虑,四皇兄都是最合适的人。” “至于父皇为何迟迟不愿意下旨册封,恐怕是父皇心中也有了担忧,毕竟景家现如今如日中天,四皇兄又生性暴虐加之先前墨妃落胎之事,父皇只怕心中也有了计较。” 她父皇虽不是明君,却也绝不是傻子,若是傻子又怎么能顺利登上皇位,先前墨妃的事他若是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就是真的奇怪了。 对于云意的推测,逐兰不置可否,她一直知道公主殿下和别的小孩子不一样,在可爱的外表之下,心思更像是一个成人。 “对了,皇兄呢?” “七皇子殿下在书房看书,公主殿下可是要去看看?” “去,为何不去?皇兄一个人看书,说不定就打瞌睡了,有本宫去陪他,大概也能更加伶俐一些。” 对于云意偶尔为之的厚脸皮早已习以为常,逐兰讲手伸了出去扶云意站起来往外走。 25.第二十五章 一转眼就进入了炎炎夏日,云意又脱下了厚厚的冬装,每天待在出云阁陪萧妃看书,偶尔利用宫外送来的小铜人苦练针灸,抱着医书苦习药理。 “意儿,现如今你大皇姐已经到了开始招夫婿的时候了,你将来可有何打算?” 云意手中一顿,放下茶杯跑到萧妃身边说:“母妃在说什么?意儿听不懂。” 开玩笑,她还不到十一岁好吗?想这些问题是不是太早了。而且,最近萧妃谈的问题总让她觉得不太好。 恋爱的抚上女儿的小脸蛋,“意儿,母妃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母妃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希望在我去之前,可以把你的婚事定下来,你皇兄的婚事我是做不了主的,但是你…母妃还是可以努力一下。” 女子本为弱,为母则强。若不是这两个孩子支持着她,她早已经化为青山上的一捧黄土,淡化于他人的记忆之中。 “母妃…意儿不想懂,意儿只想陪着母妃。” 很多时候她宁愿自己真的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可是她偏偏不是,萧妃每天用于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即使用了胭脂水粉,依然气色很差。 不止她知道,云颢也知道,出云阁的少部分人也知道,只不过大家都在装不知道。 “几日前本宫已经修书一封回了秦家,希望再本宫去了之后,他们可以再派人来宫中保护你们。” “本宫兄长膝下有两个嫡子,其中一个今年已有十四,与你的年岁正好合适。” 怕云意心生厌恶,萧妃又赶忙说:“那个孩子自幼养在你外祖身边,仁义礼智信样样出彩,人也精神,将来我再和皇后娘娘说说,怕是就成了。” “意儿全凭母妃做主” 她不想和萧妃争辩什么,虽然她实在是觉得近亲结婚不大好,但实在是不想因为这种问题惹得萧妃不快。 萧妃点点头,心中开始谋划了起来,秦家现在娶一个公主是有难度的,但是…如果皇后愿意帮她一回,那这件事的难度也就降低了不少。 回了自己的寝殿,云意心中有些不快,很想摔东西想要发泄,却又怕消息传到了萧妃耳朵里,只好拿着针往锦被上疯狂的刺,俨然已经把那锦被当成了她的仇人们。 好不容易她停了手,语气平静的说:“本宫是不是很久没有去给皇祖母请安了?” “回殿下,殿下已经八日不曾去永寿宫请安了。” 逐兰第一次见这样满身戾气的云意,让她有些难以靠近。 “你去准备一下,本宫明日去皇祖母宫中给她请安,陪老人家喝喝茶。” “奴婢明白” 如果是去永寿宫,确实是需要好好准备一下。 “皇兄近日可好,本宫也好久不曾见过他了,他似乎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功课。” “殿下近日不止在完成国子监的功课,还在完成老爷布置的任务。” “本宫明白了” 有些事,他们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不问了,他们兄妹俩的人生本就是不一样的,她只需要在皇兄需要的时候出手便好。 第二日,云意起了个大早,先去了离的较近的凤栖宫,照例和皇后娘娘说了会儿话。 “母后,意儿要先退下了。” “哦,意儿今日还有其他事?” 跪在地上的云意摇摇头,发簪上的金蝴蝶展翅欲飞。 “回母后,意儿今日要去永寿宫给皇祖母请安,故而要先离开母后这里,望母后恕罪。” “说什么恕不恕罪的,你这是有孝心,罢了,本宫也有有些日子没有去给母后请安了,既然这样…那本宫便与你同去吧。” “各位妹妹,本宫今儿个要去给母后请安,就不留大家了,大家也都各自回宫吧。” 刚刚还安坐于梨花木椅上的宫妃们都抖了抖宽大的衣袖站起来,走到殿中央给皇后行礼。 “娘娘金安,若是娘娘不嫌弃,臣妾也想同去永寿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这个结果在皇后意料之中,她不动声色的微微翘起的嘴角,看着这些比她更讨厌太后的人,只觉得可悲。 “既然如此,那妹妹们便同本宫还有小八一起去吧,可惜笙儿此时还在国子监,不然便可一同前去。” 见皇后从凤椅上站了起来,拖拽着宫裙朝自己走来,云意就自行起了身,“改日皇姐不去国子监了,小八就陪皇姐一起去。” 皇后轻轻地握住了云意的手,一幅母女情深的模样,“小八果真是最最可爱的,等过几日国子监不需上学了,你就陪你皇姐一起去给你们皇祖母请安。” 云意仰着脑袋看着正低头慈爱的看着自己的皇后,笑眯眯的点头。 但是,她知道这个人不是她的母亲,皇后为什么对她好,她自己心中有数,并不是因为她和云笙关系好,不过是她有个同胞兄长,而皇后只有一个女儿罢了。 这个宫中的日子真的是应了那句老话——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不会毫无理由对你好,就算是蜜糖,那蜜糖中也定是包裹了□□的。 到了永寿宫,看见墨妃娘娘时,云意真的一点也不意外,这个小主子经历了之前的打击和丧子之痛非但没有颓废下去,反倒是选择蛰伏下来,对待宫人也更加和气,更是和文帝请旨说要住进永寿宫全心全意的伺候太后娘娘。 只不过…好美色的文帝并没有答应她的这个请求,但是又被她的孝心感动到,所以特许她自由的出入永寿宫,当然这也是太后娘娘默许的。 “臣妾(儿臣)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都平身吧,今儿你们怎么都来了?” 站在太后身侧的墨妃客客气气的给皇后行了礼,不管怎么说皇后毕竟是皇后,无论她是不是真的有实权,那也是一国之母。 第17节 皇后看了一眼伏低做小的墨妃,微微抬手示意她平身,然后自己屈膝对太后行礼。 “儿臣和妹妹们挂念母后的身体,所以就来了。” 刚刚还用手支着头侧躺在踏上的太后娘娘这才慢慢的在墨妃的搀扶之下起身,看着依然没有直起身子的皇后,没有让她起身,反倒是端起了宫女递过来的茶水,端到面前一股幽香扑鼻而来,吹散杯子漂浮于水面之上的茶叶,小口微启细细的抿了一口。 待茶的滋味在周身绕了一圈,才把茶杯递给了墨妃,抬了抬眼皮不见任何笑意的对阶下的人说:“平时” “赐座” “谢太后娘娘” 皇后这下没有再牵着云意的手,倒不是因为生气了,这种情况她经历了太多次,如果气…只怕早已经被气死了。 太后不喜她,若是她和云意靠的太近,难保太后娘娘不会因为不喜她顾嫦熙而故意为难云意。 26.第二十六章 “意儿,你走近些来,让哀家看看。” 屁股还没有坐热的云意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朝太后走去,走到跟前儿就想跪下去行礼去被制止了。 “罢了,你身子骨不好,就站着回话吧。” 即便是如此,云意还是屈膝行了个礼,“谢皇祖母恩典。” “你且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孙儿遵旨”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最近太后对她的态度好了一些,也许是因为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容易心软吧。 走到太后跟前,云意慢慢的抬起头,圆圆的大眼睛干净的不染一点杂质,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太后。 “近日天也不那么冷了,你若是还想回国子监像你皇姐她们那样读书,哀家就给你恩典准你去念书。” 情感上来说云意是想拒绝的,但是她知道太后既然提起这件事必然是已经有了这个想法。 “孙儿自是想去国子监念书,只不过孙儿太资质愚钝,去了容易被人笑话。” “哀家看谁敢!一个皇家公主,也是她们可以笑话的,先前的事哀家也是知道的,若是再出现那种情况,这个国子监就真的该好好治理一番了,什么不懂礼数的人都可以进,当那是私塾吗?” 云意没有作声,眨巴眨巴眼睛定定的看着太后,不回避、亦不退怯。 “明儿个,你就去国子监吧,宫里就你一个孩子,只怕每日也是无聊的紧,不如去那里说不定还能找到几个手帕交。” “孙儿遵旨,孙儿定不负皇祖母的厚爱,去了国子监定要努力念书,不求得到夫子的青眼,也不要再被人取笑。” “若是有人敢取笑轻视,你便回来告诉哀家,哀家自然会为你主持公道。” “皇祖母” 就像平常人家的孩子在感动或者觉得委屈的时候会亲昵的抱住自己的长辈一样,云意也红着眼睛抱住了太后。 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这样被孩子抱住是什么时候的太后心中也是一震,理智上来说她应该推开面前的孩子,可是她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抬了起来,轻轻地拍着云意的背。 “皇祖母在呢,以后谁再敢为难你,你就来我永寿宫,哀家自然会帮你出气。” “意儿谢过皇祖母” 无论是从墨妃的视角还是从皇后的视角看去,这都是一幅潸然泪下的合家欢场景,这种景象在平常人家可能常见,但是在这后宫之中…出现的次数寥寥无几。 天家无亲情,尤其是当孩子们都大了,长辈们也就开始怕了。 估摸着煽情煽到点了,云意慢慢的松开太后,转而低着头拘谨的看着自己的鞋尖,活脱脱一幅做错事了的模样。 “你身子骨不好,回椅子上坐着吧。” 从这一刻起,太后开始正视这个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孙女,她老了也斗了大半辈子了,手握滔天权势,这心中却变得空落落的,曾经的孩子长大了,曾经的友人去了,现在连孩子的孩子也长大了,她只希望这个后宫能好好的,让她体会一下子孙满堂,承欢膝下的场景。 低头哦了一声,又抬起头带着胆怯的看了一眼太后,见她似乎真的没有生气,云意才又慢慢的往自己先前的椅子上走去。 从不同方向投射过来的目光,如钢针一般打在她的身上,她猜…今天过后,八公主云意就又要重回后宫的八卦榜首了。 听着太后和皇后商量云湘的婚事,云意只觉得浑身入针刺一般难受,为什么太后偏偏要这个时候才来摆出一个大家长该有的慈祥,早干嘛去了? 离开永寿宫,皇后见云意一直低头走路,有些拿捏不准这个孩子的态度。 “小八,你可是不想去?” 闻声,云意抬起头,坚定的摇摇头说:“回母后,意儿没有不想去。意儿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给整个皇族抹黑,让旁人笑话。” “意儿不必担心,你去了,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好,不需要管旁人怎么说,因为不管她们怎么说,你都是正儿八经的皇家公主,是她们没法比肩的。” “谢母后,意儿明白了,努力做好自己,哪管旁人怎么看。” 皇后想说:本宫其实也不是这个意思,本宫只是想宽慰你几句。 不过,云意的话也是说到了皇后的心里,努力做好自己,何必管旁人怎么说。这是她一直做不到的事,人活一世,不如意的事有十之**,怎么能不管旁人的看法。 “嗯,本宫就是这个意思,既然你明个儿就要去国子监了,今儿本宫就不留你在凤栖宫陪我,你多回出云阁陪陪你母妃,也去温习一下过去学的东西。” “儿臣遵旨,儿臣告退。” 她确实要回去和萧妃好好说道说道,也确实要重新计划一下,本来她的打算是这一年都不出宫了,现在怕是要重新谋划一番。 “去吧,代本宫向你母妃问好。明儿个,我让笙儿来接你。” “儿臣告退,母后金安。” 云意路低着头走回了出云阁,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萧妃说这件事,进了主殿看见正在摆弄盆栽的萧妃,云意咬咬牙走上前去。 “意儿给母后请安” 萧妃并没有回头,只是之前面无表情的脸,在听见女儿的声音后,有了一丝丝笑意。 “你回来啦,今儿怎么待了那么久?” “回母妃,今儿儿臣和皇后娘娘瞪妃嫔都去了永寿,听皇祖母说了些事,故而回来的较往日有些迟了。” “都说了什么事?” “皇祖母说…若是意儿还想回国子监念书,就下旨准意儿回国子监。” “哦,那你是怎么回答的,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意儿…愿意,但是……” 她一旦去了国子监,就没有什么时间陪伴萧妃了。 “既然你愿意,那便去吧。太后娘娘也是一番美意,女儿家多读些书,多听听夫子讲讲道理,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萧妃放下手中的小剪刀,转了过来。 看着明明还是个小女儿模样,却一直摆出大人姿态的云意,萧妃心中有些想笑,她的这个女儿啊,真的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太有想法了些。 “意儿明白,意儿这就让人去准备。” “去吧,再过几个时差你皇兄就该回来了,咱们呀先不告诉他,等明儿一早,你再和他说好不好?” “好” 难得见萧妃这样高兴,云意心想只怕萧妃早有了要送她回国子监的打算,那次摔跤之事也都过去了十多个月了。 下午,云颢伴着晚霞坐着马车回宫,看见已经早早等候在八仙桌旁的家人,心中的疲惫一扫而空,余下满满的温柔。 “儿臣给母妃请安” “平身,去更衣净手,意儿一直在念叨着你什么时候回来吃饭呢?” “儿臣明白,儿臣这就去更衣净手,不再让妹妹继续饿肚子。” 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云颢脸上的笑容,云意哭笑不得的抓了抓脸,她什么时候说过已经饿了? 用过晚膳,云意陪云颢在出云阁里走走,有好几次她都想告诉对方明天她就要去国子监念书的消息,可是每次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所幸云颢一直走在前头,也不曾回头,自然也不曾发现云意脸上奇怪的表情。 坐在八仙桌前等待吃早膳的云颢,看着收拾的利落的云意时,身体的困意被吓退的一干二净。 “你…怎么起得这般早?” 被云颢脸上吃惊的表情取悦到的云意心满意足的走到他身边,“昨个儿皇祖母让我今儿去国子监念书,说我一个人待在宫里会好生无趣,不如去国子监寻你们。” 见她虽是笑嘻嘻的模样,但是却不见一点躲闪的目光,云颢知道这是真的,而且还是故意瞒着自己的。 “既然如此,那你就快些吃饭吧,用了膳坐我的马车,与我一同前去国子监。” “不劳烦皇兄了,昨个儿皇后娘娘已经开了金口,今个儿五皇姐会来接我,我要和她同乘一辆马车。” “看来…这宫里就剩下我不知道了。既然如此那你便开始用膳吧,免得等会儿皇姐来了,你还没有吃饱。” “意儿明白” 坐在马车里的云笙,看着自己的帘子被人掀了起来,再看见了云意伸进来的那个小脑袋,她想不通这个孩子今儿个为何如此开心,和之前不一样啊! “皇姐早” “意儿早,怎么…皇弟没有与你一同出来?” “回皇姐的话,皇兄此时大概已经到了宫门口了。” 一想到自己那个认真的皇弟,云笙就满是佩服,“那你快些上来,我们不要去迟了。” 云意点点头,踩着小凳往上爬,逐兰自然是在一旁保驾护航。 “今儿个国子监还真是热闹” 云笙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倒是勾起了云意的好奇心。 “哦,皇姐何出此言?” “因为啊,今儿个不止你要回国子监,魏颐言他也是今儿个回去。” “……” 云意突然想跳车了。 27.第二十七章 踏入国子监云意只觉得往事又历历在目了,在学习的依然在学习,不想学习的依然在一起谈天说地。 只不过还没有走几步就听见了背后传来的声音,一个爽朗的男声,“魏公子,好久不见,伤…可是好了?” “多谢世子关心,在下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无碍。” 这个声音…让云意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然后她发现皇姐回头并且转身了,在她犹豫是甩开云笙自己走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的时候,她被云笙用力一扯,就那么大大方方的和魏颐言的眼睛对上了。 第18节 魏颐言现在都开始怀疑缘分这种老生常谈的话题了,为什么每次他觉得无趣时,她就正好出现了? “五公主,八公主殿下金安。” “魏学监,好久不见。” “难为五公主惦记,草民不胜感激。” 感激完了,他就不出意外的把目光转到了云意身上,“今儿八公主大驾光临,可是来国子监念书的?” “魏公子果然是聪明绝顶,小八确实是来念书的,若是本宫有顾及不到她的地方,还劳烦魏学监多加照顾。” 在国子监里,如果有魏颐言护着,就没有人敢给云意使脸色,毕竟…魏颐言可是敢直接上脚踹人还不能让人问罪的奇人,游走在纨绔子弟和天纵奇才之间的男子。 “能为殿下分忧,是草民的福分。”客套完,他话音一转看着一直不愿意抬头的云意问询道:“八公主一直没有来国子监念书,只怕已经不适合与其他皇子在一个学堂,草民会和夫子商量为公主寻一个合适的学堂。” 云意抬起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一脸笑容的魏颐言,“有劳魏学监,学监的恩情本宫没齿难忘。” 鬼知道她有多想打人,说她不配和其他皇室子弟一起上课,明明她皇妹也和几个皇兄、皇姐一起上课,这是瞧不起她、还是瞧不起她、还是瞧不起她? “意儿,在国子监不兴用本宫,通通要以我自称。” “是,意儿明白了。” 她的手…又痒了,好想拿着银针往魏颐言那张狐狸脸上狂扎几下。 “五公主殿下不必如此,许是八公主殿下久居深宫一时间难以改口,草民相信假以时日殿下必然能适应国子监的一切。” 云笙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重了些,只是因为这里的夫子当真都是怪脾气,若是在他们面前自称本宫,只怕会气得吹胡子瞪眼。 “既然如此,我就把妹妹交给魏学监了,劳烦学监为小八寻一个合适的夫子,我先去学堂了。” “草民自当尽己所能,不辜负殿下的期待。” 得到魏颐言的保证,云笙放心的拍拍云意的肩膀,“我先去,你跟着魏学监,若是功课不不多,可以来寻我。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学监,他什么都知道,因为很多规矩…都是他定下的。” 云意不知道云笙究竟在暗示什么?难道是让她抱紧魏颐言这个金大腿?那还不如给她一刀呢,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她要当一个有节操的人,就算低头,也不能对魏颐言低头,那不然她之前受的气就真的是白受,虽然她现在依然没有办法报仇。 云笙率先转身离开,云意盯着云笙离去的背影迟迟不肯回头,因为…她不是那么想看见魏颐言。 “小八,现在随我去找院判大人吧?” “魏公子,您还是叫我的全名吧,我们…不熟。” 小八!谁给他勇气那样叫她的?梁静茹吗? 看着垂死挣扎的云意,魏颐言笑着从她身边走过,留下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风。 万般无奈的云意只能压下心头的怨气向恶势力低头,甩了甩衣袖跟上去,魏颐言走的很慢,不疾不徐的似乎是在等她。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无论走过什么地方都会收到周围人的注目礼,那些人先看到了魏颐言,然后就是跟在魏颐言身后两步之外的云意,这个姑娘…面生,所以…她到底是谁? 很快到了院判所在的离心居,魏颐言敲敲门得到指令了才往里走,云意也跟着他走了进去。 “子瞻,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魏颐言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院判大人,云意虽然是一个不出挑的公主,但是…她毕竟是个公主,大人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学生带八公主殿下来询问一些事。” 院判大人:“……” 皇室里存在感最低的八公主,他认不出来也不能怪他啊! “学生云意拜见院判大人” 国子监没有皇子、更没有公主,只有夫子和学生,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所以还是谦虚一点。 “公主殿下所为何事?” 云意抬头开没有开口,魏颐言就帮她说话了。 “她想问一下自己该去哪个夫子的学堂上课,公主去年因为受了伤,很久没有来学堂上过课,可能不适合与其他皇子在一起。” 魏颐言的几句话成功的让院判认为公主是一个资质愚钝且不努力的傻孩子。 “既然如此,就去荀夫子的课上吧,那边所授的知识还是较为容易接受的,对于公主殿下来说应该不会存在难度。” “多谢院判大人” 云意接受了,学初级点的东西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不会再被罚站。 但是,当她看见传说中的荀夫子所带的学生后,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她一个十岁多的孩子,和一群六岁左右的孩子在一起上课,欺负谁呢? “小八为什么不进去?” 他觉得这里应该更适合她,免得她去了那边又挑起战火,扰的整个国子监不得安生。和一群小孩子在一起,她至少不能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我要去找皇姐,我不要和一堆熊孩子一起上课!” 让她一个心智超过三十岁的人,和一群幼儿园级别的孩子一起上课,奇耻大辱! “你现如今…不适合去卫夫子的学堂,免得你再从哪里滚下去,别以为我猜不出来当初你是故意从那里摔下来的。” 云意瞳孔一缩,震惊的看着魏颐言,就见他弯下腰来,两个人的脸之间约莫只有一寸的距离,他的呼吸喷在了她的脸上,让一股寒意从她的脚心窜起,直达发梢。 “苦肉计向来是最蠢的计谋,真正聪明的是不会选择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办法。” 第一次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毫无保留的恐惧,这让他心中有些小得意。 “和你无关,你若是真想说出去那你就去,我就算是死也必然要拉着你一起去奈何桥。” 她受够了一直被这个人威胁,被人揪住小辫子的感觉很不好,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刀悬在你的头顶,你却不知道何时会落下来。 她脸上的认真和严肃非但没有让他恼怒,反而取悦到了他。 抬起修长的食指趁其不备戳了一下她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笑着说:“这么想和我殉情?” 云意:“……” 鬼知道她现在有多想骂娘,这个人有病吧?谁要和他殉情,鬼才要和他殉情呢! “罢了,既然你无心学习,我今儿个就带你到处走走。” 话音刚落,云意就被他抱了起来,看着面前的脸,云意很想给他一巴掌。 “不许再咬我,也不许踢我,你要是安安静静的跟我走我就保证你什么事都没有,但是如果你故意闹腾…我就抱着你去大公主面前走走,给公主殿下请个安。” 她不是不想得罪大公主吗?那他就用这个来威胁她好了。 “你无耻!” 她其实更想骂:妈的智障! 魏颐言看了看不敢造次的她,笑着从拐了个弯儿,带着她从后门离开了国子监。 “我…是来念书的,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个以下犯上的乱臣贼子!” 武功好了不起啊!欺负她打不过是不是? “他们学的东西,你早已经学完了,为何你身上总是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药材味儿?” 每次抱着她,他就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儿,目前分不清楚是哪种药材,但确实是药材无疑。 “我…你难道没有听人说起吗?八公主是个病秧子,注定活不过十五岁,我在学会吃五谷杂粮之前就已经开始吃药了,带些药材味儿很奇怪吗?” 她…觉得以后摆弄那些药材的时候要注意些了,竟然留下味道了,她自己还真没有发觉。 没有发现她的神色不对,亦没有察觉到她在说谎,因为他的重点都停留在她话里了,注定活不过十五岁,在学会吃五谷杂粮之前…就已经开始吃药。 为什么这些话,让他那么不舒服? “苦吗?” 还在继续打草稿以便应对他之后的提问的她,被他突然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 “你在说那些药吗?” “不然还能在说什么?” 貌似小孩子都是不愿意喝又哭又涩的汤药的,可是她…这些年是怎么扛过来的? “习惯了就不觉得苦了,我已经尝不出来何为苦,何为甜了。” 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他说这样的话,因为这些话就算是逐兰她也没有说过,她不想让身边的人为自己担心。 可能是因为他知道的太多,而又差不多不算是敌人的原因吧?她是这样为自己辩解的,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这么毫无保留的说出自己的小秘密的。 28.第二十八章 “魏公子,你要带本宫去何处?” “殿下可曾骑过马?” 始终谨记自己是个病秧子的云意看着魏颐言认真的表情,认真的翻了个白眼。 “本宫是娘胎里带的心疾,骑马涉猎…是本宫这辈子都不可以参与的事。” 他确实存了几分试探的心,因为从他第一次见她到现在都觉得她藏了不少秘密,他也不止一次怀疑过她久病的传闻是假的,可是现在…他不确定了。 见他一直表情凝重的看着前面的路不出声,云意有些那摸不准他的态度。 “去何处?” “带你去看看戏,好戏。” 为什么他的笑容让她感觉心慌慌,这个人又在玩什么? 七拐八拐之后终于出了幽暗狭窄的小巷,两辈子路痴的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终于,她转头四处张望时看见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那是?” “来接我们的” 抱着她的手稍微变换了一下姿势,倒不是因为手酸,只是怕她的膝盖弯儿有些受不了。 信步走到马车边,掀开天蓝色的蜀锦刺绣帘子,看见正在车里看书的人没有打招呼就把云意放进了马车。 云意没有蹲稳,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马车里,所幸车内已经铺设了厚厚的毯子,她也没有摔太疼,但是她觉得这个马车里似乎还有别人,一回头就看见了在车里手执书籍的白衣男子,那颗泪痣让她有些移不开眼。 如果说魏颐言是她见过最帅的男子的话,这人就是最漂亮的男子,不是娘气而是妖孽。 孔楠秋看着云意呆傻的看着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打招呼,本来说让魏颐言今日早些离开国子监出来转转,谁知道他竟然还带了一个。 第19节 魏颐言自己也上了马车,放下帘子看了一眼那边相顾无言的两个人,为什么这个氛围那么奇怪,她一直盯着孔楠秋看是什么意思? 下巴上的不适感让云意皱起了眉,看着这个强迫性的转过脸的男人,不知道他又要作什么妖。 见她终于眼中全是自己,他才松开了扼制住她下巴的大手,“没见过男人,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他…是比你长得好看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本宫多看他两眼不可以吗?” 她拧着脖子丝毫不受他眼神的威胁,理直气壮的吐出足以证明气死魏颐言的话。 第一次见到魏颐言这么吃瘪的样子,孔楠秋差点没有忍住自己想要放声大笑的心情,不可一世的魏子瞻也有今天。 “少爷,咱们出发吗?” 魏一宁的声音打破了马车内的僵局,魏颐言看了一眼依然对自己怒目而视的云意,敛下眼皮说:“走” 见他放过了自己,她看把目光又一次的看向了孔楠秋,还一点点的摩擦着毯子挪到了他身边。 “这位公子…贵姓啊?可曾有妻室、有婚约?” “免贵姓孔,名楠秋,子寻祈。不曾娶妻,亦不曾有过婚姻。已满十八。” “孔…楠秋?孔家嫡子孔楠秋?” “正是在下” 在孔楠秋好奇的眼神里,云意默默地低下了头,以手扶额似乎是无比的忧愁。 关于孔楠秋,她知道的不多,但是…她的表姐秦家嫡女——秦雨棠小姐,差点成为孔家嫡夫人的事,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现在,她的内心有些复杂,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看着孔楠秋说:“公子可知这是要去哪里?魏公子一直不愿意说实话。” 说完她就盯着孔楠秋的脸,哪知对方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微微张口幽幽的吐出几个让云意想砍人的字。 “子瞻在昨日约在下去客满楼…看玖儿姑娘。” 似是怕云意不知道这个玖儿姑娘是何许人也,孔楠秋又贴心的补了一句,“就是客满楼最新的花魁娘子,几个月前我和子瞻就是为她打的头破血流,形象全无。” “噗~” 喷了一口茶的魏颐言看着故意来给自己招黑的孔楠秋半天说不出话来。 云意也有些说不出话来的感觉,带她一个未成年去青楼,有征求她的意见吗?她明明更想去伶仃馆,看帅哥也比看美女好啊。 还在想怎么解释的魏颐言丝毫不知道云意此刻在想多么骇人听闻的事,半晌后他开口说:“孔公子在和你开玩笑,我们是去钟楼。” 在脑子里仔细搜索了一下钟楼然后云意得出一个结论,她可以再睡一会儿。 钟楼不在皇城,若是要去那里就算是马车也要至少两个时辰。 “去钟楼作甚?皇姐若是找不到本宫只怕会找禁卫军。” “我会在五公主想起你之前…把你送回国子监。” 生无可恋的她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给他合适,不想哭也没有力气笑,这个魏颐言的胆子为什么那么大,简直不像一个普通的侯府少爷。 “那…本宫先小睡一会儿,钟楼到时可以叫醒本宫。” 她已经彻底放弃了,警惕心什么的放在这个马车里根本毫无意义,不论他想带她去哪里,她今天都没有办法不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句话的感觉,她是真的体会到了。 见她似乎是真有想歇息的样子,就伸手勾住她的腋下,把她抱了过来。“睡吧,到了钟楼我叫你。” 看了一眼这个确实没办法让她以一个舒适的姿势入睡的马车,云意再一次妥协了,腿搭在他胳膊上,这个缩在他的腿上慢慢的合上眼睛调节呼吸。 因为要来国子监念书,她昨晚竟然难能可贵的做了许多梦,梦境过于复杂以至于醒来的瞬间就已经记不得了,但是人却没有休息好。 车厢里的一切让孔楠秋只能找到三个字来形容——见鬼了! 魏颐言什么时候那么毫无顾忌的允许别人离他那么近了?而且他这样做就不怕暴露了自己的实力吗? 储君之位尚无定论,不是彼此说好要离几个公主和皇子远一些吗?现在魏颐言是想当驸马了? 发现云意睡着了,魏颐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个人的防备心何时变得这般弱了,哪次他们近距离接触是云意不是把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哪次不是如临大敌的看着他,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 随着车轱辘碾过不平坦的泥土,静悄悄的车厢偶尔会随着车子的频率而晃动,云意就在这种晃动中醒了过来,但她却不是被晃醒的,而是被梦境吓醒了。 倏地睁开了眼,转着眼珠子视线随魏颐言长袍上的花纹一路向上,直到视线都集中在了他的下颚处,因为再往上她就需要抬起头才可以看见了。 孔楠秋是最先发现云意醒过来的人,因为车厢里的三人之中也就他没有睡,魏颐言在云意呼吸平稳后没有多久也闭上眼睛假寐,可后来孔楠秋发现魏颐言不是在假寐,而是真的睡着了。 见云意转着眼珠子打量魏颐言,孔楠秋也没有出声,他现在还吃不准这两个之间的关系,不管怎么说他都难以相信魏颐言会对一个不到十一岁的小丫头有什么兴趣,他真的做不到啊! 习武之人的感官总是异常灵敏,云意醒来后呼吸和心跳的频率就已经和先前不一样了,再加上她觉得自己的胳膊有些酸麻就微微的动了一下,就这样魏颐言醒了。 低头的瞬间两个人就四目相对,见到那双圆鼓鼓的大眼睛,魏颐言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醒了,睡得可还好?” “不好,太硬了,还不及本宫的书案上趴着舒服。” 倒不是她挑剔,在书桌上休息她至少还是可以把小胳膊小腿都伸直了,哪像现在整个人窝成一团,两条腿似乎又麻了。 她正要开口说自己想做起来揉揉腿就发现一只大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腿肚子,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这个魏颐言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吃她豆腐,还有没有节操了? 受到惊吓的也不止云意一人,孔楠秋现在很想找个大夫来给魏颐言看看,这厮是哪里不对了?竟然会给人捏腿。 反应过来后的云意抬起双臂就是一推,顺利的把自己从魏颐言的怀里推了出来,然后飞快的爬到孔楠秋身边一副看变态的眼神看着魏颐言,眼中的防备足以盖起一座城墙。 “登徒子,臭流氓!” 这小子孔楠秋终于忍不住了,都不用书本挡着脸就直接笑开了,魏颐言也有被人叫登徒子的一天,还是被一个小娃娃!这件事足够让他笑一年,今年他不需要再去寻别的话题来逗自己开心了,只要一想到魏颐言此刻铁青的脸色,就足以抹去他心中的任何不快。 果然,要让他孔楠秋开心的最好办法就是让魏颐言不快,孔楠秋认为以后可以好好的留心一下这个八公主殿下,这简直是对付魏颐言的一大神器啊!。 29.第二十九章 “少爷,钟楼到了。” 魏一宁又一次解救自己家主人于尴尬的氛围之中。 看了一眼缩在孔楠秋身边却一脸防备的看着自己的云意,魏颐言咬咬牙抬手撩起帘子,移步到马车的边缘跳到了地上。 咬咬唇云意心中虽有万般无奈,却只能是慢吞吞的往马车门边走,蹲在门口看着足足离自己有三尺之高的青砖小路,估计自己直接跳下去一定很酸爽。 所以,她又慢慢的看向了站在马车旁的魏颐言,这人摆明了在等她求他,可是她还真的不想再被他吃豆腐,一时间她陷入了天人交接的状态。 看着仿佛在思考人生大事一样慎重的云意,魏颐言心里实在是有些怨气,她只需要说一个请字,他就可以把她抱下来,可是她偏偏不想说。 就在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陷入死寂时,马车内的孔楠秋放下手里的书,弯腰跨步到了云意的身边,在那边的两个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抱着云意跳下了马车。 云意:“……” 魏颐言:“……” 站稳后,孔楠秋把云意放在地上,微微一笑就往面前的建筑走去,深藏功与名。 “你为什么不直接抱我进去呢?” 云意一不留神就把自己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察觉自己失言后她警觉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下意识的看向了魏颐言结果发现他似乎是没有听见她的话。 只见魏颐言挥了挥宽大的衣袖,带着清风从她身边走过,连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她。 一见他们都要进门了,云意也提了提裙摆跟上去。 钟楼,坐落于皇城西南方向,是皇城内最大的酒楼,平日里也是达官显贵常来的地方,自然也少不了纨绔子弟。 钟楼占地很大,因为其最初的主人是前朝长公主——茗襄公主,茗襄长公主乃是高宗的胞妹,自幼得宠,为人也是放浪不羁爱美人儿,这钟楼本是她用于宴请宾客,结交少年郎的所在地,故而典雅、奢华。 看着那些镶嵌在柱子上的云母片,云意直摇头,为什么都是公主,她的住所就那么寒酸呢?而且将来她可能连封底和公主府都没有。 一行人并没有从正门进入,而是跟着小厮从偏门往钟楼里走,绕过玉石雕琢的假山,朱红色的长栏,三步一阁、五部一亭,当真是比云意在出云阁的小院子要奢华的多。 “两位公子和小姐这边请。” 孔楠秋向小厮微微颔首,然后带着身后的两个人顺着小厮手指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个相当隐晦的小亭子,离的远了根本不会发现那里有亭子,只会以为那是几棵参天古树生长在那里。 一个简单的凉亭,四周挂着薄纱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进去后发现里面是一个方形的石桌,周围摆放的以不是普通的石凳,而是檀木所造的太师椅。 云意选择了一个靠近湖边的位置坐了上去,然后就开始打量着四周,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魏颐言所说的那样能找乐子的地方。 “云姑娘可是在看什么?” 见云意一直四处张望,孔楠秋一边冲洗着茶叶,一边问到。 “我…我在看魏公子所说的乐子在哪里?” 听了她的回答孔楠秋不禁莞尔一笑,把已经泡好的茶叶端到了她面前,“云姑娘请用”。 在这种地方,他还真的不敢喊她公主殿下,若是遇到了有心人,这怕会给这个魏颐言放在心尖尖儿上的小姑娘惹麻烦。 端起茶杯,才发现竟然是玉石雕琢的,闻着杯口飘出的幽香,云意张开小嘴轻轻地抿了一口,任茶水在唇齿间流动。 “等一下,好戏就开始了。” 顺着魏颐言的目光看过去,云意发现不远处还有另一个亭子,有一个身着紫色长袍的男子在小厮的带领下往那个亭子里走。 “那不是…” “对,正是他。” 看着那边的魏荣威,云意现在知道为什么说是来看戏找乐子了,魏家的大房和二房果然是互相见不得对方好的那种。 “他来见谁?” 既然来都来了,没理由像一个傻子一样坐着什么也不问啊,俗话说得好:人要不耻下问。 论品阶魏颐言还真是在她之下,所以…她这勉强也算是不耻下问了。 “景家大房的庶出小姐——景诗媛。” 仔细回想一下自己前几天接到的消息后,云意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个魏世子了。 本是想当大驸马,却又突然宣布和景家嫡女订婚,现如今又和景家庶出的女儿在这种幽静的地方私会,他是想承包所有和景家有血缘关系的适婚女子吗? “他…他不是和景诗翩定了秋后成婚吗?为什么要和景诗媛在这里见面?” “云姑娘你认为,这个魏世子为何会这样呢?” 看着孔楠秋唇边那抹似有似无的笑容,云意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两个人似乎都在窥视她的秘密,这让她很不舒服。 如果说魏颐言把她和秦家的事都知道的七七八八了,那孔楠秋呢?是不是也都知道了?这个两个人该不会是故意来逗她,试探她底细的吧? 孔楠秋倒是不知道云意现在心中的想法如此复杂,他只是想看看这个被魏颐言盯上的小姑娘究竟是有什么本事能把魏颐言给弄成这样。 第20节 “许是人家姊妹俩个关系好,景诗翩有些事情想找魏世子但又不便出门,故而让妹妹来帮忙送个信。不是说男女成婚前不宜多见面吗?” 当然,这绝不是她心中真实的想法,好歹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单纯。 “小八,你和你五姐的关系可好?” “魏公子,您还是像孔公子一样叫我云姑娘吧,我和你真的不熟。” 说完,迎着魏颐言有些阴鸷的目光,她又妥协了。 “家里的每个姐姐妹妹关系都很好,不知道魏公子是想问什么?” 虽然魏颐言从头到尾表现出来的都是对景家的不喜,但是她可没有忘记魏家老夫人可是和当今太后娘娘一样均为景家女。 很快她的目光就不再是只停留在身边的这两个男子身上,因为那边的亭子里似乎真的有什么好戏在上演。 离得有些远,他们说了什么她听不清楚,但是她相信这两个披着纨绔子弟外壳的男人一定可以听到。 曾经,逐兰亲口承认她完全没办法和魏颐言正面交手,而逐兰又是秦家专门培养出来的死士,论功夫那也是在很多人之上,可是这个很多人却偏偏不包括魏颐言,也许还有孔楠秋。 “他们在说什么?” 怎么一副郎情妾意的样子,尤其是魏荣威的手都快抓到人家姑娘饱满的玉峰上去了而那姑娘也一点不觉得别扭,还恰似有几分欲拒还迎的感觉,一边把脸转向另一侧,一边还把自己的整个上身都靠了过去。 “你猜” 不是说不熟吗?那为什么要来问他。 “我问的是孔公子,不是您魏公子。” 孔楠秋现在觉得那边的戏远不如这里的好看啊! 毕竟魏荣威那种天天混迹花丛的公子哥儿,早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要看他的戏不是哪天都能看的嘛! 但是魏颐言就不一样,他的戏就真的都是演出来的,没什么看的必要,不过今天这出就不好说了,看看人家小公主脸上耿直的嫌弃,再看看魏颐言脸上的黑气,简直是人间一件乐事。 “鄙人也听不见那边人在说什么,云姑娘若是想知道…要么走近一些过去听,要么就请教魏公子,他的耳力一向过人,这个距离于他而言完全可以听得清楚明白。” 很想翻白眼的云意忍住了自己的冲动,扯了扯嘴角摆出一个牵强到家,敷衍到家的笑容说:“不必了,没有人说看戏必须要听戏词,我偏喜欢那种没有戏词的哑剧。” 魏颐言垂下眼帘看着自己面前的小杯子,茶水还是温热的,可是他却远不如他心底那个热,现在他是真的被旁边这个小丫头勾起了十足的好奇心。 如果说先前他只是无聊而她又每次都恰好出现的话,现在他就真的是想和她死磕到底了。 30.第三十章 正当云意把脖子都快伸出凉亭之位时,眼前突然黑了下来。下一秒就感觉一条有力的手臂缠在了自己的腰上,转瞬之间她就腾空而起。 “你做什么?” 那边的戏马上就要步入高|潮了,他竟然把她眼睛蒙上,似乎还想带她走。 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一只手把她困在自己胸前,转身往外走。 “魏颐言你要毛病啊!是你要带我来看戏的,你放我下来。” 脚不着地,眼睛还被捂上了,这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你确实…要继续看?” 他的呼吸喷撒在她的耳畔,白皙的圆润的玉颈瞬间就被染成了粉红色,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却还是下意识的点头。 立刻,她的眼睛又能见到光了,他也坐回了太师椅上,把她牢牢的困在自己的腿上,既然她要看,那他就陪她看。 一旁的孔楠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两个人什么毛病?竟然喜欢看活春宫…可,云意不是才十岁多吗? 坐在魏颐言膝盖上的云意此时如坐针毡,往前看就是那边魏荣威和景诗媛正在上演的活春宫,往后就是魏颐言…因此她根本不敢往后,鬼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刚才她也就是和他置气才点的头,这种少儿不宜的场景她上辈子看的不少,可是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她表示:真的不算好看。 女的表情太假,男的表情太狰狞,一点没有水到渠成、情到深处的自然感,而且体|位什么的也太单一了些,从那个景诗媛的表情上可以看出…那个魏公子完全没有让她爽到啊,可她为了顾忌身上男人的自尊心却还要不停的迎合、娇|嗔、起伏小腰…… 那边的两个人男的差不多二十左右,女的最多也就十六岁的样子,可是看那个景姑娘的表情和动作真的不像是初经人事的模样,明显比那个魏公子还要劳道。 正当这边云意在心里疯狂吐槽之时,那边的两个人影在一阵子剧烈的抽搐之后结束了这次恩爱。 云意有些嫌弃的抬了抬眼皮,以她多年的从医经验来说,这个魏公子大概是肾虚…毕竟他自己爽过之后就如死狗一般瘫软在景诗媛的身上,而那个景诗媛似乎还没有满足,所以她又把自己的手伸向了身上的男人,企图挑起他的**。 “魏颐言,我眼睛疼。” 这画面实在是太辣眼睛了,好久没有直视这么黄|暴不堪的景象,她需要找点山泉洗洗眼睛。 “你不是要看吗?” 之前那边两个人轻解罗裳的时候他就想带她走,结果她偏偏不想走,既然这样大不了他就陪她看看,反正这个小东西懂的东西不少,根本不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儿。 “现在不想看了,我眼睛疼。” 她转过头来委屈的看着他,什么玩意儿嘛,带她一个未成年人看活春宫,他的道德感都被狗吃了吗? 此时的凉亭里也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孔楠秋早在活春宫上演之前就离开了,他…真的没有那么特殊的嗜好。 低头看着怀里人委屈的模样,魏颐言拧着眉抬头看了一眼那边又开始的两个人,一把抓住云意的腋下,把她抱了起来往外走。 云意把下巴挨着他的肩膀,小胳膊主动的圈上了他的脖颈,随着他的步伐轻轻地点着脑袋。 “去哪儿?” “回国子监,从明天起你跟着我在国子监学习,我就是你的夫子。” 刚才还蔫蔫的云意一下子就来精神了,“我不要,我才不跟着你学习。” 天天跟着他…她宁愿选择去死,就他那种臭不要脸的风格,她每天不得被他当玩具一样各种折腾。 “在国子监,你还没有说不的资格。” 就她这般的人,如果跟着别的夫子,难保她不会再做什么事,反正他现在也没有事情做,不如就看着她。 “魏公子…我究竟是哪里冒犯到您了,您说…我改还不成吗?” 她只是想安安稳稳的活得比其他皇子、公主都要久而已,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你若是能改,那就不是你了,院判那里我会去说,从今天开始你就要叫我先生,再敢直呼其名看我怎么罚你。” 云意现在就希望来一道天雷劈死魏颐言,实在不行劈死她也可以。她一个皇家公主竟然被一个侯府公子威胁的毫无还手之力,整个皇室的脸都要被她丢尽了。 语言已经不能准确的表达她此刻的心情,所以她看准地方后张开嘴就是一口,打不赢你,我咬死你。 颈部传来的剧痛让魏颐言皱起了眉毛,鬼知道他现在有多想一巴掌拍碎她的天灵盖,咬他咬上|瘾了是吗? 腰上传来的痛楚让她松了口,她感觉自己腰快被他给掐断了。 见她还理直气壮般的瞪着自己,魏颐言快步走到一个拐角处那里有一个石桌,走到石桌前把云意放在了石桌上,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扯开了她的衣领。 云意只觉得脖子里突然灌进了一阵凉风,紧接着她的眼泪就飞出来了,因为魏颐言竟然对她以牙还牙,生平第一次被人咬,眼泪根本控制不住。 …… 惩罚完,看着她充满怨气、愤怒和委屈的眼神,他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我可不是什么君子,别人伤我…我定要让他百倍偿还,你给我记住了。” 他说完就把目光看向了她的肩膀,用指腹轻轻地摩擦着被他咬了一口的地方,慢慢的又把指腹移到了她光洁的脖颈上,那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只要他这么一用力,这个不听话的小人儿就再也不会和他唱反调了。 当自己的动脉外侧贴上他的拇指时,一股寒气一步步的爬上了她的脊背,她明白自己现在真的是遇到疯子了,魏颐言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见她一直双目无神的看着某处,他温柔的帮她整理好她的衣服,肩上的牙印大概会在她身上待一阵子,算是他送她的回礼。 抱着还没有缓过来神的她沿着来时的路往外走,倒是有些不喜欢现在这样了无生趣的她,像一个傀儡娃娃…没什么意思。 “小八” 怀里的人没有出声,因为她在想要怎么弄死他,谁愿意被一个疯子缠身?反正她不愿意。 “小八” 他的语气加重了些,总算是得到了她的反应。 “叫我云意或者云姑娘” 她的声音比他们走过的那潭湖水还要冷,云意从来都不是善茬,在这个弱肉强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君权□□社会,她见过太多死亡和不公允,凡是挡着她的路的人,都是她的敌人,更何况像魏颐言这种知道的太多的人。 他到没有生气,看着前面的路慢慢的勾起了唇角。 “你现在是不是在想着要怎么让我永远闭嘴?” 她翻了翻白眼没有说话,却又听见他继续说道:“我们来做个约定,我给你三年时间,如果你不能让我永远闭嘴,你就随我姓,如何?” 云意:“……” 她现在有点方,三年时间除掉他,或者把他弄成一个废人的概率有多大她还真的不知道。 “那…这三年里你不可以把你知道的事说出去,也不可以与景家勾结,不可以与秦家为敌。” “噗~你这还真是会为自己考虑啊,你一边想着怎么杀掉我,一边还想让我保持中立不与你为敌。” 云意确实是这样打算的,三年时间就算不能杀掉他,有了这个约定她和秦家也有了重新部署的时间和机会,但是她觉得魏颐言应该不会同意。 “既然如此,我们一言为定。给你三年时间,这三年我会保持中立。”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确实是个好机会,云意显然已经忘了魏颐言提出约定时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也许是她并没有往深处去想那句话的意思。 看着怀里自以为占了便宜的云意,魏颐言笑了笑没有说话,他从来都没有打算要站到景家的阵营中去,而且…他之前也说过了,他从来都不是君子。 出了钟楼就看见停在路边的马车,一到马车边上云意就迫不及待的掀开帘子往里钻,实在是受不了被魏颐言抱着的感觉。 一进马车她就觉得不对劲了,还有一个人呢? 魏颐言刚把身子探进车里就看见了云意犹如雷击的表情,“何事?” “孔公子呢?” 难道要让她和他单独待在一个小马车里?那她宁愿自己走回去。 “他还有自己的事,不和我们一起回去,你若是想和他聊天,改日我带你去看他。” 她扯着嘴角摆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比苦瓜还苦涩的笑容,她…只是不想和他单独待一起罢了,她…对那个孔楠秋没什么兴趣,虽然他长得确实妖孽,但也确实不是她的菜。 “不必了,本宫将来会很忙,没有那个时间和你们品茶、聊天、谈理想。” 他躬身钻进马车,扬了扬衣袍坐下,看着她眼睛里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忍不住哑然失笑,只要和他有点距离,她就能把尾巴翘到天上去。刚才还一直是以我自称,现在就已经变成本宫了,这还真是善变。 31.第三十一章 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沉默得让云意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现在呼吸声比较重,她抱着腿做在软垫上,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儿,打定主意不要和他说话。 第21节 “你母妃身体如何了?” 她把视线从自己的鞋尖儿转移到他的脸上,然后又悄无声息的转了回来,不想和他谈起这个话题。 “将来你母妃若是去了,你和你皇兄大概会被送到皇后身边,按照陈国律法,母亲离世子女需要守孝一年,届时……”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她打断了。看着突然扑过来的人,他伸手接住了她,免得她磕到木头上。 她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虽然没什么力道,但是却是真的想让他闭嘴。 “魏颐言,老天为什么不一个雷劈死你?谁准你咒我母妃的,我告诉你她身体好的很,就算是你死了,她都不会有事。” 一直觉得她像一个大人,却忘了她终究还是一个孩子,这下子算是把刀子扎到她心口去了。 他仰躺在马车里伸手护着她的腰,她跪坐在他胸口伸手掐住他的颈部,明明是她占了上风,她却哭了。 “她不会死,她不会死的。” 她吼的很用力,是吼给他听,也是吼给她自己,萧妃是她这辈子的母亲,给了她生命,教她识字做人,那么好的一个女人不该在这大好的年华死在幽冷的后宫。 第一次见她这么不受控制的模样,他没有生气,哪怕能感觉到她是真的想掐死他。 “云意,你比后宫里的其他人要聪明,萧妃的身体如何了,你骗得了我,却骗不了你自己。” 怕再刺激到她,他顿了一下,缓了缓语气说:“我现在和你说这些,是希望你早做打算,莫等萧妃真的去了,你和你皇兄在整个后宫之中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孩子,到那时候,就是一个普通的宫女也会上来踩你们一脚。” 知道他是好心,可是她一点都不想道谢,为什么好人总是得不到善终,坏人却能得意那么久? 佛说一切因果皆是轮回,可是为什么要等到下一世才给那些作恶多端的人报应? “魏颐言,你想要什么?皇权还是政|权?” 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把话题引到这个方向上去了,他笑了笑帮她把脸上的泪珠擦掉。 “何出此言?” “孔家是世家之首,你母亲出自孔家,而现在几大世家都被景氏一族打压,你是想扶持新帝?还是想自立为王?” 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和他拐弯抹角,魏家的水有多深她不清楚,但是秦家的水有多深他似乎一清二楚。 听她不慌不忙的说出这一席话,他就知道自己当初没有看走眼,这个小丫头确实和其他人不一样,敢直言不讳的问他是不是想自立为王,一般人哪敢说得出口。 “我什么都不想要,和你一样,我也只想让自己在乎的人活得比那些我瞧不上眼的人久。” “我不信,当一个男人开始谋划的时候,他一定是有所图,要么权、要么钱、要么人。” “这些不是你该想的,好好的活下去,我们之间还有个约定,我给你三年时间,三年之后…一切就都有结果了。” 三年之后,他已经参加了春闱,不说状元郎也好歹也可以顺利参加殿试,在找一个合适自己的部门,而她…也已经是十四岁了,女子十五及笄,那时候很多事都已经是定了下来。 到现在她都没有想到那句“如果你做不到就和我姓”的意思,因为在现代社会里,那句话只是一个类似赌气的口气罢了,但是…带古代,女子若随一个非家族的男主同姓那个意思就不单纯了。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活到三年后。” 看着她脸上分外认真的眼神,他爽朗的笑了,抬手把她的腰压了下来,两个人鼻子之间不过隔了一个指节的长度。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慌乱,让他不禁想这个小丫头究竟是怎么一步步养成这样的性格,又是怎么样在步步为营的后宫伏低做小这么多年。 “那我等你,等你来取我的这条命。若是不成……” “如何?” 他把头移到了她的耳边,贴着她的小小的耳朵低语。 “若是不成,你的命就是我的。在此之前,可千万别被旁的人夺去了,我这个一向是不讲道理。如果你失约了,我可能会让秦家剩下的人都下去陪你,把你的尸体绑上巨石沉入湖底,等我哪天想你了,就找人捞上来看看你被鱼儿吃掉多少了。” 不知道他是怎么能一边笑着,一边温柔的说出这样变态的话,但是在听完他的话,鸡皮疙瘩就在一瞬间就爬满了她的双臂。 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看着身|下那个笑得人畜无害的男子,失神的吐出了几个字。 “魏颐言,你真是个疯子。” 被她骂了,他也不恼,反而笑着捏住了她的小手。 “你知道就好,所以…这三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给我好好活着,除非…你想黄泉路上有一堆姓秦的人陪着你。” 皱着眉把自己的手从他掌心里抽了出来,“秦家不是普普通通的市井人家,就算你想动手…也要掂量掂量后果。” “你若是不信,我们大可试试,秦家是有些实力,但是我也没有说要动用魏家的力量,你别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景家,相信他们会很乐意把整个岭南秦氏…斩草除根。” 世界上最让人不爽的时候大概就是她现在这样,被人威胁了还得一直听着,听他说要怎么灭她的族人,如果手边有刀,她一定会狠狠的扎进他的胸膛。 “魏颐言,我们走着瞧,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为你今天的话后悔,总有一天你会后悔来招惹我。” 他依然是那般无所谓的模样,完全没有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 多年以后,当那个噩耗传来时,他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有多混蛋,也才知道她有多狠心。 “困不困,还有一会儿才能到国子监,你如果乏了,可以在这里躺一下。” 她确实是有些困了,因为马车晃晃悠悠的把她都快晃晕了,倒不是晕马车,纯粹是不习惯这样不平稳的感觉。 “你不是让我去休息一会儿吗?撒手。” 她努力的掰开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这个人简直就是有毛病,让她休息,又不松手。 “我没有说让你去那边休息。” 她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车顶深呼吸后,她选择放弃抵抗,只要他自己不怕被她压死,她趴哪里睡觉都行。 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好说话,所以当她故意用力的往他胸口上倒时,他来不及阻拦,硬生生的被她撞的心口一窒。 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还只留个自己一个后脑勺的人,他拧了拧她的耳朵。 “你刻意的吧?” “你猜” 知道她现在肯定是一脸的不乐意,他也就不再去逗弄她。 “睡吧,到了国子监,我叫醒你。” “本宫无所谓,你要是想抱着昏昏欲睡的我直接从国子监的正门走进去也行,不大了别人问起来时我就说你欺负我、威胁我、非礼我,看看到时候别人会用什么眼神看你,会怎么看你们魏家。” 发现她要是想鱼死网破的时候,他还真的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谁家小孩子脾气这么差,一句好话都不会说,平时在五公主面前装傻充愣的时候不是挺乖的嘛,怎么一到他跟前就像个长满刺的小刺猬一样。他一靠近,她就竖起满身的尖刺来扎她。 “睡吧,我会叫醒你,不会让你被人指指点点。” 32.第三十二章 下午,坐在回宫的马车里,云意脸上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是面无表情。 云笙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就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意儿,你今儿怎么了?可是哪里不懂?或者是被夫子训斥了?” “没有,皇姐…我现在没有夫子了。” 云笙眨眨眼不是很懂她的意思。 云意烦躁的想挠头,她也不知道怎么说会让这话听起来不那么别扭。 “院判说,我今后跟着从学监读书习字。” “这是为何?魏颐言就算在聪慧也还没有能担当起夫子的能力吧?” “我也想知道是为什么。” 她本以为魏颐言是恐吓她的,也就是说说而已,谁知道回了国子监真的带她去了院判那里,也不知道他和院判谈了些什么,院判竟然许可了。 看着院判当时脸上那种孺子可教也的表情,云意差点没一口老血直接喷魏颐言脸上去,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变成了魏颐言的学生。 从今以后在国子监,他魏颐言去哪里,她云意就要跟去哪里,他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见云意如丧考妣的表情,云笙只好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无事,魏公子人很好的,不会为难你。他也不像其他夫子那样比较古板,应该可以让你开开心心的学到东西。” 这种安慰对于云意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只要那个人是魏颐言,她就不大可能开心,她会明天把心提到嗓子眼儿,防止他欺负自己。 回了出云阁,云意还有云颢关起门来聊天,他们兄妹俩个已经有些时日没有静下心来聊天。 “今儿,你到哪里去了?” “你去找我了?” “怕你不习惯,所以抽空去看了一眼,结果都说没有看见你。” “我被人带出去了,皇兄…魏颐言这个人你了解的深吗?” 这个问题还真的是把云颢难住了,魏颐言的底细他们有派人去探查过,但是…派去的人都没有回来。 见云颢脸上难看的表情云意就知道这个魏颐言还真的一个心头大患。 “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总是来找我的麻烦,今天我刚到国子监就被他带走了,他知道的太多了。” “他可有伤害你?” 云意:“……” 被他咬了一口,揩了半天油算吗? “没,没有。他似乎是闲得无聊,拿我寻开心的。皇兄…如果可以的话,找人除掉他吧,他知道的太多,始终是一个隐患。” “我明白,这件事我会差人去做,你别想太多,太医说过你的身子不适合重思。” “皇兄” “怎么了?” 他不太懂云意脸上那副想哭不敢哭的是什么意思。 “从明天起,我就要跟着魏颐言读书习字了,你说我如果今天大病一场,是不是就不用去国子监受罪了?” “……” 云颢调节好自己的表情,捏了捏云意的小脸,打算安慰她一下。 “你从前不是和我说,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呵呵” 她现在后悔自己当初说的那些大道理,自己挖了个坑,偏偏自己还跳进去了,悲伤辣么大,想哭还不能哭。 “我明白了,我会跟着他好好学习的,皇兄放心。” 云颢对这个妹妹很放心,因为她几乎都没有做过任何捣乱的事。 第22节 “那你早些歇息,明日好好和魏公子学习。” “意儿明白,皇兄也请好好歇息。” 他们兄妹俩一直是各司其职的,他负责学习帝王之术,她负责在后宫装傻。 他们每一步都走的极为小心,因为错一步,等待他们的可能就是灭族之灾。 翌日,云意和云颢同乘一辆马车去了国子监,简短的道别后她就抱着自己的东西往魏颐言说的地方走去。 她觉得魏颐言这个“学生会会长”当的实在是太潇洒了,有自己的小院子不说,大多数的时候还能和夫子们平起平坐,学院的许多规则的制定和修改都是他一手操办。 不过,魏颐言现在也不小已经是十六岁了,明年就该参加春闱,届时国子监会选出新的从学监接替魏颐言的身份和责任。 云意抱着自己的小课本和零嘴走到那个小院子,推开门就看见在坐在石凳上的少年。 一向是在自己兄长的小院子里看书的魏扶舟听到动静把视线从书本上移到了门口,看着那边穿着抱着穿着鹅黄色襦裙的小姑娘,他一时忘了呼吸。 再次见到那张熟悉的脸庞,云意也呆了,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想起那个人,她以为自己不会再遇见和他长得那般像的人。 “草民,参加公主殿下,殿下金安。” 直到魏扶舟的腰已经弯的有些麻了,才听见那边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声音。 “平…平身,魏公子免礼。” 魏扶舟慢慢的直起身子,在抬头的瞬间又把头低下了,耳朵也在瞬间变成了粉色,他被云意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君臣有别,她是君,他为臣。 以他一个国公府庶子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和皇家公主面对面的交流,更何况是那般目不转睛的直视。 “魏公子…也是来找从学监的?” “非也,在下是来这里看书的,家兄准许过。” 云意大概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是很不明白魏颐言那种小心眼的人为什么对一个庶弟那般好,这…很不合适啊! 一般来说大户人家的嫡子都会尽全力打压庶子,以免他们在某一天出人头地得到更有权势的家族的青睐。 在这个世界,庶子和庶女的身份虽然没有如奴仆一般卑微,但也绝对算不上有什么优待,庶子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出人头地,没办法依附自己家族的力量。 “那…才学监现在何处?” 她来了,魏扶舟也来了,他魏颐言一个正主却不知道去哪野去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从学监之前有说今晨需要去找院判大人商谈一些要是,现在大抵是在院判那里。” 听云意一口一个从学监的叫着,魏扶舟也默默地改了口,在国子监里魏颐言不仅是他的兄长,更是这里的学监。 “既然如此,我就在这里看看书好了,想来魏公子的文采和学识也是远高于我的,若是我哪里不懂,还可以请教一二。” “不敢当,若是公主想问,草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云意绕过魏扶舟身边往石凳边走,放下自己的宝贝们,头也不回的说:“别一口一个草民,一口一个公主,在这里我们都是学生罢了,从今天起我叫你扶舟,你可以叫我云意或者云姑娘。” 看着云意正在摆弄东西的背影,魏扶舟有些发愣,半晌才反应过来。 “草…扶舟明白,云姑娘若有不懂的,扶舟定当尽心解惑。” “那就有劳扶舟你了,过来坐吧,站着看书多累啊。” …… 等魏颐言处理完自己的事回来时,看见院子里那两个低着头咬耳朵的人,心情很是复杂,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竟然觉得本是刺眼的画面里的两个人看起来去那么的和谐,和谐的让他想把这幅宁静的画面撕碎。 “扶舟” 33.第三十三章 听见声音的云意和魏扶舟同时转了头,结果一不小心碰到一起了。 哎哟一声,云意抱着自己的小脑袋揉了起来,吓得魏扶舟顾不得给自己按按,抬手就想去看看她的情况,结果手还没有碰到云意的发丝,面前的人就从他身边的位置上离开了。 手僵在空中的魏扶舟看着那边被自己兄长拥在怀里的云意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有些尴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魏颐言一手帮云意揉着额头,一手按着她的背不允许她直起身子,看着那边还在发愣的魏扶舟吩咐道。 “扶舟,许大人已经到了国子监,你该回学堂准备上课了,晌午的时候我去找你。” 有些不舍的看了几眼窝在自己兄长怀里的云意,魏扶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站起身给魏颐言作了个揖。 “扶舟先行告退,望公主殿下见谅。” 云意都快把魏颐言的手背掐出血了才把他的手从自额头上移开,转过头看着马上就要离开的魏扶舟,有些喘气的说:“不妨事,刚才是我没有注意到才不小心和扶舟磕上了,你如果没有事就先去学堂吧,若是迟了,容易惹夫子不快。改天,我们再一起学习。” 魏扶舟腼腆的笑了笑,脸又有些红了。再次弯腰作揖,然后拿起自己的书本往外走去。 看着他削弱的背影,云意心中有些怅然,长得再想,那也不是他。 可是,就算是个替身,也总比没有好。魏扶舟是庶子,在陈国庶子的日常虽不算水深火热,却也多为艰苦。 如果可以,她想帮帮他,不说给他一个飞黄腾达的未来,起码让他不再那么孤单,魏扶舟和魏颐言是两种完全不相同的性格的人,恐怕这就是嫡子和庶子之间的差别。 魏颐言生来就是魏家二房嫡子,母亲还是孔家大小姐,想来生活也定是锦衣玉食,看得出来他现在还培植了自己的势力。 而魏扶舟就完全是另一个境地,之前在魏府贺寿时云意就发现了魏扶舟作为一个国公府的少爷,雪天出门连个撑伞的小厮和丫鬟都没有,不是魏府缺伺候的人,只是那些人都和魏扶舟没有什么关系罢了。 “人都走了,你还在看什么?” “干卿何事!” 见她故意和自己顶嘴,他心中也不大痛快,似乎全世界任何一个人都能让她欢喜,唯独他不可以,每次见到他不是冷嘲热讽就是奚落,不是咬就是掐,他就这般不受人待见。 “这本书的前三篇文今天给我背出来,背不好,中午不许用膳。” 留下这句话,手背背掐出血的魏颐言挥着袖子进了屋,留下一脸懵逼的云意坐在院儿里的石凳上,突然一阵微风袭来,吹得她打了个寒颤。 看了一眼那边紧闭的木门,认命的拿起自己面前的书,看着那些排列的奇奇怪怪的字,她就觉得自己心疾怕是该犯了,认字是一个概念,背书又是另一个概念,她从来都不喜欢背书,尤其是文言文。 坐在窗棂下的魏颐言听着院子里时而如吵架般,时而如细雨般的读书声,嘴角慢慢的勾了起来,取了一本自己近日来在看的书,细细品悦。 中午,她肚子开始咕咕叫了魏颐言却并没有出来,于是,她决定自己找饭去,不管怎样也不能亏待自己的五脏庙啊! 到了国子监用膳的地方看见自己的亲人们,云意的眼泪差点就如滔滔江水般往外跑,鬼知道她这一上午过的有多煎熬。 用膳的每个桌子都用装饰简单的屏风隔开,几个相熟的人,或者是同宗族的人会坐在一起用膳,但是席间也都是静悄悄的,不管平时在自己家有多混蛋,但是这种时候也都极为在意自己的言谈举止,在意自己的形象。 看着云意狼吞虎咽的小模样,云笙咽了咽口水不敢再下筷子,生怕云意一会儿不够吃。 吃饱喝足后,云意挽着云笙的手臂往外走,听对方问起自己今天上午做了什么,云意简直是想一头撞死在面前的柱子上。 “今天…我就自己背了一上午的书,现如今嗓子都快招架不住了,从学监大人自己在屋子里歇着,留我一人在外面像个傻瓜一样念书。” “那你现在背会了吗?” 见云笙认真的表情,云意有些愣,她以为对方这个时候应该帮她说说话,批判一下魏颐言这种极没有责任感的行为,可是…云笙却把重点放到了云意是否已经背会课文一事上,这人云意刚才还洋洋得意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 “额…大约是会了。”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何来大约一说。” 终于体会到学霸的世界观了的云意觉得自己有些方,她愣了一下,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皇姐,意儿先回去了,你也先回学堂。” 说完,就撒丫子跑了,跑过了几个长廊,确定那边人没有跟过来,她立在墙根儿弯着腰喘气,学霸的世界太疯狂了,不适合她。 “公…云姑娘” 听见声音,云意正拍着自己小胸脯的小爪子乱了一拍,慢慢的转过脑袋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魏扶舟,真是想说三个字:缘分啊! 人生何处不相逢,今天到现在,她已经很意外的和他遇到两次了,现在她真的开始怀疑魏扶舟就是韩岑,怀疑他是故意不认自己,在逗她玩。 “魏公子好” “云姑娘好,云姑娘可是要去学监那里?” 看着比自己高两个头的少年,云意用力的摇头,她暂时还不想去魏颐言那里找不痛快。 见她摇头,不知道为什么魏扶舟觉得自己心口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扶舟,这个国子监我很少来,你带我去一个寂静些的地方坐坐吧。” 她本就是学渣一枚,也从不妄想自己会变成学霸,与其抱着自己不喜欢的书死记硬背,不如找一个不讨厌的人聊聊天。 “云姑娘请随我来。” 云意点点头,示意他在前面带路,自己跟着走。 两个人走了没多久,就到了一个残败的院落前,之所以说是残败,因为这个护院的小墙已经倒塌的差不多了,看得出来有些年头,周围的藤蔓都盘踞缠绕在已经被风雨和时间侵蚀后的墙皮上,在微风中招摇。 门已经脱落了,所以魏扶舟撩了撩衣袍就往里走,云意也时时刻刻看着脚下,免得自己踩到些什么不该踩的。 进了小院儿,发现里面的陈列也是简单的可怕,院子里长满了杂草,只有一条通往石桌的小径尚没有被野草侵|占。 看得出来这里还是经常有人来的,不然这个小径也早就长满了一仗高的杂草了。 “扶舟,这里…你经常来吗?” “在这里看书可以使人心情宁静,我虽不是常来,偶有心情不平静之时,却也会带着自己的书来这里。” 云意挑了个石凳坐下,有些冰凉,因为这个院子的采光不是那么好,植被又过于茂盛,坐下来就感觉到了些许凉意。 “这里…原先是做什么用的,是哪个夫子的小院儿吗?” “在下不知,当我几年前来国子监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是这般境地,当时以为自己寻了个没有人打扰的宝地,就会偶尔来看看。” “你为何不早人把这个院子收拾、修齐一番,至少也要把这碍事的杂草除掉,这样平日里你低头时见到的不是杂草纵横,心情也会舒畅许多。” 没想到云意会突然这样说,魏扶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因为这个院子对于他来说也被不过就是一个暂时的落脚处,等他到了时间参加了春闱,只怕再也不会有机会来这里。 见魏扶舟脸上的表情一窒,云意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毕竟他只是一个庶子,让他出钱、出人修葺一间破损到可以直接重建的院子,似乎真的有些强人所难。 “我也就那么一说,你不必往心里去。” 她说完这话后,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的境地,云意其实不大明白自己究竟该怎样和魏扶舟相处,每次看见他那张脸,总能勾起她太多的回忆,但是…偏偏他就只有那张相似度极高的脸而已,性格、习惯、爱好……通通都不一样。 她不太敢和他说话,却又想离他近一些,就像是离那个人近一些,明知道这样子不对,她却没办法抽|身离去。 “云姑娘” “扶舟” 没料到对方也会在这个时候开口,表情都有些不自然,结果在四目相对之后却又都不由自主的笑了。 “扶舟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第23节 问完后,见魏扶舟面露疑问,云意又把自己的话说得更清楚了一些。 “国公府的爵位应该是由大房那边继承,你将来是打算走仕途还是做些别的事?” 她一直看魏扶舟,发现对方有些不自在的偏过了头,她便知道自己大概是问了不该问的事,她总是想着去亲近对方,却忘了在魏扶舟的眼里,她是一个公主,而他只是一个国公府庶子,他将来何去何从,似乎都与她没什么关系。 “我只是随便一问,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请见谅。” 说完,也不等魏扶舟作答,她就站起来往已经被藤蔓占领的笑墙边走去。 她刚进来就发现这边似乎长着一株九叶花,之前离的有些远,导致她有些不确定,所以走近来看看。 捡了根枯枝,轻轻地剥开面前的藤蔓,发现那里还真的是一株九叶花。 九叶花,顾名思义一株只有九片叶子,从初生长到衰败都只有九片叶子,叶子成纺锤形,边缘有细齿,叶子中的脉络简单,只有三条,因此特别容易辨识。 九叶花的叶子含剧毒,花瓣在解毒方面却有奇效,因此她只是在书上看过一次就记住这个矛盾的植物。 她面前的这株九叶花年份尚浅,还没有开花,但是也足够激起她的好奇心了。 当她仔细的看着九叶花的茎叶时,却不知道自己也被盯上了。 魏扶舟不知道云意站在那边在做什么,但是总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不大好,想过来解释一下,谁知道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看见了才旁边的藤蔓里已经探出脑袋的青蛇。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云意只感觉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力量把自己从先前的位置上推开了,眼前划过一条青色的线,再一眨眼就看见魏扶舟捂住了手臂跌倒在地上,不远处的地方还有一条虎视眈眈的毒蛇。 四肢比大脑先反应过来,她在瞬间抽出了袖子里的银针,结果还没有射出去就发现蛇已经在瞬间被首尾分了家。 魏颐言是一直没有等到云意所以出来找她,结果听人说她和魏扶舟走了,所以猜测他们兴许在这里躲清闲,谁知道一进院子就看见了之前的一幕。 偏偏那两个人都一动不动的待呆住了,如果在不出手只怕国子监今日就该发生命案了。 见到入天神般降临的男人,云意有些发愣但还是悄悄地把已经夹在指尖的银针收回了袖口,然后也和魏颐言一样蹲在了魏扶舟身边查看他的情况。 “没毒” 这是魏颐言和云意得出的结论,但是云意的结论在心里,她看了一下魏扶舟手上的伤口,再看了一眼地上已经变凉的蛇尸体,发现那只是一条普通的青蛇,并没有毒液。 “我带他去看太医,你回我院子里等着。” 看着那边离开的两个人,云意觉得自己似乎又惹麻烦了,而且这次魏颐言是真的生气了,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想,她似乎是该离魏扶舟远一点了,第一次见面就故意让他摔了一跤,第二次见面就意外的连累他被蛇咬。 为了不继续给魏扶舟添麻烦,云意觉得自己该和对方保持距离了,况且他也不是真的韩岑,只是一个长得过分相像的人,不该让她屡次三番的失去自我。 她站在院子里,低着头、闭着眼,想了很多,有上辈子的,也有这辈子的。有自己经历过的,也有自己曾经幻想过的。 “云意” 魏颐言的声音让云意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似乎是第一次听他叫自己的全名,他的声音里似乎压抑着滔天的愤怒,她慢慢的睁开眼,转过了头。 34.第三十四章 院儿里起了微风,两个人的衣摆在风中微微飘动,一大一小两个人虽然面对面站着,却都没有神情的交流。 看着一直低着脑袋都人,魏颐言放在宽大的袖袍里的大手悄悄地握了握,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语气不温不火,没有让她听出自己心里的慌乱。 “刚才,可有伤到?” 风吹动着她脸颊边的碎发,头发跑到了眼角,让她眼睛有些疼,低着头却不敢抬手去拨拉自己不安分的头发,她也知道自己是在怕什么,但是就是不敢抬头看他的脸。 “没有,魏公子…可有大碍?” “他没什么事,太医已经为扶舟上了药,我已经派人送他回府了,马上我该回去,出了这种事,无论如何我需要给父亲和母亲一个说法。”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替我和魏公子说一声谢谢…还有对不起。” 话毕,她就便感觉头顶上出现了一个不小的力度,那是他的手,不轻不重的放在了她的发顶,有些凉意顺着他的手心传到了她的大脑,让她的心也渐渐的冷静下来。 “云意,我不怕你给我添麻烦,我只怕哪天解决不了你闯的祸。” 说完,他就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过了,她是一个有分寸的人,虽然偶有孩子气,但大多数时候就是知轻重,明事理的。 “我送你去五公主那边” 头顶的力道消失了,她的心却有些空,依然低着头,看着他脚上的青云靴在地上画了个圈,随着他往外走。 “魏颐言…为什么偏偏是我?” 听着她的问题,他的足下一顿,低头向她看去的瞬间就看见她抿着唇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模样,这倒是她第一次这般认真的看着他。 “我…也是不知。” 说完,他就低眉浅笑了起来。 一起没有静下来看过他,今天第一次见他这样的笑容,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时间忘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也忘了曾经自己有多不想看见他,有多想除之而后快。 “云意,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三年时间…是我给你和秦家的期限,若是不成…你就该随我姓。” 他的话把她刚才的思绪中拉了出来,停下步子用更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这个约定…于你而言,根本毫无益处。” 这大概是她听过的最不公平的约定,三年时间,她可以想方设法的除掉他,而他却不得对她和秦家出手。 “云意,你不是我,你怎知我没有得到益处?” 这句话不知不觉就让她想起了庄子和梁惠王的对话。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子非吾,焉知吾不知鱼之乐。 然,她却不敢引用那后半句去回他,因为她真的不知道他所想、所图究竟是什么。 “魏颐言…就算你赢了,我也不一定可以跟你姓。” 一次想不明白,不代表两次也想不明白,随他姓…不就是在说:以我之姓,冠你之名吗? “你别忘了,我姓云…你姓魏,我们之间怕是不大可能。” “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你只需要好好活着,三年之后一切皆有结果。” 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自信,她忍不住微微摇头,似是在笑话他的狂妄。 他虽看见了,却也没有说她什么,如果她只是平民百姓,那确实是不费吹灰之力,但…既然他已经相中她了,那别人若是敢伸手,他必然会挥刀而向,无论那个人是谁。 把云意送到云笙的身边,魏颐言就离开了国子监回国公府。 一下午,云意都乖巧的坐在云笙身边,安静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书,其实…她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安静的外壳之下,是一个处于混沌状态的她,脑子里想起了许多人,许多事。 即使到现在,她依然对魏颐言没什么好感,甚至还不如魏扶舟更让她在意,从她睁开眼睛起,她就知道那些过去的不论她愿不愿意放下,也早都变成了过去。 上辈子她生活在一个平等、自由的社会里,而现在…这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一旦她不努力保护自己,就随时会变成别人的垫脚石。 她的目标一直很简单,让她在乎的人能好好活着,她可以离开皇宫这个是非之地,哪怕是去当一个乡野郎中也好过这样整日算计的活着。 一直到回宫,她都安静的如一潭死水,这让云笙有些担心。 “意儿,你可是哪里不适?” 云意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云笙担忧的眼神,她会心一笑。 “皇姐,我无事。” “你若是不开心了,就对我说,可别把什么都憋在心里。” 云意伸手勾住了云笙的手臂,把自己的脑袋靠在云笙的肩膀上,叹了口气笑着说:“皇姐,意儿有你这样一个姐姐,此生无憾。” 被云意的话语触动了,云笙抬手拿帕子给云意揩了揩脸颊上的香汗。 “有你这个妹妹,我亦是很知足。” 世界那么大,我们却刚刚好成为了一家人,在这个寒凉的后宫里…亲情有时太廉价,有时却又那么奢侈。 …… 魏国公府,听说魏扶舟受了伤,二房这边的乱了。 虽已经有太医看过伤,服了药,魏夫人却仍是不放心,又差人去寻了大夫。 在那边下人给魏扶舟更衣时,魏夫人把自己的儿子叫到了外间。 “扶舟的伤是怎么回事?国子监怎么会有蛇?是有人要谋害他不成?” 见母亲又开始蹙眉,魏颐言上前宽慰说:“扶舟只是国公府的一个庶子,怎么会有人故意加害于他。母亲不要乱了阵脚,今日之事真的只是意外,且若是真有人想加害于他,怎么会只用一条无毒的蛇?” 听儿子这么一说,魏夫人立马就明白了过来,也把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慢慢的放了下来。 看着比自己还略高出一头的儿子,魏夫人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自己家儿子太懂事,对于这个庶弟向来都是情同手足,不像大房那边,嫡庶之间仿佛是水于火那样不相容。 “子瞻,你也快十七岁了,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看着母亲嘴角的笑容,魏颐言莫名的有些不安,这个时候问他有什么打算…怕不是什么好事,果真不出他所料,下一秒就听见母亲给自己砸了个响雷。 “你的表妹…楠竹现在也有十四岁了,再过个一年半载也就行及笄礼了,到时候……” 然,魏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魏颐言打断了。 魏颐言突然弯腰伸手捂住腹部,一脸痛苦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声音里带着几分十万火急的感觉。 “母亲,孩儿突感腹部不适,先容许儿子去一下茅房。” 说完,一溜烟跑了,千算万算,他竟然算漏了自己的母亲会在这种时候提起他的婚事,一想到之后可能会出现的麻烦,他就觉得有几分暴躁。 知道他不是真的想去茅房却也没有办法拦下他,虽有点无奈却也没有计较,叹了口气后,魏夫人就开始计划着什么时候带儿子去孔家看看,就算不能直接定下来,也要给两个孩子一个相处的机会。 魏一宁看着前面脚下生风的主子有些吃力的抬手摸掉了额头上的汗水,心想:少爷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这么急? 一直到回了自己的院儿里魏颐言才敢放缓自己的步子,头也不回的吩咐身后的人说:“去打听一下孔家的几个嫡女” 魏一宁脚步一顿,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主子的命令。孔家…有什么好打听的?还是打听嫡女。 “少爷?” 听着魏一宁声音透露出的不确定,魏颐言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慌乱的过头了,原来乱阵脚的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他。 稳住心神,缓缓的吐出一口气,重新下达了更清晰的指令。 “打听一下孔家嫡女,十一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都有几人?平日里都和哪家的小姐有接触?可曾有过婚约?对哪家公子有了思慕之心?或是都有哪些公子哥儿思慕她们。” 他绝不能让别人在自己的计划里横叉一杠,哪怕那个人是他的母亲,要嫁人…皇城里的适婚男青年那么多,不缺他一个魏颐言不是? 35.第三十五章 第24节 夏日里,微风拂过湖面,带起一圈一圈的涟漪,不禁让人心情愉悦,但这个人可不包括正在被人摧残的云意。 “错” 听到这个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果然下一秒戒尺就落到了自己的掌心,她的眼泪瞬间就飞了出来。 “继续” 看着正襟危坐拿着主子做的戒尺的男人,云意气的想拿刀砍他。 “我不背了,你爱找谁玩找谁玩去,本宫不伺候了。” 一天下来,她的两个手掌都快变成熊掌了。错一个字,挨一下,谁家夫子这么丧心病狂。 “我说了,继续!” 魏颐言的声音也沉了下来,最近他烦心的事也不少,昨天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回去把这一页的东西背熟,结果今天她磕磕绊绊了半个时辰还没有背完。 这下子,云意的小脾气也上来了,现在每天魏颐言让她学的东西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超负荷,昨晚硬是背到眼皮子打架了才去休息,谁知道睡了一觉起来,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就不,要背你自己背去,我不背了!” “你再说一遍!” 看着在自己面前耍小孩子的脾气的云意,魏颐言的脸阴的可以下雨了。 “本宫说了:本宫、不、背、了!” 背书也就罢了,他竟然还体罚,简直就是犯了她的大忌,上辈子她就因为被老师体罚,而直接把课桌给掀了。 听她一字一顿的在自己耳边吼完那句话,魏颐言放下手中的戒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动作倒是吓得云意退了两步。 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防备的云意,魏颐言冷哼了一声就往外走。 直到听见外面传来了落锁的声音,云意从恍然大悟的朝门边跑去,抓着门用力晃,但是面前这两扇已经落锁的雕花木门却是纹丝不动。 “你何时背会了,我就何时放你出来,你抓紧时间,错过了午膳时间,我可不负责给你做饭。” 听了外面传来的冷冰冰的声音,云意不再去拉门,直接生气的用脚踹了。 “魏颐言你给本宫开门,你个混蛋、小人、骗子……” “你现在浪费的是你自己的时间,离午膳还有半个时辰,如果半个时辰后你还没有背下来,中午就不用吃饭。” 听着外面远去的脚步声,她的咒骂声和踹门的动作停了下来。 “魏颐言你给我回来!你凭什么把我关你来?你算老几啊?你给我开门!” 喊累了,她站在紧闭的雕花木门前大口的喘着气,好久没有这样激动了,她的身体还真有些吃不消了。 知道她一时半会儿也背不下来,他就直接往院子外走去,国子监里的事情不少,他还真的不能一直陪着她、看着她。 知道外面的人走开了,云意心中的委屈瞬间就压不住了,生气的踢了一下旁边的椅子,结果没有找准方位把自己的膝盖磕上了,刚刚才止住的眼泪这下子就真的是如决堤一般的往外飞。 蹲下去抱着自己受伤的腿,咬着唇不让自己哭,但是泪腺却不听大脑的指挥。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到湖蓝色的襦裙上,在一溜烟被裙子吸噬殆尽,只余下一个不规则的小圆圈。 没等腿上的痛感消失,手上要传来了刺痛感,抬起自己的右手,看着红红的手心,就又把魏颐言给记恨上了。 “今日之仇,我一定会还回来,魏颐言你给我等着,哪怕是倾家荡产,我也要请人弄死你。” 慢慢的,她的脑子里满是各种魏颐言受虐的场景,鞭笞、下毒、杖刑……宫刑、凌迟。 差不多魏颐言已经在她脑子里死了四十来便后,她从慢慢的扶着身边的椅子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刚才魏颐言坐的地方,抓起放在桌子上的书,翻到自己该背的那一页,抹掉眼泪开始背书。 一直到她背完,魏颐言都没有回来,放下书坐到椅子上呆呆的看着光洁的地面,又开始想东想西。 不知道想陪多久,只是突然之间觉得寒意袭来,她打了个冷颤,伸手在自己的手臂上来来回回的揉搓了几次,却依然觉得很冷。 知道自己是老毛病又犯了,她只好离开椅子,一边揉着伤痕累累的小手,一边来回走动。 虽是炎炎夏日,可她现在所待的这个屋子却清凉得不可思议。先天不足的她,平日里一旦在阴凉处久坐就会手脚冰凉,依她现在的情况,再过一会儿只怕就该冻的直哆嗦了。 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云意入受惊的兔子一般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下一秒就拎着裙角跑到了门边。 门才只打开了一个缝,阳光照到了云意的身上,她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魏颐言推开门就看见那个站在门口,脸色不大好的人。他伸手去触碰她的脸却被她躲开了,他没有就此收手,这下子她避无可避终于还是让他温热的指尖触碰到了自己。 指尖传来的寒意让他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弯曲了一下。 “怎么这么冷?” “我背完了,你听不听,不听我就走。” 她没心情和他寒暄,也不想接受他的关心。 “我问你话呢。” 他微微弯下腰去抓她缩在袖子里的手,冷的像一块冰。 他的手很暖,可是她却用不起,下意识的要抽回自己的手,结果非但没有成功,反而另一只手也被他攥在了手心。 等她不再挣扎时,他才注意到她脸上的泪痕,和眼角若隐若现的泪花。 “你还哭了?我倒不知道你竟是个爱哭鬼。” 一听他对自己的调侃,她刚才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气瞬间就又占据了整个心房。 “你滚蛋,放开我,滚。” 许是担心被旁人看见不大好,他松开她的手直接把她抱了起来,走进屋把门关上,抱着怀里使劲挣扎的人,他心里也有些无奈,抱的太紧怕伤到她,抱的太松又怕她直接掉下去,这个度还真是不好拿捏。 “你的脾气怎地这般大?” “你把我关在屋子忍饥挨饿还怪我脾气差,魏颐言你要不要脸?” 走到太师椅边,撩了一把衣袍坐下去,让她横坐在自己腿上,看着她的脸发现她又开始掉金豆豆了,他还真的不喜欢哭包,如果是别人…他就直接把人扔出去一了百了,但是她…不行。 “我不过是离开了半个多时辰,你至于这么委屈?” 一提这个,她就恨不得扎死他。 “告诉你,本宫从明天起再也不会来这个国子监一步,再也不会见你一次,你以后还想欺负人,你就欺负别人去,本宫不伺候了。” “你来国子监,可是太后娘娘的口谕,你这是想抗旨不尊?” 见他故意和自己抬杠,她扯出一个讽刺的笑脸说:“我自会让皇祖母改口” “是嘛,再用一次苦肉计?” “干卿何事!” “肚子饿了吗?” 他不敢再和她继续抬杠,这个人的脾气他还没有完全把握住,万一炸毛…到时候谁知道她能干出多疯狂的事。 虽然他是好意,可是现在无论他做多好的事,在她心里都是惺惺作态,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她不要再上当。 “你放开我” 被她的小拳头砸的快吐血了,他只好狠心把她的两只手都反剪到她背后,她的力道不算太大,但是没一下都往他的穴位上打,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 “我们好好谈谈” “谈你妹,你放开我,你个神经病,混蛋。” 一时没忍住,现代社会骂人的词也从嘴里蹦出来了,脾气再好的人被人以这种极不舒服的姿势抓住也会冒火,更何况是本就心情不好的她。 “我…只有几个堂妹,你认识她们?” 云意此刻真的觉得是日了狗了,和一个古人聊天…简直就是自虐。 “我不想和你谈,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你给我撒手。” 见她眼里满是愤怒,他抿着唇有些无可奈何的松了手。 “这下…可以听我说说话了吧?” “不听,本宫不听,谁想听,你和谁说去。” 蹙着眉把她捂住耳朵的两只手从她耳朵上取了下来,捏着她的小手他这才注意到她先前白皙柔嫩的手掌此刻已经遍布伤痕,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见了红。 捏着她伤痕累累的手,他现在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这般生气,也才知道自己先前下手有多狠。 “抱歉,今日…是我不好。” 一看见自己红红的手,心里的委屈就又压不住了,眼眶瞬间就红了,一边抽回被他抓住的手,一边哭着骂他。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做什么?我拿着刀子扎你心口,等你死透了再和你说对不起怎么样?你给我放开…” “给你” 看着他突然拿出来的匕首,她有些懵,连眼泪都停在了眼角,忘了往下落。 “做什么?” “你不是想扎我几刀吗?这个给你,你别扎偏了就好。” “你他妈的有病啊!” 她第一次见这么神经的人,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老实说,她这几句话他都没有听明白,但是见她又把匕首给砸到了地上,他猜想自己这条命大概是保住了。 36.第三十六章 云意蹙眉看着和自己只有几寸之隔的人,她很想扒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构造,他怎么能蛇精病到逆天的程度。 “我知道自己风度翩翩、仪表堂堂,但是…你一直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还是会有些不安。” “……” “你做什么?” 见她突然歪了身子,吓得他赶紧用手稳住了她的小腰,免得她一个没稳住,直接栽在地上。 弯着腰在地上寻找自己刚才扔掉的匕首,她后悔了,她现在非常想扎死他,可是匕首呢?刚才明明没有扔太远的啊! “我带你去用膳吧?你也该饿了。” 倒着半个身子找了半天,匕首没有找到,反而把自己弄得有些头晕,她只好甩甩脑袋抓住他的胳膊坐好,眨眨眼睛等自己的脑袋恢复清醒。 “不吃,我不和你一起吃。” “我送你去找五公主,下午我有些事要处理会离开国子监,你如果想看书就自己过来,不想来这边就找个小学堂溜进去听听课。” “什么事?” 第25节 她狐疑的看着魏颐言,总觉得他在说谎,为了躲开她的报复而说谎,不然怎么突然就有事了呢! 抬手将她脸颊边上那一缕不安分的碎发盘到她耳后,避开她探究、怀疑的目光看着她光洁的额头。 “一些小事” “我和你的事还没有算清楚,你就跑去做别的事情,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和自己打太极,她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他要做的事,肯定不是像他说的那样简单。 “明日吧,明日你来这里,要打要罚,随你。” “今天能解决的事,我为什么要拖到明天。而且…明天我也不一定来国子监,刚才在这屋子着了凉,恐怕回宫就该不舒服了。” 说着,她还抬手试了试自己额头的温度,没什么不对劲。很快,她就手就被他挤开了,他的手掌很宽,也比她要暖,贴在她额头,她竟然忘了躲开。 “抱歉……” “我和你说过了,道歉没有用。我这个人很记仇…特小心眼。” “等明天再算,反正我魏家就在这皇城里,跑不掉。” 说着,就抱着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外走。 这么奇怪的魏颐言总是让云意感觉怪怪的,虽然他一直都是不正常的状态,可是这么沉默、如此谦逊完全不是他的风格。 “魏颐言…你到底要去做什么事?” “没什么事,与你无关的事,你安安心心的去吃饭,明儿我就来向你负荆请罪。” 走到院子门前,云意就被魏颐言放了下来,两个人慢吞吞的往用膳的院子走去,沉默、压抑的氛围在两个人之间悄无声息的铺展开了。 一直到分开,云意也没有问出他究竟要去做什么,因为…她不知道该站在什么立场上去问,她的心如同不远处沙沙作响的树叶那样…乱了。 如他所言,下午他确确实实不在国子监,不知道该去哪里的她,兜兜转转的又回了他之前的院子,院子的大门没有上锁,经过一中午的修养,她之前看起来伤痕累累的小手掌现如今也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抬手推开门,院子还和自己离开时一样,芍药依然在风中绽放,云雀依然在枝头打盹儿。 想试试看能不能去屋子里找些有用的信息,结果还没有走到门口就被石桌上的东西吸引了目光,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倒退两步,走到石桌边,一个青玉的镇纸压着一本薄薄的书,把镇纸挪开的瞬间一个白色的纸条飞了出来,下意识的伸手却还是慢了一拍。 放下镇纸,蹲下去捡那个约二指宽的字条,映入眼帘的是一行力透纸背的小字。 好好念书,明日我抽查。 没有落款,她也知道是谁留的,捏着纸条她干脆蹲了下去,反反复复的把纸条捏在手里看了很多次,发现就只有那几个字,这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魏颐言还真的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学生了不成? 他怎么算到她会来这里的,如果没有人来,或者来得是别人,看见这个纸条…还真的让人捉摸不透呢! “魏颐言…你果然和你的名字一样奇怪,放下吧,我会好好看书的,至于能不能背下来…我就不好说了,但是…如果你明天再敢对我动粗,我就找人恁死你,我说到做到哟!” 如果此时有人走进院子,只怕会以为这个小姑娘疯魔了,竟然对着一个纸条说了一堆没头没脑的话,脸上的表情还都那么认真,仿佛不是在对一个纸条而是在对一个活生生的人说话。 嘟着嘴把纸条对折叠起来,再慢慢的扶着自己的膝盖站起来,看着那本已经被风翻了几页的书,她伸出手去拿着书往里走,外面虽然有阳光,可风实在是太大,她可不想被吹成二傻子。 推门进屋,动作干脆不拖泥带水,关上门就往旁边的书房走,看见桌子上的茶具还有已经煮沸的水,她瞬间就起了鸡皮疙瘩,这个人…把她的一切行为都算清楚了。 站在空荡荡的书房,云意抱着书双手环胸,戒备的看着周围,说不定下一秒那个混蛋就从哪里冒出来吓她一跳,她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猫逗弄的老鼠一样,毫无尊严可言。 慢慢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她只好又畏畏缩缩的往书桌那边挪,果真在茶具不远处又找到了和先前同款的字条。 怕冷就喝些茶暖暖身子,或是起旁边的屋子取一条小被子裹着,也可以去那边的小塌上看书,离开时把炭火熄灭,屋门锁上。 天知道她有多想把这个纸条扔到那边的炭炉里去,这个人简直就是个怪物,她简直就是送上门的找虐。 最终,她还是没有烧掉那个字条,像先前那样叠起来,一齐夹进了书页里,就当是给自己寻了个免费的书签。 把紫砂壶从炉子上提溜下来,给自己泡了一杯叫不上名字的茶,她对茶一直没什么研究,就连泡茶的顺序…也只是一知半解,自然就别提分辨茶的种类,那种技术活真不是她这种俗人可以做的。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茶,在品尝一口之后…她就想把他所有的茶叶都偷走,因为很和她的胃口,茶水味甘,颜色清冽,饮过之后唇齿留香。 喝完茶,她开始认认真真的背书,上辈子吃了太多拖延症的苦,所以这辈子她在五岁前就戒掉了那个坏习惯,反正都要做…拖的晚一些,也没有意义。 时间是自己的,生命也是自己的,与其浑浑噩噩,不如做些对自己未来有帮助的事,她的目标再简单不过,出宫而已,活得久一些罢了。 看书久了,眼睛就有些疼,所以她看一会儿书,就会奖励自己一会儿的休息时间,这些时间都被她拿来翻找魏颐言的私人物品了,结果一无所获。 累的腰酸背痛的她蹲在桌子角,想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如果魏颐言真有什么秘密藏在这里,出门的时候就不会不锁门。想明白这个道理,她一拍额头,心塞的看着地面琢磨自己和他之间的智商究竟差了多少,她究竟有多少胜算。 离开的时候,她收拾好所有被自己弄得乌七八糟的东西,出门后还听话的锁了门,算是完成了他吩咐的事。 结果,在回宫前,听见逐兰在自己耳边说得几个字,云意足下一个趔趄,差点把自己磕在马车的车缘之上。 “这消息是真的吗?” 她的手抓着马车的边框,回头看着逐兰,眼神里满是怀疑。 “奴婢不敢欺瞒殿下” 37.第三十七章 “万宝侯世子今儿在漪香隔被人行刺,结果被同行的魏颐言舍身救下,世子安然无恙,魏公子深受重伤恐有性命之忧。” 站在马车旁,发现四周并无他人,逐兰这才把自己半柱香前得的消息低声说给云意听。 抓住马车的手不断收紧,云意抿着唇心中有些不平静。 “刺客抓到了吗?” “没有” “上车,这里人多眼杂。” 逐兰不动声色的睨了一眼四周的公子小姐们,扶着云意的手肘让她上了马车。 坐进车里,云意低头拍了拍自己的裙摆,襦裙向来容易沾染尘埃,垂着眉眼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逐兰上车后放下帘子便跪坐在云意身边,最近主子和魏公子的关系有些微妙,所以她现在还难搞清楚主子究竟在想什么。 “今日在漪香阁,万宝侯世子唐彦丞设宴,请了魏国公府的两个嫡子,林尚书的公子林思威等人喝酒听曲,席间几名西域舞女突然从腰间抽出软剑行刺在座的几人,魏公子为唐世子挡下一剑,现如今生死不明。” “刺客是舞女?怎么逃掉的?” 云意捏着手里的珊瑚珠子漫不经心的问逐兰。 似乎是没有料到主子会把重点放在逃走的刺客身上,逐兰诧异的抬头看着云意,结果对上了云意的眼神,她又快速的低下了头。 “回殿下,当时漪香阁乱做一团,受伤的公子并不止魏颐言一人,刺客在京兆尹赶到时就从慌乱的人群中逃走了。” 云意转着珠子的手停了下来,把光滑红色珊瑚珠子丢回了一旁的镂空鎏金雕花楠木小盒中,一手把盒子盖上,抬着头看着身边的逐兰问道。 “没有死人?” “有,世子身边的小厮,漪香阁的几个下人在乱斗之中丧身。” “行了,我们回吧。” 逐兰点头之后敲了敲平整的木板,下一秒响起了鞭子抽打的声音。 马车前行的很慢,所以里面的人也都坐的四平八稳,云意一直闭着眼睛把头靠在松软的枕头上,许久不曾说话。 就当逐兰以为她是真的要休息时,却听得她开口说:“如果可以,去打听一下魏颐言究竟伤到了哪里?如果有些冒险那就不必去了。” 双手交叠于腹间的逐兰看着一直闭着眼睛的人,点点头无声的应下了。 知道魏颐言受了重伤,本该拍手称快的云意此刻心中却无半点喜悦之情,她不知道魏颐言的这步棋究竟是为谁而下。 万宝侯唐家,宫里的四妃之一的德妃就是唐家的嫡长女,德妃之子二皇子可是这宫里最年长的皇子,魏颐言这个时候和唐家走到一起,他还真是闲天下太平太久了不成? 魏府,东南角的小院儿里下人们进进出出,一盆盆血水从里屋端了出来,让路过的人都不禁猜想:魏家二房的那个纨绔少爷是不是真的熬不过去了。 这次连魏家老太太也亲自过来坐镇,无论她有多不喜欢魏颐言的母亲,但魏颐言却是他们魏家的后人,还是二房唯一的嫡子,这要是去了,岂不就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查,让九门提督和京兆尹给我严查,一定要查出来是谁动的手,敢在天子脚下行凶伤人,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一点看不出年纪的柔夷,时隔多年再一次的把桌子拍得阵阵作响。 “母亲,此事已经惊动了圣上,无论如何也会给咱们家一个交代,还请母亲消消气,不要气坏了身子。” 魏延现在是真的想直接把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儿子给扔出皇城去,每隔几个月就给他这个当爹的找点事情做,还嫌他最近头上的白头发长得不够多吗? 孔氏虽不情愿,却也在这时候做好了一个儿媳妇应当做的事,抬手为老太太斟了一杯养气凝神的茶,再双手奉到跟儿前。 “娘,先喝口茶消消气,太医还在里面给子瞻看伤,您可别再把自己气得不舒服了。” 结果孔氏的茶,老夫人用鼻孔狠狠的出了一口气,第一次见这样当娘的,儿子在里面生死未卜,她竟然不哭不闹还有闲心安慰别人,果然是个冷心之人。 孔氏是不知道自己好心好意安慰别人,却反被人嫌弃了。她现在也有些紧张,刚才魏颐言被人抬进来的时候,那月牙白的衣服可全都被血染成了暗红色,那股冲天的腥气,她到现在还能闻到。 夹在两个女人之间,老谋深算的魏延也一时之间没了办法,只盼着太医快些出来,这样他就可以解脱了。 这个屋子里的几个人,大概也就老太太一个人在担心魏颐言的情况,孔氏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她儿子的武功有多好,她心里有数。而且魏延的儿子怎么可能是那种舍生取义为救他人而甘愿牺牲自己的人呢! 不知道魏颐言知道自己娘亲对自己的看法后,会不会干脆两腿一蹬直接不醒过来了。 宫里知道今天皇城里发生的大事的各位主子们,也就出云阁的这一家子可以安安静静的坐着吃饭。 最急的莫过于大公主和德妃,大公主是担心自己心上人醒不过来,不管怎么说她也心仪魏颐言很多年了,现如今她驸马人选一直没有定下来,这让她那颗原先被景贵妃一手拍碎的心,又蠢蠢欲动了。结果这种时候,魏颐言又出事了,这可让她如何能淡定。 德妃娘娘担心的是如果这次魏颐言真的死了,这个魏家会不会和唐家树敌,后宫中的哪个女人不想看见自己的孩子荣登九五之为,她也有一个太后梦。 皇后这边也有些食不下咽,因为京兆尹一直由顾家把控,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不能抓到人,给这几家一个合适的说法,只怕大权就会落到别家去。 吃了饭,云意揉着肚子在院子里消食,云颢屏退了左右伺候的人,陪妹妹一起消食。 “今天,你不是跟着学监的吗?” 从兄长屏退左右时,云意就知道他有话要问自己,所以也没什么好保留的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去。 “对啊,我上午跟着他念书,午膳时他说下午有约不来国子监,所以一下午我都不曾见过他。” 对于云意的话,云颢没有做任何的怀疑,他们是双生子…没有理由为了这种小事去欺骗、怀疑对方。 “你现在开心吗?” 这话问得有些奇怪,云意停下来不解的看着云颢,眨眨眼不大懂他的意思。 看着妹妹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云颢败下阵来。 “你不总说他在国子监欺负你吗?还有你们那个三年之约,现如今他这样了,你开心吗?” 云意望着天想了一会儿,看着自己的兄长,摇头又点头。 “我也不知道,本来应该高兴的,可是他说了明日给我负荆请罪,现在好了,只怕这个负荆请罪我要过几个月才能看见。” 第26节 圆鼓鼓的大眼睛里满是鄙视,她就知道魏颐言是个大忽悠,说明天赔礼道歉…其实就是一个缓兵之计罢了。 莫说明天,后天估计都见不到他人,而且她也不想他就这么死了,毕竟魏家大房可一直都是站在景家那边,如果魏颐言就这么英年早逝了,那整个魏家就都该站到景家去,到那时她在宫里的日子就会更难过。 云颢勾勾嘴角,抬手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两个人站在院里一齐看着慢慢落下去的夕阳,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皇兄,不管怎么样,你还有我这个妹妹,我是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你,你是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我,我们是从娘胎里就互相认识的兄妹。” “嗯,我知道,无论如何我也会守护好你,因为我是你兄长,你是我的妹妹。” 说完,两个人相视而笑,别人的事都于他们无关,在他们心中只有自己的亲人是最重要的。 38.第三十八章 半月之后的清晨,背着自己的私人订制奢华版双肩书包的云意,摇头晃脑的走在国子监的长廊之下,嘴里还哼着小曲儿: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自从魏颐言出了意外,云意越发觉得国子监是个风水宝地,平日里可以去藏书楼看看一些古籍补一补自己医学上的不足之处。 困了罚了,就去魏颐言先前的院儿里吃些自己从宫里带出来的小零嘴,或是找个小塌歇一歇,不知不觉她竟然还长胖了些,虽然她一直不承认,可是身边的人都非常肯定且欣喜的告诉她:意儿,你最近有些圆润了。 天知道,她有多不想接受这个打击,但是身边的人都觉得她还是胖些好,说明她最近身子骨比较好,没什么问题。 走到院子前,抬头看着上面的三个字——无言隔,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收不住了。 那是她的大作,无言阁——没有魏颐言的地方,想想就开心。 云意脸上洋溢着毒死人的笑容从书包里拿出钥匙,咔吧一声门环上那比她手掌略小些的黄铜锁应声而开,细心的把锁子锁在单侧的门环上,用力推开门,才抬起头就愣住了。 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坐在院子里的背影,她又转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后,还是没有想明白他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不走门。 坐在石凳上的魏颐言在云意还没有走到门口时就听出了她专属的脚步声,既不似男子那样稳,也不似寻常女子那般轻,整个国子监也只有她会在没有人看着的时候像个兔子一样蹦蹦跳跳。 瘪瘪嘴,云意习惯性的提了一下自己肩上的蚕丝绣蝶肩带,转身合上门,深吸一口气后告诉自己要冷静就不慌不忙的往那边走去。 走到跟前儿,发现他竟然还在专心的看书,屈起手指挠挠头,幸灾乐祸的看着魏颐言。 颇有些市井气息的开口调侃他,“哟,魏公子,还活着呢!” “你就那么想我死?” 他偏过脑袋看着身边那个满眼笑意的小丫头反问道。 看他脸色就知道他的伤并没有好彻底,顿时她就有了一种要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喜悦感,俗话说得好: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嘛! 心中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明明她才是公主,怎么就变成他魏颐言是凤凰了,但是现在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云意自顾自的坐下时,还故意熟稔的拍了一下魏颐言的胸口,稳稳的打在他没有痊愈的伤口上,顿时他的脸上一变,差点失态。 见他脸色突变,她眼中笑意是彻底藏不住了。 “那哪能啊,魏公子这般舍己救人的盖世好人,我当然会在菩萨面前替你祈祷的,求她老人家不要那么早收了你(这妖孽),而且说不定哪天我这条小命还要指望魏公子您来救呢。” 魏颐言表示,他听到了满满的的恶意。 “你放心,我肯定会活得很久。” 说罢,他放下书,把她搁在桌子上的书包拖了过来,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是依然凭借着异于常人的观察力找到了打开书包的方法。 第一下抓出一个包好的小方块,隐约还有桂花香,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她爱吃东西,她还小,他理解。 第二下,抓出了一包还有余温的东西,里面似乎还是一粒一粒的,拿出来发现是一包糖炒栗子。他…理解。 第三次,抓到的东西终于不是吃的了,从手感上来说是书,拿起来一看确实是书,一翻开…话本子…… 见魏颐言的脸越来越阴沉,云意一把抓住肩带,把书包从魏颐言的腿上拿了过来,抱在怀里生怕被他扔掉。 “我之前找人给你传的信,你除了钥匙其他的都没有留下是吧?” “谁跟你说的,你让我背书,我背了,等下我背给你听。” 她蹙眉看着身边的男子,不喜欢这种被怀疑、被鄙视的感觉,她不说智商超群,那也不算是智障啊,半个月背一本书…能有多大难度? “我先去找一趟院判,你好好准备准备,待我回来就背书。” “你去吧。” 点点头,魏颐言放下她的话本子,起身往外走。 看着他宽大的衣袍,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有点不舒服,他…好像瘦了,虽然不太明显,但是却让她感觉有些单薄。 眼看着魏颐言就要一脚迈出院门,她磕磕绊绊的还是出了声。 “你…还好吧?” 魏颐言扶着门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忽然一阵微风掠过他的身旁,衣角在风中起起伏伏,被白玉簪紧束于脑后的黑色长发也如墨锦一般在风中飞扬。 转头,便是她抱着那个奇怪的包站在石凳变蹙着那弯弯的柳叶眉看着自己的模样,这还是第一次从她的眼里看见担忧两个字,扬起唇角整个人都愈发的明朗,先前的虚弱似乎都只是假象。 “我很好,你进屋去吧。起风了,你身子骨比较弱,别着了凉。” “好” 抱着书包乖乖的点头,她不会说她竟然被魏颐言的笑给弄迷糊了,因为那样太丢人了。 微微颔首便又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到了自己要走的路上,刚才已经迈了半步的腿,稳稳的落到石板之上,不疾不徐的走出去。 回过神来的云意低下头,抿了抿唇又笑了,转身抓起桌子上的东西,一股脑塞进自己的书包里,一甩肩带背着小书包潇潇洒洒的往屋子里走。 …… 合上书放到一边,魏颐言端起桌上的汝窑青瓷茶杯,见她还一直站在跟前儿,杯子端到嘴边他都不敢喝。 “你还有什么事?想喝茶自己斟,我没有把茶壶提在手里。” 把手背在身后的云意咬咬唇,拧着眉看着正在喝茶的人。 “我一字不落的背完了。” 依然端着茶杯的魏颐言点点头,“我知道,明天给你换一本书。” “……” 云意一口老血卡在心口,想直接喷死他。叹口气翻了个白眼,直接转身打算去别处,却被他叫住了。 “走哪去?” “找我皇姐去,你慢慢喝茶,选好书了放在桌子上,我回宫前带走。” “陪我说说话吧,明天我不来国子监。” 已经转身的云意又背着手,迅速的转了回来,金色襦裙在空中划出了一个优雅的弧度。 “明天…不来?” 见他点头,她又问。 “为什么?” “养伤,太医说我需要静养三个月,今日回来是和院判谈谈找别人代替我现在的责任。” “你当真伤的那般重?” 不管怎么说,她都不敢相信魏颐言会把自己弄成半残的状态,静养三个月,那伤口得多狠? “你若是不信,我可以解开衣服让你看看,你平时看了不少医书,我想你一看便知。” 说着,魏颐言就抬手去解自己的腰带,吓得云意赶紧闭上了眼睛,直冲他摆手。 “别、别、别别耍流氓,我信你,我信!” 生平就没有见过比他更不要脸的,她相信他真的可以做出光天化日之下脱衣服、秀身材的行动。 她闭着眼睛,所以没有看到他嘴角的笑容。听他说:“你信就好,那我便不脱了,有些麻烦。” 她竟然还觉得松了一口气,有些不相信的问:“你确定?真的不耍流氓?” 很想捏着她耳朵问问她,他何时何地和谁耍流氓了,他一直都是翩翩公子好吗? “放心把眼睛睁开,我不是疯子,亦不是变态。” 即使他这样说了,她却还不是不敢那么放心,一边把手挡在眼前,一边慢慢的睁开眼睛,发现他确实没有要继续脱衣服的打算才彻底睁开眼睛,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医书?” 刚才有些慌乱所以一时不察,现在想起他那句话,她就觉得自己的汗毛又开始竖起来了,这个人知道的太多,太让她不安。 不知道她心里的顾虑,他很平常的语气说了自己的答案。 “你在国子监的事,我都知晓。缺什么可以告诉我,我会派人去给你寻,太医虽有本事,却不一定是最会治病的人。这个世间总有一些高人存在,我会为你寻便这个世界,找一个可以医治你的心疾的大夫。”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热,原来…他一直觉得她看医书是印证了那句话:久病成医。 从她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有心疾,也知道这个病其实没有办法根治。 只是,经过这些年的调理她的身体情况已经慢慢的在像正常的同龄人靠拢,而不是像外界的传言那般不堪风雨、随时都可能早夭。 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人说过会为她寻一个好大夫医治她的心疾,魏颐言恰巧就是第二个人,这让她的心情有些复杂,本来…他们应该是敌人的,被他这样子一煽情,她都不好意思再与他为敌。 “多…多谢” 她脸上表情有些僵硬,就连道谢也是那样的不自然。 只因,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也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待她如此不同,来这个世界这么多年,魏颐言是她遇到的最大的bug,一度能让她身边所有的秩序都被打乱,而她却不喜欢自己谋划了那么久的事被别人打乱,这种不受控制、如脱缰野马般随性发展的局势,不是她想看见的。 “不用客气,反正…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你别站着了,坐吧。” 39.第三十九章 陈国皇宫的一棵百年榕树下站着一个身穿粉色襦裙的小姑娘,一直对着大树振振有词,口中不知道在念着什么。 站在距离大树十米开外的逐兰有些神色厌倦的抬头,公主殿下已经对着那棵榕树自言自语半个时辰了,竟然还没有讲完,这个牢骚是不是太长了些。 此时早已口干舌燥的云意抿了抿已经快要起皮的嘴唇,清清嗓子压下喉咙里的不适,再次开口用带着些许干哑的声音说:“该说的我都说得差不多了,不知道你的灵性到底好不好,反正我已经习惯了每年的今天来这里说说话了,记住啊,一定要保佑我母妃健健康康的,一定要保佑我皇兄健健康康的,如果可以…也保佑一下我,我也挺需要保佑的。” 说完,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算是肯定了自己的说法。 “逐兰,你带水了吗?” 她的嗓子…真的离冒烟不远了。 听见云意在叫自己,逐兰赶紧转身快步朝她走了过去。 “有水吗?我渴!” 耷拉着眉毛云意可怜兮兮的看着朝自己走来的逐兰。 逐兰脚下一顿差点把自己绊倒,睁着眼睛看着云意在理解她话里的意思,等她明白后,在云意期待的目光里残忍的摇了摇头。 第27节 “回殿下,奴婢没有带水。” 出来得匆忙完全没有顾得上,而且她真的不知道云意会说那么久,往年最多也就半柱香不到的功夫就能说完,结果今天硬是说了半个多时辰。 微风拂面,云意的裙子被风吹了起来,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用“你仿佛在和我开玩笑”的眼神认真的看着同样认真的逐兰,希望她刚才是在逗自己。 然而,虽然感受到了云意眼神里的怨念,但是逐兰还真的没有能力凭空变出一杯水来,她只是个死士,不是死神。 “那好吧,我们回宫,回宫喝水。” “可…殿下您昨日答应了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现在午时已过,我们若是再不去…只怕会被人说闲话,还可能见不得太后娘娘的面就被嬷嬷给打发回来。” 咔吧一声,云意的小心脏碎了一地,她一脸懵逼的看着逐兰,半晌没有开口。 “是今天吗?我怎么记得是明天。” “回殿下,的的确确是今日,您昨日已经和五公主殿下约定好的,凤栖宫里永寿宫更近,我们若是再不出发,怕是该迟了。” 把目光从逐兰的脸上移到地上,云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的吐出去。 “走,去永寿宫。” 大不了多忍一会儿,去太后娘娘那里喝好茶也是一样的。 …… 到了永寿宫,经宫女通禀才进了正殿。 “意儿给皇祖母、墨妃娘娘请安。” 走到跟前儿,悄悄地理了理裙摆,对着在楠木小塌上的妇人莹莹一拜。 太后微微抬了抬手,在其身后捶背的玉手停了下来,墨妃恭恭敬敬的收回手立于一旁。 看着在台阶下跪拜的主仆二人,太后抬抬眼皮,并没有坐正身子,依旧慵懒的吩咐身边的人。 “平身,赐座。” “意儿谢过祖母赐座。” 低着头,云意再次谢恩,她从没有从这个被她称为祖母的女人身上感受到过一丝一毫的亲情,这个人是她的祖母,更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 “你今儿个怎么想到来给哀家请安了?平日里你不都不出门的吗?” “看来是孙儿最近太懒惰了,让祖母觉得孙儿不勤奋。从今儿个起,孙儿一定每日都来给祖母请安,到时候祖母可不要嫌孙儿碍眼。” 身着暗红色宫装的太后这才慢慢的把目光投向了云意,倒是没有责怪她的牙尖嘴利,毕竟也是自己家的孩子,聪明点也没什么不好。 “你去了国子监几个月,现在倒是愈发的伶俐了,看来这书还真是没有白念。” “那还不都是祖母深谋远虑,如果不是祖母让孙儿再回国子监,只怕孙儿这辈子都是原来那个傻乎乎的样子。孙儿多谢祖母。” “罢了,只怕你心中还是怨着哀家的,毕竟整个宫里只怕再找不出一个比你更懒的人,最近你身子如何,可有再不适?” “多谢祖母挂念,孙儿近日身体还算安泰,太医说比往年要好许多,想来是祖母和父皇的威严帮孙儿震慑住了那些邪神,以至于身体越来越好了。” “你这孩子,还真的是突然开窍了,竟然这般能言善道,看来国子监还真是个好地方。” 说到这里,太后收了收唇角的笑意,正色道:“你还小,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先养好身子,太医开的药要按时服用,切莫耍小性子。” “孙儿谨记祖母教诲,定会按时服药。” 见云意的态度很诚恳和谦卑,太后满意的点点头,伸手去端小案上的茶杯,结果柔夷刚从宽大的衣袖里伸出来,杯子就被送到了跟前儿。 弯着细腰的墨妃在太后的注视下笑得很淳朴,嘴角微微上扬就像是看自己的亲生母亲一般那样的温顺、敬重。 给墨妃投去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太后接过茶杯,有杯盖浮去表面的茶叶,送至唇边,朱红色的唇微启,倒是完全看不出已经是花甲之年的人。 云意也一直佩服她这个祖母的保养能力,简直秒杀很多现代的美容护理技术,就那张没有一点褶皱的鹅蛋脸,哪里像是已经做祖母的人了,最多也就三十来岁的模样,风韵犹存还带着寻常女子所没有的凌厉与霸气。 陪太后喝了会儿茶,再与墨妃寒暄了一会儿云意和云笙两姐妹就打算告辞了,结果在行礼里被太后叫住了。 “小八,明儿个就是你的生辰了,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云意愣了一下,似是没有想到太后会这样问她,她以为她的皇祖母已经忘了明儿是她和皇兄的生日,看起来她老人家似乎也没有忘。 见云意直愣愣的看着太后,云笙忍不住在心中为她着急,这么好的时机这么可以犯傻呢! 手臂上传来的痛感拉回了云意的意识,下意识的看向了身边的人不明白这皇姐为什么要突然掐自己。 天知道此时云笙有多想直接拍云意一巴掌,这个时候为什么要看她,太后好不容易开金口了,这种机会真可谓是千载难逢。 感觉自己再继续愣下去,她的好姐姐的脸部神经就该奔溃了,云意把眼神从云笙那张为了使眼色而快要抽筋的脸上移开,看向了在主位上的女人。 “回祖母的话,明儿个是意儿和皇兄的生辰,让祖母挂念了。” “那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但凡你说得出口,哀家定要人给你寻来。” 虽然太后立了flag,但是云意却不想顺杆子往上爬,谁也不知道太后她老人家是不是只是说说而已,礼物哪有提前一天准备的。 “回祖母,意儿什么都不想要,在这后宫里,意儿吃穿不愁,平时还有祖母、父皇长辈们的关心和疼爱,意儿什么都不缺。” “你倒是个懂得知足的人,难得啊!难得这后宫还能有一个懂知足的孩子。” 不知道高高在上的太后为什么突然惆怅起来,但是云意确实什么都不想要,因为她想要的…这些人都给不起,那些是需要她自己去谋划、去掠夺的东西,这些人不但给不起,更不会愿意给。 “你们先退下吧,明儿个哀家定会差人把赏赐送去你母亲的出云阁,你们到时候也不必来谢恩了。” “意儿先替母后和皇兄谢过祖母,祝祖母玉体金安!” 这些客套的话,太后已经听过无数次,现如今却觉得有些腻了。 和两个孩子聊了那么久,她的身子也有些乏了。疲倦的挥了挥手,云意和云笙识趣的行礼告退。 40.第四十章 云意兄妹俩生辰这天,出云阁比往日要热闹许多,除了照例来问候的五公主,连三公主竟然也带着礼物来贺寿,这还真的是出乎云意的意料之中。 “多谢皇姐的礼物,意儿代皇兄收下了。” 今天,云颢不在宫里。 “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言谢,一些薄礼还希望你和颢儿莫要嫌弃才好。” 三公主云嫱亲切的握住了云意的抓着锦袋的手,在松手前还悄悄地捏了捏,这给云意的心里埋下了一个不小的疑惑,这个锦袋里的礼物…究竟是什么。 待云嫱松开了自己的手,云意又反握住云嫱的手,亲切的说:“皇姐的说哪里话,意儿谢还来不及,怎敢嫌弃呢!皇姐也别站着了,咱们去里面坐坐,意儿也许久没有和皇姐一起喝喝茶了。” “别,这个茶今日我怕是喝不了了,大皇姐叫了我今日陪她出宫。” 看着云嫱那你快来问我究竟为什么出宫的眼神,云意压下心中的好奇,没有顺着对方的话接。 “既然如此,那皇姐你先去大皇姐那边吧,别让她等急了。” 一听云意这般不懂眼色,云嫱脸上的笑容险些就挂不住,这个妹妹还真的如传说中的那样,傻得没有救。 送走心中不大痛快的云嫱,云意抓着锦袋往里走,却并没有着急打开,只是在进门前把东西交给里一直站在她身边的逐兰。 “帮本宫好生收着,本宫要去陪母妃和五皇姐。” “奴婢遵旨” 逐兰跟在云意身边已经三年有余,对云意的微表情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云意不经意间的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主子是想做什么。 老实说,云意也不是没有好奇心,但是她也不想往别人设的圈套里钻,有些事…她并不需要别人刻意来告诉自己。 陪着萧妃、云笙说了会儿无关痛痒的话,就听见了宫人的通报,太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嬷嬷亲自来送赏赐,以至于几个人还都得去迎接。 今年的礼物不再是那些虽然好看,却没有什么寓意的金银珠宝,拿着那串紫檀木打磨的光滑的佛珠,云意有些摸不着头脑,太后这是想让她云意皈依佛门? “老奴奉太后娘娘口谕来给八公主和七皇子殿下贺寿,祝两位小主子身体安泰,无忧无愁。” 李嬷嬷一边说着话,一边打量着收到礼物的云意,见她面上只有好奇,没有失望时,李嬷嬷的脸色更暖了些。 “殿下可是在想为何是一串佛珠?” “嬷嬷真不愧是皇祖母身边的知心人,一眼就看出来本宫的疑惑了。这个佛珠…我瞧着有些像皇祖母平日里带着的那个。” 有些不确定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云意抬头疑惑的看着李嬷嬷,似乎是在等她给自己一个答案。 “殿下有所不知,这串佛珠和太后娘娘手中的那串本是出自一颗千年紫檀,算是同根同源,后被能工巧匠打磨后一起送到了佛光寺,经主持和高僧诵经整整三日,吸收了天地之灵气才送入宫中。” “这礼太重,八公主怕是不能收,还请嬷嬷回去禀明母后……” 听了佛珠的来历,萧妃率先开了口想要拒绝这份云意不该承受的好意,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嬷嬷打断了。 “娘娘怕是不明白太后娘娘的脾气吧,她送出去的礼物向来是不会收回的,这串佛珠在永寿宫的盒子里躺了十来年,今儿个终于找到主人了,娘娘可不要辜负了太后娘娘的美意。” 一番不重不轻的话,让在场的几个人脸色都为之一振,萧妃知道自己若是再推辞下去,只怕就真的惹恼了太后,连忙摇头赔不是。 “无妨,老奴知道娘娘是什么意思,今儿个是两位小主子的好日子,娘娘可不要因为老奴的几句话,坏了心情。” 在后宫混迹了大半辈子的李嬷嬷自认为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不会错的,这些年萧妃给她的印象就是:谨慎过了头,胆小怕事,做事畏畏缩缩,没有一点主子的模样,不过也难怪是个人经历过那样的事都会收起自己的小性子,夹着尾巴做人。 “请嬷嬷回去代本宫还有孩子们向母后道谢,改明儿本宫身子好了,就带着两个孩子去永寿宫给母后请安。” “娘娘有心了,太后娘娘也说了,若是出云阁缺什么就尽管去内事府要,哪个主子有个头疼脑热的就要立即去请太医,万不可怠慢。” 几番客套之后,李嬷嬷带着自己的小宫女离开了出云阁。 捏着佛珠的云意有些无奈的眨了眨眼,肩头却突然受到了一记重击。 “这个佛珠既然是请高僧开过光的,你就戴在腕间,切莫束之高阁,那样只会辜负皇祖母的一番好意。” “殿下所言极是,意儿你可以好好爱护着这串佛珠。” “请母妃和皇姐放心,意儿定会好好珍惜皇祖母赠的礼物,不会让这佛珠有任何闪失。” 说完,她就把佛珠戴在了手腕上,现在她的身体都还没有发育成熟,各方面来说都还算是小孩子,所以这个佛珠戴得有些不牢,总是往下落,她只好让自己的手腕一直向上。 “母妃,今日皇兄为何还没有回来?” “这个…本宫亦是不晓得,怕是被夫子留下来做功课了吧,你皇兄资质不如其他的几个皇子,所以一直就需要多努力些。” 听着萧妃脸不红、气不喘的抹黑云颢,云意一个没忍住挑了挑眉,所幸大家都没有发现她这个小动作。 “母妃所言极是,皇兄一直都比意儿笨,所以老是被夫子留下来补习功课。” 被人拦在回宫路上的云颢,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身旁的小太监急急忙忙的递上帕子。 整理好自己之后,云颢把目光投向了对面的人,魏颐言消失大半个月了,这会儿子怎么突然把他拦下? “学监大人好久不见,近来身体可好?何时能重回国子监?” “多谢殿下关心,草民的身体已无大碍,今日想出门走走,没想到竟然如此有幸遇上了七皇子殿下。” 坐在马车里的云颢嘴角不规律的动了动,看着那边立于马车之上的男人,心想:这不是有幸,你魏颐言分明就是故意来撞我的马车的,要不是车夫技术好,我就死这里了。 第28节 “就算是为了国子监的众人,学监大人也该照顾好身子,平日还是多养伤为好。” “殿下所言甚是,草民在接下去的日子里定会好好养伤。” 就当云颢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送走这个瘟神时,却听见魏颐言又说话了。 “相逢即是有缘,刚才我的车子冲撞了殿下,草民先在这里赔个不是。”说着,目光从云颢的脸上移到了自己的手上。 “正好…草民今日得了一块暖玉,不如就用来当做给殿下的赔罪之物吧。”说罢,也不给云颢反应的时间,直接把一个普普通通的木盒扔了过来,盒子稳稳的落在了云颢的怀里。 盘腿而坐的云颢低头看着那个半本书大小的盒子还没有反应过来,魏颐言就自己弯腰进了马车了,车夫拉着缰绳调转了方向,几声皮鞭的抽打之后,国公府的马车就已经消失在了街头。 “殿下?” 小太监见云颢一直看着那边马车消失的方向,有些拿不准主子的态度。 “回宫” “奴才遵旨” 放下一直被自己举着的帘子,太监退回了马车内,安静的低头跪坐在一旁。 垂着眼帘,云颢看着那个正躺在自己衣袍上的小盒子,迟迟没有动手打开它,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感觉那个东西不是给他的,毕竟他和魏颐言说话的时间总共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两柱香的时间,而且今天魏颐言分明就是有备而来,怎么可能是给他赔礼呢!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在宫道上,经过了几次盘查,云颢终于回到了出云阁,此时五公主云笙已经离开。 “皇兄,生辰快乐!” 从送走云笙后,云意就一直徘徊在出云阁的长廊下,一见到云颢的身影就主动迎了上去。 “意儿,生辰快乐。” 见到妹妹的笑容,云颢这一天积攒的疲惫仿佛都被风吹走了,瞬间轻松了不少。 “母妃还在殿里等着呢,皇兄快随我进去。” “不了,我要先回寝殿换身衣裳再去给母妃请安。” 知道自己哥哥有些小洁癖,云意也不好说什么,点点头自己往主殿走,结果还没有走开一步就又被叫住了。 “什么事?” “拿去。” 捏着盒子的手从衣袖下举了起来,云意这才注意到哥哥的手里还有一个盒子,不做他想顺手接了过来。 “皇兄,这是什么啊?” “这个…是为兄我给你准备的生辰贺礼。” 知道自己收礼物,云意非但没有兴奋,反而有一些小忧伤。 “你这副表情是何意?可是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 “没有,意儿今天没有给皇兄你准备礼物,现在收了皇兄你的礼物,意儿总觉得心中愧疚。” “傻妹妹,没什么好愧疚的,行了你去陪母妃吧,我一会儿便去给母妃请安。” 把盒子视若珍宝的抱在胸口,云意笑眯眯的点头。“皇兄快去更衣,意儿先去主殿陪母妃。” “去吧!” 41.第四十一章 抱着怀中那个打磨的很光滑还漆了一层蜡的小盒子云意兴致勃勃的跑到了萧妃跟前儿,献宝似得拿出盒子给萧妃看。 “母妃,皇兄给意儿的生辰贺礼。” 接过盒子,萧妃面带微笑的捏了捏云意的小鼻子。 “瞧把你得意的,可有和皇兄道谢?” “回母妃的话,意儿道过谢了,皇兄回寝殿更衣,一会儿就来给母妃请安。” “意儿可有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经萧妃这么一提醒,云意才想起来自己只顾着傻乐了,竟然没有拆礼物,简直就是缺心眼啊! “回母妃的话,意儿还不曾打开盒子,既然礼物已经在母妃手里了,还请母妃帮意儿开开。” 到不觉得帮自己孩子拆个礼物有什么不对,萧妃笑吟吟的帮云意打开了盒子,盒子里铺了厚厚的绸缎,在绸缎的中心躺着一枚打磨极光滑的玉石。 玉石呈水滴形通体为淡黄色,看上去和鸡蛋差不多大,却比鸡蛋要扁平的多,顶端还有一条金丝梭织的链子。 萧妃那寒凉彻骨的手抚在玉上的一瞬间就又收了回去,看来一眼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动作的云意,萧妃伸手把玉拿了出来,捏在手里…果真是有温热源源不断的传至掌心。 “母妃?” 不知道为什么,云意总觉得萧妃此刻的神情不大对,有点严肃。 被云意的声音拉回了思绪,放下盒子,打算给云意戴上这块罕见的暖玉。 “既然是你皇兄是赠,你可以好生保管才是,且不可粗心大意把这玉石给磕着、碰着了。” 一手捏着玉的底端,云意也感觉到了这块玉的与众不同,来这个世界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暖玉。 “意儿明白,意儿一点好生保管,不辜负皇兄的好意。” 看着女儿乖巧的模样,萧妃压下心中的疑惑,拍了拍云意的肩膀,对自己的贴身宫女吩咐到。 “去传膳吧,等下七殿下也该到了。” “奴婢遵旨” 八仙桌上,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吃着晚膳,侍女们安静的站在一旁,橘黄色的烛火在黑夜里给这个空荡荡的寝宫增添了不少的暖意,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眼角也都泛着柔和的爱意。 用过膳,云颢被萧妃留了下来,虽然有些不习惯母妃单独和兄长谈事情却不带上自己,但是云意知道做一个乖孩子是不能和母亲唱反调的,所以虽有些奇怪,她还是带着逐兰先离开了。 离开萧妃的寝宫,云意和逐兰走在石板路上,并没有带她们宫女同行,所以云意便开口问一些白天没有机会问的事。 “三皇姐…送给本宫的贺礼是什么?” “胭脂” 听到这个答案云意有些诧异,抬头看了一眼逐兰,发现她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在说假话。 “这胭脂…可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奴婢用水化开了一些,发现胭脂的味道有些独特,淡的让寻常人几乎嗅不到,却在某些方面有特殊的效果。” 一听说有什么特别的效果,云意自发就开始阴谋论了,这个宫里没有一个人是真的单纯,因为单纯的人很难一直活下去。 “可曾查到这胭脂来自何处,皇姐久居深宫,吃穿用度皆是在内务府统一按例领取,这种不寻常的东西只怕不是她自己的。” “这个…奴婢正在查,这种胭脂属于秘方乃你前朝皇室后妃用来争宠之物。女子长期使用会使肌肤光滑体态曼妙,但是…也会导致终身不孕。孕期女子若是不小心使用了轻则胎儿不保,重则一尸两命。” 逐兰的话不知不觉就让云意想到了那些自己曾经看过的宫廷剧,每个女人都想成为那个艳压群芳的人,在互相算计中不断成长。 “你慢慢查,查清楚了告诉我结果,可以把重点放在新来的那位小主子身上,前朝…景家还真是个有趣的家族。” “奴婢遵旨,今日三公主所说之事,奴婢已经打探清楚了,大公主近日在宫外多有走动,只怕是贵妃娘娘允许公主去选一处合适的地方修建公主府的。” “现在才选,猴年马月才能住进去啊?皇姐一直不想待在宫里,只怕会选一处已经修缮的不错的宅子,再派些能工巧匠去稍作修改,以她的性子…只怕不出两个月就可以彻底离开这个后宫,一人独居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为何…奴婢认为殿下在说您自己?” 在逐兰眼里,那分明就是云意自己的想法,自从做了云意的贴身宫女,逐兰不说是最了解主子的人,也算是摸透了对方的性子。 被拆穿的云意狠狠地瞪了一眼逐兰,只不过那一眼实在是没什么杀伤力。 “逐兰,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做人艰不拆。” “回殿下的话,奴婢才疏学浅,不曾听过这个词。” 这个回答在云意的意料之中。 “我猜你也没有听过,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有些事我们就不要拆穿好吗?互相伤害…多没有意思。” “奴婢明白了” “明白就好,对了,你对玉石了解的多吗?感觉皇兄这份礼物值不少钱啊,我该回他一个什么礼呢?” “殿下可否再把玉拿出来给奴婢瞧上一瞧?” 云意没有不好意思,直接抓住脖子上细小的金色链子把玉石从衣襟里拉了出来,放到了逐兰眼前。 逐兰把自己手中的灯笼提的近了些,看着玉的成色忍不住上手去摸了一下,在触摸到玉石表面时她就大概猜到了玉的来历。 “怎么了?” 见逐兰只是瞧了几眼就帮自己把玉放回了衣襟里,然后一言不发的站到一边,脸上的表情似乎还有一些纠结。 “回殿下,这个玉不是产自大陈,而是咱们的邻邦——祁月国,是玉中上品蓝柔暖玉,每年流入大陈的也过四五枚,一般都进了宫,被陛下赏赐给了宫妃或是重臣。” 逐兰说完后的好半天两个人都没有出声,直到一阵寒风吹来,吹得云意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抬手揉了揉自己汗毛倒立的手臂,慢慢的看向了逐兰。 “你的意思…这个玉……” 她皇兄在这后宫里什么地位她知道,她父皇不可能赏赐这种东西给他们出云阁的任何一个人,秦家的人如果想给她送礼,也没必要通过她皇兄之手。 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这个玉究竟原主是谁,但是逐兰很肯定这个玉不该是七皇子的东西,陈国目前还没有一个皇子或者公主得到过这种赏赐,宫里也只有两枚,一枚在太后娘娘的永寿宫,一枚贵妃娘娘那里。 云意沉默了,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拿这个玉怎么办,虽然她相信自己的兄长不可能做一些偷盗之事,但是如果这个玉真的这般稀罕,她就这样带着出门一旦被有心人发现了,是不是会给自己身边的人招来祸患。 “殿下不必担心,暖玉从外观上看起来与寻常的玉石并无差异,只是它自带温度所以才较为罕有,且医书里也有言:佩暖玉于身左右,可有通经、活血、凝神之效。” 不大相信逐兰的话,云意蹙着眉又把玉拿出来了,两条柳叶眉拧巴到一起,活像两只细长的毛毛虫。 “你是说…这块玉还有养身治病的功效?开玩笑呢吧!” 玉养人她听说过,但是让一块玉来活血通经…作为一个学医的人,她还真的不相信。 “医书上是这般记载的,殿下若是不信,可佩戴一段时间,验证一下医书所说是否属实。” “你确定…它真的不会被别人看出来?” 别的她都无所谓,就怕因为一块自带暖宝宝功效的玉,给自己和家人添麻烦。 见云意还是在怀疑,逐兰只好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加真诚一些。 “殿下放心,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那好吧,那我先戴一阵子,如果没有什么效果就把它锁起来吧。” 说罢,主仆二人继续向前走。 …… 第29节 这边,萧妃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这个孩子也不像那个男人。 “今天,你送给你妹妹的贺礼,是从何处得来的?” 孩子不知道暖玉的稀罕,不代表她一个曾经的世家嫡女也不知道,秦家就又一枚蓝柔暖玉,就在家主的书房里锁着,她在年岁尚小之时有悄悄地把玩过几日,后被母亲发现了将她狠狠的叱责了一通,还罚她抄写《女戒》,所以她对暖玉的印象才会那般深。 “回母妃的话,今日在回宫时,巧遇了魏国公府二公子魏颐言,他言无意冲撞了我的马车,所以留下这个来给我赔礼。” “那你为何又将它转赠于你妹妹?” 不是萧妃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而是云颢话里的漏洞太多,没有人会把一块暖玉当做赔礼道歉之物赠予他人,况且…谁不知道他们娘仨并不得陛下的青眼,就更没有理由这般客气了。 “今日是妹妹的生辰,我却忘了准备贺礼,走到宫门口看见意儿时就觉得自己这个兄长有些不称职,且当时孩儿并不知道那是暖玉,因为我连盒子都不曾打开过。” 无论如何云颢都不会对萧妃说起云意与魏颐言的三年之约,萧妃身子一直不大好,不易再为他们的事而烦心。 “你没有说谎?” “孩儿不敢” 和自己的孩子对视了几秒,萧妃率先败下阵来,低眉垂手看着自己身边的那杯茶,看着茶叶在水中起起伏伏最后彻底沉入杯底再也没有起来,就像她的人生一样。 不知道母妃在想什么,但是云颢也不敢主动去打搅对方,只有等她自己回过神来。 这些年萧妃不怎么回忆过去,因为过去的事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真的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现在只求自己的两个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那是她对这个世界最后的期许。 “罢了,颢儿你回寝殿吧,早些休息,明天不用去国子监,就在宫里好好陪陪你妹妹,听她说你们就算在国子监也很少有机会坐到一起说说话。” “孩儿明白,明日一定陪着母妃和妹妹。” 萧妃点点头,挥了挥手,脸上满是疲倦。 云颢行了个礼就出去了,太医说过母妃需要多休息,他就算有什么必须说的事,也可以等到明天。 42.第四十二章 过完生辰没几天,云意就听见了她大皇姐的消息。大公主云湘买下了一座位于长瑞街的一处宅院,陛下下旨令户部在该处为大公主修建公主府。 听说了具体位置后,云意笑得在床上打滚儿。 “那个地方就离魏家不到二里路,这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吗?笑死本宫了。” “殿下,太医说过您不易极怒或极乐,请您控制好情绪。” 逐兰实在是不明白小主子为何笑得如此癫狂,这副样子令她很想去传太医看看公主是不是疯了。 “你再让我笑一会儿,好久没有碰上…这么开心的事了,哈哈哈!” 知道公主还能回自己的话,逐兰确定公主大概还没有疯,点点头然后往外走,走到外间遣散了那里伺候的小宫女,既然公主想笑,她就负责给公主一个合适的环境。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一直安静坐在太师椅的逐兰理了理自己的白色宫裙站起来,拉开朱红色的门便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 “殿下” “刚才的事你就当没有看见,之前让你查查三皇姐送我的胭脂,可查到什么?” “线断了,并没有发现宫里哪个小主子在用那种胭脂,就连墨妃娘娘也没有。” “无妨,是狐狸就总有漏出尾巴的那天。” 藏得再深,也终究不能藏一辈子,鱼还有冒出水面吐泡泡的时候。 “殿下…” 还是第一次见逐兰用这种心事重重的眼神看着自己,以至于让云意以为自己在取笑魏颐言的时候这个世界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何事,你但说无妨。” 天大的事她都可以撑得住,她又不是真的是一个小孩子。 “如果大公主殿下真的和魏公子成了佳偶,对咱们并无益处。” 云意眨眨眼,大概明白了逐兰的意思,瞬间脸就垮了下来,刚才只顾着庆祝甩掉魏颐言那个大麻烦,却忘了如果魏颐言真的被她推到了云湘的怀里,会给她和整个秦家乃至是剩下的几个家族带来什么麻烦。 “逐兰,你觉得魏颐言是那种容易被权|色迷了眼的人吗?” “……” 逐兰有些懵,她和魏颐言又不熟,可是看着云意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逐兰抿了抿唇正色道。 “魏公子是男人。” “好吧,本宫明白了。所以…现在能想什么能让我皇姐离魏公子远一点,或者让魏颐言出不了家门的办法吗?” “让魏公子不出门的方法有很多,最好的当然就是身体不适出不了门,近日已经很少听见关于魏府二少爷的消息了,因为他一直在府中养伤。” “我们…可以让他的伤多养一阵子吗?” 再搞个暗杀什么的,就算不能真的要来魏颐言的命,也能让他多卧床几天,她大皇姐就是再主动,也不可能跑魏颐言的床边去端茶倒水啊! “奴婢明白” 对逐兰的办事能力想来不做怀疑的云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就转身回了自己的书案前,拿起一本魏颐言差人送给她的医生,一边看一边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早已习惯她这种独特的学习模式的逐兰走到一边,往小炉里添了些银碳,把紫砂小壶放在了上面,做好这些她就去一边的柜子里找茶叶。 等云意看完十页左右的知识时,小炉上的水已经煮沸,小宫女也按照逐兰的吩咐才膳房取来了小点心。 两天以后,在国子监的无言阁看书的云意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得手腕一抖,手中的狼毫的笔尖上那滴墨水刚刚好落到了她才画好的卡通图上,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想宰了外面的人。 啪的一声愤怒的放下手中的笔,拿起桌子上的绢布擦了擦手上的汗液和墨渍,将绢布扔回原处就气冲冲的去开门。 一拉开门就看见了正举着手敲门的魏扶舟,云意有一秒钟的茫然,魏扶舟也比较茫然。 魏扶舟率先反应过来,匆忙的收回自己准备敲门的手,对着正抓着门框的云意行了一个礼。 “草民参见公主殿下,殿下金安。” “平…平身,魏公子免礼。” “公主……” “魏公子……” 两个人几乎一起开了口却又同时收了音。 “殿下请说” “哦,那好吧。我先说,魏公子来这里所为何事?” 在过去的大半个月,这里都是她的私人领地,除了每天负责打扫的侍女,几乎没有其他人来此处。 “家兄昨日没有回家,今早路过此处见门锁未落,还以为兄长昨日在此处歇息,所以特低进来看看。” “这里…一直只有我一个人,你要是想找他,可能该去去客满楼。” 一听云意所说的地方,还属于纯情小少年的魏扶舟,从颈部开始瞬间被染了一层粉色。 “额,我…我的意思是你该去找找他的朋友问问,他不是在家养病吗?为何会外出。” 受伤了都闲不下来,云意是很想去戳魏颐言几刀子,让他好好的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 “这个…我亦是不知,既然家兄不在此处,扶舟就不打扰殿下学习了,扶舟先告退。” “好,你先去学堂吧,免得被夫子责备。” “扶舟告退” 等那个红脸的少年离开了,云意才摇着脑袋进屋,结果走过厅房就被里面站着的人吓得心跳不规律。 “我去” 谁来给她解释一下面前这个满身是血的男人怎么进来的?吓得她的小心脏差点直接罢工。 眼里满身红色的血丝,蓝色的衣袍上满是凝固的黑色斑块的魏颐言看着云意,眼中满是杀气。 “你瞪着我干嘛?比谁眼睛大你不一定比的过我。” 结果,她话音刚落,面前刚才还杀气腾腾的人突然捂住了胸口跪了下去,吓得她条件反射的跑过去扶住他。 “你这是什么情况啊?受了伤为什么往我这里跑,碰瓷啊你!啊…你好沉,本宫要扶不住了。” 说完,她和魏颐言一起跌坐在地上,刚想开口吐槽他一下就被他的眼神冻住了。 “你当真那么想我死?” “什么意思?听不懂啊我。”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想嫁祸谁啊这是。 “秦家的死士不是得了你的命令行动的?” 他丢掉了手里的长剑,两只手就抓住了她消瘦的肩膀,疼得让她怀疑自己的骨头都被他捏碎了。 “秦家的死士和本宫有什么关系……等等,你说秦家…岭南秦家?” “天底下还找得出第二个秦家吗?” 昨天,他得了一封信,说是她有急事与他商量,因为信里的字体确实是她的,所以他没有带亲信就出了门,结果却遭到了伏击。 “我没有下什么命令啊…不对,好像真的是我下的命令。” 说完,发现魏颐言的眼神已经是要吃人的那种了,云意怕得缩了缩脖子,这个眼神太可怕了。 “你自己说的,三年里我和秦家可以派人去和你过过招的嘛,你自己当初信誓旦旦的立的约定,这可不能怪我。” 瞪着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有理一些,让自己不输气势,结果他的脸却突然靠近,下意识的偏过脸想躲开他,然而…魏颐言的目标却并不是她的脸,而是她的柔软的脖颈。 “啊!魏颐言你混蛋,松开。” 待他松口了,她伸手擦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看一眼手心,没有见血让她松了一口气,但是随之而来的怒气就压不住了。 43.第四十三章 捂着脖子的云意一双充满雾气的大眼睛瞪魏颐言,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张开樱桃小嘴咬在了他裸|露在外的耳朵上,牙关用力。 咬着还没有松口,云意就发现自己腰间的大手垂了下去。被他依靠着的人也似乎失去了支持在往下倒,不知不觉松了口。 “喂,魏颐言!” 白皙柔软的小手用不小的力度一下一下的拍在那个闭着双眼躺在地上的男人,结果她手腕都酸了,魏颐言也没有睁开眼,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死掉了,小心翼翼的咬着唇,云意把自己的食指放到了魏颐言的薄唇上,感觉到他还有呼吸后她放心了下来。 “没有死就好,你要是死了我就变成第一嫌疑人了。” 地上的人依旧没什么反应,坐在地上看了一会儿晕死过去的魏颐言,总觉得这样干看着也没意义,而且他万一真的死掉了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好处。 第30节 “我真是欠你的,你等着我给你拿被子去,反正我是没有办法把你搬到床上的,就你这个身子骨睡地上应该也死不了。” 说罢,云意拍拍手站起来,也不管自己被压坏的发髻和被弄歪的衣襟,跑去里屋。 走到床边,豪气的撸起袖子一把抱起床榻上的锦被,一直都有人伺候的她,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心中不免又把魏颐言骂了一番。 抱着被子站在魏颐言身边,她还是蛮喜欢这种俯视他的感觉,堵着嘴看了一会儿,弯腰把锦被放在了他身边,却没有盖在他身上。 “你再给我几分钟,我去给你找个垫的东西,就几分钟啊,坚持住。” 等云意再叮铃哐啷的跑回来时,刚才还紧闭双眼躺在地上的男人,此刻已经扶着额头坐了起来。 听见声音,魏颐言把沾满鲜血的手从棱角分明的额头上挪开,看着那个快把脚底下的粉色绣花鞋给甩掉的小姑娘。 “你醒了?这么快!” 抱着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柜子里扯出来的云意,看着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的魏颐言心中有些发怵。 “你刚才…咬我了?” 在晕过去之前,他是记得自己被她咬了一口,差点没把他的耳朵直接咬下来。 “没…没有啊。” 用力的眨巴着眼睛让自己看起来更无辜一些,可是她却没有料到魏颐言会直接伸手去摸他的耳朵。 见魏颐言因为耳朵吃痛而蹙眉,还抱着被子的云意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 “你先咬我的!” 声音虽然很大,但是配上她那纠结的小表情实在是看起来很没有底气。 “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没工夫和她算那些不痛不痒的事,昨晚到现在他几乎没有合眼,身上还有不少的剑伤,虽都不致命,却也能让他一时半会儿都再不能有自保的能力。 “你将才直接倒下去了,我总不能让你直接睡地上吧。” 说完,云意发现魏颐言抓住了他腿边的长剑,慢慢的站起来了。 顿时,她的脸上血色全无,迈着小腿往后退,都忘了把手里的被子扔掉。 “魏颐言!” 抓着长剑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的魏颐言听见她惊恐万分的声音,皱着眉抬起头看向了她,满眼的恐惧和防备一分不少的闯入了他的心里。 “你在担心什么?我不会杀你,过来扶我一下。” 即使他是笑着对自己说的,即使他的声音很虚弱,但是她却不敢上前,一边悄悄向后退着,还一边用余光去看自己离门有多远。 “你再退,我立马就砍了你的左脚,你若是不信我有那个本事你就尽管试试。” 此刻,云意想起来农夫与蛇的故事,后悔的想抽死自己。如果在他昏迷时,她就离开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你…你把剑扔掉,扔远一点我就过去。” 她怕死,她比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怕死,因为…这一世不知道是她花了什么代价才从老天那里换来的。 听了云意的话,魏颐言把目光从她发白的小脸上,慢慢的移到了自己手中用了支撑自己身体的长剑。 半晌之后,就当云意的心沉入谷底时,却突然见他腕间一转,接着一道白光划过她的眼前,刚才还在他手中的染血长剑就已经深深的插在了一侧的墙壁上,剑体在空气中的部分还在上下晃动着,摩擦着空气的声音也让她头皮发麻。 “现在信了?过来。” 感觉他随时都可能直接仰下去,云意扔掉怀中的被子朝他跑了过去,没有站定就抓住了他的左手臂。 “魏颐言,你可千万别死。” “死不了,扶我去卧房,帮我给魏一宁传信。” “魏一宁?直接找魏扶舟不好吗?我不知道怎么找魏一宁。” “先扶我过去” 扶着魏颐言往卧房走,云意发现自己的手上有些湿腻腻的,抽空把手掌从他腰上拿开,满目的红…她一直以为他身上的血是别人的,原来他也受了重伤。 等把他放到了床榻上,云意没有着急跑出去找人,而是直接上手粗暴的扯开了他黑色的腰带。 “你放手,我帮你看看,一会儿给你找太医。” 她瞪着阻止自己的魏颐言,心里不大痛快。 “我怕吓着你,拿着我身上的玉佩去找孔家二少爷孔楠玉,让他去找魏一宁。” 她使了几次都没有挣开他沾满血的大手,最后她妥协了。 “好,我去找孔楠玉,你再坚持一下。” 在她妥协后,他就不再抓着她的手,扯掉自己腰间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成色的玉佩塞到了她手里。 “放心,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出去之前把手洗一洗,把衣裳弄正了,免得被人看出来了。” “好,我马上就回来。” 按照他说的那样,她捏着玉佩跑到铜盆边上,手放入温水的瞬间,周围透明的水中漫延出了一层淡淡的红。 玉佩滑入盆底,不肖片刻一盆水都红了。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她的心跳有些不规律,心脏有些不大舒服。 急急忙忙抓起架子上的汗巾,把玉佩从盆底捞了出来,和手一起擦干。 抓着玉佩先去了魏颐言所在的里屋,确定他还活着,她手忙脚乱的往外走。 走到屋外关好门后,她稳定好心神往院子门跟前走,一边走一边对照着自己在地上的影子整理头发的裙子,出了院子还不忘落锁。 一路上,她的心里都在打鼓,害怕等自己会无言阁时,躺在屋子里的人已经僵直。 作为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生命在她眼中会比其他人重,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要杀掉魏颐言,可那也是在他威胁到她和身边的亲人的情况下。 如今,她还不想他死,就算是死也该因为她而死,更不该死在她身边。那样…她这一生都会背负着一个沉重的枷锁。 44.第四十四章 一边是正在上课的夫子,一边是已经快要休克的魏颐言,云意咬着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忽然她灵光一闪,跑到学院里的花池里,挑了一颗不太大的鹅暖石,走到窗棱边找准孔楠玉后砸了进去。 石头一离手,她就侧身闪到一旁,身子靠在墙后。 屋里的孔楠玉捏着石头蹙眉看向了石头飞来的方向,发现那里空无一人正当他纳闷儿时,空荡荡的窗边出现了一只纤细的柔夷,接着一块羊脂玉佩从那只小手里落了下来,被一根红色的细绳所牵引。 当他看清那个在风里闪着夺目的光彩的玉佩的形状后,孔楠玉瞳孔一缩捏着鹅暖石的手也不自觉的收紧。 很快,孔楠玉站了起来,在夫子和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中捂着肚子说:“夫子,学生突觉腹部不适,想去出恭。” 一般也不会有学生用这种理由来逃避上课,所以夫子并未多想。 “去吧,若是严重了,就去看看太医。” “学生明白。” 对着夫子抱拳行礼之后,孔楠玉就抓着那个快步离开了学堂,出门就开始巡视周围,猝不及防和云意的目光撞了个正好。 “殿下找草民何事?” 见四下无人,云意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一把抓住孔楠玉的手腕往屋后走。 “魏颐言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让你去寻魏一宁。” 站在墙根上,孔楠玉看着那枚躺在云意手中的玉佩,心中满是疑问,可当他的目光不小心扫到云意的裙子时,他的心再也无法平静。 “他受伤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云意才发现自己的腰带下方有一摊血迹,大概是之前搀扶魏颐言的时候沾染上的,可是现在却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 “他受伤了,不可以找太医,你带着这个玉佩去找魏一宁和大夫。” 说完,见孔楠玉还站着一动不动,云意直接掰开他的手把玉佩塞到了他手里。 “快去,迟了魏颐言就救不活了。” 话毕,狠狠的推了一把孔楠玉。 孔楠玉这才从魏颐言受重伤的消息中走出来,从着云意一点头就带着有些慌乱的步伐往外走。 看着孔楠玉匆忙的背影,云意咬咬牙往另一个方向走去,那是去无言阁的路,她需要去保证魏颐言能撑到大夫来。 走到无言阁,开锁的时候却一直很难把钥匙插|入锁孔中,她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在紧张,一直在颤抖。 进了院子,直奔主屋。推开门走去魏颐言所在的里屋。 “魏颐言,你别睡着了。” 她一边试图唤醒他,一边努力把他身上的衣服解开。曾经柔软舒适的面料,现如今已经被凝固的血液变成了厚厚的板子,有些丝线还和伤口粘连在了一起,为了不给他造成更多的损伤,她只能一层层、一点点的扯开他的衣服。 看着他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她的手停了下来,先不说最新的几道疤痕,就是那些已经愈合很久的陈年旧伤也让她心惊。 走到一边的架子上,取了盆子倒上水,把帕子打湿再拧干,然后一点点的清除他身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不应该啊,你一个国公府的嫡公子,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旧伤。况且…我也并没有下令让他们杀了你,可是你身上的伤却都是致命伤。” 想到这里,云意忽得抬起头,这件事里真的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很久之前她就和逐兰讨论过,得出的结论是:魏颐言暂时还不能死。 魏家二房就魏颐言一个嫡子,如果他死了,魏家的所有势力人脉都会理所应当的被大房夺去,而大房夫人和魏家老夫人同为景家女。 如果魏家大房得势,那整个国公府的势力都偏向了景家和景贵妃。到那时,整个后宫将再无安宁。 孔楠玉来得很快,身边跟着魏一宁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翁。 在那个老翁为魏颐言查看伤情时,云意默默地退到一边思考自己的麻烦,但是…魏一宁却不打算放过她。 “殿下,这件事秦家和您总该给我家少爷一个交代。” 如果不是主子很在意这个小公主,此刻他魏一宁的剑就已经刺穿了她的胸口。 “等他醒了,我会给他一个交代,这个不劳你费心。” 不是她看不起魏一宁只是一个魏颐言的侍卫,而是她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别人会有她写的信,要知道…她可从来不会留什么书信,平日里写的东西最后都被她烧掉了,很少能找到可以临摹她字体的文字。 魏一宁看了一眼低着头的云意,压下心中的怒火,这种事情如果再发生,就算他不出手,也会有别人来解决这个不受宠的公主。 孔楠玉没有关注这两个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他只关心魏颐言的情况,他倒是不相信魏颐言会这么容易就被人杀掉,但是却难保这次的刺杀不会给魏颐言的未来带来一些麻烦。 “徐老,我表兄的情况如何?” 孔楠玉的声音让云意和魏一宁都把目光放在了那个被称为徐老的老人家身上,现在魏颐言的情况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可以后面再说。 “呵,之前的伤还没有好,这次又添了几个疤,这小子是不是真当老天爷不敢收他。” 他认识魏颐言许多年,就没有见过比魏颐言还疯狂的人,表面上总是云淡风轻,衣裳里的伤痕不亚于一个征战沙场多年的士兵。 第31节 “有什么话,请徐老直说。如果需要什么药材,也请明说。” “你们也别太着急,这小子身子骨硬的很,除非有人把剑插到他心口上,否则一般的剑伤都很难要了他的命,只是这次的伤如果不好好养着,将来可是会有大祸。” 知道魏颐言暂时还死不了,云意松了口气,但下一秒神情就又不敢再懈怠了。 “那边那个小女娃娃,我看你给他擦伤口挺细心的,过来给我打个下手,把药给他敷上。” 徐老话音刚落,云意还没有反应过来,旁边的魏一宁和孔楠玉就异口同声的阻止。 “徐老不可,这个女子是皇家公主,不能做这种事,且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让晚辈来吧。” “什么授受不亲,你以为之前这小子身上的衣服是被谁扒掉的,就算真有什么,这个女娃娃也早都看清楚了。再者说,公主又如何,公主就没有手吗?” “女娃子,怎么样?给老头子我打个下手?” 见大家的目光都汇集到自己身上,云意硬着头皮点头了。 “我该怎么做?” 徐老倒是很满意云意身上那种不卑不亢的态度,他知道她是谁,毕竟那块蓝柔暖玉他也是见过的。 当初见魏颐言拿着玉来问自己有何功效,他还以为是那小子终于良心发现打算送他个好东西,结果魏颐言毫不留情的说是送给别人的。 那一瞬间…徐老想给魏颐言下点什么剧毒,等他快要抗不过去的时候再给他解毒。 “先用烈酒把他伤口周围洗一洗,你要是对他有什么不满,你也可以直接往他伤口上淋。擦完伤口就把这个瓶子里的药取三粒,研磨成粉撒他伤口上。然后再给他包起来,老头子我等下教你怎么包扎。” “好,我先去找酒来。” 说着,云意就一边绑起袖子,一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往外走。结果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酒壶,她抬头看着酒壶的主人。 “不需要找了,就用我这个,可比外头卖的酒烈多了,要不是看他快挺不过去了,而且他死了就没有人把他之前欠我的账还给我,我才不给他用这么好的东西。” 云意冲老人家点点头,拿着酒壶走到了一边,站在桌子前取了个干净的杯子,拔开壶塞的瞬间她差点被冲天的酒气熏晕过去,这酒…真的很烈。 帮魏颐言擦拭伤口周围时,云意紧张到连自己额头上出的汗都忘记擦,其实她也挺想直接用酒冲洗他的伤口…疼死他,以报这几个月她受的气。 可是,她更怕魏颐言被疼醒之后,直接出手灭了她,毕竟人在意识不清楚的时候做什么都不奇怪。而且,魏一宁和孔楠玉还在这里虎视眈眈的看着她,若是她敢对魏颐言不利,这两个人一定会让她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这样…可以了吗?” 擦完魏颐言身上的伤处,她直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之前神经紧绷的时候没察觉到累,现在一放松下来就感觉腰快断了。 “可以,女娃娃果然是要细心些,如果让他们两个粗人来做,只怕这小子就疼死过去了。” 长出了口气的云意感觉自己比魏颐言还辛苦,她不是细心,而是习惯了。 上辈子,给人处理伤口的事,她重复了不下万次,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无影灯之下,穿着无菌服给病人缝合伤口,可是抬头的瞬间她就知道,刚才的感觉只是幻觉罢了。 第45章 云意站在几个男人中间没有感觉到压迫感,因为她的重点都放在了那个躺在床榻上的男人身上,叹了口气等着徐老告诉她下一步做什么。 徐老站躬身在床榻边,双指搭在魏颐言的腕间,半晌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扔了过去,目标是不远处的魏一宁。 “去把这个东西研磨成粉。” 手疾眼快的魏一宁下意识的接住了朝自己飞来的东西,拿着手中却还有点茫然。一直没有听见动静,徐老转身看见了拿着瓶子发呆的魏一宁,气得胡子眉毛一起跳。 “你还不快去,这里就你一个习武的,难道你想让我这个老头子亲自去研磨?你和你主子一样…都是傻的。” 被徐老中气饱满的声音震得浑身一个激灵,拿着瓶子就转身离开。 看着魏一宁满目愁容的离开,云意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这个魏一宁给她的压力太大了,她能感觉到对方真的想一剑划开她柔弱的脖颈,替他主子报仇。 然,她的好心情还没有持续太久,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给吓得魂飞魄散。 看着徐老抓住自己手腕的大手,云意本能的往后躲,但那只看似轻轻搭在她手腕上的手,却蕴含着让她难以挣脱和反抗的力量,脸都憋红了也没有甩开,反而看见了老头子那调侃的笑容,仿佛在说:你继续挣,甩开了算我输。 知道自己躲不开,她泄了气不躲了。 “听那小子说你曾经被宫里的那群庸医判过死期,让老头我来帮你看看。” 见老人家脸上的神情变了几次,胡子从最开始的抖个不停到最后温顺的贴在皮肤上。云意的心中也直犯嘀咕,太医给她判死刑的事,已经过去很多年,这个是宫里的许多人都知道的事,她也确实半开玩笑似得和魏颐言提过,只是没有想到这个不修边幅的老头子也知道。 云意出生的时候情况确实不大好,几乎没有看过她的太医都是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但是…经过十多年的悉心照顾和调养,她的身体虽不说完全没有问题,但是也不是真的是一个病秧子。 有时候看着能跑能跳的自己,云意都会怀疑当初那些说她注定早夭的太医,是不是都是听了什么人的差遣故意那样说给她父皇、母妃听。不然她的母妃也不会因为那些原因不得圣上青眼,而她和皇兄也一直都得不到其他兄弟姐妹们可以有的自由和父爱。只是这些事,她不想让外人知道。 差不多在魏一宁拿着被研磨成粉的药走过来时,云意的手被放开了,她也没有问这个叫徐老的老人家她的身体究竟是什么情况,从魏一宁手里接过药就转身走到床榻边,看来一眼魏颐言那苍白的脸色,她抿唇弯下腰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 等把药粉均匀的撒在魏颐言的伤口处后,她感觉自己的腰已经快直不起来了,又酸又疼,而床上的人从头至尾都不曾睁过眼、皱过眉,就像一个被下了魔咒的人一样沉睡着,若不是他的胸膛还有在起伏,她真的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徐老,药粉已经撒好,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拿着这个白布把他的伤口缠上,别太紧免得勒出血,也别太松免得掉下来。” “好” 满口答应后,云意拿着白布看着床上的魏颐言心中犯难。 “他这个样子,不好缠,你们谁来扶一下。” 在魏一宁的辅助下,云意还是把白布缠好了,可当她回身看到徐老看自己的眼神时她心里咯噔一下,当她打算开口解释一下时,徐老却先开了口。 “哈哈哈,还真没有看出来你这个小娃娃在照顾病人上还挺有方法的,这个布缠的比我这个老头子都要好。” 云意笑着低下了头,倒不是因为不好意思,而是不想再和这位老人家有任何的目光接触,这个看起来不着边际的老翁,眼光却比她遇到的很多人都要锐利。 “时候也不早了,本宫要准备回宫,魏公子就交给三位照顾。” 这里的人,除了那个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魏颐言,每个人都对她有些许的敌意或者探究,与其继续被他们盯着问,还不如先离开。 只有这时候孔楠玉才突然想起来,面前的这个人还是陈国皇室的公主,并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公主请,今日之事还请…” “公子放心,本宫今日什么都没有看见,没有看见受伤的他,也没有看见他们二人。诸位保重,本宫先行一步。” 说完,她绕过眼前的二人,不慌不忙的走到书房,拿了自己的东西就离开。 本来应该放在小书包里的书,今天她一直抱在手上,以免被人看见她裙子上的血渍。 等在国子监外的逐兰老远就看见了自己家小主子,刚刚扬上去的嘴角在看见云意惨白的脸色和不规律的步伐时凝固在了脸上。 “殿下” 听见头顶响起的声音,云意猛的抬起有,若不是逐兰避的快,只怕就撞一起了。 “是你啊。” 有些疲惫的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见逐兰伸手来接自己的东西,她抱着怀里的书下意识的转了个身。 怕逐兰误会,云意放下手解释道:“进马车再说。” “是” 逐兰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听了云意的话再看她的状态就猜到今天在国子监大概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当即快速走到马车跟前儿摆好凳子,掀起帘子。 等帘子放下来,云意才把书放到一边的小案桌上。“我这件裙子,今天你想办法处理掉。” “奴婢遵旨” 虽然好奇云意身上的血迹来自何处,可是现在却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只有等马车离开国子监前,有些话才可以在车轱辘前行的声音的掩盖下说出来。 当马车慢慢的行驶在平坦的石板路上时,云意放下茶杯,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平静的看向逐兰。 “秦家派人去伏击魏颐言了?” “公主曾说想让魏公子在府中多歇一阵子,奴婢把这话传了回去,想来是已经有了行动。” “我和魏颐言的事,你可是毫无保留的都告诉了秦家。” 任逐兰再糊涂也能明白主子此刻是生气了,一口一个秦家,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家主有令,几位主子的事,我们这些奴才必须传信回去。” “逐兰,你是我的侍女,不是秦家的死士。这句话本宫只对你说一次,如果你做不到百分百的听命于我,你就乘早离开出云阁。我们需要的是帮手,而不是秦家派来监视我们的探子。” “殿下…” 逐兰的解释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云意打断了。 “本宫不想听这些,秦家究竟是为了我们好还是想扳倒景家重振世家的威严,你自己心中有数。我不喜欢养一条白眼狼在身边,在出云阁的每一个人,无论你们是不是秦家派来的,既然来了出云阁,你们的主子就不再是秦家,而是我母妃还有我和皇兄。” “殿下恐怕是多虑了,家主和夫人们都…” 云意直接出声打断了逐兰的话,声音在瞬间拔高,神色也沉了下来。 “家主?你在我身边却口口声声叫他为主,所以在你心中大概只有秦家才是你的主人。”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逐兰不知道今天主子为什么会在这个问题是纠缠不清,在她心中,云意是主子,秦家也是主子,因为他们是一体的,而大多数情况下她都是听命于秦家。 “不是这个意思是何意?本宫眼里容不得沙子,若你无法保证对我和母妃的忠诚,本宫就没有必要留你在我身边伺候着。” 云意话语一顿,把目光投向了身边低着头的逐兰。 “在你心里不止是我,包括我母妃都是属于秦家的财产,我们需要借助秦家才可以在后宫生存,秦家给了我们这个机会,我们母子三人都该安安分分的当秦家的棋子。可是…在本宫眼中,秦家远不及我的母妃和皇兄来得重要,他们是我的亲人,而秦家不过是外戚罢了。” “我今儿也就在这里和你说明白了,若是哪天秦家觉得我们这三颗棋子废了,或者说我们的存在影响到了秦家想除掉我们,本宫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殿下当真是多虑了,在秦家眼中殿下和萧妃娘娘都是自己的亲人,也是秦家的依仗,所以无论如何秦家也是会忠诚于殿下。” 听到这,云意没有着急反驳,而是抬起手用手指背部撑住下巴,把目光慢慢的看向了窗外熙熙攘攘的街市。 “逐兰,在你心中,本宫真的就那么像一个傻子吗?本宫只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清楚,若是选择继续死心塌地的认秦家为主,本宫就会想了法子把你从本宫身边调开,到那时你何去何从就真的只能是看你这个人棋子在秦家眼里的分量了。” “若是你选择忠诚于本宫,那你就不能再存着监视我的心,本宫所做之事你都要把它烂在心里,秦家可以通过你知道的事,都是本宫想让他们知道的事,本宫也不能保证将来一定可以如何,但本宫若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第一件事就是还你一个自由之身,你才十五六岁,你人生的路还很长我不信你想一辈子这样当一个无名无姓的死士。” 逐兰在她身边已经超过三年,若是就这么舍弃她,云意还真的会有些舍不得,可若是她不忠于自己,哪怕是再喜欢也没必要留着。 “你慢慢想,本宫给你时间。当然…你也可以把本宫的话都传信回秦家,依现在的局势,本宫也不相信秦家会为了一己之私针对我和皇兄,若是没有我们一家三口在宫中支撑着,秦家只怕不知道会被景家打压到什么地步。” 她的话说的有些慢,甚至有些漫不经心的感觉。云意知道逐兰不是个傻的,毕竟秦家不会派一个傻子来宫中,和聪明人说话只需要挑对重点即可。 一直到回宫,马车里的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云意实在是累了,挨着枕头就在晃动的车子里睡着了,而逐兰一边摇着手中的蒲扇,一边打量着面前这个熟睡的小女娃。 睡着的云意真的就是一个小孩子,微微上扬的嘴角让人不由得怀疑她是不是在做什么美梦,可是逐兰知道,这个孩子绝不像她看起来的那般无害,装一天傻不难,但是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整日装傻…那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徜徉在梦境里的云意确实是梦到了她最爱的画面,那时她上辈子做过的事,她和韩岑背着登山包站在晨光里。 第32节 “云意” “怎么了?” 她转过头好奇的看着身边的少年,橘红色的晨光打在两个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脸庞上,连棱角似乎都被淡化了,只余下了热情和温暖。 “做我女朋友吧。” 说完这句话,韩岑哈出一口气,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女孩,本来酝酿好的情绪却在看见她那副傻掉了的表情后都随风而逝。 “你…你说什么?” 她有些不明白,怎么就这么突然,两个人关系虽好,她却从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 韩岑低头笑着摘掉了手上的线织手套,把手抬到脸前握成筒状对着面前缥缈的云雾和远处的红日大声的喊到。 “我、说、云、意、你、做、我、韩、岑、女、朋、友、好、吗?我、保、证、一、辈、子、照、顾、你,陪、伴、你,哪、怕、有、一、天、你、忘、了、我,我、也、会、一、直、跟、着、你。” 听他的声音不断的在云雾里缠绕,撞击到了山崖上一次又一次的回到她耳朵里,那一瞬间她好像听见了自己心中有个什么嘭的一下子,开了。 “云意,你好好考虑一下再决定要不要拒绝我,毕竟这些花草树木都听见了,如果你直接一口回绝,我这脸可就丢大了。” …… “殿下,殿下,该醒来了。” 逐兰轻柔的声音把云意唤醒,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清秀的女子,云意抬手抹了一下眼角…湿的。 很多时候她都会在梦里想起那个叫韩岑的男人,因为在现实生活中她从来不敢去想,无力承受那种痛苦所以她总是把注意力放在别的事物上。 “到了?” 逐兰伸手扶住了云意纤细的胳膊,把枕头什么的都拨拉到一边。 “回殿下的话,已经到宫门口了。” “记住本宫之前说的话,本宫身上的裙子你想个法子毁掉,若是被旁人发现,本宫饶不了你。” “奴婢遵旨” 到现在,逐兰已经猜到主子裙子上的血迹来自何人,亦是猜到了云意今天为何如此生气,她只当是云意讨厌看见魏颐言,却没有想到云意从未对魏颐言下过诛杀令,而她这次传回去的消息恐怕是让本家的几个主子都心慌了,故而出此下策,试图除掉魏颐言。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后云意才去给萧妃请安。 “儿臣给母妃请安” “平身,赐座。” 即使宫里只有自己家人,萧妃也是格外注重礼仪,每天云意见到她就算是再兴奋也不会忘了请安。 “谢母妃。” “你今儿怎么回的这般早,你皇兄皇姐们都还在国子监吧?” “回母妃的话,儿臣在国子监中一直无夫子,先前都是魏国公府的二公子、国子监的从学监魏颐言给儿臣授课,近期学监大人身体不适,已经好些天没有来国子监了,儿臣一个人在院子里看书也是无聊得紧,故而今日就早些离开国子监回宫来了。” “魏颐言?” 萧妃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她一个宫妃已经不大关注宫外的人和事。 “是的,魏国公府的二房嫡子——魏颐言。” 不大明白母妃为何会对魏颐言这个感兴趣,云意只能保守的介绍一下他。 “哦,本宫想起来了,你皇兄之前和本宫提过他,用一块上品蓝柔暖玉当做道歉的人,也确实是不多的。” 端着茶杯的云意手腕一抖,杯子倾斜不少茶水洒到了裙子上,她瞬间吃痛的站了起来。 “意儿,可是躺着了。” 萧妃一见如此,也立即起身来查看她的情况,逐兰早已蹲下去用手绢擦着云意裙子上的茶水。 “不…不用,本宫无事,茶水不烫。” 推开逐兰后,云意扶着萧妃坐回软榻上。 “母妃放心,孩儿无碍,刚才不知怎么手没有抓稳茶杯。” 即使云意一直说着无事,可萧妃却放心不下来。 “逐兰,带殿下回寝宫更衣。铃儿,去把本宫的雪芙膏取来给殿下送去。” “是,奴婢遵旨。” 不想再让母亲更担心,云意点点头跟着逐兰回寝宫,怕再留下去母亲就该差人去找太医了。 “儿臣告退” 回了寝宫,逐兰在帮云意解腰带,突然听见头顶响起了云意失神的声音。 “为什么?” “嗯?” 逐兰停下手里的活儿,直起身子看着云意,不大明白她要说什么。 “无事,你差人去打听一下魏颐言的情况…算了,不必了。” 现在她终于体会到了心乱如麻的感觉,因为她不懂魏颐言究竟要做什么。 “殿下?” 逐兰觉得小主子今天有些不对劲,失魂落魄的胡言乱语。 “皇兄还有多久回来?你找人去宫门口看着,若是皇兄回来了就请他来本宫这里,本宫要事与她相商。” “是,奴婢这就差人去办。” “诶,逐兰你先等一下,本宫今天对你说的话你自己回去好好考虑清楚,放心…就算你不打算彻底听命于我,看在几年的情分上本宫也不会做出落井下石之事。 “奴婢明白” “行了,你可以下去了,没有重要的事不要来打扰本宫,母妃差人送的药你先帮我收下,晚一点我自己会擦。” “是,奴婢先退下了。” 云意点点头,疲倦的挥挥手,待逐兰走出去合上门之后。云意再也支撑不住,直接跌坐在了地上,第一次觉得身上的宫装这么沉,沉得她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被压疼了。 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失神的看着不远处的柜子,又伸手从衣襟里把那块蓝柔暖玉粗暴的扯了出来,细细的金色链子划过肌肤,让她洁白无瑕的脖颈上增加了几条红色的印痕。 看着手心里打磨的光滑的玉石,不知不觉就想到了那个还躺在床榻上的男人,为什么她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很过分,觉得自己做的不对。 “魏颐言,你究竟要做什么?别对我好,因为我不是一个正常的人,我是个白眼狼。” 他的好意对于她来说是一种并不想去承担的负担,如果他一直是之前的状态,哪怕他真的被人杀掉了她也不会有丝毫的愧疚,可是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错了。 在地上安静的坐了很久,直到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和逐兰的请安,她从失神的用手掌撑着地面试图站起来。 云颢推门的瞬间就被里面的样子吓得呼吸一窒。 “意儿” 在手臂被云颢抓住的瞬间,云意就把自己全身的重担都压了过去,先前坐的有些久,腿麻了,以至于她站了几次也没有站起来。她猜云颢是看到她刚才又摔下去的情景被吓着了。 “皇兄,我没事,只是腿有些麻。你可不可以扶我去那边坐坐。” 云颢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立在门边的逐兰,逐兰点点头转身走出去,合上门站在门口。 见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二人,云颢这才扶着妹妹往床榻边走。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坐在床沿上,云意松开一直被自己抓着的云颢的手臂,两只小手握成拳轻轻的敲打自己酸疼的膝盖。 “皇兄,魏颐言受伤了,伤的很重,他说是我下的命令。”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带着委屈的口吻和云颢说起这件事。 云颢坐下去是身体在瞬间僵直,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云意却没有发现那一瞬间的不寻常。 “意儿,你…该不会是对魏颐言有了什么想法吧?” 如果他的妹妹真的对魏颐言那个狐狸有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那他的很多计划都需要全盘推翻重新来过。 “没有,我对他没什么想法。只是…母妃说我戴的这个蓝柔暖玉,其实是魏颐言给的…皇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意儿,你可是在怪我?” 云意捶腿的手停了下来,微微翘起唇角摇头。 “没有,我没有怪皇兄。不过我想听皇兄说句实话,可是皇兄授意,让秦家派出死士伏击魏颐言的,还用了我做引子。” 现在她真的有些看不清身边的人,就这一件事就暴露了很多,她云意在这些人眼中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棋子还是家人? “如果我说不是我下的令,你会相信吗?” 把头慢慢的转向了云颢这边,看着他的眼睛良久之后,认真的说:“我信,只要是你和母妃说的,我都信。” “多谢意儿,皇兄我定不辜负你的信任。” 魏颐言的事确实不是他做的,就算他想除掉魏颐言也不会用云意做引子,他从不希望她被扯到这权利与仇恨的漩涡之中。 “皇兄,你如何看待秦家?” 云意觉得是时候聊一聊她的外祖家了,虽然说要让云颢登上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定然少不了秦家的协助,可是…如果当那一天真的来临了,秦家会安分的只做一个世家吗? 云颢沉默了,很久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云意也不催他,只是安静坐在他身边看着自己的掌纹。 “意儿,秦家是我们的依靠。” 良久之后,云颢说出来这么一句话,但这却不是云意想要的答案。 “现在是依靠,你怎么知道我们在他们眼中不是棋子呢?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秦家派进宫里来的,说是来保护我们一家人,可也是来监视我们三人的。皇兄如果想继承大统,想得到那个位置,想保护我和母妃,你就必须得有属于自己的势力,不是秦家给的,而是原原本本就属于你的。” 外戚干政的事情她听过太多,人心都是贪婪的,不可否认现在的秦家对于他们这三个身处深宫的人来说意义重大,可将来…秦家会变成什么样谁也说不清楚,家主已经老去,新的继承人会用什么态度对待他们母子三人这是谁都不敢保证的。 “我明白,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和母妃受别人的胁迫,我会为你撑起一片天,让你在这个世界里自由自在。” “皇兄明白就好,意儿只是担心皇兄太过于信任秦家,虽说我们是亲人,可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是死于自己的亲信之手,过分的信任往往不是一件好事。” 每次云意这样慎重的和自己聊天,云颢就觉得这个妹妹不像一个小孩子,虽然宫里的每个孩子都不简单,但是他的妹妹却常常像一个阅尽世间百态的老者一般,想问题也总是往更深的地方想。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你只需要好生养着自己的身子,做自己想做的事。” 剩下的,都交给他这个做兄长的就好。 笑着点点头,褐色的眸子里闪着点点星光,云意知道自己是幸运的,因为有一个人陪着她一起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她从不会孤独。 第33节 “皇兄,意儿拜托你一件事可好?” “但说无妨。” “帮我打听一下魏颐言的情况,今天的事终究是我欠他的,就算不看在我和他师徒一场的情面上,我也该看在他送我暖玉的份上替他祈祈福。” “好,我差几个可靠的人去打听一番,你别太自责,当初你们的约定里也说过了,三年里咱们可以派人去和他过过招。” “皇兄,魏颐言从来都不是君子,我们这般待他难保他不会主动毁约。况且就算他不计较,魏家和孔家在知道真相后却未必可以做到置之不理。” 云颢点点头,应了下来。 “我们先去给母妃请安吧,免得她担心。别告诉母妃我刚才摔倒的事。” “为兄明白。” 到萧妃的寝殿之时云意已经彻底调整了自己的状态,脸上洋溢着甜滋滋的笑容,当真是让人看不出来她刚才还沉闷的差点哭出来。 “儿臣给母妃请安” “平身,你们兄妹俩还真是感情好啊,当兄长的回来了不先来给我这个母亲请安,反倒是陪着妹妹说悄悄话去了。” 云意走到萧妃身边,伸手腕住她的胳膊。 “母妃,皇兄是被意儿骗过去的。” “骗?你用什么骗的?” “意儿和皇兄说,只要陪意儿说说话,意儿今晚就好好看书不捣蛋,皇兄就乖乖的跟我走了。” 萧妃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儿子,伸手刮了一下女儿的鼻梁,有些无可奈何,又有些欣慰。 “你呀,每次都不好好看书,非要在你皇兄做功课的时候去烦他,真是皮痒痒了。” “母妃怎么可以这样说意儿啊,意儿分明就是为了皇兄好才这样的,皇兄整日待在国子监,回了出云阁还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书,久而久之不就学成傻子了吗?难道母妃想看皇兄变成一个傻子?” “你…罢了,母妃我说不过你,真不知道不爱说话的我怎么偏生生了一个能言善辩的你出来。” 云意笑得眼睛眯成了一轮弯弯的月牙,笑眯眯在站在萧妃身边撒娇。 吃过饭,陪云颢看了一会儿书,云意就在逐兰的陪伴下回自己的寝宫。 脸上的笑容也都退去,展开双臂任由逐兰给自己解衣。 “取些花瓣儿来,本宫要好好泡个澡。” 这一天她做的事,已经是她过去半个月的总和了,以前她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今天却当起了丫鬟,又是找人又是给魏颐言擦洗伤口,搞得她感觉自己身上都染上了血腥味。 解除掉身上的衣物,跨入冒着白雾的大木桶里,她的寝殿并没有特别修建一个洗澡的池子,以至于这么多年她都是在木桶中洗澡,索性她也已经习惯了,工匠把木桶做的格外的大,也相当的美观,完全不会影响到她泡澡的心情。 纤细的小腿悄悄地踩入水中,带出来一个巨大的水圈,红色的花瓣儿随着水纹在木盆里上下起伏,煞是活泼。 坐进去后,水刚刚好漫过胸口,她才十一岁,虽然这里的人发育都比较早,但是她却刚刚好是个例外,身材没有任何的曲线美,依然像一个小孩子,胸部虽然已经开始发育了,却完全不能和其他姐姐们相比,尤其是三皇姐云嫱,虽然还没有到及笄,但身段已经如同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 云意洗澡一般是自己动手,因为她不大喜欢别人碰自己的身体,哪怕对方是女子。通常,逐兰都是在旁边站着,偶尔帮云意递个东西。 “逐兰,本宫说的话,你可考虑清楚了。” “回殿下,奴婢已经想明白了。” “哦,说说吧。” 老实说,如果就这样再找一个人来代替逐兰照顾她,她肯定会很不习惯,也会很别扭。 “三年前奴婢进宫时,家主就已经言明,从那日起奴婢就不再是秦家死士风九,而是殿下的贴身宫女逐兰,从那日起奴婢的主子就是殿下您。” 逐兰对秦家的情感并没有云意想象的那么深,她从小就被带到了秦家和许许多多和她一般大的孩子一起接受训练,那段日子对于每一个经历过的人来说,都是一场噩梦。 这些年和云意朝夕相处下来,她已经慢慢的把保护云意当做了自己的使命。曾经她是死士,没有人在乎她的死活,而到了宫里,云意却总是把她当做家人一样,没有哪个宫里的侍女可以像她一般和主子平起平坐,也没有哪家的主子像云意一般把下人当做亲人对待。 “好,记住你今天的话,若是哪天你背叛了我,哪怕是下地狱本宫也会拉着你一起。将来,本宫得到了想要的,定会还你一个自由身,你想去寻找自己的亲人也好,去重新组建一个家庭也罢,本宫都可以出一份力。” “多谢殿下” 待及腰的长发彻底没了水汽,云意才钻进被子里准备休息,等听见门被从外面合上的声音,她把被子掀开了一角,将藏于里衣内的暖玉拿了出来。 夜已深,四周静的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月光从窗棱里照进来,打在她的锦被上,也打在了她手中的玉石上。 看着玉,不知不觉就想到了送给她玉石的男人。 “魏颐言我知道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占理,可是你之前也欺负过我很多次,我们一笔勾销好不好?从今天起你不要再来欺负我,我也不找人去行刺你好不好?” 知道玉石并不是魏颐言,不能给她回答,当然她也猜不到魏颐言的答案会是什么,所以叹了口气双手合十为重伤的某人念了几句佛经后,她就把玉石放回衣裳里闭上眼睛打算休息。 月明星稀,随着月亮的行走,打在屋子里的光也开始行走,而床榻上的人…似乎也不大平静。只见她额头冒着密密麻麻的小汗珠,眉心的褶皱似乎拿重物都没有办法碾平,樱桃小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拿着烛火的逐兰像往常一样照例进屋看看云意的情况,谁知道却看见了她被梦魇缠身的景象,放下手中的烛台走到床榻边,刚想开口叫醒陷入梦魇里的人时,云意就突然僵硬着上身坐了起来,连逐兰都被吓得呼吸一窒。 “殿下” 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云意僵硬的拧着脖子转过脑袋,睁着大眼睛惊恐万分的看着逐兰,艰难的张开嘴用干涩的喉咙说:“逐兰,他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分了上下部,上部已经完结,下部取名《本宫非贤良》,如果有意向的小天使可以收藏一下,目前正在存稿中。 老人们常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 云意的人生也是熬出来的,从一个没权、没势、没钱的三无小公举,一步步的熬成陈国最尊贵的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箴言:那些弄不死本宫的,都会被本宫弄死。本宫没计划做个好人。 驸马爷箴言:她要权,我就帮她夺权。她要这江山,我亦可为她取来。她要自由,先问问我手里的剑答不答应。 还有科幻新文《亲爱的,我饿了》喜欢的话也可以收藏一下,谢谢。 温莜:我喜欢你,但是更喜欢喝你的血。 简庭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温莜:不会啊,不仅不会,而且好像又饿了。 简庭商:我可能是遇上了一个假女朋友。 她扑倒他只是为填饱肚子,他扑倒她却是想生猴子。 吃货禁欲女主vs腹黑饿狼男主 第46章 盛夏的夜里微风卷起帘子钻了进来,遇到被汗水浸湿的衾衣,二者一结合瞬间让被湿衣服包裹的云意打了个寒颤。 见此状,逐兰忙把从云意身上掉落的被子又往上扯了一些。拿起一旁叠好的帕子,轻轻的帮云意擦去脸颊和额角的香汗。 “殿下这可是梦魇了?” 失神的云意一把抓住横在自己眼前的的手臂,如溺水之人抓住岸边的枯草一般紧紧的抓住了逐兰温热的手掌。只不过云意指尖传递出的那份彻骨的寒凉,让逐兰不适的蹙起了眉。 “逐兰,我梦见他死了。提着沾满血液和皮肉渣滓的长剑,满身都是暗黑色的血,眼中怀着恨意,厉声质问我为什么要杀掉他,为什么要一直害他。他说我是个白眼狼,要带我一起下地狱去陪他。” 见云意还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逐兰反握住她的一双冰冷的小手,坐在床沿上于她面对面的坐着。放缓自己的声音,循循善诱道。 “殿下,那个他…可是指的是魏颐言魏公子?” 云意艰涩的点点头,这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做这么恐怖的梦,满身是血的魏颐言手提长剑,对她步步紧逼,厉声质问,声声控诉她的恩将仇报。 “他是不是真的死了?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担心云意太激动会引起身体更多的不适,逐兰温柔的抓住云意削弱的肩膀安慰道。 “殿下莫慌,听宫里的老人们常说梦都是反的,您只是被今天自己看见的景象吓到了。而且…这件事的错也并不在殿下,是奴婢擅作主张临摹了殿下的手信,也是魏公子自己提的三年之约。” “我不想杀人,更不想一个无辜的人因为我而死,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都是老天赐给这个世界的礼物。” 云意摇着头,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眼中满是愧疚与自责,不管她来这个世界多久,她始终是一个接受了现代文明教育长达二十多年的人,那个世界的思维观念、思考方式已经深深的刻在了她的灵魂里,况且她曾经还是一个已救人为己任的外科医生,可是现在…她一直在想办法让别人死。 一直都知道云意是一个很心软的人,可是在这后宫里太心软真的不是一件好事,逐兰直勾勾的看着云意,抿了下嘴唇似乎下定了一个什么决心一样。 “殿下说这话的时候可有想过萧妃娘娘,可有想过殿下自己?娘娘当年也是何其无辜,却不信着了奸人的道,拼了半条命才保住了两个殿下,只是这些年娘娘依旧是久病缠身,殿下难道没有发现娘娘寝宫里熏香的味道较之以往更浓了吗?” 听了逐兰的话,云意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一动不动的看着逐兰,等她把她最想说的话说完。 “殿下,娘娘从去年开始就出现了咳血的症状,却一直不敢大张旗鼓的请太医,到了今年情况日益严重所以宫中为了掩盖血腥味用了更浓郁的熏香,殿下难道没有发现娘娘每天连寝殿都不出了吗?当殿下想着如何善待那些不想干的人时,可否先想想您的母亲?这些年支撑娘娘继续活下去的动力就是两位小主子,娘娘希望您无忧无虑,但是更希望您可以无坚不摧。” 在逐兰温柔的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云意脸上的血色一点点的褪去,手也无力的滑了下来,眼眶中挤满了温热的泪,似乎只要她一眨眼泪水就会迫不及待的跑出来,因此…她不敢眨眼。 “殿下,想哭就哭出来吧。萧妃娘娘一直不想让殿下知道她的身子有多不好,可是殿下却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您的皇兄为了学习,为了弄清楚朝堂上的弯弯道道经常夜里只能睡一个时辰,您…还想对别人客气吗?” 云意闭上眼睛,任眼里顺着脸庞而下,最初温热的泪也慢慢失了温度。 “你说的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我有什么资格去同情别人。” “殿下明白就好,昨天已经过去了,殿下就将他放心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是魏公子是个福泽深厚,定然是可以熬过这一关,若是他撑不过去,也只能怪他自不量力。” 扶着云意躺下去,给她盖好被子,逐兰坐着床沿上对云意说着这般话,让云意的心慢慢的沉回去。 待床榻上的呼吸平稳,逐兰把帐子放下来,走到窗户边把窗户合好,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不管什么在等着她们主仆二人,她都不会允许别人伤害那个用微笑来掩盖悲伤的孩子。 经过逐兰的一番劝诫,在醒来时云意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丝毫的悲伤和混乱,她似乎把时间拨回了一天之前,那时候没有一个血淋淋的魏颐言找上门来,也没有人告诉她她的母亲已经快要不行了。 陪母亲吃过早膳,云意背着书包去国子监,今天他和云颢一起去。 “你平时不都是不想和我一起去国子监的嘛,今儿这太阳怕不是从西边出来的吧?” “你看看就知道是不是了,皇兄昨天我拜托你的事你忘记吧,魏颐言如果死了自然会闹得满城风雨,如果他还活着也定然会在不久之后,亲自来找我要个说法,所以即使不刻意差人去打听,我也有办法知道他的情况。” “你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一晚上不见,怎么就像是换了一个一样。” “我啊,昨晚在梦里遇见菩萨了,菩萨说我不该管那么多自己管不了的事,不然菩萨就无事可做了。” 看着云意一本正经的忽悠人,逐兰心中憋着笑,这才是那个云淡风轻的云意。 “……” 云颢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云意的意思,最后扯着嘴角干笑了两声,好在他已经习惯了云意不按套路出牌的个性,这种笑话…听多了,也就习惯了。 “好,那你安心学习,别去和菩萨抢饭碗。不过你今天打算在哪里学习?” “无言阁啊,还能有哪?现在他走了那里就彻底是我的地盘了,皇兄你要是中午无聊了,也可以到那里找我,我可以陪你下下棋,帮你泡杯茶,或者帮你免费捏捏背也可以,反正你自己要注意身体,学习固然重要,但是可别忘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最后一句话听得云颢有些云里雾里的,不过总体上来说他明白了,一夜之间他这个妹妹开窍了,不再纠结于那些不想干的人,说是有些没心没肺的也没有错。 “好,中午我用了午膳就去找你,你到时候可别忘了给睡着了不给我开院子门,要是让我在这天里顶着烈日站半个时辰,我定饶不了你。” 之前有一次,两个人说好了中午一起休息,谁知他都快把无言阁的门砸了也不见里面有人来开门,让他在烈日炎炎下苦等了几柱香的时间,下午问起来她说那时候突然瞌睡虫找上门来,没有经住诱惑就睡着了,完全没有听见任何类似敲门的声音。 第34节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 “放心吧,我一定不打瞌睡,一定给你开门。” 浪来了的故事她听过,所以今天她一定会努力不在那个时间点睡觉,再不开门…兄长该揍她了。 到了国子监,兄妹俩个就各奔东西,至于逐兰就随着马车回宫去了,国子监里不允许带侍女和小厮,哪怕是公主都不成。 推开无言阁的门,云意的心中还有略微有一点点的不适,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家人…那点微弱的愧疚也就被这温暖的阳光蒸发了。 按照习惯,先在院子里读一会儿书,今天她还得抽空去一趟之前魏扶舟带她去的小院子,那株九叶花已经让她牵肠挂肚许久,她需要用它来救人…更需要用它来害人。 等太阳光逐渐变强之时,她背着书包摇摇晃晃往屋子里走,看见整洁的卧房她神情复杂的勾了勾唇角。 等走到书房,昨天插在墙壁里的长剑已经被取走,只余下一个不小的沟壑向她诉说着这里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等拉开梨花木椅坐下时就看见在镇纸下的一个东西,放下自己的东西把镇纸拿了起来,看见那封信她不知道该不该打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当然还会有第二更,爱你们么么哒! 感谢那么多小天使在评论区说祝贺我入v,感谢感谢,今天前三个留言的宝宝依然会有小红包掉落,为什么是三个呢?因为作者菌我穷……等我挣了钱就多发几个红包啊,一定要等我哟。 第47章 一个黄色的信封被她捏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却没有勇气撕开它,能在这里给她留信的人不用猜她也知道是谁。 把信封举起来放在阳光下,试图通过这种方式窥探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可即使她的手都抬酸了,也根本看不清里面的字,这只是徒劳无功。 “你都能找人给我带信了,不管是不是你亲自写的,那你应该也已经醒了,既然已经醒了那我就可以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来了,所以这封信…我不拆了,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待你身体好彻底了自己来找我。” 说完,她把信又压回了镇纸下面,只是这次她压的更仔细一些,连个边边角角都没有露出来。 多年以后她想起来,如果自己当初没有找那么多的理由,而是直接打开那封信,有很多意外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中午她一直睁着眼睛等云颢来找她,两个人下了一会儿棋,品了会儿茶,云颢就离开了。 下午实在是闲得无聊,她就去了之前那个残破的院子,这次她没敢再冒冒失失的跑过去,而是捡了根不短的木棍把那里的藤蔓都敲打一下,免得又从哪里跳出来一条蛇,这次可不会再有人帮她挡着了。 摘了花,小心翼翼的放进自己带的沉香木盒里,盖好盒子抱在怀里就往外走,结果没有走几步就听见了几个人说话的声音,似乎在争吵着什么。 声音是从屋子里传来的,云意眨眨眼似乎是不大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跑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聊天,本来不想偷听人家的谈话内容,可是耳尖的她依稀听进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云颢。 旁人的事她可以不在意,但是云颢的事哪怕是一些小事她也做不到置之不理。把盒子先放回阴暗处,免得影响了九叶花的药效,猫着腰蹑手蹑脚的走到那个已经破败不堪的屋子前,竖起耳朵贴在门上。 屋子里有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已经是天命的年岁,手放在杯子上来回摩挲着。 “上官大人,下官刚才所说的建议您意下如何?” 被叫到的人把手从杯子上拿了下来,伸手捋了一把自己斑白的胡须。 “仲鹿老弟啊,我认为此事还该从长计议,虽说现在七皇子不得盛宠,可是…也难保他将来不会有逆袭的一天啊!” “上官大人莫不是怕了,你可知现在宫里的局势,那可依然是景氏的天下,老弟我也不妨于你直说吧,这件事是四皇子云兆亲自下的命令,若是我们迟迟不照办,只怕会让咱们头上的这顶乌纱帽不保啊。” 说这话的人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细长的眼睛里冒着贼光,人中出的小胡子随着唇瓣激动的跳跃着,虽说是威胁可他想的更多的还是将来四皇子得到天下后会如何赏赐他。 “你让老夫想想” 上官墨同担任国子监的院判已经超过十年,当初因为得罪了上司在官场混不开,所以就跑来了国子监,十几年过去了,皇子们都大了,这官场也就该乱了。 “这还有什么好想的,过几天就是这些个小主子们学习骑术的时候,您只需要找人提前把这个东西喂给七皇子的坐骑,到时候一切的一切都看老天的意思。” 说着,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袋子推了过去。 怕面前的这个老头子还不敢下决定,他抖了抖胡子继续添一把火。 “四皇子可是说了,这件事成与不成都不会亏待您,你也知道景家在朝堂上的地位,我记得上官大人曾经是被一个姓李的老酸腐给发配到国子监的吧,您就不想着回去看看,最近…户部那边据说刚走了一个…” 如果之前的话只是让上官墨同心动的话,那这最后的一把火就彻底把他的野心烧起来了。 曾经他也如同许多年轻人一样,心中装满了抱负,想着步步高升,左右朝堂的格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名垂青史。 只不过,因为得罪了小人,他的一切抱负就都成了空谈,国子监就算是院判又如何,那依然只是一个教书的,没有人记得不会扬名立万,更不可能衣锦还乡。 还没有等到院判的回答,云意就被人捂住了嘴,她看不清是谁动的手,可是那个人的力量却不是她可以挣脱的。 外面的动静吵到了屋里的人,两个人拉开门看见的就是被自己的同行捂住嘴的云意。 “上官大人也太不小心了,被人偷听了都不知道。这个小丫头要如何处理?” 徐万林是来看看江子浩究竟有没有说服上官墨同,谁知刚到院子跟前儿就看见了在偷听的云意,他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是谁,但是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拦他的计划。 看见云意的眼神,上官墨同的脸瞬间就阴了下来,看来一眼周围低声对徐万林说:“还不把她打晕,你想招来更多的人吗?” 话毕,云意就感觉自己的颈部遭到了一记重击,瞪得老大的眼睛最后还是不甘心的闭上了。 三个男人进了屋看着那边晕过去的云意,心中有些犯难。 “上官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江子浩既之前的仲鹿,他虽贪慕财与色,可胆子却并不是很大,不然下药之事他就自己上了,现在他们的计划被人听到了,还是被公主听见的…这个公主还是七皇子的胞妹。 现在的上官墨同也已经被逼上了一条绝路,他不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刚才公主什么都没有听见,可是一旦公主听见了他们计划里的任何一个部分,等公主醒过来,对于他来说都无异于灭顶之灾,不说这顶乌纱帽,只怕连项上人头都不保。 “徐大人,你意下如何?” 徐万林一直是景家一派的人,向来心狠手辣,因有景家这棵大树护着他到也不怕惹上人命官司。 “还能如何,你莫不成还指望公主醒过来之后把你们刚才的谈话都忘记,刚才公主没有看见我的脸,却不代表她没有看见你们两个的样子,没有听见你们的谈话。” “徐大人的意思是…” 上官墨同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动作,让一边的江子浩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从而引来了徐万林鄙夷的目光。 “这…她可是公主啊,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你以为她醒过来了,你就能保住你那颗脑袋?” 徐万林对江子浩的胆小怕事嗤之以鼻,真不知道这种人留着能有什么用。 “可…公主若是就这样死了,难保不会让人生疑,只怕到那时我们都脱不了干系。” 一旦确定了要封口,上官墨同就已经开始想对策了,要神不知鬼不觉的人公主死了,还能不让上面的人生疑。 “国子监里多的是水塘,选处僻静的地方,太医不是也说过这个病秧子火不过十五吗?我就不信她沉到水底了还能给我跳出来。” 上官墨同点点头,同意了他的看法,云意在国子监中向来不和他人来往,而且也不爱去那些热闹的院子,若是失足掉进水潭里,溺水而亡倒也说得过去。 之后,他们就把目光放在了一旁没有表态的江子浩身上,在两个人目光的威胁下,江子浩拧着脖子苦着脸不情愿的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双更……我木有食言哟。 我要打个广告哦,我的连载坑《半妖传》花式求收藏,预收坑《每天都在调戏男主》卖萌打滚求收藏,欢迎宝宝动动手指收藏我的作者号,戳进去喜欢哪个收藏哪个,爱你们么么哒。 第48章 城西的一处别院里,烈日照着石板地都要开裂了一般,而屋子里的人却如至冰窟。 一扇不大不小的屏风刚刚好隔绝了魏颐言的视线,即使他耳力过人却也难以从大夫的动作中知道里面的人是否已经转危为安。 “魏一宁,明天起你不必跟着我了,自己回沉梦山庄吧。” 今天的事,他不想去责怪谁,但是却也不敢再让它再次发生。 “主子,属下愿意领罚,但是…” 只要不让他再回沉梦山庄,哪怕是让他受再重的刑罚都可以。 “没什么但是,我的心意已决。我把你派去国子监就是让你保护她,结果她却在你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如果说你不是刻意放纵那伙狂徒,她定不会是现在的模样。等下我就修书一封,你回去…把穆离换过来。” 他说过:云意的命,是他的。可现如今他派去的人,却没有保护好她,让她溺水还引发了身体的旧疾,这让他难以想象。 双手握拳的魏一宁低着头,他承认今天云意会溺水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谁叫自己的主子被她坑的这么惨。 “去国子监外,把她的贴身宫女带过来,再找一个和她身段差不多的女子。” 虽然魏颐言没有说什么重话,也不曾动手,可是魏一宁知道这才是魏颐言生气的正常模样,如果不是他,而是换了别的侍卫,只怕此时已经身首异处。 “属下这就去办。” 魏一宁走后,魏颐言松开了自己掩在袖子下的大手,有白色的粉末从中飘落下来,洒在了他的登云靴旁边,一块上好的美玉,就此化为尘埃洒入风中。 “小子,我跟你说,这个小娃娃这个可真的是九死一生啊,如果治不好了也不能怪老头子我医术不精,毕竟没谁可以从阎王手里抢人。” “需要什么东西尽管说,哪怕是宫里的我也给你弄回来,如果她死了…我把你的蛊虫全都烧死去黄泉路上给她探探路。” 本来在屏风里气定神闲的徐老被魏颐言那后半句话气得眉毛胡子一起抖,他这一辈子没什么爱好,偏生喜欢研究蛊虫,花了大半辈子的时间才找来了现在的宝贝,结果那个混蛋竟然用它们来威胁他。 “你、你、你…” 一句话说了半天,都只停留在第一个字上,活生生把徐老的脸都憋红了,他知道魏颐言那个人有多不讲道理,若是这个小丫头出点什么事,烧了他的蛊…兴许都只是轻的。 “快想办法给她治病,她没事了,你和你的蛊就安全了。” 徐老真是有一种秀才遇上兵的感觉,完全不给他怼回去的理由,可是为了他的宝贝们,也只得咽下这口气。 “行了,你先进来。” 虽然不知道自己进去可以做什么,但他还是很快的绕过了屏风走到了床边,即使是不停的劝告自己,也还是控制不住的把目光放在了床上气息奄奄的人身上。 “做什么?” “把她扶起来,我要在她头上的几处大穴施针,把她体内的寒气先排出来,然后再找人按照我的方子去熬药,让她服下去,至于成不成就看她自己了。” 古井无波的眸子看了一眼旁边的糟老头子,魏颐言没有再和他抬杠,这种时候床上的那个人才是最重要的。 魏颐言伏下身去,抓住云意纤细的双臂让她坐起来,在魏一宁带她回来时,她身上的衣物均已打湿,不得已找来了婢女给她换上了他的衣服,人命关天的时候自然也就顾不得那么多。 帮她身上又批了一件衣裳,看着她乌青的唇瓣、禁闭的双眸似乎是再也不会睁开的模样,他的心中有些酸涩,也不管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伸长脖子薄薄的唇贴在她的耳畔,语气低喃。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这三年里你的命是我的,若是你死了,我自然会为你报仇,也定然会履行我们当初的约定…送所有你在乎的下去陪你,这样你就不会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边被人欺负。” 说完这些,他努力勾着唇角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双手抚上她有些寒意的脸庞,轻轻的摩挲着,他相信她可以听得见,云意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她不可能任由伤害她的人逍遥自在。 “来吧!” 早已拿着银针等候的徐老走到云意身边,手中的银针缓缓的落下。 一针、两针…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云意全身上下已经插三十六枚银针,人似乎也在恢复意识,因为魏颐言感觉得到被自己的大手稳住的人在不安的颤抖,他的手也跟着颤抖。 第35节 怕自己力度太重,让本来就在忍受折磨的她痛上加痛。更怕力度太小让她不受控制,影响徐老下针,这么多年他都不曾这般小心的对待一个人。 总有那么一个人是他的劫难,在看见她浑身湿漉漉的脉搏也可有可无的被魏一宁带回来时,他明白自己的劫…似乎是到了。 “不怕,忍一忍就过去了,不要乱动,等你逃过这一劫了,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拦着,觉得疼就哭…” 话还不曾说完,发现她的眼角钻出了一颗晶莹的小水珠,这让他不禁喜出望外,她听得到他在说什么,她知道要活下去。 云意的意识仿佛被困在了一个漆黑的盒子里,感受不到光和热,只觉得手有点冷、心也有些冷。后来,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身上便出现了针刺的感觉,这种难以忍受的疼痛让她的意识清明许多,却也让她疼的想推开。 张开嘴大喊着让对方住手,让那种疼里自己远一些,却丝毫没有作用,疼痛的感觉更清晰了。没有人知道她在遭受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可这时,却听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让她乖,让她哭,霎时间便没有忍住快要决堤的泪水,她真的很疼、疼的快要喘不过气、疼的不想再睁开眼。 “我知道你疼,先坐好。等你没问题了,我许你拿针扎我,提剑砍我也无妨。” 正在下针的徐老听见魏颐言温柔的有些丧心病狂的声音,下针的手没忍住颤抖了一下,瞬间就收到了魏颐言的一记刀眼,变脸速度之快,让他这个老人家望尘莫及。 …… 半个时辰后,已经在一旁品了一杯清茶的徐老站起来,走到床榻边上。 “好了,该给她取针了。你把她扶稳了,她现在意识更加清晰,也就会觉得更疼,若是取针的时候出点岔子…那可就是个□□烦了。” “你尽管做你该做之事,我会控制好她。” 对魏颐言的能力丝毫没有任何怀疑,徐老刚才那样说也只是想提醒他一下,免得真一不小心出点问题。 等银针一枚一枚的从云意娇小的身子上取出,魏颐言手上的力度更大了,真如徐老所言,云意确实会挣扎的越来越厉害。 “好了,等下你的丫鬟把药端上来后,乘热让她服下。” 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徐老对那个坐在床沿边的男人叮嘱道。 “多谢!” 徐老正在收自己的针袋的手一顿,瘪着嘴有些傲娇的点点头,算是应下他这一声谢了。天知道,他救了魏颐言多少次,可是听他说谢…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侍女在徐老离开不久后就把药端了进来,只不过她还没有上手服侍云意,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就被魏颐言端走了,当即就让她有些合不上下巴…难道公子要亲自伺候这位小姐? 魏颐言没有在意侍女的眼神和表情,拿着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唇边吹温了才轻轻的送到云意禁闭的双唇外,只不过…他第一次伺候人,病人却不配合,几乎是不张口的状态,好不容易喂到了嘴里,她又不肯忘下咽,一时间他的烦躁也随之而来。 “你先下去。” 担心再拖下去对云意的病无利,而且也担心她把药含在嘴里会不小心呛到自己,只好决定换种方式。 “是” 虽然不知道主子究竟要做什么,可侍女还是拿着托盘行了礼,乖乖的退下。 待门从外合上,魏颐言一手托着碗,一手从云意的腰下穿过,直接将躺着的人揽到怀里。 “我是为你好,就算你想怪我…也等你有那个力气了再说。” 说完,仰着脖子喝了一口药汁,苦涩的味道瞬间充斥整个口腔,让他都忍不住蹙眉。低头对着云意依然禁闭的小唇贴了上去,强迫她张开了牙关,把药全都喂到了她的口中,再逼着她咽下去。 刚喂完第一口,发现怀里的人就有反应了,却不是要醒过来的征兆,而是一直往后躲。 “我知道你苦,一会儿就给你拿蜜饯,再者说我也喝了一部分,我都没有说什么,你还好意思躲。” 等他一口一口的喂云意吃完了药,他身上的月牙白长袍已经慢慢的透出了血色,几天前受的伤…在云意不安分的挣扎下,似乎又绷开了。 “你还真的是会欺负我,让你不要到处跑,你还不听话,现在搞定自己人事不省,还连累我又旧伤复发,待你醒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作者有话要说:头好疼啊,本来想明天更新,可是…断更似乎不好,怕我一断更你们就不要我了。 终于是更新了,你们看吧有错字什么的可以在评论区告诉我。我要准备睡觉了,真的头疼的快炸了。 第49章 49 在云意服下药又开始陷入沉睡状态时,魏颐言帮他掩好被子拿着药碗出门。 把碗交给了立于门外的侍女,低头看了看自己白袍上越来越明显的血迹,觉得头有些眩晕感。 “公子,让奴婢来帮你把伤患处重新包扎一下吧!” “不必,你去门口站着,等魏一宁回来后让他自己回沉梦山庄,把他带回来的人带到屋子里去。” 说完,他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不管怎么说他都有些不放心,必须好好问问徐老才是。 正在磨药徐老一见魏颐言进来,下意识的用手护住了自己跟前的东西,一脸防备的看着他。 “你不在屋子里陪那个小丫头,跑我这里作甚?” 没有在意主人的不待见,魏颐言伸手抓住面前的椅背把椅子从桌子下抽了出来,一掀长袍坐了下去,手肘顺势答在桌子上。 “她何时能醒?将来身体会不会因为这次的落水有什么顽疾?” 知道魏颐言不是来捣乱的,徐老顿时松了口气,把自己面前的东西推到一边,拿起桌子上的麻布帕子随意的擦擦手。 “服了药,不出三个时辰就会醒。至于将来会不会留下什么不好的病症……” 徐老尾音拖长看着故作镇定的魏颐言,话锋突然一转声音拔高不上。 “你这不是说废话吗?经过今天的一劫,她如果不好好修养和调理,可能连三十都活不过。那几个人也真是胆子大,敢把皇家公主往寒潭里扔,要不是魏一宁那小子出手快,这个病殃殃的小丫头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被徐老突然拔高的声音震的眉头一皱,第一次见老头子这么激动,还真是有些难以招架。 “那些人我自会处理,你把你需要的药材都写下来,哪怕是南海蛟骨我也会找回来,帮她把身子医好…不说彻底没有问题,至少让她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做自己想做的事。” 谁料,魏颐言的一番话非但没有打动徐老,反得到了他的鄙视。 “魏颐言你小子是不是糊涂了,她是公主,给她看病的都是太医,你休想让老头子我去那个太医院。” “等她身体好了,我再送她回宫。” 就这样让她回去,他不说坐立不安,至少也会每天都记挂着她。 徐老第一次觉得魏颐言大概是真的疯了,狂妄的让他都看不过去。 “呵,你当全世界都是瞎子不成,宫里少了一个公主会没有人发现?” 丝毫没有因为徐老的态度而生气,这些事在一个时辰前他就已经计划周全。 “你先前研究的人|皮|面|具…可有结果了?” “你的意思是…找一个人代替她回宫?” 人|皮|面|具在这个时代已经不算是什么稀罕的物件儿了,许多从行走江湖的侠客到富贵人家养的探子乃至各国的探子,都或多或少的有在用它,只不过徐老的手艺更加精巧,几乎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正是如此,我已经吩咐魏一宁从新入门的死士里选一个和她身段相仿的来,你再把自己的手艺教给她的侍女。” 徐老倒是不怕自己的绝学流落到外人手里,他只是觉得魏颐言对身边的一切都太过自信了,那些东西他都是研究了大半辈子才有了今天的成绩,还没有见过谁可以在一天内学会。 “那个可不是花几个时辰就可以学会的。” “她的侍女是秦家的死士,你觉得她没有学过那些?我只是需要你好好教教她如何做到以假乱真。” “成,我去准备一下,你等会儿把人带过来,记得在太阳落山前把诊金给我付了。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魏颐言没有接话,直接站了起来往外走。 “诶,你先给我回来,没看见衣服都红了吗?过来坐下我免费帮你再包扎一下。” “不必,我没有事,你好好准备我刚才和你说的事。” 习惯了在刀尖的舔血的生活,受伤似乎已经成为了家常便饭,若他不强大,又如何能在这个世间护那些人周全。 刚推开门还没有迈腿魏颐言就听见了屋子里传来的声音,细听之下发现那是云意的声音,只不过有些含糊不清。 走近了才发现床上的人似乎是梦魇了,一直张嘴说着胡话,坐在她身边帮她提了提被子,把她满是湿汗的小手抓着手里,不轻不重的捏着。 听了好一会儿,他还是听出了一些名堂,因为她嘴里蹦出来了不少他听过的人名。母妃、皇兄、皇姐、甚至连她的丫鬟逐兰都被她点到了,却唯独没有听见自己的名字,他的心中顿时有些无奈于不甘。 “那么多的人你都叫了,为什么要偏偏漏掉我的名字?你就这般厌恶我?” 吐槽完就拿着帕子帮她擦脸上的汗珠,和她计较的话他大概会被活生生的气死,所以他还是不想这个问题了。 “魏颐言,对不起!” 闻此声,他的手一顿,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了她毫无血色的小脸儿,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依然没有睁开,他的心中有几分窃喜,原来她还是记得他,可是他的喜还没有维持太久就被她接下来的话浇的心底发寒。 “韩岑,你在哪儿?我想你。” 不过短短的九个字,却让他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压下心中的不喜,努力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继续给她擦汗,却难以做到真正的平静。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想用冰水浇醒她,问她心心念的人是谁。 “云意,咱们来日方长,这账…等你醒了我再和你慢慢算。” 低着头想了许久也没有想起来她身边有谁是姓韩的,这让他有些生气…究竟是谁,原来关于她的一切他并不是都知道。 还在混沌的记忆中前行的是云意尚不知晓自己在无意间说了不该说的话,她只觉得自己很痛苦,不由得就让她想起了记忆中出现过的人,上辈子的父母亲,这辈子的家人。 逐兰到时云意已经换过一身衣裳了,当然这种事是魏颐言的侍女做的,就算他再放荡不羁也不可能在有侍女的情况下亲自给她更衣,若是传出去或是被她记起,只怕会被她提着刀追三里路。 “她现在情况很不稳定,暂时我不能让你带她回宫。” “不行,殿下若是病了我们自会请太医,不劳公子费心。且魏公子您是不是该给婢子我一个解释,殿下如何会溺水,又如何会出现在您的别院里。” “呵,你还问我要解释,明知她不安分,还不派人在国子监护着。” 对于这种说法逐兰当然不能认同,她就没有见过宫里的哪个小主子像云意一样安分,平日里都是待在屋子里哪里不去的那种,怎么到他魏颐言的眼里就变成了不识大体的顽童了。 “别人是如何奴婢不知,可是殿下她自从进入国子监一直都是安安分分的待在无言阁里看书识字,每日大概也就只有用膳的时候会离开。” “那她是如何跑去秋生苑的,偷听人说话还被人打晕了扔进潭子里,若非我派了人去暗中盯着她,只怕她这个点就该沉水底了。” 被魏颐言身上凛冽的气息震的头皮发麻,关于秋生苑逐兰是知道一些的,她猜得到云意为什么去那里,可是她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国子监内竟然有人把一个皇家公主扔水里,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我也不和你多言,你回去与萧妃七皇子说一下,云意会在我这里养病,太医…你当真以为宫里的太医就是神医了吗?” “可公主就这样消失,别人都会盯上我们出云阁。” 公主不像宫女满皇宫都是,就算云意在后宫多么低调,那也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就消失的主。 “你放心,我会找人随你回去,只要你们不自己漏出马脚,别人自然不会发现公主不在宫中。” 逐兰大概猜到了魏颐言的办法,心中虽是万般无奈,却也只能点头应下,就算她真的不答应,但只有魏颐言不放手她就没有任何带公主回宫的胜算。 “可否请公子先规避一会儿,奴婢有些话要对殿下说。” 横眉看了一眼根本没有想醒过来的云意,魏颐言转身离开了屋子,有个人帮她叫醒云意也是好的,他已经努力了很久可她就是不醒,现在连胡话也不说了看上去倒真的像是死了一般。 第36节 待魏颐言离开后,逐兰走到床榻边蹲了下去,双手握住云意白皙的小手。 “殿下,一定要快点醒过来,娘娘和皇子还有出云阁的其他人都会等您回宫。奴婢一定会帮殿下报今日所受之苦,那伙歹人会受到惩罚的,若是您想亲自动手就快些醒来,不然只怕到时候就只剩下几具枯骨。” 站在院子里的魏颐言听见身后响起的开门声,就往徐老所在的小屋那边走,逐兰也跟了上去。 “魏公子,公主殿下还请您多多费心,过几日奴婢就来接她回宫。” “你不必和我说这些,若是不放心你明天也可以过来照顾她,记得和宫里的人交代好,千万别被人拆穿了。” 他最担心的就是宫里的两个人一听说云意落水就会激动的露出马脚,再加上萧妃身体一直不好若是接受不了这个沉重的消息只怕会难以支撑。 “奴婢明白,宫中之事奴婢一定会处理好,公子可知今日之事是何人所为?” “这件事你别插手,等她醒了我自会给她机会让她自己报仇,那伙人如果听说公主殿下回宫了只怕会吓得半死,回去之后让她离景家的几个人远一些,今日之事与景家和景贵妃脱不了干系,让七皇子也多留意些莫要着了别人的道。” “奴婢记住了。” 经过今天的事,逐兰觉得那些个安排在四皇子身边的人该活动活动了,不然他们景家会太闲。 第50章 !! 等逐兰在学习制作人|皮|面具一事上已经步入正轨时,魏颐言就转身离开那个幽暗的屋子,老实说他一直不喜欢那一股子草药味,平常也很少去那边,就算是看病也都是徐老到他的小院儿来。 走过圆形拱门就看见了站在屋子门前的魏一宁,他以为他已经回沉梦山庄了。 “你为何还在此处?我的命令对于你来说真的只是耳边风吗?让你保护她你没有做好,让你回沉梦山庄你也不回,这是想和我叫板是吗?” 魏颐言清亮的声音传入魏一宁的耳朵里,震得他心头直发麻,当即抱拳跪了下去。 “属下失职没有保护好公主,请主子责罚。” “没什么好责罚的,当初我就不该派你去,因为你知道的太多对她的怨气也就太大。魏一宁,这句话我只说一次,你给我记好了。” 魏一宁抬头看着在自己面前投下大片阴影的男人,不知道他会说什么,但是无论他说什么他都会好好记住。 “云意和我之间的事与你们都无关,哪怕是哪天我真的因为她而落得个不能善终,那也是我心甘情愿,你们谁若敢去找她的麻烦就是与我为敌,我不会姑息。” 被魏颐言黑色的眸子里透出的寒意震慑住的魏一宁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低头赔罪。 “之前是属下的失误,请主子赎罪,将来属下也会把公主视为主子,绝不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罢了,我不想在把她的安全置于这种不稳定的情况之中,按我吩咐的去做吧。” 说完,魏颐言从单膝跪于地面的魏一宁身边绕过,走到门前推门而入。 进门后,直奔卧房,看见床榻上的人皮肤一点点恢复血色,他的心渐渐的放了下来,情况在好转哪怕是慢一点都没有关系。 “专门找人给你送信提醒你皇兄的事你不看,非要自己跑去偷听,这下子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冲动了,你从前不是什么都懒得搭理吗?一听到云颢的名字你就坐不住了,什么时候我的名字也能劳你这样惦记。”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不公平,似乎在倒贴这条路上…他已经走了太久,而她却总是在往后退,从第一次在御花园里看见她冷静的帮五公主把错位的骨头按回去时,他就对这个陈国最不出名的公主充满了好奇,谁知道好奇久了竟然会直接陷进去。 最可悲的是,他是已经陷进去了,而她却从来没有拿正眼瞧过他。 越想越是怨念,魏颐言恨不得把床上的人摇醒,好好问问她凭什么这么不待见他,他对她那么好,天底下多少女人想和他说说话他都懒得应付,一到她这里就什么都不对劲了。 “等你醒了,你要是不好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不看信,为什么不听话到处跑,还有那个姓韩的是谁,我就把你扔到乱葬岗去。” 话虽然很凶,可是帮她擦汗的动作却很轻,生怕让她不舒服。 …… 云意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蓝色的床帐子,张了张嘴只觉得嗓子被什么东西划开了一样…漏风,放在被子下的手也使不上劲,咬着牙撑着床板做起来。 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就觉得一阵眩晕感袭来,让她不得不痛苦的捏着自己的额头。 “有人吗?” 说这三个字也差不多是费了很大力气,说完之后自己都诧异了,这个比男低音还低,比被石子儿划过还粗糙的声音是她的? 她的声音在屋子里转了个圈儿,就又回到了原点,她清清嗓子放开了声音。 “到底有没有人啊!” 她只记得自己被人敲晕了,然后没多久似乎就被扔到了水里,还呛了不少水,那个潭子里泥土的腥气她都现在也忘不了,只是…她怎么就到床上了呢?难道又穿越了? 她来这边就没有学过游泳,外加身子又不好,那种情况下依靠自己的力量活下来的概率比她穿越的概率还低。 就当她但是独立自主的下床看个究竟时,听见了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还没有来得及掀开被子就和魏颐言的眸子对了个正着。 “魏颐言?” “对,你没认错。” 他坐下去把手贴在了她前额,试试温度。 “你怎么在这里?你救了我?” 她猜这个原因应该站得住脚,毕竟他总是神出鬼没的。 “没有,我下了地狱了,一个人觉得没意思就让阎王叫你下来陪我,所以……我们现在都是鬼。”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大概是为了彻底冲掉一直徘徊在自己心头的那种慌乱吧,反正这种谎言她也是不会信的。 可是,出乎魏颐言意料的是,云意竟然信了!她信了!因为她是一个已经在鬼门关走过一回的人,所以对于生和死还是蛮忌讳的。 “你特么的有病啊,无聊不会投胎玩去啊,拉我下来做什么?我才十一岁,十一岁啊,你个脑残!咳咳咳咳……” 一激动,云意的身体就开始绷不住了,嗓子最先开始抗议。 魏颐言直接被云意生龙活虎的样子、狰狞的表情吓得久久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习惯性的帮她轻轻的顺气,她的话…他真的没有听太懂。 哪知道,魏颐言还在心中打着草稿如何继续和她周旋时,身边的小丫头却突然哭了。 “魏颐言你个疯子,凭什么拉我下地狱啊,你知不知道我能再活一辈子有多不容易,你凭什么决定我的人生……” 见云意苦的稀里哗啦的,魏颐言是彻底蒙圈了,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她怎么就这么激动。 “收,你再哭我就真的送你去地狱,让阎王爷好好管管你这个不听话的小东西。” 云意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泪的样子别提有多傻气了,可魏颐言却看笑了,他不笑还好,一笑就彻底惹恼了她。 只见云意一巴掌拍在了魏颐言的腰上,完美的命中他的伤患处,他的脸也就瞬间白了。 一时间她往了收回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时间仿佛都凝固了,她对天发誓真的不是故意要打伤患处的,只是那个地方打上去不会让她的手臂太辛苦罢了。 “就该把你扔河里喂鱼!” 他到底要因为她留多少血才算够? “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快找人给你包扎一下,快去!” 魏颐言现在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他就是欠她的,所以活该被她虐。 “你躺回去,我去找老头子来给你看看,不许擅自下床,不然我敲断你的腿。” 知道他心情不好,她也不往枪口上撞,乖乖的点点头,一扯被子钻了进去。 见她听话的躺着休息,他满意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往外走,余光看见自己衣服上满满扩大的红色,心想自己还得找个地方换身衣裳。 躺在床上的云意一直在想自己要如何对魏颐言道谢,还有道歉。这两件事如果是对别人做那真的是很容易,可是对象换成了魏颐言后,她发觉自己怎么都张不开嘴。 等了没多久,终于听见了脚步声,好像只有一个人。她怕自己再被他抓住小辫子,也不敢坐起来就抓着被角,把头仰到最大角度,慢慢的帷帐边出现了一点布料子,紧接着就是一个白头老翁。 看见徐老后,她又伸长脖子往他身后看了看,完全没有找见魏颐言的身影,下意识的开口问。 “他呢?” “谁?” 徐老反问回去,结果在话刚出口的瞬间他就反应过来了,恍然大悟的看着云意。 “他让我先来给你看看病,他等下就过来。” “他是去包扎伤口了吗?” “你都猜到了,为何还要问我呢?” 其实徐老不太懂魏颐言对云意的感情,因为他觉得云意太小了,魏颐言那种少年老成的人应该是下不去口的。 “他伤得重吗?” 将才,她不过是随便的一挥手,而且以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就算是认真的打他也不会有多少力度,可是他的脸却在瞬间白了下去,如果可以忍他自然不会露出虚弱的一面,只能说他当时真的难以忍受那种疼痛。 “他的伤口…我记得还是你最先给他包扎的,严重与否不需要来问我。” 这下子云意心里的愧疚更深了,深到她现在就想离开这里,再也不想见到魏颐言。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胆大的人,上辈子就很爱做缩头乌龟,怕别人无缘无故的对她好,因为担心自己还不起,在她心里根深蒂固的思想就是:无论是钱财那种看得见的事物,还是善良温暖那种看不见的情感,都是需要还的,别人给她多少,她会加倍奉还,如果认为自己没有能力还,她就会选择不要。 “把你手伸出来,让老头子我再给你号个脉。放心吧,他这些年受过多少伤他自己都记不住了,这些事情已经习惯了。” 云意乖乖的伸出了右手,低眉看着被子上的那棵苦竹,心情有些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愿我的每个小天使都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愿大家都欢喜无忧,谢谢你们的支持。 话说,我最近是日更模式诶,你们看出来了吗?要不要夸夸我? 祝盗文狗被魏公子扔水里喂王八! 第51章 (捉虫) “逐兰回去了吗?我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听见过她的声音,她应该是来过。” 而且,以魏颐言的行事手段也不可能不管不顾的把她留下来。 “你是说你的那个宫女?” 见云意点头,徐老抬手捋了一把自己斑白的胡须,点点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那个丫头还真的是个学医的料子,那双巧手…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学会老头子我花了大半辈子才琢磨透的东西。” 和逐兰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云意当然知道那个只比她大几岁的女孩子有多厉害,同批死士中最优秀的人,而不是最优秀的女人。 “主要还是徐老您教的好,既然她来过了,我猜你们做了周密的安排,我何时能离开这里?” 如果她猜的不错,魏颐言大概会给她找一个替身,只是再好的替身都不可能完全的代替她,她一日不回出云阁,萧妃就一日不会放心。 “这个…你得去问他,他若是想你离开,你明日就可以回,每天出宫两个时辰,我帮你治治你的心疾。若是他不肯放你离开…那你就得待在这里至少半个月。” 第37节 “为什么是半个月?” 她以为如果魏颐言不想放她离开,起码可以扣留她半年。 “因为他只能在这里待半个月,半个月之后他要去祁月国,至于做什么…老头子我就不能告诉你了。” 在徐老将手从云意的腕间拿开后,云意将信将疑的收回了自己胳膊,用左手抚上右手的腕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在想什么?作为一个大夫我得劝你一句,忧思过重对你的身体有百害而无一利,虽说是皇室中人,可你也毕竟是个女孩子,有些事就留给那些男人去想。” 从这话里听出了暖意的云意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唇角,抬头看着站在床边的老者。 “多谢,我会多注意的。” “别给我提谢不谢的,等下他来了记得提醒他麻利点把诊金付了,我这里不赊账。” “多少钱你告诉我,明天我和逐兰说,最迟也就后天就可以把诊金送到您手上。” 徐老看了一眼格外认真的云意,又捋了一把胡须,神情显得有些狂妄。 “这个诊金…还真的只有他可以付,其他人都给不起。” “看来这诊金只怕不是钱财那些身外之物了,既然如此我就不插手了,待将来等他给我折算成银两,我再差人把银票送到他手上。” “那就是你们之间的事了,今日天色已晚,你等下吃些容易克化的食物,乖乖的服了药就早些休息,养精蓄锐等待明天的折磨。” “多谢徐老,每日就辛苦您了。” 看来徐老是打算明天就开始给她治疗,似乎还是伴随着痛苦的那种。 徐老笑了笑没有说话,拿着自己的东西往外走,和云意说话他通常只需要说一半就够了,皇室里的孩子那都是人精。 徐老离开没有多久,又传了开门声,就当云意在猜究竟是送药的还是魏颐言时,就看见魏颐言端着药出现在了床榻前。 “你、你这里没有下人?” “有,我刚好要来你这里就顺便把药带过来了,乘热喝。” 接过那碗黑乎乎的药汁,云意差点被那股子奇怪的味道熏得晕过去,她的味觉虽然已经不大好了,但是嗅觉一直很灵敏。 “怕苦就先吃个蜜饯。” 说着就把托盘里的小碟子递出去,结果还没有到她跟前就见她端起碗,仰着头大口大口的喝药,脸上的表情被碗挡住了他看不清楚,但是他很确定她的眉头的平整的,眉心没有任何变化。 三下五除二喝完了药,云意把碗放回魏颐言手中的托盘里,抓起帕子擦了擦嘴角,就放了回去。 “多谢!” “蜜饯” 直到她喝完药,他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上午昏迷着都不想喝,现在清醒着怎么就这般爽快的喝完了。 “不用,我不爱吃那些甜腻腻的东西,放下东西我们好好谈谈吧。” 平时在宫里吃蜜饯都是装给周围人看的,她从不爱甜食。 现在的云意浑身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倒是让魏颐言有些移不开眼。 “谈什么?” “你之前受伤的事是我不对,虽然那封信不是出自我手,但是我确实是导火索,所以还是应该先给你赔个罪。” 魏颐言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今天的事,多谢。虽然我不喜欢有人监视我,但是今天如果没有你派去的人,我大概已经沉到水底和鱼儿作伴了。以后…把你的人收回来吧,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三年还没有到” 他还真的不相信她有那个能耐保护好自己,说她是手无缚鸡之力那都算好听的,她就是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病娃娃。 “对,我最后想和你说的就是那个三年之约,魏颐言那个约定作废吧。我不想再玩下去了,经过今天的事,母妃恐怕也不会轻易答应我离宫,而且…你和景家不是一路人,我也就不担心你会对我们还有秦家做什么不好的事。” “我最近是不是表现的太像个好人了?以至于你会觉得我这么好说话。约定的事…等到三年之后再说。” 知道他已经开始动怒,可是她还是想搏一搏。 “三年之后又能怎么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给我特殊照顾,可是我真的…我真的不是大皇姐。” 魏颐言从来都不属于她喜欢的那种类别,况且在这个婚姻从来都是父母之命的世界里,她从不指望自己可以寻一良人。 她要的不多,只想在自己还年轻的时候离开皇宫,不是说搬出去住,而是不再和权力、利益、阴谋扯上关系,她想做一个普通人,不想过尔虞我诈的生活。 所以她才会那么努力的去帮云颢,因为他好了,她才有可能好。帝王家,无亲情。 “韩岑是谁?” 他本想等她身体再好一些,再和她讨论这个问题,可是现在他忍不住了。看见她那瞬间放大的眸子,他知道这个人对于她来说…很重要。 “你从哪里听来这个名字?” “你,在你人事不省的时候,嘴里念出了这个名字,告诉我他是谁。” 她不自然的别过脸去,心中满是懊恼,果然人在虚弱的状态下就容易出岔子。 她想逃,他却不允许她躲,不算重的力度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把脸转回来正视自己。 “他是谁?” “他是谁和你没关系。” 并没有被她眼里瞬间爆发出的怒火吓退,但是却因为她眼角的泪珠闪得伤口隐隐作痛,果然那个人对她来说很重要。 “但是他和你有关系。” “但是我和你没关系。” 这是她许久以来最想和他说的话,今天终于当着他的面喊出来了,本以为自己会轻松很多,可是看着他幽深的目光,她的心反而更加乱了。 “你早些休息,外间有下人,需要什么就喊她们。” 说完这话,他收回手起身往外走,步伐有些趔趄,脑子都是她刚才对自己吼的那句话,他们没有关系。 听见门合上的声音,她收回了双腿,以一个抱膝的方式坐在床上,头埋在双臂间。 有些话她不能说,她没有办法对任何人说她是活过一辈子的人,她有自己爱的人,她不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她想回家…回那个真正属于她的家。 这些年她不断的装傻,就是防止自己哪天表现的不像一个小孩子,可是每次遇到魏颐言她就装不下去,因为他太聪明,聪明到她没办法用一个小孩子的模式和他相处。 坐在床上坐到腿麻了,云意慢慢抬起头用手擦掉眼睛的湿痕,起身摸索着穿好鞋子,走到八仙桌旁边,盯着那盏不断跳跃着的烛火许久,最后还是吐出一口气吹灭了它,再按照先前的记忆走回床边,脱掉鞋子爬上床钻进被窝里。 在她不知道的是,当屋子里的烛火熄灭后,窗外的一个身影也动了动,等她回到床上后,那个被露水染上了一层湿气的身影转身离开她的窗前。 已经昏睡一天的云意根本睡不着,她很担心宫里的人,皇兄作为一个男孩子倒没什么好担心的,可是萧妃不仅是一个久病之躯更是一个母亲。 云意很怕这个不好的消息会不会给萧妃本就不大好的身体带来更多的负荷。太医说了,萧妃需要静养,可发生这种事有几个母亲是可以静下心来的呢? 用过晚膳,萧妃屏退左右伺候的宫女、宫人,看着一直乖乖坐在椅子上的云意,手中的帕子已经被捏出了许多褶皱。 “逐兰,公主去哪里了?她是谁?” 没有哪个母亲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哪怕是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也总有能分辨的地方。 “回主子,殿下今日在宫外遇到一位神医,神医说可以治好殿下的心疾,只不过需要殿下在宫外小住些日子。殿下心中本有顾虑,但是那位神医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在一个姑娘的脸上……” 逐兰心中已经想好了说辞,虽然知道萧妃并不会相信,但是也只有循序渐进的来,不敢直接说云意落水的事,只不过她的说辞还没有全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直接告诉本宫,公主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第52章 “你告诉本宫,公主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逐兰注意到萧妃问自己话时放在桌上的手紧紧的攥着那一方丝帕,胸前的衣服上绣的鄂梅随着呼吸上下欺负,这倒是让逐兰有些难以开口。 云颢也担心母亲的情况,并不是说他不担心云意,而是既然逐兰回来的时候并没有露出慌张的样子就说明妹妹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母妃莫要激动,听听逐兰怎么说。” 听见声音才发现儿子已经走到身边来了,这才明白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激动,对着云颢点点头,深呼吸之后把目光看向了逐兰。 冲站在萧妃身后的云颢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如果皇子不在这里,她今日还真的没办法稳住萧妃。 “殿下今日在国子监不慎失足落水,幸得路过的魏家小少爷搭救,现在殿下正在宫外养病。本来奴婢也是想要带殿下回宫,可那个公子身边有个医术高明的老大夫,说是可以根治殿下身上的顽疾,故此奴婢今天只身回宫。” “你说的可是真的?真的有法子医治殿下的顽疾?” 萧妃被逐兰那一句可根治云意的顽疾彻底抓走了心神,丝毫没有发现其他不对劲的地方,在她心中担忧了十多年的事就是云意的心疾。 “奴婢不敢有半句隐瞒,我身边这位小妹妹就是那位神医的药僮,娘娘和殿下认为她看起来和殿下长得不像吗?” 被点到名字的顾蝶舞抬头冲着萧妃和云颢甜甜一笑,倒是像极了云意。 有这个假云意在逐兰发现萧妃的心已经稳住一点半了,但是她也知道室内的另一个人并没有相信她。 “母妃,您早些歇息,明日我随逐兰去看看意儿。”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宫门已关若无帝后谕旨任何人都不能擅自出宫,就算云意在宫外出了什么事她也没办法亲自确认,一切的一切都需要等到明天。 “好,每日逐兰你陪殿下一起出宫,若是你今日所言有半句假话,本宫定不会放过你。至于她…明天留在宫中陪陪本宫。” “奴婢遵旨” 在顾蝶舞离开时,萧妃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真的是太像了,如果是其他人一定分辨不出来这不是真的云意。 云颢挥了挥手让自己的宫人退下,看着身边的假妹妹许久,又把目光看向了逐兰。 “宫中人多嘴杂,每日出宫的马车上,你若是不给本宫说清楚,本宫定会问你一个渎职之罪。” “奴婢明白,明日奴婢自会给殿下一个解释,今儿天色已晚,殿下早些歇息。奴婢送公主回寝殿。” “皇兄早些歇息,意儿先行一步。” “好,你们先回吧,每日早些去给母妃请安。” 在清冷的月光下,假云意身上的一些小瑕疵也被完美的掩盖,就连声音也极其相似,他差点以为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妹妹云意。 逐兰陪着顾蝶舞曲身行礼,然后就搀扶着主子离开出云阁的岔路口。 回了寝殿,逐兰屏退去他宫女,走上前为顾蝶舞更衣。 “殿下,明日在宫中多陪陪萧妃娘娘,向娘娘学习一下如何做好女工,若是五公主来寻您,您可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玩心就离开出云阁,奴婢去宫外采办些东西很快就回来。” “本宫明白,你大可把心放肚子里。” 第38节 顾蝶舞现在想的不是如何扮演好云意而是在这件事结束之后如何功成身退,逐兰的云意的贴身宫女,就算是知情也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可她就不一样了,她只是一个刚培养起来的死士,待云意回宫后迎接她顾蝶舞的只怕就是永久的沉默。 “明日您可以不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那边自然也是不用去的,就在咱出云阁看看书,跟着姑姑或者娘娘学学女红。” “本宫明白,只是宫里真的没有人知道本宫落水吗?” 逐兰正在解着顾蝶舞身上的腰带的手一顿,抬头刚好和顾蝶舞的目光遇个正着,逐兰慢慢的直起身子看着面前这个小丫头,从最初见面到刚才她一直没有好好打量一下这个小丫头。 看了一会儿发现对方的目光毫不避让,逐兰心中有了顾虑,这个替身似乎和别的丫鬟不一样,难道说魏颐言身边随便揪一个小娃娃出来都这么厉害。 在被逐兰打量的时候,顾蝶舞也在默不作声的打量逐兰,她根本不是顾蝶舞,当初一直安分守己的待在魏颐言的那个别院里只是因为她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离开,现在终于是离开了却是用来这种方式,这让她也很头疼。 “殿下放心,旁人不敢随意在出云阁走动,那几个狂徒也不敢直截了当的向景家邀功,毕竟那也是个公主啊。所以宫里的人不会那么快能得到消息。明日奴婢不会在宫外做多停留,采办完殿下所需的东西就会回来。” 其实逐兰也担心过景贵妃的那几个孩子如果知道消息了会是什么反应,不过今日魏颐言已经做了交代。 若是那几人知晓公主已经回宫,只怕是会再去水潭边瞧瞧里面是否有尸体,而这个时候魏颐言的人应该已经沉了一具尸体入水,不知道明天那三个人看见打捞起来的人,心情会是如何。 而且他们定不敢直接对景家说公主被他们沉入水中,不然依着景家人的行事风格今晚就会屠他们满门,他们只会等尸体慢慢的出现在世人眼前,或者说等宫里的人发现公主不见了主动去国子监问询,一想到这逐兰觉得今夜的皇城有很多人都不能睡个安稳觉。 知道万无一失顾蝶舞也不想再问什么,点点头示意逐兰继续,她还要好好想想如何救自己,虽然在魏颐言手下的时间并不久,可她却知道那个人是个冷血之人。 不过她倒是有点好奇这个八公主云意的何许人也,竟能让魏颐言如此看重,若是她顾蝶舞想要活下来,兴许还得从这个素未谋面的八公主那里想办法。 宫外上官府,几个中年男子围坐在一起,屋子里只点了一盏普通的烛火,橘黄色的火苗照在几个男人的脸上,印出凄惨诡异的模样。 “上官大人,徐大人,这宫里还是没有传出消息啊!照理说公主失踪不是应该很快就能被人发现的吗?这事我们该何时禀报国舅爷才好啊?” 三个人中只想升官发财从不想沾染上人命官司的江子浩最先坐不住了,自从今天下午的事情发生后,他是坐立不安,连府中新买回来的姨娘也瞬间没了心思,晚膳扒了两口就带上心腹乘着夜色赶来了上官墨同的家。 事情的发展已经脱离的原先的计划,这让上官墨同也有些不安,想来这些年他忍受着同期进士的鄙夷,伏低做小才有了今天的一切,可是这两个人的出现让他的野心再一次复苏,只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徐大人意下如何?我们可要乘夜去拜访一下国舅?” 徐万林这一生杀人越货无数,但直接对皇室中人下手,也确实是第一次,这种情况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直接告诉景家?作为跟随景家多年的门徒,他当然知道景家在知道这件事后最可能做什么,只是若不和景家说,怕也有些难以挽救局势。 “不如,我们再回国子监一趟,去那个水潭边看看,万一公主真的还活着我们也好早做打算啊!” 徐万林的一句话戳到了剩下两个人的心口,他们也确实有这个想法,如果潭子里真的没有人,就说明公主被人救起来了,但是素来听闻八公主自幼体弱多病,若是就算醒了,也未必能撑过这一劫。 就算她可撑过,若是宫里有人不想让她活,以景贵妃在后宫的势力悄悄的弄死一个本就活不长久的公主,只怕也是易如反掌。 三个人一拍即合,上官墨同立即唤来自己的小厮,备好马车三个人安静的往国子监去了。 北风袭来,刚刚还明晃晃的照在天上的明月在转瞬之间就被暗黑色的浓云遮盖,周围的气氛也就更阴森。 江子浩走走两个人中间,腿忍不住的哆嗦,左顾右盼生怕从哪天跳出来一个恶鬼把他拖进黑漆漆的角落里啃噬掉。 带路的上官墨同平日也会在很晚才从国子监回府,也许是心里有鬼,他也觉得今天的国子监安静的可怕,冷的慎人。 三个人很快来到了位于国子监最深处的一个小潭子边缘,徐万林这才掏出火种引燃一直被江子浩提在手中的灯笼,白色的灯笼里透着橘色的烛光,实在是看不下去江子浩那没出息的样子,徐万林一把将灯笼夺过来塞到了上官墨同的手里。 “你们在这看着,我跳下去看看。” 说完,就在抖成筛子的江子浩的眼神里跳入水潭中,一溜烟整个人都钻了下去。 “他…他就这么下去了?” 上官墨同瞥了一眼连话都说不清楚的江子浩,眼神里满是鄙夷与厌恶,若不是今日江子浩找上他,他何苦趟这趟浑水。 熟悉水性的徐万林闭气很快沉入水底,闭着眼睛在水中摸索着,很快就摸到一直手,只是他向来胆大的他倒也不忌讳那是一个死人,只是那只手的触感有些奇怪。 岸上的江子浩依然在发抖,上官墨同的心也逐渐乱了起来,不过很快水里就出现了一圈圈的涟漪,紧接着一个人头冒了出来,吓得上官墨同往后退了一步,而江子浩就直接坐到了地上。 “瞧你们两个没用的书生,是我。” “原来是徐大人,怎样……那水底可有东西?” “有” 一听对方说有,上官墨同的心就稳了下来,心道原来这个八公主在宫里竟然那么不受宠,失去踪迹那么久也没有派人查探,可是他的心还没有稳太久就在下一瞬间被吓破了胆。 原来是徐万林想吓吓这两个没用的书生直接把水中的尸体举出了水面,只不过那分明不是今日被他们投入水中的公主,而是一个公子哥。 看见那个人,刚才吓得坐在地上还没有爬起来的江子浩颤抖着手指着徐万林,在他所坐的石板上水痕在扩大,他被吓得失禁了。 “那…那……那” 听江子浩那了个半天也没有那出个所以然来,徐万林直接把自己跟前的尸体转了过来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时,他的心也忘记了跳动。 “晏儿” 上官墨同也被这一突然的变化惊的不知所措,因为徐万林怀着的人正是徐家的二少爷……徐晏。 一阵风袭来,不远处的竹林里,竹叶上下舞动着沙沙作响,徐万林衣服上的水滴答滴答的落回水潭里,遮挡住月亮的云似乎更浓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只在晋江文学城独发,请小天使们支持正版,谢谢大家。 第53章 (捉虫) 翌日清晨,在稀碎的脚步声中睁开眼睛的云意抬头看着顶上的帷帐有点迷糊,很快她的视野里就暗了下来,心中有点无奈好奇是谁这么没有眼色挡住了自己的晨光,不偏不倚的和魏颐言幽黑的眸子对了个正找。 这时候她都不知道是该先和他讨论一下私闯女孩子客房的事,还是让他移步去边上,别再挡着她的光。 “醒了就起,起来用些早膳,一会儿你的宫女就该过来了。” 因逆着光,以至于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总觉得魏颐言整个人似乎都笼罩在了阴影之下,那双黑色的眸子似乎更暗了些。 “本宫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把你的人也叫出去,我自己可以更衣。” 这些年也就逐兰可以近她身,旁人伺候她更衣时她都觉得不舒服。 看见她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他心想她恢复的应该是不错的,也就没有再和她逆着来,转身往外走,顺便带走了自己之前特意找来伺候她的侍女。 等屋子里的闲杂人等都离开了,云意翻了个身坐起来,看着眼前的衣物发呆,准确来说是发蒙,她很少穿白色的衣服,可偏偏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就是一套月牙白的襦裙。 不知道魏颐言是不是故意给她准备的这套衣裳,但是也总不能穿昨天的衣裳出门,坐起来里三层外三层的给自己换好了裙子,再慢腾腾的挪到床边看见地上那双粉色的绣花鞋时她有点纠结,等把脚丫子放进去后她纳闷儿了,为什么会这么合脚。 听见拉门声的魏颐言转过头刚好看见云意顶着一头及腰黑发没有睡醒的样子。 “借你的侍女一用,本宫不会自己梳头发。” 说来说去都是古代的发型太讲究了,而且她才会走路起就几乎没有剪过头发,以至于她现在的头发已经到了非专业人士不可的地步。 “穆离” “奴婢在” 云意打量着从魏颐言身后走出来的女子,这个姑娘比逐兰大一些,身子高挑,上手放松的交叠在小腹前,低着头看不清五官。 “殿下请随奴婢进来。” 云意点点头,跟着她往里走,余光瞟到魏颐言时发现他已经转身离开了。 乖巧的坐在软凳上看着铜镜里不大真实的自己,听见身后的人说话了。 “殿下想要什么样的发髻?” “不用太麻烦,直接帮我把头发都梳开,理整齐后绑在脑后即可,对了帮我绑结实一些,免得等下散开了。” 想到昨天徐老的话她就知道今天绝对不会是轻松的一天,梳再美的发髻也会被自己搞乱,还不如绑一个男子的发髻,至少看起来要干脆利落些。 闻言,穆离没有做任何反驳或是疑问,点点头应下后就拿去梳妆台上的牛角梳动手帮云意梳头。 到了用膳的厅房,发现只有魏颐言一个坐在椅子上,云意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徐先生在何处?” “他平日里不来我这边,你用过早膳我会让穆离带你去他那里。” 看着她光洁的额头,他有些想笑,把人要过去了,结果就弄了这么个不拖泥带水的发髻,这个…他也会啊。 不知道他嘴边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是什么意思,总之就是让她很不舒服就对了,坐上椅子拿起勺子,等穆离揭开她面前的瓷质碗盖时,她哭了。白粥!他竟然只给她吃白粥! “这是大夫的吩咐,你今天还要吃别的药物,早膳就只能吃白粥,你快乘热吃了。” “好,逐兰何时能到这里?” “我已经派人去门口等着了,她若是来了自然会有人来禀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天早上的魏颐言有点…冻人,如果来个玻璃心的小姑娘只怕都被他那冷冰冰的口吻给冻哭了。 “有劳” 白粥虽然没什么味道,但胜在口感还不错,倒也不至于说是难以下咽,就在她快要吃完一碗粥时,从屋外走来了一人。 “公子,逐兰姑娘来了。” “她可是一个人来的?” “不是,姑娘身边还有一位锦衣华府的公子。” 一听这,云意放下手里的勺子抓起手边的帕子,胡乱的擦了擦嘴角,脚一挨地就往外跑。 穆离是接替魏一宁来负责保护云意,本想跟上去,却被魏颐言止住了。 “随她去吧,在院子里不会出什么事。” 于是,穆离又安静的退回到一旁。 且说云意这边,一听说逐兰带了个公子过来,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云颢来了,顿时心就已经飞到了院外。 隔着老远就看见了云意飞奔的身影,云颢的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却又在下一秒皱起了眉头。 “皇兄,逐兰。” “你忘记太医的嘱咐了,不能跑、不能跳。” 被云颢这么一说,云意差点忘记该迈哪条腿,以至于一个趔趄整个人都没有稳住,还好逐兰快步上前扶住了她。 “奴婢给殿下请安” “逐兰你终于来了,还把皇兄也带来了。”说着,在逐兰松开自己后往云颢身边走去。 “皇兄安好,意儿让皇兄和母妃受惊了。” “不怪你,你也是因为我才这样的。现在感觉身体如何?” “昨天服了药,今早醒来就觉得没什么大碍了,一会儿就该去大夫那里看看我的心疾。” “那就好,逐兰说那个大夫可医治你的心疾,可是属实?” “大夫是那样说的,不过感觉他昨天的方子还是不错的,不说药到病除,也让我今天能下地随便活动了。” 第39节 说着还笑着踢了踢腿,向云颢证明自己真的没问题,活动完了看着云颢,她才开始步入正题。 “皇兄,母妃昨天可还好?” “母妃倒也没有太担心,只因逐兰说你是不慎落水且无大碍,又说这里有个神医可治你的心疾,解母妃心中之忧愁,故而母妃没有太担心。” “那就好,想来逐兰已经是和皇兄你说了我是为何落水,皇兄你这些日子可以小心谨慎啊,待身子一好,意儿就回宫。” “不急,你大可在这里好好医治你的心疾,宫里有魏公子派的高人,不会轻易露馅,且景家那边只怕也不会有时间派人来试探。” “嗯?景家怎么了?” “没事,这些事你都不用在意,好好养病即可,我今日还得去国子监,不能做多停留,等下逐兰会留下来陪你,我先去见一见魏公子,与他有些要是需要商谈。” “行,我带你去见他。” 知道皇兄忙,她也就不在这种时候出来刷存在感了,反正逐兰也可以把外面的消息告诉她。 见到魏颐言后,云颢先弯腰行了个礼。 “昨日之事多谢魏公子,云颢在这里谢过。” “不必,你做吧。” 魏颐言比云颢大了五岁不止,站在云颢面前无论是从身高还是从气场上来说都可以彻底碾压对方,可是看着云意的面子上他也懒得对云颢施压。 看了一眼站在云颢身边一副生怕他欺负了她哥哥的样子的云意,魏颐言有些头疼,看了一眼穆离。 “带公主去徐先生那里” 吩咐完穆离,又看向对面的云意。 “你先随穆离过去,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就过去看你。” 虽然魏颐言是一片好心,云意却全当没看见,只是转过身子看着云颢依依不舍的交代着。 “皇兄,我先去大夫那里,你和他谈完就快些回国子监,免得引人猜忌,母妃那里我会让逐兰带信回去,皇兄不必担心。” “我明白,你去吧,旁的事和人都不用管,安心养病。” 云意点点头,依依不舍的被逐兰带走了,逐兰也不想这样,可是那边魏颐言都快想摔东西了,自己家主子还非要那个样子,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逐兰,宫里可好?” “回殿下,宫里一切都好。” “那…宫外呢?” 她总感觉自己休息期间又发生了点大事。 “宫外…也一切都好,只是国子监昨晚抓到了几个行凶恶徒。” “说来听听” 一听见国子监,云意觉得和自己多多少少应该还是有些关系的。 “昨日,国子监里的守夜人照例巡视国子监时,在东角的一个小亭子发现几个行踪诡异之人,遂叫来了在街上巡逻的侍卫,一行人到国子监后见到了四个人,分别是国子监院判上官大人,户部士郎江大人……” “说重点,你要是去茶楼里说书…人家茶楼大概就该关门大吉了。” 看了一眼一副我是为你好才这样和你说的云意,逐兰心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到场后见到了三个活人,一个死人。” “死的是谁?” 听了刚才那那个大人的姓氏她大概已经能猜到那第三个人是谁了。 “徐万林徐大人的嫡子,徐晏。” 听完以后,云意好半天才出声,张开嘴只吐出了两个字。 “够狠!” 她是真的觉得魏颐言这招够狠,让人大晚上去捞尸也就罢了,捞起来的还是自己的儿子,就算是律法不治徐万林的罪,那他的这一辈子也就完了。 “逐兰” “奴婢在” “将来,本宫再有想算计魏公子的想法时,你一定要制止本宫,听见没。” 论心狠,她一定比不过他。 “奴婢记下了。” 走在最前面的穆离听着主仆二人的话,竟然难得的勾起了嘴角,这便是公子看中的人吗?果真是非常人可比,公子的眼光也一如当年啊。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该在作话里说什么,那就祝看我文的你们一切安好吧。 第54章 第五十四 “坐” 坐下来后,云意不点不避讳的打量这个弥漫着各种药材味的屋子,几个用竹子搭建的架子上胡乱的搁着几本医术,几个直径约一尺的大圆匾里按照顺序摆着不少的药材。 “怕疼吗?” “怕” 云意这么耿直到让徐老有些绷不住,把手中的一根本棉布包裹的木棍递了过去。 “咬着这个,免得你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听他这么说,云意已经能猜到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了,接过木棍并没有直接放入口中,而是看向了旁边的逐兰。 “你去外面等着,等大夫准你进来,你方可进来。” 对于云意的这个命令,逐兰本能的想说不,只不过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云意不容置喙的眼神给堵回了心里。 “去吧,如果一个时辰后我这里还没有结束,你就自行回宫去,那边需要你照看着,别对母妃说实话。” “奴婢…遵旨!” 最后的两个字逐兰是咬着牙说出来的,离开前还深深的看了一眼有机会留在屋子里的穆离,见对方点头后才转身走出屋子。 关门的声音一点也不干脆,看着手里的东西,云意叹了一口气把它放在嘴里,慢慢的合上自己的牙齿咬住它。 见她已准备妥当,徐老转了个身背对着云意把自己放在小案桌上的盒子打开了。 云意不知道这个老人家是在做什么,但在她的印象里中医的望闻问切,若是真的治疗除了服药也就剩下一个针灸了,总不能对她开刀把,可是当看见徐老手中的东西时,惊住了。 “这个是蛊,你可知你的心疾是从和而来。” 知道云意诧异不解,所以徐老干脆主动说出来了。 把自己嘴里的东西取下来,云意三分好奇、四分恐惧再带着几分不确定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徐老手里的白色碟子里那只在蠕动的小虫子。 虫子和她指甲盖差不多大小,通体红色却又包裹着一层透明的膜一般,很像是一个透明的东西,喝了一肚子红色的汁液。 老实说,她是很讨厌这种软塌塌还黏糊糊的虫子,差点没有忍住自己胃里的翻涌。 “我的心疾不是因为先天不足吗?” 这个答案在徐老的意料之中,所以他故作高深的笑了一下。 “不是,你的心疾其实不算是疾,而是一种毒。从母体中带来的毒,毒性虽不剧烈,可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若不能彻底清除,也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 “毒…母体中带着的?” “嗯” 知道她一时之间可能会接受不了他也就不去强行灌输,反正这种腌臜的事,别说后宫就是富贵人家的后宅也是时有发生的。 “所以,现在是要把这个虫子放我身体里去是吗?不可以吃药来清除我体内的毒吗?” “不能,那些毒已经跟了你十多年,早已经发生了变化,就算是按照多年的药方配置解药,也不会有太大的作用,而今之计……” “不必说了,我明白。直接告诉我怎么做吧。” 原来这么多年,她的病不全是病,而是中毒。十几年,她都佩服自己竟然还活着。 “你坐回去,穆离丫头,把她袖子掀起来,掀到露出胳膊肘为止。” 穆离依言行事,看着徐老在自己面前弯下腰,云意觉得头皮发麻,顿时有了种去医院打针一直不知道针头会何时扎进自己血管里的紧张感。 “啊!” 利器划破细嫩的皮肤,看着自己胳膊上一点点渗出的血液,云意很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这个老头子真的是大夫吗?莫不是屠夫吧? 接着,就感觉一个凉凉的东西贴在了自己火辣辣的皮肤上,顺着感觉看过去,是那只不知道叫什么的虫子,突然之间她就不敢看了,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一想到那个虫子要钻进自己的皮肤,顺着自己的经脉游走自己的全身,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身上的汗毛也一根根的立了起来。 “它…它进去了吗?” “进去了,你把眼睛睁开吧。” 闻此,云意将信将疑的睁开眼睛,果然手臂上只有一个依然在渗血的伤口,心中长出了一口气,因为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抬头诧异的看着徐老。 “你确定刚才不是故意吓唬我?什么都没有啊!” 徐老没有说话,回身将手里的小碟子放回楠木盒子里,锁上盒子抱着就抬腿往外走,边走边吩咐站在云意身边的穆离。 “看好她,别让她伤到自己,更别让她回了我屋子里的宝贝。” 看了一眼徐老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还在迷糊状态的公主,穆离觉得自己摊上大事儿了。 徐老把蛊虫放人身体里不是第一次,穆离也不是第一次见,一想到等会儿云意可能会做的事,穆离就愈发觉得自己捡了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他不是大夫吗?他就这么走了?” 太没有责任感了!气得云意想去投诉,她根本不知道徐老为什么匆匆离开。 敛下心神,穆离把手边的椅子拖了过来,抓着云意的肩膀把她按在椅子上。 “殿下,待会儿奴婢若是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还请殿下不要生气,奴婢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殿下的身子好。” 不太懂穆离想表达什么,可是云意心头却涌现出了不好的预感,一会儿可能会有大事发生。 坐在椅子上,云意让自己的心脏跳的慢一点,可是无论是深呼吸还是冥想都徒劳无功。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云意感觉自己的胸口突然很憋闷,仿佛有人在压着她的胸腔阻止她呼吸一般,为此她只能加快呼吸速度,就像一条搁浅的鱼拼命的闭合自己的鱼鳃一样,她也用力的呼吸,却仍然觉得呼吸不畅。 “穆…穆离” 第40节 对云意身体产生的反应毫不觉得奇怪的穆离绕到云意身前,蹲下去握住云意的手。 “殿下不怕,一会儿就过去了。” 恍惚之间云意只能看见穆离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很快她就出现了耳鸣的情况,不过穆离也没有说假话,那种窒息的感觉也消失的很快。 只不过,取而代之的确实浑身如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难受,感觉全身都很痒,不仅痒还伴随着越来越严重的刺痛感,皮肤也慢慢的变红。 一直抓着云意的手不让她伸手去挠自己的穆离敏锐的发现,云意的眼睛里在顷刻间就布满了一条条红线,目光开始涣散。 开始还能看清穆离的五官,而现在云意已经看不清自己眼前的任何事物,一切东西都有重影,一切东西都是扭曲的。 蚂蚁似乎已经撕开了她的皮肤开始啃噬她的骨头了,疼…浑身上下都疼,她想让这些东西都走开,可是她的手却被什么东西拴住了,咬着牙挣脱了束缚着自己的枷锁。 没有目标的前行却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一怒之下就抓起来就往地上砸…… 看着云意一步步的进入癫狂状态,穆离看了一眼自己周围的东西,只要云意不伤害自己,不毁了屋子里值钱的东西她就没必要出手制止,因为每个被蛊虫控制的人都会出现这种情况,狂躁、冲动、嗜血……总之蛊虫会把一个人骨子里疯狂的本性彻底引出来。 云意砸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毁掉了屋子里许多陈设、家具,眼看着她就要对自己身后的药材下手了,穆离不能在坐视不理,一把钳住云意的手腕,却觉得她此刻的温度高的吓人。 “殿下,想动手的话,奴婢可以陪您过过招,但是那些东西是徐老的心头肉,如果都砸了,他可能就不给您治病了。” 只是,无论穆离的理由有多好,对于失去理智的云意来说,那都是一种噪音,让她忍不住想要撕碎。 之后,无论云意是出拳还是踢腿,身手极好的穆离都在不伤到对方的情况下见招拆招,直到云意被她控制住手脚后,开口咬她时,她才觉得这个任务真的有些难度。 不能把公主直接打晕,也不能把公主牙齿打掉,更不可能把公主的胳膊腿弄得不能动弹,这不是让她被咬吗? 听见开门声,穆离下意识的往门口看去,看着犹如天神降临的男人,穆离差点感动的流出眼泪,一把将自己面前的人推了过去。 “公子,属下先去准备公主一会儿需要的衣物,这里就交给公子您了,对了,徐老说了,那些个东西都是宝贝,请殿下手下留情。” 没有看穆离所指的那些东西,只是看着怀里发疯了的云意,有些生气徐老这样擅作主张。 “你先下去,这里有我。” “属下告退” 走时,穆离还抹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真的是不能小瞧任何一个被蛊虫控制的人,哪怕她只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公主,也是能在你马虎的时候咬断你的脖颈的。 门,又合上了。屋子里再一次暗了下来。 “你再忍一会儿,等虫子吃饱了就自己出来了。” 魏颐言温柔的规劝对于云意来说什么用都没有,她现在很热,很想咬人,也很想撕碎这个困住自己的牢笼。 混乱之中,云意的手肘击打在了魏颐言的腹部,那还没有来得及愈合的伤口,再一次的因为她血流不止。 因为疼痛他下意识的松开了她,可是紧接着自己就被她一个大力推翻在地,下一秒她就扑到了自己身上,只是眨眼的瞬间,他的肩膀就传来了剧痛。 一个时辰后,徐老推开门,阳光打在了屋子里的两个人身上,魏颐言抬了抬眼皮,俊美的脸庞血色全无。 而他的怀里,云意正闭着眼睛昏睡着,眼睛放松的闭着,嘴角挂着浅笑,再找不见刚才那副要吃人的恶鬼模样。 “你…你让她喝你血了?” “她非要喝,我能拦得住吗?” 话里满是无奈,看着趴在自己胸口上睡觉的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倒了什么霉。 “……” 徐老现在想骂人,拦不住!若是他想拦还能拦不住? “她还要喂几次蛊?” “至少还得两次,只不过下次就不会像今天反应的这样强烈,到第三次时应该已经不会被蛊虫控制了。” “穆离,你带她回房,帮她把衣裳换了,把她身上的血迹擦干净,手上的伤处理一下。如果他醒了,别告诉她我在她治疗的时候见过她。” 穆离现在真的觉得魏颐言是疯魔了,为了这么一个小丫头,受怎么多的伤,还不能让她知道。 “奴婢明白。” 从魏颐言手中接过云意时,看着云意嘴角的血迹,穆离的眉头皱了起来,也不知道公子放任她多久了。 穆离带走了轻飘飘的云意,而魏颐言却只能等徐老过来重新包扎之前的伤口,还要处理肩膀和颈部的新伤。 拿着自己的行医药箱蹲在魏颐言面前,徐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虚弱的魏颐言。 “你啊……总有一天会死在她手里。” “不会,她舍不得。” 魏颐言自信的调侃倒是让徐老没忍住咧开嘴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办?我发现自己虐男主上瘾了,完了,魏颐言可能真的要写遗言了。 今天留评的宝宝,前三个有红包哦,先到先得。 第55章 又一次在穆离的陪同下前往徐老的小屋,云意显得有些兴奋过度。只因徐老说过,这次治疗结束后,她差不多就可以收拾东西回宫了,在这里待了十来天,天知道她有多想念宫里的母亲和兄长。 “穆离,你家公子呢?我已经很多天没有看见他了,先说好啊,我不是想他,我只是好奇他是不是又去哪里作恶去了。” 看着云意满是笑容的小脸,穆离在心中为自己那倒霉透顶的公子鞠了一把同情泪,果然坏人自有恶人磨。 “公子近日都在书房看书品茶,鲜少在外走动。” “那…我要离开了,是不是还需要和他说一声?” “这种事,殿下自己斟酌便好,不用参考奴婢的意见。” 当然,她很想知道如果公主不去打声招呼,公子会不会自己出现。 “好吧” 这种事对云意来说,有点难度。魏颐言近日神龙见首不见尾,有的时候只是在一起用个午膳,有的时候一天都见不到他人,所以她也有些迷茫。 走到院子跟前,徐老正在翻动着匾额里的药草,听见她们的声音就把头抬了起来。 “你们先进去等着,我这儿马上就好。” “您先忙,我不急。” 云意一直不知道这个治疗的时间究竟是怎么算,每次治疗完,她就会睡一大觉,可能睡一两天,醒来之后就只记得蛊虫入体之前的事,剩下的过程细节通通都不记得。 和第二次一样,咬着木棍看着蛊虫钻进自己身体里,这种事一次两次的她都习惯了,甚至觉得那个黏糊糊的小虫子还蛮可爱。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变得狂躁和不受控制,只是有些不舒服。看着缩成一团在榻上打滚儿的云意,穆离在犹豫要不要去请魏颐言来看看。 不过怎么看也只是有些疼,就云意的能力忍一忍也就捱过去了,如果让魏颐言来了,只怕他又会被云意弄得满身是伤,过些日子还要去祁月过一趟,不能再伤上加伤了,所以还是让云意自己扛过去。 在榻上翻来覆去的云意觉得自己又被蚂蚁咬上了,而且还不是一只,知道这种事情别人是没办法感同身受的,所以她也没有想找谁来分担,更是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咬着牙齿和身体上的不适抗争。 等云意身体里的蛊虫彻底消停了,她也被折腾的只剩下半条命了,蜷缩在榻上嘴角染着血,白色的衣服被汗水打湿,整个人像刚才水里捞起来一样。 “穆离,叫徐老进来吧,把虫子弄出去,你就带我回房休息。” 穆离蹲下去摸了摸云意的额头,被云意身上那股子不服输的劲给震惊到了,从头到尾没有听她喊过一个疼字,意志力完全不像一个小孩子。 “奴婢这就去请徐老,殿下若是乏了就先合上眼歇息,等处理完,奴婢自会带殿下回屋子休息。” “嗯,多谢!” 穆离笑了笑没说话,拿起搭在椅子上的披风盖在了云意身上,然后往外走。 云意再次睁眼的时候先看见了站在床边的逐兰,她以为自己还没有醒就眨眨眼又闭上了。 “殿下,既然醒了,就别躺着了。” 听了这个熟悉的声音,云意一个激灵坐起来,结果没有成功还是被逐兰扶起来的。 “原来不是做梦啊!你是来接我回去的?” 逐兰点点头,总觉得云意这些日子又瘦了,下巴都尖了,只怕回宫后旁人会觉得奇怪。 “昨日得了信,您今儿就可以回宫了,奴婢就带着顾姑娘来此处了。” “她…会怎么样?” “顾姑娘是魏公子的人,这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 同作为死士出身,逐兰自是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知道太多的死士大多会在任务结束后被舍弃成为废子。 “等会儿我问问他” 不管怎么说,顾蝶舞都代替过她一阵子,过河拆桥也不该这么快。 “那奴婢先伺候殿下更衣” “好” 等云意换上和顾蝶舞一模一样的衣裳后,整个人都灵动了起来,见惯了她穿一身素白的穆离当真还有些不习惯。 吃完早膳就催促着穆离带她去找魏颐言,因为她实在是太想回家了,不喜欢后宫,却舍不下那里的亲人。 走到门口还没有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的砸东西的声音,云意诧异的看向了穆离,穆离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公子,公主殿下来了。” “让她进来” 云意冲穆离点点头,然后推开门走进去了,正打算就那样一往无前,就听见里传来的声音。 “把门带上” 看了一眼站在门外对自己微笑的穆离,云意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过去把门关上了。 拐了个弯绕到里间,看着一地的木头渣滓和“深情对视”的两个男人。 “你们…如果在忙的话,我可以去门口站一会儿。” “不必,他马上就走。” 见魏颐言毫不客气的对自己下了逐客令,孔楠秋笑了笑,转身走到云意跟前。 “殿下这是恢复的不错啊” “劳孔公子挂念了,本宫确实恢复的不错。” 她不是傻子不会看不出来孔楠秋脸上奚落的笑容,还有那有些刻意的语调。 第41节 “既然殿下身子已经大好了,那就来和草民把之前的旧账清算一下吧。” 云意不太懂孔楠秋话里的意思,她什么时候和他有过旧账了?只是她还没有开口就把魏颐言扯到了身后。 “我不需要你来帮我算什么账,你先回去,改日我去孔家找你。” 见云意站在魏颐言身后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孔楠秋就很想知道她究竟给魏颐言下了什么药,能让他变成这样。 “你打算在他身后躲一辈子?” “本宫不明白孔公子言下何意,如果是在说秦家之前派人伏击魏颐言的事…那件事本宫已经和他解释过也道过歉,就算是想追究本宫的责任也是由他魏颐言而不是你孔楠秋。” “是嘛,依殿下之意,若是他魏颐言不追究,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无论过去过不去,都是本宫和他的事,与公子你无关。孔公子大概是没有听过一句话吧。各家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呵,到真是个牙尖嘴利的,等你试过他遭遇的一切,我再看你是不是还这么有精神。” “孔楠秋!” 魏颐言神烦这种情况,两个人他谁都不想去伤害,可他们还偏偏就水火不容了。 “本宫知道你孔家有那能耐,但是别以为其他人都是可以任你揉捏的蚂蚁,我父皇想治理世家的心思由来已久,若是你想让孔家再出点血,那你就大可试试。” 云意也神烦这种情况,如果是魏颐言,把捡架她脖子上她也无话可说,毕竟是她有错在先,可他孔楠秋凭什么跑来指手画脚。 担心这两个人再说下去就该打起来了,魏颐言又把云意拖回了自己身后,留心着孔楠秋的动作喊人。 “穆离,帮我送送孔公子。” 孔楠秋离开前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魏颐言,就没见过他这么没眼光的。 “魏颐言,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该死?不过我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行,五年,给我五年时间,五年之后给你机会向我复仇。” 魏颐言伸手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 “徐老给你治病莫不是把你治傻了?我要是觉得你该死就不会留你在这里养病,毕竟宫里想弄死你这个小祸害的人可多了去了。” 云意捂着还有点疼的额头瞋了他一眼。 “你才是祸害,我不是。” “要回去了?” “嗯,逐兰已经到了。走之前来和你说一声,顺便问一下顾蝶舞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你想我留下她?” “我不想她因为我这件事而死。” “那就留下吧” “诶,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她以为自己至少要和他打三个太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从伦理道德讲到江山社稷才可以说动他,结果…… “我一直都很好说话,既然你要做的两件事都做完了,你就回宫去吧。” 他这么一说,她更觉得奇怪,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魏颐言啊! “看我作甚?你不想回宫?” “想啊,母妃和皇兄还在出云阁等我呢!” “那就快回吧,再过些时日国子监就又会重新开课,我会把穆离安排进去保护你。” 之前国子监因为打捞出男尸一事被上上下下严查了一遍,结果揪出了不少影响学风的事,所以停学了一阵子。 “听说你要去祁月国了?” “徐老告诉你的?” “对,他说你过些日子就动身去祁月国,没有危险吧?” “没有,我不过是去那里散散心,你要是想要什么祁月国的特产就告诉我,如果我记得住,就给你带回来。” “我什么都不缺,你不用麻烦了,照顾好自己,把自己安安全全的带回来就行了。” “草民遵旨” 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他说让他照顾好自己,他听到了,也记下了。 “诶……” 她想说他其实就是随便那么一说客气一下的,他别往心里去,可是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她又把自己想说的话咽了回去,魏颐言笑起来的时候真的是如沐春风,人畜无害。 “那我先随逐兰回宫,你保重。”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还觉得有点舍不得,她想:自己可能真的是被徐老治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轮空了,但还是要日更啊,只要还有一个人看,我就坚持写,不弃坑,不烂尾。 之前就有留过群号,但只有几个小天使进群了,很想和你们有更多的交流,如果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看看我文案最顶上的读者群号,欢迎大家来和我交流,因为女主年龄设定太小,很多东西不能写,所以有在加快进度,将来有些文章里不能写故事的可能会发群里。 第56章 上好的银炭在炭盆里欢乐的燃烧着,把周围的空气也烤的炙热变形,离炭盆不足五步远的书案上,云意搓了搓有些发麻的指尖,就又拿起手里的狼毫一笔一划的抄写着经书。 忽的,门开了,咆哮的北风把白色的雪花吹进了屋子,炭盆里火焰都弯下了腰。 本就怕寒的云意被冻的想骂娘,穆离有事出去了,今儿无言阁就她一个人,所以她现在要么硬着头皮忍着像刀子一样犀利的北风去把门关上,要么乖乖的抱着炭盆直至火熄灭她也就可以和这场风雪同归于尽。 “这作孽的天气!” 百般不情愿却也不得不去关门,不然就真的冻死在这里等穆离回来给自己收尸,放下笔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整个右手都麻了,扶着桌子下了地,路过炭盆时还不忘把手伸上去感受一把暖意。 跑到门边,手刚抓上冰冷彻骨的门框打算合上门时,却被院子里站着的人惊得忘记了动作。 身披墨色貂皮披风的魏颐言看见云意那傻乎乎的模样没有忍住就笑了,在漫天飞舞的白雪中,墨色的长发随风而动,整个人都英气的有些不真实。 不过云意和他的脑回路从来都是不一样的,当他以为云意会向自己问好时,云意冷冰冰的来了一句。 “这门…你打开的?” 这下子轮到魏颐言迷茫了。 “对,我开…” 话还没说完,那扇门在他视野里砰的一声,合上了,那个站在门边的人也消失了,不过只是人影消失,他清晰的听见了她的碎碎念。 “毛病,大冷天把门打开,想冻死我是吗?” 会到屋里云意也不着急去抄写经书,直接蹲在了炭盆边烤火,等魏颐言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盘腿坐在小垫子上端着杯茶暖手的模样。 “几个月没见,你倒是还和以前一样。” 听出他话里有话,她伸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那个垫子,示意他就坐这里。 “我以前是什么样?” 他把自己身上厚重的披风解下来,随手搭在一旁的椅背上,走到她身边盘腿坐下,接过她递过来的一杯热茶,没有着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先喝了口茶暖暖身子,因为他担心自己说完话以后,可能这茶就被她掀翻在地了。 “手艺不错,倒是没有浪费我这上好的毛峰。” “这不是你的,从你去祁月国开始,这个屋子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了,包括你的侍女穆离。” 给自己添了一杯茶,漫不经心的向他宣告领土主权。 “你果真是一点没变,还和以前一样不讲道理,一样的白眼狼。” “道理是什么…可以吃吗?不能的话我留着它做什么?” “哈哈哈” 见她还能和自己插科打诨,他也就放心下来。 “萧妃娘娘最近身子可还利索?” “穆离传信告诉你了?不行,我回去得好好教教她规矩,都是我的人了,怎么能……” 她有意避开这个话题,他却不想就让她这么躲过去,扶住她的双臂让她正视自己。 “云意,你别怕。” “魏颐言,你个乌鸦嘴,太医说我母妃要熬不过去了,连徐先生也说没办法救,你为什么要咒我母妃,为什么?” 认识她几年,她哭过的次数寥寥无几,每次都是因为她那个常年卧床的母亲。 “她才三十岁,三十岁啊,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一手环住她的后背,一手抚上她输得整齐的发髻,任她在自己怀里哭的语无伦次,魏颐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只不过如果那个离开的人是我们的至亲,任谁也无法做到真正的释怀。 “我要帮她报仇,伤害过她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哪怕是死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下去。” 这一刻云意的心被滔天的恨意占满了,那个肮脏、污浊、丑陋的后宫,那里有许多该下地狱的人,只要她还活着,就不会许她们逍遥。 “我帮你。” 这是他给她的承诺,这条路如果她执意要走,他便倾心相随,那柄长剑已经沾上了不少鲜血,他不介意再多添几条罪恶。 “不用,我自己来,我会用自己的方法送他们下去。早也好,迟也罢,总归是不能让他们过的太惬意,寿终正寝这种词…她们用不上。” 她虽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舞文弄墨通通不行,可她知道怎么杀人,知道怎么让人在没有察觉中一点点的走向死亡。 “需要什么,无论是物还是人,只要你说,我便给你。” 在他的衣襟上蹭了蹭眼泪,云意从他的胸口探出脑袋坐好,把手放到炭盆上,不去接他的话,因为没想好该怎么接。 习惯了她这个样子,他也不觉得尴尬,也学着她的样子去烤火。 等那阵尴尬过去了,云意抬手给他的杯子斟满茶,又给自己添了一杯,其实她很想弄些红薯来烤着吃,只不过她几乎是没有机会接受那些原生态的食材。 “你在祁月国待了快四个月,忙完了吗?” “没有,过了年还得去一趟。” “一直没问你是去做什么,不过我觉得话题都聊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再不问一下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你去祁月国是做什么?” “其实…你不问,也不会有人说你不近人情。” “看来是不方便告诉我了,那我就不问了,不过你如果哪天想说了,也先问问我是不是想听啊。” 说不好奇是假的,但更多的是觉得不公平,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人汇报给他,而他无论去哪里做什么,她都得被动的等他自己说。 第42节 “嗯,将来如果我想说,一定先问问你想不想听。” 云意表示她现在就想把手里的水泼他脸上去,但是她忍住了,放下杯子拍拍手站起来往书案边走。 “我这边还有些事,就不陪你闲聊了,你可以看看书,如果还有事要忙就去忙自己的。” “你可是又长高了些?” 总觉得离开的这三个月,她的个头窜的很快,直接看就能看出来。 “长了,我都虚岁十二了,再不长将来也就没什么机会长个子了。” 云意拉开椅子坐上去,搓搓手拿起笔,在砚台里蘸了些墨汁打算继续抄佛经。 “十二了,明天能出宫吗?” “不能,明天国子监不上课,我要在宫里陪母妃和皇兄,你如果有事要说就今天说,要么就等大后天。” “我从祁月国带了支鸢尾兰,徐老说对你母妃兴许有帮助,只是今儿出门走的急……” “有,有,有,我明天一整天都有时间的,具体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看着已经窜到自己跟前儿的云意,魏颐言小心的把她小手上那支还在滴墨的笔拿走扔到一边,掏出帕子把她手上不小心沾的墨汁擦掉。 “明天这个时候,我找穆离给你送宫门口去。” “诶,你自己不来?” 云意以为他刚才那句话是在威胁她想让她出来陪他打发时间才那样说的,难道不是吗? “不了,我若是自己来,怕是会不放你回去,你还是多在宫里待着,出来吹着风来可就不好了。” 云意的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真心耿直。 “那好,明日这个时候,我在宫门口等穆离。” “嗯,你先去抄佛经吧,抄写佛经的时候不能心急,要用心去感受经书里的每一个字,佛祖才能听到你的祈愿。” 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抄写佛经的,也知道她是为何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可他也不想去戳破她的幻想,也许老天真的会睁一次眼呢! “好,我明白了。我先去忙了,多谢。” 魏颐言拍了拍她的脑袋,示意她继续去忙,然后就端起茶杯继续喝茶,偶尔再往炭盆里添些银炭。 听了魏颐言的话,云意在抄写佛经的时候更加虔诚,她希望有哪位天神或者佛祖听到她心里的声音,保佑那个温柔的女人渡过这个劫难。 见她认真的在忙,他闲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走的时候并没有通知她,她只是觉得室内的温度有些低了才抬起头,揉揉酸痛的颈椎发现炭盆里的炭已经所剩无几了。 添了炭才注意到魏颐言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想着他刚才身披白雪,立于寒风中的模样,她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门口,拉开门却并没有看见他。 虽然院子里没有魏颐言的身影,那里却留下了另一个人,看着那个应该可以被称为雪人的东西,云意不禁莞尔一笑,转身回屋子取下自己的披风绑好。 迎着风雪一步步走到那个雪人身边,蹲下细看才发现雪人身上似乎有一行小字,像是拿细木枝写上去的。 愿这场风雪带走你心中的烦闷,愿你的余生无忧安乐。 这句话,她念了三遍,直到脸上冰凉凉的,从发现眼泪已经在脸上结出了一层冰柱。 “魏颐言,愿你的余生也无忧安乐,愿你一世长安。” “殿下?” 穆离一进院子就发现了蹲在院子里的小人,因为她的披风太大把她整个人都包住了,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情况,就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了。 云意抬头看着着急的穆离,手指着面前的雪人说:“他回来了,这是他堆的,是不是很丑?” “……” 实在是看不懂云意脸上又是哭又是笑的表情究竟是何意,但是这大冷天的小姑娘待在室外也对身子无益啊。 “殿下,奴婢先扶您进屋吧,这里风大,免得邪风入体染上风寒。” “好,改天你陪我堆一个雪人,然后再叫他来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手艺。” 穆离哭笑不得的点头,拉着云意的手帮她站起来,搀扶着云意转身往屋子里走。 在不经意间云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丑丑的雪人,那句话虽然已经看不清了,可是却已经刻在了她心里,暂时是抹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撒糖,女主年龄太小了,只能这样了,你们觉得甜吗? 第57章 在那株鸢尾兰的帮助下,萧妃的身子较之前好了一些,至少可以偶尔下床走动走动了,连日的大雪让云意完全没有想出门的心思。 国子监那边她已经让逐兰替自己去请了假,至于宫里的几个长辈也体恤她的孝心,都免了她每日的请安,让她在萧妃跟前侍疾。 “母妃,今儿感觉怎么样了?” “今天还不错,听说那个鸢尾是魏家的二少爷送你的?” “嗯,是他送的。” “意儿,那个魏公子该不会是对你……” 老实说,萧妃还是希望云意能嫁回秦家,就算云意不得圣心,也不会被秦家人轻视,更不用接触那些后宅的阴私。 “母妃想多了,他这也不是白给的,鸢尾在咱陈国算是稀罕物,在祁月国却没有那个少见,银子我已经差逐兰送给他了,也给了他一个承诺,将来他若是有需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会尽力帮帮他。” 说这话的时候云意并没有抬头,依然是低眉顺眼的帮萧妃轻轻的捶背,漫不经心的声调倒是卸下了萧妃心中的顾虑,做了十多年的母女,她知道萧妃在担心什么,可有些事也不是她可以决定的。 “那就好,母妃就担心因为我这不争气的身子连累了你和颢儿。” “母妃可别这么说,您如今这样也是为了我和皇兄,您的当务之急就是为了我和皇兄养好身子,等过了年,我和皇后娘娘要个恩准,出宫给您请个平安符回来。” “你有这份心就好了,过了明年春天,大驸马的人也就该定下来了,然后就是三公主,这宫里啊,就该忙活起来了。” 听着萧妃用那种感叹岁月的口气说着这些话,云意给人捶背的手慢慢的停了下来,从萧妃身后绕到了她面前,逐兰也适时的搬来椅子。 坐下之后,云意把萧妃冰凉的玉手握在双手之间,满不在乎的说。 “那是她们的事,和咱出云阁没关系,母妃只用每天看看书,教意儿下下棋就够了,旁人的事让她们自己操心去吧。” “你还说呢,每次下棋你都不用心,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意儿又不用下棋谋生,何必那么较真?” 她不爱下棋,没那耐心,也没那脑子。 “横竖都是你有理,我是说不过你,等你皇兄回来,让他好好说说你。” “皇兄不会说意儿的,皇兄舍不得。” 看着云意充满灵气的大眼睛,萧妃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额头,惹得云意阵阵憨笑。 萧妃没坐多久就乏了,云意便扶她进屋歇息,等她睡下了,云意换了身宫装打算出门走走。 “殿下可是去永寿宫?” “对,去给皇祖母请安去,虽说皇祖母免了我每日的请安,我也不能真的厚脸皮到天天都不去,不然还不知道她们会自己编排我。” “可需奴婢准备步辇?” “不必了,走着去吧,我也好几天没有在宫里走走了。” 逐兰帮云意把帽子戴好,一手撑着竹伞,一手扶着云意的手臂,主仆二人就这样简约的出了门。 宫道上不少在清扫路面积雪的小太监、小宫女看见她们二人时,都停下手中的活儿低头请安。 “你们忙自己的吧,回去后换身干净的衣裳,再去太医院抓一副驱寒的药回来煎着服了。” “奴才遵旨,劳殿下记挂。” 云意笑着摇摇头和逐兰继续往前走,人生在世谁也不容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她不大喜欢为难弱者,那样并不会显示她有多强。 “请嬷嬷进去通禀一声,就说本宫来给皇祖母请安了,若是皇祖母在歇息,本宫可以在偏殿讨杯茶喝。” “还真是巧了,太后娘娘刚起,殿下就来了,您先进来吧,老奴我进去通禀一声。” 李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陪着太后从一个宫妃到现在,也算是宫里比较懂太后心思的人,近日见太后差人往出云阁又是送医,又是送药的,就知道太后对出云阁里那几位,还是在意的,云意来请安自然也不能怠慢了她。 “有劳嬷嬷” 在这宫里不是所有奴才都是奴才,也不是所有主子都是主子,很多时候皇帝、太后身边的一个老仆,都比她这种没什么存在感的皇嗣要有权利的多。 去掉了身上厚厚的披风刚坐下歇会儿的云意就看见了从里间走出来的李嬷嬷,放下杯子就站了起来。 “太后请殿下进去” 李嬷嬷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云意顺势点头致谢,带着逐兰跟上李嬷嬷的步伐往里走。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金安。” “我当是谁呢,飘着雪还来看我这个老太婆,原来是你这孩子啊,起来吧,李嬷嬷赐座。” “谢皇祖母赐座。” 走到李嬷嬷为她指定的位置跟前,扶了扶身子再次冲着主位上的女人致谢方可坐下。 “萧妃近日可好?” “多谢皇祖母近日赏下来的药材,母妃按照太医的方子用过几日后,身子已经比前些日子好许多了,已经可以下榻走动,若不是这风雪阻了出行的路,只怕母妃还要亲自来向皇祖母道谢。” “一家人有什么好谢不谢的,你回去带话给她,就说是哀家的口谕,让她安安心心的待在出云阁养病,需要什么就命下人去内务府要,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敢怠慢了你们,就派人来我这永寿宫说一声,哀家定会给你们主持公道。” 在太后的印象里,萧妃是四妃里最安分的人,如果她不是生在秦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不幸。 “多谢皇祖母垂爱,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一同治理后宫,定然是不会出现那种欺上瞒下的事。” 听云意这么说,太后也没有什么反应,宫里的弯弯道道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皇后也好,贵妃也罢,都不是省油的。 “你平日里老待在出云阁,也不见你随云湘她们一起出去走走,参加个游园会什么的,女儿家啊,还是需要出去转转,至少也得有一两个手帕交,更别提是姊妹之间的相互走动了。” “孙儿谨记皇祖母的教诲,以后会多去找找皇姐们,多向她们学习。” “你明白就好,过些日子你大皇姐就要搬去她的公主府了,你可要乘着这个机会多向她请教些诗书礼乐上的事,不然将来你还得走半个皇城去找她,她还不一定在府里。” “祖母说的是,孙儿记下了。” 见云意乖巧的模样,太后满意的点点头,整个宫里也就这个老八…是最安分的,安分到她有的时候都忘记宫里还有这么一号人,和她那个听话的母亲简直一模一样。 “唉,这人啊,还真是不服老不行,就中午打了个盹,现在脖子竟然有些酸痛。” 一听这话,一旁的李嬷嬷站不住了,抬了抬手走上前来跃跃欲试的模样。 第43节 “让老奴给娘娘您捏一捏吧” 太后挥挥手拒绝了李嬷嬷的好意。 “罢了,你都给我捏了十多年了,一点用都没有。” 看着那边主仆俩你来我往的,云意咬咬唇有些彷徨的说:“孙儿这些日子看了看医书,也和医女学了些手段,若是祖母不嫌弃,可否让孙儿来试试?” “你还向医女学习这个?罢了,这里也没有旁人了,那就你来吧。” 云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太后扶了扶身。 “是” 说什么和医女学的那都是扯淡的,上辈子她也是经常找人帮自己按摩肩膀的人,当然也会偶尔帮别人按,熟能生巧…她当初的水平已经不亚于一个专业的按摩师,甚至同事还笑话她说,哪天不想当大夫了,就自己开个会所,靠这个手艺养家糊口还是不成问题的。 当然,平时她也会经常帮萧妃按按穴位,倒也没有让她的这门手艺荒废。 找准穴位后,手上就开始发力,一点点加重直到身前的妇人有人变化。 “你这双巧手,还真的是比我宫里的这些婢子还要厉害啊,李嬷嬷你也去向医女学学,想你平日对着哀家的肩膀按了半天也没什么效果,原来是方法不对。” “皇祖母莫要取笑孙儿了,孙儿的都是瞎学的,哪能和嬷嬷那双巧手比啊。祖母若是觉得还凑合,孙儿就每天来给祖母您按按。” “你不还要伺候萧妃吗?哪有时间来哀家这里。” “时间嘛,挤一挤总会是有的,母妃平日里也常教导我和皇兄,要孝顺长辈,若是知道孙儿有那个福气给皇祖母每日捶捶背,自然也会夸奖孙儿。” “你这丫头,当初都说宫里八公主呆傻,就能这张会说话的巧嘴,哪里会是个傻的,你是是不是啊李嬷嬷。” 听着太后爽朗的笑声,云意眯了眯眼睛,委屈的说:“原来大家都这样说孙儿啊,祖母您可得帮孙儿正名啊,孙儿可不是个傻子。” “好好好,哀家一定帮你正名,将来谁再说你傻,哀家就找人撕烂她的嘴。” “有祖母这句话,孙儿可就放心了,将来我看谁还敢笑话我。” 云意孩子气的话,没有人太后觉得丝毫不妥,反而觉得这个孩子是真的可爱,不由得发出了喜悦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一时间,永寿宫里皆是喜气洋洋的模样,主子都笑了,做奴才的自然不能板着脸。见太后乐成这样,旁人也不禁开始留心这个一直被她们忽视的八公主。 在后宫里,主子的一言一行,嬉笑怒骂都是一个风向标,做奴才的若是不能及时跟上这股风,就会被身后的人踩下去,难有翻身的机会。 只是,大家都没有感觉到,一股微不可查的味道,在这个富丽堂皇的永寿宫内弥漫开来,随着她们的呼吸,进入她们的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捉虫,祝大家周末快乐! 第58章 一连几日后宫都在议论着出云阁,毕竟谁都知道曾经那个透明人一样的八公主讨了太后娘娘的欢心,连陛下也开始往出云阁走动了,虽然只是去坐坐,那也是很多小主子羡慕不来的。 撑着伞走在宫道上的云意和逐兰,看着隔着老远就跪下行礼的太监、宫女,心中微恙人心从来都在这般难以琢磨。 “逐兰,宫里人都说本宫要转运了,可为何本宫却一点都没有觉得。” 若真的是转运了,就该让她的母亲好起来,就该让景家…家破人亡! “大概是殿下您太随遇而安了,不争不抢也是一种好的性格。”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句话…我一直记到现在,我不想抢,也不想争,可我想活!” 逐兰撑着伞没有接话,她知道公主这话并不是说给自己听的,而是在自言自语。 “罢了,何必说这些,日子过一天便少一天,珍惜当下吧。” 很多时候逐兰不明白云意嘴里怎么会冒出来那么多与年龄不相符的话,那些句子都是经历过岁月的打磨,看过了人世间的沧桑才能明白的,而云意不过是一个不足十二岁的小姑娘,还是一个久居深宫的小姑娘。 “今晚,你再配点香出来,明天本宫想换个熏香。” “殿下,那香料不可整日随身。” “没关系,本宫受得住,况且咱们也是提前有过准备的。” 她不打无准备的仗,也不会脑子一热去做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事。 每天去永寿宫,她都要好好准备一下,别的宫里尚能安插探子进去,可永寿宫真就是整个后宫最严密的地方,唯有她自己亲身上阵才可。 “你今天有发现皇祖母有什么变化吗?” “气色…较往日来说,似乎更好了些。” “那就好,说明我这些天的孝心都没有白费,皇祖母的玉体康泰,也不枉我这样每天来请安。” 逐兰看着前方不知道该怎么接云意的话,近日她发现云意疯狂的让人心惊,往日她是一个多在乎自己的人,可是现在…为了达到目的,把自己都变成了一个毒人。 “这些事,别告诉母妃和皇兄,记住…我才是你的主子,凡事都要按照本宫说的来做。” “奴婢明白,此生唯有殿下是奴婢的主人。” 话虽如此,可逐兰心中正盘算着该找谁来管管云意,宫里的人不行的话,就只能找宫外的人了。 两天后,坐在寝殿喝茶的云意一边捶着自己疲惫的双腿,一边看着宫外的来信。 前些日子得了一盒苍龙山的雪莲,若是想要就出宫来取。 一张大大的纸上,只有一句短短的话,偏偏最后的几个字都把纸面划破,让她实在是不知道魏颐言要做什么。 “逐兰,这信…什么意思?” 逐兰停下手里的活计,从云意身后走出来,取过对方手里的信,仔细的看了一遍。 “魏公子用苍龙山雪莲为由,请您出宫一叙。” “你当本宫是不识字吗?他没有说时间,也没有说地点,难不成让本宫去他国公府门前站着等他?” “奴婢猜,魏公子的意思…怕是想和您在他的别院一叙,现今国子监已经停课,唯有此处是您和魏公子都知道的一个隐蔽所。” “本宫明白了,把信烧掉,明日去请安时和皇祖母告个假。” 逐兰点点头,拿着信走到铜人跟前,将信纸放在火焰之上,瞬间黄色的信纸被火焰吞噬。逐兰漫不经心的把点燃的信纸扔到盆子里,看着它彻底卷曲成为一团黑色的灰烬才回到云意身边,继续帮她捏肩。 “最近送东西,不都是让穆离来吗?怎么要我亲自出宫了?” 逐兰眼皮一跳,稳住心神不慌不忙的说:“怕是还有别的事,需要殿下亲自前往吧。” 虽然逐兰的回答模棱两可没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云意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 …… 坐在出宫的马车里,虽然裹着厚厚的兽皮披风抱着两个汤婆子,可云意还是觉得冷,冻得瑟瑟发抖。 偶尔小风把马车侧面的小窗处的帘子吹开了,看着从马车边路过的形形□□的人,云意觉得这个冬天对于很多人来说,可能是最后一个冬天。 “停车” 虽然不知道公主想做什么,逐兰还是掀开帘子对着车夫传达了公主的旨意。 马车停稳后,逐兰看着云意,眼中满是疑惑。 “去吧那个小乞丐带过来。” 顺着云意所指的地方,逐兰确实看见了一个衣不蔽体的小孩子,灰头土脸的也看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 乞丐上车后,被车里精致奢华的装饰吓到了,云意把自己手中的汤婆子分了他一个,又让逐兰拿出些点心给他。 “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用黑乎乎的手抓住点心就往嘴里送,也不关心这个东西是不是没有毒,对于他来说就算给的是□□,只要能不让肚子挨饿,只怕他也会吃下去。 “我…他们都叫我小叫花子,我没有名字。” 看着对方幽黑的眸子,云意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一个国家,最可怜的一直都是那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活着,对许多人来说,并不是一件易事。 “你慢慢吃,我这里还有,不够我再去帮你买。” “谢谢姐姐,姐姐你是公主吗?” “你怎么会这样想?” “因为…因为姐姐你很美,那些个大人都说公主都美若天仙。” 云意笑了笑伸手把对方头上的枯草摘掉了。 “我不是公主,如果我给你找一个活,管你吃管你住,只是可能会吃点苦,你可愿意?” “我,我愿意。” 迎着逐兰担忧的眼神,云意笑着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心,她还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 到了别院,逐兰叫门,云意则带着小乞丐坐在马车里。 “她人呢?” 没想到开门的竟然会是魏颐言,逐兰也有些转不过来弯。 “殿下在车里。” 说完,魏颐言就从她身边走过,直奔马车,一掀起帘子却看见了两个人。 “他是谁?” “路上遇到的,我没办法带他回去,你让管事的帮他找一个合适的活儿,给他吃给他住就好,等过些日子我再想怎么安置他。” “逐兰你带他去找穆离。” 说着,他就把手递给了云意,云意却没有接,毕竟这还是在外面,虽说这路上没有其他人,也不敢和他有什么亲密的举动。 被拒绝的魏颐言也没有生气,在她落地后就往别院里走,云意低着头跟上。而逐兰和那个小乞丐则去了另一个方向。 到了他的屋子,热浪袭来云意去掉了身上用来御寒的披风,手里立马被塞了一杯热茶。 捧着茶没有着急喝,而是看着跟前的人。 “找我出来,什么事?” “没什么事,只是担心你的身子,让你出宫一趟来我这里由徐老检查一下。” 对于这个提议,云意想也没想就拒绝,徐老的医术高明,她怕自己做的事败露。 “我身体很好,不需要做什么检查。” 第44节 “既来之则安之,在我这里你没有说不的权利。他就快到了,你先做吧。” 不知道为什么云意总感觉魏颐言今天是吃了枪药了,她还真的不喜欢盛气凌人的样子。 如他所言,她屁股还没有坐热,徐老就被背着自己的小药箱来了,这药箱还是云意设计的,现在是深的徐老青睐。 “请殿下把手伸出来。” 云意紧张的看了一眼魏颐言,却没有看出他有一点的妥协,所以只能是她妥协。 “殿下,醉玲珑可不是个什么好玩意儿,您就算服了解药,也不能大意,况且您身子自幼带毒,您莫不是忘了我的那几只蛊虫了?” 这一刻云意不知道是该为徐老逆天的医术鼓掌,还是该为一会儿的自己默哀,反正她猜自己该是在劫难逃了。 “老夫言尽于此,希望殿下自己想清楚。” “我明白,先生医术真是高明,云意佩服。” 徐老不以为然的笑了,拿着自己的行医箱就往外走,他一走,屋子里的氛围就有些让云意喘不过来气。 “要打要骂,你随便。” 只要别对她用这种冷暴力就行了,天知道魏颐言一言不发的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有多恐怖。 “这就是你答应我的会照顾好自己?” “有些事,我必须去做。” “你那么不怕死,为什么不直接选择带刀杀进永寿宫?” 放下杯子看着自己慢慢回暖的手掌,云意嘟囔了一句足以让魏颐言吐血的话。 “我要是用你那么好的功夫,早带人屠了整个皇宫,何必等到今天。” 魏颐言怒不可遏,一掌拍在了面前的小茶桌上,桌子顺势倒塌。 “云意!” 云意直接吓得从椅子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离门口最近的位置,防备的看着魏颐言。 “你做什么?真想动手啊,我打不过你,我认输行不行?” 魏颐言沉着脸,看着时刻准备跑出去的云意,声音沉了下来。 “你给我过来!” 下意识的揪住了自己的衣襟,云意堵着嘴摇头,很明事理的认输。 “不去,我不和你打架,我打不过你。” 然而,她的话没有熄灭魏颐言心里的愤怒,反倒是成功在他的怒火上浇了一把油,火气更大了。 “我再说一次,你给我过来。” “你凶什么凶?嗓门大你就了不起啊,过去就过去嘛,我又没有聋,你再吼一句我现在就回宫去。” 神烦别人对着她吼,习惯了身边人温声细语,声音稍微一大,她的耳朵就会不舒服,心也会烦躁。 被她理直气壮的模样噎的忘记该说什么的魏颐言就看着她用踩蚂蚁的步伐慢腾腾的来到自己跟前。 “我过来了,不许动手,不许进行人身攻击,也不许说我蠢,更不许威胁我……啊!魏颐言,你放开我,疼!你个疯子……”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几个熟悉的身影不见了,也不知道你们是因为二次元的事情太忙了,还是因为我写崩了。不管怎么说,也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和支持,感谢离开的小天使没有在文下和我说手动再见之类的话,谢谢! 第59章 守在门外的逐兰听见屋里摔东西的声音一把推开了穆离的阻拦,打开门快步来到云意身边。 穆离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进去,低调的帮他们关上门,打量着周围的枯木。 逐兰一进屋就看见了碎在魏颐言脚边的茶杯,看样子是云意砸的,只不过这魏公子究竟做了什么事把公主气成这样。 火冒三丈的云意在看见逐兰的瞬间就留流下了委屈的泪水,一手捂着自己受伤的脸,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水汽泫然欲泣,当真是我见犹怜的模样,声泪俱下控诉魏颐言的无耻行径。 “逐兰,他咬我!” “……” 逐兰默不作声的把自己快要脱臼的下巴合上,僵硬的转过脖颈看着魏颐言,见对方脸上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的表情,她又把目光看向了云意。 殿下想让奴婢怎么做?咬回去? “……” 云意也蒙了,不能咬回去,那也不能就这样被他欺负啊! “逐兰你先退下,我和公主还有些事要说。” 然后,逐兰就在云意失望、崩溃……的眼神中离开了。当时,逐兰真的不敢去看云意的眼神,那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马上就要掉下来的模样,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 逐兰一走,屋子里就又只剩下云意和魏颐言两个人,然后云意又砸了个杯子到魏颐言跟前。 “混蛋,你这是以下犯上!” “你什么时候在上过?” 被魏颐言那副理直气壮的表情和理所应当的语气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的云意只有一句妈卖批想对他讲。 “我只是轻轻的咬了你一口,远不及当初的你。” 还以为他说的是一年前元宵节上的事,云意想也没想就怼了回去。 “那能一样吗?当初你先挟持我的,还不许我反抗你一下?再说了我也没有咬你脸啊,我回去以后怎么和她们解释?” “原来你介意的是…我咬了你的脸,下回我会注意的。” “……” 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很想喷他一脸。 “魏公子,我有一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已经讲了,还有…什么意思?” 不知道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的表情依然很平静,连眼神都没什么变化。 “祝你好的意思!” 多年以后,魏公子用某些手段得知了妈卖批三个字的真正含义,然后把某人拖回屋里好好收拾了一顿。 当然,云意也不想告诉他那句话究竟什么意思,只是此后的许多年他真的把那三个字当祝福语说给她听,忍无可忍之下她才说了真话,揉着酸痛的老腰,她觉得其实不说也挺好的,不过就是隔三差五的听一句妈卖批罢了,无关痛痒忍一忍就习惯了,哪里用得着被折磨的想哭都哭不出来。 “哦,你先坐吧,我去给你拿苍龙山雪莲,希望对你有用。” 看着魏颐言转身往里走,她的火也就慢慢的消了下去,坐在椅子上用指腹摩挲自己的右脸,生怕留个疤晚上回宫没办法交代。 不一会儿,魏颐言便出来了,手中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盒子里有徐老留的药方子,按照上面所写去太医院抓药,雪莲已是徐老按照古法炮制过的,可直接入药。” 接过盒子没有打开而是抱在怀里给魏颐言鞠了一躬。 “多谢!” “你不必如此,好好照顾自己,需要什么可以让逐兰送信给穆离。” 魏颐言并不喜欢云意这般的客气,这些事是他自己心甘情愿为她做的,不需要她的谢,更不需要她行如此大礼。 “好” 把那个小盒子抱在怀里,她已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一时间屋子安静到了极点。 有些受不了他过分专注的眼神,她不好意思的偏过脸去。 “刚才那个孩子是我在路上捡到的,给他找个活儿,如果觉得是个可塑之才,你就好好培养一下。如果注定平庸你就让管家安排他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下人吧。” “好,对了,顾蝶舞跑了。” 之前有犹豫过要不要和她提这件事,现在她一提起那个乞丐,他觉得有必要提点她一下。 “跑了?什么时候?” “半月之前,当初我去祁月国就把她也带去了,因为那边的事还没有处理好就留她在那里,谁知道没过多久就收到来信说顾蝶舞出门采办了些东西就再没有回府。” “她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可以跑去哪里?” “祁月国那么大,她若是有能耐,去哪里都可以。我只是担心她在宫里待过,将来会不会成为一个隐患。” “她是怎么到你这里的?家里可还有什么亲人?” 云意现在也有些慌,她和顾蝶舞不过是一面之缘,当初因为同情心作祟,所以开口向魏颐言保下了她,谁知道现在却出了这档子事。 “她五年前被收留到了沉梦山庄,因为为人愚笨所以只是让她做一个打杂的丫鬟,平日里也没有教过她什么,因为太笨还经常被人捉弄,冬天还被那几个不安好心的人骗到了小湖旁落了水,醒过来之后好像整个人都开窍了一样,不光人变机灵了,学习武术也比其他人快很多,所以就把她调到了这里。” 云意眨眨眼,虽然知道魏颐言没理由骗她,可是这个故事的节奏…很像她看过的不少小说,蠢蛋…落水…聪明人,满满的套路啊。若是没穿越前她自然是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自己也是一个穿越者,她就很难不怀疑这个顾蝶舞身上是不是也有什么故事。 “如果抓住她了,先别忙着处理掉,留她一条命,我有些事情想要亲自问问她。” “好,若是抓住了,我便留她一条命。” 自从听完顾蝶舞的事迹,云意很久都没有缓过神来,魏颐言也发现了,但也没有出声打断她的思绪,直到时间差不多了就让穆离送她们主仆二人离开。 回宫路上,云意思来想去很久,才开口对逐兰说:“你还记得顾蝶舞吗?” “奴婢记得,她怎么了?” “跑了” 逐兰的手一抖,杯里的茶水差点晃到柔软的毛毯上,稳住心神把茶递给云意。 “会抓回来的。” 没有哪一家会容许死士叛变,她现在倒是有些不明白这个顾蝶舞想做什么了,既然魏颐言已经不杀她了,她为什么还要跑。 远在祁月国易容成男子的顾蝶舞打了个打喷嚏,发现周围人都诧异的看了过来,她忙不好意思的底下头摆摆手表示自己的歉意。 低头继续写着字,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该去医馆抓副药回来,已经在陈国待了十多年的身体似乎有些受不住祁月国的气候了。 回宫的时候云意一直走在逐兰身后,生怕别人看见她脸上的红印,虽然没有牙印,可脸上却有一块不小的红□□域,活像腮红只打了一半的模样。 回了自己寝宫,拿着铜镜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确实没什么牙印,但确实红的不正常。 不由得让她想起了自己被咬瞬间的感觉,明明说的好好,魏颐言突然凑到了她眼前,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到桌子上,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就传来了痛感。 第45节 不知道为什么,她发现自己的脸…又红了一些,而且不止是被咬的部分,是整张脸都红了。 “逐兰,你说他是不是有狂犬症或者别的什么病啊,我会不会被传染,会不会死啊!” 看着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自己跟前来回走动的云意,逐兰很想说:殿下,莫要转了,奴婢的头都快被您转晕了。 “殿下,奴婢觉得大概是屋外太冷,而寝殿里有火龙有炭盆,冷热一交替让您有些不适应,兴许过一会儿您脸红的症状就消下去了。” “真的吗?你确定?” 逐兰很想说:奴婢不确定。 但是,如果她这么说了,只怕面前的人很久都不会冷静下来。 “奴婢确定,奴婢先去打些水来,殿下先净了手脸,一会儿奴婢再把太后娘娘赏的玉肤露给您擦脸上,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哦哦哦,那你快去,一会儿我还得给母妃请安,千万不能让她看见我这副模样。” 着急了半天总算是觉得有个靠谱的方法了,云意忙催促逐兰去给自己打水,要不是天色还早,她肯定是得泡个梅花浴来除掉自己今天的郁闷。 晚上用膳时,做贼心虚的云意总觉得云颢在盯着自己的脸看,便直接瞪了回去,让云颢完全摸不着头脑。 用过晚膳,等萧妃歇下了,兄妹两个打算来个睡前谈心。 “听说你今天出宫了?” “这个需要听说吗?整个出云阁大概都知道我出宫去了。” “去见魏颐言了?” “他给我寻了株苍龙山雪莲,我不得不去。” “我明白,是皇兄没有能力,委屈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云意总觉得她皇兄好像把什么地方想歪了。 “为了母妃的身体,一切都是值得的,皇兄也要照顾好自己,我的亲人很多,但家人却很少。” “我明白,你也是别大意了,虽说身体里的毒被大夫清除了,可你也要多注意调理。” “嗯嗯,我平日里有按时吃药、用膳、休息,我从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今天出门一趟我有些乏了,皇兄早点休息,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吧。” “好,你回去早点休息,明天来书房找我。” “好”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一切都好! 第60章 春风拂过湖面带起阵阵水纹,却难以吹入今日的出云阁。 宫女、太监们都把头低到了胸口,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他们在出云阁待的有些年份了,今天是出云阁最热闹的日子,也怕是出云阁最绝望的日子。 穿着鹅黄色襦裙的云意跪在床榻前,两只红肿的小手一直死死的拉住床榻是气息奄奄的女人。连日来的悲伤、打击和哭泣让她的脸看起来都有些浮肿,尤其是那双眼睛再没了往日的生机。 “娘娘,妾身只要意儿和颢儿两个孩子,妾身自知不久于人世,只求皇后娘娘可以在妾身去了之后,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妾身照顾这两个孩子。” 看着说话都成困难的萧妃,皇后没有觉得一丝一毫的喜悦,这个宫里又将少一个老人,那些曾经和她一起谈笑风生的女人们已经所剩无几了。 “放心,他们是你的孩子,也是陛下的孩子,自然也就是本宫的孩子。今日本宫向你保证,我定会对两个孩子视如己出,笙儿有的,意儿和颢儿也不会少。” “多谢,多谢娘娘仁德!” 皇后抓着萧妃的手,也可以说是萧妃在抓着皇后的手,皇后知道萧妃心中所想、心中所怨,只是她却没有能力等到那一天。 “陛下已经下了朝,此时正在往这里赶,你先陪两个孩子说说话。” 听到这话,云意抬起袖子抹了下眼睛,抬头看向了正看着自己的萧妃和皇后,红红的眼睛里满是悲恸。 “母妃” “意儿,将来要听皇后娘娘的话,要监督你皇兄好好念书。颢儿,好好保护你妹妹,要听你父皇母后的话,不要贪玩。” “儿臣明白” 云颢跪在云意身边,他没有哭,不是没有悲伤,而是学会了将悲伤藏在心底。 “陛下驾到” 听着太监的声音,以及随之而来的那些站在外间的宫妃们的请安声,低着头的云意眼里迸发出了滔天的愤怒和恨意,她知道那些女人为什么来这里,不是因为同情也不是因为情谊,只是因为站在外面的那个男人。 “母妃,父皇来看你了,你先别睡。” 她知道萧妃心里也是恨着那个男人的,因为那个男人利用她对付了秦家,又在秦家走向衰败时任由景贵妃来伤害她,不敢说这一切皇帝都知道,但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秦家被查办的时候萧妃没有恨,她自己被陷害的时候也没有恨,可是当两个孩子刚出生后太医说有一个可能活不过满月时,她不能不恨,她这些年一直在和老天竞争,现在两个孩子都大了,云意的身体也没有大碍了,她也累了。 “臣妾给陛下请安!” 早在听见外面女人们的动静时,皇后就站起了身,一见那个男人进来就屈身行礼。 “皇后免礼” 文帝也是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萧妃了,一直听身边的太监说萧妃身子每况愈下,他也并不曾放在心上,因为记忆里的萧妃一直都是久病缠身,很少见她笑,很少在除出云阁以外的地方见到她。 “阿茶” “陛下,阿茶不能再陪伴陛下左右了,阿茶要食言了。” 低着头的云意紧紧的攥着拳头,贝齿紧咬下唇咬到自己嘴唇出血了都没有发现,云颢发现她的异样,不动声色的握住了云意的手,在衣袖的掩盖下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轻轻的握住她的手掌。 云意也慢慢的握住了云颢的手,她的鼻子很酸,眼泪却好像已经干涸了,前几天萧妃食不下咽时,云意就已经在寝殿里偷偷的哭了好几回。 那边萧妃强撑着那口气和文帝说着自己的遗憾,这边却有宫人来报:太后驾到。 还以为太后不会来的云意在这个瞬间做了一个决定,她松开了云颢的手在太后走进来后直直的扑到太后跟前,抱住太后的腰嚎啕大哭起来。 “皇祖母,太医说母妃要走了,意儿不想让母妃走。” 太后制止了周围想拉开云意的宫女伸手抚上云意的后脑勺。 “意儿不怕,皇祖母还在这里陪你呢。” 说完那句话之后,云意只有哭声,面对皇后她没有哭,面对皇帝她也没有哭,只有面对太后这个年过花甲的女人时,她选择宣泄自己心里的痛苦大声的哭出来。 第一次见云意哭的太后只觉得自己的眼眶也有些热了,心中止不住的心疼和怜惜。 “不怕,意儿乖,有皇祖母在呢!” 看着眼前这个蹲下来给自己擦眼泪的老妇人,云意哭的更凶了,脸上满是擦不干净的泪,哭到最后都有些喘不过来气,吓得太后忙给她顺气。 太后牵着云意走到床榻边,看着那个正值壮年却就此陨落的女人。 “你放心,从今天起,意儿就由哀家来教导,有哀家在,看谁敢欺负得了她。” “妾身谢过太后娘娘,娘娘的大恩大德,阿茶只有来世再报。” 看着那个站在皇后身边的小姑娘,萧妃的脸上有了笑容,想起了这过去的十二年,云意从一个只会在自己臂弯里哭泣的婴儿,到一个识文断字能照顾自己的皇家公主。 “意儿,要听你皇祖母的话,不能调皮。” “意儿明白,意儿一定乖乖的,听皇祖母、听父皇、听母后的话。” 一句话没有说完,云意就已是泣不成声,皇后只好把她揽到自己怀里,索性让她哭个够。 “陛下,臣妾有个请求,还望陛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答应臣妾。” “阿茶你说” “在妾身死后,能不能把妾身尸骨葬在陵州,那里是妾身第一次遇见陛下的地方,臣妾想回那里。” “好,你说什么朕都依你。” 得到令自己满意的答案的萧妃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放大,到真有几分少女怀春的甜蜜感。 “姐姐” 这是时隔多年,萧妃再一次叫皇后姐姐。 “阿茶妹妹,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妹妹想请姐姐多多照拂一下颢儿,这孩子反应慢,需要您多教教他。” 被萧妃冰凉的双手紧紧的抓住的皇后惊讶于萧妃手上的力度,她既不懂一个将死之人为何会迸发出这样强的力量,也不懂萧妃心中的执念。 “你放心,今后无论是颢儿还是意儿都是本宫的孩子,本宫会对他们视如己出,会好好教导他们直到他们长大成人。” 这些话在之前皇后已经和萧妃说过,她知道这话其实是说给身边的男人听,只有他点头,云颢才能到她顾嫦熙的名下。 果然,就见文帝开口说:“你放心,朕会和皇后一起教导颢儿,意儿有母后亲自教导定不会辜负你的托付。” 全程站在萧妃身边的云颢此时终于落下了眼泪,他的母亲哪怕是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在想着如何安顿他们兄妹,若不为她报这血海深仇,他有何脸面说他是萧妃的孩子。 之后,皇后把两个孩子带离了萧妃的寝殿,只余下萧妃和文帝二人。 站在外间的云意紧紧的拉着太后的手,她知道从今天起,她需要死死的缠住太后这棵大树。 文帝二十年,萧妃殁。因其诞育皇嗣,侍奉勤谨,淑慎性成、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故追认为从一品皇贵妃,封号端宁。 在出云阁被病魔折磨了十多年的萧妃终究还是去了,跪在灵堂前的云意又把一把元宝放进面前的铜盆里,宫里不兴大设灵堂,因为晦气。 皇宫里是阴气最重的地方,也是冤死魂魄不愿离去的地方,还是太后念兄妹俩个丧母心痛,特许二人在出云阁里设了一个小小的灵堂。 “皇兄,你说晚上母妃会来我梦里吗?” “我不知,大概是会的吧,母妃放心不下我们。” “其实,我希望母妃别回来这里,这下子她终于自由了,那就别再回这污浊之地。” “意儿!” “皇兄别紧张,这些话我也只对你说,这里只剩下我们和逐兰,逐兰是自己人。” 谁知,云意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吓得她立马扭头看过去。却见魏颐言一身素白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穆离和逐兰。 云意急急忙忙的从地上站起来,撑着自己已经发麻的双腿向他走去,边走边呵斥于他。 “你疯了!私闯禁宫是杀头的大罪。” “对不起,我来迟了。” 几个月不见,感觉她整个人都小了一号,想来是被萧妃的事折磨的不轻。 第46节 “你快回去。” 她现在顾不得周围的其他人,只想赶紧把魏颐言弄走。 “我没事,七皇子请节哀。” “魏公子深夜造访,恐怕不太妥当吧。” “我来这里只是想祭拜一下萧妃娘娘,不会做多停留。” 他只是想确认一下云意有没有事,不亲自来看一眼,他没办法放心。 云颢看着眼前的男子,又看了一眼在旁边急得跳脚的妹妹,有些无奈的点点头,允许魏颐言上前祭拜。 魏颐言感激的向云颢点点头,大步上前,在云意和众人诧异的眼神中直直的跪了下去。 “晚辈来迟了,娘娘一路走好。” 说罢,就弯下身子,对着面前的楠木棺磕头,一下、一下、又一下。 就那样呆呆的看着魏颐言给萧妃的棺木磕了三个头,云意忘了阻止,云颢亦然,只是让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外间突然响起了宫人传报的声音。 “五公主驾到!”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的心好累啊,笔力不够完全写不出人物的心里变化,我这个渣渣…… 第61章 “五公主驾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在这个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慎人,瞬间让屋里的几个人慌了神,尤其是云意了,快步跑到正跪在地上的魏颐言跟前。 “你快离开这里!我让逐兰带你进去,你和穆离从里边的窗户跳出去。” “你别慌!” 魏颐言淡定的语气非但没有把云意从慌乱中解救出来,反倒是在她心里添了把火。 “我不慌?那你等我皇姐叫禁卫军来抓你吗?赶紧走。” 说着,云意用力的推了一把魏颐言,看了一眼逐兰后,自己拉着云颢又跪了下去。 待五公主拎着食盒进来时,空旷的灵堂也就只剩下云颢兄妹二人。 直到云笙走到身边,云意才迟钝的抬起头。 “皇姐?” “意儿,我来看看你们。” 说罢,云笙蹲了下去,伸手把云意脸颊边上的碎发捋到耳后。 “逐兰去哪里了?怎么出云阁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皇兄怕我冷,让逐兰去帮我取件衣裳。皇姐,你回去吧,她们都说这里晦气,你最近不要来这里了。” “胡说,告诉我是谁乱嚼舌根,我找人撕了她的嘴。” 说完,云笙惊觉自己的语气有些尖锐,怕吓到云意就上前抱住了面前瘦小的云意,拍着她的背。 “意儿不怕,皇姐陪你。” “皇姐” 把头搁在云笙肩上的云意觉得鼻头有些酸,眼眶有些热,心头有些暖。 “不怕,担心你们没有吃饭,母后差人做了些素食人我带来,你们先填饱肚子可好?” 见云笙已经自顾自的打开了面前的食盒,虽然没有食欲,可是云意也不大好拒绝。 此时,云笙也不管他们怎么想,盖上食盒盖子,拉起云意的手就往偏殿走,还叫那边的云颢跟上。 “你们先用些晚膳,今晚我在这里陪你们。” 拿着筷子的云意坐在椅子上,看着云笙干起了宫女的活,亲自帮他们兄妹两个布菜,心中很复杂。 “多多少少吃一些,你身子自幼不好,莫要让娘娘担忧。” 怕云意不吃,云笙还刻意提了一下已故的萧妃,却发现这样确实有用,那边的两个人都开始吃东西了。 兄妹俩用餐礼仪极好,全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也没有吃多少东西,不过在云笙心里只要肯吃东西就很好了。 “走,我也该去给娘娘上柱香,磕个头了。” 云颢、云意兄妹二人站在灵堂里,看着云笙跪在垫子上虔诚的模样不由得心中有些动容。 没多久,逐兰就从外边走了进来,怀中还抱着云意的青底梅花小袄。云笙就催促云意赶紧把衣裳穿上,云意换衣服时和逐兰对视了几眼,见她点头便知道魏颐言他们已经安全的离开了,这才放下心来。 这一夜,灵堂里安静极了,只有纸钱、白烛燃烧的声音,三个人跪在大堂里虽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可这相互扶持的一夜过去后,却让他们的心离得更近了。 半月之后,萧妃下葬陵州,因是女子,云意并没有得到扶灵的许可,甚至连出宫的许可都没有。 “皇兄,照顾好自己,和母妃说,我会完成她未尽之愿,会帮她做完那些她没有做完的事。” 看着云意明事理的样子,云颢心里满是怜惜,母亲下葬她却不能前往,这怕是会成为云意心中的一大遗憾。 “这些日子我不在宫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遇上大皇姐她们避开就好,不必与她们相争。” 努力的弯起嘴角笑给面前的人看,告诉对方,她很好。 “你放心,我暂时还不会离开出云阁,她们也不会主动来找我的麻烦。” 只是,在云颢离开京城的第二天,云意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嬷嬷宫女,心中有些不快。 “奴婢给殿下请安” “李嬷嬷不必多礼,嬷嬷今日前来可是皇祖母有什么指示?” “奴婢是奉太后之命来请殿下去永寿宫的。” “皇祖母找人,差个小宫女来就可,不必嬷嬷亲自带这么多人来吧?” 云意狐疑的看着李嬷嬷和她带来的宫女、太监,每一个都不像是太后身边的近侍,那宫女的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做杂活的人。 “唉,殿下怕是误会老奴的意思了,太后命奴婢等人来帮殿下收拾东西,即日起殿下就将入住永寿宫,这些粗使的宫女太监都是来帮殿下搬东西的。” “入住永寿宫?那、那这出云阁如何是好?” 云意在想自己是不是在给哪个小主子腾位置,一想到这种可能她的心口就揪着疼,母亲才离世,她生前的住处就保不住了吗? “太后的意思是请殿下先去永寿宫住下,这样也省得殿下整日来回走动,至于这出云阁嘛,殿下放心,三年五载的还不会有哪个小主子有资格入住。” 李嬷嬷在这宫里摸爬滚打大半辈子,看人看事的眼神可谓是相当毒辣,云意皱皱眉头,她便能猜到她心中所想。 “嬷嬷稍事休息,本宫先进去准备一下。” “殿下您请便,有什么需要老奴的,尽管吩咐。” 云意客气的笑了一下,带着逐兰往里间走,留下几个宫女招待李嬷嬷。 云意猜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可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以至于很多东西她都没有准备好。 “逐兰,把那些医书典籍藏好,等下她们收拾东西的时候呢多看着点,不该碰的别让他们碰,没有做完的药也先藏暗格里,等后期有机会了再说。” “奴婢明白,殿下莫慌,既来之则安之。” 听了逐兰的话云意不知怎么就愣住了,幡然醒悟,其实自己没必要慌,早点去到永寿宫,她的心愿大概也就能早点达成。 “是本宫太不稳重了,去把本宫的宝贝拿出来,剩下的东西咱们都不必带走,出云阁就在这里,若是想回来,也是方便的紧。” 逐兰点点头,走到梳妆台前,弯下腰取出一个盒子,那是云意用来存放压岁钱的盒子,内里满是萧妃留下的东西。 云意把盒子抱在胸前,用指尖在其表面摩挲着,半晌之后喃喃的说了一句。 “走吧,别让皇祖母等急了。” 见云意只打算带一个盒子走李嬷嬷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她也只是个年长点的宫女罢了。 到了永寿宫,先去拜见了太后,结果却意料之中的看见了墨妃。 “云意给皇祖母请安,给墨妃娘娘请安。” “免礼,我让李嬷嬷去帮你取东西,你怎地就只带了这点物件儿。” “回皇祖母的话,孙儿怕把东西都搬来永寿宫后,便再也找不到回出云阁的借口了。” 看着又红了眼眶的云意,太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罢了,哀家也不强求,先让李嬷嬷带你去偏殿,你看看缺什么只管吩咐她去给你找。” “孙儿谢皇祖母” 入住永寿宫的第一天,云意抱着自己的盒子难以入眠,她已经习惯了出云阁那股淡淡的药香,这股浓郁的安神香的味道着实让她心烦,放下盒子,掀开被子下了床,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倒了一杯冷茶,走到瑞兽模样的香炉前,掀起盖子把茶水浇下去。 刚放下杯子,逐兰便推门而入,主仆二人相视一愣。 “本宫吵到你了?” 逐兰摇摇头,走到云意身边,把一个香囊递了过去。 “殿下若是不习惯,就带着它吧。” “多谢!” 手里的香囊散发出了淡淡的药香,那是她闻了十多年的味道。 靠着那股熟悉的味道,云意渐渐的进入了沉睡。只是,这个宁静的夜里,却有人纯心想搅得大家都不安宁。 “你说什么?出云阁闹鬼?” 才醒来的云意被逐兰的这个消息惊的睡意全无,她前脚搬走,后脚就有人背地里搞小动作。 “是值夜的宫女说的,说是看见了一个身披长发的女子在出云阁走动,像极了……” 后面的几个字逐兰没有明说,但她知道云意可以猜得到。 “她们还真是好样的,本宫只离开一天,就想把那里变成鬼宅,明知宫里最忌讳那些神神鬼鬼的事,还和本宫来这招。查,给本宫查查究竟是谁的手怎么长,本宫要让她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真正的见鬼了!” “是,奴婢这就找人去办。” 不怪云意生这么大的气,只是这个皇宫最忌讳这些,曾经有一人传一处冷宫闹鬼,陛下直接下令焚毁那里,包括里住的人。 梳洗打扮完,云意就去给主殿的太后请安,直到陪太后用完早膳,她也丝毫没有提前那件事。 第47节 她不提,太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偏偏就有人非往枪口上撞。 宫妃给太后请安是日常修行,宫里也唯有曾经的萧妃和景贵妃不需要遵循这个不成文的规矩。 “娘娘有所不知啊,臣妾今日听宫里的婢子们说,咱们这宫里西边有了些脏东西。” 说话的女子不过二八年华,细长的柳叶眉飞入鬓角,漂亮的凤眸藏不住的喜悦,她是入宫半年的梦嫔,自入宫起就盛宠不断,所以平日里也就越发的不懂得低调了。 听她这么说,周围的几个女子也七嘴八舌的议论开,只有皇后、景贵妃和剩下的三妃端坐在朱红椅上,不参与、也不反驳。 “你们当哀家这里是何处?集市吗?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还不说个清楚。” 太后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女人们通通禁了声,捏着帕子不敢再多说一句。 “来,刚才是谁起的头,你给哀家好好说清楚,这宫里又怎么了?” 被叫到名字的梦嫔起初还有些紧张,可下一秒就释然了,兴许是入宫几月以来都过的太顺利,胆子也都大了不少,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话给自己带了什么麻烦。 “回禀太后娘娘,今个儿一早,臣妾便听宫女说咱们这宫里好像有了些不干净的东西。” 听着梦嫔故作悬疑的声音,皇后心中冷哼了一下,宫里的人越来越没规矩了。 “哪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太后转着手里的佛珠,看在堂下的女人。 “回禀太后,臣妾的宫女灵珠说是西边的出云阁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一直站在太后身边的云意,听完这句话就掐了自己一下,疼得她瞬间红了眼眶。 “灵珠何在?” “奴…奴婢在。” 一直站在梦嫔身后充当背景板的灵珠突然被太后点了名,整个人说话都不利索了,却还是从梦嫔身后走到大家都视野里,老老实实的跪了下去。 “你可知在后宫胡言乱语扰乱宫闱是何罪?” 听了太后的话,灵珠猛的抬起头完全没有料想到这些,同样震惊的还有正得意的梦嫔,听了太后的话她脸上的笑凝固了,嘴角停在半中央不上也不下的样子当真是滑稽到了极点。 但,太后的话却并没有说完。 “李嬷嬷,把这个乱嚼舌根的贱婢拉下去,杖毙!” “梦嫔杖刑三十,贬去冷宫,此生不得面见圣上。” “奴婢遵旨” “不要,太后娘娘赎罪……” 求饶声太过刺耳,李嬷嬷手疾眼快的讲帕子塞进灵珠的嘴里,至于梦嫔再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训练有素的宫女带了下去。 “今后,哀家再听见谁在这宫里妖言惑众,可就别怪哀家不近人情。皇后留下,其余人等通通散了吧。” 许多还没有缓过神来的宫妃僵硬着行礼告退,景贵妃离开时看了一眼站在太后身边的木头人——云意,极为讽刺的勾了勾妖艳的红唇。 作者有话要说:祝小天使们一切都好! 第62章 正午阳光从帐篷外照了进来,跪坐在蜀锦云绣地毯是的人不舒服的眯了眯眼睛,不得已把自己面前的书籍往阴暗的地方拖动一些。 “意儿” 太后斜躺在贵妃榻上看了那边的人许久,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听到有人叫自己,云意把支着脑袋的手放在书案上,撑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站起来。 “皇祖母唤孙儿何事?” 太后坐直了身子,看着面前这个身着湖蓝色长群的丫头,几年过去倒是越发的像已逝的萧妃,幽黑的眸子透着孩子般的纯真。 “你皇姐她们都在外面骑马狩猎,你也出去走走,别老陪我待在帐子里。” “皇祖母,孙儿不会也不能骑马。” 五年一次的皇家围猎,虽然不知道自己来这里能做什么,但云意还是跟着大家来了,老实说外面人吵吵闹闹的声音还真的让她有些不快。 “太医可没说你不能骑马,找个侍卫帮你牵着,别让马儿跑起来就行了。我们陈国的女子虽不说要鲜衣怒马,却也不能只限于书案前。” “皇祖母” 云意不喜欢做什么运动,当淑女当习惯,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出去见一些自己不想看见的人。 “听话,让下面的人给你挑温顺的小马驹,再找个功夫好的侍卫给你牵马,你就坐在马背上沿着围场里走走,晒晒太阳总是好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云意觉得自己要是再推辞就是在讨太后的不快,于是点点头行礼。 “孙儿遵旨” “去吧,逐兰看好八公主,殿下若是有个什么意外,哀家为你是问。” “是,奴婢遵旨。” 逐兰温顺的领了命令,抬头便看见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的云意,不由得在心底叹息,公主现在是越来越没有主仆之分了。 云意转身就往外走,刚迈开腿就被叫停了。 “你怎么能穿着裙子去骑马,快去里面换掉。” 顺着太后嫌弃的眼神,云意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裙子,又抬起头看着太后有些委屈的说。 “没有想过要去骑马狩猎,孙儿不曾带骑装。” “去找你的几个皇姐借去,就找老五吧,你们身形差别不大。” “哦,那孙儿去找找五皇姐。” 出了太后的帐篷,云意抬手遮了一下头顶的日光,叹了口气说:“逐兰,找个清静的地方咱们喝茶吧。” “殿下,太后娘娘有令,您若是不去骑马,奴婢可就很难再回永寿宫了。” 说话的时间里,云意的眼睛总算是适应了这外头毒辣的阳光,放下手幽幽的看着逐兰,但逐兰依旧面不改色的看着前方,没办法云意只好妥协。 “那咱们去找五皇姐吧,看看她有没有多余的骑装,若是没有…那就不是本宫的过失了。” 逐兰心想:您是有多不想去骑马?骑马能让您少块肉吗?能吗? 看着云笙跟献宝似得命人打开厚重的梨花木箱子,看着里面叠得老高的骑装,云意悲伤的想哭。 “皇姐,出门带这么多东西…不沉吗?” “这些东西自有太监宫女负责,来我来帮你选一件合适你的,还好前些天我拿不定主意就都带过来了,不然你今天可就没得借了。” 丝毫感觉不到云意那颗想晕厥的心,云笙一个劲的把箱子里的骑装拿出来放到云意跟前比划。 生无可恋的云意最后被逼无奈的换了一身红色的骑装出来,墨色长发也被心灵手巧逐兰用发钏束在脑后,束身的骑装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红唇、红衣倒真是相得益彰。 五公主点点头很满意自己的眼光,催促着逐兰带云意出去挑选马驹,一会儿她便出去教云意骑马。 看着马厩里的“小可爱们”,云意想找颗树撞死,上辈子没有和马这个族群打过交道,只是看武侠剧里大侠骑马的样子很帅,可真当一匹活生生的马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却觉得恐惧感油然而生。 “殿下,您快些选吧,饲马监的太监们都快急得冒汗了,你无论看多久,这马也不会变成兔子。” “你为什么要拆穿本宫?罢了,就那个最乖的吧。” 一听云意发话了,太监赶紧走上前去把马牵出来,免得公主殿下后悔。 在逐兰和太监的帮助下,云意摇摇晃晃的坐上的马背,抓住缰绳的手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兴奋竟然开始颤抖起来,看着站在地上仰视自己的逐兰和小太监,云意知道了原因。 “这马为什么这么高?本宫恐高啊!” 完全不知道云意心中忧虑的太监此时主动站了出来,安慰正坐在马背上害怕的云意。 “殿下莫慌,这马都是经过驯化的,奴才用性命担保,定不会让殿下受惊。” 一炷香过去了,在逐兰的劝说下,云意终于肯让太监牵着马往前走,她抓住缰绳的手已满是湿汗。 走了一会儿就离帐篷远了,周围骑着马的人也就多了,看着在马背上嬉戏的名门贵女,云意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或许是羡慕,也或许是不甘。 “行了,你回去吧,有逐兰在这里本宫不会出什么事。” “那奴才就先退下了。” 太监也不担心能出什么事,毕竟围场里的侍卫不必太监宫女少,一旦发现不对的地方,就会有侍卫来救驾。 待太监走远了,逐兰就抓上了另一节缰绳。 “殿下,想去哪里转转?” “哪里清静去哪里,不想等下被皇姐追上来教本宫如何骑马。” “奴婢遵旨” 主仆二人慢慢的往林子里走,途中遇到了不少熟人,云意对于她们的嘲笑都置之不理,慢慢的人就少了。 “不许停,就当没看见。” 云意这话自是对逐兰说的,因为在离她们几米开外的地方有个“老熟人”。 魏颐言这边正和紫阳县主谈起最近的边塞军情,余光就看见了骑着马朝自己走来的云意,只是她就这么走过去了,连头都没有偏一下。 “子瞻,你在看什么?你和八公主是旧识?” “在国子监时相处过一些时日” 魏颐言低下头顺了顺自己的坐骑的鬃毛,没有刻意避开县主的问题。 “哦,听闻现在八公主被寄养在太后膝下,越发的深居简出,很多次京里的宴会上,大公主、五公主都来了,就八公主从没有出现过。” “是嘛。” 因着魏颐言低着头,紫阳县主也看不清他的表情,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对啊,听闻八公主自幼体弱多病,想来也是因这个原因才久居深宫吧。” “县主,草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就不能陪县主狩猎了。” “刚才我找你时你不说没有事吗?” 并不想和紫阳县主继续纠缠下去,坐在马背上的魏颐言微微弯下身子行礼。 “草民告退” 第48节 说完,抓住缰绳的手上扬,掉转马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且说这边的云意一见周围的人少了就迫不及待的让逐兰把自己扶下马背,落地时腿软的差点站不稳。 “这辈子,再也不要骑马!” “殿下这话可别说太满,奴婢瞧着太后娘娘的意思可是希望殿下你精于骑射。” “你在和本宫开什么玩笑,不知道本宫有心疾吗?骑射…我倒宁愿被一箭射死。” “殿下怎么这般惧怕马?” “……” 云意觉得和逐兰聊不下去了,为什么别人家宫女那么听话,她的贴身宫女就总和她唱反调。 找了块巨石坐上去,还没有歇够就听见“踢踏踢踏”的马步声,抬头就看见了骑马而来的魏颐言,云意在心中哀嚎一声无奈的用手捂住了脸。 “你怎么了?” “你来做什么?” 她已经懒得去纠正魏颐言礼节上的问题,因为早在半年多前,他就已经和她平起平坐了,她也不清楚自己一个公主怎么就能被一个侯府公子给欺负成这样。 “你过来了,我就来了。” 说着魏颐言跳下马,朝正坐在石头上的云意走去,结果还没有走到跟前就被她止住。 “你别过来,男女授受不亲,让旁人看见,本宫的声誉可就毁于一旦了。” 魏颐言没有再往前走,不是真的怕被人看见,只是怕把她惹急了,又做错什么同归于尽的事。 “陛下说了,此次围猎的第一名有赏。” “我知道,你要是有那个能力就去赢,不用来告诉我。” 这些年她已经很少在魏颐言面前自称本宫。 “三年已经过去了。” 云意把支撑额头的手放下来,抬头诧异的看着魏颐言,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提这个话题是什么意思。 “你…想做什么?” “三年多以前,我和你打了个赌,现在到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魏颐言不疾不徐的样子活生生吓得云意差点没拿东西砸他,她十四还没有到就和她谈这些…什么意思? “魏颐言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不要和小孩子打什么赌,因为没什么用。本宫当年是和你闹着玩的。” 并没有被云意的说辞激怒,魏颐言依旧是那云淡风轻的模样。 “可是我当真了。” “这件事,再议。” 她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能被他轻易的挑起怒火,平日里在宫中无论云湘怎么奚落她,她都能当作没听见,可是一遇到魏颐言,她的好修养就分分钟破功。 “我来不是和你商议的,只是提前知会你一声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有没有觉得魏公子的态度略显嚣张? 闲来无事,发个小剧场好了。 云意:逐兰,你带刀了吗? 逐兰:殿下奴婢没有带刀剑,殿下要那些危险的东西何用? 云意:砍人! 逐兰:谁需要您亲自动手? 云意:魏颐言,本宫要砍死他。刀呢? 逐兰:刀…在魏公子手里,奴婢恐怕拿不过来,殿下还是亲自去吧。 子瞻:要刀做什么,伤到你自己怎么办? 云意:我想和你同归于尽。 子瞻:还没有生同衾,何必急于死后同眠? 云意:本宫不嫁,嫁谁也不会嫁你! 子瞻:我看谁敢娶你! 云意:刀呢?我的刀呢?我要砍死你这个混蛋! …… 第63章 眼看着云意快把手里的帕子扯坏了,逐兰赶紧弯腰给云意面前的杯子里添了一杯茶。 “殿下请用茶!” 云意看了一眼逐兰,又继续看着面前的帷帐。今天是狩猎的日子,不少贵族子弟都参与其中,而女子则坐在凉棚里喝茶吃点心。 心急如焚的云意只有一个愿望:魏颐言一定不可以得第一名。 她真的不确定魏颐言会不会直接向她父皇求娶她,但是她不能让他有任何机会。 “八皇妹你这莫不是中暑了?看那小脸儿白的,活像是扑了层白面一样。” 大公主云湘一句话,把众皇室女子的目光都引到了云意身上。 云意心中不快,面上却不显,笑道:“皇姐莫拿妹妹我打趣,我刚才我可是见沈公子的身边的小厮提了个笼子过去,怕是沈公子给姐姐猎了只小白兔回来吧!” 说罢,便用帕子捂着嘴笑了,这下众人的目光便又回到了云湘身上。 只见云湘瞬间红了脸,娇嗔了一眼那边幸灾乐祸的云意。 取笑完云湘,云意的心里舒坦了不少,放下帕子端起面前的茶水,看着被帷帐隔开草地不做事。 而那边,云湘则被几个公主、郡主围住了,都是待字闺中的年龄,这中也不乏已经定了婚的,自然会好好交流一下。 一年前,文帝为大公主云湘指婚,驸马人选便是上一届的新科状元——沈傲风。沈傲风是陇西名门望族沈家的嫡长子,若无意外将来便是沈家的家主。 陈国对驸马做官向来是没有限制的,只要有能力,只要他想往上爬,那就会比其他人爬的快很多,自打订婚以来,沈傲风已经从一个区区七品御史台闲人升为了从五品户部侍郎。 云意以前看电视的时候根本想不明白这种围栏狩猎究竟有什么意思,现在当她身处其中时她明白了,不过就是一群达官显贵吃饱了没事干坐在一起消遣的事。 一炷香、两炷香……一个时辰过去,云意觉得有些困了,偏生去狩猎的人都没有回来,云颢因为出发前不小心染上了风寒就留在了京里。所以云意是真的不在乎那些参赛的人,虽然这次参加的不止是陈国的公子哥儿。 五年一次的皇家围猎,其实是在向前来进贡的疏秋国使臣展示大陈的威严罢了。 疏秋国在陈国北风,两国地理环境看有些像大汉与匈奴,疏秋人也同样善骑射,身材较为健硕,十六年前两国签订了同盟协约,次年陈国六公主踏上和亲之路。 今年,云意总觉得这些个使臣是有所图谋,现如今大公主订了婚,而她们的公主都还没有婚约,这着实让云意有些担心。 很快,马蹄声打断了云意的思绪,放下杯子可以透过薄纱质的帷帐看见一个清楚的人影,只是看不清容貌,不过依着穿着打扮她也认出了那个人——四皇子云容。 “儿臣参加父皇。” 一见自己的心头肉回来了,文帝也打起了精神,喜笑颜开的看着单膝跪于黄土之上的男子。 “皇儿快快免礼,来给朕说说收获如何啊?” “回父皇,孩儿不才只猎了两个回来。” 云意用手支着下巴好奇的看着外边的四皇兄,他的语气满是得意,不像是只猎了两个东西回来的。 在场的一些老臣本已经准备好了各种夸耀之词,可是一听四皇子这么说,就都愣住了。 还是景贵妃反应最快,在文帝拉下脸前笑着说:“快给大家说说你猎了两台什么回来。” “回母妃,儿臣为父皇猎了两头斑纹白虎,侍卫和太监正运着白虎回来。”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哗然,这四皇子是把人老虎的窝给捣毁了啊? “四皇子真是继承了陛下当年的风范啊。” 听着贵妃的溢美之词,云意无奈的勾了勾唇角,当真是连人家文官的活儿都强,不过现在她总算是放心下来,云容今日定然是要拔得头筹,这魏颐言就算是有翻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再猎两头老虎回来。 “逐兰,上茶。” 心情一好,云意觉得不远处的云湘看起来都美了几分。 清点猎物的时候,云意已经悄悄回帐子里了,按照这个模式晚上定然还会有个宴会,她得抓紧时间补个觉。 “殿下,您确定要这个时辰休息?” “本宫不是一直都是病体沉疴吗?谁不知道本宫是个常年卧榻之人,除非有天大的事,否则别让人进来烦我,五皇姐也不行,她若是来了就说我今儿晒了会太阳,日头太毒暑气入体有些不适。” “奴婢遵旨。” 云意一觉睡到月明星稀,起身后觉得神清气爽。坐在梳妆台前等逐兰帮自己梳理长发。 “逐兰,晚上我们去赏月吧?” “殿下,这是森林。” 不是草原,没有广袤无垠的星空。 “本宫知道,森林里也总有能漏进月光的地方,反正我是睡够了,等下随便吃点东西就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奴婢遵旨” 逐兰知道云意做的决定八匹马也拉不回来,所以她就干脆顺着她好了。 云意到的时候,五公主她们已经吃上了,都是女子大家也没有太拘谨,围坐在一起吃着今天的猎物。 “你终于是睡醒了,下午我去你帐子里找你,逐兰说你乏了在休息,等到现在才终于又见了你的面。” “皇姐找我何事?” “无事,不过我寻不到人陪我,就想找你说说话罢了。” 说完,云笙把面前的玛瑙盘子推到了云意面前。 第49节 “这是刚烤好的羊腿肉,平时在宫里一年半载也吃不上,你快尝尝。” 看着切成薄皮的羊肉,云意咽了咽口水,睡了几个时辰还真的是睡饿了。只不过,一片羊肉入嘴,她就被那股膻味熏的差点晕过去。 勉强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端起一杯清茶漱漱口。她心中在咆哮:烤羊肉怎么能不放孜然!不先用佐料腌制就直接烤简直就是在暴遣天物。 “怎么,你吃不惯啊?” 见云意只动了一下筷子就没有在抬手,云笙便开口。 “嗯,我还是吃些果子和点心解解馋吧。” 云笙点点头,把面前的一盘凤梨酥推到了云意面前,把那盘羊肉推到了一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她不会去强迫云意吃不想吃的东西。 看着站在篝火边上的舞女,云意用指节敲了敲面前的小案,实在是乏味的很。 “皇姐,我去那边走走,您先看着。” “去吧,早些回来,别走太远。” “嗯” 逐兰提着灯在前面带路,主仆二人往西边走,慢慢的那边的歌舞声就降了下去。 “就这里吧,走累了。” 说着,云意就很没有形象的坐了下去。 “把灯灭了,免得有人顺着灯火过来。” 逐兰照做之后就放下灯站在云意身后。 “你坐下吧,这里侍卫很多,就算是有刺客…也不会盯上咱们。” 逐兰没有回答,也没有坐下,云意虽有些无奈也随她去了。 “你说,本宫这辈子还有机会像现在一样吗?” “多想再也不回去了,可是不回去又不甘心,真想弄个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让大家一起沉沦。” “也不知道皇兄的身体怎么样了,离开的时候还在咳嗽,要不然我回去后再厚脸皮去求一下徐老?逐兰,你和本宫说句话啊,逐……” 云意向身后看去,看见了被人挟持的逐兰,还有一群不知道长什么样的黑衣人。 “殿下若是想活命,就乖乖听话。” “你放了她,本宫就当没有见过你们。” “放了她?那可不成,殿下可否告诉在下,龙帐在何处?” “你们是谁派来的?” 话刚出口,一把泛着银光的长剑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这下她不敢放肆了。 “说,龙帐在哪儿?” “本宫,本宫也不知道,我这个人比较笨,一到晚上就分不清路,现在更没办法给你说清楚我父皇在哪里。” 她在想怎么样才能死的体面点,这种万分之一的事情也让她碰上了。 双方僵持上了,云意背对着他们坐在地上,不认为自己有能跑过这群刺客的可能,但是她也不想就这么死了。 慢慢的远处的声音越发的小,她猜宴会怕是要散了,这些人怕也是要动手了。 就在此时,云意感觉空气中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显然那些个此刻也闻到了,就在他们猜测是什么东西时,一把长剑从空中落下,叮的一声把云意脖子上的剑直接击断,而她也被落入一个坚实而陌生的怀抱。 云意的脸埋在男子的胸前,外加是黑夜之中她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感觉到有兵器击打、锐器划破衣料刺入人体的声音,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是那么近。 有哀嚎,有撞击,有沙子扬起的声音,还有不知名的液体落到她的耳朵上,温热的液体渐渐变凉,她的手下意识的抱住了眼前人的腰,脑子却有些混沌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菌明天要考试,考一整天的那种,所以明天不一定能更新,还望小天使们见谅。 第64章 在打斗中云意第一次觉得害怕,刀剑数次划过她的身旁,似乎已经能感觉到皮肤给划破的疼痛。 后来,当战斗停歇时,她才发现刚才的感觉其实并不是幻觉,刀剑无眼她的手臂被划开了一个不小的口子。 “殿下,殿下……” 逐兰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远,渐渐的云意就听不见了。 睁开眼感觉身体有些发麻,用手撑着床榻想要做起来,却在使力的瞬间疼得掉眼泪,云意刚抬起手一个人影就跑了过来。 “殿下,您终于醒了。” 逐兰蹲在床前,见云意是真的醒过来了,便回头冲外边喊:“太医,公主醒了。” “逐兰,我怎么了?” 在逐兰的帮助下,云意坐了起来,看着自己被缠得厚厚的手臂,慢慢的想起了自己晕倒前的事。 “殿下可还记得昨晚的事?” “记得,我睡了一晚上?” 云意从逐兰的眼神里得到了答案,此时太医也背着行医箱走了过来,之后还有宫妃、太后等女人。 “儿臣给皇祖母、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请安。” 说着就忍着手臂上的不适要起身给大家行礼,却被太后制止。 “你就别乱动了,章太医快给公主瞧瞧,可不要落下什么病根。” “诶,臣遵旨。” 已过而立之年的太医在云意面前跪了下去,在他打开箱子时,云意被逐兰温柔的放倒在了床榻上。 躺在床上的云意看着顶上的帐子,手被逐兰放平在床沿上,一片清凉丝滑的丝绸落在了她的手腕上,紧接着便是太医的手指搭了上来。 “回禀太后娘娘,公主殿下身子以无大碍,只需注意养伤多加休息便可。” “哀家且问你,可是真的已经无恙?” “殿下身体确无大恙,许是被昨晚之事吓到了才会像现在这般,稍后微臣为殿下煎服凝神补气之药,公主服下药在休息一番便可无恙。” “那你快去吧!” “微臣遵旨。” 太医收拾东西一离开,太后就坐到了床沿上,抓住云意的手,慈祥的帮云意理顺耳边的秀发。 “意儿,皇祖母在这里,不怕。” “皇祖母,那些歹人抓住了吗?” “嗯,侍卫已经处理了,你好好养伤这些事都不用你来操心。” “好,是意儿不孝,让皇祖母和各位娘娘担心了。” 云意本想问刺客从何来,却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不适合问这个问题。 “别说这些胡话,好好养伤,这件事怪不得你,只能说你是恰巧遇上罢了,等你伤好了,哀家带你去佛光寺上柱香,让主持为你请个平安符。” 云意点点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伤得究竟有多重,太医没有解开她手上的绷带,想来是怕惊扰到这些宫妃。 “罢了,皇后你去回了陛下就说意儿已无大碍,等明儿个恢复了再去给他请安,其余人等都退下吧。” “是,臣妾先行告退。” 等稀稀拉拉的脚步声都消失后,云意抬头看着太后,天真的问:“皇祖母,那些人是来行刺父皇的,他们没有得逞吧?” “没有,因为你没和他们说龙帐的位置,陛下很好,只是苦了哀家的意儿,小小年纪遭这么大的罪。” “皇祖母别担心,太医也说意儿身体已无大碍,可能只是被吓到了才这样。” “不怕,那些人都已经被处理掉了,今后也会加强警戒,再不会发生昨晚之事。” “皇祖母,昨晚旧我的侍卫在哪儿?孙儿想要谢谢他,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只怕现在孙儿就已经成了刀下鬼。” “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他让你受了伤哀家赏了他二十大板。你要记住,你是主,他是臣。保护你是他是使命,也是他存在的意义。” 对太后这种思想无法赞同,却也不敢直接反对,云意之后懂事的点点头,只是心里有些愧疚,昨晚她如果不到处跑,那个侍卫是不是就不会被牵连? 云意在帐子里躺了一天,把骨头都躺酥了,到晚上命令逐兰扶自己起来走走。 “逐兰,本宫想学武,不求上阵杀敌,但求遇上灾祸时可以自保。昨晚若不是顾忌本宫,只怕你也不会给他们挟持。” “殿下若是想学,奴婢自然愿意倾囊相授,只是在永寿宫里习武,大概会惹人怀疑。” “那就去国子监吧,无言阁还算是个隐秘的场所,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打扰。” “现在魏公子已回京城,这无言阁怕是不会再属于殿下您。” 之前的一年魏颐言都打着游学的名义在陈国各地奔波,现如今游学已经完毕,就等明年的春闱,这无言阁恐怕也就该被魏颐言拿回去了。 “……” 逐兰不说云意就真的忘记魏颐言回京一事,过去的一年他在外游学,偶尔给她寄些东西回来,她也从没有派逐兰出宫去取,现在三年已过,越发的觉得当初的自己太傻太天真。 “你说他回来那么早做什么?” “奴婢不知,今日有太监给奴婢传信,魏公子邀您一见。” “不见,本宫不想见他,你去打听一下昨日救我的那个侍卫如何了,改天本宫亲自谢谢他。” “是,奴婢稍后便去。” “你说,本宫可以把他拐来教本宫习武吗?” “怕是不行,您连马都不能骑,如何习武?” 现在云意觉得自己习武的计划应该是彻底泡汤,宫里有人看着,宫外也有人看着,除非她哪天去了个无人监管的地方,否则永远都没有机会习武。 在帐子里看书休息时,云意也在留心外面的事,据说当日的刺客都死了,也没有特殊的标识,只是有人猜测那是祁月国派来的,但也没有直接的证据,陛下龙颜大怒令人彻查,但也一直没有个结果。 “你便是秦逸唐?” 云意手执佛珠看着跪在五尺开外的男子。 “回殿下,微臣便是秦逸唐。” “行了,你起来回话吧,身上有伤就别跪着了。” 第50节 说完就看见男子似乎是犹豫了一番,然后慢慢的起身,由于对方身高九尺有余,哪怕他低着头,云意也可以把他的相貌记个大概。 眉如远山,眸似星辰,唇如刀刻,肤色偏白一点不像是当侍卫的人。 “之前在养伤,也没有机会好好谢谢你。感谢秦公子当日搭救之恩,本宫没齿难忘。” “殿下言重了,保护殿下是微臣的分内之事……” 一听云意说谢,秦逸唐就有些不安。 “不必说那些,本宫明白,对恩人以礼相待也是本宫的分内之事,听皇祖母说你因为本宫还挨了板子,现在身体可已安好?” “回殿下,微臣身体无恙,且是微臣护主不力导致殿下受伤,受到惩罚也是臣的荣幸。” “行了,没什么就好,你先退下,保重好身体,将来本宫说不定还有求于你。” “微臣告退。” 秦逸唐离开后,逐兰便走了过来,俯身在云意耳边说:“殿下,魏公子邀您一见。” “就说本宫歇下了,不见。” “魏公子此时就在帐外,秦侍卫刚离开……” 剩下的话逐兰没有说完,只是那故意拖长的语音确实能让人浮想联翩。 “不管,他若是有本事就让他硬闯,本宫不想见他,近日不都在传紫阳县主有意招他为夫嘛,他不好好的跟着有权有势的县主,到本宫眼前来刷什么存在感。” 一提起魏颐言云意就心烦,天天跟紫阳县主在外边策马奔腾共享人生繁华就行了嘛,毕竟紫阳县主的外公可是骠骑大将军,可比她这个不受宠的公主有前途得多。 见云意动怒,逐兰的眼皮子跳了跳,很想泼一盆冷水给对方:您当魏颐言不敢吗? 就逐兰看来,魏颐言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当初连禁宫都敢擅入,更何况是一个公主的帐篷。 “逐兰你给本宫记住了,你是我的贴身宫女,不是他魏公子的侍女,没必要事事向着他说话,更没必要怕他。” 逐兰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应下,只是她心里可不是这么容易被劝说。 在逐兰眼中,怕魏公子的从不是她逐兰,而是身边这位时常忘记主仆、君臣之别的公主殿下,至于总是向着魏公子说话,逐兰是觉得宫里宫外真的再找不出几个像魏公子那样在乎公主的人,她能说在她的心里魏公子已经是半个驸马爷了吗? 因为魏颐言在外面,本来想出门走走的云意只好放弃了这个计划,找了个话本子盘腿坐在椅子上,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看着书里的故事。 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逐兰也没有拆穿云意的小心思,只是安静的在旁边斟茶,时不时的再帮云意捏捏肩。 吃过晚膳,云意站起来转了转脖子和柳腰。 “去弄些热水来,本宫今天要沐浴,别和本宫说伤口的事,我会尽量不让它挨着水。” 话都被云意堵在嗓子眼里的逐兰无奈的一笑,摇摇头撤下桌子上的吃食转身出去。 坐在木桶里的云意心满意足的哼哼了几声,好几天没有沐浴了,之前是因为月事才走,后来就赶上胳膊受伤,每天只能是用温水擦拭,今天终于能泡澡了整个人都乐疯了。 用帕子擦净身上的水,穿上衾衣亵裤,带着几分睡意从屏风里走了出来,只是下一秒她的睡意就被不远处那个坐着的男人吓跑了。 愣了一下,下一秒就捂住自己薄纱似的衾衣跑回了屏风后,此时逐兰才看见了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她也有点无奈,还真让自己说准了,这魏公子还真的自己闯进来了。 “他…他为什么在这里?” 逐兰也很无奈,这次她真的没有放水,毕竟云意还未出嫁,女儿家的闺房又是在晚上,她就算脑子抽风了也不会偷偷放魏颐言进来,只能说魏颐言的武功太好,她完全不是对手。 “叫他滚,不然本宫就喊侍卫来抓刺客。” 双手抱着胸前,云意看着面前的逐兰,眼睛里满是怒火。 “奴婢去试试。” 让魏颐言滚,真的难度不小,逐兰不认为自己有成功的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告诉我,想不想看魏公子耍流氓? 谢谢小天使的地雷和祝福,考完试了,下周全身心的工作,更新可能要等晚上,但我会努力日更,谢谢大家。 第65章 逐兰从屏风后走了出去,云意慌慌张张的不知所措,只是下意识的把搭在屏风上的衣裳扯了下来披在肩上,却没有多少遮挡的作用。 “魏公子,殿下现在……” 逐兰话没有说完,就觉得脖颈处一阵刺痛,紧接着就看见了黑暗中穆离露出来的那一口白牙。 见穆离处理好逐兰,魏颐言放下杯子拍了拍自己的长袍站起来,一步一步的往云意所在的屏风后走,在走到离屏风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 “出来。” “你、你把逐兰怎么了?” 云意抓住自己披在身上的衣裳,从屏风后探出个脑袋,黑色的头发还滴滴答答的落着水,肩膀处的衣服已经被打湿。 魏颐言拧着眉上前一步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把人从屏风后拖了出来,因为对方动作太大,云意原先揪着衣襟的手松开了,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抓住那件飘走的襦裙,整个人都被带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你做什么?” 她瞪着这个吃自己豆腐的男人,腰间的桎梏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尤其是这种内里只有肚兜,外面只有一件丝质的衾衣时,她羞的想撞墙。 “你的宫女没有告诉你我要见你?” 魏颐言低头看去,老实说眼前的画面确实有点让他把持不住,薄纱似的衾衣带着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松松垮垮的穿在她身上,似乎连她肩膀处的小痣都藏不住。 “我今天乏了,有什么事明天说,你先放开。” 说着她就抬手去推他,随着她的挣扎,胸前的美景当真是一览无余,魏颐言觉得自己体内似乎有什么在苏醒。 “有心情见一个侍卫,却无心思见我。” 推了半天眼前的人都纹丝不动,反而抓住她腰间的手越发的用力,瞪着眼前这个带人私闯自己帐篷的男人。 “本宫不想见你,一点都不想,本宫宁愿把那个时间拿来和一个六品侍卫说话,也不想用到你身上,怎么样你满意了吗?” 魏颐言知道云意最擅长做的事就是如何令他不快,圈住她盈盈一握的柳腰把人带到了榻上,低头俯视着依然怒视自己的女子。 “魏颐言你是不是疯了,你放开我。” 现在这种男上|女下的位置关系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在古代女子十四岁便和成亲,她真的担心魏颐言发起疯来做一些无法挽救的事。 “伤好了吗?” 不想再沉溺于这种旖旎的氛围中,魏颐言把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了手臂上,即使隔着衾衣他也看见了她右手臂上那条似蜈蚣一般狰狞的伤口。 “伤没有好,你就敢沾水。” 她一把从他手里扯回自己的胳膊,抬手握住了结痂的伤口。 “与你无关,本宫是死是活都和你没有关系,现在马上出去,否则休怪本宫不客气。” 魏颐言的眼里慢慢聚集起了风雨,手慢慢松开了她,坐直了身子,在乘其不备把云意受伤的手臂拉了起来,宽大的衣袖滑落至香肩。 云意那只没有受到束缚的手撑着床榻想要坐起来,结果被魏颐言察觉后,拇指轻轻按住她肚脐周围约三寸的位置,让她瞬间没了力气,整个人又跌回了床上,只能用杀人的眼神看着他。 只见魏颐言抬起云意的胳膊,指腹贴上她的伤疤,在上面慢慢的摩挲,终于到了结痂的边缘,轻轻一按,伤口便破裂了。 “疼!” 手臂上的疤都快被魏颐言扯掉,钻心的疼痛让云意的眼里汇集了泪水。 本来还想继续惩罚她的魏颐言,看见她眼里的泪花突然就有些心软,低下头在云意没有反应过来时轻轻的贴上了她的唇。 起初只是想浅尝辄止,却被那柔软温暖的触感吸引,清幽的女儿香充斥着他的鼻腔,也充斥着他的大脑。 云意发现自己被强吻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紧咬牙关,却被他轻易的用舌尖挤开,她处处退让,他一往直前。 站在十尺开外的穆离忍不住转过身去,公子真的是太大胆了。 “唔唔,唔……” 云意的话到了最后都变成了一个含糊不清的唔字,最后她心一横张嘴就咬上了他的舌头,谁知却被他识破瞬间撤离,牙齿咬上舌头的云意痛的瞬间飙泪。 魏颐言松开了她的丁香小唇,一条银丝连接着两人的唇舌。可云意被疼的连思维都不清楚了,根本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现在的样子有多暧昧。 “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 魏颐言抬头轻柔的抹掉云意眼角的泪珠,每次她一见他,就像一只长满尖刺的小刺猬,非要扎得他满身是伤才满意。 “魏颐言,你小人!” “你也没办法做君子。” 大手从她后背穿过,将瘫软的云意从床上捞了起来,低头抓起一条逐兰先前放在榻上的帕子帮云意擦着湿哒哒的头发。 “你身子自幼不好,别做傻事,别让我担心。” “你不出现,我什么都好。自从遇见你,我摔破了脑袋,被人沉过水塘,被你打过,被刺客误伤过,你若是没有出现,我肯定平平安安。” “云意,你真没有良心。” 并没有被她的话惹恼,魏颐言依旧不紧不慢的给她擦着头发,动作过于轻柔,丝毫没有让云意觉得不适。 “对,我就是没有良心,所以你赶紧滚,别给我机会,不然我一定亲手把长剑插|进你的胸口。” “等哪天你有那个能力了,我一定亲手给你递上我的佩剑,死你手里似乎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这下子云意是彻底败下阵来,她真的玩不过魏颐言,这个人疯起来不是人,是恶魔。 “你这些天别吃不该吃的东西,别再沾水免得留个疤,虽然我身上的疤不少,但也不代表我不会嫌弃你身上有疤。过些日子就回京,离那几个疏秋国的使臣远一点,他们是来给自家皇子寻皇子妃,你已经答应我随我姓,就别想着再嫁给别的人。” “万事小心,只要你不被他们注意到,以太后对你的宠爱也不会允许你去和亲,皇室适婚女子不少,你就趁早断了想当皇妃的梦,因为我还没有那个打算。” “魏颐言,你……不要自我感觉太好,本宫从没有说过要嫁你,我云意就算是下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乞丐也不会嫁给你魏颐言,啊!” 腰间传来的疼痛让云意倒吸一口凉气,腰都快被他折断了。 “那我便屠尽天下的乞丐。” 说完,他又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给她擦着头发。 “变态,疯子,禽兽…唔,唔……” 实在是不想再从她的嘴里听到对自己的咒骂,魏颐言选择了最简单的方法来封住她的嘴,只是唇齿相依的瞬间便着了魔,很想把怀里的人拆入腹中。 还没有学会闭气的云意很快就涨红了脸,但更让她可怕的是魏颐言身体的变化,作为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很清楚那个抵着自己腹部的滚烫之物是什么。 正值少年的魏颐言也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压下心中的欲望,慢慢的放开的云意已经红|肿的唇,抵着她的额头,眼睛注视着她粉扑扑的小脸。 “我等了你三年,你还要我等多久?” 第51节 听他这么不要脸的话,云意是真的想骂街。 “本宫从没有让你等,你要是不想等,可以不等,若是大婚请记得派人来宫里说一声,本宫必看在往日国子监的情分上给尊夫人送上一份薄礼。” “普天之下,你最知道如何伤我。礼你自己留着,就当是给你自己准备的嫁妆。” “不嫁,我不嫁你。” “这可由不得你。” “本宫出家去。” “你若是想看见你皇兄继承大统的那天,就别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事,你知道的,我身后还有魏家。” “魏家?呵,魏家的爵位都是由大房世袭,哪里轮得到你一个二房的少爷。” “我还以为你会比其他人聪明些,看来我是高估你了,不过也无妨,有我在,你就算蠢一点也没有关系。” “……” 云意现在只想拿到砍死他。 “你放开,我困了。” “头发还没有干。” 云意才不管那么多,将全是力量汇集到手臂,一把推开他,迅速的翻个身扯过被子盖在身上。 “你比逐兰还话多,赶紧离开这里,不然本宫真的叫人来抓刺客。” “你叫吧,若是侍卫进来看见我在这里,只怕全天下的人都该知道八公主云意在皇家围猎之时私会情郎魏府二公子魏颐言的事,那时我也就不用在想办法让你嫁给我了。” 云意现在坚定了想要习武的决心,不为别的就为可以不被魏颐言欺负。 “罢了,你歇息吧,明天让逐兰带你出来,我在西边的林子等你。” “我明天不出去,我要养伤。” “那我就明晚再来一趟,也不算太远。” “行,你厉害,我认输。有什么事现在说就好,不必等明天。” “那日见你坐在马背上的样子,似乎是完全不知道如何骑马,明日你来我教你。” 那天坐在马背上一身红色骑装的云意当真是惊艳到了他,常年不晒太阳的她皮肤虽然偏白,却被那鲜艳的红色衬托得美艳无比。 “不去,我不骑马,又不用去打仗,学骑马做什么?” 不管学骑马有什么好处,她都不想学,更何况还是向他学,死都不要。 “明日我在西边林子等你,你若是不来,我就明晚这个时辰到这里来寻你。” 说完这句话,他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见她受惊吓的模样,他眼底的笑意更加明显。 “我先离开了,过一会儿逐兰就会醒来,你等头发干了再睡,免得明天头疼。” 已经缩到墙根的云意裹着自己身上的被子不情愿的点头,很想他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再别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二十万字了,魏公子终于吃了点肉沫子,熏疼。 第66章 云意站在屏风后,伸开双臂由着逐兰帮自己整理骑装,脸色一直不大好。 以为云意一大早就阴着脸是因为自己昨晚护主不力,逐兰一边把云意背后的带子系好,一边道歉。 “是奴婢的疏忽,才让他们得逞,奴婢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不怪你,我们谁也不知道他竟可以无耻到那个地步,你进宫这些年很少有机会与人交手,自然没办法和老练的他们过招。” “殿下若是不想去,大可不去,晚上和侍卫打个招呼添些人。” “算了,刚才已经和皇祖母请安时提过此事,若是不去反倒是让皇祖母奇怪。” 坐在马背上的云意晃晃悠悠的往西边林子走,逐兰牵着马不敢放松,周围不少在骑马的公子、小姐,要是不小心碰上,只怕会给云意带来不小的麻烦。 “哟,八皇姐这是身体好了?竟然来骑马,还真是稀罕啊!” 云意抬起头看着不远处一脸嘲讽的看着自己的小丫头——九公主云婧。 “见九皇妹整日如男子般骑马狩猎,本宫倒也有了几分羡慕。说来惭愧,本宫也只会做些小女儿家的事,无法像皇妹一样任性洒脱,那般的气度倒是可与王爵侯子一较高下。” “你……” 云婧气得差点想马背上跳下来,平时这个受气包一样的八皇姐今天竟然公然和她叫板,说她像男子,没有女儿家的端庄。 按住自己妹妹的手,云湘看了一眼对面的云意,平时无论她们姊妹如何取笑她,她都只是听着罢了,今天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明着夸奖,实则贬低云婧的话。 “八妹手上的伤可是好利索了?女儿家的若是留个疤可就不好看了。” 从没有把手臂上的疤放在心上的云意听了云湘的话,下意识的抬起了右手臂,虽然有厚厚的骑装遮盖,她却仿佛能看见那条形似蜈蚣的伤疤。 “劳皇姐记挂,我问过太医,太医说留疤是在所难免,我就只好破罐子破摔了。” 说完,还无奈的笑了笑,似乎是真的无所谓。 本想在云意伤口上撒盐的云婧着实不喜欢云意现在的态度,想看的戏没有看到,反而被人说教轻视了一番,从小就受不得委屈的云婧气得捏紧了手中的皮鞭。 “皇姐若是想学骑马,总让个宫女牵着可不好,您该不会以为骑马只是坐在马背上不摔下来就行了吗?” “无事,本宫也从没有想像各位姐姐妹妹们一样善骑射,只是整日待在帐篷里太过无趣,想出来透透气罢了。” 在云意眼里,没什么比命重要,所以云婧阴阳怪气的话,对于她来说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嘲讽。 说完,云意低头看了一眼逐兰,示意她可以牵着马继续走,没必要再和她们对峙太久。 逐兰得了指令,伸手摸了摸马驹头上的鬃毛,马儿便聪明的随她向前走。 只是云意低估了云婧无理取闹的程度,听着那一声响亮的啪,她心中暗叫不好,紧接着刚才还温顺的马儿,瞬间抬起了前腿差点把云意甩下马,缰绳也从逐兰手中脱离,云意还没有坐稳身下的马儿就如同脱缰野马般带着她疯跑。 风、树叶、尘土通通拍打在了云意身上,白皙已经被缰绳勒出了一条条红痕,周围也有人发现了围场内出现了一匹受惊的马,纷纷勒住自己手中的缰绳以免被冲撞,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在试图让云意的马停下来。 秦逸唐在第一时间发现的问题,从身边的太监手中抢过缰绳翻身上马去追逐前方的云意,两匹马的距离越来越小,他却没有办法隔着距离让云意的马停下,而且再跑就会出了围场的外围,而那个方向…是一处断崖,因此也不曾设防,更没有侍卫看守。 在马背上的时间是云意此时过的最煎熬、最恐惧的时光,她试图提起缰绳让马儿停下,可是身体刚起来一点就差点被甩飞,万般无奈只能紧贴着马背。 就在云意快崩溃时,突然感觉身后有一个重物落下,紧接着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出现在了视野中,那双手抓住了缰绳,只听得耳畔除了风声之外有多了一个沉稳的男声。 “若属下有何逾越还请公主见谅。” 话音未落云意就感觉被人从身后抱住,她的手也慢慢松开了刚才被她视若救命稻草的缰绳,只见面前的手勒住缰绳,马又一次抬起了前腿,这一次终于是让发疯的马驹停了下来。 从马发疯到彻底停下来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却让云意从死亡线上跑了一圈,晨起梳得规规矩矩的头发已经乱了不少,小脸儿煞白额头上满是冷汗。 停下马后秦逸唐便一个翻身下了马,在云意还在愣神时握住她的胳膊把她抱了下来,谁知云意落地后根本腿软的难以支撑自己的身体,整个人都摊在了他怀里。 秦逸唐松手不是,抱住云意也不是,一时间他的内心陷入的了煎熬,索性逐兰来的很快,把秦逸唐从尴尬的氛围中解救出来。 从秦逸唐的手中接过云意,逐兰能感觉到怀里人的恐惧,点头对秦逸唐致谢,用手轻轻的拍打云意的背部。 “殿下,已经没事了,奴婢在这里。” “逐兰…” 云意的声音空寂的可怕,根本不像是一个活人发出来的。 “我还活着吗?” “殿下没有事,只是受了惊吓而已,殿下放心殿下还活着。” “可不可以让我这样待一会儿?” “好,殿下想待多久都可以。” 秦逸唐见主仆二人这般模样只好转身往边上走,他还要护送公主回营帐,不能就这样离开。 …… 当云意坐在马背上回营帐时,看见了不少刚才围观自己拿凶险一幕之人,还看见了站在人群中央的太后及几个公主,想来是有人把这件事和太后说了。 止住缓缓前行的马,云意看了一眼逐兰,抓住她的手翻身跳下马,笑着走到太后面前。 “孙儿拜见皇祖母。” “快免礼,让哀家看看你,可有伤到?” 云意大方的走上前,还在太后面前转了个圈,摇头说:“皇祖母放心,孙儿无事,多亏九皇妹出手才让孙儿学会了骑马,想来再过几天孙儿就可以像其他皇室兄弟姐妹一样骑马狩猎了。” 听云意这样说,太后心中虽有疑虑却还是放下心来,慈爱的拍着云意的手说:“那就好,没有事就好,学骑射的事要慢慢来不急于一时,现在学不会回了京里也还可以学,重点是你的身子。” “皇祖母放心,孙儿最近身子与寻常人无异,很少像儿时那样经常心口疼。” “那就好,那就好。” 云意在和太后聊天时,突然偏了偏脑袋看向了云婧,本就心存不安的云婧被云意突然的眼神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当云婧稳下心神再向云意看去时,发现云意只是在和五公主等说着话,那言笑晏晏的样子让她怀疑自己刚才看见那记眼神其实是自己的错觉。 说了会儿玩笑话大家就散开了,云意回了自己的帐子径直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无喜无悲的自己,半晌之后努力的弯起嘴角做了一个完美的笑容。 “逐兰” “奴婢在” “去通知穆离,就说本宫今日有些事要做,不能去西边的林子,她家公子若是想等就让他一直等下去吧。” “好” “对了,去查查这个秦逸唐,好歹是救过本宫两次的人,本宫自然得想想该如何谢他,打听一下疏秋国使臣每日的行程安排,既然九妹这般爱好骑射,那就去疏秋国那广袤无垠的草原上策马奔腾好了。” “奴婢遵旨。” 站在云意身后的逐兰屈身行了个礼就往外走,她知道此时的云意正处于无边的愤怒中,她以为云意会难以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谁知道她竟会这样选择。 半个时辰前,林子的边缘地带,一匹静静地低头吃草的棕色马驹,两个相拥而立的妙龄女子,一个身穿银白色侍卫长盔甲的男子。 云意捏着逐兰的双臂站稳了身体,看着面前的逐兰,对着不远处的秦逸唐说:“秦侍卫,本宫有一事相求。” 听见在叫自己,秦逸唐转过身慢慢的走过来单膝跪了下去。 “公主有何吩咐,属下愿为殿下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就不必,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教会本宫骑马,不需要策马扬鞭,只需要让本宫自己控制马儿回营地即可。” 第52节 “这……” 秦逸唐有些不解,正常人在经过刚才那种情况后,第一反应都是此生再不骑马,公主却突然让他教她骑马。 听到秦逸唐没有直接应下来反而是提出了质疑,云意目视远方的云烟,声音徒然提高了几度。 “你可是觉得本宫天生愚笨学不会骑马?” “属下不敢。” 秦逸唐低下了头,第一次知道这个传说中一事无成的公主,其实并不像大家传闻中的那样无用。 “那便开始吧,不需要教太复杂,只要能保证本宫在不假他人之手就可以自己骑马走回营地便好。” 云意知道这种时候回去装可怜并没有什么用,只要她没有受伤云婧便不会受到太多的惩罚,苦肉计她用过一次,后来自己也觉得那种办法实在是傻。 既然得不到同情和公平,那便舍弃那些无用的东西。不然敌人看出你的弱点,才可真正的刀枪不入。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最近工作很忙,更新比不上之前的模式,非常抱歉! 第67章 “你是不是被脑子糊涂了,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去抽打云意的坐骑,还好她今天是没有什么事,若是她有个意外你父皇和太后岂能饶你。” 景贵妃那只涂得饱满的丹蔻的玉手指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云婧,衣领微开雪白的肌肤在那个缝隙之间忽隐忽现。 “母妃之前不是说她死了才最好吗?现在云意那个贱人巴结上了皇祖母就以为可以……” “你闭嘴!”,“啪!” 景贵妃抬手便是一巴掌,把云婧的脸打得许久都没有偏回来。 “母妃!” 云湘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诧异,大步走到云婧身边去看她的脸。 “阿婧” 但是云婧却并不领情,一把推开了面前的云湘。 “你给我走开,本宫不需要你的假惺惺。” 云湘没有站稳,后腰抵到了桌角,痛的她瞬间就蹲了下去,倾城的脸庞也都皱到了一起。 “你还装,就知道你惯会……啪!” 云婧嘴里更加伤人的话被景贵妃打散了,没有再理这个失心疯的女儿。 “来人,送九公主回帐,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得放她出来。” “果果,你怎么样?” 果果是云湘的乳名,平时景贵妃和太后都是这样叫她,只是现在她却没办法再笑着答应。 “母妃,痛!” 看见云湘身下渗出的红色,恐惧爬上了景贵妃的心头,此刻再也无法顾忌自己的仪态。 “快去找太医,快!” 尖利的声音仿佛是从忘川河中爬起的恶鬼,在被阳光打得魂飞魄散前最后的哀嚎,凄厉几乎能刺破大家的耳朵。 还没有被宫女带出去的云婧看见这一幕也呆了,她不知道云湘身上发生了什么,明明她就只是不小心推了她一下,怎么就流血了呢?就算是来月事,也不该有那么多的血。 景贵妃帐子里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其他人,毕竟大家离得也都不算远,想不注意到也都难,并不想凑热闹的云意此时正坐在书案前抄写经书,听逐兰在自己耳边汇报外面的情况,她的内心一点起伏都没有。 “随她们去吧!” “殿下,奴婢听有的宫女说…大公主见了红?” 对见红一词还没有太大感觉的云意头也没抬,继续写自己的东西。 “见红?来月事了?” “不,恐怕大公主是已有身孕了。” 云意手一顿,一滴墨水啪嗒一声滴在黄色的宣纸上,很快就晕染开来,污渍越来越大。 “今天的事你什么都没有听见、没有看见,不许再去打探情况,不管大皇姐是不是真的未婚先孕,那都不是我们该知道的事。” “是,奴婢遵旨。” 虽然不让逐兰再插手这件事,可云意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陈国从没有公主养面首一说,女子的婚前性|行为也属于有伤风化的事,但难免会有怀春少女偷尝禁果,但只要没有外人知道也就无事。 抄完了今天的内容,云意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到铜盆前洗了手。 “今天你找到穆离了吗?” “见到了” “这个围猎,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父皇想要通过皇家围猎来扬我陈国国威的心思…只怕是要落空了。” 感叹完,云意就觉得有些空腹感,便仿佛逐兰去找些吃食来,最好避开景贵妃的帐子。 晚膳还没有用完,该来的人就来了。云意看着一身墨衣的魏颐言丝毫没有奇怪,大大方方的给他沏了一杯茶推过去。 “我猜你也会过来,坐吧。” “这是临行前徐老给我的药,对活血化瘀有奇效,你睡前服一粒。” 接过药拔掉上面的纸塞,倒出一粒在手心,仔细端详一会儿又放回了瓷瓶。 “多谢。” 魏颐言只是点了点头,端着杯子喝茶。一时间云意有些受不了这么沉默的魏颐言,担心他又在计划着什么。 “魏公子,你有什么话…直说便好。” “无事,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见你没什么大碍我也就放心了,如果不是我昨晚强迫你出来骑马,你也就不会被人惊了马。” “世事难料,我们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就像…大家都不知道大皇姐和沈大人已经……” 最后的几个字云意并没有说出口,因为她也不确定该用哪个词合适,只是有的时候话不说清楚反倒更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魏颐言放下茶杯踌躇一番才开口。 “那个人,并不是沈傲风。” “看来你又是把什么都打听清楚了。” “不是打听清楚,而是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云意眨眨眼,匪夷所思的看着魏颐言。 “那个人,该不会是你吧?” 说完,脑袋就被他弹了一下,她摸着自己的脑袋气鼓鼓的看着他。 “是就是是,不是就不是,动手打人做什么?我又不会…” “你还想讨打?” 他就觉得云意最近是皮痒的厉害,什么话都敢说。 “行行行,你厉害,我不问了。” 说完,特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低头拿起筷子继续吃饭,摆明了不想再搭理他。 “那个人本身是一个乞丐,后来被人领去了公主府,得了公主宠爱。” “我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你不用和我说这么多。” 谁还没点脾气是咋样啊?凭什么他想说,她就得听着。 “你啊…罢了,和你明说好了,那个乞丐现如今还在公主府,他……”,不知道为什么魏颐言又停了下来,云意真的是被吊起了好奇心。 “你今天怎么回事?能不能一句话说完,穆离你替你家公子说吧,他大概是讲到明天也讲不完了。” 穆离看了一眼魏颐言,见他脸上没有愠色,就走到云意身边,弯下腰在云意耳边说了几个字。 云意听完愣了一下,然后就不厚道的笑了,如果她嘴里有东西,只怕会喷得到处都是。 因为穆离说:那个乞丐和公子长得有八分相像。 这下子魏颐言万年不改的寒冰脸终于有了些变化。 “你再笑,我就让你这辈子都笑不出来。” “我来这个围场这么多天,总算是碰到了一点点可以笑的事了,你还不许我笑一下。” “行了,你想笑就笑吧,我先回去,记得服药。” 见魏颐言抬腿就往外走,云意有些坐不住了,直接扑身上前抓住了他的袖子。 “你先坐下,我还有些事要问你。” 低头看着拽住自己衣袖的小爪子,再看看她眨巴眨巴的眼睛,明知道留下来会被她取笑,他竟也鬼使神差的坐下来,或许真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来这里之后几乎没有发生什么开心的事。 见魏颐言又坐下了,云意乖乖的又给他的杯子里斟满了。 “你知道那个乞丐多久了?” “去游学前就已知晓。” “怎么没有派人处理掉他?” “那时在准备和先生游学之事耽搁了,再想起来时就已经没心思管这种事,自从公主府有了他,我的耳边倒是清净不少。” “所以你就允许他顶着一张和你相似的和我皇姐……” 说实话,一想到那个画面,云意竟然觉得有些别扭,心中有几分不适。 “你在想什么?” 为什么他感觉这个小丫头知道的东西太多了,男女之事虽然是人之常情,可她不是才十四岁吗?这个…不该懂吧? “没,没什么,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乞丐?这件事如果想善终,他必然难逃一死,只是无论是哪方势力出手,一旦看见他的脸…就都会不可避免的想到你。” “你想说什么?” 从又开始他就知道云意和别的女子不同,她想问题的角度从来不似女子。 “我想说:如果别人知道那个乞丐和你的渊源,再联想到曾经你和大皇姐的传闻,无论皇家和沈家的这门亲能不能继续,你都难逃干系,沈家是必然会与你为敌,景家也的态度也就不好说了。” 第53节 “我当初让你背个书你都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现在怎么想这么多?”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当初不想背书是因为我不喜欢那些,而且…我也不喜欢你这个老师,一天到晚板着脸。现在这些都是我不得不想的事,如果我不把想的远一点,说不定哪天就被人逼上绝路而不自知。” 云意抬起藕节般白皙的手臂,双手撑着自己的脸,看着魏颐言,似乎不惧他眼中探究的目光。 “看来你对我当初的行为依然耿耿于怀,不过我不认为我做错了,如果换个人,只怕已经被人扔出国子监了,也就是你才让我耐着脾气好言相劝。” “你那叫好言相劝?分明就是欺负我人小,跟我逞威风来的。” “这些年究竟是谁吃的苦头多?因为你,我被人追杀……” 一听这话,云意就头疼,最不想听他提起那件事,一说起来她的愧疚就收不住。 “停,咱们就不要忆往昔了,最近出了这么多事,只怕这个狩猎就要结束了,我本来还想让皇妹嫁去疏秋国当皇子妃,看来是机会不大了。” “你只顾着自己的事便好,旁的事不要瞎操心。” 他就怕云意折腾过了,把自己折腾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不知道为什么发现大家对魏公子意见蛮大的,可能我之前的剧情没有把握好,让大家不喜欢他,抱歉。 第68章 外面是兵荒马乱,而云意的帐子里氛围倒是刚刚好,一壶清茶,一盏灯,一双人。 “我心中有数,不会出事。” “我不放心,后宫以后什么都别管。除非景贵妃彻底失势,不然和亲之事永远不可能落到九公主身上。” “如果…如果疏秋国使臣非她莫属呢?” “你别太想当然,没有什么是非她莫属的,除非疏秋国皇子自己来陈国求娶九公主,否则以景家的势力一定不会允许九公主去和亲。” 魏颐言常年在外,对各国的局势要比云意一个久居深宫的公主掌握的更清楚,虽然近几年陈国国力衰退,但也不是疏秋国一个北方小国可以撼动的,和亲的人选自然不能让疏秋国决定。 “疏秋,祁月,北芪,大月,这些国家…你都去过吗?” 从出生到现在,云意走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这个围猎场,但她也不羡慕可以自由出入他国的魏颐言,只是对外面的世界有些许的好奇。 “去过” 从十二岁起,魏颐言就跟随自己的师父踏上的一条不归路,除了最初在国子监督促云意学习的日子,大多数时候他都在各地奔波。 “哪个国家好玩些?” 想想她到这个世界十多年,除了京城哪里都没有去过,有的时候会来了兴趣翻翻地方志,但那些东西也都是很多年前的版本,写的也不尽详细。 “过几年,我带你去,这些国家,也只有你自己去过,才知道好不好。” “不必了,我不爱远行,也许此生都不会离开陈国,甚至离不开京城。” 说着,她就低下了脑袋,看着自己面前的青玉茶杯。有的人,一辈子也走不出一个牢笼。 “你只是懒,等过些年这边的情况稳定了,我就带你到处走走,你的一辈子还很长,有我在,不会让你像寻常人一样过完一生。” 他的云意不该被困在这一个小小的京城里,从最初相遇到现在,他一直都知道云意是一个表面安于现状,骨子里却格外渴望自由的人,魏颐言相信:如果给云意一个展翅高飞的机会,她将再不会踏入京城一步,因为她对锦衣华服、金银珠宝从没有多少兴趣。 “魏颐言,你可知我生在帝王家,许多事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虽然我只是一个女子,可我却还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兄长,我的余生是与他紧紧绑在一起的。” 她的命运大概是从出生的起就已经写好,云颢的未来,纤悉着她此生的荣耀、平和以及自由。 曾经,云意有无数次机会甩开魏颐言,在他们还不是那么熟悉的时候,只是为了魏家、魏颐言手中的权势,她并没有按照自己的内心来选择,只是偶尔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对他大喊大叫、甚至于故意出言伤他。 “我知晓你是何意,我无论帮他或是不帮他,其实都是因为你。” 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云意,魏颐言忍不住揉了揉她披在肩上的秀发。 “前些日子,官媒都快将我家的门槛踏坏了,母亲也总是追问我打算什么时候成家。云意,你打算什么时候成家?” 面对魏颐言的含情脉脉,云意相当不给面子,一点不配合的说:“我这些年抄写经书感觉自己已经快要跳出这万丈红尘,故本宫可能铰了头发,出家去。” 她以为这样说,会让魏颐言勃然大怒,再不济也会沉着脸色威胁她一番,但事实证明她完全想多了。 只见魏颐言浅笑吟吟端起面前的茶杯,放至唇边啄了一口说:“你可知,你没有头发的样子会有多丑?本来世界上能相中你的人就只剩下我一人,我虽不嫌你样貌蠢笨,但我真的会嫌你没有头发。” “逐兰,送客!” 她怕自己会拿起面前的筷子直接插在魏颐言的胸口,简直就是来搞事情的。 见云意炸毛的模样,魏颐言笑着起身弹了弹自己的衣服,弯下腰在云意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轻轻的在她散发着清香的发间留下一吻,紧接着就蜻蜓点水一般的用薄唇微微触碰了她白皙柔滑的脸蛋。 “早些休息,不要忘记服药。” 魏颐言带着穆离离开后,云意捂着自己的脸半晌没有反应过来,慢慢的她的脸上就有一层淡淡的红色从她的手心开始蔓延开,到最后整张脸都是红扑扑的。 顾忌到逐兰还在,她根本不能发泄,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内心早已风起云涌。 啊!啊!啊!!!又被魏颐言那个混蛋占便宜了,王八蛋!欺负小孩子,臭不要脸!下次一点要提前备好防狼专用辣椒水再放他进门,没有节操!没有下限!有本事你回来,姑奶奶我今天把你扎成刺猬,混蛋!!! 逐兰见云意神色有异叫了她几声也没有反应,只好抬手在云意眼前晃了晃。刚才逐兰和穆离站的较远,且以她们的角度看过来,只能看到魏颐言弯腰和云意说悄悄话的背影,根本看不见魏颐言刚才轻狂的动作。 被眼前的玉手带回了思绪的云意一把抓住逐兰的手,咬牙切齿的说:“告诉本宫,怎么样才能把魏颐言好好的惩戒一番,不致命却能让他记一辈子的那种。” “奴婢觉得…没什么可以为难魏公子,您觉得他怕过吗?” 这些年逐兰也算是见识到什么叫疯子,魏颐言似乎真的是不知道恐惧,不说远的,就说之前游学途中,他就被至少四股势力追杀,但是依然没有阻碍他前进的速度,依然按时完成了游学的计划。 “你…说得很有道理,是本宫想多了,把这些东西撤下去,本宫吃饱了。” 准确来说,是被气饱了。 出了云意帐子,魏颐言在夜色下回自己的帐篷。 “穆离,通知京里人,把公主府的那个荀公子处理掉。” “奴婢明白,这就找人送信。” 两个人的帐子离得有些远,但是这个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未婚先孕还滑胎的大公主那边,除了几个走动的侍卫,很少有人在外,步行一会儿到了自己和父亲的帐子,一掀帘子就看见正在灯光下看书的父亲。 “你这是去哪里了?” “帐内有些闷就出门走走,父亲为何还没有歇下?” 说着,人就走到了魏延身边。 魏延依旧看着手中的书卷,没有抬头,平静的说:“八公主不合适”。 猜到父亲会发现一些端倪,但是没有想到会查的这么彻底,魏颐言一掀衣袍坐了下去。 “当初祖母也说过母亲和您不合适,婚姻和生活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你可以把这话说给你母亲听,我一向不操心你的事,你的婚姻大事从来都是你母亲张罗的。” 虽然听父亲这样说,但是魏颐言知道这并不代表着父亲认同了他的想法,果然就见父亲翻了一页纸张说:“但,我这次不会站在你这边,我们二房不参与皇室的争权夺利,如果是三公主那样只是一个孤零零、无依无靠的公主我倒是不会这般反对,八公主身后有七皇子,更有曾经的秦家。” “父亲也请放心,儿子心意已决,不会轻易改变,母亲若是不喜,那儿子只好做个大逆不道之人。父亲这些年,不也过得挺好吗?” 魏颐言知道自己的父亲当初是有多执着才娶了母亲回魏家,因为祖母不喜世家女,大房又担心二房得了世家的外力一飞冲天,都前来阻挠,到最后连孔家也有了为女儿另择良夫的打算,只是这些都没有阻挡父母的感情。 “我和你母亲,是自幼相熟。你与八公主可不比我们,你能保证他也是真的想与你执手一生?你能确定她不会在他日获得权势之后对你和整个魏家弃之如履,甚至于痛下杀手。” “她不会” 其实,他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虽然感觉到云意不像她小时候那样排斥自己,可是他也能感受到云意已经不喜欢自己,甚至是厌烦。 只是,无论如何他都想赌一回,怪只怪在那个寒凉的永安街头,无聊的他遇上了出宫许愿的她,当初只是觉得这个小孩子有趣罢了,可这些年一点一滴的积累,不知不觉这种有趣已经变了味道。 当他已经深陷其中时,她却一边想着如何摆脱他,一边靠近他、利用他手中的资源,他吧一切都看在眼里,三年多以前的赌局,其实在一开始,他就已经输了。 现在,魏颐言只想尽快把云意收到自己身边,被她算计、被她嫌弃,他都甘之如饴,只要她还在身边。明明每次两个人之间只是隔了一张几尺宽的桌子,他却觉得她远如天边。 魏延作为一个过来人,把这些天儿子的举动以及八公主的事都看在了眼里,有些话他也只说一次,至于听不听就是魏颐言自己的事,每个人都有年少轻狂,只有当你老了才能分辨那究竟是错还是对。 “你的事,我不管。过些日子就该回京,你母亲那里你最好乘早与她说个明白,免得她再整日为你的终身大事茶饭不思,至于她能不能接受你的想法,那就与我无关。” “儿子明白,回京之后就找个机会与母亲挑明,这次围猎,您为何没有带母亲前来?” 以魏家的权势,魏延如果带妻一起来参加狩猎也不会有什么不妥当,不少公卿侯爵都带了夫人前来。 魏延放下书,接过魏颐言递过来的茶,叹了口气说:“她不想来,我还能把她绑过来不成?不过现在想想不来也是对的,这些天围场里发生了太多事,万一她出点意外,我怕是后悔都来不及。” “这些年世人都说母亲被父亲骗了,我倒是觉得不然。” “其实他们没有说错,你母亲确实是被我骗过来的,这些年她操持着府里的事务,还要接受大房和你祖母的白眼,再加上扶舟…还有你这个不省心的儿子,确实是辛苦了。” 魏延对于自己的爱妻一直都是又愧疚又感激,曾经的孔家大小姐,为了他一个不能袭承爵位的魏府嫡次子,吃了许多苦。 一听父亲提起自己的庶弟,魏颐言沉默下来,犹豫一番才开口。 “扶舟…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大概是能猜到几分的,你要保护好你弟弟,就算有天他已经不姓魏,他也依然是你的兄弟。” “儿子明白,无论到什么时候,扶舟都是我的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宝宝们,两天没有更新,今天我会好好码字的,说不定今天有二更。 祝大家五一劳动节快乐,么么哒! 第69章 直到烛台上的红烛已经燃尽,魏家父子两人才放下茶杯各自去休息,躺在简易的床榻上,魏颐言却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父亲的劝诫以及云意的脸,九岁到十四岁,他也算是看着她长大,却一直不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云意,你会吗?” 不同于魏颐言的思绪万千,云意在魏颐言离开后不久就找周公约会去了。 第二天,云意神清气爽的起床,收拾利索后出了帐子,先去给太后请安,却被李嬷嬷告知太后还未醒,云意客套了一番就离开了。 于是就调转方向去帝后的帐子,结果却在路上看见了带队巡逻的秦逸唐。 “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秦大人请起,这些天秦大人辛苦了。回京之后,本宫当好好答谢当日的救命之恩。” “殿下言重了,保护殿下的安危是微臣的使命。” 想起了逐兰查到的结果,云意笑了笑说:“秦大人去忙吧,本宫要去给父皇母后请安去。” 第54节 说完,就转身往帝后的帐子走去,等人进去通传的时候,云意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不经意间看见了自己的手掌,发现徐老的药丸当真是灵丹妙药,她的手掌除了一点点红痕之外,再无其他的印记。 “殿下,娘娘请您进去。” 云意笑着和宫女点点头,从掀开的帐子门口缓缓走进帐中,对着坐在贵妃椅上的女子盈盈一拜。 “儿臣拜见母后” “免礼,流珠赐座。” 起身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云意担忧的看着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的皇后,想来也是被景贵妃那一家子给烦到了。 “母后可是身子不适,脸色怎么这般差?” 皇后看着堂下的云意,摆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容。 “无事,不过是昨晚没有休息好。意儿,你今天去帮母后看着你皇姐。” “啊?” 云意不太懂为什么要看着云笙。 见云意面露不解,皇后就又换了种说法。 “哦,是本宫说错了,今儿个你就去你皇姐帐子里守着她,别让她到处乱跑,最近这个围场里的事太多,本宫已经顾不上她了。你去帮母后守着笙儿可好?” “好,今儿个意儿就陪皇姐在帐子里,哪里都不许她去。” “嗯,意儿真是母后的好孩子。” 云意配合皇后笑着,心中却在寻思莫不是又有什么乱子发生了?不然怎么会严重到不许云笙出来。 一大早就快把营地的几个帐子拜访了一个遍的云意又走到了云笙的帐子跟前,听到了里面的声音就自己掀起帘子走进去。 “皇姐,早!” “意儿,你怎么来了?” 云笙正坐在梳妆台前纠结着今天该让婢女给自己梳个什么样的发髻好,见云意进来就推开了婢女的手站了起来。 “来陪皇姐解闷儿。” 云意上前一步抓住了云笙的玉手。 “解闷儿?我不闷啊,今天和表兄约好一起赛马,怎么会闷?” 云意的脸色瞬间僵掉了,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要让她来陪云笙了,原来是当电灯泡啊。努力弯起嘴角勾出一个完美的笑容,看着云笙。 “可是顾家少爷?” 云笙点点头,她的表兄都姓顾,没毛病。不想一直站着就干脆拉着云意坐在了软凳上。 “是啊,这次大舅舅带着三表哥来围猎,昨天如果不是出了你那档子事,我们和表兄昨天就该分个高下了。” “皇姐,恐怕今天您是不能出去赛马了?今早我去给母后请安,母后就让意儿来帐子里陪你,让你哪里都不可以去。” 云意不大喜欢和云笙拐弯抹角,每次都喜欢有事说事。 “为什么?母后为什么不许我出去?” 云意无奈的摇头,表示自己也并不知情,只是现如今也已经十五岁有余,这个时候不让她和顾家少爷走近,只怕是要给云笙选驸马爷了,但这也是云意自己的猜测。 不过,她一直都以为,云笙是会嫁回顾家的。因为这个世界的人似乎很喜欢亲上加亲,把女儿嫁回母家,在权贵家族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就连萧妃也是如此,也曾经想过把云意嫁回秦家。 但,作为一个现代灵魂,云意当真是不能接受这种近亲结婚的行为,万一生出一个不正常的孩子该如何是好。 “皇姐,您今儿个就哪也别去了,就陪着意儿在帐子里下下棋,看看书嘛。好不好嘛?” 对付云笙,云意一直都有一套自己的方法,最好用的一招就是撒娇,云笙自小就像亲姐姐一样宠云意,凡事只要云意开了口,云笙就会尽全力去做。 生怕自己再不答应云意就该掉金豆豆了,云笙连忙拍拍她的手说:“好,我今儿个哪也不去,就陪你在帐子里看看书,下下棋打发时间。” “多谢皇姐,皇姐最好了。” 云笙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抬头对一旁的闻墨吩咐道。 “去和表兄说一声,就说本宫今日有事不能与他赛马,改天再与她一较高下。” 见闻墨出去了,云意才放心的松开了云笙的手臂。 “皇姐先梳洗,意儿去那边等你。” “好,你来时可曾用过早膳?” “用过了,皇姐只需让她们准备你的早膳就好。” 都到窗棱旁边,拿了本书坐下慢慢翻。 等云笙梳洗打扮完,拿着书的云意都快要眼皮子打架了,云笙制止了想叫醒云意的逐兰,无奈的摇摇头在云意对面坐下。 看了一会儿云意打盹儿的样子,云笙抬起食指照着云意的脑门就是一弹,就见云意像受惊的兔子一般,捂着自己的额头左顾右盼,眼里尽是迷茫、恐惧和慌乱。 “你不是才起床来我这里吗?才这个时辰你就又乏了?” 知道是谁出手的云意埋怨的看了一眼云笙。 “皇姐不能老是欺负我,下次直接让逐兰把我叫醒便好,勿需动手。” “呵,还下次。你自己又不是没有帐子,还非得来本宫着打瞌睡是吗?如果实在是困得厉害就回去睡觉吧,要不然去我榻上歇一歇也行。” 云笙对云意的看法这些年就从没有变过,身子不好需要照顾,平生最爱睡觉与美食,一看书籍就会寻周公,闲来无事绣绣画,诗词歌赋无一精通,插科打诨的本事倒是无人能及。 “不了,我只是突然困意来袭罢了,现在已经不困了。” “那你就再陪我吃些东西好了,看你这样子大概也是没有好好用膳,不然也不会那么早就打瞌睡,我让小厨房的人炖了一锅羊肉汤,你好好补补身体,免得再被人欺负了。” “好,既然是皇姐的美意,那皇妹我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云意又来和自己刷赖,云笙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一指弹。 “好好说话,不然我还收拾你。” 云意捂着额头敢怒不敢言的看着云笙,最后乖乖的放下手坐好。 用膳时,云意喝着滋补的羊肉汤,看了看正在细嚼慢咽的云笙,鼓起勇气开了口。 “皇姐,大皇姐都要嫁人了。” 云笙放下玉箸,拿去帕子优雅的擦擦嘴角。 “有什么话,直说便好。” “皇姐您今年也十五岁有余了。” 云意觉得自己已经比较直了,可是看云笙的表情似乎还不够直。于是,云意咬咬牙说:“母后可曾说过为皇姐指婚的事?” 提起这件事,云笙没有一点女儿家的害羞,只是平静的给云意甩出了两个字。 “不曾。” 这下换云意郁闷了,当初大公主提起择婿一事就一直面带桃花,为什么到云笙这里就变了样了? “皇姐…可有意中人?” 她承认自己问的有点突然,但是她也真的比较好奇。 只是,等待云意的依然是云笙平静的两个字。 “没有” 云笙没有责怪云意提这个话题,也没有刻意的回避这个话题,就这样明明白白的说了自己的答案。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皇姐是有意中人的,原来没有。” “你怎么会这样想?” 她哪里看起来是像有意中人的?为什么直接一点没有发现。 “大概、可能、也许是因为皇姐常年在国子监,身边优秀的少年郎太多,总觉得应该有皇姐欢喜的人。” “那你还真的就想错了,我去国子监也只是为了跟着夫子学习,这些年我曾想过,若我不是女儿身,就可以想男儿一样参加科举,入朝堂,甚至是像我外祖一样带领将士击退蛮夷护我陈国江山。” “为什么女儿家学了诗词歌赋就只是来取悦他人,成为宴会的座上宾或是别人的饭后谈资?” 如果她不是一个女孩,她的母亲在后宫也不会过得如此没有地位,皇后本为后宫之主,一国之母,却总是被宫妃刁难,甚至差点被废黜。 看着云笙脸上痛苦的神色,云意伸出手去紧紧的握住云笙的手。 “皇姐,终有一天,女儿家不会再屈身于人后,不再被拘束于内宅。有一天,女子也可以像男主一样出入官场甚至是战场,相信我,那一天会来的。” “会吗?可是,等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大概已经化为青山上的一抔黄土了吧。” 看着云笙眼角那闪着光的泪珠,云意不知怎么也觉得很想哭,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她还不是那个制定游戏规则的人,所以无论多么不甘心,她都要遵守这些规则。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第二更,木有食言哦,欢迎大家收藏我的作者号,嗯,蛮喜欢你们叫我小狐狸的,哈哈哈。 第70章 再次站在那熟悉的青石板上,云意第一次觉得竟然有些想念面前的这座牢笼,虽然她依然想要逃离这里。 从清晨便出发,直到太阳西斜才赶回了京城,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们女眷的马车多行驶较慢,但也确实是太远了些。 抬头向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去,却在不经意见看见了骑在马背是的魏颐言,一身紫色蜀锦长袍倒承得他愈发高冷了,两个人目光短暂的交接后,云意就不动声色的看向了别处。 此次进宫,大概会有许久都见不到他,心里松了口气,因为这些日子她发现自己不再那么排斥魏颐言,甚至对于他偶尔类似吃豆腐的抱抱、亲亲都已经从最初到反抗,到现如今的麻木了。 见云意偏了头,魏颐言也就调转方向,一挥鞭,疾驰而去。 云意回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出云阁看看云颢,再过一阵子云颢就不能住在后宫里,毕竟这里都是女人,皇子随着年龄的增长,也会出些乱子。 在出云阁练剑的云颢听到外面的动静就收了手,接过太监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 “皇兄,我回来了。” 人未到声先到,云颢笑着把帕子、佩剑一齐交给了太监,快步往外走。 进了门,云意先上下打量了一番云颢,见他没有消瘦才放下心来。 “皇兄,你的风寒可是已经痊愈?” “已经好了,你呢,这些天可有个磕磕碰碰?” “我…我挺好的,整日陪皇祖母下棋,抄写经书……好吧,你明明都知道,为什么非要听我再说一遍。” 第55节 本来,她是想撒个慌应付过去,只是看着云颢犀利的眼神,她就知道这个人其实什么都知道。 “我只是想听你和我说,你出宫是信誓旦旦的和我说不会出任何问题,结果呢,又是受伤,又是惊马。” 云意无奈的挠挠头,毕竟这也怨不得她,她也不想这样的。 “皇兄,有些事不是我保证就可以做到的,关键要看老天爷,既然皇兄的身子已经好利索了,那我也就不久留,皇祖母那边还等着我。” “你去吧,小心一些。” 云意点点头,看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外人便笑眯眯的给了云颢一个熊抱,悄声说:“皇兄,意儿想你了。” 云颢不由自主的勾起唇角,温柔的拍了拍云意的后背。 “嗯,皇兄知道了。” 松开手的云意忍不住给了云颢一个大白眼,这人太闷骚了,也不知道将来谁会成为她嫂子,这得吃多大亏才能修成正果啊! “那我先回永寿宫,您不要太拼,剑术重要,身体更重要,皇兄安。” 云颢笑着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她。 回来永寿宫,云意第一件事就是吩咐逐兰去弄些热水,赶了一天的路,再加上前些日子过得又比较艰苦,她已经想念永寿宫的那个大池子很久了。 上百块打磨光滑的汉白玉被砌成一个圆形的大浴池,这也是永寿宫里她最喜欢的地方,一直没有人使用,直到她住进永寿宫才又让这个浴池再次充满了水。 泡在池子里的云意心满意足的用脚丫子划着水,浴池大到足够让她洗澡,所以她可以撒欢的玩儿,不像以前只能缩在木桶里。 “逐兰啊,将来要是没有这么大的浴池了,本宫会怀念这里的。” “殿下若是想要,命人修葺一个便好。” 逐兰蹲在岸上,偶尔撒些花瓣进去。 “修?在哪修?你觉得像本宫这种可怜的公主,还会有公主府这个待遇吗?” 更重要的是,大公主就是因为有了公主府才在外放纵自己,现在京里的权贵谁不知到大公主未婚先孕的事。 不小人都是沈傲风还是太年轻竟然连这个都把持不住,也有人笑话公主不自重,知道事情真相却不能说出去的云意只能独自叹气。 因为云湘的事,好些天云意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沈傲风,总觉得他头上绿得已经可以放马了,偏偏还有苦难言,笑着接下这顶天然去雕饰的绿帽子。 如果是平常人家女子沈傲风兴许还能想着如何把婚退了,可偏偏是皇家公主,陛下金口玉言,他除非是想带着整个沈家造反,不然这口锅不管他想不想背,他都是背定了。 “大皇姐婚期将至,你说本宫该送她什么礼物好呢?金银珠宝?名画真迹?或者说还是本宫亲手绣一个荷包给大皇姐?” “殿下,刺绣伤神,奴婢以为从库房里挑些东西送给大公主即可,勿需那般伤神。” “言之有理,你去小库房挑个喜气点的礼物吧,玉如意什么的,吉祥如意嘛。” “奴婢明白。” 在温水里待够了,云意就换号衣服回寝殿,她觉得这两天太后娘娘应该没有心情搭理她,毕竟云湘曾经也是太后娘娘的掌上明珠,现如今出了这种事,云意完全可以想到太后要吐血的表情。 头发一干,云意就爬上了床,吩咐逐兰灭了灯放下帷帐就打算睡觉,在野外哪怕她的帐篷已经算是毕竟优质的,也难以和宫里的大床相媲美。 睡着后,云意破天荒的做了个梦,梦境很奇怪,因为出现了一个很久都没有见过的人——韩岑,准确来说是穿着一身月牙白长袍,手执纸扇,头戴紫金冠的韩岑。 梦里,韩岑总是和她隔着只能看见,却无法触及的距离,他摇着纸扇,扇上的图案忽隐忽现,那是一条用墨汁画出的青龙。 “傻多子,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果然,你也变心了吗?” 韩岑嘴边噙着笑,却笑不及眼底。 “我、我没有变心啊,你一直不说你在哪里,这些年我一直想派人寻找你,却又怕…怕你确实没有来这里。” “是嘛,我怎么觉得是已经忘了我,毕竟现在有一个现成的乘龙快婿摆在你面前。” “你什么意思?我说了我没有。” 云意很暴躁,向着韩岑的位置走了几步,却始终难以靠近他,这让她更加崩溃。 “没有,那他是怎么回事?你现在还戴着他给你的玉,是不是已经想要嫁给他了。” 随着韩岑的话,他的身后走出来了一个人,面无表情的魏颐言。 云意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手忙脚乱中胸前的玉佩掉了出来,不知道该怎么做的她,脑子一热就把玉从脖子上拽了下来。 “魏颐言,这个破玉本宫不要了,还给你。” 玉从她手中飞出,摔在了魏颐言的脚边,往常看起来结实的玉石,却在触地的瞬间碎得四分五裂,其中一个碎片还飞了起来,划过魏颐言的脸庞,很快那张无暇的脸,出现了一条很长的口子。 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云意下意识的捂住了嘴,血从魏颐言的脸上渗出来,慢慢的一半的脸都变成了红色,他也不擦,只是那样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里有不解、有埋怨、还有痛苦。 “云意,这辈子你都摆脱不了我,至于他…” 不知何时,魏颐言的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把长剑,那把长剑在云意的眼前穿透了韩岑的胸膛,那一瞬间云意长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啊!” 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帷帐,云意从发现原来那只是个梦,她坐在床上,被子已经掉到了大腿出,薄如蝉翼的衾衣松垮垮的搭在身上,因为出了太多汗,衣服已经彻底成为了透明色。 “殿下” 听到动静的逐兰跑了过来,一把掀开帐子。 “逐兰…本宫做了个噩梦。” 逐兰此时也顾及不到主仆分别,坐在床边把云意搂到了自己怀里,就像一个姐姐一样轻轻的拍着云意的后背。 “殿下不怕,梦都是反的,不会成真。” 云意慢慢的抬起手,摸到了胸前的玉佩,用力一扯,绳子断了。 “把这个…扔了。” 看着面无表情的云意举起的玉佩,逐兰只得接过,玉上还带着云意的体温,也承载了云意全部的恐惧。 “好,奴婢会把它处理掉。” “本宫不想欠他的,从今天起,不许和穆离联系,也不许和他们说本宫在宫里的情况,从今天起结束一切和魏颐言和合作。” “殿下” 逐兰有些不大明白,为什么要彻底断了和那边的联系。 “你按照本宫的要求去做就好,皇兄那边本宫会亲自去解释,魏家人野心太大,将来只怕会养虎为患。” 云意的眼神如同万年寒冰一般,似乎是再也不能被温暖。 重新收拾利索后,云意又躺了回去,一直不敢睁眼,她已经不知道让自己恐惧的,究竟是魏颐言那张满是鲜血的脸,还是穿过韩岑的胸膛染上血的长剑。 “魏颐言,就这样吧,我们就这样吧。” 她不想再和他有牵扯,让那个约定见鬼去吧。 在云意躺在床上的时候,逐兰拿着那块玉走到了外间,她不知道公主究竟做了什么梦,怎么在瞬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至于手里的玉,她还真的没有那个勇气扔掉它,最多不过是放到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罢了。 第71章 在宫里过了几天平静的生活,转眼间疏秋国的使臣也就到了离开的时候,文帝在承霜殿设宴招待群臣及疏秋国使臣。 席间歌舞升平,带着异域风情的舞女在大殿上舞动着纤细的腰肢,如一条条扭动的水蛇,妖艳而诱惑。 当舞女退下,大臣们推杯换盏时,疏秋国的使臣站了起来,走到殿前躬身行礼。 “陛下” “爱卿有何事启奏?” “微臣奉我国国主之令来大陈,一为向陈国陛下献上我国的美人和宝玉,二是为我国三皇子求娶大陈公主而来。” 大臣们都如同被定住了一般,而后又都统一的放下自己手中的金樽,理了理衣角正襟危坐。 文帝放下手中的杯子,第一次认真的打量在台阶下站着的疏秋国使臣,两国在这件事上早有默契,要么疏秋国嫁公主来这边,要么陈国公主下嫁,只是疏秋国这一辈的皇室里只有皇子没有公主,所以就只能是陈国公主远嫁。 “哦,不知使臣想为你们三皇子求娶我的哪一个公主啊?” “贵国五公主善骑射,为人豪爽,臣斗胆为我皇子求娶五公主殿下。” 这下子,大堂上彻底没了声响,包括文帝,五公主是他和皇后的嫡女,平日里也都乖巧懂事,陈国也从没有嫡公主远嫁的先例。 文帝张了张口还没有发声就被皇后轻轻的扯了扯衣袖,文帝不解的转头看着一脸浅笑的皇后。 “陛下,您莫不是忘了,咱们笙儿可是已有婚约的人。” 文帝接收到皇后的暗示,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笑着看向疏秋国使臣,笑着说:“使臣有所不知,朕的五公主已经与人有了婚约,在我陈国定下婚约之后就不可再反悔。” “那,微臣敢问与五公主殿下定亲的是哪位公子?” 不等文帝看向自己,皇后就给出了答案。 “孔家大公子,孔楠秋。” 这件事皇后本想等大公主的事情过去后再和文帝提起,只是没想到疏秋国使臣竟然会想求娶云笙,所以皇后只能在没有商量的情况下就说出来这件事,只要陛下不傻就知道顺着台阶往下走,今天当着大家的面金口玉言,这件事也就定下来了。 疏秋国使臣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若是其他人他们兴许还可以争上一争,但那若是百年世家之首的孔家,那胜算的几率就微乎其微。 之后,大家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做着之前的事,但是心中都在谋算着如果五公主嫁给孔楠秋,这朝堂上的格局会有什么变化。 宴会散后,云意在入睡前得到了这个消息,她觉得云笙嫁给孔楠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孔家人家规甚严,孔楠秋也算是一个开明的男子。 “逐兰,你说母后会把本宫从和亲的队伍里拉出来吗?毕竟…她还是想做太后的人。” “殿下您别忘了,宫里除您以外,可还有两个没有婚约的公主,现在大公主出了那档子事,只怕会累及九公主殿下。” 云意摇摇头,不赞同逐兰的话。 “你别忘了,景贵妃的身后不只是有景家,还有太后娘娘。” 逐兰笑而不语,这些事都不好说,但无论是谁去和亲,对她们都无损害,该死之人,一个都不会被放过。 云意抬手打了个哈欠,眨眨眼说:“不必想了,咱们早些歇息吧,明天就有结果了。” 这一夜,许多人都在煎熬中度过,而文帝却被景贵妃从半路截胡,皇后看着那二人离开的背影,讽刺的勾起了红唇。 “咱们回吧,今天的事…不必瞒着五公主,她也该知道了,至于孔家那边,圣旨一出,也就定下来了。” “奴婢遵旨。” 一场翻云覆雨过后,景贵妃那双柔若无骨的柔荑抚上了文帝的呼吸未稳的胸膛。 “陛下,这些天因为孩子们的事,陛下都不来臣妾这边了。” 第56节 “这些日子,朕忙于政务,实在是无暇顾及爱妃。” 景贵妃心里很是鄙夷,但是面上丝毫不见任何无礼的表情。 “陛下为我大陈尽心尽力,有陛下这样的帝王,真是我大陈子民几世修来的福分。” 文帝喜欢景贵妃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景贵妃那张能言善辩巧嘴,每次和景贵妃在一起,文帝作为一个帝王的心就能得到极大的满足。 “爱妃啊……” “陛下可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那倒不是,朕只是不知该选哪个皇儿远嫁疏秋国,毕竟哪个孩子都是朕的心头肉,无论是谁去,朕都会心痛啊。” “陛下,臣妾以为选和亲公主要从长远、从大局出发,和亲公主肩负着安邦善邻的重要使命,像老十那种冒冒失失的性子就不行,一定要找一个沉稳的,疏秋国善骑射,民风开放,须得一个身体安泰的公主才行,九公主从小就身体羸弱,去了那边也是难以适应,依臣妾愚见,若是一定要从皇家公主中选取一位,也只能从三公主和五公主中选,但五公主乃陛下和皇后姐姐的孩子,是我大陈国的嫡公主,自是没有远嫁他国的说法。” 本来还有些纠结的文帝,听了景贵妃的这一番分析,瞬间豁然开朗,把胸膛上的小手捉至唇边,亲了一口。 “还是爱妃聪慧啊,一番话打消了朕的顾虑,也解开了朕的心结,爱妃想要什么赏赐啊?” 景贵妃早已打听清楚今天承霜殿上发生的事,这种时候也自然不能再公然和皇后作对,没有哪个母亲会想让自己的孩子远嫁异国他乡,至于八公主云意,景贵妃是担心她去了疏秋国,会给云颢增加筹码。 “臣妾什么都不要,臣妾有陛下就够了。” 美人在怀,文帝岂能把持的住,当即就一个翻身将景贵妃亚在身下,眼里满是污浊的欲望。 “那朕便给爱妃可好,哈哈哈哈。” 由于晚上又做了噩梦,第二天云意就起得晚了,差不多日上三竿才慢悠悠的爬起来梳洗,等她梳洗穿戴完毕,太阳已经爬到了头顶,去给太后请安顺带请罪,毕竟来的确实迟。 自从离开围场回京,太后的身子骨就一直不大好,起初是胃口不及以往,后来是如同染上风寒一般呼吸不畅,现在已经只能是卧床休息的地步。 借着给太后捂手的机会,云意悄悄的把了太后的脉搏,发现自己这几年的努力终于开始起作用了,床榻上的老妇人是她的祖母,更是那个害得她母亲常年重病,以至于最后带着悔恨和遗憾离开这个世界的罪魁祸首。 “皇祖母,您这手怎么这么凉,李嬷嬷快些去取个汤婆子来,让皇祖母捂着。” 李嬷嬷看了一眼昏昏沉沉的太后,转身就去取汤婆子,云意听着李嬷嬷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捂住太后手背的拇指折回衣袖里,悄悄的蹭了一下之后,两只手用力的揉搓按压着太后冰冷的手背,直到那只手一点点的恢复正常的热度。 一只手弄完,紧接着她又按照刚才的顺序去暖太后的第二只手,一边揉着,一边说:“皇祖母,以后觉得冷了就让宫人来传孙儿我,意儿愿意一直给皇祖母暖手。” 云意知道太后不是真的人事不醒,只是有些体力不支,导致身体、思维都比较迟钝罢了,果然在她说完那句话后,看见太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眼里满是慈爱的目光。 恰巧,李嬷嬷也抱了两个汤婆子过来,本来这些事是不该她去做的,只是看着太后如今的模样,再加上又是云意吩咐的,所以像这种本该普通宫人去做的事,她也就亲力亲为的去了。 云意接过汤婆子时,真挚的对着李嬷嬷说:“有劳嬷嬷跑一趟,这些天嬷嬷辛苦了。” 李嬷嬷笑了笑没有接话,太后关系着她这辈子的荣宠,如果太后真的扛不过去,受到影响最大的还是她这个当了一辈子宫女的老人。 云意掀开金丝祥云富贵锦被,将镂空雕花汤婆子放了进去,再把太后已经变暖的手也放进去,只是却被太后紧紧的抓住了。 云意愣了一下后,笑着说:“皇祖母放心,意儿不走,意儿就在这里陪您。” 说完,她也不往回缩手了,就那样被太后握着。 在永寿宫待了近两个时辰才出来,回了寝宫的第一件事就是更衣、洗手,她在自己手指上涂的药膏不仅会对太后身体产生不可逆的伤害,对她自己的身体也有影响。 直到把手用香膏搓红了才接过逐兰递过来的帕子擦手。 “殿下” “本宫没事,我只是沾了个拇指,不会太严重,而且这个重点需要和茯苓同用效果才明显,本宫没有用茯苓。” 她知道自己这是在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笨办法,可也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真正的达成目标。 “说起来还得感谢魏颐言,要不是当初在他的别院养伤有机会接触到徐老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方子,只怕一般的药剂就被太医察觉了。”说完,她又摇摇头,语气颇显无奈的说:“罢了,提他做什么,让你扔的东西扔了吗?如果不知道该扔哪里,就干脆碎了它把碎片扔湖里。” 逐兰接过云意用过的帕子,不敢说一个不字,也不敢再提起魏颐言,免得云意生气,毕竟这些天她也看出来了,云意真的是彻底和魏颐言断了联系,收到魏颐言派人送的信,她看也不看就亲手扔进火盆里,还斥责她,不许再和那个接头人联络,不许再和魏颐言有什么关系。 许多之前魏颐言游学时寄给云意的小玩意儿,都被云意能烧就烧,烧不掉的就砸,或者直接沉湖了,只是逐兰发现云意看着那些东西的时候,毁掉那些东西的时候,也没有开心,更没有让心情舒畅,反而一天天的沉默,一天天的压抑。 逐兰不知道为什么云意会变得这么突然,也不能问她和魏颐言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只能按照云意的要求把那些东西清理出她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还是有小天使想看我虐男主的,我该怎么办 第72章 七月初七,云意和云笙一起去佛光寺为太后祈福,这是她时隔两个月后再次出宫。 马车里,云笙正襟危坐闭着眼睛假寐,云意也不好找她谈话,自从云笙的婚事定下来后,云意发现这个皇家比从前沉默多了,从前总爱念叨她的人,现在面对面坐在一起也不会说一句话。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大白天,终于从皇宫走到了佛光寺,因没有皇后同行,她们姊妹二人也不曾大张旗鼓的带上侍卫、宫女,只是带了几个伺候的人和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 “等下上完香后,你带着逐兰还有侍卫去佛光寺的竹林走走,我有些事要去做。” 云笙冷不丁的开口,差点让注意力不集中的云意错过她的话,反应过来的云意乖乖的点头,也没有问对方要去做什么。 上香之事是皇后娘娘提出的,云意猜测可能是想找个机会让云笙出宫才用了这个借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云意无意窥探云笙的秘密。 只是,下了马车之后云意就后悔了,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终于想起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七月初七,传说中的七夕,也就是古代的情人节,偏偏这个世界的人们,也有嫦娥奔月的传说。 佛光寺本是佛门清净之地,但是寺院内的一颗千年菩提树,却从几百年前起就成了青年男女祈求姻缘的吉祥物。 据不可考究的野史记载,五百年前整个大陆上并没有那么多的国家,陈国和祁月国现如今的领土均属于当时大泱,而大泱的第五任君王就是在那棵菩提树下与自己的皇后相遇,自此谱写了一段后世流传的爱情故事。 在侍卫们的小心庇佑下,云笙和云意还是毫发无损的进了佛光寺,侍卫掏出腰牌,一行人就被小沙弥带去了后院。 云意此行是要在寺院中过夜的,也就不着急上香祈福的事,毕竟现在大雄宝殿之上定有不少人在参拜。 到了后院没多久,住持就带着几个高僧赶来。 看见住持和高僧向自己行礼,云意和云笙也极为尊敬的双手合十回礼,云意本来也是个无神论者,可是她自己都这样了,她再不迷信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大师,我和皇妹此行是为皇祖母祈福而来,有劳各位高僧。” “阿弥陀佛,殿下放心,老衲定会和师兄弟们为太后娘娘诵经祈福,我佛慈悲,定会保佑太后娘娘长寿安康。” 云笙和云意对着几位高僧感激的又是一个合十礼。 两个人先随大流去给大雄宝殿的佛像上了一柱香,虔诚的参拜后就退了出来,因为殿中行人太多,她们若是不离开就会当着别人的路。 回到寺院专门用来给达官显贵安排的禅房,云意见云笙直接走到屏风后开始换衣服,一盏茶的时间后,刚才还是穿着鹅黄色襦裙的云笙,已经换好了一身合体的水蓝色男装披散着长发出来。 第一次见到换衣服这么快的,云意惊得合不拢下巴,紧接着云笙就在梳妆台前坐下,闻墨手执玉梳,手腕、指尖飞快的转动,很快一个男子的发型就已经梳好。 放下梳子,闻墨打开从宫里带来的檀木盒子,拿出其中的粉黛,先把云笙白皙的脸庞涂成了暗黄色,再把那双细长的柳叶眉多描了几笔,直接加粗成了男儿的模样。 云意眨眨眼凑上前,伸手在云笙的衣服上掐了下,喃喃自语。 “这是穿了几层?” “公主身子太单薄,为了不被人察觉出是女儿身,就多加了六层里衣。” 闻墨的回答让云意不禁咋舌,太拼了。不过效果确实比她当年看电视剧里那些女扮男装的好,这个…如果不是亲近的人,确实很难看出来是谁,更何况性别。 想想那些不走心的电视剧,除了剧里的人,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那是女扮男装,看着云笙现在的样子,云意觉得再过一会儿云笙和自己擦肩而过,自己也未必可以认出她来。 “皇姐…闻墨不陪你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闻墨等下会扮成我的样子在禅房里休息,免得露出马脚。” 要不是氛围太过于严肃,云意都想给云笙竖起大拇指点赞。 “那…我需要留在禅房吗?” 云意总觉得放闻墨一个人也有些不安全,演戏从来不是一个人演的。 “你也好几年没有来过佛光寺了,今天又是七夕,你也去那棵菩提树下给你、给七弟求一份好姻缘吧。” 云意强颜欢笑的看着云笙,她还真的没有那方面的想法,这个世界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常事,就连魏颐言的父母,虽然一直被外界称为模范夫妻可魏大人还是给自己家儿子带了个庶弟回来。 云意知道一夫一妻在这个世界几乎不可能,所以她也就不奢求,只想自己可以获得自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过,她自己不需要,不代表云颢也不知道,皇子的正妃人选是很重要的,若是倒了霉,娶了个只会争风吃醋的女人回来…那云意会选择亲手送那个未来大嫂离开。 “好,我歇一歇就带着逐兰出去转转,皇姐可要当心,千万别露出破绽。” 因为脸上的修饰还没有完成,云笙也不好做什么表情,只是抬手拍了拍云意的手,示意她放心。 看见闻墨给云笙的手背“补妆”时,云意是真的放下心来,她觉得自己今天就是来打酱油的,云笙把一切都计划好了,根本不需要她帮什么忙。 等云笙出门后,云意就让逐兰去帮闻墨,自己坐在窗边的踏上磕着瓜子,外间是几个侯着的宫女,侍卫们都找好了隐蔽的地方。 确定闻墨的妆没有问题后,云意在逐兰的帮助下戴上面纱出门,现在已经不像正午时分那般热了,可以出门转转,陪同的不止有逐兰,还有侍卫长……秦逸唐。 “秦大人可知道佛光寺那棵千年菩提树在何处?本宫和逐兰已经好些年不曾来佛光寺,路早已忘记。” “殿下请随属下来。” 秦逸唐弯下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云意看他标准的过份的动作,忍不住笑着摇头。 “秦大人不必如此,我们此次前来并没有和各方打招呼,你不是侍卫,我亦不是公主。这样吧,你叫我小八好了,我叫你逸唐?” 云意承认自己是故意的,因为她从半个月前就发现秦逸唐一个身高九尺的男人在被女孩子调侃时,竟然会脸红,不怕死、不怕受伤的男儿,竟然爬女孩子的亲近。 站在云意身后的逐兰忍不住在心中扶额,殿下又开始了,每次在宫里遇上秦大人就喜欢开玩笑,现在一出宫更是越发无所顾忌。 “殿下别在取笑属下了。” 果不其然,秦逸唐耳朵已经红了起来。 “我没有取笑你,带路吧……逸唐。” 说完,她就发现秦逸唐的脚步似乎有些不稳,一个月前逐兰就把秦逸唐是身世打听清楚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被一个膝下无子的富商收养,结果进府没有几年,富商的小妾就诞下了一个小公子。 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爬到了现在的位置,云意对寒门子弟都带有几分同情的态度在其中,在这个出生几乎决定一切的时代,秦逸唐还真的是不容易。 这边,三个人往菩提树下走。那边两个男人正坐在林子里喝茶。 “你还不走?” 孔楠秋不明白魏颐言怎么会这么闲,已经和他说了自己等下有事要做,他偏偏翘着二郎腿坐在这里淡定的喝茶。 “走哪里去?佛光寺什么时候也成孔家的了?就算你成了驸马爷,也不能这么霸道吧?” 被魏颐言那副“我就是来捣乱的,你能耐我何?”的表情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孔楠秋只好看向一旁的魏一宁。 “把你家少爷带走,请住持给他念念经书,驱散他心中的恶念。” 魏一宁看了一眼继续品茶的魏颐言,然后低下了头,想看看地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第57节 “你…你们主仆两个还真是一国人。” 孔楠秋无奈的打开纸扇扇了扇风,他发现魏颐言从两个月前起就不对劲了,整天没事做来找他的麻烦,偏生他还不能找人恁死他,这日子别提有多憋屈了。 “你要是想留就留吧,反正五公主也是认识你的,只要你自己等下不觉得尴尬便好。” 遇上魏颐言这种流氓级别的,孔楠秋一般都选择退让,谁让这个流氓武功好到不得了呢。 “五公主?你见五公主?” 刚才还懒洋洋的魏颐言突然就坐直了身体,前倾着盯住孔楠秋。 “不然,你以为我跑来这佛光寺做什么?” 孔楠秋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魏颐言,最近魏颐言不正常的可怕。 谁知,话音刚落就见魏颐言放下杯子,动作有些快,杯子中的茶水溅到了他的衣袖上,而他却一点没有注意到,唰得站起来。 孔楠秋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妖,端着杯子也不敢喝,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魏颐言,等着他接下来的表演。 “既然你是见公主,那我就先走了,免得被公主误会。”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魏一宁也慌慌张张的跟上去。 孔楠秋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清楚,魏颐言说的误会是什么误会。 “公子,咱们这是去哪里?” 听了魏一宁的声音,魏颐言匆忙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魏一宁差点直接撞他身上去,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就听见主子说:“去查一下五公主今日在何处下榻,她应该不会一个人来。” “公子,佛光寺一直都有给皇室预留的禅房,这个不需要查。” 为什么一想到皇室,魏一宁就觉得心里发毛,莫不成是那个小主子也来了?他才刚从沉梦山庄调回来,真的不想一回来就遇上那个难缠的人。 “那你先随我去看看。” 第73章 没有在禅房找到人的魏颐言只好带着魏一宁去别处寻人,而云意已经在秦逸唐的带领下到了那棵千年菩提树下。 树上挂了许多彩色的布条,大多为红色,因为在绿叶之中唯有红色最为显眼。 “这是怎么挂上去的?不会把树踩断吗?” 云意初以为只是把一个东西抛上去,只用挂在树的枝叶间即可,但走到树下才发现那些布条都是绑在树上的,只是绑的人很有心,并没有绑的特别紧免得影响树的生长,只是保证布条不会自己解开罢了。 在她发愣的时候,逐兰已经从旁边的小沙弥那里领来了笔和红色的福带。 云意接过后,拿着笔却不知道该写什么,低头咬着唇想了一会儿后干脆把笔还了回去。 “罢了,愿望还是放在心里,免得被人看见了。” 逐兰不理解云意的话是何意,只见云意把福带夹在掌缝之间,双手合十虔诚的弯下腰低着头向那棵千年菩提许下自己的愿望。 周围的两个人都不知道她许了什么愿望,只是看见她满足的笑容也觉得这一趟倒是来得值,逐兰已经很久没有在云意的脸上看见那种孩童般满足的笑容。 “你们也来吧,不必学我,想写下来就去那边那笔写,再请人帮忙绑在树杈上。” 逐兰和秦逸唐是直接被云意推到了负责准备笔和福带的小沙弥面前,旁边的不少人看逐兰和秦逸唐郎才女貌的模样都一副祝福的眼神看着他俩,让云意心中一阵窃喜。 最后,逐兰无奈的拿起笔写了几个字,而秦逸唐是之间把空白的福带交给了小沙弥,他没有写,并不代表没有。 云意也不勉强他们,出来了就希望自由自在,她不想拿自己的身份向逐兰和秦逸唐施压。 “恩,我们再站一会儿就去竹林转转。” 魏颐言马不停蹄的把大半个寺院都走遍了,终于在最热闹的菩提树下看见了带着面纱的云意,当然还有她身边挨得很近的秦逸唐,只是由于角度的关系,逐兰的身影被树干挡了个结结实实。 魏一宁也看见了那边有说有笑的两个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家公子,为什么他感觉周围的气息有些不对。 “我把她带走,剩下的两个人交给你处理。” 魏一宁还没有来得及拒绝,魏颐言就开始行动了。 突然之间人群里传出一个声音:你们谁偷了我的玉佩,抓贼,我的玉佩丢了。 因为这个普通到听一次根本记不住的声音,本就无序的人群,霎时间就更加混乱。 云意好奇的看过去,什么都没有看见自己的肩膀就被什么人抓住了,然后……她就被人非常不温柔的夹在腋下带走了。 逐兰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刚要做些什么就看见了一个不算陌生的人。 “逐兰姑娘,好久不见。” “他把殿下带哪里去了?” 看见魏一宁,逐兰就能猜到刚才出手的人是谁,因为无辜的秦逸唐已经被人团团围住,只因他的脚边出现了那枚传说中丢失的玉佩。 “主子做事,我们这些当奴才的怎么会知道?不过你放心,我家公子不会伤害殿下,不然殿下也不会活到今天。” “你…” 逐兰不喜欢魏一宁,尤其是和穆离对比起来,魏一宁简直就是差远了。 “诶,你可别激动啊,先不讨论你是不是我的对手,就算你打赢了我又如何,不一样找不到你要找的人吗?而且,这里人这么多,把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这边僵持不小的时候,那边云意已经很没形象的弯腰喘气了,刚才魏颐言差点把她勒死。 “好久不见啊!” 魏颐言站得笔直看着在自己对面面色发白的女子,她的面纱已经被他摘掉,两个月没见面,感觉她和以前又不一样了些。 好不容易顺了气,云意直起身子看着面前的人。 “你把本宫带这里来所谓何事?” “你觉得呢?” 魏颐言不喜欢云意现在看自己的眼神,陌生到让他想收拾她。 云意冷冷的看了一眼魏颐言,看着周围的竹子,面上满是不耐烦。 “既然没什么事,本宫就先告辞了,后会无期。” 说完,云意就转身打算离开,结果刚迈出第一步,手臂就被他用手捏住了,一个大力将她扯了回来。 这下,云意脸上的不耐烦,已经变成的厌恶,那种如遇杀父之仇一般的厌恶,刺痛了他的双眼,也刺痛了他的心。 “为什么不回信?” 云意翻了个白眼,鄙夷的看着魏颐言。 “你当你是谁,你以为随便一个阿猫阿狗给本宫写信,本宫都要回吗?” 说完,她看见他眼神里崩塌的镇定。 “玉呢?” 刚才他就发现了,那块被她带了三年多的蓝柔暖玉不见了。 “碎了,不是失手打碎的,是本宫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镇纸把它拍碎的,至于碎片…本宫已经洒进永寿宫的湖里了,你如果想捞就得把那里面的谁都排干。” 她顿了一下,又补充到。 “不止是玉,你之前送本宫的所有垃圾,本宫都处理掉了,能烧就烧,不能烧的就都砸了,因为一看见那些东西,本宫就会想起你,想起你给本宫带来的屈辱。” “魏颐言,你当真以为本宫能看上你不成?这天底下如果只剩下你一个男人,本宫宁愿铰了头发去当尼姑,也决不要和你这种人渣有什么牵扯。” 手臂上的疼痛越来越清晰,可她没有躲也不曾挣扎,就那样直直的望着他的眼睛,自顾自的说着。 “你以为当初本宫为什么会听你的,还接受你给我的东西,那是因为本宫还需要你手里的势力,但是现在…本宫不需要了,本宫宁愿输了一切,哪怕最后不得善终,也不要接受你的假仁假义,也不要再见你,不要再和你说一句话。本宫认识的人不多,但是如果非要选出一个讨厌的人,那你魏颐言一定在榜首,你的一切,本宫都讨厌。” 说完,云意就睁着圆鼓鼓的眼睛看着魏颐言,她以为他会失手给自己一巴掌,可是魏颐言没有,他很平静,平静到让她害怕。 魏颐言低头看着云意,突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最终他松了手,张口对她说了一个字。 “滚!” 云意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云意觉得魏颐言应该是被自己气糊涂了,但为了防止魏颐言清醒过来做出伤害自己的事,他瞬间抽走他手中那属于自己的面纱,瞪了他一眼之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站在竹林里的魏颐言,满脑子都是云意刚才看自己的眼神,那种恨意,让他心畏。那种厌恶,让他感觉疼痛从骨髓里渗出,蔓延至全是的经脉和血液,就像□□一样,侵蚀他的五脏六腑。 你的一切,本宫都讨厌! 原来,他魏颐言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傻子。可是,他为什么现在看着她跑开的背影,他却宁愿她再骗骗自己,也不想梦醒得这般早。 魏颐言不知道是什么让云意变成了如今这样,在他的记忆里,她分明还是那个元宵夜趴在自己肩头打瞌睡的小丫头,是那个不想背书和自己讨价还价最后一边抱怨着,一边背书的小女娃,是那个母亲去世却不掉一滴眼泪的小孤女。 他们认识了那么多年,魏颐言见证了她如何从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娃娃,成长到今天这个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皇家女,却一直不了解她究竟是怎么看他的,原来一直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捏着面纱的云意逃一般的跑回了禅房所在院子。推开门的瞬间,发现云笙已经回来,换回了之前的襦裙正在净面。 担心被云笙和闻墨看出自己脸上的慌乱,云意先背靠着门深呼吸了几次,稳住了自己的心神,才慢慢的向她们走过去。 “皇姐,事情可都办妥当了?” 闻言,云笙把自己手里的湿帕子交给闻墨,之前的疲惫与不安在见到云意的瞬间都一扫而光。 “恩,已经办妥,你这是去哪里了?逐兰呢?” “听皇姐的建议,我带他们去了菩提树下,刚才和他们玩了一个捉迷藏的游戏,我就跑回来了。” “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小孩子脾气?” 云笙的话虽似有责备的意味,但是语气里却满是宠溺。 云意自然也是听出来了云笙对自己的纵容,就佯装生气似的别过脸去。 “皇姐,你不许取笑我,不然我可生气了。” 云笙忍不住捏了捏云意的脸蛋。 “行行行,我不笑你,没事他们知道回来的路,估计一会儿就自己回来了。我让下面的人去准备些素斋饭去,你跑来跑去也该饿了。” 云意点点头,脸上完全没有刚才面对魏颐言时的那种厌恶和不耐烦。 第74章 当晚,云意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睡不着,逐兰以为她的不适应寺院里硬的过份的床,就从柜子里翻出了几条被子给打算给云意铺上,却被云意阻止了。 第58节 “你不用忙活了,本宫不是因为床的问题。” 抱着被子的逐兰叹了口气,又转身把被子放回柜中。 “殿下想说说吗?” 云意摇摇头,翻了个身背对着逐兰。 “不想说,你去休息吧,过会儿瞌睡虫会来找我的。” 逐兰有些无奈,她猜想云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应该和魏颐言有一些关系,只是她今天被魏一宁缠住,根本不知道他们二人发生了什么,回了禅房云意也只字不提魏颐言。 闭着眼睛数羊的云意听到了逐兰躺在小榻上的声音,心中叹了口气,把眼睛闭得更紧了些。 明明她的目标达到了,可她为什么不仅没有任何喜悦感,还觉得心底像压了一块巨石一样,喘不过来气。 最终,云意还是一掀被子坐了起来,刚做起身就听见了逐兰的声音,吓得云意整个人都打了个冷颤。 “殿下可是要起夜?” 云意闻声回头,看见逐兰已经从小榻上站在了地上。 “不是,本宫想出去走走,屋子里太闷了。” “那奴婢伺候殿下更衣。” 云意摇摇头,掀开被子下床穿好鞋子,走到逐兰跟前。 “不必了,给本宫寻一件厚点的衣裳换上就行了。” 逐兰点点头,默不作声的走到柜子跟前,拿出一件蜀锦缝制的长裙给云意换上。 见逐兰去梳妆台边拿梳子,云意赶忙制止了她。 “不必梳洗,本宫就到外面走一走。” “好” 逐兰放下梳子,把一个红色的披风搭在了云意的肩上。 一出门刚走到院子里就遇上了巡夜的侍卫,云意低着头没有说话把一切都交给了逐兰处理。 在侍卫将信将疑的眼神里,逐兰扶着云意小心的走着,没有提灯,靠着那惨白的月光一路摸索着前行。 出了小院儿后,逐兰发现云意根本不是随便走走,她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指引她向前。 “殿下,这里离咱们的禅房可有些远了。” 云意满不在乎的摇摇头。 “无妨,前面就是了。” 逐兰又跟着往前走,当云意停下脚步时,逐兰疑惑的打量着周围,不明白公主为何这个时辰来这紫竹林里。 月光下,竹子斑驳的影子投在地上,很像是一个个长满长爪、尖牙的怪兽,薄薄的竹叶在微风里飒飒作响,让人毛骨悚然。 云意松开了逐兰的手,小心的往里走,枯叶、枯枝被她的软松木鞋底踩得咔嚓响,还没有走到下午的地方,她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气。 “殿下,这里有人。” 逐兰也闻到了那股酒香,她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竟然在寺院里饮酒。 “恩,本宫知道。” 她慢慢的往里走,树影斑驳总是让人看不清脚下的路,地面被厚厚的枯叶覆盖,也让她无法预知脚下的土地是否平坦,就那样一深一浅的走到了紫竹林的中心。 月光下,一个人坐在石凳上饮酒,他的身边摆满了酒坛子,云意真的是想知道他怎么把这么多的就运进寺院里。 “你来做什么?我不是让你滚了吗?” 已经喝了不少酒的魏颐言根本没有发现面前站着的云意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以为又是自己的内心作祟,把她幻想出来了。 “世界是一个圆,我滚了一圈,又滚回来了。” 她倒是没有被他那恶狠狠的语气和满身的酒气吓退,站在他面前,低着头看着已经有些醉意的魏颐言。 云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看见现在的魏颐言,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卑劣,到这个世界十多年,魏颐言算是对她比较好的人,可是她却总做那白眼狼。 “你不滚,那我滚好了。” 说完,魏颐言拎着酒坛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似乎是真的不想看见她。 他走,她就跟,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后面的云意还时刻注意着魏颐言的情况,每当他身子歪了,她就会下意识的伸出手,结果还没有碰到他的衣角,他就站稳了,云意只好把手缩回袖子里,当着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可当下一次他又往下倒的时候,她还是会伸出手。 由于一直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魏颐言的身上,外加他腿长走的快,云意只好加快速度,却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路,一个不留神就踩进了坑里扭到了脚踝。 听到身后的声音,魏颐言慢慢的转身,发现她坐在地上,他这才明白,刚才和自己说话的人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扔掉手里的东西朝她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查看她的伤势。 “你是不是脑子坏了,大晚上跑出来做什么?” “这紫竹林是你家的不成,就许你晚上来这里,本宫就不能来。” 云意现在心里别提有多后悔,果然是脑子坏了才干这种蠢事。 “还能走吗?能走就自己走回去,别再跟着我。” 听着魏颐言那不耐烦的话,云意的小脾气也上来了。 “谁跟着你了,这路又不是你挖的,我为什么就不能走了。” “那行,路留给你,我换个方向。” 说完,就不管她的死活,独自站起来往竹林外走。 云意之间蒙圈了,坐在地上半天没有缓过来,咬着唇想站起来,却发现脚腕疼得厉害。她好想老天再给自己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今晚一定不出门,哪怕是睁着眼睛躺一夜。 魏颐言虽然一直在往前走,可是却还是可以听到身后的动静,直到再也听不见她挣扎的声音时,他的腿却迈不动了。 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却还是转身往回走,果然见云意似乎已经放弃了,就那样生无可恋的坐在地上。 “起不来了?” 云意没有搭理他,因为只要长眼睛的都你看出来她没办法起来。 魏颐言无奈的蹲下去,把她受伤的脚抬起来。 “扭到了脚踝,要不然你自己单腿蹦回去吧,你每次出门都会带着你的宫女,等下她听见动静会来帮你。” “你走吧,大不了我在这里坐一晚,等着天一亮逐兰来寻我。” 魏颐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抓住她的脚踝用力一拧,咔嚓一声,错位的骨头复位了。 云意也在瞬间痛得飙泪。 “疼吗?疼的话就长个记性,以后别晚上到处跑。” 一个姑娘家大晚上的到处跑,还不提灯笼,不带侍女,万一出点什么事,都不知道该谁来担这个责任。 云意现在也顾不得脸上的眼泪了,伸手去推他,之间把他也推到了地上坐着。 “你滚!我就是不长记性怎么样,我就是喜欢到处跑,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你别哭了,我又没有欺负你,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当着我的面哭。” 魏颐言找不到自己的帕子丢在了哪里,直接用手给她擦眼泪,话语里满是心酸和无奈。他不喜欢看女人哭哭啼啼的,尤其是不想看见她掉眼泪,哭得他口心揪着疼。 “魏颐言。” “怎么了?还有什么不好听的话,一起说了吧,正好让我死心。云意,我现在是明白了,我们当初的那个赌约确实是个儿戏,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魏颐言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尤其是不懂她为什么白天说完那样伤人的话后,晚上又一个人摸黑来到她面前,他想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可以被她耍一次,但决不能被她戏弄两次。 闻言,云意的表情凝固了,连眼泪都忘了往下,许久之后她撑着地慢慢站起来,找回自己的声音。 “恩,我明白。以后我不会来烦你,祝你寻得一知心人,此生白首不相离。” 说完,云意就一瘸一拐的往另一个方向走,老实说她不知道那边有没有出路,但是她却不想再待在此处。 不知道是不是脚上阵阵袭来的疼痛所致,她的眼泪似乎如决堤一般止不住,知道他还能看见自己,她也不敢擦,更不敢发出声音,死死的咬着下唇,泪水模糊了视线,不久之后,脚下的路就彻底看不清了。 看不清路的云意一个不留神受伤的脚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在失去重心的瞬间,她做好了再摔一跤的准备。 只是,与大地的亲密接触并没有到来,她被人接住了,那股忘不掉的酒气,让她即使不抬头也知道横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是谁的。 “你今晚打算摔几次?你要是把自己摔出个好歹来,陪你出宫的那几个人,回去可不好交代。” 其实,他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因为不知道她会沿着那条路去哪里,谁知道她走个路都走不稳。 第75章 “你今晚打算摔几次?你要是把自己摔出个好歹来,陪你出宫的那几个人,回去可不好交代。” 魏颐言以为自己这样说她,依着她的脾气肯定会“据理力争”一番,只是过了一会儿都没有听见她说话,他蹙眉把她身体的重心从自己的手臂上,移到了自己的胸前,用手把她的脸转过来。 “很疼吗?” 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固执、要强,疼得那么厉害宁愿悄悄的掉眼泪,也不会吱个声。 她垂下眼帘,不说话。他就当她是默认了,揽住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 “送你回自己的院子吗?” 云意摇头,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心乱如麻大概是此刻最能形容她心境的词。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怀疑自己上辈子是做了多少错事,才会被你一直欺负。” 现在魏颐言把肠子都悔青了,当初就不该对她好奇,导致自己越陷越深。 云意还是不吱声,如果她能回答他,也就能回答自己了,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现在她对魏颐言确实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可是她的理智又告诉自己,她该为了自己的梦想而活,她该去找韩岑。 魏颐言没办法,只能顺着之前自己进来的方向出去,结果还没有出去就和进来寻人的逐兰遇了个正着。 “你能抱得起她吗?” 逐兰刚想问这两个人又怎么了,就被魏颐言的问题问住了,老实说如果是几年前,她是可以抱起云意的,只是这几年云意的个头窜的很快,已经和她差不多高了。而她虽然曾经是死士,但是进宫太多许多训练都已经荒废,让她抱云意,还真的是为难了她。 看着逐兰脸上拧巴的表情,魏颐言又叹了口气。 “你们这次来带了几个侍卫,你觉得我送她回去不被人发现的可能性有多高。” “微乎其微。” 第59节 出宫带了六个侍卫,小院里一直有三个人巡防。以魏颐言的身手,如果之身前往兴许可以不被发现,但是要再带一个云意…那真的就太难。 “那她若是不回去,可会被人察觉?” 逐兰觉得魏颐言在说胡话,怎么可能不被发现呢,活生生的一个人啊! “你说说你一天,除了给我找麻烦还会做什么?” 魏颐言抱怨的话刚说出口,手臂上就传了一阵疼,一低头发现云意又开始咬他。 “你再咬我我就把你扔出去,让你和你的宫女自生自灭。” 他说完,云意咬得更狠了,看着魏颐言狰狞的表情,逐兰感同身受的觉得自己的胳膊也很疼。 “殿下…许是太疼了才咬魏公子,还请魏公子多多担待。” 看情况逐兰觉得云意该是伤到了脚或者腿导致不能自己下来走路,只是她还从没有见过云意做出咬人这种不斯文的行为,虽然她一直不怎么斯文。 “呵,她哪里是疼,分明就是故意的。” 作为一个曾经被云意咬的遍体鳞伤的人,魏颐言百分百的肯定云意现在就是在拿自己泄愤,可是明明该生气的人是他啊。 “你去引开侍卫,我送她回去。” “好” 到小院前,逐兰就和他们二人分开,魏颐言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人,很想把她扔出去。 “你白天不是很能说吗?现在怎么哑巴了。” 然后,他就又被咬了,现在云意就根本不吱声,一言不合就开口咬人,还专挑一个地方咬。 一忍再忍的魏颐言额头上青筋都冒起来了,直接送开了她膝盖骨下面的手,云意就慢慢的滑到了地上站着。 “你给我站稳了。” 落地后,云意也不再赖在他身上,双手交叠在腹部前,背挺得很直。然后,在魏颐言诧异的眼神里甩了甩袖子,转身往小院走,那步伐稳得,一点不像是扭到脚的人。 发现自己被她骗了,魏颐言气的上前抓住了她的手,把人拽了回来,哪知云意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说了两个字。 “撒手!” “……” 魏颐言半天没有想好该说什么,这神态转变的太突然了,转眼间她就又恢复到白天那种高高在上的公主姿态。 “戏弄我,很有趣吗?” 不是没有感觉到魏颐言的怒火,因为她的手腕都快被捏肿了。 “无趣得很。” “那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我?” “我要是知道答案,我就不会去找你。” 她的声音有些大,显得整个人都有些焦躁和不安。 不知道为何,看见她这个状态他的心中竟然有了几分喜悦。 “你笑什么,撒手!我该回去休息了。” 看见他莫名其妙的笑,她觉得心里发毛。 “玉呢?” 魏颐言现在认为白天云意是故意来让自己不痛快的,那些东西应该还都好好的,但是,云意的话再一次让他心寒。 “碎了,本宫没有和你说谎,那些东西都被我找人毁了,玉…我让逐兰把它砸碎了沉湖,她一直很听话。” 云意也很无奈,但是碎了就是碎了,她也不能再去偷一枚一模一样的蓝柔暖玉回来。 “你滚吧!” 听了云意的话,魏颐言气的差点呕血,直接甩开了她的手,让她滚。 云意神烦他这个臭毛病,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好歹她也是一国公主。 “你再说一遍!” 看着云意那副要撩起袖子和自己干一架的姿态,魏颐言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不想和你说话,记住你白天说的话。从今天起,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见他如此态度,她刚才的躁动也消失了,却依然气势汹汹。 “好,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这次大概是真的没有牵扯了。 两个人,背对着彼此,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正在和侍卫沟通的逐兰冷不丁的看见了从外面走回来的云意。 “殿下” “本宫乏了,回去休息吧。” 看着云意的背影,逐兰下意识的向身后看去,却并没有看见魏颐言的身影,她只好对侍卫抱歉的笑了笑,就提起裙子跟了上去。 回屋后,换好衣服云意就爬上了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逐兰一看这样就知道这两个人大概是又吵架了,只是没多久,她就听见了从被子里传出来抽泣的声音。 思考再三后,逐兰弯腰上前扒开了云意盖在脑袋上的被子,轻声细语呼唤她。 “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 云意哭着说:“逐兰,我脚疼。” “那奴婢给殿下揉揉。” 逐兰放下手里的被角,走到床尾去,掀开被子发现云意的脚踝已经肿起来了。 云意哭了很久,在她睡着后,逐兰站在床边,眼神里满是无奈,她知道云意不是因为脚疼才哭,这些年云意从没有因为身体上的不适而哭过,但她也不清楚云意具体为什么哭。 第二天,云笙把云意从被子里□□,看见她那像兔子一样红红的眼珠子时,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眼睛怎么红成了这个样子。” 云意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脸,把头趴在膝盖上,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困,这床太硬了,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那你在睡会儿。” “不了,我还是起床更衣梳洗,离开前要去大雄宝殿听高僧们诵经。” 云笙点点头,伸手抓了抓云意的头发,结果抓下来了一片枯叶。云笙压下自己心中的疑惑,把手缩回了衣袖里。 “那你就起来更衣梳洗,我先去院子里晒晒太阳。” “好。” 云笙带着疑惑离开,出门后从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看着自己指缝间的枯叶,她的眉头一皱,自言自语的吐出了三个字。 “紫竹林?” 闻墨感觉到云笙说了什么,但是由于云笙的声音太小,以至于她根本就没有听清楚。 “殿下在说什么?” 云笙如同受惊吓般迅速的抬起头,在闻墨好奇的眼神里,拧着眉毛摇摇头。 “无事,陪本宫走走吧,依小八的性子,还需要一阵子才能出来。” “奴婢遵旨,不知殿下想去何处?” “随处走走就好。” …… 回宫的路上,云意一直闭着眼睛睡觉,云笙一直想问她昨晚去了哪里见了谁,却一直到宫门口也没有机会开口。 回永寿宫给太后请了安,云意就用坐马车太久身子有些疲惫为借口回了自己的寝殿,刚坐下逐兰就到她跟前蹲下,帮她把右脚的鞋子脱下来,曾经白皙如玉的脚踝,现在就如同一个放坏的馒头,圆鼓鼓的还透着一些紫黑色。 “不必声张,找写药来涂上就好,我若是受了伤,你是第一个被罚的人。” 在宫里,主子从来都没有错的时候,只能是做奴才的比称职才导致主子犯错。 逐兰点点头,把云意的腿放回床榻上,自己去找活血化瘀的药膏。 作者有话要说:桥归桥,路归路。多好! 码字码得脑壳疼,感觉养肥党好多啊,收藏都是假的,假的。 第76章 长乐宫外的小亭子里,薄纱造的帘子随风舞动,不远处的湖里碧波荡漾。 云意坐在石凳上已经半个时辰有余,晨起梳得整整齐齐的长发已经被风吹落不少。 “殿下,咱们该回宫了。” “再等等,本宫不想现在回去。” 逐兰只好又退回了自己刚才的位置,自从那天从佛光寺回来,云意就总是一个人陷入沉默的状态。 没过多久,至少是还不到逐兰去提醒云意回宫的时间,就有一个尖锐的声音打破了她们的平静。 “哟,这不是八皇姐吗?进来可好啊?” “奴婢给九公主请安。” 逐兰曲身行礼,却被云婧主仆等人忽略的很彻底,看着从自己身边走过却不曾叫自己起来的公主,逐兰继续保持着一个宫女该有的礼节。 “逐兰,扶本宫回去。出来已经有一阵子了,若是再不回去,只怕皇祖母该挂念了。” 云意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丝毫不把气势汹汹的云婧放在眼里,之前围场的帐她还一直没有找这个皇妹算。 “是。” 只是,逐兰还没有走到云意身边就被云婧身边的宫女拦下了。 云意听着身后的动静慢慢站起来一言不发的看着云婧,就像长辈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这种眼神把云婧看得冒火了。 “皇姐这是怎么了?怎么本宫一来你就要走?若是让旁人知道了还当咱们姐妹之间有什么嫌隙呢!” 第60节 “本宫的决定还需要看外人的心情不成?你一个皇家公主却整日担心外人怎么看你,难不成你是活给别人看的?” “你……” “还有事吗?若是无事本宫就不陪你在这里看日落了,出门前和皇祖母约定了,今晚要一起用晚膳,你若是没有去处,也可以一起来。” 云婧确实很久没有去永寿宫中请安,因为太后从围场回来后,身子就不大爽利,每次去请安都是李嬷嬷接见,几次下来她也觉得颇没意思,就干脆不去了。 云意注意到云婧眼里那瞬间冒出来的小火花,面上依然是没什么表情,心中却已经把对方鄙视了很多次,果然是连话都听不明白的人。 就这样,云意带着云婧一起回永寿宫,不过从别人眼中却是云婧领着云意去永寿宫,因为一路上云婧都高傲的仰起下巴走在前面,而云意却是平视前方安安静静的走在后面。 到了永寿宫,两个人先去给太后请安,因为被病魔缠身,太后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风韵,岁月开始在她身上显现出自己的实力。 云婧看见太后的瞬间着实吃了一惊,面前这个满头银丝,手指如同枯槁的老妪怎么可能是一国的太后。 许是云婧不小心发出的声音让太后听了去,太后瞬间抬起头看向了云婧,即使她已病入膏肓,那曾经的气势却依然没有那么快被病魔侵蚀,云婧被她的眼神震慑得下意识的向后退去。 “小九,过来帮皇祖母穿鞋子。” 云意一边用自己的肩膀撑住太后摇摇欲坠的身子,一边对那边站在原地发呆的云婧吩咐道。 云意脱口而出的就是拒绝。 “本宫不……”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收到了来自云意警告的眼神,还有太后窥视的目光。 于是,云婧拧着眉满脸不情愿的走过去,在太后面前慢慢蹲下,用指尖小心的捏住鞋面,仿佛怕被沾染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云婧的行为自然是逃不过周围人的眼睛,其实穿鞋这种事一直都是宫女来做,云意也几乎没有亲自上手过,今天她也是故意这样吩咐云婧。 眼看着一只鞋就要穿在脚上,刚才来老态龙钟、气息奄奄的太后突然一脚踹向了云婧的小腿,鞋子飞了。 “春画,你来!” 春画是李嬷嬷的名字,站在一旁的她早就看不下去云婧的动作了,听到太后的声音后,李嬷嬷立即走上前,捡起鞋子蹲下去,一点不留情面的把尚没有反应过来的云婧挤开了。 李嬷嬷给太后穿好一只鞋后,下意识的抬头却看见了云意感激的眼神,这让她心中有些震动,两个都是孙女…为何却有如此大的差别。 吃饭时,云意忙着给太后布菜,根本没有工夫管云婧,云婧看着那边其乐融融的景象,心里已经把云意恨死了。 这满桌子的菜,几乎没有放什么佐料,几乎全是药膳,让她一个小姑娘吃这种东西,怎么能吃的好。 一晚上,云婧对饭桌上是菜色嫌弃的模样也都被众人看在眼里,云意一直很想不通同样都是景贵妃的孩子,大公主和九公主为何会差距那么大,虽然本性都随了景贵妃那般恣意妄为,只是大公主明显还知道在人前装出贤良淑德的样子,而九公主却一直没有长大,总是随心所欲的做事情。 用了晚膳,太后回寝殿前看了一眼云婧,那眼神里的不喜、厌恶、沉思让云婧心惊。 见太后进去了,云意也拍了拍穿了一天的宫裙。 “走吧,本宫送你一程。” 云婧气呼呼的甩了甩袖子往外走,云意摇摇头跟了上去。 到院子里,云婧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今天是着了云意的道。 “你今天故意的!” “什么?” 云意疑惑不解的看着云婧,似乎是不明白她这小公主的脾气突起又是为哪般。 云婧看着云意脸上的迷茫,忍不住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极为讽刺的笑容。 “别以为本宫没有看出来,分明有宫女在,你却让本宫去给皇祖母穿鞋,你就是想看本宫在众人面前出丑,想看皇祖母对本宫不喜。” 云意心中翻了个白眼,想说:你不会真的现在才想明白吧? 但是,她面上却满是痛心疾首的样子,眼神里透露着失望。 “难道给皇祖母穿一次鞋子会让丢掉性命不成?那是我们的祖母,父皇的母后。若是没有她,何来的我大陈盛世长安,莫说是为皇祖母提鞋,本宫愿意用二十年的寿命来换皇祖母身体安泰。” 被云意指着鼻子的云婧,一把挥开了云意的手,极为讽刺的说:“二十年?你莫不是往了太医的话,你哪里来的二十年,还和本宫在这里装什么圣人,不过就是想巴结上皇祖母好让你和你的兄长在这后宫里过的舒坦些罢了。” “你竟是这般想我?” 云意话语里的失望让云婧的眼皮子一跳,就当她还没有回答时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李嬷嬷的声音。 “八公主殿下,太后娘娘想听您抚琴,这送九公主回宫的活儿,还是交给奴才来做吧。” 李嬷嬷已经听了有一会儿了,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云意低头,抬手在眼角处轻轻一抹,以李嬷嬷的角度看来,云意大概是被气哭了。 “你回去早些歇息。” 留下这句话,云意就转身提裙往里走,路过李嬷嬷身边微微抬起头颔首打招呼,虽然幅度不大,却刚好能让李嬷嬷看见她红红的眼眶。 云意根本不善琴技,这个众人皆知,所以云意也知道刚才李嬷嬷是在帮自己解围,她也顺手再黑一把云婧。 作者有话要说:打开app看见评论区里的消息,我差点没有忍住笑出来,我也觉得自己把主角写的很有毛病,对不起了大家,真的有点心疼你们遇上我这个菜鸟写手,谢谢。 第77章 “殿下今日怎么这般高兴,可是有什么奴婢不知道的好事发生了?” 时隔多日,逐兰终于见到云意舒展笑容,她这个当奴才的都快感动的想哭了。 “也没什么好事,只是昨晚睡得比较好罢了。” 说完,对着铜镜吐了吐舌头,让站在她身后的逐兰没有忍住,捂着嘴笑了。 这天也确实没什么好事,只是云意一睁开眼没多久就听见宫女们说九公主殿下被陛下禁足,景贵妃气晕过去了还请了太医。 “本宫果然不是一个好姐姐,本来好心好意的请九公主来永寿宫与皇祖母一起用膳,结果却发生了昨晚的事,让大家都不开心。可能皇祖母今天也心情不怎么好吧。” 逐兰拿着牛角梳淡定的给云意梳头,心中却忍不住的腹诽。若是真的愧疚,您好歹把脸上的笑容收一收啊! “逐兰,今儿个咱们去找五皇姐吧,听说她最近被母后拘在凤栖宫学习如何管账,看样子皇家她是要嫁去孔家,而不是尚孔公子为驸马。” “这可不好说啊殿下,就算五殿下有了自己的公主府,那也需要自己心中有数不是,从前也不是没有出现刁奴欺上瞒下私吞公主府财物的事,皇后娘娘这也是为了殿下好。” “本宫…只是想去看看皇姐而已,逐兰你说话这么伶俐,将来容易嫁不出去。” 她只是闲的无聊,想找个人聊聊天罢了,为什么这样义正言辞的教育她? 逐兰克制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心。 “奴婢此生不会嫁人,殿下还是多操心自己的事为好。” 以前逐兰一直觉得云意如果嫁给魏颐言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因为以魏颐言的能力一定可以护她一辈子,只是最近一阵子,这边和魏家的联系就彻底被切断了。 之前云意不允许她主动联系魏颐言安插在宫里的人,但逐兰偶尔还是可以收到一些来自宫外的消息,虽然她都没有告诉过云意。 但现在,逐兰已有半个多月没有见到过帮魏颐言传信的小太监,那晚她离开后,紫竹林发生了什么,她想自己此生大概是没有机会知晓,毕竟云意是一个很能藏心事的人。 伺候太后用完早膳,云意就带着逐兰离开的永寿宫。太后的身体每况日下,云意已经很久没有动用过自己的小药箱,每天太医给太后请脉至少三次,她担心自己做的不好露出马脚。 现在的太后娘娘,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气度,现在的她也只是一个难以和死神抗争的普通人罢了。 虽然,在众人的眼中太后是因为云湘的事急火攻心,病来如山倒。只是,没有人知道为了这短短几个月的变化,她云意付出了多少。 每天看着越来越虚弱的太后,云意心中没有报仇之后的快感,也没有丝毫的愧疚。生在帝王家,是她的命,所以这一切她都要学着接受。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当初的太后,为了自己的母家,无论景贵妃做什么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少女人只是因为受了圣宠,在还不懂该如何保全自己的时候,就被景贵妃悄悄的处理掉了。 宫里每天都有人在死去,有的是奴才,有的是妃嫔,只是那是位份低下、又被文帝遗忘的女人,在这宫里其实和宫女也没什么差别。宫女还有几乎熬到放出宫的那天,而她们这些无论有没有被文帝破身的女子,都只能把自己的余生埋在着深宫里。 云意到凤栖宫的时候,云笙正在学着核算账务,那还只是她自己的吃穿用度,但那也足够让她掉一把头发。 云意对算盘之类的东西极为排斥,因为她光看别人敲打算盘就能头晕眼花,更别提自己上手操作,不过作为一个会被九九乘法表的人来说,算题并不可怕。 “你来我这做什么?” 云笙放下笔,抬头看着比自己轻松许多的云意。 “不做什么,宫里不知道该去哪里,就走皇姐这里来了。” “七弟出宫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皇子一般年满十四就要搬去宫外的皇子府居住,宫里也会安排手脚干净的宫人一同出宫伺候。 “都置办妥当了,等钦天监挑个良辰吉日选报给父皇,皇兄就要搬出去了。” 云笙点点头,拎起茶壶给云意斟茶。 “我的婚期定下来了,明年的三月二十。” “三月…二十?现在已经是九月下旬了!” 云笙再次点头,脸上透出些许疲惫和无奈。 “对啊,都九月下旬了,过些天皇姐也该出嫁了,你的生辰就又该到了。” 宫女搬来椅子放在云笙的身边,云意一撩裙摆坐了下去, “一转眼,你都要十四岁了。明年也就该定亲了,只是不知道父皇、母后会选谁来做你的驸马。” 把胳膊肘支在书案上的云意从云笙的话里听到了和对方年龄不和谐的沧桑。 “皇姐可是有什么心事?” 云笙笑着摇头,但笑意却不及眼底,更像是在应付云意一般。 “无事,只是算这些东西,算得脑袋疼。” 云意觉得云笙大概是患上了婚前恐惧症,一把将云笙面前的书合起来,站起身拉着云笙的手说:“马上寒冬就该来了,咱们去花园里走走,看看还有什么花儿开着,采回来泡茶喝。” 云笙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花来泡茶,但是她还来不及反驳就被云意从椅子上拉了起来,风风火火的跑出了门。 秋风萧瑟,许多花瓣都依依不舍的从花托上被风扯下,随风在空中飞了几圈后,就又被风抛下,落在泥土里。 “你不说要带我来采花吗?为何只是让我陪你在这个亭子里喝茶?” “本来是想采的,只是秋风比我先一步,把花瓣儿都打在泥里,这种的怎么可以用来泡茶啊!” 云意自己颇为惋惜的看着园子里的花,前些日子忙着在太后跟前服侍,几乎没有来这边,自然是不知道这里已经变得这般萧索。 “那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云意放下茶杯咧开嘴笑了。 “喝茶,反正除了回母后那里,皇姐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第61节 云笙没好气的白看她一眼,真是太能想了。 “我今天若是不能把那个账本核算清楚,明天你大概都见不到我了。” “为何?” “因为…我大概已经被母后关起来算账了,你要是继续捣蛋,只怕母后会连你一起关起来。” “皇姐,你的公主府…可是已修缮好了?” 云意捧着杯子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自己说的话,触了云笙的霉头。 云笙放下杯子,摇头不止。 “没有,母后的意思是不修公主府了。” “那这就是让皇姐你下嫁啊!” 公主如果不是住在公主府,而且嫁去别人家,很容易被人说三道四,还不得不应付婆婆和妯娌,乃至是府里的各种麻烦事。 “下嫁也好,尚驸马也罢。其实对我来说,没有太大差别。只是将来你再想见我,就不能像现在这般方便了。” 云笙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如何打算,孔楠秋是孔家嫡长子,将来也是要成为家主的人,如果和她一起住在公主府里,只怕会在孔家族内不得人心,她也难以掌控孔家后宅的势力。 云意看着云笙的表情,也大致的猜到了一些,孔楠秋的身份太过特殊,世家嫡长子,不得为官,不得从商,更不得迎娶皇亲国戚。 现如今,文帝仍然对世家不断的打压,企图将几大世家都连根拔起,把那些家族几百年的财、势、人都收入怀中。 皇后应该也是和孔家做了个交易,不然孔家人也不会同意娶公主。当初,云意的表姐就是因为秦家那时已经算是皇亲国戚,才被孔夫人从儿媳妇的人选里踢了出去。虽然,那时候的秦家,已经被文帝下狠手斩断了一条胳膊,元气大伤差点被灭族,但在孔家眼里,那依然是皇亲国戚。 “大皇姐过些日子就成亲了,咱们是不是该准备礼物了?” 云笙吃惊的看着云意。 “你不会还没有准备贺礼吧?” 见认真的云意点头,云笙无力的用手指撑住了自己的脑袋,头疼的看着云意。 “不过就是礼物,我等下回去从自己的小库房里挑一挑,怎么样也该能凑齐一份份量够的贺礼。” 见云笙还是痛心疾首的表情看着自己,云意赶紧补充说:“皇姐你放心,他日你成婚时,我一点会献上一份凝聚了我心血的大礼。” 云笙觉得云意这种小孩子的心态大概是永远也改不过来了,就撑着额头看向了逐兰。意思是:你为什么不多劝劝她! 逐兰表示自己也很无辜,云意的脾气哪里是那么容易劝的。 “罢了,咱们也别赏花了,先陪你去看看你的小库房里有什么好东西,如果没有就随我回凤栖宫去,我那里还有一些前些年父皇赏赐的东西,应该不会让你失了身份。” 但是,本来只打算随便送点什么东西聊表心意的云意,一听云笙这样说,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挂在腰间的荷包,那里面有她小金库的钥匙。 云意觉得以云笙这种重礼节、不差钱的性格,若是去了她的小库房,只怕会让她大出血,想想就肉疼,她的钱都是这些年自己一点点挣的,凭什么给云湘啊! 云意捂荷包的动作被石桌挡住了,但是她神情的变化却被云笙注意到了,云笙只当云意可能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也就没有多想,但是站在云意身边的逐兰,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你可是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 云笙也一直觉得云意挺穷的,毕竟母亲早逝,外祖家还日渐衰弱,在宫里的一切都要靠兄妹俩自己支撑,上上下下的都要打点,都要花银子,应该是没什么存货的。 逐兰本以为云意会一拍桌子站起来,豪气冲天的说: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没有好东西呢! 但是,她显然忽视了云意见钱眼开的恶习。只见云意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看着云笙。 “实不相瞒,妹妹我确实…确实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宝贝了。” 云笙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无妨,我带你去凤栖宫看看,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一对琉璃金樽、一柄翡翠如意、一面蜀宁上供了百花争艳屏风……” 云笙没有注意到,当自己在细数自己的家底儿时,云意那冒着精光的眼神。 最后,云意从凤栖宫“满载而归”,逐兰怀里抱着一堆大大小小的盒子,里面都是云意从云笙那里装可怜骗过来的,什么南海珊瑚串儿,白玉簪……无论是戴身上的,还是搁在屋子里观赏的东西,通通应有尽有。 逐兰只恨自己出门没有带上旁的宫女一起,她一个五品的一等宫女,何时沦为提东西的了? “逐兰,皇姐今天这么大方,将来她出嫁时,你可千万要早早的提醒本宫准备贺礼啊!” “殿下,您可以从现在就开始准备,到时候定能感动五公主殿下。”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本宫对这个玉扳指爱不释手,这些东西都还没有一一试过,本宫只怕暂时会无心想准备贺礼之事,等半个月,半个月之后不管本宫愿不愿意,你都要把这些东西锁起来,本宫就可以心无旁骛的准备贺礼啦!” 看着云意不停的把玩着手里的翡翠扳指,逐兰忍不住在心中翻白眼。我锁起来,您不还有钥匙吗! 作者有话要说:薰疼五公主一秒钟,九公主的财迷属性随我,希望有一天也可以遇到一个没素质的人对我说:你丫信不信我用钱砸死你啊! 那时候我大概会坚定的摇头:我不信,有本事你来砸,砸不死,钱都归我! 第78章 三天后,逐兰在云意咬着下唇泫然欲泣可怜巴巴的眼神中把那些从五公主那里“骗”来的宝贝都锁进了小库房,顺便拿走了云意视若生命的钥匙。 “好了,东西都锁了起来,殿下该用心为五公主准备礼物了。” “可本宫还没有玩够呢!那个九连环还没有解开,那个夜光杯本宫还没有倒上葡萄酒试试呢!” 云意指着逐兰的脸,声声泪下控诉逐兰的残忍行径。 看着云意表演欲凸现的模样,逐兰摇摇头说:“殿下,玩物丧志!奴婢是为了您好。” “那你也不该全锁起来啊!至少把那个扳指留给本宫,这些年就没有戴过比它更值钱的东西。” 云意不爱金银等金属饰物,对玉石、翡翠等到是爱不释手,这些年也得了不少赏赐,但是她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每次进贡的东西分到她这里也都只剩下些平常货了。 逐兰看着一本正经的说胡话的云意,认真的问道:“殿下确定?奴婢可是记得您曾经有个更值钱的。” “你确定?本宫怎么毫无印象?” 云意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逐兰,目光清澈如泉水。 逐兰极为严肃的点头。 “什么东西?” “殿下若是真的不记得了,那还是继续不记得好了。” 逐兰总觉得近期云意心中有心事,所以那个东西说与不说还真的不好确定。 “你知不知道什么人最讨厌?就是你这种,说话说一半留一半,你当本宫是茶楼里听书的不成?还猜你保留那一半话是什么。” 逐兰有些纳闷儿的看着突然暴躁的云意,不知道她脾气怎么就突然这么大。于是,逐兰用鼻腔呼出一口气之后,转身去开身后的门锁,喀叭一声,锁子开了。 逐兰推开门站在门边示意云意进去,云意狐疑的盯着逐兰,最终还是没有经受住屋里那些宝贝的诱惑,提起裙摆迈过门槛往里走。 站在自己的小金库里,云意环顾四周甚至忘了裙边还被自己捏在手中。 逐兰看了一下院子里的几个宫女,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也随云意进去,进屋后把门关上。 “逐兰,欺君可是大罪,你要是不给本宫变出一个宝贝来,本宫就让人把你拖出去挨板子。” 逐兰像看小孩子一样看了一眼云意,这宫里谁都可能打她,唯独云意不会,因为她对待自己的亲信真的是太好了,很多时候两个人已经不像是主与仆,更像是朋友甚至是家人。 只见逐兰从云意身边走过,小心的跨过地上镶嵌着金色铆钉的大箱子,走到墙边的梨花木柜前,取出另一把钥匙开了锁。 云意就这样看着逐兰为自己打开了一扇百宝箱,她自己都忘了自己什么时候有那么多东西了,看样子都还价格不菲,不然也不需要每一个都装在雕琢精美的盒子里。 很快,逐兰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取出一个盒子走回云意身边。 云意看着逐兰双手递上来的盒子,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虽然逐兰嘴角挂着笑,可是她为什么却偏偏感觉到恐怖呢! 看着逐兰手中的盒子,云意想起来潘多拉盒,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但是逐兰又笑着把盒子往她面前送了一些,若是再不接,只怕盒子就该塞到她手里了。 云意纠结的接过盒子,不放心的看了几眼逐兰一直不敢打开,只是在逐兰再三的眼神鼓励下,云意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的东西很少,也一点不精致,却是她曾经戴了几年的东西。 “本宫…不是让你把它碎了吗?” 看着安静的躺在盒子里的蓝柔暖玉,云意的声音有些不自然,似乎是有些哽咽。 “太贵了,奴婢担心将来殿下后悔,就先私自收了起来,殿下若是想怪,就怪吧。” 有那么一瞬间,云意想把玉从盒子里取出来,然后跑到某个人身边,对他张牙舞爪的说:你看,玉还在。 只是,如今再也不可能有这种机会了。云意不自然的别过脸去,心中有些酸涩,盖好盒子将其推到逐兰手里。 “放起来吧,本宫已经用不上了,将来说不定可以派上用场。” 逐兰拿着盒子有些不明白,明明云意对这个东西有感情,为什么偏偏要选择丢弃。 云意不知道逐兰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她却知道自己是如何想的,只不过她也已经找了足够强大的理由来安慰自己,也打消逐兰心中的疑惑。 “魏家都开始给他相夫人了,本宫自然是不能再戴着这个东西,将来若是有机会就还给他吧,若是没有机会…就寻个机会变卖了,把银子换成别的东西送予他当成亲贺礼。” 逐兰懵懂的点头,她都差点忘了,魏家已经开始给魏颐言张罗婚事了,公主和他…自然是没什么机会了。 逐兰放东西的时间里,云意已经离开了那间屋子,有些失神的往外走。 “八妹?” 闻声,云意猛的抬头,发现是一身红裙的云嫱。回过神来的云意立即曲身行礼。 “云意见过皇姐。” 现在,她的三皇姐已经不只是陈国的三公主殿下了,还是未来的疏秋国皇妃,更可能是未来的皇后。 “八妹你不必客气,平身吧!” 云嫱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慈善的看着云意。 “谢皇姐。” 云意直起身,红红的眼睛在抬头的瞬间就被云嫱瞧了个正着。 “你这是怎么了?哭了?” 云意一听,之间伸手抱住了面前的云嫱,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扯开嗓子哭了起来。 “过些日子大皇姐要出嫁了,明年你和五皇姐也要出嫁了,这宫里就剩下我和小九两个公主了。” 云嫱被云意突然的拥抱惊在了原地,好半天才缓解了心里的不适应,伸手止住了想要把云意拉开的逐兰。 “你这么说,可是想告诉我,你也想嫁人了?” 云嫱拍着云意的背调侃她。 第62节 “不是,我不想嫁人,也不想皇姐嫁人。” “这是为何?自古女子都是要嫁人的,哪怕贵为公主,也是如此。” “可是……” 云意的话停住了,抬头看着云嫱,脸上满是泪痕。 云嫱好奇的竖起耳朵,想知道云意的可是后面的话是什么。 “可是什么?” “可是疏秋国,太远了!” 说到最后,云意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云嫱也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这些天她一直安慰自己,只要嫁去了疏秋国,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子妃,不用再被景贵妃控制,不必再被云湘姊妹俩欺负,更不用帮别人背黑锅。 可是,云意的话却重重的撞进了她的胸口。疏秋国,太远了! 远到,她此生怕是再没有亲自回来的可能,远到她再看不见永安街上熙熙攘攘的陈国小市民,远到她再也记不起家乡…是什么样子。 “皇姐……” 云意不讨厌云嫱,在这个举步维艰的宫里,云嫱过得兴许还不如她,这些年两个人也没有什么交集,因为本来也不是一路人,可是她们也从来都不是敌人。 云嫱心口有些疼,眼睛有些干涩的想哭,她拍拍云意的背说:“没事,皇姐会让人捎信回来,你也可以来疏秋国看我。” “不可以不去吗?” “意儿,这个婚约事关两国的国计民生,我若是不去,我们陈国就会受他国取笑,会与疏秋国结怨。如果我去了,那些戍守边关的将士就有机会回家了。” 前面的话对于云意来说都是空谈,可云嫱的最后一句话真的是感动到了她。如果我去了,那些将士就有机会回家了。只是…你若是去了,此生都不再可能回家了。 每一个曾经被送去和亲的公主,都把和亲当做了皇室对自己抛弃,很少有人说:愿意为了这个国家,放弃自己过更好生活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熬夜码字,好困啊! 写到三公主,不知不觉就想到了四大美人之一的王昭君,有点想哭,也突然有点想家。 第79章 深秋时节,皇城里最热闹的事情当属大公主出嫁一事。文帝五个女儿,终于都走到了出嫁这一天。 魏府,一个不起眼的院子里,坐着两个锦衣男子。孔楠秋手执白子,摇着自己的纸扇半晌后,啪挞一声,棋子落在棋盘上。 “到你了。” 魏颐言从棋盅里捏了一枚黑子,棋子在手中摩挲了许久,就当孔楠秋以为他抬起手要落子时,魏颐言又把棋子放回了盒子里。 “我输了。” 魏颐言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古井无波的眼神好像是看着棋盘,又好像是看着别的地方。 孔楠秋笑了笑,端起面前的茶杯,淡淡的抿了一口,放下杯子看着自己对面的人。 “如何?可有相中的人?” 知道魏颐言最近忙于相亲,孔楠秋也不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只能不咸不淡的问一句结果。 “明知故问!” 魏颐言现在的日常就是陪着母亲参加京里的宴席,用魏夫人的话来说:好的女子都是琴棋书画、诗书礼乐样样精通,样子端正,身段优雅,性子温和却不逆来顺受。 “你若是真的挑花眼了,我倒是有个不错的推荐。” 作为一个被陛下指婚的人,孔楠秋跳过了相亲这一折磨人的环节,直接进入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然,他还有陛下的金口玉言。 “管好你自己的事,少来瞎操心。” 对于孔楠秋的“好心”,魏颐言理所应当的选择拒绝,从他孔楠秋的嘴里能冒出来什么合适的人,不过就是他孔家的几个适婚小姐罢了。 “我不是看你都快愁白头了,才想帮你分担一下。若是别人,我可真没有那个闲工夫。” 起初孔楠秋听到魏颐言开始相亲时,只是一笑而过。任谁也不会相信魏颐言会乖乖的去相亲,然,现实给了他这种人一记耳光,他魏颐言竟然真的去了,还不止一次! “听说你家老夫人受太后娘娘之邀,入宫去了。你可知所谓何事?应该不会是像大家说得那样…姐妹情深,追忆过往去了吧?” 几天前魏家接到圣旨,让老太太入宫一趟,面见太后。京里不少人为此又把景家和魏家嫉妒上了,魏家老夫人和当今的太后娘娘是亲姊妹,都说景家女即使出嫁了,也依然心向景家,如今看来果然是如传闻中的一样。 “不是没有可能,太医都说太后的身体江河日下,已经无力回天。祖母也有半年之久没有入宫了,说不定就和外面传的那样,太后想自己的妹妹了。毕竟…景家那一代的女子,也就只剩下她们姊妹两个人了。” 孔楠秋点点头不置可否,这种事确实都有可能,可以他的直觉来看,事情远不止那么简单。 魏颐言也不知道老夫人被叫进宫是为什么,但是他也确实不关心,现如今大房那边都稳了下来,魏荣威已经是一个户部侍郎,假以时日得到了景家的扶持,再世袭了爵位,那大房也就彻底安稳了下来。 “春闱你可有把握?” 孔楠秋是不需要参加科举考试的,作为未来的家主,他既不能为官,也不能参政,因此科举于他,如同鸡肋。 “你以为呢?” 魏颐言觉得孔楠秋纯粹是来找他的不快,他也很不爱科举,不是他不务正业,只是他不想做那些无意义的事,但是如果他想不依靠父亲而走入朝堂之上,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 “我看是你十拿九稳了,但是…即使是状元,也未必能走的长远,只会引来别人的嫉妒罢了。” 魏颐言看着面前的棋局,陷入了沉思。 …… 永寿宫 沉香木在香炉里燃着,一缕青烟从细孔中溢出,慢慢的稀释在空气中再也找不见了,只是那股沁人心脾的味道却挥散不去。 云意跪在虎皮毯子上,低着头给太后轻捶小腿,这些天她如果不离开永寿宫,几乎都在做这件事。 太后的身体每况愈下,云意也想尽一点“孝道”,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太后竟然有客人,而且这个客人还是当初那个看不起她的魏家老夫人。 “你近来可好?” “劳太后娘娘记挂,入秋以来除了有些胸闷,其他的都还好。” 景淑兰此生最大的荣耀,就是她的同胞姐姐在宫中挣扎了半生后成为了太后。 太后侧躺于榻上,手握成拳撑在自己的太阳穴附近,浑身都透着一股常人难以匹敌的华贵与雍容,听了妹妹的话,她微微动了动脑袋表示自己听到了。 “那就好,若是有哪里不适,就尽快找大夫,宫外的大夫若是解决不了,就让人拿着牌子来找太医。” 满头银丝的景淑兰热泪盈眶的起身谢礼。 “坐吧,你我之间无须多礼。” “诶!” 景淑兰笑着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今天她带着自己的大儿媳,也是她的侄女一起进宫,从太后的言语间可以知道,太后还是没有忘记她这个妹妹,他们魏家也就不用担心哪天会被人吞噬。 太后睥了一眼正在给自己捶腿的云意,眼神中带着写怜爱。 “你的孙子,可是到了适婚的年岁了?” 景淑兰愣了一下,明显有些迷糊。 “回太后娘娘,老身的孙子,已经娶了景家的三小姐为妻。” “哀家没有说魏家的大公子,二房那边不是还有一个嫡子吗?” 太后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在场的几个人都眼皮子一跳,云意捶腿的动作直接漏了一拍,好在太后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她身上,才躲过一劫。 “回太后娘娘的话,老身的二孙儿,确实到了适婚年岁,只是近期我的儿媳和儿子已经为他定下了一门亲。” 景淑兰已经偏爱了大房多年,这个习惯只怕会带到棺材里。皇室人不会像平常人家把婚丧嫁娶提到嘴边,若是提起,十有八…九都是指婚。 虽然无论是那个孩子被指婚,荣耀都属于魏家,但是这些在魏老夫人和大夫人的眼里,那还是有区别的。 “是么?那是哪家的千金?哀家怎么没有听皇后说起?” 太后今天本不是找景淑兰叙旧谈心的,所以也不会轻易的被她糊弄过去。 一下子,景淑兰的脸色如同吃了苍蝇般难看,魏颐言的婚事一直没有定下来,她也不能今日随便说出一个名字,就让人家嫁到魏家,那样于理不合。上一个那样做的人是皇后,也只有皇后、太后可以这样,无论她在世人眼中多么高贵,她也始终只是一个候府后宅的妇人罢了。 “额。” 见婆婆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大夫人赶紧站起来对着太后福了福身。 “回太后娘娘的话,二公子的婚事暂无定论,只是近期府里都在关心此事,母亲怕是听了太多的声音,也糊涂了。还望太后娘娘不怪罪。” 太后看了一眼那边的婆媳两人,并没有显出怒色,只是了然的点点头。 “哀家不怪罪,人老了,难免糊涂。” 老夫人和大夫人纷纷松了口气,大夫人更是对着太后深深的鞠了一躬后才坐回椅子上,哪怕是亲姐妹,现在也已经不算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君臣之别,不可逾越。 “若是没有合适的人,哀家给你推荐一个可好?” 景家的两个人怎么敢说不好,只能笑着听下去。 “哀家的八公主,也已经十四岁了。自她母亲萧妃去了之后,就一直养在哀家这里,平时也不爱说话,但是心地善良,会关心人,对长辈和兄弟姐妹也都爱护有加。你看,她和你魏府的公子可好?” 轰的一下子,云意感觉自己好像失聪了,景家的两个夫人要比云意先反应过来,不管心里有什么真实的想法,现在也只能是先把太后和八公主夸上天才对。 听着那边的两个人配合默契的夸奖自己,云意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还有这么多优点!但是,现在不是考虑这些事的时候,为什么偏偏是魏颐言,为什么偏偏是她,宫里不是还有几个公主吗? “意儿?” “啊?” 听见太后叫自己,云意一脸懵逼的抬头,那无辜和茫然的样子倒是取悦了太后。 这件事,太后并没有和云意提起过,因为在这个时代,这种事长辈有绝对的发言权,她也只是担心将来自己去了,云意却没有着落,她这个长辈也会走的不安。 云意不知道自己这些天的良好表现会换来这个结果,但是,如果提起知道了,她也还是会这样做,因为她知道最近云婧过的有多凄惨。 “哀家的提议你意下如何,当初你在国子监的老师就是这个魏二公子,你们也算是旧识。将来若是相处起来,也会比较融洽。” 云意的内心有些崩溃,这种时候她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只能害羞的低下头说:“皇祖母,意儿还小,不想那些。” “都十四了还小啊?只是让你们先订下来,等你行过笈及礼再成婚也不吃。” 太后一是担心将来自己离开了,没有人给云意住持大局,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在这后宫里的艰难自是不用说,将来如果皇后她们一糊涂,随便给她订门亲,那可就是毁了云意的一辈子。 这二嘛,就是担心云意走云湘的老路子,当初云湘就是婚期订的太晚,以至于做出那种事。虽然云意自幼听话,不喜欢往外跑,可就是这样也难免识人不清,做出抱憾终身的事。 云意知道这件事怕是没有回头的机会了,看来太后是计划了一段时间,既然不能改变太后的决定,那就只能答应下来。 第63节 第80章 “既然你们都没有异议,那哀家就下令让钦天监选日子?” 云意的酝酿了一下后,鼓起勇气张开嘴打算求太后三思而后行,但是,那边魏府的两位夫人谢恩的声音,把她的呼吸淹没了。 “臣妇谢太后娘娘赐婚,太后娘娘仁德,魏府定当不负娘娘的恩德……” 云意下意识的看向了那边的两个女人,她以为她们是队友,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就算是…大概也是传说中的猪队友。 云意就纳了闷了,明明那边的两个人也见不得二房好,为什么听说魏颐言要当驸马了,还都那么开心? 魏府的两个夫人自然是不知道云意心中的想法,但是云意也自然不懂她们的心思。先不是云意是否能为二房的崛起出一份力,就冲着世人皆知的云意那副病怏怏的身体,就算魏颐言真的当上了驸马恐怕也难有子嗣,到时候二房那边若是想在驸马爷安排个通房或者姨娘,那不就是在打整个皇室的脸嘛。 再者说,云意的身子孱弱,若是哪天撒手人寰了,魏颐言就算是想续弦,也得等个三两年才行。而且,魏家的二夫人可是孔家嫡女出身,如果有了个娇贵、傲慢的公主殿下做儿媳,那二房的生活大概就精彩纷呈了,说不定用鸡飞狗跳来形容也不为过。 太后和魏家的两个夫人火速达成共识,留下云意一个人跪在地上思考人生。后来,她们在说什么,她都已经听不清了。 “意儿,意儿?” “啊?” 云意的思绪被太后的声音拉了回来,猛的抬头迷茫的看着太后,不知道她有何指示。 “你去送送魏夫人。” 云意起身拍了拍起褶皱的裙子,点点头走到了魏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请。” 魏夫人点点头,在云意的陪同下往外走。 她们之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根本没什么话题可以聊,云意也还处于蒙圈状态,难以做到长袖善舞。 “殿下过些日子就要过生辰了吧?” 魏老夫人可以不搭理云意,但是大夫人可没有那个诰命加身,她和云意之间的身份从来都不是平等的。 “嗯,没几天了。” 逐兰在云意身后,听着她不走心的回答,心中有些着急,于是抬起手,用指尖悄悄的戳了一下云意的后背。 背部传来的感觉让云意下意识的回头,触及到逐兰锐利的眼神后才发现自己状态竟如此散漫,不由得理了理衣襟后打起精神来。 “听闻魏少夫人也已经临盆在即,夫人马上也该做奶奶了,真是让寻常人羡慕。” 一提起自己那个即将出生的孙子,大夫人瞬间展颜,前些日子请高僧算过了,是个小少爷,当时连老夫人都笑得不能自已。 “公主殿下也是有福之人,孩子满月酒时,还望公主殿下赏脸来府中一乐。” “那是自然,本宫届时一定要带着礼物去看看小公子,也去沾沾喜气。” “孩子还没有出生,是公子还是小姐,都不好说呢。” 虽然心中早已乐开花,但魏夫人在面上还是装出了谦逊的模样。 “依本宫看,就夫人的福运来说,这一胎必是个小少爷无疑了,还望到时候夫人别乐得忘记给本宫送请帖了,那本宫可能会不请自来。” “殿下说笑了,妾身一定会派人送上请帖邀公主府中一叙。” “恩,那本宫回去就着手准备贺礼。”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直到她们要上马车离开时,云意才对老夫人说:“老夫人请保重身体,他日本宫携礼去拜访。” 等马车离开,云意脸上的笑就彻底撑不住了,放在袖子里手捏成了拳。 “逐兰,你有什么办法吗?” “殿下,还是安心待嫁吧。” 开玩笑,这是太后亲自开口,虽然没有下旨,但是金口玉言也算是指婚了。 云意心中有一团无名火,想发不知道该对谁发,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发。 “殿下不想嫁?魏公子…究竟哪里不好?” 逐兰终于问出来了自己一直想问的话,但是话音未落,云意就一个刀子眼甩了过来,把逐兰镇在原地。 “他好不好,和本宫有什么关系?是不是所有你觉得好的人,本宫都要嫁!” 吼完这句话,云意调头往回走。 逐兰在原地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立即调头追了上去,云意这股火,来得很突然,在逐兰的印象中,这是云意第一次对她发火。 云意一路快步走回了永寿宫,回自己的寝宫前,对立于门口的宫女吩咐道:“关门,不许任何人进来,包括逐兰。” 刚走到院子里的逐兰就听到了这句没有任何压抑的声音,走到门口时,门在她眼前合上了。 “逐兰姐姐?” 看着逐兰因为追云意而泛红的脸,小宫女也有些害怕和委屈,毕竟门是云意让她关的,但是这边的主子虽然是云意,但是负责的人一直是逐兰。 “我没事,殿下既然发话了,你们就好好守着,我去小厨房看看,中午给殿下准备些败火的吃食来。” 说完,逐兰看了一眼禁闭的殿门,转身离开了。 暴躁的云意回了寝殿,第一件事就是动手关上所有的窗户,把帘子拉上,让屋子里彻底的陷入了黑暗。 折腾完,云意就浑身无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索性地上有铺设了厚厚的手织地毯,所以也不会觉得疼。 云意很没形象的抱着膝盖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她的眼睛空洞的看着前方,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觉得好,就让我嫁。魏颐言,你不是想和我桥归桥,路归路吗?那你就证明给我看,别接太后的旨。告诉别人,你魏颐言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你哪怕是杀头也不会娶我。” “魏颐言,你不会接的对吗?我们都说好了,我都已经开始给你准备贺礼了,你不会接旨的,一定不会,你可是魏颐言啊,没有谁能逼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云意把自己关在寝殿里,逐兰一直端着饭菜站在门口等她出来,只是,饭菜热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干脆重做了,云意依然没有开门。 因为门从里面被门闩扣住了,逐兰除非用剑把门闩劈开,否则很难进去。这是后宫,她一个宫女若是敢执剑,那她离死亡也就不太远了。 这边,魏府的两个夫人回了府,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把魏府剩下的人请到会客堂里,正在和孔楠秋比划的魏颐言看见神色慌张的魏一宁,拧着眉收了剑。 “什么事让你慌慌张张的?” 魏颐言是一个淡定到天塌下来也不会多眨一下眼睛的人,他也一直这样要求身边的下属,所以看见魏一宁这样难免有些不喜。 “回公子,老夫人有请。” “回来了?” “半柱香前,老夫人和大夫人回来了,然后就派人来请公子过去。” “我?除了我,可还有别人?” “还有老爷和夫人。” “我爹下朝了?” 魏颐言有些诧异,这个时辰,他父亲应该在户部看书、喝茶啊。 “公子,今天、休沐。” 魏一宁不知道该怎么控制自己的表情,最近公子都在忙什么?连今天是哪天都忘了吗? 看见魏一宁那种忧伤的表情,孔楠秋不厚道的笑了。 “罢了,既然是老夫人请你,只怕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你且先去看看,我也该回府用午膳了。” 魏颐言点点头。 “魏一宁,替我送他出去。” “孔少爷,请。” 孔楠秋把长剑扔向了魏颐言,对方接住后,他拿起自己放在石桌上的纸扇,对着魏一宁颔首。 他们二人离开后,魏颐言拿着两柄长剑往屋子里走,路过门口时都甩给了穆离。 等魏颐言换了身衣裳后,魏一宁已经送孔楠秋到了门口又回来了。 主仆二人这就往会客厅走,步伐有些从容,可以看出来魏颐言根本不着急。 “公子?” “急什么?我父亲只怕这会儿也还没有到,我去那么早做什么?” 一想到现在会客厅里都是大房的人,他就想找个椅子坐下来歇歇。 “再者说,我们去了,也就是坐一坐就离开。老夫人入宫,怕是宫里又给大房那边有什么赏赐了吧。” 魏颐言对大房那边的人谈不上讨厌,但也觉说不上喜欢,魏老夫人当年的铁腕儿政策,两个庶子在成年后就被她以各种手段发配边疆了,偌大的国公府里也只有大房和二房,人数上自然是比不上其他的公爵候府,所以龌龊的事也会相对的少一些。 这些年,大房一直明里暗里的打压二房,但是二房这边总共加起来也就两个孩子,一个夫人,还个妾室都没有,所以也不会内部就开始起乱子。 等魏颐言到老夫人所在的会客厅时,恰巧遇上了自己的父母相携而来。 “父亲,母亲。” 魏延根本没有看魏颐言就带着自己的夫人走进去了,留下魏颐言风中凌乱。 “公子,老爷和夫人已经进去了。” 看魏颐言还愣在原地,魏一宁小声的提醒到。 被父母忽视的魏颐言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转身镇定自若的带着魏一宁往里走。 于是,魏颐言就带着魏一宁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施施然的走了进去,向坐在上位的老夫人深深一鞠躬行礼后,他就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去。 魏颐言坐下之后,就一撩衣袍翘了个二郎腿,活像一个不知礼数的纨绔少爷。 在魏颐言旁边的孔久音瞬间脸黑了,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夫君,示意他看看他教出来的好儿子。 魏延隔着夫人看了一眼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给魏一宁甩了个眼色,接到苦差事的魏一宁只好悄悄的用手背打了一下魏颐言的后背。 本来已经陷入自我世界的魏颐言,因为魏一宁的这一拍,抬起头的瞬间看见了自己亲爹那犀利的眼神,还有亲娘那嫌弃的目光,他现在有点想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了。 “娘,不知您把我们都叫到这里来所谓何事?” 魏家大老爷也刚回来,还没有来得及和自己的夫人通通气,也是属于两眼一抹黑的状态。 “今日,太后娘娘诏老身入宫,问起了几个孩子的事。” 大多数人一听这话,都会以为这是要给几个少爷加官进爵,魏大老爷的眼睛瞬间就有了神采。 第64节 相对来说,二房这边就淡定的多,魏颐言父子两个几乎是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在等老夫人把剩下的话说完。 “卿然已经娶妻生子,子瞻也老大不小了。” “娘?” 这下子二房这边的人坐不住了,二夫人率先出了声,魏颐言虽然依然低着都,但是目光却突然锐利了起来。 “你先等我把话说完,太后娘娘说她身边的八公主年岁也不小了,子瞻也还没有定亲,意思是…” “我不同意。” 二夫人依然是二房这边最不淡定的人,倒不是她喜欢和老夫人唱反调,只因为她不想让儿子娶一个公主回来,自从大公主的事一出,她对整个皇室的看法都不太好了,况且她也同出自孔家,对皇室一直都有些看法。 魏延拍了拍夫人的手,下意识的看向了那边一直没有出声的魏颐言。 魏颐言刚才一直在袖中把玩的棋子,在瞬间化为粉末,被他捏在手心。 “母亲可是已经答应了太后娘娘?” 魏延有自己的打算,但是如果已经定下来,他任何的打算都没有意义。 “你难不成是做官做傻了不成?太后娘娘还需要我答应?” 魏延又坐回了椅子上,行吧,他不问了。反正和他这个当爹的也没什么关系。 “听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要把八公主和子瞻凑成一对儿,只是究竟我我们魏家娶公主,还是公主尚驸马,就不好说了。” 说完,老夫人就看向了这件事的直接利益相关者——魏颐言。 “子瞻。” “孙儿在。” “刚才,我的话,你可是都听进去了。” “回祖母,刚才您的话,孙儿一字不落的都听进去了。” 只是,他还需要点时间消化一下这件事而已。 见魏颐言不卑不亢的模样,老夫人满意的点头,到底是没有失了国公府的面。 剩下的,想要阻拦,想要假意恭喜的人,都在还没有开口的时候被突然出现的人把话堵在了嗓子眼里。 “魏大人。” 魏延起身相迎,因为来人是文帝身边的近侍,宫里的总管太监——李毅。 “李大人前来,可是陛下有什么事要召见微臣?” 虽然李毅只是一个宦官,但架不住得宠啊,一边朝臣见到李公公都会称他为大人。 “魏大人不愧是国之重臣,但是啊,您今天可还真的是猜错了。” 难得见到魏延失态,李公公就故意卖了个关子。 “令公子可在?” “犬子在。” 就站在离魏延不远处的魏颐言听见父亲的话,一步上前,抱拳、弯腰向李公公行礼。 “草民拜见李大人。” “诶,只怕从今天起,咱家就受不起魏公子的这一拜了。” 客套话说完了,也该办正事了。只见李公公手向后伸去,身后的太监毕恭毕敬的双手奉上了一个金色卷轴,魏家人一见此物,都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户部尚书之子魏颐言品貌出众、年轻有为、德才兼备,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近八公主已到婚配之年,适婚娶之时,当择夫与配。魏颐言与八公主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魏颐言配与八公主为驸马。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李公公念完了圣旨,却迟迟不见魏颐言起身接旨,只好出言提醒。 “魏公子莫不是高兴的找不着北了,快些起来接旨啊。” “草民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颐言是被魏延踢了一脚后才谢恩起身接旨。 看出自己儿子有些蒙圈,魏延只好出来打圆场。 “李大人辛苦跑一趟,下官那里还有些好茶,大人若是不急,可留下来品一品。” “别啊,咱家还得回去给太后娘娘和陛下回令了,这茶…还是改日再品吧。” “那下官送送大人,大人请。” 站在一家人中间的魏颐言,捏着自己手里的圣旨,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一瞬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喜还是悲。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字有点多……将就着看吧。 第81章 做完善后工作的魏延回到府内却发现自己的“傻儿子”还站在风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那抓住圣旨的手,以至于魏延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看手,还是在看圣旨。 “随我来书房。” 这里人多眼杂,魏延觉得有些事该给魏颐言交代一下了。 回过神来的魏颐言跟着父亲的脚步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关门。” 得令的魏一宁弯腰退了出去,把门关上后就守在了门外。 “坐吧,站了那么久,也该累了。” 魏颐言抽开椅子坐下,把圣旨放在了父亲的书案上。 “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魏延分明记得几个月前这个“傻儿子”还一副非八公主不娶的样子,现如今怎么一副奔赴刑场的表情? “您不觉得,这时候的赐婚来的有些奇怪吗?而且我与她已经说清楚了,再不过问彼此。” 魏颐言现在脑子里找不到丝毫的喜悦,总觉得这是谁给自己设的一个计,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在七皇子要离宫时下旨让赐婚于他和云意。 魏延拿起笔写了一个字,把纸张推到了魏颐言面前示意他看。 那是一个“心”字,魏颐言虽识得此字,却不知是何意。 “我问你,是否还想娶她。不看她的身份,也不看她的过去,单就是一个她。” 魏颐言陷入了沉默,几个月前他就不懂自己的内心,也不懂自己对云意的感情了。以前他是想保护她,后来发现她根本不需要他的庇护,她的心思比他想象的还多。 “若是你不想娶她,我现在就进宫求陛下收回这道圣旨,绝了你过去的那些心思。” “父亲,当初…您是为何非母亲不可的?” 魏颐言想自己许是还不懂何为爱,他可能做不到像他的父母亲一样和云意相处。 “我若是知道,就不会非她不可了。人世间有些事从来都是没有理由的,就像有些人也从来都是不打一声招呼就出现,等你发现时,她已经住进了你心中。或许这就是佛语里的缘,只是有的人是善缘,有的人是孽缘,你要考虑清楚。” 魏延如果知道当初为何对自己的结发妻子那么执着,以他的性格会完全让自己转移方向,从此斩断自己此生唯一的软肋。 捏着圣旨回自己院子的魏颐言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那句话:人世间很多事都是没有理由的…,他不知道云意是什么时候住到心里来的,也不知道她已经住了多久,更不知道她还会住多久。 明明她不是最漂亮的,不是最有才气的,也不是最温婉的,可是他却只看见了她。 当魏颐言在对着圣旨发呆的时候,云意已经打开门出来了。 逐兰看见从门中走出的女子,心中松了一口气。 “殿下” “传膳,本宫饿了。” “殿下请坐,奴婢这就去办。” 扶云意坐下的过程中,逐兰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宫女,示意她去传膳,宫女也不是个傻的,当即弯腰行了个礼就快步走了出去。 “皇祖母可还在宫里?” “在的,刚才李嬷嬷还来问过,似乎是太后娘娘想让殿下陪她用膳,奴婢说殿下乏了在歇息,李嬷嬷就回去了。” 云意点点头,没有点评逐兰的行为,这个时间过去,那边也早就吃完午饭了,想想还是在自己的小院里吃好了。 “逐兰。” “奴婢在。” “抱歉!” 云意平常不对人发脾气,也是宫里出了名的包子性格,只是今天她的情绪确实有些难以控制,她没有想到自己兜兜转转又转回来了。 “殿下该是最近没有休息好才脸色这么差,过会儿奴婢再点上一支香吧。” 逐兰主动的岔开了话题,在她心里云意也没有什么错,这宫里从来都是不把宫女当人看的,今天云意不过是说话的声音大了点而已。 “别,点了香,只怕本宫会睡得更不好了。” 因为这些年味觉的不断退化,云意的嗅觉却比以往更加敏锐,再加上她也不喜欢那些香料的唯独,一点香就容易睡不着。 “那…奴婢为殿下按按头可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云意刚在屋子里闷了一会儿的原因,逐兰总觉得她脸色不大好,皮肤白的可疑。 “等本宫去给皇祖母请过安再说吧,这件事皇兄也该知道了吧,说不定一会儿就该找本宫聊聊天了。” 因为兄妹俩年龄都不小了,平日里两个人很少见面,即使见面也是寒暄几句就分开,再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勾肩搭背的坐在一起。 只是,云意赐婚的事非同以往,算得上是大事了。云颢就算是再忙也会回宫来看看她。 “怕是快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的太监传报。 “七皇子驾到。” 云意抬头看了一眼逐兰,片刻后两个人都笑了。 “你今怎么了,脸色怎么这边差?” 听了云颢有些急促和严厉的声音,云意下意识的把双手贴在脸上,看向了逐兰。 第65节 “本宫,脸色很难看?” 逐兰诚实的点点头。 云意瘪瘪嘴放下手说:“皇兄坐吧。” 云颢一掀长袍坐在了圆凳上,看着云意等她给自己一个解释,在宫外听说赐婚的事后,他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他们兄妹两个已经属于相依为命的状态,云意的婚姻大事,自然是比旁的事都要重要。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魏家老夫人进宫了,我只当是皇祖母思念妹妹了也没有多想,谁知聊着聊着就突然把话题扯到了魏公子身上,紧接着就把我也扯进去了。” “事先你真的不知情?” 云颢虽然忌惮魏颐言手中的势力,但是他也不想云意为了他这个兄长牺牲太多。 “不知情啊,我当时正在给皇祖母捶腿,听到皇祖母说赐婚的时候,我把表情比你还夸张,你若是不信大可问问逐兰,直到刚才我才接受了这件事。” “可还有退路?” 从云意的话里,云颢还是感觉到了她对这桩婚事的态度——不喜。 “恐怕是没有退路,依皇祖母的行事风格,这会儿子,赐婚的圣旨都该到魏家了,圣旨一下,任谁也无力回天。” 不想再给云颢添乱,云意赶紧安慰他说:“没事,订婚也不等于成婚,我才十四,若要成婚只怕要再等两年。两年时间也不算太短,会发生什么变故我们谁也不知道。” 云颢不大能认同云意的话,两年时间其实也过的很快,这种情况下,除非她或者魏颐言其中一人出了危急生命的事,一般都是难以回转。 正在想如何堵住云颢接下来的苦口婆心时,云意眼尖的发现刚才出去的宫女回来了,看样子是可以传膳了。 “皇兄可岑河用过午膳?” “不曾。” 云颢是刚要吃饭的时候听见了这件事,护妹心切的他,放下筷子就名人备马车准备入宫,已经离宫的人平时若是没有圣上的指令,入宫时会举步维艰,盘查什么的都已经算轻的,那长长的宫道…他可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 “那正好,我也没吃,一起吧。皇兄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和我一同用膳了,今天让你来尝尝我这个小厨房的手艺。” 宫中只有妃位已上的才有资格私设厨房,云意也算是沾了太后的边,永寿宫里的人走到哪都会比别的宫里的人有面子一些。 而且,御膳房离这里着实有些远,饭菜送过来时就算是没有凉,也失了最好的口感。再加上她因为体质的原因吃东西一直挑剔,所以自从来到永寿宫,她就有了自己的厨房,偶尔自己开发两个新菜品,若是做出来效果不错,就推荐给李嬷嬷。 饭桌上,看着云意把注意力全放在桌子上的菜肴上,云颢好几次想开口说话都又憋了回去。 “皇兄,来这个鸡腿你尝尝,炸的很酥脆。你如果喜欢等会儿就把方子带回去,你才搬去宫外,只怕厨子做的饭菜都不定能合口味,我等会儿让逐兰找找我之前写的那些菜谱,你都带回去让厨子好好研究研究。” 云颢捏着筷子哭笑不得的看着碗里的鸡腿,长相确实和他平时吃的那些有很大的差别。但是,他今天不是来蹭饭的,更不是来和云意讨论如何吃的开心的。 云颢还没有开始吃鸡腿时,一块红藕又落到了他碗里,伴随的还有云意的各种溢美之词。 最后,云颢揣着一堆菜谱被云意送出了宫。 走过长长的宫道,云意觉得自己的这个饭后运动着实有些过量。 回永寿宫时突然在被一个神色匆匆的太监撞了一下,若不是逐兰出手快,云意只怕就跌坐在地上了。 “对、对不起,请公主殿下赎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云意站定后对逐兰挥挥手表示自己没事,随即她就看向了自己面前的太监,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和这宫里大多数太监一样,在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就被父母送入宫中。 “没事,本宫无事。你别打自己了,跑这么快,可是哪里出了什么事了?” “回殿下的话,奴才的墨妃宫中的小竹子,适才娘娘突然晕倒了,奴才着急去请太医,一时不查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赎罪。” “墨妃晕倒了,那你快些去请太医吧,别耽误了娘娘的身子。” “谢公主殿下,那奴才先去了。” “去吧!” 太监离开后,云意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那奔跑的方式不像是作假,看来这下子墨妃是真的晕了。 “逐兰,墨妃娘娘今年多大了?” “娘娘十六岁入宫,现在已过去五年,应该是二十有一。” “五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吗?本宫竟然从没有觉得她老过,只是当年的事情之后,墨妃就安静了许多,宫里也有许多进宫就恩宠不断的人,却从没有人可以像她那样只用了几个月,就升至了妃位。” 不知道云意是真的想感叹时光易逝还是想感叹墨妃的逐兰只好低着头安静的听着。 第82章 送走云笙后,云意撑着后腰一脸疲态的往寝殿走,这已经是第几批了?反正她是不记得了。先不说公主,就连平时只是打个照面的后妃也来她这里刷存在感,先是把她垮上天,然后就祝她和魏颐言百年好合。 云意的脸都要笑僵了,眼看着天色渐暗,她觉得云笙应该是最后一波了,就算有,大概也是明天来。 “晚上,要去陪皇祖母用膳吗?” 云意今天像一个陀螺一样,很多事都已经忘记了,包括自己的那点小情绪。 “李嬷嬷刚才派人来传话了,说太后娘娘看殿下脸色不大好,就准殿下在自己宫中用膳,早些歇息。” 云意点点头,走进寝殿后伸了个懒腰,看见床时就迫不及待的扑了上去,整个人就像一滩泥一样,一动不动的摊在床上。 “今天不想吃了,你自己下去吃饭吧。” 忙了一天,闻了一下午的胭脂水粉味,她已经被熏得什么都吃不下去。 “殿下还是喝些汤,免得晚上饿了之后睡不着。” “不想喝啊,一点都不想喝。” 把脸埋在被子里的云意无力的捶了捶床板,非常不想起来。 逐兰见云意又开始耍赖皮,只好自己帮她下决定。 “前些日子殿下不是说想吃宫外的馄饨嘛?奴婢去小厨房看看,能不能让她们给殿下做碗馄饨。” 云意不挣扎了,因为她已经睡着了。 逐兰转身到外面小声的吩咐了小宫女后,回寝殿关上门,蹲到云意脚边,帮她把鞋子脱下来放到一边,再把云意的双腿放在床上,给她掩好被子。 云意合上眼睛不久就睡着了,只是她却在梦里意料之外的见到了魏颐言。 她把玉拿了出来,他却看也不看就摔到了地上,就像她曾经说过的那样,只是这回他们之间却调换了位置。 “殿下,殿下醒醒…” 云意睁开眼睛,睡眼惺忪的看着面前的逐兰。 “怎么了?” “晚膳做好了,殿下起来吃点吧。” “本宫不想吃,不饿。” 云意把脸转了过去,还下意识把被子拉到了下巴。 “殿下身体不好,不能不吃夜宵。” 说着,逐兰就轻轻的掀开被子把云意从被子里拉了出来。 云意低头头坐在床上,逐兰在给她穿鞋。 “逐兰” “嗯?” 逐兰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云意。 “我梦到他了。” “谁?” 最近云意总是做梦,逐兰也不知道今天她梦到了谁。 “姓魏的,他说我利用公主身份逼他娶我,骂我不守信用。皇祖母为什么要下这样的旨意,陈国男子千千万为什么非是他?” 云意的声音里透着无奈和脆弱,逐兰低头帮她把鞋子穿好后才站起身。 “殿下,梦是反的。许是今天的是来得太突然了,您一时间难以接受。” “我想去看看母妃。” 逐兰的动作一顿,有些无奈的看着云意,黑漆漆的晚上跑回出云阁,若是被人发现了,只怕会给太后留下不好的印象,但是云意眼神里的哀求,却让逐兰有些心软。 “殿下先净了手,用夜宵吧。” 逐兰没说答应,也没有说不答应。云意也知道自己的提议非常不理智,如果是白天去,兴许还好一些。可现在偏偏是晚上。 云意坐在椅子上,兴趣缺缺的看着碗里的小馄饨。 “殿下先吃一些吧。” 云意抬头和逐兰的目光交接了一下,明白了她眼神里的意思,于是捏着勺子开始吃东西。 等云意把一碗馄饨吃得个底朝天时,逐兰拿来帕子给她。 “殿下晚上吃的有些多,为免积食,奴婢陪殿下出去走走可好?” 逐兰的声音很大,与之前和云意说话完全不同,她确实是说给外面的宫女听的。 “也好,睡了一觉暂时也不困了,乘着雪天还没有到,出门走走吧。” 出门时,云意把身上的累赘都取了下来,手镯、珠串通通都没有戴,她顶着那些饰物一天,累得骨头都酸。 出云阁距永寿宫有些远,云意只带了逐兰出门,因为说了只是出来走走,带一堆人岂不是让旁人生疑。 到出云阁门口,逐兰上前一步推开宫门,提着灯照着门槛,免得云意被绊倒。 出云阁守夜的太监听见了声音提着灯跑了过来,见到云意主仆二人之后忘记了行礼。 “殿…殿下?” “阿福,本宫来看看母妃。” 萧妃离世后不久,逐兰就搬去了永寿宫,现在连云颢也出宫去了。这些原来的宫人本有机会重新分配去别的主子那里,可是大多数人都选择留下来,替他们兄妹俩守着这个已经没有主人的出云阁。 “奴才给殿下照着亮。” 推开那熟悉的门,小福子率先走进去把烛火点上,房间恢复了光亮,云意看着熟悉的陈设,仿佛能看见那个曾经在烛火下看书的女子。 小福子在逐兰的示意下悄悄的退下了,云意坐到了自己曾经的专座上,抚摸着木头上熟悉而陌生的花纹。 “逐兰,你先出去,本宫有些话想和母妃说。” 第66节 逐兰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安静的离开了。 “母妃,三年了,你是不是已经喝过孟婆汤,忘记了这辈子的一切,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 “皇兄离宫居住了,他已经有了自己的谋士,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了。” “这宫里的女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有的人努力爬,却在半路上被人踢回了地狱。有的人不想争不想抢,却做不到真正的不争不抢。” “后宫里的夜,总是特别长,有的时候我睡醒了,发现外面的天还是黑的。这么多年,也没有哪个后妃给父皇再添一个皇嗣,大皇姐马上要出嫁了,三皇姐要去和亲了,五皇姐也已经开始绣嫁衣了,女儿我…也被赐婚了。” “不是您当初想的秦家表哥,这件事是太后娘娘一人做主的,只怕皇后娘娘也被瞒在鼓里。” “那个人,你听过,他姓魏,是我在国子监里的老师,救过我几次,也曾在您的棺木前来祭奠过您。不过啊,他现在对我的厌恶只怕是已经到了骨子里了,我知道我这个不知好歹,总是一边享受着别人的照顾,一边想着从对方身上谋取什么。” “母妃,我…不是一个平常人,不是说我的身份,而是说我的灵魂。我活了两辈子,所以小时候总是和别的公主不一样,她们喜欢的东西对于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这辈子我只要两样:一是活着,二是自由。” “第一个我做到了,我活了下来,而且看起来活的比其他人都要好。但是我还是奢求能得到自由,我的身份给了我许多特权,可它也是一道我难以除去的枷锁。” “有一天,我会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在离那座你沉睡的青山脚下,买一座不大不小的院子,背上我的小药箱,做一个乡野郎中。” “母妃,如果当初我能救你,该有多好。我看了十年的医书,却从没有用它来救人,其实这宫里也有好人,但是我已经不信了。当灾难降临,没有谁是无辜的。” “母妃,其实我也害怕过,怕被人发现。只是过了这么久也没有人发现我做了什么,我的胆子就大了,甚至已经无所谓了。” …… “母妃,您在那边要幸福,所有欺负过你,伤害过你的人,都会得到她们应有的惩罚。我不信天道,上天不给我们一个公平,那我就自己争取。” 云意手里拿着有萧妃画像的画卷,画上的女子笑靥如花,眉眼之间都传递着幸福和喜悦,那是萧妃初入宫围时,文帝为她画的像。 那时候她也还是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小女人,把自己的身和心都交给了那个男人,却没有想到等待她的并不是甜如蜜的生活,而是无尽的利用和背叛。 “母妃,你恨他吗?其实我希望你不要恨,就彻底忘记他吧,恨一个人,就得记着他。我希望你彻底忘了他,他不配让你记那么久。” “咚咚咚”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云意抬起头,两行清泪顺着脸庞而下。 “何事?” “殿下,咱们今晚出来的有些久,该回去了。” 逐兰也不想打扰云意,但是现在已经不早了,如果回去太晚会惊动永寿宫的守夜人。 “就来。” 云意看了一眼画里的人,然后快速的把画轴卷了起来,抹掉眼泪把画轴放回原处,拉开门。 “回吧。” 夜色深,逐兰看不见云意脸上的眼泪,但是却能从声音里听出来她有些不对劲,只是这些也不能在这里问。 回了永寿宫,几个等了很久的宫女在看见云意时差点扑了上来,但是在看见逐兰站在云意身后冲她们摇头后,她们就压抑住了自己的内心。 “殿下” 云意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多礼。 “本宫走累了,去弄些热水来吧,你们也早些歇息。” “是,奴婢遵旨。” 洗澡时,只有逐兰一个人伺候。这是逐兰的习惯,这么多年,她只习惯逐兰的近身伺候。 “殿下今晚好好休息,明天醒来,就又是新的一天。” “嗯,谢谢。你也早点歇息,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第83章 十月初十,文帝长女——大公主云湘出嫁。 这天,云意早早就被逐兰从被窝里扒拉出来,梳洗打扮后,抱着礼盒去凤栖宫找云笙。 “你这是没睡醒?” 看着云意站也站不稳,上眼皮越来越重,眼睛越来越小的样子,云笙没好气的戳了戳云意的脑门。 “嗯,昨晚莫名其妙的兴奋到半夜,早上就醒不来。” “来人。” 云笙扶着云意免得她掉下去。 “奴婢在。” “去给本公主取写冰来,本宫要帮八公主清醒清醒。” 一听这话,云意唰的站稳了,腰也不软了,腿也不酸了,连眼睛都比平常更有神气了。 “哟,醒了?” 云意心塞的看着捉弄自己的皇姐,一点当姐姐的样子都没有,太欺负人了。 “醒了就走吧,可别误了吉时。” 说着,就抓住云意的手把她拉走了。 云湘虽然有公主府,但按照祖制依然要从宫里出嫁,也就是从凤栖宫出嫁。因为皇后是一国之母,不论她是否得宠,在世人的眼中她仍是这个世上最尊贵、最有福气的女人。 等云意和云笙带着贺礼到主殿时,就看见云湘一身红色的嫁衣坐在梳妆台前,皇后正在为她梳发这是长辈的一种祝福。 看见她们二人进来了,皇后脸上的笑容也更深了一下。 “小五,小八,快过来。” “皇姐今天真美,像是天仙下凡。” 听了云意的夸奖,云湘竟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脑袋。 云笙就有些不开心了,倒不是真的不开心。 “好话都被你说了,我该说什么啊?” 云意冲着云笙得瑟的做了个鬼脸,然后就跑到了云湘的身边。 “我要好好看看最美的新娘,人家都是衣服把人装扮的更加漂亮,皇姐就刚好相反。” 云意说到这故意停了一下,等大家都看了过来才继续说:“大皇姐是把这嫁衣穿出了仙女的气质,一般人还真的没有这个实力。” 云笙觉得自己再不说话,一会儿就该没话说了。 “祝皇姐和驸马爷白头偕老、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皇后今天也放下这些年对景贵妃的成见,把云湘当做了自己的孩子,送她出嫁。 只是,当屋子里其乐融融时,从外间走进来一个人,让云意脸上的笑都凝固了。 “三、三皇姐?” 一身红裙的云嫱走了进来,步伐优雅,在嬷嬷花费几个月的教导下,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躲在云湘身后的小丫头,那个被人诬陷了还得笑着替人背锅的三公主。 “哟,我还当自己会是最先到的呢,却被你们俩抢了先。” 云嫱今天的妆容有些浓重,尤其是那漂亮的红唇,娇艳的如同被血染过一般。云嫱虽然在笑,却让云意感觉到了来者不善。 几天前,云意和云湘有过约定,婚宴当日穿的得体便好,不要太惹人眼,那天最美的人应该是新娘子。 云湘听闻云嫱的声音也转过头来,在看见云嫱时,云湘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但也只是瞬间的凝固,很快她就恢复正常,重新换上了得体的笑容。 “三皇妹来了。” “嗯,皇姐今日还真是明艳动人呢,想来今夜驸马爷若是挑起您的盖头,看见您这张不可方物的脸只怕会把持不住呢,哈哈哈。” 说罢,云嫱抬起衣袖半遮脸笑了。 可是,云意真的抓不住笑点,荤段子也不该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说啊。 “皇姐,这是皇妹我为您挑选的礼物,还希望皇姐莫要嫌弃才好。” 说着话,云嫱就从宫女手中接过了礼物盒,打开之后弯腰递到了云湘眼前。 梨花木的盒子里铺了一层红色的绸子,绸子的正中央赫然躺着一支发叉。 云意不知道那根发叉身上有什么故事,但是她发现云湘在看见那个东西的时候脸色变了又变,放在膝盖上的玉手也紧紧的捏住了身上的裙子。 “多谢皇妹好意,这礼物,皇姐我收下了。” 云湘脸上努力撑起一抹笑容,随后吩咐自己的侍女把东西收起来。 全程围观的云意和云笙相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同样的疑惑。 “知道你们姐妹情深,现在都给本宫到那边坐好,本宫该帮你们皇姐梳发了。” 皇后知道关于那个发叉的故事,今天云嫱的行为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更让她厌恶。 云嫱笑着拉上了云意手,把她拖到了椅子上坐着。 “怎么,你羡慕啊?” “诶?” 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的云意看着云嫱,不知道她到底想表达些什么,今天三皇姐整个人都透着股邪气。 “等你出嫁时,母后也会为你绾发。” “我知道,皇姐你出嫁时,也是这样。” 云意不想再和云嫱坐在一起,总觉得她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不难闻,但就是奇怪。 只是,云意的手臂被云嫱箍住了,根本动弹不得,除非她使劲挣扎,只是那样…就该被人看出来了。 很快,云婧这个亲妹妹也和景贵妃一起来了,只是她也被云嫱拉了过来,三个人有些别扭的挤在一起,外人看起来会觉得她们是姐妹情深,作为当事人的云意却恨不得长翅膀逃离。 云笙也觉得她们有些奇怪,尤其是云意的表情让她忍不住出手把云意从那边拉了出来。 “走,突然想起来我今天忘记带了个东西,你陪我去一趟。” “哦” 跨出门口时,云意回头看了一眼奇怪的云嫱,只见她正低头和云婧说着什么,那模样看起来到还真是像亲密无间的同胞姐妹,而且云婧也娇羞的低下了头。 “刚才她和你说了什么?” 第67节 一出门,云笙就开口问云意。 “没说什么。” “离她远些,母后说近日三皇姐有些不大对劲,但是她现在是定下来的疏秋国皇子妃,只要她不弄出什么大动静就不要管她。” “哦,好。” 云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咱们现在还要去拿什么吗?” “当然要回去,不然若是别人问起来,咱们可不好解释。” 最终,云笙只是回自己的寝殿换了个手镯,就重新回了皇后身边,当然云意一直被云笙带在身边。 终于,妆容、发饰都弄好了,吉时也快到了。几个嬷嬷合力将一个喜帕盖在了云湘的头上,上面是八个绣娘花了两个月才绣好的百鸟朝凤图。 云湘抬起手搭在皇后的手上,慢慢起身,宫女挪开云湘的软凳后,云意才发现这身嫁衣有多气派,拖在地上长打半米的裙尾自是不用说,但那身上镶嵌的珍珠、宝石起码就比一个小孩子还重,竖起的衣领称得云湘的玉颈尤其的长。 突然之间,云意很想问一下云湘:重吗? 云意真不觉得这么奢华的喜服是什么好事,就她的小身板,只怕没走出凤栖宫,就被衣服压在地上趴着了,她只好唏嘘:幸好不是盛夏,否则还不把人热死才怪。 等驸马爷参拜完皇帝、皇后、太后之后,就骑上马娶公主回公主府。 这些事,云意和云笙都只是远远的看着,周围都是朝臣,她也不好凑太近。 到了公主府,还有拜堂这一重要的环节,站在人群中的云意难免听到一些不合群的声音,比如讨论大公主的风流往事,再比如讨论几个还没有出嫁的公主如何。 看着坐在高堂之上的文帝和皇后,云意只觉得有些难受,看着自己夫君和别的女人所生的孩子出嫁,还为她住持婚礼,古代的女子是不是都逃不开这种命运。 之后,穿戴着十几斤喜服的云湘在嬷嬷的搀扶下送回了卧房,而宾客的宴席也拉开帷幕。 帝后一走,场面自然就放松了很多,大家也就不再压抑。男宾在前院,女宾在后院,以免喝了酒之后冲撞了。 几个公主、郡主坐在一桌,桌子上有梅子酒、女儿红,云意因为体质不好,只敢喝一梅子酒,只是没有过多久她就觉得身体不舒服,有些热。 “你怎么了?” 云意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云笙,旁边的云嫱就说话了。 “八妹你的酒量也太差了点,只是一点梅子酒,就让你脸红了。哈哈哈。” 云嫱的笑声让云意心生反感,但是当着那么多的人她也不好发作,只好强撑着笑意。 “我身子一直不好,皇姐就别那我寻开心了。” “如果不舒服就先去休息一下,或者去外面透透气。” 云笙不满意的看了一眼抢自己话的云嫱,但是也不能否认她的话。 “来人,送八公主去客房休息。” 云意走后没有多久,坐在八仙桌上的云婧也觉得身体也有些燥热,就也被侍女送离了席间。 云意越走,越觉得热,慢慢的开始扯衣服,逐兰觉得她这样不大妥当,就按住了云意的手。 “还有多久?” “快了,姑娘请随我来。” 云意慢慢的感觉身体里的那股燥热不像是喝酒引起的,而像是别的东西,那种感觉她这辈子是第一次感觉,但是她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逐、逐兰。” “殿下莫慌,马上就到了。” “别,不对。” 云意抓住逐兰的手,不打算再往前走一步。 这下逐兰也瞧出不对了,停了下来,担心云意身上经历的事,和她想的一样。 “公主殿下,马上就到了。” “本宫没事了,在这里歇一歇就好了。” 云意能感觉自己这是被人下药了,明显再往前走就是在往人套里钻,她宁宁肯死撑着,也不要往前再多走一步。 “殿下说笑了,看殿下的样子也不是没有事,随奴婢来吧,客房马上就到了。” 侍女脸上挂着笑,手依然伸向前方,指引着云意和逐兰。 云意看了一眼逐兰,两个人很有默契的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既然快到了,你就带路吧。” 侍女又转了回去,继续往前走。逐兰抓紧机会,一记手刀砍在了对方的脖颈处,侍女倒下的瞬间,云意也坐在了地上。 “热…” 云意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为了提神,她狠狠的咬上了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也只换来了片刻的清明。 “殿下?” 逐兰虽未经人事,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在秦家几年的学习,又在宫里看了那么多掩攒之事,她能确定云意这是被人下了药,还是春|药。自古以来,春|药根本就没有解药,唯一的解法就是阴阳交合。 “发簪,发簪给我。” 逐兰急急忙忙把自己的发簪取了下来塞到了云意手里,只见云意抓住发簪就往自己的手臂上划去,虽然隔了一层衣裳,却也还是划破了皮。 云意要划第二下的时候,手被人抓住了。 逐兰和她同时抬头看向那只大手的主人。 “魏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恩,今天没有了。你们猜,下面该做什么了? 第84章 “她怎么回事?” 魏颐言拿掉云意手中的发簪,在她身边蹲下去,本想把她抱起来,却被她推开了,推搡间,魏颐言发现云意的手烫得可怕。 “公主她…似乎是被人吓了药。” 逐兰一个姑娘和魏颐言一个男人说这种话,自己也觉得尴尬,可那也没有办法。 魏颐言把手贴到了云意的额头上,片刻间就沉下脸来,下了药…体温升高的可怕,不过眨眼的工夫,他就猜到了是什么药。 见魏颐言把云意抱了起来,逐兰慌了神起身阻拦。 “你要做什么?” “带她走。” “不行!” 逐兰知道魏颐言对云意一直有企图,虽然现在他们已经有了婚约,但是云意毕竟还没有出阁。如果魏颐言借着解药的理由对云意做一些不可挽回的事,她这个当宫女的就只能是以死谢罪。 “你若是不放心就跟过来。” 留下这句话,魏颐言甩开了逐兰,抱着已经不大清醒的云意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逐兰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侍女,咬着牙一跺脚也跟了上去。 “去哪儿?” “别院。” 逐兰的步子停了一下,复又跟了上去。 上了马车,魏颐言就吩咐魏一宁把马车赶快点,此时云意已经红得像一个煮熟的虾子,她的手还无意识的扒自己的衣服,索性今天也算是盛装出席,衣服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能扒下来。 “别乱动。” 见云意已经开始来扒自己的衣服了,魏颐言的脸抽了一下,把她的两只手都抓在手心里。 “渴、渴…” “水!” 见她喊渴,魏颐言就对身边的逐兰喊道上水。 逐兰哦了一声后,手忙脚乱的翻起倒扣的茶杯给云意倒水,因为太慌,杯子里的水已经溢出来了,她才停下来。 “水。” 魏颐言接过逐兰递过来的水,扶着云意脑袋的那支胳膊开始往上抬起,免得喂水的时候呛到她。只是,云意却不怎么配合,若不是他反应快,杯子在还没有送到她唇边就被她打翻了,他只好再找机会。 几次下来,杯子里的水已经所剩无几,而那个喊渴的人,还在不疼的乱动。被云意折腾了半天,魏颐言的额头也慢慢渗出了汗水。 逐兰见机又把魏颐言手里的杯子里倒满了水,只是这次魏颐言没有用刚才的方法,只见他仰起头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在逐兰的错愕中,魏颐言俯下|身锁定了云意的唇,嘴对嘴的将水渡给了云意。 “水。” 逐兰被刚才魏颐言的动作惊住了,拎着壶愣在那里,还是魏颐言的声音提醒了她。 之后,魏颐言就用这种方式把一壶水都渡给了云意,只是杯水车薪,喝水并不能解决云意的问题。 见她因为难受开始咬嘴唇,他只好捏住她的下巴,把自己的手背侧面放在了她的牙关。 看着云意咬人的嘴型,逐兰都觉得自己的手背开始疼起来了,只是魏颐言的脸上除了担忧再无别的表情。 “谁对她下的药?” 此时他的手已经被云意咬出了血,而血的味道仿佛是刺激到了云意,她不再咬他,而是开始吮吸他的伤口。对于魏颐言来说,云意的舌头滑过他皮肤的感觉,比不被刀子划舒服。那是种难以忍受的折磨,因此他只能想办法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今天殿下在席间只喝了点梅子酒,就觉得身子不舒服,但是席间几个郡主也喝了酒,但是没有出现殿下的情况。” 回忆起今天宴席上发生的一切,逐兰真的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的杯子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 “今天几个公主、郡主是随机坐下的,如果杯子有问题…那就是谁都有可能。” 知道逐兰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魏颐言只好把注意力放在云意身上,知道她热,他也觉不敢去扒她的衣服。 以前魏颐言还偶尔做个登徒子吃她的豆腐,现在看见她这副模样,他的眼里没有一点欲|望,只是无尽的担心,如果他今天没有被老爹领出门,只怕她就会遇上别人……那个后果,还真不是他可以承受得起的。 “为什么每次遇到你,都是你最落魄的时候?” 第68节 手里还抱着空茶壶的逐兰心中腹诽:现在,讨论这些有意义吗?不该想想怎么解决问题吗? 只是,下一秒逐兰的内心活动就都消失了。 “血!” 逐兰的声音钻进了魏颐言的耳朵了,他看过去,发现云意的鼻孔周围似有红色液体流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他把手指放过去后,发现自己的指尖确实沾上了红色的液体。 “魏一宁,快点!” 这一刻魏颐言是真的慌了,他不知道云意究竟中了多烈的春|药,也不知道徐老究竟能不能解,但是他不想看着她死去。 “云意,云意…你再忍忍,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魏一宁,快点!” 已经把马车赶得飞起来的魏一宁听着里面的声音,一咬牙把手中的马鞭重重的抽打在马的臀部上。 “驾!” 到别院前,马车尚未停稳,魏颐言就抱着云意跳了下去,逐兰也甩掉被自己捏了一路的茶壶,茶壶落在铺了毛毯的马车上就碎了,若不是已经到了,只怕茶壶会碎在逐兰手里。 “徐老!” 正在院子里翻土的老头听见声音后抬起头,看见了脚不沾地的魏颐言还有他怀里已经失去知觉的云意,松开手里的小铲子就站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 为什么每次她来这里都是这个样子,其实这才是徐老最想问的话。 “她中了毒,快救人!” 魏颐言也不确定云意究竟中了什么毒,在他眼中□□也是毒。 “什么毒?” 徐老说着就把指腹压在了云意的手腕上,再翻开她的眼皮,发现她眼底已经满是红色,血管充血过度,似乎有要爆开的趋势。 “百里香!” 说完这个词,徐老自己都诧异了。 “谁这么歹毒给人下这种药?” “你先救人!” 魏颐言现在没空去关心究竟是谁谋划了这一切,他只想她安然无恙。 “你明明看出来了她中的是春|药,就知道怎样解毒最有效,而且这个百里香要比其他春|药都歹毒,中药之人若是不与人交合,几个时辰后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徐老的话让魏颐言和逐兰都怔在了原地。 “你还愣着做什么?你自己就是她的解药,快去吧。” 徐老是大夫,在他眼里,只要能解毒,只要能活命,甭管是什么方法都是好方法。 魏颐言率先反应过来,对着徐老就是一阵怒吼。 “她才十四岁啊!你不是说自己是神医吗!赶紧给我救人,她如果出什么事,我让你陪葬。” 徐老被魏颐言吼得耳朵疼,但是他却不受魏颐言的威胁。 “不是我下的毒,我为何要救?” 留下这句话,徐老就慢慢转身往自己的药田走。 逐兰蒙了,魏颐言亦然,但是他比逐兰更明白徐老的脾气,若是他不想救,哪怕是把剑横在他脖子上也没办法让他出手。 逐兰已经抽出了自己的匕首,只是在她还没有接触到徐老的时候,却听得身后传来嘭的一声,像是重物落地一样。 “求徐先生救她一命,我魏颐言愿用余生来报答徐先生的救命之恩。” 闻此声,徐老和逐兰纷纷回头,只见魏颐言抱着云意跪在了青石板上,不屈的脊背挺得笔直,眼里却满是哀求。 他们都没有想到魏颐言会为云意做到这个地步,逐兰是直接愣了原地,反应过来后,她也跪了下去。 “求徐先生就公主一命,奴婢愿一命换一命。” 徐老从逐兰身边走过,只是稍微的偏头看了她一眼,他走到魏颐言面前,站定后低头看着魏颐言。 “你求我救她,以什么身份求我,她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以她丈夫的身份求徐先生救我妻子一命。” 徐老似乎并没有对魏颐言的答案感到满意,只是捋了一把白花花的胡子,不紧不慢的问道。 “你可知要救她,需要什么?” 魏颐言余光看着云意脸上越来越多的红色,心如同被放在烈火上炙烤,只是现如今他除了求徐老再无它法,若是云意再大一些,他兴许会选择徐老说的方法,可是她现在才十四岁,在他眼里更像是一个小孩子。 “无论什么,我都给得起。” 徐老终于放过了自己的胡子,弯下腰神情古怪的看着魏颐言。 “那…如果是你的命呢?” 只是,魏颐言并没有做任何犹豫就抬起头看着徐老的锐利的双眼,坚定的给出了答案。 “若是用得上,先生尽管拿去。” “好,你随我进来。” 徐老大叫一声好,转身就背着手往屋里走,路过逐兰身边时说了一句:“你也进来,给我打下手。” 逐兰撑着地站了起来,没顾上自己身上的灰就去扶魏颐言,毕竟他怀里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云意,况且魏颐言刚才跪的那一下子是真的用了力的,眼尖的逐兰发现魏颐言起身后,刚才承担着他膝盖的青石板上已经有了裂痕。 进屋后,徐老就开始给那边两个人分配工作。 “你,把她放在病床上,把她的衣服解开,不用太松,只要让她保持呼吸顺畅就行。” 后面半句,徐老是担心让徐世杰误会才加上去的。 “你去柜子里把我的药箱取出来。” 说完,他自己取出火折子,把自己放在书桌上的烛灯点燃。 等逐兰抱着药箱跑过来时,火已经燃了起来,徐老打开箱子取出一把薄薄的小刀,放在火上炙烤。 魏颐言正给云意解着腰带,就看见徐老拿着把刀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他立马站了起来,横在了徐老和云意的中间。 “你如果还想让我救她,就给我让开。” 说罢,徐老一掌把魏颐言打开,弯下腰抬起云意白皙的手腕,用刀子轻轻一划,瞬间…红色的液体从伤患处流出,很快云意的手掌心也有了血。 “跟你说了那个方法更简单,你非不用。” 看着云意手上的血,莫说魏颐言,就连逐兰也想把徐老的头拧下来,偏生这老头子还在这种时候说风凉话。 “别愣着了,把我桌子上的酒壶拿过来。” 从逐兰手里接过酒壶,壶口朝下对着云意的伤口浇了下去,手腕上的血液被冲到了地上,但是在烈酒的刺激下,伤患处的血液流的比刚才更快了。 “你这是救人还是杀人?” “她中了百里香,若是不放血,就会被自己烧死。” 说着,徐老把酒和刀子都交给了逐兰,自己转身往放药箱的桌子边走。打开药箱,背对着大家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没过一会儿,徐老就端着一个小碟回来了。随着云意身上的血越流越多,魏颐言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仿佛那个失血过多的人不是云意,而是他自己。 徐老挤开围在云意身边的两个木头桩子,抬起云意还在流血的手腕,也不用帕子擦一擦,就把自己手中的碟子放斜,其中的粉末一点不浪费的全落在了云意的伤口处。 白色的粉末落在血液上,被猩红的血液浸湿,很快就变成一块红色的血痂一样的东西,这些东西慢慢的扩大,最后连成了一片,有些丑陋的附在伤口表明,顺利的止住了刚才还如同急流般的血水。 “现在就好了?” 魏颐言觉得这应该不是结束,毕竟刚才徐老搞了那么大的阵仗。 “她的是结束了,但是该轮到你了。” “我?” 魏颐言不明白徐老是何以,逐兰同样搞不懂。 “她流了这么多的血,你以为就这样就完事了?天真。” 讽刺完魏颐言,徐老对逐兰说:“用你手中的刀,给我放一碗他的血出来。” 这个他,自然是指魏颐言。 逐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刀,心里有些犹豫。 “你还想不想救你主子了?” 看出来逐兰的犹豫不决,徐老就吹胡子瞪眼的加了把火。 “想!” 这个问题几乎是不需要任何思考的,逐兰可以为了救云意付出任何代价。 “那就放血,他的血有解毒之效。” 逐兰还没有完成内心的天人交战,魏颐言就已经掀开袖子露出了手臂,而徐老走到桌子边,从箱子里取出一个纤细的管子。 逐兰不再犹豫,拿起刀片在看了一眼魏颐言得到了他的赞同后,对着他的手腕割了下去,霎时间鲜血直流。 “你割那么大一个口子干嘛?” 徐老处理完了自己手里的东西,转身就看见满手都是血的魏颐言,不由得眼皮子一跳。 剩下的两个人蒙逼了,说放心割的是你,嫌伤口大的也是你,你到底要我们怎么样? “罢了,反正你身体好,多留点也死不了。” 说着,就一脚勾了一个椅子到魏颐言腿后。 “坐下” 魏颐言坐下了。 “腰弯下去,把你的手和她的放在一起。” 魏颐言不太懂徐老的意思,但还是照做了,把自己的伤口放在离云意伤口很近的地方。 徐老让逐兰把灯拿近一些,好让他看清两个人的伤口,弯下腰把手里的中空鹅毛管,一头插在了魏颐言的血管里,另一头插在了云意满是血痂的伤口里。 很快,透明的鹅毛管就变成了红色,温热的血液从魏颐言的身躯里,通过鹅毛管流入云意的身体。 第69节 逐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治病的方法,有些看不明白。 “这还是几年前她在这里解毒的时候我们一起研究的,只是她说有些人的血不能放到一起,不然会死人。当初闲来无事就取了我们几个人的做了个实验,她和这傻小子的刚好可以相容。” 逐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把魏颐言的血换到云意身上,那样的话…云意就不会因为失血过多死掉了。 “你别乱动,鹅毛管若是掉了,我可就不好放回去了。” 于是,魏颐言保持那个扭曲的姿势至少一柱香的时间,等徐老取下鹅毛管时,魏颐言的血已经流到了地上,他的脸也像是在面粉中滚过的一样,白得让人生畏。 “你会熬汤吗?” “奴婢会。” “去取些活血的药材,给他们二人熬一碗补气血的汤来。” “是。” 逐兰离开后,徐老捋着胡子走到魏颐言身边。 “我当初就说过,你早晚会被她害死。” 魏颐言用那只没有伤口的右手帮云意顺了顺头发,苍白的脸勾起一抹他人无法体会的笑容。 “可能,是我上辈子欠她的,今生遇见她,我是来还债的。” 徐老拍了拍魏颐言的肩膀,有几分感慨、也有几分惋惜。 “罢了,你若是撑不住了,就在她身边躺一会儿,那个丫头下手有些狠,你的伤虽然已经止血了,但是最近都不能提重物,更不能打打杀杀。” “好,我明白了。今日多谢徐先生搭救,他日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不必了,我一个江湖郎中,能惹上什么麻烦,还需要你出手?你们大婚之日,别忘了给我送一壶好酒来就行。” 魏颐言看着云意没有说话,大婚之日?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云意是被疼醒的,睁开眼睛看见魏颐言时,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只是手上的疼痛让她知道那不是幻觉。 “这是哪?你怎么在这里?逐兰呢?” 云意一开口就是三个问题,魏颐言从椅子上起身,坐到床沿上把她扶起来,让她倚着自己的胸口。 “这是我的别院,逐兰还在煎药。” 因为那难以忽视的疼痛,云意把自己的手抬了起来,看见了那个黑乎乎的血痂,有气无力的问身边的人:“怎么回事?我被又被刺杀了?” 魏颐言轻轻的握住云意的手臂,把手放在被子上保持最轻松的状态,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不是,你还记得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失血过多的云意根本没有想要去躲开他的亲昵,就那样懒懒的靠在他胸口,低着脑袋开始回忆。 “我竟然被人下药了?” 想想云意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在宫里天天给别人下毒的她,竟然也有被人暗算的一天,还是这么狠毒的药。 “想起来是谁做的了吗?” 看云意脸上只有无奈、懊恼的神情,魏颐言觉得她是知道谁做了今天的事。 “除了她,也没有谁了。我在永寿宫里也只有逐兰可以近我身,和大皇姐也只是客套了几句,唯一有肌肤接触的就只是五皇姐和云嫱了。” 云意想不通云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她是想在大公主的婚宴上毁几个人? “今天…出事的不只有我一个吧?” “嗯,九公主…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气若游丝了。大公主带人赶到时,当场就提剑砍伤了两个人。” “她为什么啊?我们和她无怨无仇,她凭什么用这么恶毒的方法来毁掉一个女子的一生。” 云意的眼中流出泪水,她很难想象那个画面,云婧比她还要小一些,现在也才十三岁…还是一个小孩子,云嫱就用这种方式毁看她的贞洁,还是被几个人□□,是个女子,都撑不过…这一关。 “别哭,别哭。” 魏颐言听说了公主府发生的惨剧后,心中也开始后怕,如果今天不是魏延强制性的带他去参加宴会,那她…是不是就是另一个九公主? “魏颐言。” “你说,我在的。” 魏颐言把手穿过她的身前,大掌贴在她的腹部,把她紧紧的圈在怀里,不住的低头去轻吻她的眼角、发梢,希望能让她忘记那些事,让她振作起来。 “我是不是很没有用?不光没有用,我还傻,还总是自以为是……” “没有,你不傻。你只是习惯性的把人往善良的方向想。因为你比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都要善良,所以你看见的世界永远都是好的那一面。” “究竟是人之初性本善,还是人之初性本恶?我已经分不清了,我知道自己不是好人,但是我却从没有去伤害无辜的人,她怎么那么狠心?” “没事,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你没有事,她的计划落空了一半。” 现在云意的身体情况不算太好,魏颐言不想再刺激她,也不想现在和她提关于如何复仇的事,那些事他有时间慢慢做。 “她是不是笃定自己要去和亲,所以就没有人能拿她怎样?她是不是以为自己做的很小心,就不会有人知道是她所为?她是不是以为自己得不到想要的,全世界都该给她陪葬?” 魏颐言不提,不代表云意不会恨,云嫱的计谋之歹毒,已经超过了她的底线。 “你要做什么?别乱来。” 魏颐言也想过报复云嫱,但却不能是现在,陈国还需要人去和亲,若是她死了,就要换一个公主,以云帝的尿性,谁也不能保证那个代替云嫱出嫁的人不会是云意。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她喜欢看自己的姊妹被人那样对待,那我也让她自己好好体会一下,参与这件事的绝不止她一个,她就算有那份歹毒,也没有那个手段。我要挖出她身后的那个人,这个仇我没有理由不报。” “如果你决定了,那就去做吧。记住,别太莽撞了,打草惊蛇往往容易功亏一篑。需要什么就和我说。如果想杀人,那还是叫我来吧,不想你的手沾染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那些想看我开车的主动面壁去,公主还小呢,你们别老想一些有的没的,今天就一章,一章比两章还长,从今天起大概都这样更新了,每天一章六千多,存稿准备端午节的时候万更几天,么么! 第85章 “哐啷”一声,门开了。 床上坐着的两个人寻声看过去,发现是五公主云笙,在她身后的是孔楠秋,云笙早上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现在看起来来已经乱了不少,胸前的起伏也较大,看起来是一路小跑进来的。 一看见云意,云笙就扑了过去,坐在床边,把人从魏颐言怀里抢了出来。 “意儿。” 伏在云笙肩头,云意感觉到了对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也听到了云笙声音里的颤抖。 “皇姐” 熟悉而温暖的怀抱,让云意放下了所有的坚持,眼泪不知不觉已经流到了唇边。 听着云意的哭声,云笙的心瞬间就沉了下去,她以为云意也像云婧一样出了意外,只好出声安慰她,免得她想不开。 “没事,不怕姐姐在这里,没有人伤害你,不怕、不怕。” 云笙一边拍着云意的背,一边用声音去抚慰她。 孔楠秋觉得云笙怕是想多了,以他这么多年对魏颐言的了解来说,他虽然没什么同情心、也不算是什么好人,但是对于云意,魏颐言真的是护到心里去了。 旁边被云意冷落的魏颐言只好安静的站起来,往孔楠秋身边走,只是还才刚迈出脚就被云笙叫住了。 “魏颐言,从今天起,你若是胆敢有半点对她不好,本宫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魏颐言苦涩的耸耸肩,心想自己这是被云笙当成登徒子了,但是他今天真的什么也没有做,反倒又落了一身的伤,心里着实有些委屈。 “皇姐。” 云意听出来了云笙话语里的意思,知道她是想歪了,就很小声的提醒她,只是她这样反倒是被云笙当做了不好意思。 “你不用怕,有我给你做主,你如果敢不负责任,我就把他送去敬事房。” 魏颐言拧着眉看向了孔楠秋,眼神里满是担忧和同情:五公主这么大脾气,你将来要是不小心和别的女人有牵连了,可该怎么办啊? 孔楠秋斜了他一眼,觉得这人就是欠揍。 “皇姐,我…我没有,魏公子找了大夫来给我解毒,你若是不信可以看看的我的手。” 云笙愣了一下,随即而来的就是漫天的欢喜,她根本没有去看云意的手,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我信,我信。” 其实,云笙心里已经开始念阿弥陀佛了,幸好,幸好云意没有出那种事,就算她已经和魏颐言订了婚约,但也要等几年以后才能出阁。 逐兰端着汤药回来,发现屋子里多了几个人,虽然有片刻的诧异,她还是稳稳的走到了屋子里那张俭朴的木头桌子边,放下托盘先端了一碗大补汤给魏颐言。 “魏公子,请。” “多谢。” 之后,逐兰就端着汤往云意身边走,五公主在听见逐兰的声音时就松开了云意。等逐兰来到她们二人身边时,她就顺手接过了逐兰手里的碗,拿起勺子开始给云意喂汤。 “慢点,烫不烫?” 云意笑着摇头,云笙喂汤之前都会吹一下,到她这里时根本不会烫。 喝完了汤,时间也差不多了,不管云意身体是否依然虚弱,她都该回宫去,今天的事…短时间内不会平息下来,她若是在这个时候离宫,反倒是遭人诟病。 逐兰给云意穿好鞋子后,云意才慢慢的站在地上,只是因为被药物侵蚀过的身体一时半会难以恢复,从刚走一步,让就往地上倒。 一直在旁边的魏颐言直接挤开了五公主,把云意打横报了起来往外走,快到门口时,魏颐言低头说:“把眼睛先闭上,免得刺到眼。”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徐老的屋子刚好朝西,橘色的光容易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况且云意又和他一起在屋子里待了很久,就这样直面夕阳,难免伤到眼。 云意没有闭眼,而是直接扭动脖子,把脸埋在了他胸口。 按理说把人送到马车上魏颐言就该离开,但是因为云意一直没有说话,魏颐言就抱着云意坐在了马车里。 随后敢来的云笙一掀帘子,看见了在里面端坐其中的魏颐言,最后无奈的去了另一辆马车。她看得出来,除非她冲进去把魏颐言赶出来,否则他是不会主动的下车。 孔楠秋看着马车的帘子,仿佛能看见里面魏颐言现在的动作和表情一样,不由得低头一笑,最后跟着五公主上了另一驾马车。 和魏颐言他们同乘一架马车的逐兰,坐也不是,跪也不是。因为那边的两个人实在是太惹眼了,虽然他们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动作,但就是云意倚在魏颐言怀里的画面,也是足够虐到旁人。 云意的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抓住了魏颐言的袖子,慢慢的把他垂在身体一侧的右手放到了自己腿上,把他的袖子撩上去,那个猩红而狰狞的伤口就完完整整的暴露在了她眼前。 魏颐言又把袖子弄了下来,不想让她看见那条疤,但云意又再次把袖子给他掀了上去,拗不过她,所以他就由着她去了。 看着那条疤,云意就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救活的,刚才在屋子里她就注意到了,他接东西、做事都是在用左臂,而他并不是左撇子。 云意坐在魏颐言腿上低着头,看着那条疤,眼泪不知不觉一滴一滴的汇聚起来,砸到了她的衣服上。 她发现自己现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不会白痴的去问他疼不疼,因为就算他逞强说不疼,她也知道那是假的。她也不敢说谢,因为一个谢字,根本不足以回报他的恩情。 第70节 “别哭,回宫后好好养伤,旁人的事不要去管,等你身体养好了,想怎么折腾我都陪你。” “恩” 云意像小鸡啄米似的,用力的点着脑袋。 魏颐言低头轻轻的吻了吻她的耳朵,随便说了一句只有她能听见的话。 云意听完那句话,就一下子扑到他胸前抬手勾住了他的脖颈,魏颐言只好抱着她让她哭个够,今天的事放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都会造成不小的阴影,虽然她今天没有遭遇到九公主经历的噩梦,但是她也会后怕,会多想。 马车了到永安街上,眼看着就要到宫门口了,驾车的人把马车拐到了一个小巷子里。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记住我的话,好好养伤。” “恩” 坐在马车上的云意抬头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魏颐言,最终在他转身离去前做了一件让周围的两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事。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让魏颐言直接愣在了原地,等他在看去时,正好对上了云意有些红肿的眼睛,看着她那坦坦荡荡的眼神,他还真以为刚才的那一下子是自己的错觉,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习惯性的又拍了拍她的脑袋,就转身出去了。 魏颐言下车后,逐兰合上了自己的下巴,然后她也被云意坦坦荡荡的眼神看得退缩了,明明不是她做的,为什么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呢? 已经等在马车外的云笙看着自己面前的魏颐言,终究还是开口道了一声谢,今天如果不是魏颐言出现,后果是她难以想象的。 魏颐言大度的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我救她,我心甘情愿之类的话。 等云意她们的马车离开,站在巷子里的魏颐言突然出现了眩晕的感觉,他低着头用手扶住了墙,不多时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鞋子。 “能回去吗?” 孔楠秋看着自己面前一直逞强到现在的男子,刚才她们几个女子没有看出来魏颐言的不对劲,但他一个习武之人早看出来魏颐言的身体已经被摧残到了极致,进屋的时候那么重的血腥味,他想忽视都难。 “怕是不能了。” 孔楠秋摇摇头抓住魏颐言的左手,半背…半拖的把他带走了。 马车里,云笙看见云意手腕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半天从把她的袖子掩回去。 “你回去好好休息,这件事父皇、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不必了,不需要什么交代。” 见云笙面露不解,云意伸手去帮她把发簪扶正。 “皇姐,我们也都不是小孩子了,公道这个东西,除非咱们自己去抢,否则永远不会降临。” 云意理解云嫱心中的怨恨,却并不能站在一个受害者的角度上去原谅她,如果她真是那么好的人,太后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油尽灯枯的模样。 “你知道是何人所为?” 今天的事情太多、太乱,一直到看见云意没有大碍,云笙悬在半空的心才敢落下来。 “我心中已经有了大概,今天没有几个人接触到我,能在很短的时间里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人下药,除非是经过训练的杀手,一般人没有那个能力。” “三皇姐今天一直拉着我和云婧,当时我的注意力都在想着怎么逃开,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想来就是她当时身上的那股子味道…那股味道应该是用来掩盖药物的味道。” “当时她一直捏着我的手腕,有的药物很容易被皮肤吸收、渗入血液。” 云意看着此时已经被逐兰缠上卷布的手腕,当初真的是被云嫱捏到疼了。 云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刚想开口说:那样的话,云嫱自己不也就是最先遭殃的吗? 但是,在和云意目光对视的瞬间,云笙想明白了。 “梅子酒,席上…你的身体不好,云婧年岁太小,大家都喝女儿红,唯有你们会喝特意准备的梅子酒。” 所以,不管怎么样,中招的都只会有她们两个。 “正是如此,她的药应该是别人给她的,能弄到这种特殊的□□,一定是有自己的手段。而且给我们引路的丫鬟,大概也是被人故意替换过的,不然…不然这个计划也不好收尾。” 关于□□,云意自认为自己还算是略懂一二,她给别人的药也是需要两种物质接触后才可能发挥药效,不然她在伤害别人的时候,也是在把自己往鬼门关推。 “今天的事,她大概是准备了很久的。” 到现在,云笙也不得不相信云意的推论,因为这件事如果要达成,云嫱不可能是没有参与其中,不管她是主谋还是同伙,她都参与了。 “嗯,她恨我们,那么多公主,偏偏选看她去和亲,她心中不可能没有恨,只是她当日演的太好,我竟没有看出来。” 想起那天云嫱对自己说的话,云意心中就不禁一阵唏嘘,什么将士可卸甲归田,都是骗人的,只是为了降低她的防备心罢了。 云意不由得佩服云嫱这个大胆的计划,在大公主成婚之日,在公主府内毁掉两个公主的贞洁,这是想拉整个皇室下水啊。 “皇姐。” “嗯?” 云笙还在想要怎样解决此事,突闻云意叫自己,就疑惑的看着她。 “公主和亲,若是…死在他国,咱们陈国需要再派一个去吗?” “理论上是不需要的,只是她一旦去了疏秋国,咱们就算是有天大的势力,怕是也难以把人怎样。” 云笙没觉得云意狠心,陈国选公主去和亲,是为了安邦,而不是祸国,以云嫱这种爱记仇、小心眼、歹毒的性格,若是嫁到了那边,很难保证她不会在得到权势后教唆疏秋国来对陈国发难,这样的公主…不留也罢。 “那就好,那…就再给她一些时间,明年…不过是五个月之后,她就该启程了,这五个月,就已学习疏秋国文化为由,把她困在自己的宫里吧。” 云笙点点头,心中已经有了打算,这宫里养这么多毒蛇,若是不把她们的毒牙拔掉,哪天她也就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回宫后,云意在云笙的陪同下,简单的和太后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去处,露出了腕间的伤势。 看见云意解开卷布,露出那条狰狞的疤痕时,太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若不是李嬷嬷及时扶住她,就该躺在地上了。 “皇祖母。” “哀家,哀家无事,你回自己寝宫休息,这件事哀家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和小九一个公道。” 一提起云婧,在场的众人都沉默了,云意不敢去想现在的云婧该是什么样子,曾经不可一世的小公主,却遭遇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事。 “罢了,你先带她下去休息,记得传太医好好给她看看伤,别伤到筋骨影响今后的生活。” “是,孙儿告退。” 她们离开后,太后用手中的拐杖用力的敲击着地面,作为一个长辈,看见自己的孙女被歹人所害,心里的痛苦和恨意,是旁人所不能理解的。 云意回了寝宫就被云笙按到了床上。 “要什么和逐兰说,或者和我说,你好好养伤。” “逐兰,去请太医过来。” “是。” 逐兰离开时,把旁边的宫女也带了出去,免得她们打扰到那两个人的谈话。 云笙把被子压的很实,生怕云意染上一点凉气。 “今天的事,皇兄是不是也知道了?” “你才想起来他啊,离开别院的时候,我就请孔少爷派人去他府上送信了。没有说你把手划得血肉模糊,只是说你因为药物蚀体,有些虚弱休息几天就没什么问题了。” “多谢。” “说说你和魏颐言吧,之前我都没有发现,今天我翘着他看你的眼神,你们很熟?” “算不上陌生。” “你好好准备一下,我去给你倒杯水润润嗓子慢慢讲,这会儿子我也不能在外面乱跑,就在这里陪你吧。” 云意哭笑不得的看着云笙去旁边倒水的背影,内心在咆哮:我还是个病人啊,怎么能让我给你讲故事呢! “慢点喝,喝完就从头开始给我说一说,我也就最近在忙着学管账的事没有工夫看着你,你竟然已经对他毫无防备了,就那样被他带走了。” “今天遇到他的时候,我已经被药物控制了。” 云意也很委屈,她没有想到自己会被黑心的云嫱下这么歹毒的药,更没有想到当时魏颐言也恰好出现了,更不曾想到他会用这种方法救她。 “别说那些没有意义的,你别忘了,你们才定婚约,连日子都没有定下来呢,平时见到他,绕道走。” 天知道云笙今天火急火燎的推门看见云意衣衫不整依偎在魏颐言怀里时,心里有多慌。 “好,绕道走。”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般好了?我看见今天逐兰看他的样子,俨然已经是把他也当半个主子了。” “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认识的比较早,当初在国子监时他又负责给我授课,后来在宫宴上见过几次。” 她也不知道自己和魏颐言的孽缘该从何说起,故事开始的太早了,早到她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你就继续瞒着我吧,魏颐言才不会救一个和他关系不大的人,而且今天你们的样子也不像是你说的那么简单。” “……” 云意有些头疼,今天确实有些放飞自我,当着大家的面还和魏颐言靠的那么近,但她真的不想把自己的故事当故事讲给云笙听。 “太医何时能到?” “手开始疼了?” “恩,伤口一直在疼,还有些痒。” “你等一下,我派人再去催一催。” 见云笙出去了,云意才松了一口气,她现在身体虚弱,意识自然也强不到哪里去,很容易在云笙的拷问下就把什么都交代了。 太医来的时候,云意已经睡着了,不是因为太医来的太慢,而是她身体实在是招架不住了,躺在熟悉的大床上,困意就入潮水般阵阵袭来,眼睛慢慢的就睁不开了。 “嘘,就这样看病吧,先把伤处理掉。然后留些药膏,免得她醒来伤口痒。” 一见云意睡着了,逐兰就示意周围的人安静些,蹑手蹑脚的过去取下钩子,让帘子放下来,给里面的人营造一个足够安宁的睡觉环境,再把云意的手从床里拿出来,放在边上还不忘用自己的手托住,免得拉扯到伤口。 太医先用帛棉用酒打湿,再慢慢的擦拭伤口周围,很快白净的帛棉变成了红色,于是就换另一块。直到用去了五张帛棉,云意伤口周围的血迹才彻底擦干净,她的伤口也就暴露的更彻底。 云笙一直担心太医的动作会把云意弄醒,所以眼睛一直看着帘子里的人,许是云意真的太过于虚弱了,根本就没有睁开过眼睛。 等云意醒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因为脱水,嗓子干痒难耐,直接让她睁开了眼睛。 “逐兰。” 一直守在床边的逐兰,一听见声音立马掀开帘子把身子探进去。 “殿下,奴婢在。” “水。” “哦,好,奴婢这就去倒水。” 喝了两杯温水后,云意终于觉得自己的嗓子不再有被东西刮的感觉。 第71节 “殿下可还需要什么?” “不用了,我什么都不要,你去歇着吧,本宫不用人守,你若是真的不放心就让别的宫女进来,只是让她们安静一点就好。” 每次云意生个病,逐兰都是整宿的守夜,生怕半夜云意醒来身边没有个伺候的人,这么多年云意的衣食住行几乎都被逐兰包办了。 “待殿下睡下了,奴婢就找人来替。” 云意点点头,慢慢的合上了眼睛,她现在除了睡觉,什么事都不想做。 第二天,云意睁眼的有些早,因为空腹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逐兰,逐兰。” 坐在床上的云意一睁开眼就开始找自己的贴身宫女,只是几声之后都不见有人答应。 “殿下,逐兰姐姐还在偏殿歇息,殿下需要什么可吩咐奴婢去做。” 逐兰一直守夜到天微亮才换了别人来伺候。 “她还在休息啊,你去小厨房看看可有什么易克化的吃食,若是有就给本宫拿一些过来,本宫有些饿了。” “是,奴婢这就去。” 宫女离开后,云意又躺了回去,她还不想起床,如果不是因为被饿醒了,她甚至不会睁眼。 过一会儿,宫女端着早膳来了,水晶灌汤包,翡翠鸡,和一大碗的补气养血粥。 鸡肉云意只吃了两口就没有动筷子,十多个时辰没有吃东西的她,对肉类什么以往的热情,倒是把粥都喝完了,然后让宫女撤走小桌子,云意就又躺了回去。 “本宫再睡了一会儿,若是逐兰醒来了,就让她自己去用膳,本宫这里暂时不需要人伺候。” “是”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好困啊! 第86章 第八十六 大公主婚宴后的第三天,云意终于不在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流苏发呆,这几天她没有踏出过永寿宫一步,甚至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寝殿。 皇后来过,只是坐了一会儿,表达了自己和文帝对云意的关心后就匆匆离去,太后会派李嬷嬷来看看云意的情况。 云笙每天大多数时候都陪在云意身边,看着云笙脸上越来越凝重的表情,云意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却一直不敢问出口,这次她想听魏颐言的话,好好养伤,用最短的时间把伤养好,就能用剩下的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天,云笙用过早膳后就带着自己的东西来永寿宫里陪云意,为了分散云意的注意力,她会把自己的嫁衣图样带来,云意一直对设计衣裙很有兴趣。 “我把昨天的图带过来了,你再看看还想怎么改。” 嫁衣虽是每个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衣服,但是云笙却觉得这种穿过一次就再不会穿的衣服实在是没必要花什么心思在其中,她只是想让云意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才把这件事交给她。 云意笑着把自己画的东西拿过来,老实说这件事确实填补了她生活中的空白时间。 “殿下,先把药服了吧?” 逐兰此时正好把云意每天至少喝两次的补药端上来,担心一会儿云意专研图纸出不来了,就只好先发制人。 云意双手接过碗,还有些烫,但也不至于是不能下口。补药的味道和普通的药剂相比,也不过是半斤对八两的水平,她经过云笙一勺一勺的喂过一次之后,就再不想忍受那种漫长的折磨了,之后她都是直接端着碗大口大口的喝完。 云意吹了吹碗中的汤,仰起头打算来个一口闷,只是还没有抬头,一个宫女就从外面跑了进来。 “怎么了?什么事如此大惊小怪,一点规矩都不懂。” 云笙对宫女和太监一直都是对事不对人,不会因为私人原因欺凌他们,但是也绝不庇佑身边犯错的人。 “请公主赎罪,奴婢听外面的小赵公公说…” “说什么?” 云意也很好奇什么事会把永寿宫的宫女吓成这样,端着碗的手忘了放下。 “公公说…说九殿下,自缢了。” “什么!”云笙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哐啷!”云意手里的碗掉了下来,先是砸在了腿上,再从腿上滚到了膝盖上,在木制的地板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玉碗在空寂的屋子滚动,那种声音也碾压在了众人的心上。 逐兰最先回过神来,看着被泼了一身热汤而不自知的云意,逐兰慌了神。 “殿下!殿下可有烫伤?” 因为逐兰失控的声音,众人才把目光放到了云意身上,此时云意依然保持着刚才握碗的动作,只是此时她的双手间已经没有了碗。 “九殿下现在如何?” 云意不在意的对逐兰挥了挥手,把目光放在了刚进来的宫女身上。 “听闻,殿下被宫女发生的及时,现在已经有太医在为殿下医治。” 听到这样,云意瞬间松了一口气,以手扶额,低着头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云笙知道她在想什么,把自己的手覆在了云意的手上,轻轻的捏了一下。 这种时候,云意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现去看看云婧,她担心自己过去反倒是会刺激到云婧也刺激到景贵妃,两个人几乎同一时间被人下药,也同一时间药性发作,而她却幸运的遇到了魏颐言,而云婧却彻底掉入了别人的陷井。 “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 “是。” “皇姐” “你说” “皇妹,怕是医不好了。” 身体上的疾病往往有的治,但是心如果病了,那就永远没有能够救好的时候。 云笙心里也有些难过,这些年云婧经常来找她的麻烦,但是那些磕磕碰碰放在哪家都可能发生,但是云婧经历的一切,却不是一个女孩子该承受的。 这天,云意的一直心神不宁,没有心思为云笙修改嫁衣的图纸,就抱着膝盖坐在榻上,眼睛看着屋子里的某一处,但实际上眼神却很空洞。 眼看着,太阳又要沉入山下,这一天就要结束,黑暗将再次笼罩大地之时,云意突然动了。 “更衣,本宫要去常乐宫。” 云意穿趿拉着鞋子就往衣柜走去,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伺候的人。 逐兰有些搞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去常乐宫,但是云意已经发了话,她也不能阻止。 换了一套青色袄裙,云意连发髻都没有绾好就带着逐兰匆匆出门。 只是,到了常乐宫外,却不得进入。 宫女为难的看着云意,景贵妃吩咐过了,不许其他公主尤其是八公主进去,但是她一个小宫女也不能真的把人拦下。 “在去通报,本宫今日是一定要进去的。” 云意的脸上没愠色色,也没有卑微,只是平静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大门,不肯认输离去。 最终,景贵妃终于露面了,虽然连日来的大喜大悲已经让她在很短的时间老了不少,但是通身的气场仍没有改变。 “八公主找本宫有何事?” 她不喜欢云意,准确来说是不喜欢任何一个别的女人为文帝生下的孩子。只是今天,如果她一直不出现,明天就该有人说三道四,说她欺负晚辈。 “云意见过贵妃娘娘,今日我来,并不是来找贵妃娘娘,而是来找九公主。” 一听云意提到九公主,景贵妃眼里迸发出了浓浓的恨意。 “九殿下已经歇下了,你今日怕是见不到了。” “贵妃娘娘,云意知道您是护女心切,怕我进去刺激到九公主,可是以您的聪慧应该明白一个道理:哪怕神仙,也救不了一个一心求死的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景贵妃的指甲,离云意的鼻子也就不到半寸的距离。 离得这么近,云意可以清楚的看见贵妃眼角的细纹。云意微微抬头,正视贵妃的眼睛,没有被对方的动作吓退半分,也没有因此被激怒。 “我的意思是:心病还需,心药医。现如今,最最重要的事,是唤醒九公主的求生意志,哪怕是通过一些歪门邪道。试问贵妃娘娘难道想把九公主绑起来,或者整日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左右来阻止她做傻事吗?一个人如果不想活着,她总能找到方法给自己一个痛快。” 云意的话击打在贵妃的心头,瞬间引起惊涛骇浪,却又被贵妃镇压下去恢复平静。 “你有什么办法?” “这个办法,恕云意不能告诉娘娘,因为只有云意见到九公主面时,才有用。” 贵妃放下了快戳到云意脸上的手,无论她对别人有对狠毒,她始终也是一个母亲。 “你随我进来,她留下。” 进去的人一多,就容易让九公主失控,这些天寝殿里的宫女都已经撤下去了一大半,只留下了最忠心,做事最稳妥的那几个。 云意回身看了一眼逐兰,示意她不必惊慌。 “你在此处等候,本宫很快就会出来。” “是。” “娘娘,带路吧。” 进去之后,拐了个弯才走到了云婧的寝殿,屋子很黑,似乎是刻意少点了些灯的结果。 隔着薄纱织锦的帐子,云意能看见里面坐了一个人,等移至床边时,那个人已经彻底缩进了被子里。 “小九,我来看你了。” 被子下的人除了发抖,再无其他反应,就像是一个精神病一样畏畏缩缩的躲在自己的世界,但是云意知道云婧不是精神病,她只是被吓到了,真正的精神病不会想着如何自杀。 云意看着抖动的更加快而频繁的帐子,慢慢靠近那张大床,最后伸出手去掀帘子。 “娘娘这是做什么?” 云意看着那只覆在自己手背上的玉手,她的手刚要挨到帐子,就被贵妃抓住了。 贵妃看着云意的眼睛,没有从她的眼里看到得意、嘲讽、同情等字眼,因为云意的眼神里,什么感情都没有,平静的可怕。 最终,贵妃妥协,松开了云意的手。站到了一边。 云意对着贵妃颔首致谢,伸手慢慢的掀开帐子,用比刚才还要温柔的声音呼唤藏在被子底下的人。 “小九,我知道你没有睡,所以我来看你了。” 第72节 说着,云意就坐在了床上,把帐子掩好,各种帐子她仿佛能看见贵妃那泛着泪光的眸子。 云意伸手去掀开云婧的被子,只是刚掀起来一个小缝隙,她就被人推倒了,紧接着一双冰冷的手缠上了她的玉颈,扼住了她的呼吸。 外面的人看见里面的动静,身体都向前倾斜想去把云意拉出来,却被贵妃伸手拦住了。 云意看着这个满身是伤的女孩子,云婧的情况比她想得要严重,衣领下的伤也时隐时现。 “小九,是我,云意。” 云意把手放在了云婧的手上,那双手布满了汗水,虽然气势汹汹,却并没有什么力度。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可以让我先坐起来吗?” 说完,云意感觉那双箍住自己脖子的手在松开,于是她就撑着床慢慢的坐起来,伸手去帮云婧顺头发,却被她躲开了。 云意没有缩回手,这次云婧没有躲开。 “这几天我在养病,一直没有来看你。今天听宫女说,你做了啥事,所以我过来劝劝你。” “我知道你恨、你怕,你恨那些伤害你的人,你怕那些即将伤害你的人。但是,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你可以选择寻三尺白绫自缢于常乐宫中,但是你可有想过你的母亲,她视你为心头肉,你忍心人她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的悲恸吗?” “再者说,如果你就这样放弃了自己,也就是放弃复仇的机会,那些害你的人,在你死后依然会逍遥自在,甚至会把对你的伤害复制到别的人身上,更有可能会无耻的对你的伤害,成为自己的一种勋章,当成是对旁人炫耀的资本。” “你想看见这一切的发生吗?想看见你的母亲伏在你的棺木前哭到晕厥,想看见有更多无辜善良的人被奸人迫害吗?想看见那些歹人在你离开后仍不放过你,还对别人说起当初对你的欺凌,让你死后灵魂也不能安宁吗?” “我知道你不想,因为你是云婧,陈国最最受宠的小公主,你嫉恶如仇,深爱自己的母亲,你不会希望那些事情发生,但是如果你死了,我刚才说的事…都有可能发生,甚至会发生我们难以预料到的事。” “你的命在你手里,你的未来不在别人的眼睛里,而在你的心里。你可以选择做一个胆小鬼,用死来逃避这一切。也可以选择做一个勇者,拿起你的武器,向着那些故意伤害你的人复仇。” “不要等着别人来给你一个公道,因为每个人都很忙,他们都在寻找自己需要的公道。也不要等别人来帮你报仇,因为那些仇恨与他们并没有多少关系,他们也有自己的爱恨情仇,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帮你完成你明明自己可以做却懒得做的事。” “我不想逼你做选择,因为面对伤痕就需要把已经结痂的伤疤用力扯开,那种彻骨的痛、刺目的红,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去面对,但是你不是一般人,你是云婧,我大陈的九公主,你有权势、有美貌、有智慧,还有那颗不愿意做懦夫的心。” “我知道一时半会儿,你不会那么容易想明白,但是…我希望你下次求死前可以想想你的母亲,想想那个躲在暗处笑话你的人,想想你死了之后这个世又有多少人记得你曾经的好,但是又有多少人会记住你曾经的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521啊,对于单身狗来说……只是周天而已。 第87章 “殿下的伤已无大碍,假以时日就可康复。” 云意把自己的袖子放下来,盖住手腕上的伤口,低头看着佝偻着腰站在自己面前的老太医。 “有劳张大人在这落雪的天还来一趟,今日是冬至,大人也早些回府与家人团聚,共享天伦之乐吧。” “诶,臣多谢公主。” 张太医得了太后的懿旨,每天必须入宫一次,为八公主请脉。所以,今天虽是冬至,百官休朝,他也不得不背着药箱入宫。 “逐兰,替本宫送送张大人。” 太医一走,云意就慢悠悠的往床边走,等逐兰再进来时,屋子里已经没有人了,细看之下会发现那边的床上的被子隆起的很高。 “殿下,现在已经午时了。” “本宫知道现在是午时,外面太冷了嘛!” 那次失的血,云意感觉至今没有补回来,尤其是进入冬天之后,冷得她每天都不想离开被窝。 “奴婢去取两个汤婆子来。” 寝殿里的温度其实并不低,至少对于逐兰来说,真的不低。 云意缩在被窝里等逐兰拿汤婆子过来,等着等着就困了,逐兰回来时,云意的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了。 “又困了?” “恩” 云意把逐兰手里的汤婆子接过来,抱在怀里。 “改天,奴婢出宫去请教一下徐大夫吧。” “别,别去了。过些天,天气回暖了,大概就没事了。” 云意知道自己是□□入体的后遗症,如果让宫外的人知道了,难保魏颐言不会戳着她的脑门把她骂一顿。 逐兰看着每天都会在床上超过八个时辰仍觉得不够的云意,只能帮她把锦被的角掖好。 云意抱着温暖的汤婆子心满意足的合上了眼睛,最近她已经把自己一直在做的事都停了,一是因为身体扛不住,二是还不想太后这么早就离开。 太后现在对云意很好,只是云意的心却难以被她的好意温暖。她想等云笙成婚之后再送走太后,现在的太后已经油尽灯枯,就如同一个走到悬崖边的人,只需要最后再推她一把,她就会坠入深渊。 等云意睡醒,天都已经黑了,过几天就是魏家老太太的生辰,宫里可能还是会派人前去贺寿,这也算是魏家的一份荣耀了。 “本宫想吃暖锅。” 大冷天,除了火锅,似乎其他食物都不能给她温暖和能量。 逐兰本想说这已经连着吃了三天暖锅了,可是看着云意抱着汤婆子盘腿坐在床上可怜兮兮的表情,她又把自己的话咽了下去。 “奴婢这就让人去准备。” “恩,你去吧,本宫再躺一会儿。” 说完,云意就在逐兰震惊的眼神里,抱着汤婆子麻溜的钻进了被窝。 逐兰在心中抹了一把汗,迟钝的转身往外走。 吃了暖锅,云意又往床上跑,但是被眼疾手快的逐兰给拦住了去路。 “殿下刚吃了不少东西,还是在屋子里走走,免得胃里积食,夜里腹痛。” “好…吧。” 看着逐兰的眼神,云意就知道这件事没得商量,就只能抱着自己的“暖宝宝”在屋子里散步。 “墨妃那边怎么样了?” 整个皇宫里,唯一和云嫱走得近的,就是已经安静了几年的墨妃,只是最近墨妃竟然还怀孕了。 两个嫌疑人,都有了一个保护伞。别说报仇,就连查明真相都变得举步维艰。 “娘娘得了太后懿旨,在宫中养胎,已经许多天没有出来了。” “她这是怕了啊,当初她的孩子就是在冬天掉的,就算现在宫里已经没有了熊孩子,她也不敢再冒失了。” “奴婢今日收到了一封信,来自宫外。” “秦家?” “不是” 云意叹了口气,让自己保持平静。 “说吧,他又想做什么?” 会给她写信的,除了秦家,也就只剩下一个魏颐言。 “魏公子说:想邀殿下赏梅。” “冷,不去。” 大冷天的,除非她脑子冻坏了,否则死也不去去陪他赏梅。 逐兰没想到云意会拒绝的这么果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意走了两步,冷静下来后又觉得这件事似乎还有几分商量的余地。 “时间,地点。” “时间是老夫人过寿之日。地点…就是魏府后院的梅树林。” 说完,连逐兰自己都觉得魏颐言的邀请有些敷衍。 “恩,不去。” 云意已经和太后请过假,这次贺寿她不去,太后念她自入冬起就不敢离宫,畏寒怕冷的症状比以往哪一年都严重,也就准了她的假。 “奴婢明白了。” “你写信回他,让他来宫里,本宫请他赏梅。” 云意已经把自己的活动范围缩至以寝殿为中心的方圆半里,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比如皇后的凤栖宫,她现在已经是隔三差五才去一次。 晚上,逐兰还真就那样回了魏颐言。 收到信的魏颐言,看完之后就烧掉了,然后决定改天去宫里走走。 几天后,躲在被子里的云意突然听见了逐兰叫自己,不情愿的从被子里冒出脑袋,迷茫的看着逐兰。 “逐兰,你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本宫该睡觉了。” 逐兰表示,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把云意从被子里扒出来。 “殿下,有客造访。” 云意睡意朦胧的抬了抬眼皮。 “谁啊?五皇姐吗?可是都这么晚了,她找我能有什么事啊?” “不是五公主殿下。” “李嬷嬷?” “不是。” 云意低头转着眼珠子想了一会儿,结果想不出个答案就一拍床板坐了起来。 “让她进来吧。” “奴婢觉得,殿下还是把衣服穿上吧。” 现在的云意就只穿了一件里衣,虽然料子不单薄,但是布料很软,里衣就贴在身上,把那个凹凸有致的身段勾勒的很清楚。 “不必了,本宫裹着被子就…”就不会冷了。 云意张着嘴看见从黑暗中走来的魏颐言,话都来不及说完。 反应过来后,云意一把扯起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你,你怎么又来宫里了?现在很晚了。” 第73节 “殿下邀草民赏梅,莫说是禁宫,哪怕是天牢,草民也会赴约。” 魏颐言看着床上的那一坨,然后对逐兰点点头示意她离开,逐兰也觉得没自己什么事了,不如去外间喝茶去。 “本宫什么时候…”云意想说自己从没有邀请过魏颐言赏梅,但是突然想起来今天前自己对逐兰说的话,她真的只是随口一说,为什么他又当真了。 “殿下想起来了吗?” “想…想起来了,可是…晚上怎么赏梅,你在开什么玩笑!” “你不闷吗?” 他不是来看被子的,她一直躲在被子里算怎么回事? “不闷。” 她宁愿闷死,也不要在意识清醒的时候穿着里衣和他独处一室。 魏颐言一撩自己的长袍,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扒云意盖在头上的被子,但是试了几次也没有拉开,足见云意用了多大力气来守护自己的被子。 当云意以为魏颐言已经放弃时,自己的脚腕突然被一只带着寒气的大手抓住了,然后…她就被魏颐言从被子里拽了出来。 云意踢了他一脚,把他的手甩开,又把被子裹回身上,跪坐在床上看着魏颐言。 “冷!” “冷吗?” 他没感觉自己的手冷,先才他已经是在屋子里站了一会儿才过来,就怕自己身上的寒气跑到她身上,结果她还是觉得冷。 云意用力的点着脑袋。 “那你还不把被子分我一半。” “……” 云意一脸懵逼的看着魏颐言,想知道他是怎么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的。 “你还敢再无耻一点吗?” “你想试试吗?” 见魏颐言又把手伸过来了,云意跪着膝盖往后退,边退边摇头。 “不不不不,不用了。” 她不需要试,也知道他还可以更不要脸很多。 “听说你现在畏寒症比前些年严重一些,怎么回事?” “应该、大概是上次中药后,流了很多血之后,身体有了亏损。” 她不能让他知道现在她连门都不敢出是因为体内毒素积累所致。 “没有骗我?” “没有,你要是不信可以给我号脉。” 她本来想说:你若是不信,可以带徐先生来给我号脉。但是又觉得那样气势不够足,就换了现在这种说法,因为她不觉得魏颐言会号脉。 “手拿过来!” 云意蒙了,这和她想得不一样,这不是她选择的剧本。 “手,拿过来。” “不,不用了。你手太冷了。” 她不知道魏颐言究竟有什么是不会的,但是如果他会医,她就死也不能伸手。 魏颐言慢慢的收回了手,云意松了口气。只是下一秒她就方了,魏颐言加速的出手把她拖到看自己身边,一只手按住了她挣扎的胳膊,一只手探上了她的脉搏。 “你还在用玲珑醉?” 在他的眼神压迫下,云意低下了头,把脑袋放在他腿上,微微的动了动脑袋。 魏颐言松开她的手,抬手就是一辈子打在了她的屁股上,云意就像一个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跳了起来。 “你做什么?” “你说呢?几年前我就警告过你,不许再用那个药,你身体扛不住。” “我最近已经没有用了,好几个月都没有用了。” 云意低着头声音里有些委屈。 “过来。” “不去,你老是欺负人。” 魏颐言的耐心一向不好,他来宫里也不可能待太久,一是会打扰她休息,二是容易出事。所以,他又把云意连带被子一起拉了过来。 “别拿你的身体开玩笑,为了救你,我这些年吃的苦,比我小时候练功受的罪还多。” 魏颐言把云意揽在胸前,把下巴靠在她的头顶。 “好,以后不做那种事了。你的伤好了吗?” “好了。” “会留疤吧?” 云意觉得自己手上的是一定会有个疤。 “你给我留的疤不少,我也不怕再多这一个。” “哪有?” “你要我脱了衣服给你看看吗?” 剑伤、刀口、还有她咬的牙印化成的疤,所以徐老会说,他魏颐言有一天会死在云意手中。 “说话就说话,你能不耍流氓吗?” “怕你不信,所以给你看看证据。” “今天,魏府很热闹吧。” “不知道,我只是在府中坐了一会儿,就被孔楠秋叫出门了。” 云意翻了翻白眼,腹诽道:你果然是亲孙子,奶奶过寿,你还找基友出去玩! 作者有话要说:独处一室……要不要发生点什么。 第88章 第八十八 云意裹着被子像一头胖熊一样坐在魏颐言的腿上,时间久了就有些困,把脑袋靠在了魏颐言的胸口上。 “困了?” “恩,你困吗?” 云意的意思是,你要是困了就先回吧,我正好睡觉。 但是,魏颐言却误会了她的意思。 云意突然感觉自己被他推倒了,要不是被子够厚,她的脸就要撞在床上了。 被推倒还不算是最突然的,最突然的是:魏颐言压在了她身上,抓住她身上的被子,用力一扯她就从被子里落到了他怀里,被子落下来盖在了两个人身上。 云意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魏颐言,不知道他又是哪根筋搭的不对。 “你做什么?” “回答你刚才的问题。” “我刚才问什么问题了?” “你问我,困了吗?” 云意真的是委屈的想哭,她真的只是很单纯的问问他困不困,并没有邀请他要不要一起睡觉。 “你的脑回路,和我真的不一样。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我想的是哪个意思?” 看她灵动的表情,他反倒起了坏心,想逗逗她。 “……” 云意翻了个白眼,她绝对不会说出那句话,绝不要承认自己那么不小清新。 “男女授受不亲!” “我们有婚约。” 云意越是暴躁,魏颐言就越是平静。 “只是婚约,没有成婚。你快走!” “那有什么差别,圣旨都下了,天底下的人都知道我会娶你。” 说着,魏颐言伸手勾住云意的腰,把她勒在了自己的怀里,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几层布料。 “你在怕我?” 魏颐言感觉云意的背僵硬的有些厉害,他抱着她都觉得不舒服,她虽然不是很胖,但是以前抱起来都是软乎乎的,今天却有些隔手。 “没有!” “那你想放松,别拿膝盖顶着我,我担心你一会儿踢我一脚。” 被云意误伤了太多次,魏颐言已经学会了什么叫防范未然。 云意慢慢的把自己的双腿放直,刚才她确定是弯着腿,和他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 “你什么时候离开?” “就这么想我走?” 魏颐言挑了挑眉毛,声音不似刚才平静。 “……” 第74节 云意觉得这是一道送命题,无论她回答是或不是,都没什么好下场。回答是,一定会惹怒他,让他黑化。但是,如果她否认了,那下场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额,我的意思是,我有些困,想休息了。” “那你睡吧。” “你看着我,我睡不着啊!” 云意发誓,如果不是她现在穿的太少,容易一激动就走光,她一定会一脚把魏颐言踹床下去。 魏颐言看了看云意可怜巴巴的表情,点点头。就当云意以为他要很有君子之风的离开时,他一挥手,一个棋子从袖中飞出,灭了屋里唯一的烛火。 “睡吧。” 魏颐言觉得屋子里黑漆漆的,云意就该不会受影响了。 殊不知,没有了灯火后,云意反而觉得更可怕了,鬼知道他会不会动手动脚。 “你今天先回去好不好?改天我出宫陪你赏梅,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好不好?” 她选择认怂,不就是因为她没有出宫赏梅嘛,明天就出宫,明天就去赏梅。 “不用,你身子不好,就别出宫了。我可以晚上来陪你赏梅。” 黑暗里,云意泪流满面,心里已经哭成了汪洋大海,她就是不想他晚上来而已,为什么他就不能给个面子,按照她的剧本走? “我、我…” 云意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她现在处于劣势,时时刻刻都在担心魏颐言兽性大发。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根本聊不下去,云意都不想聊了。晚上屋子里没有了烛火,虽然离得很近,但是她却看不清魏颐言的脸,只能看一个模糊的轮廓。 但是,她能清楚的听见魏颐言的呼吸,还有透过衣料传过来的心跳。 睁开眼睛也对于睁开,云意就干脆闭上了眼睛,因为在黑暗里睁着眼睛的行为不仅累,还很傻! 慢慢的,云意感觉魏颐言的身体动了,以为他是要离开,高兴的差点跳起来,但是…很快,她刚跳上天的心,扑通一下子摔到了泥里。 闭着眼睛的云意感觉到魏颐言的呼吸靠近,还没有来得及往后退,他的吻就落在了她的脸上,他的唇有些薄,也有些冷,但是她的脸却慢慢的烧了起来。 “魏颐言?” 魏颐言把脸贴在云意的脸上,薄唇正对着她的耳朵,他缓慢的呼吸全洒在了她的耳朵上。 “嗯” “你要做什么?” 云意很怕,魏颐言已经过了十九岁的生辰,放在古代也已经是一个成年人,如果是普通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就算是成婚较晚的高门贵族,也会有一些适当的性教育,她不知道他有没有通房的丫鬟,但是觉得有些事他应该不是白纸。 “我什么都不做,你睡吧。” 云意甩开魏颐言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你什么都不做,那你丫能先把爪子拿开,把我放开吗? 这种情况下让她睡,是当她傻,还是当她智障? “你放开我。” 云意气急败坏的去推压着自己的人,说是气,其实更多的是怕,只是她的行为反倒是刺激了魏颐言。 衣袖起,云意就被魏颐言彻底的压在了身下,嘴也被他封的死死的。 从魏颐言不小心磕到自己牙齿的频率来看,云意觉得他大概是个新手,都快把她的牙齿磕掉了。 虽然有些疼,嘴里甚至可能被咬出血了,但是她的心里竟然有几分莫名其妙的喜悦。 对于魏颐言来说,没有什么是不能三分钟掌握的,就在云意还沉迷于魏颐言是个新手司机时,他已经用指数的进步速度,把自己升级成了老司机。 云意被魏颐言吻的很憋屈,更被他那惊人的提升速度给打击到了。 终于,在云意被憋死前,魏颐言给了她一个呼吸的机会。但是,他也没有真的给她自由,只是换了个位置罢了。 魏颐言的唇舌顺着云意的额头向下,沿着眼帘、挺拔的鼻梁,娇柔的嘴唇,再到光滑的下巴。 云意的额头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小汗珠,热得她想跑到雪堆里降降温。 “魏颐言。” 云意用上了吃奶的劲去推魏颐言,但是身上的人却纹丝不动,那火种还跑到看她的肩上。 慢慢的,云意也有些晕头转向,但是当她感觉到魏颐言身体某处的变化时,一下子就是清醒了过来,一口咬在了他的耳朵,把他咬清醒。 等魏颐言因为耳朵上的疼痛清醒过来时,云意的里衣已经彻底开了,他的头已经埋到了她的胸前,手也不规矩的钻进了她的亵裤,握住了她的臀瓣。 虽然看不见,但是魏颐言觉得云意现在的表情应该不太好,说不定砍死他的心都有了。 “抱歉。”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一发不可收拾,如果不是被她咬醒,他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继续下去。 “放手!” 再让他抱下去,她的豆腐都该被吃完了。 魏颐言松了手,摸着黑帮她把里衣的一个个的系好,还扯了扯衣角。 “抱歉,我不是……”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说幸好这是在黑夜里,让她没有机会他脸上的窘迫。 “赶紧走,不然我踢死你!” 云意现在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蹬鼻子上脸,她一直退让只会让他的气焰更加嚣张,反而对她步步紧逼。 魏颐言握住云意的纤腰,把她提起来,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腰上,怕她着凉就把被子都披在了她的背上。 “还困吗?” “魏颐言,你别给我嬉皮笑脸,我认真的,你再不走我就踢死你。” “那你踢吧,注意别摔了。” 黑暗里,云意坐在魏颐言的肚子上,低头看着魏颐言那模糊的容颜,虽然眼睛看不大清楚,但是她却可以根据记忆脑补出他现在的表情,一想到那个表情,她就恨的牙痒痒。 “你赶紧走,一会儿逐兰该误会了。” “她不是早就该知道了吗?” 云意想掐死魏颐言,因为论脸皮的厚度,她从没有赢过他。但是,她的手却被他握在手心里,不然她早就跳起来,把他踢下去了。 “魏公子,魏少爷…我求你赶紧走啊。” “叫我子瞻。” “不叫。” 云意叫魏颐言的大名叫习惯了,实在是叫不出口。况且,她也是有脾气的,凭什么他说叫,她就照做,她又不是他养的宠物。 “那我就不走。” 现在才过子时,他有时间陪她耗,只要在天亮前离开就不会被人发现。 “别想骗我,就算我叫了,你也不会走。” 和魏颐言吵吵闹闹、打打杀杀了四五年,云意对他的信誉度已经降到了尘埃里,在她心里,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你不叫,你怎么知道?” 魏颐言抓着云意的手,免得她挥舞着小爪子在他脸上留下几道让人怀疑的疤。 作者有话要说:嗯,那个说亲亲的小天使,这个结果,满意吗? 第89章 云意低头纠结了一会儿,鼓起勇气张开了嘴,但喉咙里却迟迟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我叫不出口。” 那两个字走到了喉咙,却一直出不来,试了几次都没有用,她也是绝望了。 “子、瞻。” “我知道那两个字怎么念,不用你教我!” 云意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践踏,那两个字她一直都知道,和大词人苏东坡一个字,她都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但是她真的叫不出口,至少现在是不行。 吼完魏颐言,云意又试了几次,发现是真的做不到,嘴在动,却一直没有声音。 “我做不到。” “就那么难?” 魏颐言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反倒是让云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不然他怎么会那么委屈。 “不是难…”,只是很不习惯。 云意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就被魏颐言打断了。 “那你就叫啊。” “你不能不要逼我,叫你名字不也是挺好的吗?” “不好,我想听你叫我的字。” 云意见识到了魏颐言的固执,哀嚎一声后挺尸般倒看下去,把自己砸在了他胸口上,万分委屈的说:“你为什么要为难我?” “我的字,就让你那么难以启齿?” 云意一脸黑线,这根本不是那个问题,而且他的措辞真的没有问题吗? “叫你名字叫习惯了,短时间没办法改口啊。” “习惯是可以改的,今天就是新的开始,你叫一声我听听,满意了我就回府去,也不耽误你休息。” “你已经耽误我休息了。” 云意伏在魏颐言的胸口,生无可恋的看着黑漆漆的某处。 “那你想让我多耽误几个时辰?快叫,叫完我就走了。或者说,你不想我离开才故意用这种方式来留住我。” 第75节 云意对着空气翻个白眼,很想对自恋的某人说: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你不要自我感觉太良好成吗?做人要脚踏实地,不要总是去乱猜别人心里在想什么,因为很容易…”闹笑话。 云意的话,又没有来得及说完就被打断了,却不是因为他说话或者怎么样,而是肩膀被咬了一口,疼得说不出话来。 “再给你个机会,你如果不听话,我就继续。” “…疼!” “只有疼了,你才能听话。” 受不了她在那里插科打诨,他只是想听她叫一次他的字而已,又不是让她跳海,就那么难吗? “魏颐言,你个混蛋,禽兽,流氓……啊,我错了,疼!” 云意感觉自己的肩膀已经破皮、出血了,疼死了,偏生手被他抓在手里,根本动弹不得,连逃跑和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快些点,你知道的,我耐心不好。” 对云意的脾气、秉性都了如指掌的魏颐言,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一味地去宽容她、宠她,只会让她得寸进尺。 趴在魏颐言身上的云意感觉自己的人生就是一个茶几,摆满了杯具(悲剧)!魏颐言脾气乖张,她一直不知道他的下一步可能会做什么,所以就被他欺负了五年都没有机会翻身,一想到两个人之间的婚约,她就开始在心里给自己三鞠躬了。 “子、子瞻。” 很久之后,云意再次开口,这次终于不是只张口不出声了,但是声音却小得差点被他们的呼吸声掩盖。 但是魏颐言却听见了,霎时间他脸上的笑容如升空的焰火一般,灿烂到不可方物,只是在这黑夜里,云意却没有机会看见。 魏颐言笑着吻着云意的头发,把唇靠在她的耳边,轻声的诱哄她。 “乖,声音大些。” “子瞻。” 听着云意有些泄气的声音,魏颐言心满意足的吻着她的耳朵叫她的名字。 云意的耳朵再次发烫,最后她用力的挣开了他的手,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许他再说话。 “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你可以走了吧?” 云意已经开始计划要养几条狗来守门了,普通宫女不会武功根本发现不了魏颐言,而逐兰早已经叛变投靠了魏颐言。 半天魏颐言都没有说话,云意才发现自己的两只手把魏颐言的嘴捂的死死的,她唰的收回了手,坐起来之后慢慢的带着被子到他身边的空位置上去,和魏颐言隔了大概一臂的距离。 “你跑那么远做什么?” “给你让路啊,刚才你说过了,我叫完你就走,我已经听话照做了,现在该你履行承诺了。” “今天,我不想回了。” 魏颐言只是想继续逗一把她,却不料直接把云意惹毛了,一脚踢在了魏颐言的腰上,魏颐言本就在床边上,差点被云意这一下子直接踢到了床下去。 “走不走?不走我踢死你!” 云意裹着被子坐在那里冷眼看着魏颐言所在的方位,她现在心情很不好,被魏颐言出尔反尔的坏毛病气的想打人。 “现在还不成,还要过一会儿。” 云意一听,动了动腿还想给他再来一脚。 魏颐言手疾眼快的按住了她的脚,给她塞回被子里。 “听我说完,丑时一刻,禁卫军会换防,我要等那个时辰才离开。” “现在什么时辰?” “大概,子时刚过两刻钟的样子。” “你…你故意的!刚才你要是不胡闹直接走就能出去了。” 禁卫军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次岗,上次换防也就在子时一刻,他却非要拖到子时两刻才和她说这件事,要说他不是故意的,她能把脑袋摘下来给他当球踢。 对于这件事,魏颐言倒是没有否认,也丝毫没有被戳破诡计后的愧疚和窘迫。 那边没有声音,云意心里的火气就更大了,但是又不能拿他怎么样,撅着嘴缩在床角躺着,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从魏颐言的角度看过去,她就是一个蚕蛹。 “生气了?” “闭嘴,我要睡觉了。” 魏颐言好笑的翻了个身,抓住她的身上的被子把她从床的最里面一点点的拉过来,然后把人搂在怀里。 云意背对着魏颐言伸手去掰他的手指,两只脚也没有闲着,一直用脚后跟去踢他。结果被魏颐言用腿夹住了,动弹不得的困在他怀里。 “睡吧,我不吵你。” 侧躺在在床上的云意一动不动的看着锦被上的花纹,虽然不是很相信他的话,但没过多久就睡意来袭,张开嘴巴打了个哈欠。 听见那个轻微的哈欠声,魏颐言把被子又往云意身上扯了一些。 “晚安!” 云意的声音已经迷糊不清了,入冬以来,她就是一个早睡晚起的好孩子,平日里这个时间已经是睡过一觉的。 第二天,如果不是自己脖子上那些奇怪的痕迹,云意会以为昨晚的事皆是梦一场。 “逐兰,你能不能不要胳膊肘往外拐?怎么允许别人私闯我的寝殿,还是在晚上!” “奴婢知错了。” 但是,云意知道逐兰只是嘴上知错了罢了,根本没有记心里。 “更衣吧,记得寻一件能把这些东西遮住的衣服。” 冬天如果被人看见了吻痕,她都不好意思说是蚊子咬的。 “是。” 逐兰弯下腰扶云意下床,不经意间看见了云意松开的领口里露出来的暧昧的印记,好像是有些过份了。 用过早膳后,云意冒着风雪去给太后请安,虽然她已经正式进入了冬眠期,却也不得不去给太后请安。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万福。” “平身,赐座。” 太后今天的气色看起来不错,声音也很洪亮,不再像前几天那样沙哑的让闻者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谢皇祖母。” 云意坐在椅子上,用手支着脑袋。 “孙儿瞧着皇祖母今日气色可是比往日好了许多,李嬷嬷可有请太医来请脉?” “回殿下的话,老奴已经差人去请太医了,想来也快到了。” 云意认真的点头,从椅子上下来,走到太后身边,熟练的跪,下去给太后捶腿。 “皇祖母,今天落梅园的花只怕都该开了,孙儿我一会去折几枝红梅回来,让宫女找瓶子插起来,也为咱这宫里添点花香可好?” “好,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哀家也老了,做什么都不方便了。” 太后抬起布满沟壑的手,放在了云意的发顶,没什么力度,却让云意感觉有些暖。 这种暖不是因为心暖,而且太后的手掌心传递出来的温度,顺着云意的头发传到了她的脑袋上。 云意笑着点头,继续着手上的工作,心中却犯嘀咕:连日来,太后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走路必要人搀扶,四肢也与寒冰无异。今天却一反常态的有了好气色,这对于云意来说,是一个喜忧参半的讯息。 喜的是:太后的生命终于要走到了末点,身体机能反常的变好,除了回光返照,云意找不到一个更合适的解释。 忧的是:如果太后在这个冬天就离开,那么很多事都会被耽搁,比如云笙的婚事,还有明年的春闱。 没多久,太医背着小药箱匆匆赶来,云意就退到一边,看着太医给太后诊脉。 “太后娘娘脉搏平稳有力,面色红润,气息稳健,依臣所见困扰娘娘玉体的怪症就将被驱散。” 如果不是自己也懂医,云意差点就相信了太医的鬼话,久病之人突然比一个正常人还健康,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恭喜皇祖母,皇祖母果然洪福齐天有天神庇佑,哪怕是太医都不曾见过的怪疾亦会是无药自愈。” 李嬷嬷和太医也在旁边附和,云意低着头余光看着跪在旁边的太医,果然见对方放在身体一侧的手有些不自然。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困……困 第90章 年关将至,各宫都开始忙碌起来,云意盘腿坐在小榻上,用银剪子剪窗花,这些东西不是永寿宫用的,而是要分别送去出云阁和云颢的府上。 “又要过年了,恭喜咱们又顺利的熬过了一年,明年继续。” 逐兰笑了笑没有接话,早就习惯了爱吐槽的小毛病,这话已经算是好听的了。 “逐兰,明年皇姐要出嫁了,宫里的人会越来越少,到最后大概就只剩下你还陪我一起困在这里。” 逐兰放下手里的剪子,看云意低头认真剪东西的模样,不喜欢她这种老气横秋的模样,明明才十五岁不到,说起话来,却像一个在宫里的熬了大半辈子的宫女一样。 “殿下若是想出宫,怎么会没有机会呢!” “你不懂,出宫的机会那么多,但都不属于本宫。本宫在等,等我想要的那个契机出现。” 云意难得一本正经的给逐兰解释,读懂云意话里的意思,逐兰抬手到了一杯茶,其实她不觉得那是一个好机会。 “奴婢以为,殿下还是慎行。那虽是个机会,但也是个麻烦。”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云意满足的看着自己面前已经大功告成的窗花,似乎已经看见了它贴在出云阁窗户上的样子。 年前,云意收到了来自宫外的礼物,看着盒子里的令牌,她反倒是有些奇怪。 “秦家?这是想做什么?” 九洲令,秦家的家主令,凭此令可随意调动秦家暗卫、商铺钱财。 逐兰抱着盒子摇头,看见令牌的时候她的惊讶不亚于云意。 “既然他们送来了,那就收下吧。” 她已经很久没有和秦家联络,一是云颢已经住到了宫外,行事会更加方便,不像她到哪里都有人看着。 二来,她觉得目前没有和秦家联系的必要,等过几个月再联系他们也不迟。 “是。” 第76节 逐兰把盒子盖上,转身往收藏柜走。 云意从玛瑙盘里揪了一粒圆润的紫葡萄放进嘴里,贝齿一咬,葡萄皮破裂,瞬间唇齿间都有香甜的葡萄汁水。 “味道真不错,如果不是这么凉就更好了。” “殿下可别贪嘴,当心吃坏了肚子,等再暖一会儿,您再吃。” “本宫明白,所以你们赶紧把这盘葡萄端一边去,眼不见,心不馋。” 回到云意身边的逐兰笑着挥手让宫女先把葡萄端下去。 “殿下,时辰也不晚了,再不准备,咱们该迟到了。” “那好吧,记得让小厨房一直熬着鸡汤啊,本宫参加完宫宴要回来吃饺子。” “殿下放心,这些事奴婢们不敢忘。” 每回宫宴云意都只是象征性的动动筷子,大多数时候都在吃那些酸涩的果子,所以回宫后必须要再吃一顿。 这次宫宴,本想按照老规矩找自己位置的云意却被太后叫到了身边,看着被自己一不小心挤走的贵妃娘娘,云意也觉得自己很无辜,毕竟她从坐上位的打算。 看着景贵妃身边空荡荡的位置,云意低下头有些惆怅,往年景贵妃身边总是有大公主和九公主一左一右的陪着,今年大公主已经嫁人,而九公主在遭遇了那些不幸后,虽因云意的话不再是求死,却仍不敢见生人,太后只好把她送去了静心观,由那里的师太代为教导。 席间,云意只顾着低头吃东西来避免尴尬,但是也因为她一直没有抬头,错过了许多节目。 “你说什么…刚才魏颐言来了?” 回了永寿宫,正准备更衣休息的云意冷不丁听见逐兰说刚才魏家父子上前献礼一事。 逐兰想说:刚才魏公子都把眼珠子瞪出来了,可您就是懒得抬头,今天的菜肴就那么好吃? “他真的来了?” 她为了转移注意力,一直埋头苦吃,虽然那些东西她都不喜欢,但如果不吃东西,她就得应付身边的女人们。 “来了,魏公子和魏大人为陛下送了一块美玉。” “额…这也不是本宫的错啊,他提前也没有说会来,而且那种时候…就算他来了,又能怎么样。” 云意的自我欺骗仍在继续,逐兰已经动手给她取发簪和步摇。 临睡前,云意一直撑着眼皮坐在床上等魏颐言来个突然袭击,结果一直到她整个人都歪在床上后,魏颐言也没有出现。 云意气呼呼的一扯被子,合上本来就已经睁不开的眼睛进入了梦乡。 三月对云意来说是一个不平凡的月份,因为这一年先是魏颐言参加春闱,后有云笙出嫁,这两件事她也只在乎后一件,就魏颐言手里的势力,云意觉得让他做官似乎都有些屈才了。他适合做反派! 送云笙出嫁时,云意哭花了妆,还是皇后看不过去直接让逐兰过来把云意拉开了,不然照这个哭法,明天也没办法完婚。 孔府,云意是第一次来,站在人群中,哭着看云笙和孔楠秋行礼,手突然被拉住了。 “你哭什么?” 魏颐言拿出帕子递给她,人家成婚,她激动个什么。 云意撅着嘴摇头,没有接那个帕子,也许旁人永远不会理解她和云笙的关系,明明同父异母的孩子大多都是互相看不顺眼,尤其是嫡女,大多都是看不起庶出的孩子,云意其实也是一个庶出,只不过生于皇家,有了一个公主的名号罢了。 “你要我给你擦?” 她一直不接,他就想当然的以为她在等自己擦脸。 “你们什么时候放榜?” 云意看着那边的一对璧人,有些不走心的问他。 “昨天!” 他的声音有点冷,让云意愣住了,半晌才迟钝的转过脑袋看他。 “额,是嘛,那你是第几啊?” 她发誓自己真的是把这件事忘记了,每天除了睡觉,剩下的时间都放在了云笙的身上,根本忘记了某人已经考完了试。 “不知道。” “不知道是…”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甩开了他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走,魏颐言看着云意追逐着那对新人的脚步,想干脆敲晕她。 云意的脚步止于清河苑的门口,看着云笙和孔楠秋手牵着手的背影,她觉得云笙应该是幸福的。 “你再这样看下去,我该以为你看上了孔楠秋。” 云意没好气的看着说风凉话的魏颐言,半天憋出了一句话。 “魏公子,如果本宫看上了孔楠秋,你愿意主动退出吗?” “我愿意,除非我死了。” 他捏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走了,寻思着要找个什么地方好好教育教育她。 “去哪?” “慢点!” 她的鞋子都快跑掉了,欺负她腿短吗? 拐了几个弯,魏颐言停了下来,云意弯腰拍着胸口喘气,下一秒却突然被他推到了柱子上,没来得及控诉他的行为,就已经说不了话了。 最后,云意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魏颐言推开,用手背擦了擦嘴,小心的看着周围,却不知道她擦嘴的动作让魏颐言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看着他逼近自己,云意慌忙的往后退,却不知道她站在一处湖心亭,再退…就该落水了。 “你继续退,落水了可别说是我推下去的。” 云意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亭子的边上,再往后半步,就该下去游泳了。 “你不许过来。” 魏颐言如果那么好说话,他就不是云意认识的那个魏颐言了,他越走越近,云意一手抱着柱子,一边继续往后退,指着魏颐言的手指也不住的颤抖。 “你真的想跳下去?” 他看那个站在柱子后面瑟瑟发抖的女人,心里有些不痛快,从过年时的宫宴到如今,他已经几个月没有见过她,偏偏她一开口就气得他吐血。 “我不想。” 抱着柱子的云意很是委屈,她还不想在这个季节当着他的面跳水。 “过来。” 魏颐言抬起了右手,掌心朝上。 云意抱着柱子谨慎的看着魏颐言,最后妥协了。 只是,她的裙子却在刚才的大幅度运动中,卡在了柱子和长椅的中间,她没有发现,迈开腿的时候就觉得身后被人扯住了。 两种相反的力量交汇,导致云意脚下一滑,身子向后仰去,而她身后正是一汪碧绿的湖水。 “啊!” 云意惊慌失措的声音差点把湖心亭的顶给掀起来。 第91章 魏颐言快速出手抓住了云意,此时云意的一只脚已经踩空,另一只脚也在石板的边缘。魏颐言手上用力,将她拉了回来。 “继续跑啊,再去一次你看看我会不会拉住你。” 她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也不管上面是否有灰,就那样坐了上去,还极不淑女的把腿也放在长椅上,双手托着下巴看向湖边的垂柳。 “你自己错了,还生我的气?” 魏颐言不怎么会哄人,脾气也不好,看见云意耍脾气没有第一时间去哄她,反倒是用大人的语气去责备她。 云意听完,把放在脸颊边的手直接移到了耳朵边上,把两个小小的耳朵捂的死死的。 魏颐言站在亭子的中央看了她一会儿,见她一直不打算放下手就甩甩衣袖往外走。 云意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却一直没有回头,死死的瞪着不远处的柳树,仿佛是要把柳树盯出一个窟窿来。 逐兰自从和云意走散后就一直在孔府寻人,终于看见了一个认识的人。 “魏公子…” 逐兰想问他,有没有看见云意去了哪里,谁知话才开口,魏颐言就向后伸了伸手。 逐兰愣了一下,慢半拍点点头后道谢,只是此时魏颐言已经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走过,让她忍不住怀疑,刚才他真的有停下来吗? “殿下可真是让奴婢好找啊。” 逐兰看着那边熟悉的背影叹了口气,离开的时候也不说一声,经历过上次大公主婚宴上的事,逐兰已经不敢让云意一个人待着。 只是很久都没有听见云意的回应后,逐兰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等她走到云意面前才发现云意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泪水。 “殿下!” “闭嘴,沙子进眼睛了,拿帕子来。” 云意把脸转向了一方,不让逐兰看见自己的眼睛,摊开手掌等逐兰把帕子交出来。 逐兰不相信是沙子迷了云意的眼,一想到刚才魏颐言的表情,逐兰顿感心累,这两个人似乎又吵架了。 “刚才的事,不许对任何人说!” 出亭子前,云意威胁逐兰。 “奴婢明白。” 离开前云意去看了看云笙,隔着盖头云意没有感觉到云笙身上有丝毫的紧张,平静的就像今天成婚的人根本不是她一般。 “皇姐,你怕吗?” “怕什么。” 云意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云笙的语气并不是在问她要怕什么,而是在说这有什么好怕的。 “不知道,今天过后,你就不止是五公主了。” “那又何妨,现在时辰不早了吧,你早些回宫,今晚去替我陪陪母后。” “好。” 第77节 云意撑着脑袋,不知道云笙是怎么做到既不紧张,也不羞涩,更不害怕的,可能这就是云笙和其他人的区别,事关她自己时,她总能理智的不像个人。 “闻墨,送八公主和逐兰出去。” 云意就这么被人“赶出”了孔家。 只是云意并不知道,在她离开后,云笙放在膝盖上的手背上,有滴滴晶莹的液体碎在上面。 回宫后,云意去了凤栖宫,陪皇后用膳。 “意儿,你也虚岁十五了,过些日子就该把你的婚期定下来了。” 云意放下玉箸,拿起帕子轻拭嘴唇。 “母后,意儿还小,不急。” “小什么啊,你皇姐…当初就是本宫存了私心想多留她几年,结果却遇上了疏秋国使臣求皇妃一事,本宫才擅作主张给她定下了孔家的大公子,从赐婚到完婚,只用了半年时间,本宫心里别提有多后悔。” “母后,意儿想再陪陪您。” “只是先定下日子,又没有说现在就让你嫁,再者说就算你真的想嫁,只怕你皇祖母也会舍不得。罢了,过些日子本宫就去和太后娘娘商定一下你的婚期。” “……” 云意见皇后心意已决,也就不在唱反调,垂下眼帘让旁人看不清她在打什么主意。 这一晚,云意彻夜难眠,有一个想法在心中发酵膨胀,直至占满了她的整个心房。 孔家 孔楠秋迈着有些凌乱的步子离开宴席,一副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样子,只是当他来到自己的院子前时,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那清明的眼神哪像是一个喝醉酒的人。 “公子,魏少爷还在酒桌上。” “无妨,他若是想喝就让他喝个够,咱们孔家也不差那点酒钱,只是记得最后一定要找人护送他回府,他要是出了什么差池,我可担当不起。” “属下明白。” 孔楠秋理了理衣襟,抬腿往里走,推门前把手放在门板上,他竟然觉得有几分紧张。 只是一想到半个月前公主殿下与自己的谈话,他就低着头笑了,想明白后,也不再犹豫推开了门。 “公子”,“驸马” 两种声音同时响起,让现场的氛围有些尴尬,孔楠秋知道这是五公主刻意为之,他一个孔家嫡长子,未来的家主,怎么可能被尚驸马,明明是他娶公主。 “殿下。” “公子。” 两个人都彬彬有礼的和对方打招呼,怎么看也不是要成婚的人。 喜婆是孔家选的,这时候自然也是站在孔楠秋这边,脸上笑出了几朵花来。 “公子,挑喜帕了。” 孔楠秋接过喜婆手中的喜秤,走到云笙跟前,慢慢的挑起了她的盖头,云笙姣好的面容在一袭红装的称托下愈发的明艳动人。 “公子,合卺酒。” 侍女端上来两杯合卺酒,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喜悦,让一旁的喜婆都有些觉得心里不舒坦。 孔楠秋却早已习惯了自己的丫鬟,只见他弯腰扶起云笙后,端起一杯酒先给了云笙,待她端稳后,自己才拿起另一杯。 云笙端着杯子脸上始终挂在恰到好处的笑容,孔楠秋也早已习惯了她的脸谱式表情,端起杯子从她手臂间穿过,两个人的手在空中打了个结,相视一笑饮下那杯酒。 放下杯子后,孔楠秋看向了自己的丫鬟。 “都退下。” 丫鬟们左右有序的带着喜婆一起从新房里退出去。 “闻墨,为本宫更衣。” “是。” 等云笙梳洗过后再回床榻边时,孔楠秋早已歇下,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但那双摄人的眼睛确实是合上的。 “你去外面守着吧。” 今晚会发生什么,不会发生什么,云笙心里早已有了个大概,男女之事虽不曾经历过,可这些天宫里的嬷嬷在她耳边也灌了不少,还有那几本让寻常女子羞红脸的图册,她也已经面不改色的翻了一遍。 待闻墨离去,云笙掀开床帘,在边上的位置躺下了,她与孔楠秋之间足足隔了一个人那么宽的距离,不是她在防着他,只是不习惯身边还有别人,男人的气息虽不难闻,却也让她有些不舒服。 慢慢的,云笙的意识开始涣散,四肢也无意识的伸缩,从最开始的平躺,已经变成了侧卧,最后人也慢慢的往床边滚。 孔楠秋听着身边的动静慢慢的睁开眼睛,看见云笙的身子已经有一半都已悬空,而她本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还在熟睡。 就在云笙沿着床边滚下去的时候,被孔楠秋捞住了。 那梦境里坠崖的瞬间,云笙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真是的躺在了悬崖边,腰间能感觉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要掉下去了。” 云笙有些迷糊,撑着床往里挪。 看见她似乎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样子,孔楠秋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今天是洞房花烛夜不是吗?难道她真的打算就这样一觉睡到天亮? “你要做什么?” 云笙看着突然压着自己的孔楠秋,眼睛里满是不解。 “把眼睛闭上。” 孔楠秋一看见她现在的眼睛,就有些下不去手,她那迷茫的样子,会让他怀疑人生。 云笙听话的把眼睛慢慢合上,很快就感觉有什么湿滑的东西贴在了自己的眼皮上,像是有什么在舔自己。 孔楠秋一边吻着云笙的脸,一边伸手解开了她里衣的活结,云笙的皮肤很白,尤其是在那件极艳丽的肚兜的称托下,肌肤如白雪,平坦的腹部因为她的紧张而快速的起伏。 ……………(省略那么大概一千字的细节) 念云笙只是初经人事,孔楠秋也只是做了一次,就抱着怀里如被风雨摧残过的鲜花一样的云笙去沐浴,在他的屋子里就有一个温水池,虽然要多走几步路,但也不需要传侍女进来。 把云笙放在池子里,用手舀起温水浇在她的肩上,带走她身上的汗水,只是那玉峰在水中漂浮的状态实在是让孔楠秋想忽视也难。 刚才疼的死去活来的云笙,一入温泉池就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身体里的疲惫也不受控制的蔓延至全身。 孔楠秋看着靠在自己怀里闭上眼睛似乎是在睡觉的女人,眸色渐深,已是睡梦中的云笙丝毫不知道危险正在迫近。 孔楠秋揽着云笙纤细的腰肢,低头吻上她的香肩,另一只手则沿着她光滑紧致的皮肤一路向下,慢慢的分开了她的双腿。 ………………(再次省略一千字左右的细节) 看着云笙皮肤上的印记,还有水池里眼色暧昧的液体,孔楠秋一把抱起已经晕厥的女人,慢慢的走出了水池,路过屏风时扯下上面的棉布把怀里的人包了起来,就这样走回了榻前。 桌上的龙凤烛燃得很亮,床榻上的两个人依偎着彼此,黑色的长发交结在一起,绕成了结。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作者有话要说:额,那个省略的细节,我尽量白天搞完发读者群里,算是对大家不抛弃,不放弃的感谢吧。么么! 因为晋江无法修改文案了(我也很无奈),所以直接把群号放在这里,喜欢不会被屏蔽吧。 读者群:336850446(感兴趣的可以加一下,喵喵) 第92章 四月初十这天京里格外热闹,云意坐在寝殿里看着吃着草莓,寻思着一会儿是去陪病榻上的太后,还是去看看身怀有孕的墨妃。 “逐兰,你有没有发现这两天宫里的风向…变了。” 墨妃蛰伏多年,如今怀上龙嗣,虽不知道孩子的性别,却已经母凭子贵飞上了枝头,各宫眼红的自然是不用说,但是再眼红也得装装样子啊。 逐兰低头看着水晶盘子里的草莓,心中数着数。 云意支着脑袋又用手指捻起一枚草莓放进嘴里,只是这枚似乎还不太熟,酸得她牙都快软了。 “父皇今年…四十有一了吧?” 逐兰还是没有说话,但是当云意再次伸手时,她先一步把盘子端走了。 “本宫还没有吃够呢?” “殿下莫不是忘了,过些天月事该到了,现在不能逞口腹之欲。” 一想到自己那疼得死去活来的大姨妈,云意就蔫儿了,老老实实的缩回爪子,拿起桌子上的帕子擦了擦。 放下帕子后,仿佛下了一个天大的决定一样,一拍桌子站起来说:“本宫决定了,先去看看墨妃娘娘。” 逐兰面不改色的把盘子交给身后的小宫女。 “拿下去分了吧。” “是。” 宫女低着头把草莓端出去,云意把手里已经染上红色汁液的帕子扔到桌子上。 “你今天是怎么了?一直不理本宫,本宫最近也没有胡闹啊!” “殿下莫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云意转了转眼珠子,并没有想起来今天和昨天会有什么不同。 “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殿试的日子。” “殿试啊!”云意故作吃惊的样子,随后又恢复了正常。“那和本宫有何关系?本宫又不是考生,家里也没有考生。” “魏公子…” 逐兰发现云意自从那天从孔府回来之后就一直不太正常,经常在躺椅上闭目养神,或者是抱着她自己订制的玩偶坐在床上神游天外。 “魏公子?哪个魏公子?” 云意把手背在身后,身体向前倾,好奇的看着逐兰。 逐兰被她的眼神看得说不出话来,摇摇头说:“没有,奴婢记错了。” “嗯,走吧,去墨妃那里转转,回来的时候还可以给皇祖母讲讲墨妃及那个未出世的皇子的好消息。” 说着,她就从逐兰身边走过,双手交叠在腹前,金色的蝴蝶在衣袖上振翅飞舞。 第78节 “本宫给墨妃娘娘请安。” “八公主不必多礼,请坐吧。” 云意走到椅子跟前,撩了撩裙子坐下去,看着那边的墨妃,把目光从她那张越看越有韵味的脸上,慢慢的移到那有些隆起的腹部。 “娘娘今日觉得身体如何?小皇子没有顽皮吧?” 墨妃低头用手掌轻抚着肚子,浅浅的笑容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芒,那眼里的温柔是掺不得假的。 “没有,今日太后娘娘可有好转?” 云意眨了眨眼睛,心中有些想笑,看来墨妃是认定自己会生个儿子了。 “今天还没有去给皇祖母请安,本宫想先来看看娘娘和小皇子,到时候回了永寿宫也好和皇祖母汇报一下。” 墨妃似乎这才注意到云意的用词。 “殿下可别胡说,连太医都不敢保证是个皇子,若是让旁人误会了,将来本宫怕是解释不清楚了。” “哦” 云意恍然大悟的点头,有些歉意的说:“是本宫的错,不过本宫真的希望娘娘可以为父皇诞下一个小皇子,这样将来娘娘在宫里也就有了依仗。” 云意的最后一句话让墨妃嘴角的笑容凝固了,依仗?这是在暗示她,如果生一个公主,母女二人都会被人欺负吗? 在墨妃低头想着该如何扭转局面时,云意抖抖袖子站了起来。 “既然娘娘和小皇子一切安好,那本宫就先回永寿宫给皇祖母回信去了。” 说着,走到墨妃身边,弯下腰伸手去摸墨妃的肚子,却被墨妃慌忙的躲开了。 云意笑着抬头,看墨妃被自己吓得发白的小脸说:娘娘放心,本宫只是想轻轻的摸一摸。 云意的表情分明是在嘲笑墨妃的紧张过度,但是她眼里还有些别的意思墨妃没有看懂,只是当墨妃正眼看去时,云意已经站直了身子。 “本宫就先告辞,娘娘请保重好身体。” 说完,转身挥袖离去。留下墨妃坐在椅子上,护着肚子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缓过神。 “逐兰啊,本宫死后大概是会下地狱的吧。” 云意不紧不慢的走在宫道上,宫墙里的古树再次枝繁叶茂,一年又一年,人走了又来,而它们却从没有变过。 “你说她是在乎那个孩子,还是在乎她未来的地位啊?” 跟在她身后的逐兰安静的迈着自己的步子,和云意之间总保持那一定的距离,云意快,她就快。云意缓,她就缓。 到了永寿宫,云意握住那双形容枯槁的手,当初那个预言太后怪疾已愈的太医,现在已经辞官归乡去了。 那个面色红润的太后娘娘仿佛就像是昙花一现,自那天之后,身体衰败的比以往更快,云意每日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跪于榻前侍疾。 有的时候太后会睁开眼睛对着云意笑笑,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云意在说,太后或者在昏睡,或是在昏迷。 “皇祖母,今天意儿去看过墨妃娘娘了,娘娘和肚子里的小皇子都一切安好,您无须担心。” 云意接过李嬷嬷递过来的湿帕子,帮太后擦了擦脸,在旁人眼中,几十年不曾老过的太后,在短短的一年内就老了几十岁。 只有云意知道,为了这一年里的突变,她努力了多久。看着太后满是沟壑的脸,还有那白雪般的干枯的头发,云意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也没有对太后的悲悯。她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太后一天天变老,却无动于衷。 她知道自己是一个心狠的人,凭良心说这些年太后待她真的不错,可是那些迟来的好,却已经难以解封云意那颗因目睹母亲离世而冰封的心。 “皇祖母,您好好起来啊,父皇已经昭告天下为您寻找神医,等大夫来了,您就能好起来了,就能抱抱墨妃娘娘的孩子了。” “墨妃娘娘说,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小孩子在您身边跑,她说了,那个孩子啊是男孩,您说这是不是老天爷给娘娘的启示啊,娘娘可能怀的是个男孩儿,是个小皇子。” 云意的声音不大,除了她和太后旁人是听不见的,她也不担心太后会把这些话说出去,因为以太后现如今的状态,多说两个字都要喘几柱香,云意只需要让她心里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墨妃娘娘这次怀的是个小皇子,宫里有会有一个皇子诞生。 重男轻女的心态在古代最是重,尤其是大富大贵之家,都盼着儿孙满堂,越是美丽的梦,越容易破,也越容易伤人。 和太后说了会儿话,云意能感觉到太后比自己刚进来时有精神多了,只是却依然离不开床榻。 回自己的寝宫后,云意又开始进入了冥想的状态,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落英缤纷开始神游天外。 她在算时间,算墨妃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多久的时间。 云湘婚宴上发生的惨剧是云嫱和墨妃一手促成,墨妃利用自己是景家人这一得天独厚的身份优势,往大公主府里安插了几个婢女。 至于那种药,如果是别人有的话,云意还会奇怪是从哪里得到的,但若是墨妃…云意就真的理解了。 墨妃的第一个孩子为什么会掉,她自己比旁人都清楚,一个本就留不久的孩子,明知道留不久,可是做母亲的也总会抱着一丝丝侥幸的心理在其中,祈祷老天眷顾她,让她留下那个来之不易的孩子。 只是,老天并没有听到她的祈祷,那天四皇子失手推倒了墨妃,但是以照云意对那个皇兄的了解,那一下还真的不好说是不是失手,生性乖张,自小在宫中就是万千宠爱,说他是故意推墨妃的倒也是可以站住脚。 “逐兰、逐兰、逐兰!” “奴婢在。” 直到云意叫了三声,才听见逐兰答应的声音。 “本宫饿了,传膳吧。” 她坐在椅子上,没有问逐兰刚才在忙什么,很多时候宫里的小宫女都会把逐兰当成主子来对待,因为云意待逐兰真的不似一般的主与仆。 “是,奴婢这就传膳。” 吃了午膳,云意开始去书房抄经书,自从云笙婚后,抄写经书就成了云意每天必做的事。 她在祈福,也在静心。为谁祈福,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可能是为云笙,可能是像对外宣称的那样为太后祈福,也可能是为云颢。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本宫的背都快被你盯出一个窟窿来了。” 逐兰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下说:“殿试…结束了。” “和本宫无关。” 逐兰听了云意冷冰冰的话,弯弯腰往后退了一步,再没有说话。 云意低头继续抄经书,停笔时突然发现自己的毛笔字写得来真有那么几分的灵气,这些年她写最多的东西就是经书。 虽然她一句话都没有记住,但是她觉得自己好歹把字练好了,再也不会有人笑她写得东西比小鸭子走出来的还奇怪了。 想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淡了,那些会指着她的脑门说她写字丑的人已经和她一起长大,也都离开了皇宫这座囚笼。 “逐兰,有荔枝吗?本宫有些馋了。” “奴婢这就派人去取。” 前些天宫外运来了一些荔枝,皇后往她们这边赏了一些,逐兰担心云意一吃就停不下来吃坏了肚子就每次都只拿出一点。 “诶,好想吃烤肉啊,皇姐如果住在公主府该有多好,那样的话本宫就可以出宫去找她,也就有理由晚上不回宫了。” 云意惋惜的叹着气,自从云笙出嫁,她们姐妹俩能见面的概率就越来越低了,就算见着面了,也不过就是相互问候几句就得分开。 “逐兰,如果将来你出嫁了,是不是也就不能经常见到你了?怎么办本宫突然不想让嫁人了,这样子会不会显得本宫很自私啊?” 逐兰一头黑线的把荔枝端到云意眼前,不想再听她继续胡言乱语下去,宫女可以嫁人,但是主子的贴身宫女是不大可能有机会嫁人的,而且她也从没有想过那档子事,嫁人之后要操持家里,伺候男人和孩子,那她还不如继续留在云意身边伺候她呢。 “逐兰,你有喜欢的人了吗?如果有的话,本宫可以考虑忍痛割爱把人让给他。” 话刚说完,一颗剥好的荔枝就被逐兰塞进了云意的嘴里,意思很明显:殿下您好好吃东西,别在这乱说话。 云意吐出嘴里的核,看逐兰板着一张脸,就有些好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逐兰表示自己根本没有懂云意这句话的意思,她从没有强迫云意做过什么不想做的事,所以这话她不懂。 “以后啊,本宫不说你不爱听的话,你呢,也别再说本宫不想听见的话,可以吗?” 云意的解释让逐兰大概明白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奴婢明白了。” 其实她是真的不明白了,不明白那天魏颐言和云意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突然变成陌生人了。 日子就在云意的打坐、念经、请安中慢慢走过,不知不觉就到了八月,中秋在即。 云意数着日子每天都在自己的院子里随便种下一个果核,荔枝、杏子、李子……到后来,院子里的每个对方几乎都有她种下的东西,只是有的果核发芽了,有的被埋在了泥土里再无生长的机会。 “你说几年后,咱们再回来这里,这会是一片果园吗?” 云意舀了一瓢水浇在小嫩芽上,旁边的逐兰拎着小木桶。 “殿下三思!” 这些天逐兰已经清楚的知道云意想要做什么,但是她却不认为那是一个好的选择。 “本宫已经思了很多次了,没有必要再三思了,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吧,毕竟再过些日子三皇姐就该出发了。” 逐兰盯着云意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半天说不出话来。 走了一圈后,确定自己的小果苗们都喝饱了水,云意把葫芦做的水瓢交给逐兰,抓住自己的裙角蹲下去,用指甲戳着那小小的叶子。 “真是不容易,原来这后宫也还是可以有东西生存的,只是本宫不是它们,本宫还是想去宫外看看,希望它们也可以努力生长,把根须长到几千米以为的地方,然后哪天冒出头去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 站的远的宫女都不知道云意是在说什么,只能看见她的嘴巴一张一合,而逐兰一直低着头站好,两个人似乎是没有交流的样子。 中秋宴上,云意从孔楠秋手里把云笙抢了过来,抱着对方的胳膊就不愿意撒手。 云笙宠溺的点点云意的脑门。 “你啊,都十五岁了,马上就该行笈及礼了,怎么还像一个小孩子一样?” “像小孩子不好吗?” 云意反问道。 看着她认真的眼睛,云笙竟不敢摇头说不好。 “皇姐,驸马爷对你好吗?” “好。” “那就好,皇姐,如果我离开了,你会想我吗?” 云意把脑袋贴在云笙的胳膊上,声音有些闷,似乎是有些沮丧。 “不会。” “为什么啊?你为什么会不想我呢?” 云意现在不止沮丧,还有些想哭。 “你自己要到处跑,我为何要想你?” 云笙只是开玩笑的调侃她,只是却没有想到自己今天的话在不久的将来就成为了现实。 “恩,皇姐是得对,是没有必要想我。” 第79节 “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怎么尽说一下我听不懂的话。” “没怎么,只是好多天没有看见皇姐了,很想你。” 云笙笑着去掐云意的脸,云意没有躲开,因为她的目光放在了贵妃身边的墨妃娘娘身上,看着她吃下了一块又一块的桂花糕,心中又开始数数了。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云意才把脸转回来,拿起筷子夹了快芦花鸡放在云笙的碟子里。 “皇姐请慢用。” 云笙拿着筷子还没有来得及说些,贵妃那边就出了乱子,只见刚才还明艳动人的墨妃此时正抱着自己的肚子痛苦的呻|吟,她的脸皱在了一起,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而下,似乎是在承受非常巨大的痛苦。 皇后、贵妃、文帝均已乱做一团,今天墨妃本来可以不参与这场宴会的,只是文帝许诺今日要为其册封,她就盛装出席了。 那边离云意并不远,所以她可以清楚的听见墨妃痛苦的喊叫,还有贵妃紧张的喊人去传太医,她还打算再看看,就被逐兰拉到了那边去。 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墨妃的身下就渗出了大面积的血水,她的脸越来越白,就像当初云意在永乐宫看见的云婧一样,她呼叫是声音越来越小,就像云意亲手处死的那个宫女一样。 围在墨妃身边的人太多,云意和云笙只是勉强挤到了跟前,云意蹲在那里用宽大的袖子遮住了自己的手,乘着慌乱调换了墨妃身上的香囊。 太医赶到的时候,墨妃几乎已经没有了声音,肚子里已经成型的胎儿也已经在母亲的肚子里死去,听说,那是一个小皇子。 一场中秋宴会,因为墨妃的风波变成了一场宫廷混乱戏,送云颢离开时,云意把手里的香囊塞到了他手上,云颢了然的把香囊塞进了袖子。 “今晚只怕是个不眠夜,你要照顾好自己。” “意儿明白,皇兄回去吧。” 回寝宫的路上,云意望着墨妃的翠竹阁的方向,那里似乎灯火通明,今晚似乎大家都难以入眠。 云意回永寿宫后先去给太后请安。太后还是像几天前一样,躺在床上似乎没有任何的直觉,呼吸比往常还要慢,慢的让云意怀疑她的呼吸会随时断掉。 “皇祖母,意儿来看看您。” 云意给太后揉着手,那双手的温度,让她想起了萧妃,萧妃的手也是这么冷,冷得让云意这辈子都难以忘怀。 云意知道她们还不知道墨妃身上发生的事,她也不打算就这样告诉太后,不然太后真的就去了,那就真的成了她的错了。 给太后扇了一会儿扇子,云意就起身回宫,李嬷嬷执意相送,云意就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嬷嬷,皇祖母现如今已不能再受任何的刺激,这件事还是先别对她说了。” “奴婢明白,多谢殿下特意相告。” 云意摇摇头,笑着走开了。 她不说、李嬷嬷不说,但是谁又能保证所有人都能对太后保密呢?那可以她万分期待的皇孙啊,就这么没了,就算是一个正常人怕也难以接受这样的打击吧。 这一晚宫里的很多人都是坐在椅子上熬过的,云意试了一会,实在是撑不住就躺回了床上,她身体一直不好,熬夜这种事从小到大也没有做过几回,自然也是不能为了一个墨妃而破例。 墨妃不仅失了腹中已经七个月大的孩子,还失去了大半条命,太医验过墨妃的吃食,发现在点心里掺杂了少许的红花,因此得出结论是红花导致墨妃落胎。 听到结论的时候,云意正在抄写经书,头也没抬的说:“红花啊,其实一点点是不会死人的。” 红花会落胎,但是绝不会让墨妃伤得那么重,太医只是为了早点把这烫手的山芋扔出去就草草下了结论,那红花的量极少,除非墨妃身子极差,否则怎么会出现那么严重的情况啊。 “殿下,现在陛下已经下旨彻查此事了,贵妃娘娘第一个受到牵连。” “宴会是贵妃娘娘一人承办,若是出了任何意外自然都会落到她头上,只是这次,不知道她会不会给墨妃致命一击。” 云意不相信墨妃用熏香来赢得圣宠之事贵妃会一点都不知情,同是景家的女儿,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那些东西都是老方子,还都是宫围中的禁药,景家的女儿不需要有什么特别的优点,只要有本事用自己的身体缠住那个她需要掌控的男人就够了。 那些东西,莫说是贵妃,就连太后也是亲身体会过的,不然她也不会圣宠不衰,由一个宫妃成为执掌后宫的太后。 很多药方,最早都是在世家里流传,只是后来传人了民间,被有些人拿来利用,云意的医术都是从秦家的书库中送来的,后来还有鬼医徐老的指点,别的她不好说,但是在下毒这件事上,她自认为自己还是蛮有天赋的。 如果宴会是皇后操办,云意大概还会选择别的机会,但是既然贵妃撞到了枪口上,她就没有选择浪费机会的权利。 “等本宫抄完这些,就去给皇祖母请安。” “是。” 云意一直在想要在什么时候由谁出面来告诉太后这个万分不幸的消息。 只是,她还没有抄完,就有宫女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云意拿着笔并不打算放下,因为宫女们经常一惊一乍的,她已经习惯了,在她眼里微不足道的小事,放在宫女眼中仿佛就如同天要塌了一般。 “小桃啊,本宫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要冷静,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是,殿下教诲的对,奴婢知错了。” 宫女一直弯腰行礼,声音都有些发抖。 云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说吧,今天又是哪里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让你急成这个样子?” “回…回殿下的话,太后…太后娘娘怕是要不好了。” 云意回头后逐兰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看见了迷茫。 “你说详细些,皇祖母怎么了?今早本宫去请安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回殿下,奴婢听永寿宫的小贵子说,殿下回宫后不久,大公主殿下就到永寿宫求见太后,不知道殿下说了什么,太后娘娘突然浑身抽搐,现在已经叫人去请太医了。” 云意听完唰的一下子把笔拍回了自己的大作上,站起来对着小桃吼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说着,她就从座位里出来往外跑去,被云意吼看一通的小桃委屈的站在原地,看着云意飞奔而去的背影瞬间红了眼睛。 见此,逐兰心中叹了口气,路过小桃身边时拍了拍她的肩膀。 “去吧殿下的文房四宝收去来,我先陪殿下去看看。” “是。” 逐兰点点头去追那边已经跑了很远的云意,这还是她第一次发现云意竟然还有这项技能,上次见云意跑步是什么时候逐兰反正已经记不清楚了,这次跑得有点突然啊。 云意一口气跑到了永寿宫的主殿,扶着门直喘气,逐兰追上来后一边平息自己的呼吸,一边拍着云意的背给她顺气。 只是,云意也没有给自己太多自己就放开门走了进去,路过云湘身边时,低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哭得稀里哗啦的似乎是很委屈的样子。 云意这时候不知道是该感谢云湘的神助攻,还是该同情对方的冲动,贵妃肯定是有脱困的法子,但是如果太后因为她而死,那她和贵妃都将被陛下厌恶,当然这也少不了四皇子。 “李嬷嬷?” 李嬷嬷一直跪在地上抓住太后的手,防止她伤到自己。 “殿下。” 看李嬷嬷急得都出汗了,云意赶紧拿出帕子给太后擦嘴边的口水,看太后这个样子是中风无疑了,只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在中风后还能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躺个三年五载。 说来也奇怪,云意靠近后,太后就不那么激动了。 “皇祖母,您坚持住,父皇和太医马上就来。” 话音未落,外面就响起了太监传报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文帝焦急的声音。 “母后。” 文帝一来,云意和李嬷嬷都被挤到了一边,云意低着头跪在地上,今天有些炎热,出门穿的并不多,就那样跪着膝盖还真的是有些疼。 “李嬷嬷,母后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样子?” 太后已经人事不醒,文帝就只能把怒火都撒在旁人身上。 “回陛下,今晨太后娘娘还一切都好,只是后来…” “后来什么?” “后来大公主殿下求见了太后娘娘,不多时,太后娘娘就突生变故,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听完李嬷嬷胆战心惊的叙述,文帝起身大步走至跪着的云湘身边,抬起脚踢在了云湘的肩上,直接把云湘踢倒在地,半天无法起身。 “你个逆子,究竟对母后说了什么?” 躺在地上的云湘痛得难以起身,到现在她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求见太后,李嬷嬷非要拦着她,她是硬闯进来的,只是太后听了她的话,突然就开始不正常了,她就被李嬷嬷推到了一边。 见云湘低着头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错的样子,怒不可遏的文帝再次抬起了腿,只是这一下并没有踢在云湘的身上,云湘的贴身宫女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扑在了云湘身前,替她挡住这一脚。 云湘直接愣住了,前两天还被自己责罚的宫女会为了自己连命都不顾,而一直视她为掌上明珠的父皇却恨不得杀了她解恨。 “陛下!” 皇后刚到门口就看见了文帝暴怒的一幕,喝住他后赶紧上前把他拉开。 “陛下何故对孩子发这么大的火?太医到了吗?” 文帝甩开了皇后的手,拂袖而去。 皇后这才转身到云湘身边,把她扶起来。 “殿下可有无大碍?” 云湘摇头,一手捂住自己受伤的肩膀。 “云湘无事,多谢母后出手相救。” 这边两个人还没有松开手,那边就听见了文帝惊慌失措的怒吼,皇后抛下云湘向上跑去,跑到台阶上看见了正在床榻上口吐白沫的太后娘娘,皇后吓得抬手捂住了嘴。 这时,跪在地上的云意也伏在床边一边给太后擦着嘴边的白沫,一边叫着:皇祖母、皇祖母……一声比一声凄厉。 最后,太后不动了,彻底不动了,似乎连呼吸都消失了。 云意惊住了,看了一眼同样没有反应过来的文帝后,把手指探到太后的鼻子下,瞬间慌张的收回了手。 看着云意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的眼珠子,文帝松开了太后的手,也重复刚才云意做的动作,果然已经没有了呼吸,文帝的动作凝固了,甚至忘了收回自己的手。 时间凝固了半晌之后,大殿里的众人都听见了文帝凄厉的怒吼。 “母后!” 刚站稳的云湘听着这一声能把人心脉震碎的声音,直接吓得又跪到了地上,膝盖上的疼也不能挽救她的意识,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姗姗来迟的太医一路连滚带爬的来到太后身边,探过鼻息和脉搏后,慌慌张张的跪了下去,伏在地上。 “陛下,太后娘娘薨了。” 此言一出,永寿宫里的人除文帝之外,都跪了下去,虽然他们的大脑还没有来得及消化这个事实,但是他们的身体却率先做出了反应。 一直在等待着太后归西的云意此时此刻也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情感,两行清泪顺着脸庞而下,她不知道是在后悔,还是在喜悦。她的计划终于是完成了,可是她为什么还是会觉得心痛呢? “皇祖母!” “母后!” 第80节 云意,皇后,云湘的哭喊声音在殿中响起。 文帝xxx年秋,太后薨逝。 这个秋天,云意一直是在寝殿里度过的,宫里的事太多,多到让她觉得自己只要一踏出门就会被麻烦缠身。 直到太后下葬之前的第三天,她才重新换看一套干净的素白孝衣,带着逐兰来到了文帝批改奏章的泰和殿。 “陛下,八公主求见。” 文帝这些天食不知味,整个人都清瘦了不少,身上的君王之气也是少了几分。 看着让自己头疼的奏章,文帝本想让太监去把云意打发了,可是又想起了那天云意哭倒晕厥在太后榻前的模样,心中就有了几分的不忍。 “传。” “传八公主进殿。” 泰和殿的大门缓缓打开,已经经历过上百个春秋的木门发出厚重而绵长的声音。 “你在这里等本宫。” “是。” 云意交代完逐兰,就把目光看向了来接自己的太监身上,向对方礼貌的颔首问好后就抬起腿跨入那高高的门槛里。 行至殿中,看着那个批改奏章的男人,云意心中五味陈杂,抬手微微掀起了裙角,对着上座的君王跪了下去。 俯下身去,虔诚而又卑微的一拜。 “儿臣拜见父皇。” “平身。” “谢父皇!” 云意并没有完全站起来,她跪在地砖上,抬头看着那个和自己有些想象的男人。 “你今日来找朕,有何事啊?” 在文帝印象中,自己的这个八公主是最低调的,低调到他常常会忘记她的存在。太后在世时,偶尔会向他提起云意,他也从没有往心里去过。 因为云意实在是没有什么存在感,不会主动来和他请安,宫中的一些小庆典的活动也很少参与,更不会在宫里偶遇,每次他去永寿宫时,她都恰好离开。 一年到头,父女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儿臣今日来,有一事相求。” “何事?” 这是云意第一次开口求文帝,虽然时机选的不太恰当,但也让文帝有了些兴趣。 “大后天就是皇祖母出殡之日,儿臣…儿臣想…” 文帝将手里的笔放回笔架上,开始正视那个跪在三丈外的少女。 “你想做什么?” 云意似有几分纠结,低头咬着唇半晌后,似又下定了决心一般。 “儿臣有一个不情之请,求父皇恩准儿臣同去护灵!” “你可知,护灵一事当交由你的皇兄们去做。” 在陈国女子地位仍比男子低上几个等级,扶灵、护灵这些事关家族命运的重要仪式,都是由男子来做。 “儿臣知道,因为儿臣并不只是想护灵。” “那你还想做什么?” 云意抬头看着文帝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儿臣,想去看守皇陵!” 此言一出,别说是周围的太监,就连文帝本人也都慌了,皇陵地处偏远,远离京郊,条件艰苦从没有哪一个皇室子弟主动请缨说要去守皇陵,过去那些看守皇陵的都是在权利的角逐中失败的皇子,他们去了,就再没有机会被召见回宫。 “你可知看守皇陵的意义?” “儿臣知道,皇陵事关我国之命脉,儿臣与皇祖母朝夕相处多年,如今皇祖母驾鹤西去,儿臣想再去她身边尽尽孝道,望父皇成全。” 看云意强忍着悲伤不让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的样子,文帝心中也有些动容,但皇陵一事不容马虎。 “你可知皇陵那里条件艰苦,你觉得自己可以坚持下来吗?” “儿臣不怕吃苦,儿臣想去那里陪在皇祖母身边,日日抄写、诵读佛经,为皇祖母祈福,愿她来生不受任何疾苦。为父皇祈福,愿父皇身体安泰成一代明君被后世敬仰。为我大陈祈福,求我大陈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求父皇恩准!” 云意再一次俯下身,她阖上眼里,泪水低落在冰冷的地砖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这滴泪是为谁而落。 “你…可知,若无传召,你将永世不得踏入京城一步,若无宣诏,你将不得离开皇陵半步。” 这,是先祖定下来的规矩,任何去看守皇陵的人,不论是宫女还是侍卫,若无诏书,就会一辈子留在皇陵,直到死去。 “儿臣明白,若是没有传诏,那儿臣就在皇陵用毕生的时间为父皇、为我大陈的江山、为我大陈的万千子民祈福、诵经。” 云意的声音抑扬顿挫,从最初的平静,到祈福时的激昂,再到结束时的沉稳,她的话敲进了文帝的心里,她的情感打动了那个薄情的男人。 “求父皇恩准!” 云意双手贴于地砖之上,额头在地上磕了一个清脆的响头。 文帝从龙椅上走了下来,向那个俯首的孩子走去,许是在龙椅上坐太久,许是被云意心中的那份担当给感动了,文帝的步伐有些不稳,太监去扶他,却被他甩开了。 “皇儿请起。” 作者有话要说:哦哦哦,公主要跑路了,开不开心,哈哈哈,她要是受一辈子皇陵,宝宝我就能完结了。一万字,好累的说。 第93章 站在出云阁的门前,云意捏着手里的圣旨,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一切都还如昨天一样,屋子里的一切都没有变,那个她用来当尺子量身高的屏风还屹立在老地方,上面的孔雀依然栩栩如生。 云意的手沿着孔雀的轮廓摩挲着,记得当初她直到孔雀的翅膀,现如今她已经比孔雀高出了很多。 “逐兰,你说如果母妃看见本宫长这么高了,会不会很开心、很幸福。” “这是自然,娘娘最宠爱殿下了。” 云意想起了萧妃,眼泪就不知不觉的溢出来,背对着逐兰,抬起手悄悄抹了下眼泪。 “走吧,进去看看。” 来到萧妃的书房,云意搬了把椅子坐在了萧妃专座的对面。 慢慢的把手中的圣旨一点点的铺展开。 “母妃,意儿现在是有封号的公主了,从今天起,意儿就是陈国的韶宁公主,不再是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八公主。” “母妃,您开心吗?有了封号,意儿就有了自己的封地、田产,意儿就有钱了,嗯,还有权。将来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了。” “母妃,今天我十五岁了。皇兄也是,意儿感谢十五年前母妃用尽生命把我和皇兄带到了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母妃的大义,意儿现在只怕还是一个孤魂野鬼,不知道在哪个世界的哪个角落里游荡,不知道自己会去那里,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母妃给了意儿第二次的生命,意儿会帮母妃照顾好皇兄,哪怕是倾尽所有,也会护皇兄周全。” 泪水在眨眼的瞬间滚落至黄花梨木的桌子上,砸出了一摊水渍,云意看着对面的椅子,视线慢慢的模糊,那里似乎出现了一个人影,那是一个女人,她此时最最在乎却留不住的女人。 “母妃!” 云意向着那个坐在椅子上的虚影大声的呼唤着,那撕心裂肺的呼喊,让逐兰不忍的偏过脸去。 眼里的泪越积越多,云意渐渐的看不清对面人的脸,她用袖子去擦,却发现越擦,越模糊。萧妃的身影也越来越淡,淡到就要消失了。 “母妃,母妃!” 见云意如同魔怔了一般隔着一张桌子往对面扑,逐兰赶紧跑过来从身后抱住了她。 “殿下,殿下,殿下你醒醒!” 在逐兰的晃动下,云意醒了,发现对面空无一人,刚才是一切仿佛都只是她的幻想,而她的衣服上,已经有了大片大片的水渍。 “母妃!” 她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绝望,与其说是在呼唤萧妃,不如说是在惆怅。 逐兰放开了恢复冷静的云意,回到了自己刚才的位置上,她的手在刚才的挣扎中,被云意抓出了几道伤,逐兰不动声色的扯了扯袖子把自己的手遮好。 看着对面空无一人的椅子,云意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随后又用手掌擦掉了眼泪,平静了一会儿后才开口,哽咽的说:“母妃,意儿要出去一段时间。” “不远,还在陈国。只是可能三年五载都没有机会回来看你了,只怕我会很想念这出云阁的一切。” “母妃,属于我们的,我不会让别人拿去,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女儿会送他们去见你,你别急,再给女儿一些时间。” “母妃,明天…明天我就要出发了,皇陵的条件虽不如宫里,但是胜在自由,去了那里我就不用再每天辗转反侧,不用担心被人害,也可以先放下去害人的心。” “那边离皇宫有些远,但是离秦家不过几百里,我终于是可以替您回家去看看了,虽然他们可能已经不把咱们当家人了。” “母妃,如果有一天秦家与我和皇兄为敌,您会站在哪一边?” “不过您放心,意儿会尽量不让那种情况发生,秦家想要恢复世家的地位,重回世人尊崇的眼神里。这一切都只有皇兄可以给,他们会帮皇兄,会不遗余力的帮皇兄,可是意儿真的不想有一天,皇兄和我都成为他们的傀儡,所以,如果他日,秦家真的想拥权自重,那时意儿不会手软。” “母妃,皇祖母去了。您看见她了吗?这些年她待我不错,就像一个平常人家的奶奶待孙女一样…疼爱有加。只是,我一直忘不了那些年你坐在榻上用帕子捂着嘴咳嗽的样子,那时候您一定很想求上天给您一个解脱吧。” “死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生不如死。那几年,看着你每天躺在榻上休息的时间越来越长,我最怕的是就是某天从外面回来,就再也叫不醒你了。” “那些年,您应该过的很辛苦吧。下辈子到一个平常人家,不求大富大贵,但求衣食无忧。寻一个对的人,过平凡而不平庸的生活。如果有来生,希望还可以做您的女儿,这一生老天只给了我十一年的时间,来世…我希望可以长一些,等到你白发苍苍,我还可以坐在您身边叫您一声娘亲,您说,好不好?” 云意问的很小声,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因为她怕自己被拒绝。 上辈子,她是被姥姥养大的,对自己的父母没有什么印象,这一生老天虽然没有给她一个完美的家庭,却给了她一个天地间最最美好的母亲。 宫里的孩子都是没有父亲的,因为他们的父亲从来不属于他们,那个被称为父亲的人总是很忙,忙于朝政,在万花丛中流连忘返。 “母妃,如果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就来我梦里。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都可以说给我听,也许我不能现在就帮您实现,但是人生这么长,愿望终将会有变成现实的那天。” “母妃,今天皇兄不能回宫来看您了,意儿也有很多天没有见到他了,他要守灵,出宫的事…我之前没有和他说起过,希望他知道这个消息后,不会被我气得直接昏过去。” “这件事,我谁也没有说,册封的诏书和去守皇陵的圣旨是一起下的,现在宫里的人大概是都知道了。” “我不敢回永寿宫了,怕被皇兄和皇姐责骂,他们一定是觉得我疯了,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个公主主动请缨去看守皇陵的,我是第一个,大概也是最后一个吧。” “也许,意儿就会因为这件事而载入史册,流芳百世。”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后人翻开史书时会忍不住嘟囔一句:这个韶宁公主,怕不是有脑疾吧?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傻的事来?” “母妃,我想你了。你呢,是不是也很想我们。” 第81节 云意端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个空空荡荡的椅子笑着,她想如果萧妃还没有走过奈何桥,就该能听见她的声音,感觉到她的思念。 只是,她笑着笑着,眼里就又流了出来。她也不擦,就撑着脑袋看着对面的位置,想象着萧妃就坐在那里,喝茶也好、看书也罢,她都在那里。 离开时,云意拿走了一个画轴,那是她每次来出云阁都会看的画,画上又最美的萧妃。 “皇兄应该会原谅我的,毕竟我有很多年都不能再回京都了,不能再会出云阁看看这一切。” 逐兰打开门,云意抱着那副绝世的画作走了出来,到院子里,站在那棵陪伴了自己童年记忆的银杏树下。 已是九月,银杏树的叶子黄灿灿的,偶尔有风吹来,叶子就随着风离开了。 云意抬起头,看着头顶的树枝,复又低下头看着沟壑纵横的树干,慢慢的张开了嘴。 “帮我守着这里,谢谢!” 恰好,一阵微风袭来,风卷起树叶从她身后飘过,就好像是对她的回应一样。 回永寿宫时,还没有进门就听见了云笙暴躁的声音,云意把手里的画交到逐兰手里,免得一会儿云笙激动起来,把画弄坏了。 “皇姐今日何故发这么大的脾气啊?” 一听见云意的声音,宫女们紧绷的身子都在瞬间垮了下来,立马退到一边去。 正主一来,云笙也不再冲宫女撒气,一把将云意揪过来。 只是云笙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云意就献宝似的把手里的圣旨递到了她跟前。 “皇姐,父皇给我册封了。我现在是咱们陈国的韶宁公主。” 云笙打开圣旨,查看上面的内容,随着目光的移动,她的脸色也就越来越差,眉毛都快皱到了一起,捏着圣旨的手也不断收紧,似乎想把手中的东西捏碎洒进风里。 “皇姐,你别把圣旨弄坏了。” 确实担心云笙把圣旨弄坏,云意赶忙把圣旨从她手里抢了回来,赶紧交给了身后的逐兰,示意她快去放好。 哪知,云笙伸手把圣旨从逐兰的手里夺了下来,拉着云意就往外走。 “皇姐,这是做什么啊?” “你跟我去求父皇,求他收回这道圣旨。” 一想到皇陵,云笙就脸色发白。 云意挣开了云笙的手,在她诧异的眼神里笑着说:“皇姐,这道圣旨,是意儿自己去求来的。” “你疯了!” “意儿没有疯,你看…我现在不是父皇钦封的韶宁公主了吗?从今往后我就再也不用看别人的眼色了,不会再被人瞧不起,多好啊。” “好个屁!你知不知道去了皇陵,你就可能回不来了?” 如果没有诏书,云意可能会在那个鬼地方待一辈子。 云意拉起云笙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目光中带着祈求。 “皇姐,皇姐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这个皇宫,现在我终于有这个机会了,你会成全我的对吗?” 云笙却只是摇头。 “意儿,你不明白,皇陵不是一个好的去处,你再等一年,过了皇祖母的孝期,你就出宫,嫁人。魏颐言现在是探花,以他的本事一定可以有很好的仕途,如果你不想待京里,就让他寻一个外调的机会,带你去别的城市,但是皇姐求你,真的不能去皇陵。” 云意抬起手,把云笙脸颊上的泪珠拭去。 “皇姐,皇陵没有那么可怕的,在那里我会很自由。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不想嫁人,一点也不想。这个机会是我向父皇求来的,求皇姐成全。” 云笙的心沉了下去,她阖上双眼,沉声问。 “真的一定要去吗?” 云意点头。 “一定要去。” 云笙慢慢睁开眼睛,把手里的圣旨狠狠的拍到了云意的手中,那仿佛有千斤重的力度把云意的手差点拍掉,好不容易接住了手里的东西,云笙却松开了她的手,失神的转身往外走。 “皇姐?!” 云笙没有停留,只是在迈过门槛时开口说:“我只给你三年时间,三年后,你若是不回来,本宫就当没有你这个妹妹。” 云笙不是傻子,她知道云意一直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她这么坚持,一定是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既然她坚持,她就成全她。 抱着圣旨的云意,向着云笙的背影,深深的鞠了一躬。 宫门外的马车里,看着云笙像行尸走肉般漫无目的的从里面出来,孔楠秋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出了马车。 在马车前站住的云笙,抬头看孔楠秋,最后什么也没有说把自己的头伏在他的胸口上失声痛哭。 孔楠秋抬手扣住云笙的肩膀,他看着远方巍峨的宫殿,这是一座牢笼,更是一个蛰伏的困兽,表明是平静无波,实际上每天都有人在其中搏命。 看着伤心欲绝的云笙,孔楠秋觉得自己最近的日子怕是会过的很煎熬,因为还有一个魏颐言没有出现,等他知道了这个晴天霹雳,孔楠秋也不知道魏颐言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半晌后,云笙终是止住了哭声,她抬起头看着孔楠秋。 “孔楠秋。” 每次她这个表情都是又有什么事要和他交易。 “殿下请说。” “借我一些人,孔家的暗卫堪比杀手,帮我护她一程。” “好。” 孔楠秋觉得,孔家的暗卫可能根本就没有出场的机会,云意如果去了,魏颐言不可能袖手旁观。 “多谢,他日必将还你一个人情。” 孔楠秋没有说话,拉着云笙的手走到马车车辕边,先把她扶了上去,等云笙进了马车,孔楠秋才上车。 马车缓缓的远离宫门,云笙却一直从车身上的小窗往外看。 担心她继续这样拧着身子会把自己折成两段,孔楠秋身上拉下幔布,遮住了她的视线。 “已经远了。” 云笙低着头,脸上满是自责与悔恨。 “我知道,她…明天就走了,可是我今天才知道。” “路是她自己选的,你不能总把她当一个小孩子。” “她就是一个小孩子啊,不爱运动,贪财的小孩子。” 孔楠秋知道她在哭,只是一直压抑着没有出声,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曾经云淡风轻的云笙变成现在的样子,孔楠秋心中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正在此时,一架紫色的马车从他们的马车身边疾驰而过,孔楠秋认出来,那是七皇子云颢的马车。 突然之间,他对这个只见过两三次的八公主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为什么他身边的人,一个两个的都为了她着魔。先是魏颐言,差点丢了命。现在云笙也是失了魂一样,整个都变了一个人。 自云笙走后,云意找了位置坐下,烧起炉子自己开始泡茶。 当她把茶洗了三次之后,外面也听到了宫女问安的声音。 “奴婢见过七殿下。” “公主呢?” 云颢没有工夫和旁人纠缠,一来就直奔主题。 “公主殿下在里间。” 说完,眼前的云颢就如一阵风一样,消失了。 云颢跑了进去,看见了正在喝茶的云意,他还没有开口说话,就被云意抢了先。 “皇兄,请坐。” 云颢看了看身后,调整好状态走到云意面前,隔着一个小桌坐下。 云意取了一个冲洗干净的杯子放在云颢面前,拎起茶壶给他斟茶。 “皇兄一路过来,想必是渴了吧,试试皇妹我泡的茶。” 云意双手奉上的茶,云颢却不肯接。他不接,她也就那样一直举着。最后还是云颢妥协了,因为云意的手已经开始打晃,茶水如果浇在她手上,心疼的还是他。 “皇兄,意儿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喝完这杯茶,你就快出宫吧,这些天都守在灵堂前,怕是一日也没有休息好,明天午时,记得去郊外等我,送我一程,不需要太远。” 云颢端着茶的手如有千金重,最后他什么也没有说,仰起头将那杯茶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就起身往外走。 云意低着头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皇兄,画我带走了,三年后,再给你带回来。” 云颢停在门口,看向站在外面等自己的宫人,回头笑着对身后的云意说道。 “好,三年后,你若是不带着画回来,我就亲自去取。” 云意喝下茶,只觉得有些苦,苦到心里,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尝不出苦味了,可是今天舌尖上的苦涩是如此清晰。 “逐兰,陪本宫喝一杯吧。” 云意端了一杯茶,递给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逐兰。 逐兰接过后,放到嘴边,闭着眼睛喝下了这杯苦茶。 “苦吗?” 云意看着被逐兰放回来的茶杯问道。 “不苦,奴婢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苦。” “是本宫连累你了。” 如果她按照原本的计划乖乖的住在宫里,等太后的孝期一过,就听从皇后的安排嫁人,那逐兰这辈子都是安安稳稳的,可是她偏偏选择了这条路。 “殿下说哪里话,若是没有殿下,怎么会有奴婢如今的生活,奴婢说过,殿下是主子,主子去哪,奴婢自然就会跟去哪。” 低着头的云意听了逐兰的话,心中很感动,不知不觉的翘起了嘴角。 “今晚把守夜的宫女太监都遣散了,只留你一个人守在外面,无论听见什么动静,你都不许进来。” “是,奴婢遵旨。” 云意喝完了一壶茶才慢吞吞的站起来,走到床榻边,坐下之后就倒了下去,看着熟悉的饰物,眼角滑出两行清泪,瞬间皮肤流入发间。 ………… 第82节 梳洗过后,云意并没有直接上榻,而是披着有些湿气的黑色秀发斜倚在榻上看书。 不多时,屋子里想起了哒哒哒的脚步声,声音不大,很稳、很沉,一听就知道是个男人。 云意放在书,端起手边小桌上的杯子,轻轻的抿了一口苦涩的茶水,捧着杯子叹了口气。 “你终究还是来了。” 放下杯子,云意抱着膝盖坐好,她没有转身,因为知道他迟早会走到她的视线中来。 云意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那双鞋不说话,魏颐言看着她黑色的长发沉默。 “你是来劝我的,还是来骂我的?” 她抬头从他的眼睛看见了毫无保留的失望。 “魏颐言,如果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就回吧,明天也不需要来送我了,送我的人太多,我怕自己应付不过来。当然,你要是没有那个想法,就当我什么也没有说。” 她不再抱着膝盖,把腿放了下去,脚丫子转进鞋子里,慢慢的站起来从他身边走过。 就在她以为他今天打算当木头人时,手腕一紧,直接被他摔回了小榻上。 云意摸着自己有些疼的后脑勺,慢慢的坐起来看着面无表情的魏颐言。 “我现在打不赢你,如果你想动粗,我就只好叫侍卫来了。” 现在魏颐言的样子,让她心里很没有底,他浑身的低气压让她感觉害怕,担心自己被卷进去后被他撕碎。 “为什么?” 魏颐言的眼里有了些恨意。 “我不想待在京城里。” “我可以带你走。” “往哪里走?你是魏府的少爷,我是陈国的公主,难道你想让我随你浪迹天涯不成?” “等我们成婚后,我可以申请外调,到一个小地方当一个九品芝麻官。远离京城” “魏颐言,你根本就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只是不想和你在一起,因为,你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云意没有给魏颐言反应的时间,又继续开口。 “你放心,等我去了那边之后,过个一年半载我就给京里写信,告诉他们我不想嫁人,到时候父皇会取消我们的婚约,你若是着急,这一年里就可以开始物色妻子的人选,但是这一年里你是不能成婚的,太后薨逝,属于国丧。” 魏颐言听了云意的话,一步一步的朝她走来,衣摆随他的动作而一前一后的摆动,配合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给云意一种深深的恐惧感。 看着魏颐言的眼睛,云意感受到了杀意,她跳下小榻往另一个方向跑去,只是屋子虽不小,但是可以藏身的地方实在是很少。 路过逐兰用来装布料的篮子时,眼尖的看见了里面的剪刀,被恐惧支配的她,下意识的就把剪刀抓在了手。 魏颐言看着云意手里的剪刀,脸上终于有了表情,那带着绝望的笑容,让云意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你想杀我。” “我没有!” 她只是怕自己被他拧断脖子,她没有亲眼见过他杀人,但是却知道他杀人无数,心狠手辣。 “你想杀我。” 魏颐言继续逼近她。 云意回头看看自己身后的桌子,又看看带着让她起鸡皮疙瘩的笑容的魏颐言,最终她下了一个决定,扔掉剪刀打算翻过桌子,因为桌子的后面就是窗子。 只是她刚翻身上了桌子就被他拉住了脚踝,他用力向下拽,她就直接跪在了桌子上,膝盖用力的磕在木头上,她痛得只能趴在桌子上抽气。 魏颐言弯腰捡起那把刚才被云意扔到地上的银剪子,在云意惊恐万分的眼神里,把剪子塞到了她的手里。 “给你,你想往哪里扎?心口怎么样?放在我这里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他拉着她的手,把剪刀往自己的胸膛上带。 云意拼命的往后拽,用力的摇头。 “你不敢吗?你不是胆子一直很大吗?皇陵都敢去,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云意眼看着剪子的尖扎进了他的衣服里,急得哭了出来。 “不要啊!你放手。” 他放手了,因为惯性剪刀从她手里向后飞去,结果撞在了墙上又弹了回来,云意被他直接从桌子上扯了下来,而那把剪刀就刚好插在了她刚才躺着的地方。 “云意,我魏颐言的脸上是不是明晃晃的写着傻子两个字?不然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我。” “你不想嫁我是吗?没关系,就算你不想嫁也没关系,我娶你,也不是我自愿的。那是圣旨,我不能抗旨不遵,因为我的父母,我魏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都可能会因此送命。” “所以你放心,只要陛下没有重新给我赐婚,我就一定会娶你,哪怕你成了一个死人,我也会找人抱着你的灵位,八抬大轿把你带回我魏家,就算是死,你也是我魏家的鬼魂。” “对了,你也可以告诉我你想嫁的那个人是谁,我会亲手杀了他,把他的尸体埋在槐树下,让他永远不能超度,让你们哪怕是死都不能见面。说吧,你心中的如意郎君的谁?你说啊!” 云意知道,自己面前的魏颐言已经疯了,她纤细的脖子给他紧紧的掐住,而他手上的力度还在不断的增加。 云意的手已经把魏颐言的手抓出了血痕也没有让他松开手,呼吸不畅让她本能的挣扎,可是都没有什么用。 当她以为自己已经死掉时,他松开了手,重新获得氧气的云意弯着身子在地上痛苦的呼吸。 “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魏颐言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会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他试过了给她自由,可是她却在他选择放下时,故意出现在他面前再给他希望,然后又当着他的面,把那点希望的火种踩灭。 “恨你?你害死了我的母妃,难道我不该恨你吗?” 蹲在她身边的魏颐言听了她的话,怔住了。 “那一年我那么信任你,可是你呢,苍龙山雪莲虽然可以延年益寿,但你给我的雪莲是被青藤汁泡过的,被青藤汁泡过的雪莲当药煎服后会让人在很短的时间里恢复健康,可那都是假象,那只会加速死亡,它只会把人体的精气提前耗尽,如果我母妃没有服那一味你千辛万苦为我寻来的药,她不会连一个秋天都撑不过去。魏颐言,我母妃伤害过你吗?我是派人杀过你,可是你既然对我有恨就冲我来啊,为什么要去害她?” 那一年,萧妃服了药之后确实气色好了很多,只是在那短短的几天后,她的身体情况就变得比原来差上百倍。 “我…我不知道。” 魏颐言略懂医,却从不懂药。 “你不知道,那个药是你亲手给我的,煎药都是我自己做的,难道是我下毒害我母妃不成。” “你为什么才和我说?萧妃已经去了五年了。” 云意撑着地坐起来,嘴角在笑,眼里却在哭。 “我为什么现在才喝你说?因为我也是才知道,我那时候只知道那喂药可以就人,却不知道它能要了我母妃的命。是我亲自把药端到了她面前,看着她喝下去,害死她的不只有你,还有我!” 这些年云意把时间都花在了看书上,她每天都在不断的学习,学的越多,懂的越多,就越觉得那年萧妃离世的有些突然,虽然她已经常年病体缠身。 听了云意的话,魏颐言觉得自己浑身的力量都被抽干了,拿东西他只是取了回来,交给徐老处理好了之后就转手给了她。他不懂药理,也不知道拿东西是催命的。 “原来,这就是原因。怪我,怪我自己大意了。如果你非要把你母亲的死归到我头上,我也没有资格说什么。” 云意看着他失神落魄的样子,也很痛苦,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这辈子都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我不能帮你把萧妃复活,所以这个罪名我大概会担一辈子,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事到如今,魏颐言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如果她非要把这项重罪加在他身上,那他们这辈子就算真的按照圣旨成婚了,那也不会过的快乐。 魏颐言走后,云意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头靠在身后的桌子上,看着某个不确定的地方流泪。 云意在地上坐了很久,直到腿都麻木了才慢慢站起来,叫了逐兰进来。 云意背对着逐兰,吩咐她去做事。 “弄些温水进来,本宫要洗脸。” 虽然看不见云意的脸,但是从声音来判断逐兰也心里直打鼓。 “殿下稍后,奴婢这就去取水来。” 洗了脸,云意爬上床,拉好了帘帐。 “你下去吧,早点歇息,明天还要赶路。” 逐兰看着云意的动作,欲言又止的离开了。 听着咯吱的合门声,云意慢慢的阖上了眼睛,只是却没有办法入睡,直到天色已渐白,她才真正的睡去。 云意带的东西不多,除了自己的小金库,就是萧妃的遗物,再加上那块秦家给她的令牌。 太后的灵柩几天前就由侍卫护送出了城,在宫门口拜别了陛下和皇后,云意踏上了出京的马车。 出了京城,云意坐在马车里感觉那喧嚣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身边马蹄声却越来越清晰。 很快,她就听见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掀开小窗的帘子,果然看见了骑在马背上的云颢,云意就那样一直看着外面,没有和云颢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在马背上的样子,偶尔他会转过头来看她,她就冲着他笑笑。 “皇姐来了。” 听到云颢的话,云意赶紧爬到马车门口,掀起帘子果然看见了不远处那个骑在马背上女扮男装的人。 云意笑着挥了挥手,云笙也给了她回应。 但是,他们也不能送她太久,云意知道她来了,也知道他们离开了。 逐兰怕她再哭成泪人,就提前拿出了帕子等着。 “逐兰,人生是一场没有返程的旅途,没有谁可以陪我们一辈子,有的人会选择另一条路,有的人却永远的停了下来。有的时候,必须学会笑着说再见,即使知道可能此生再无相见的机会。” 有的人已经停了下来,她却还在原地,选择了和别人都不一样的路,但是她知道他们终将会重逢,只要大家都没有停滞不前。 “殿下,天色已晚,前方有一处客栈,我们不如先在此歇歇脚,待明日天亮了再重新前行。” 云意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太阳确实已经开始下沉了,在这个时代,无论多有权有钱也不该赶夜路。 “好,秦大人去安排吧。” “属下遵旨。” 等秦逸唐先带人把客栈的情况打探清楚后云意才在逐兰的搀扶下慢慢的出了马车,此时天色已黑,客栈外的灯笼也已经被点亮,此处不算荒郊野外,却也不算是繁华闹市。 云意进屋后,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赶了一天路,根本没有胃口吃东西,逐兰好说歹说才让她勉强吃了一些从宫里带的点心。 “逐兰,这家客栈…没有问题吧?” 虽然这是第一次住客栈,但是上辈子看了太多影视剧,对黑店一词早已不陌生。 “殿下放心,此次离京陛下派了二十个侍卫跟随,一定不会出什么事。” 二十个侍卫不是最让逐兰放心的,真正让逐兰放心的是那个老板和店小二,刚才云意进来的时候是戴着锥帽把脸遮住了,可是逐兰看得很清楚,那个小二是一直跟着魏颐言的魏一宁。 要不是担心露出马脚,她都想去看看那个老板是不是魏颐言本人了,只是这些事就没有必要告诉云意了,只要不出乱子,等他们到了下一个镇子就没有什么问题了这里确实人烟稀少。 第83节 “哦,那就好。” 坐了一天马车,云意整个人都是晕的,不是因为晕车,只是被马车颠簸的脑袋不舒服。 “奴婢伺候殿下休息吧。” “嗯,先把头上这些东西摘了吧,明天也不必拿出来了,明天梳头都要花上半个时辰,太耽误工夫了。咱们既已离宫,就没有必要再做这些面子工程。” “是。” 逐兰先帮云意的步摇摘了下来,只是她心中却有些烦嘀咕,为什么她觉得再过几天云意就会对她说:咱们离京这么远,而且也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平时也都只待在马车里,就把梳头免了吧,披着头发也很方便。 等所有的发饰都取了下来,云意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轻松了很多,摇摇头,黑发如瀑布般落下。 “去问店家要些热水来,本宫洗个澡就睡了。” “好。” 逐兰把手里的发簪放回盒子里,转身出门去,拉开门第一眼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侍卫,第二眼看见了穿着粗布麻衣的拎着水捅的魏一宁,逐兰下意识的把身后的门关好。 “小二。” “诶,这位姑娘,有什么吩咐啊。” 如果不是旁边还有两个门神,看着魏一宁这伏低做小样子的逐兰很可能会笑出来,只见逐兰故作姿态的对魏一宁说:“给我们房中送些热水来,要快。” “诶,小的马上就去办,姑娘请稍等。” 看着魏一宁勾着腰跑下楼去的样子,逐兰转身推门,在门开的瞬间收住了脸上的笑意。 “殿下…” “出门在外的,未免引人注目,你还是叫我小姐吧,和侍卫们说一下,谁在叫我殿下,罚一个月的俸禄。” “是,奴婢知错了。” 云意总觉得这里缺点人气,老板只有一个,小二也只有一个,至于厨子嘛,就不知道了。 “这个客栈,好冷清啊!” “这里地处偏远,平时也就是路过的商队会进来留宿,生意自然很冷清。可能这老板第一次见咱们这么大的阵势吧。” “这样啊,热水什么时候可以送来,要不你先用晚膳吧,别饿坏了肚子。” “奴婢不急,等伺候殿下歇下了,奴婢再去吃东西也不迟。” “别,要不你还是先去吃东西吧,我猜这热水应该没有那么快能送……” 云意话没有说完,就被外面的敲门声打断了。 逐兰往门边走,一边走一边问:“何事?” “姑娘,送水的来了。” 侍卫打量着拎一桶热水都拎得很吃力的魏一宁,心里在想这么弱的人,怎么能做店小二? “让他进来吧。” “是”,“你进去吧,注意点别冲撞了我家小姐。” 侍卫不是第一次执行这种任务,改口一事对于他们来说很平常。 “好,小的明白。” 拎着懂的魏一宁对着两个门神一阵谄笑。 作者有话要说:软萌的作者菌再次来花式求收藏啦,希望喜欢的小天使点击收藏,文章收藏、作者专栏收藏都可以,也希望大家可以收藏专栏里的其他坑。 预收《每天都在调戏男主》 慢慢更《半妖传》 欢迎大家收藏,么么么哒,爱你们,笔芯。 卖萌打滚求带走,么么! 第94章 逐兰看了一眼坐在梳妆镜前的云意,放下自己一直叠于腹前的双手,往门后走去,拉开门就看见了门外佝偻着腰的魏一宁。 魏一宁见到逐兰后,一阵子点头,脸上的谄媚的笑还有卑躬屈膝的样子让逐兰差点没有管好自己的表情。 “来了啊?” 之前每次见面都是魏一宁占了上风,这次终于轮到她掌控主动权了。 “诶,小的把热水送来了。” “那你把水提进来吧。” 说着,逐兰扶着门框站到一边把路让出来,看着魏一宁的故作虚弱的步伐,逐兰开口指挥他把水桶放到该放的地方去。 “诶,你,你把桶提那边去。” 魏一宁放下桶一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捶了捶自己的后腰,气喘吁吁的说;“姑娘,是那边吗?” “嗯,再往前一点。” 说着,逐兰神情自若的看了一眼门口的侍卫,然后关上了门。 “跟你说话了放那边,你这个人是不是没有带脑子啊?” 逐兰此刻就像一个刁钻的大户人家丫鬟一样,对魏一宁开始了人身攻击。 虽然知道她是说给外面的人听的,但是魏一宁还是黑了脸,可他又不能不配合。 “是小的不好,姑娘您别生气。小的这就把桶放好。” 第一次听见逐兰这样为难一个下人,云意觉得有些奇怪就撑着梳妆台站了起来,恰好此时魏一宁也转过了身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云意手里的梳子掉在了地上,魏一宁则双手抱拳弯腰行了个礼。 “小姐,您觉得这桶放这里可以吗?” 逐兰担心云意因为太惊讶而失了分寸就故意出言提醒她。 经逐兰的提醒,云意才回过神来。怅然若失的弯下腰把梳子捡了起来,慢慢的往魏一宁的身边走去。 “小的给小姐请安。” 云意捏着梳子,直到自己的手心被梳齿压出了一排红印。 “你怎么在这里?” “店小二,你去把那个大桶拿过来。” “诶,好嘞,小的这就去。” 只是,那个搬桶的人,却不是魏一宁,逐兰负责在屋子里制造噪声来掩盖他们说话的声音。 “属下给殿下请安。” 云意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魏一宁,情绪有些失控,她甚至怀疑这个客栈里的人,通通都是魏府的暗卫,这个客栈可能就是一个圈套。 “属下受公子所令,来此护送公主。” “本宫不需要,你回去,本宫不需要他的任何帮助。” 魏一宁了站起来,有些惋惜的说:“属下只听令于公子,恕属下不能遵旨。” 云意觉得自己昨天已经和魏颐言说的够清楚了,可是为什么今天他的人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他到底想做什么!” 一旁的逐兰,拿着葫芦瓢把热水从魏一宁提的两个桶里,舀到屋子里的大盆里,她故意把手抬的很高,希望流水的声音可以把云意失控的声音掩饰住。 “公子想做什么,只怕只有殿下和公子清楚,属下只是一个侍卫,不敢揣摩主人的心思。” 魏一宁看了一眼那边卖力工作的逐兰,后又转身看着云意。 “殿下,昨晚…公子去宫里并不是想去阻拦您,您要去皇陵的事,公子他三天前就已知晓,他这三天都在部署您的行走路线,沉梦山庄的暗卫都被派了出来,有的已经快马加鞭到了皇陵,公子他只是想确保殿下能万无一失的到达皇陵。” 说完,魏一宁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青铜制的令牌,双手奉到云意跟前。 “这是沉梦山庄的千机令,您若是不知道它能做什么可以问问您的侍女。昨晚,公子入宫是想把这个交给殿下,让殿下以备不时之需。” 云意呆滞的看着眼前的魏一宁,没有伸手去接,魏一宁担心停留时间太久会引起外面侍卫的猜忌,就转身把令牌交到了逐兰手里。 “请转交给殿下。” 说完,他把剩下的水都倒进了木桶里,然后高声说道。 “姑娘,小的就先退下了,您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好。” 逐兰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被魏一宁推了一下才如梦初醒。 “哦,好,你退下吧。” “得嘞,小的退下了。” 魏一宁拎着两个空桶往外走,临走时看了一眼站在原地发呆的云意。 逐兰跟过去,把门关好,扣好了门闩。 “殿下?” 看云意失魂落魄的样子逐兰有些担心,昨天屋子里动静不小,她站在外面因为事先得了云意的命令也不敢进去,只是魏颐言离开时一身绝望的气息让逐兰惊心。 云意痛苦的阖上眼睛,摇摇头示意逐兰自己没有事。只是她那白如面粉的脸色,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 逐兰从掰开云意的手指,把梳子取了出来,而此时云意的手心已满是一条一条的压痕。逐兰叹了口气,轻轻的把那块千机令放在云意的手心,令牌不大,云意的手刚好把它包住。 “小姐,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 说着逐兰就扶着云意的手臂往床榻边走去,绕到屏风后,逐兰担忧的看着云意,生怕她情绪失控的太厉害。 只是,云意除了最初掉的那几滴眼泪,后面都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悲恸,但逐兰看得出来,云意一直在压抑着心里的情感。 “殿下,三年时间,很快的。” 云意没有告诉逐兰自己在萧妃的死因上发现的事,这事连云颢也不知道。所以,会让逐兰猜疑云意是不是因为放不下魏颐言才会是这样,这次去皇陵的目的,当然不止是散心那么简单,云颢在京城,做什么事都被许多双眼睛盯着,和外界联系就更是难上加难,云意此次的作用就是信使,另外还有帮云颢招兵买马。 “你不明白。” 如果萧妃的事没有一个合适的结局方法,她和魏颐言,大概就真的会像他昨晚说的那样,就算成婚了,也会是一对怨偶,在互相怨恨中消耗彼此的生命。 第84节 不明白事情真相的逐兰只能是安静的给云意梳头,云意的发梢已经到了臀部的位置,如果不打理一下就睡觉,明天起床后梳头起码就需要用半个时辰,那还不包括梳发髻。 晚上,云意打开窗子,趴在窗楞上看着天边的那一轮明月,相思之情就慢慢的从心底冒了出来。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此时此景也唯有这句千古流传的名词可以来表达她的心情,月亮看起来每天都一样,可是看月亮的人就不一样了。 “逐兰,你先去吃些东西吧,我记得你今天还是离宫前用的一些点心。” “小姐…” “没事,你去吧,或者让人送到屋子里来。” 云意把手伸到窗外去,月光照着她如藕节般白皙的手臂上,让她的手臂看起来更加细嫩、光滑,仿佛是用羊脂玉打磨出来的,泛着几分月亮的冷光。 “那奴婢去让小二送几个菜上来,小姐今晚也没有吃什么东西。” 云意没有出声,逐兰知道她没有反对,就转声往外走去。 趴在窗楞上的云意并不知道客栈的后院里,一直站在一个身着玄色锦服佩戴绣春刀的男人,把她的动作都看了去。 睡前,云意又吃了一下菜,菜色的味道真的不像是一个乡野客栈的厨子可以做得出来的,荤菜不油腻,素菜鲜而不淡,味道刚刚好。 “明天,他们是不是会暗中与我们同行?” “听魏一宁的话,应该是这个意思。” 怕云意心生抵触情绪,逐兰又开口解释。 “小姐,奴婢以为去皇陵路程漫长,有几个暗卫以防万一也是很好的。小姐虽很少树敌,但难保没有人主动来招惹啊。” “哦,我明白了。那就随他们去吧,其实京里还记得我的人,真的不多,就算有怕也是针对皇兄的,一个公主再厉害又能掀起多大的浪来,皇子可就不一样了。” “小姐怕是把人心想得太简单了,奴婢可是听说,自从圣上为您和魏公子赐婚后,京里许多家小姐、郡主都咬碎了牙、拧坏了帕子。” 魏颐言在京里的影响力还真的是不小,现在他又中了探花,将来入内阁也不是什么难事,怎么说都是一个有颜值的官二代。 “逐兰,你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 这个脑洞开得有点大了吧?云意还真的不相信会有女人因为魏颐言,买杀手行刺她已经当朝公主。 逐兰承认自己的话有那么一丢丢夸张的成分,但是京里的那些个千金小姐,有几个是安分的? “罢了,我乏了。你也快些歇息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昨晚失眠的云意今天在马车上熬了一天,早都困的想打哈欠了,坐了一会儿身体就先败下阵来。 “好,奴婢等小姐睡下了就休息。” 只是,逐兰话音刚落,正动手帮云意把床外的闱帐放下来时,云意就已经睡着了,逐兰瘪瘪嘴只好尽量控制声音。 天微亮,躺在床上的云意就隐约听见了公鸡打鸣的声音,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就又换了个姿势抱着被子继续睡觉。 这时候她发现手上的被子有些不对劲,有点硬,而且摸上去的手感也不一样,云意这才慢慢的睁开眼,看着自己怀里的水蓝色棉被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在宫里了。 但是,经过一天的赶路,她全身的骨头都快被马车摇散架了,于是就出现了经典的一幕:被子不让我起床的戏码。 试了好几次也没有把云意从床上扒下来,逐兰只好作罢。 “那小姐先歇着,奴婢去楼下问问店小二可有准备什么早膳。” 云意抱着被子紧紧的闭着眼睛,背对着逐兰拜了拜手。 逐兰只好把刚刚被自己撩开的闱帐拉好,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后转身往外走。 吃过早饭后,一行人就整装待发要离开客栈,临走时逐兰从魏一宁手里接过了几包蜜饯和梅干。 一进马车,云意就没有精神气的抱着大枕头躺下,只是城外的道路哪怕是官道也不平坦,偶尔会车辕会磕上小的石子,有的时候又会压过凹陷的地方,所以云意一直是属于在马车里被弹了弹去的状态。 逐兰有些看不过眼,掀开帘子想让赶车的车夫注意些,却被缩着身子的云意拉住了。 “我没有事,这样弹来弹去的也蛮好玩的。” 她觉得自己已经是放弃治疗了,这才赶一天路,如果她现在就撑不住了,后面的路恐怕就没有办法走下去了。 “可是…” 逐兰担心云意这样在马车里撞了撞去的,容易伤到自己,而且她一直细皮嫩肉的,稍微磕着碰着皮肤上都会留下淤青。 “没什么可是的,你困不困?困的话我让一半位置给你,这个马车不小,咱们个子也不高一人一半也差不多。” 说着,云意还笑着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置,示意逐兰躺下来,都离宫那么远了,云意已经忘记了什么叫宫规戒律,况且她一直就没有把逐兰当仆人看过。 “奴婢不困。” 当晚,住客栈时,云意在逐兰的搀扶下看见了盘着头发站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的穆离,那一瞬间她差点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客官,几位啊?” “老板娘,准备八间上房。” 穆离拨弄算盘的手停了下来,先似无意识的看了一眼云意,然后撑着下巴看着一行人中最挺拔的秦逸唐。 云意茫然的看向了逐兰,想知道穆离这是要做什么,但是逐兰也是同样的茫然。 “这位客官,小店生意好,今天只剩下六间房了。” 穆离说着这话的时候,还用指尖轻轻的点着自己的脸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似乎是能做主的秦逸唐。 出乎云意意料之外的是,秦逸唐并没有要把阵势闹大,掏出一叠银票说要包下客栈让其他人都滚蛋的话。 “那就六间,准备一下吃食和热水送房里来。” “好嘞,五十两三文四钱,看您这么豪爽奴家就把这零头给去掉,您给我五十两就好了。” 要不是场合不对,云意一定会大喊一声:黑店! 五十两,足够一个小康家庭生活半年了,她一个公主一极度的例阴也才这么多。 逐兰也觉得穆离这招有点太狠了,和昨天魏一宁那边完全不一样。 秦逸唐虽也觉得这个价格太不公道了,但是出门在外他也不想惹事端,而且大家赶了一天路了,都累了。 “这是五十两的银票,记得帮我们帮马喂了。” “好嘞,爷您放心,一定把您的马喂的饱饱的。” 拿着银票的穆离活像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守财奴一样,那种银票先对着光验明了真假,确定是直货后,立马收到了自己的袖子里,生怕被人偷了去的样子。 围观了穆离和秦逸唐的对手戏,云意无奈的用手扶上了额头,这演技真的是绝了,她觉得穆离要是放到现代去,至少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影后啊。 穆离拉开抽屉拿出一串钥匙从柜台里走了出来,微微提着她身上那身惹眼的拖地红裙,摇曳着小蛇腰走到秦逸唐面前,笑了一下说:“爷,这边请。” 秦逸唐跟着穆离往楼上走,逐兰也扶着云意跟了上去,隔着秦逸唐,云意都可以看见穆离偶尔出现的胳膊,可见她的腰扭的幅度有多大。 “来客官您先看看,这间房呢靠近咱们楼梯口,所以人来人往的就会有些吵。您看…您是打算给谁住呢?” 看着穆离斜倚着门,双腿交叉很是妖娆的一手叉着腰的看着秦逸唐,云意不忍直视的转过了脸去,她觉得自己要么是她以前瞎了眼,要么就是穆离有一个双胞胎姐妹,不然谁能给她解释一下这个精分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穆离虽然风姿绰约的对秦逸唐暗送秋波,但是秦大人却并不领情,只是淡淡的说:“继续。” 穆离的脸僵了一下,心中暗骂了一声木头,然后就转身拎着裙子迈着小碎步继续往前走。 发现穆离越来越有一个风尘女子的气质后,云意直接不去看她了,伤眼! 最后,云意和逐兰住在了中间的屋子,既不是最喧闹的,也不是最偏僻的,一左一右都住着侍卫,一旦屋里有什么动静旁边的人也好赶来救驾。 见他们已经分配好了房间,穆离笑得颇有深意的说:“两位姑娘稍后片刻,奴家这就去准备饭菜。” “有劳老板娘了。” 逐兰发现云意自己自顾自的做到梳妆镜前开始取头上的发饰了,摆明了不想搭理这个像自带妖艳贱货光芒的穆离。 关上门,逐兰心中长出了一口气,这一路上似乎有点太刺激了,刺客一个没有,神经病倒是不少。 云意放下发钗,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说:“逐兰,明天…你觉得明晚我们住店的时候会看见谁?” 魏颐言是要把他的几大护法都派出来刷个存在感吗?魏一宁、穆离、下一个要么是和他们平级的人,要么就该是他本人出来刷存在感了。 “小姐放心,我瞧着穆离的样子不像是才到这里的,魏公子除非马不停蹄连日赶路,不然不可能在下一个歇脚的地方出现。” “明天是不是就该到码头了,咱们就该走水路了吧。” “是的,明天就可以到柳州,咱们就要换成水路了。” 云意觉得以魏颐言现在的地位来说,应该是不可能出现的,毕竟水路不像是陆路,水里一旦上了船,除非靠岸否则都没有下船的机会。 梳好了头发,云意趴在床上让云意给她捏肩,这一天还真的是既枯燥、又辛苦。 “你怎么样?在马车里坐了一整天也是浑身不舒服了吧,一会咱们换一下,我帮你捏。” “不必了,奴婢无事,这个力度可以吗?” “可以,明天到了船上,我就可以伸直了腿躺着休息了,而且也不会被磕得骨头酸了。” 被马车折磨两天的云意已经开始畅想明天的幸福生活了,看她眉飞色舞的模样,逐兰没忍心去泼她冷水。 “逐兰,你坐过船吗?” 在记忆中,云意是没有坐过船的,虽然每年京里会举办各种赏花灯的小活动,也经常有贵女租一条船来在船上搞个诗会什么的。 只是她一直和那些个贵女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吟诗作赋她都不会,又懒得借古人的诗来给自己充面子,所以和文学有关系的宴会她都是称病留在宫里睡大觉。 “奴婢做过商船,当年奴婢来京里时,就是走得这条路。” 逐兰是秦家老人精挑细选后选出来给云意做侍女的人,因为那时候云意还小,不能找年龄太大的女子入宫,一是容易被色欲熏心的文帝直接收到榻上,二是年龄差距太大可能不容易和云意培养感情,她从记事起就在秦家了,刚学会跑就被扔到孩子堆里训练。 云意觉得逐兰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失落。 “逐兰,你想家吗?” “不想,自打奴婢来到宫里,殿下在哪里,哪里就是奴婢的家。” “逐兰,将来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家的,你的家人他们也许还在某一个地方等着你回家。” 对于家这个词,云意有着特殊的执念,在她心里,只有和家人在一起才算是真的有家,她有过几个家,只是到后来,都和家人走散了,那家自然也就垮了。 现在,她至少还有云颢这个兄长,这也是为什么云意会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成全云颢的霸业,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她的家人会越来越少,虽然不知道将来云颢真的登上了帝座后是否会记得她的好,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护她安稳,但是云意也不想看着云颢沦为权利交替的牺牲品。 只是,逐兰对家人已经没有了印象,过去了这么多年,她早已不对寻找家人抱有任何幻想了。 “咚咚咚” 听见敲门声,云意立马撑着床坐了起来,在逐兰去开门时,她已经理好了自己的衣服,坐在了八仙桌旁的凳子上。 一开门,逐兰就看见了穆离那明媚的笑容。 第85节 “姑娘,晚膳已准备妥当了。” 逐兰看了一眼外面,给穆离让出了道。 穆离扭着自己的水蛇腰端着大大的托盘往云意身边走。 “姑娘好。” 出于礼貌云意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穆离把托盘放在桌子上,把里面的碗、盘子都端了出来。 “姑娘请慢用。” 身边有个笑得让人心里发毛的穆离,云意根本不打算动筷子。 “老板娘,您先出去吧,一会儿有事,我们在叫你。” 拿着托盘的穆离回头笑着看了一眼逐兰,然后在两个人头疼的目光中拉了个凳子出来,大大方方的坐下了,还用手支着脑袋,认真的盯着云意看。 “无妨,客栈里还有小二呢,奴家不忙。奴家在这里开了几年客栈,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精致的姑娘。” 云意觉得比魏颐言还可怕的,是魏颐言身边的那些人,一个个的都不正常。 “说吧,你要做什么?” 她不想在和穆离绕弯子,穆离可比魏一宁要难搞的多。 “奴家说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看见像姑娘这样精致的美人了,所以想留下来多看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穆离,你穿红衣服的样子,还真的有那么几分…那个什么的味道。” 被穆离调戏了半天的云意开了口,云意也从来都不是包子,打架她肯定是没有胜算的,但是论嘴皮子她未必会输。 穆离笑得更灿烂了,如少女般的捏着兰花指紧张的看着云意。 “哪个什么的味道?” “扬州瘦马,你听过吗?” “……” 穆离没有想到云意会直接上大招,整个人都愣住了,不过她也不是会坐以待毙的。 “真看不出来,姑娘竟来知道扬州瘦马呢?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纪到真的是见多识广,奴家佩服。” 逐兰觉得再聊下去这两个人就该打起来了,所以在云意开口前把话截住了。 “小姐,奴婢伺候您用膳。” 说着就拿起筷子站到了云意身边,给她布菜。 “哟,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啊,这派头还真是足呢,吃个饭还得人伺候。” 逐兰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嫩滑的豆腐在她发呆的时候啪挞一声,砸到了桌子上,没有碎,还很柔软的弹了几下。 “逐兰昨天魏一宁给的东西呢,把那玩意儿给我塞到她嘴里,我吃饭的时候不想听见麻雀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吵我。” 现在云意百分百肯定,今天穆离就是来搞事情的,偏生她还不能动手,因为她和逐兰加起来也未必是穆离的对手。 放下筷子,逐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东西举到了穆离的眼前好让她看个清楚。 “你再不收敛点,我就真把这个放你嘴里了。” 因为离的太近反倒是影响了观看,穆离身子向后仰去,很快她就看清了上面的花纹,伸手,云意和逐兰只觉得眼前有一道红色的光闪过,逐兰手里的令牌就消失了。 穆离那种令牌看了正面又看反面,还放在手心抬了抬测侧令牌的重量的材质,心里得出了一个结论:这玩意确实是沉梦山庄的千机令。 但是,作为老熟人,穆离对拥有千机令的逐兰和逐兰到没有那么恭敬,她把令牌抛了起来,令牌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完美的弧线,最后落在了云意的怀里。 “既然是公子给你的,你就收好。” 云意把自己腿上的千机令拿了起来,放在桌子上,看见穆晃着腿坐在凳子上老神犹在的样子,有些头疼。 “你还不走?” “急什么?你们吃你们的,我待够了就下去。” “你是沉梦山庄的人吧!” 云意今天才被逐兰普及了一下沉梦山庄和这块千机令的历史,按道理来说她拿出了千机令,穆离就不该再待在这里的。 “是啊,但是吧,这个牌子如果别人拿着,威慑力可能就还高一点,但是放在你手里,那就是一块普通的牌子罢了。当然,这只是针对我来说是这样的,沉梦山庄其他人还是会受到千机令的约束的,哪怕拿着它的是个叫花子。” 穆离深刻的诠释了什么叫:我的地盘我做主,你能奈我何,的意思。 眼看着,菜都要凉了,逐兰只好劝云意先用膳,免得吃了凉的东西,把肚子吃坏了。 云意和逐兰吃东西,穆离就一副男人的姿态一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用地痞流氓看为出阁的女子一样看着云意,似乎是想把她身上盯出一个窟窿来。 顶着那附加在自己身上的极具杀伤力的眼神,云意不慌不忙的吃饱了晚饭,擦了擦嘴后看向穆离。 “你到底要做什么,直说吧。不然我就叫侍卫进来把你请出去。” “不做什么,我就是来好好看看你,看看你究竟有什么好,能让公子像个傻瓜一样为你做傻事。” “那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穆离瘪嘴摇头,眼里全是对云意的挑剔。 “没有,说身份吧,当年公子是完全有机会选择大公主或者五公主的,她们的身份自然是比你要贵上几分,虽然现在大公主已经彻底失宠了。说长相吧,别说几个公主郡主,就是那些世家小姐里,拥有倾城姿色的也是一抓一把,而且你还一直都是个病秧子。说才情吧,抱歉我还真的没有从你身上看见这两个字,你唯一出挑的也就是医术了吧,那也是贵女们也没有什么人去学医术,不然你也未必能拔得头筹,再者说你会医术这件事,也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所以说来说去…我真的是不明白你到底哪里好。” 被穆离贬低的一无是处的云意,笑着端起逐兰给自己倒的茶,轻轻的抿了一口,端着杯子看着在白色茶杯里浮浮沉沉的灰色茶叶。 “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你的公子,问完之后也麻烦告诉我一声,他看上了我哪里,我就改哪里。” 看着她们两个人唇枪舌剑,夹在中间的逐兰紧张的捏着茶壶的把手,生怕她们一言不合直接动起手来。 “啧啧啧,果然啊,您这算是恃宠而骄吗?仗着公子对你的在乎,一而再再而三的伤他的身、伤他的心。” “云意啊,你知道良心这个词怎么写吗?这些年公子对你的好,你是真的没看见,还是装没看见?从认识你开始,你知道他为了你受了多少伤,又被你伤了几回吗?” “你一个不开心就给秦家写信,世家的死士有几个是吃素的,当然你身边这个除外,我看她除了会点拳脚功夫,也就只会伺候人了。” 云意捏着杯子的手不断收紧,她可以允许穆离自作主张的代替魏颐言来讨伐她,但是却不想把逐兰也牵扯进来。 “穆离,口下积德。” 穆离笑了,看着逐兰脸上有些羡慕。 “你运气真好!” 有这么一个护犊子的主子,这逐兰的运气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好。 “您对一个宫女都能好好护着,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可是对待公子,您为何就能如此狠心?你们认识至少五年,五年啊,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暖了吧,可是您的心可比石头硬多了。” “你受伤了,公子就亲手帮你报了愁。知道你中了毒,就留你在别院医治,你就没有发现那些天公子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白吗?当时他身上的血四分之一都被你喝掉了。明知道萧妃娘娘已经无药可医,就因为你说不想看见她死,公子就为你四处寻药。药是公子给你的不假,那苍龙山雪莲也确实是被青藤汁泡过的,因为徐老只知道你母亲顽疾缠身、常年卧榻,却从来没有机会去宫里亲自为萧妃瞧上一瞧,他是神医不错,但是他也需要对症下药。” 萧妃的事确实是云意心中的大忌,一听穆离提起萧妃,云意捏着杯子的手指就已经开始泛白,仿佛在承受着非常强烈的恨意。 看见云意的小动作,穆离涂抹的鲜艳的红唇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嘲笑着看着云意。 “你现在是知道了青藤汁加苍龙山雪莲会加速人的死亡,但是当初徐老也知道,那里面不止有青藤汁,还有另一味药。徐老从医多年,他想赌一把用上了以毒攻毒的策略,若是成功,就可以给萧妃增加至少五年的寿命。若是失败了,就会让萧妃更快的死去,但是也会结束萧妃生不如死的日子。” “这件事公子不知道,没有没有对他说,尤其是听闻萧妃的死讯后,我们更加的不敢说。” 听了穆离的话,云意的心乱了。原来这件事魏颐言确实是不知道,原来那味药里有这么多的故事。 “你可以扪心自问,就算没有那一剂公子给你的药,你的母亲又可以撑多久呢?你只是想留住萧妃,可是有没有想过那时候的萧妃每天活着都是在受罪。你自私的想要母亲的陪伴,却没有想过每一天萧妃都在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当初你接过药的时候,公子可没有问你要过任何报酬,现在你发现药方子有问题了,就把所有的错都归到公子身上。徐老是神医,但是他不是神,他没有办法和阎王爷抢人,你也清楚这个道理,但是你还是收下了那剂药,所以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别人。” 穆离的声音很柔,一点戾气都感觉不到的那种,可是她的话却比刀子还锋利,每一句都扎得云意心口生疼。但是,她还不能否认、反驳穆离的话,当初的萧妃确实是生不如死,当初的药也确实是她免费得来的,她只是太想留住萧妃,所以会那么的相信徐老、相信魏颐言,那时候不管是什么办法,只要是个方法,她都可能会试上一试,毕竟她太想有一个家了。 “至于你要去皇陵的事,公子知道的比谁都早,他那天把自己关在了书房想了一下午,拉开门就让我传信回沉梦山庄,让他们把最好的杀手都先派去皇陵,先去为你打点一切。” 如果不是云意的一意孤行,这会儿穆离就该在别院里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她和魏一宁也不用连夜奔波,在她闭经的路上选一出合适的客栈绑了人家老板和店小二,自己占店为王,一群江湖上排得上号的杀手现在躲在后厨用杀如麻的手拿着菜刀切菜。她一个堂主级别的人却在这里穿上奇怪的衣服,画着奇怪的妆当一个寡妇。 “至于这千机令,你以为是大风刮来的吗?公子为了这块令牌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一个八岁大的孩子,就带着长剑独自在野外生存一个月,他是大学士魏延的儿子,他即使没有沉梦山庄照样可以衣食无忧,但是他却坚持下来了,现在他又把这个令牌给你了。偏偏你还一副是他自己要给你,并不是你开口要的嫌弃模样。” 如果进来的时候,没有发现云意对待千机令的态度是那么随意,穆离觉得自己也不会这么大的火气,这些天沉梦山庄的所有人都为了她这个任性的小公主忙得脚不沾地了,她却一副你们自己要来插手我的事情的高贵模样,简直就是在打他们整个沉梦山庄的脸面。 “云意,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这这样去伤害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说完,穆离站了起来,她伸手去收云意面前的碗,却被逐兰误以为她是要动手打人,就伸手把她拦下了。 穆离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草木皆兵的逐兰,然后看着云意的后脑勺说:“既然你想帮忙,那你就帮我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 见穆离把手里的托盘放到了自己面前,逐兰这才明白自己刚才会错了意,尴尬的笑了笑然后低头帮忙收拾桌子上的碗碟。 等逐兰把东西都收捡到了托盘里,穆离端着托盘就要往外走,没走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公主殿下,穆离言尽于此。您早些歇息,明天柳州码头,魏一宁在那里等你们。” 说完,她就头也不会的往外走,等她出去后,门外的侍卫诧异的发现并没有人给她开门,她是怎么端着一堆东西把门打开的? 作者有话要说:经历了限免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继续看下去,喜欢我的可以收藏我的作者号,开坑早知道,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95章 “好想跳下去!” 站在夹板上被晃得头晕眼花的云意看着碧蓝的江水感叹道。 “小姐若是不舒服,奴婢陪您进去就好,可别做糊涂事啊。” 船已经开出了一天多时间,放眼望去都是波涛汹涌的江水,这个时候跳下去,那不就是葬身鱼肚吗? “我和你开玩笑的,这水流太湍急,就算我想泡澡也不敢选这里,只是这船晃得我真的很想跳下去清醒清醒,咱们还要在船上待几天啊?” 算上上辈子,云意这也是第一次坐船,才知道原来晕船是这么酸爽。第一天她没有踏出房间半步,一直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吃不下任何东西,勉强喝了些水。 第二天,她拖着自己孱弱的身子坚持到了夹板上,心想在船上待几天,不能连江水都没有看过不是,不然将来都不好意思和别人说她也是坐过船的人。 “明天晌午靠岸,会找客栈住一晚歇歇脚,后天清晨出发。殿下如果真的受不住,奴婢一会儿叫秦大人来商讨一下,看看要不要把后面的路程都改成陆路。” “不必了,骑马至少要用半个月,还是走水路吧,我多忍几天就好了,说不定过几天我也就习惯了。” 云意不想被人诟病,她打着为太后守陵,为陈国祈福的口号出宫,若是在路途上总是给别人添麻烦,只怕风言风语就该在宫里传遍了。 “风大了,咱们进去吧。” 风吹得她找回了一些清醒,但是冷风打在脸上,拍的脸生疼,而且她也担心自己被吹病了,在船上如果生病了,那就只能是熬,这个没有抗生素的世界,如果抗不过去就只能是死亡。 “是。” 第86节 逐兰低头扶着云意的手,夹板上的风把两个人身上的衣裙刮了起来,衣料贴在身子上,让云意的背影看起来很瘦弱,似乎是风在大一点,她就会被风卷进水里。 “殿下先坐在,奴婢去下面给您煮碗面条来。” “别忙活了,我吃不下。还有不是说好了,不要叫我殿下的吗?虽然这船上的人出来宫里的就是沉梦山庄的,但也还是小心为好。” “小姐教训的是,是奴婢不好。” 看着云意惨白的脸,逐兰很担心就这样不吃不喝根本就撑不到皇陵。 “小姐还是听奴婢一句劝吧,多少吃一些,奴婢去做点清淡可口的来。” 见逐兰已经下定决心了,云意也不好再拒绝,她感觉不到饥饿,却能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虚弱,做什么都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 逐兰离开后,云意就蜷缩着躺在那张窄窄的木板床上,虽然看得出来被褥都是新的,但依然并不是陆地上她住的客栈里的大床来得舒服,况且她自小就是睡得雕花大床,被褥厚的她可以把床当弹簧玩,而这个实在是太硬了,而且每当起风时,整个船都在左右摆动,她在狭小的空间里,感觉空气都变得稀薄。 抱着枕头的她,突然觉得自己手里的枕头有些不对劲,不规整像是里面被人塞了一个什么东西,摸着就有些突兀。 她把枕头举起来,用手在表面摸索了一遍,果然有一个地方有些不对劲,她就把手从口处伸了进去,抓住了一根绳子,用力一扯,扯出来一个金色的锦囊,看上去像是空的,但是云意却感觉里面有东西。 等她把枕头放回了脑袋下面,松开锦囊上的红色绳子,躺在床上抓住锦囊的底部往外倒,结果倒出来了一块木头。 准确来说是一块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木雕,雕的是一只兔子,栩栩如生的兔子躺在云意的手心,上面还有一个小洞,串着一根红色的绳子。 “兔子?沉香木?” 逐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云意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一条腿弯曲、一条腿伸直,右手举得老高,手里拎着一根红绳,绳子的尾端系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逐兰把自己刚做好的面放在旁边的木头桌子上,走到床边。 “小姐,面煮好了,只放了点盐和香油。还有一碟开胃的腌菜。” 云意坐起来,把手里的绳子递到逐兰面前。 “我捡到的。” 逐兰茫然的接过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放到手心仔细看了一会,辨认出来了那是一直兔子。 “小姐,这船上的东西都是新换的,不可能有人遗落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东西是特意给我准备的?” “是啊,这背后还有您的生辰八字呢。” 说着,逐兰把木雕翻了个面还给云意。 云意拧着眉,显然是不相信逐兰的说法,她刚才真的没有注意到背面还有东西。 “确实是我的生辰八字,可是也不能就说是给我的啊。” “小姐您若是不信奴婢的话,把这船的主人叫上来一问便知。” 云意捏着木雕半天没有出声,但是最后她还是把木雕塞回了逐兰的手里。 “你拿着吧,我不要。” 万一是别人不小心放那里的,她当宝贝似的收着,那不是等着被人嘲笑吗? 逐兰收下了,但是心中已经想好了怎么让云意把木雕拿回去。 “小姐先吃点东西吧,一会儿面该糊了。” 云意点点头,扶着逐兰的手站了起来,慢慢的往桌子边走。 一小碗的阳春面,她也没有吃完,只是吃了几口就觉得再吃下去就要吐了,小菜倒是口感爽脆,但也不能当主食吃。 等云意用清水漱了口,逐兰就把碗、碟和筷子都收在托盘里,然后往外面走。 出了云意所在的房间,转了个弯还没有往下走,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秦逸唐。 逐兰端着托盘屈膝行了个礼,等她起身后,秦逸唐看着她托盘里被碟子扣住的碗问道:“小姐今天用膳了吗?” “用了一些,自从上了船小姐就一直没有胃口吃东西。明天下了船,奴婢去镇子上买一下点心和干货来,小姐若是不想吃东西了,就拿那些零嘴来填肚子吧。” “不了,你明天在客栈里陪着小姐,把要采买的东西都写下来,我亲自去。” 逐兰压下心里的困惑感激的说:“奴婢先谢过秦大人,有劳。” “无妨,你去忙吧。” “奴婢告辞。” 等自己回头已经看不见秦逸唐时,逐兰才停了下来,心里有些诧异,不知道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的秦逸唐为什么会主动开口帮忙。 到了夹板下的船舱里,逐兰一进去就感觉闷热、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老板,我家小姐在屋子里发现了这个,你看看想想是哪个客人落下的,有机会就物归原主吧。” 在船舱里无聊的要发霉的魏一宁,看着逐兰手里甩来甩去的木雕,心中哀嚎四起,想着要不然自己跳江水里喂鱼得了,这个任务比他以前做过的所有任务都要难。 “既然小姐拾到了,就说明这物件儿和小姐有缘,我这商船来来往往的客人太多,我已经记不清是谁会有这么个东西了,你们就收下吧。” “这您可有所不知,我家小姐从不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块上好的沉香木怎么说也值不少前,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小姐是不会收的。” 魏一宁听完,直接从身后抓了个椅子,然后一屁股坐上去,翘着二郎腿俨然一副地痞流氓的样子。 “你直接说吧,小公主又在闹什么?” 绕来绕去的都快把他绕烦了,他就没有见过比云意更难伺候的人,明知道那东西是故意放她枕头里的,她还非不收,这是要逼他动用武力吗? “殿下没有闹,我只是担心她对魏公子还是有一些隔阂。” 那晚穆离的话点醒了逐兰,让她明白原来云意每天无精打采的样子并不是因为赶路太辛苦,最大的原因应该还是和魏颐言又闹得不愉快了。 “隔阂?我现在是真的希望他们之间的隔阂再大一点,最好把他们两个人彻底隔开,这样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会这么心口,两头跑,还两头都不得好,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真的是做够了。” 不单单只是魏一宁,沉梦山庄的大多数人对这次的倾巢而出都颇有微词,因为这次出门,既不是去灭那个帮派,也不是去血洗那个奸臣的家,甚至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 和云意朝夕相处七年,逐兰可以说自己是最了解云意的人,这些年云意脸上的笑越来越少,总是接着抄写佛经的借口把自己和周围的人隔离开。 “公主她有心结。” “她有心结,所以我们公子就活该被她当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 两个人都是为了自己的主人好,都有自己的立场,僵持了一会儿,还是魏一宁先败下阵来,一挥手,就把木雕从逐兰的手里扯了过来。 看着手心里的兔子,魏一宁挑了挑眉毛说:“得,你们主仆两个都是爷,小的我拗不过你们,带路吧,我去给小公主解释一下。” 逐兰等的就是这个,让云意手下这个,就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她们都猜到了这东西是魏颐言所赠,只是猜到的也不一定就等于事实。 “有劳。” 魏一宁对逐兰的感谢并不领情,嗤笑了一声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自己的假胡子贴到了嘴唇上方。 “走罢。” 抱着枕头继续和自己抗争的云意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时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除了逐兰不会有人来找她,逐兰每次进来也已经不敲门了。 “谁啊?” 她抱着枕头艰难的坐起来,后背靠在船体上。 “小姐,是奴婢回来了。” 撑着枕头的云意低头想了一下,很快就想明白了,低头看看一下自己的衣服,都还穿戴的整整齐齐的,就放松下来。 “进来吧。” 果不其然,看见了逐兰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逐兰抓着门给魏一宁让路。 “小姐,船老板说有一个偏方子可治这晕船之症,奴婢就擅作主张把他带上来了。” “哦。” 看着魏一宁,云意觉得他要是带了什么方子就是有鬼了。 “小姐好,我是在船的主人,我姓孙,在家中排行老二,您就叫我孙二就行了。” 看魏一宁那认真的模样,云意都不好意思吐槽他给自己取名字的水准,孙二…孙儿…… “老范孙老板跑一趟,不知刚才我侍女说的偏方子是什么啊?” 关好门的逐兰走过来,抽了个椅子放在魏一宁身后示意他坐着说,魏一宁却没有接受她的心意,他只想把自己该说的话说完就继续回船舱里发霉去。 “小姐请看。” 魏一宁摊开了自己的手掌,手心里躺着刚才被云意交给逐兰,有辗转至他手里的木雕。 云意看了他一眼没有伸手去接,抱着枕头无精打采的坐着。 “这个,我刚才见过了。” 已经进了船舱里,魏一宁也不担心会遇上云意的那些个侍卫,索性也就不再和她绕弯子了。 “这个是公子送给您的笈及贺礼,他亲自选的沉香木,亲自雕的。至于为什么是只兔子,我想殿下应该心中有数。” 云意盯着魏一宁的手心看了半天,最后说了一句让魏一宁吐血的话。 “这个东西,能治本宫的晕船之症吗?” “殿下,这个木雕几个月前就已经准备好了,公子本来想在您生辰后就送给您,谁曾想您突然决定要去皇陵,所以这个木雕,并无治晕眩的能力。只是沉香木有安神之效,殿下若是一直佩戴在身,就可以安安心心的房里休息,睡着了总不会再晕了吧!” 最后一句话,魏一宁掺了些自己的情绪在其中,如果是平常人,他大概就是用吼的了。 “……” 云意被他的话惊的哑口无言,神一般的逻辑,睡着了,就不会晕了。那死了之后,还什么痛都感觉不到了呢!这是治病…还是害人? “殿下若是不收,属下明天就带着那边弟兄们会沉梦山庄,至于这您在一路上的安危,那就只能交给那几个中看不中用的侍卫了。” 逐兰没有想到魏一宁脾气这么大,竟然直接开口威胁云意,其实连魏一宁自己也没有想到,但他实在是被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给烦得抓狂了。 那天云意他们一行人先脚离开客栈,他们这些人就后脚跟上,顺手解决了几个不中用的刺客,云意他们下榻在穆离的客栈时,他们就快马加鞭的连夜赶路来到柳州,和这边的负责任把一切都打点妥当了才有那个时间和心情休息。 “你威胁我?” 云意没有觉得生气,只是有点奇怪,奇怪魏颐言身边的这几个人,似乎脾气一个比一个差了。 “属下不敢。” 就算威胁了,也不能承认。万一哪天云意和魏颐言想见了,而且将来云意一旦回京,只怕就会火速和魏颐言完婚,到那时候,云意就成了他们的半个主人,如果她在魏颐言耳边吹个枕头风,魏一宁毫不怀疑自己会被发配去漠北待上个三年五载。 “看来你们对我的怨恨是真的已经不能掩饰了,前些天,不对,就是前天晚上,穆离才当着逐兰的面把我训斥了一通,你们俩是商量好的吗?” 云意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被人组团教育,从小到大连萧妃都很少训斥她,因为她一直都是一个乖孩子。骂她最多的人就是魏颐言,现在他的左膀右臂也按耐不住了,开始来对她进行“思想教育”。 第87节 魏一宁一听这话,乐了。一屁股坐下来,笑眯眯的看着云意,等着她再补充一点细节。 “她是怎么训斥你的?” 在魏一宁的记忆里,逐兰是那种能动刀子就绝不动嘴的人,真的是用生命诠释什么叫千金之口,能让她开口说很多话,应该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 “本宫长得很像是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吗?” “不像。” “那你在本宫这里打听什么?东西我收下了,你可以退下了。” 这一个二个的难不成真的当她是没有脾气不成,她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 “得嘞,既然您愿意收下这个木雕,属下的任务也就完成一半了,殿下好好休息,等明天船靠了岸,属下去抓些药回来,让逐兰姑娘给您煎一煎,服下之后,这晕船的毛病啊,自然就消失了。” 捏着木雕的云意压根不相信他的话,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出去。魏一宁吊儿郎当的弯腰抱拳行了个礼,然后就转身往外走。 直到他站在门口马上就要出去了,还不死心的在想逐兰打听那晚穆离究竟说了什么。 逐兰送走了不正常的魏一宁转身回屋的时候,发现云意又倒了下去,抱着枕头缩在床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的样子,只是逐兰知道,她只是在闭目养神罢了,如果那么容易就能入睡,云意也就不会是现在这种沧桑的样子。 夜里,江面刮起了大风,桅杆被吹得咯吱咯吱作响,船也晃动的越来越厉害,担心那盏灯落下来把船烧起来,云意就让逐兰把火灭了。 黑漆漆的屋子里,云意在一张床上躺着,逐兰在离她不远的一张床上躺在。 抱着枕头的云意根本睡不着觉,也不敢睡,担心自己直接滚到地上去,撞成个傻子。 “逐兰,你有听人讲过什么可怕的故事吗?” “殿下想听什么故事?” “随便什么都行,只要是鬼故事就成,屋子里黑漆漆的正适合讲鬼故事不是吗?而且我的头还是很晕、很疼,说不定听两个鬼故事就能清醒了。” 她只是无聊了,白天半梦半醒的睡了一天,晚上死活都睡不着,没办法就只能找点乐子打发时间,只是她又对那种爱情故事没什么兴趣,就只能听听异灵故事了。 “奴婢在宫里待了很多年,没有听过什么鬼故事,只是听说有的宫里晚上的时候会闹鬼,有女儿的哭声,但是也没有人亲眼看见过鬼,那都是老嬷嬷用来吓唬小宫女的,免得她们不懂事到处跑冲撞了贵人,或者是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秘密。” 逐兰对那些传闻向来都是嗤之以鼻,如果真的有鬼,那也是个不中用的女鬼,上辈子被人欺负死了,就算成了鬼也不会有什么能耐。 “这样啊,要不然我给你讲个鬼故事好了,但是到时候别害怕的尖叫起来。” “殿下请讲。” 云意闭着眼睛把额头贴在枕头上,慢吞吞的开了口,声音不高,恰好能让逐兰听个仔细的样子。 “从前有一个书生,二十多岁了才刚刚考上个秀才,人长得也算是眉清目秀,他有一个贤惠的娘子帮她操持家务,他每天的任务就是走几里路去镇子上的书塾教小孩子识字,那些都是有钱人家里的孩子,每天吃喝的钱足够书生一家人用一个月。” “有一天,他下课后看见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姐,那个小姐姓楚,是本地一个乡绅家的大女儿,来书塾接自己的弟弟回家。” “书生自从见过了那个小姐后,就魂牵梦绕再也忘不掉楚小姐的声音和笑容,他觉得只有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才能配得上楚小姐,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是那个配得上她的人,只是心里却放不下,人啊,就是这样,得到的,永远不会珍惜,得不到的…就会一直都放不下。” “书生的娘子发现了自己的夫君近日来有些不对劲,每次吃过饭就回了屋子里写写画画,起初他娘子只当他是在研究学问,就没有去打扰他,反而每天都会想方设法的炒一个荤菜给他吃,她自己不吃的,全都给了他。” “后来有一天,书生的娘子收拾屋子里,不小心碰掉了他书桌上的一幅画,画轴展开后,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姑娘,那个姑娘就是镇子上的楚小姐。” “他娘子这才发现了,他心里有了别人,可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在这个世界,男人三妻四妾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只要那个男人养得起。” “第二天,书生去书塾了,他前脚出门,她的娘子后脚就跟了上去。” “这天,楚小姐又来私塾了,和那个书生不期而遇,书生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楚小姐,一时间竟忘了反应,愣在了原地,直到把楚小姐的脸都看红了,不好意思的用手绢遮住自己的脸,娇羞着低下了头。” “书生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自己唐突了佳人,连忙低下头赔不是,虽然低着头,他却还悄悄的抬起眼皮子偷瞄楚小姐,却不曾想楚小姐也在打量他,两个人的目光又对上了。” “之后,书生回家的时间就越来越晚了,每天清晨天不亮就离开家,直到太阳落山了才往家里赶。她的娘子发现了,却也什么都没有说,只能是更加努力的对书生好,兴许是想留下他的心。” “只是,有楚小姐那样神仙似的人在眼中,书生哪里还看得见那个十四岁就嫁给自己帮自己操持家务,辛苦劳作的原配啊。” “书生在书塾里和楚小姐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楚小姐虽然知道书生已有家室,却还是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他,但是遭到了家里人的反对。楚老爷是个商人,不喜欢做赔本的买卖,他的女儿是留来给自己的儿子铺路用的。” “只是坠入爱河的楚小姐并没有发现自己父亲每天看自己越发不待见的眼神,她的心思都扑在了书生的身上,书生不像镇子里的那些人,他的手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因为他一直有一个贤惠的娘子。他的脸很俊美、皮肤白的让楚小姐都有些嫉妒,因为他有一个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天都在地里劳作的娘子。楚小姐最喜欢书生的声音,温润如玉,就像是泉水般清澈。任何诗从他的嘴里念出来,都会让她心潮澎湃。” “两个人正常躲在书塾的一间偏房里研究学问,有时候是楚小姐研墨,书生为她作话。时间一久,两个人的行为也就越发的放肆,再没有了男女之防,楚小姐真是少女怀春的年华,而书生却已是成婚多年,美人在怀,少女的香气让他无法自拔,他的野心也就越来越大,他想拥有自己身边的这个女人,他想占有她的一切。” “终于,在书生的循循善诱下,两个人在那间小屋子里偷吃了禁果,楚小姐就从一个少女,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初经人事的楚小姐,对男欢女爱很是好奇,也慢慢的就对那件事上了瘾,那间小屋就成了他们二人的欢好之地,在没有旁人时,他们更是会大胆的以夫妻相称。” “后来,楚小姐发现自己的月事迟了很久都没有来,还当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就去找了个大夫瞧上一瞧,大夫告诉了她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她有了身孕。” “为什么说是好消息呢?因为她觉得自己如果怀了身孕,书生就一定会想办法休了原配娶她,而她的父亲也会不在阻拦她和书生。只是书生听完这个消息可就没有那么乐观了,他又惊又喜,喜的是自己终于有后了,惊的是自己家里还有一个结发夫妻。” “但是楚小姐一个已经失了处子之身,还怀有身孕的女人是不会允许书生在这种时候打退堂鼓的。她就给书生出谋划策,回家之后先对他娘子动之以理,晓之以情,让他娘子成全他们二人,大不了等他们成婚后,给他的原配一些钱财算是补偿,而且他们二人成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凭着这个理由也能把他的娘子休了。” “书生听完有些不忍,因为他们是少年夫妻,而且原配的娘家已经没有什么人了,离开他之后,她一个女人家只怕会活不下去。但是楚小姐不管这么多,她只想要书生娶自己,所以就用上了最好使的一招——美人计。看着怀里泫然欲泣的美人,书生的心慢慢的坚定下来。” “当天他回家的时候,她的娘子正在做饭,见他回来这么早,不禁喜笑颜开。只是,书生的话却让她刚刚积攒的幸福通通都灰飞烟灭。” “让书生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娘子会那么贤惠、那么识大体的接受他的决定,当晚他就迫不及待的给娘子写了一封休书。” “拿着那封休书的下堂妻自己在床上坐了一晚上,因为书生已经抱着被子去了那间小小的书房,书房里满是楚小姐的画像她的笑、她的怒都让他抓狂,书生抱着那些画睡一晚上。” “第二天,书生起床看见空荡荡的饭桌还有那没有点火的炉灶,下意识的就叫自己的娘子起来做饭,话说出口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妻子已经在昨晚就被自己休了,而她也已经不知所踪。” “书生把自己收拾利索了就回镇子上,他带着自己仅有的家产去楚家提亲,他向楚老爷保证自己一定会在三年后考上个进士,一定会为楚家考取功名。楚小姐也在这个时候向自己的父亲说她和书生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而她的肚子里也已有了书生的骨肉。” “楚老爷只有两个孩子,楚小姐是第一任夫人所生,楚少爷是第二任的夫人所初。在几个人的游说下,楚老爷点了头,同意了这门亲事,让书生好好准备一番,改日让媒婆来上门提亲。” “书生欣喜若狂的回了家,只是看见空无一人的家里,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只是这时候他满脑子都是楚小姐和她腹中的孩子,自然是顾不上那个失踪的下堂妻。” “为了不然楚小姐被人发现是未婚先孕,所以两个人的婚期也是定的很近,楚老爷把什么都交给了自己新入府的姨娘来打理。那场婚礼办的很大,十里八乡的乡绅、富商通通都来了。” “人们坐在席间谈论着书生的过去,也谈论着楚老爷的那个新姨娘,这是书生第一次见到楚老爷的姨娘,也是楚小姐第一次见到书生的下堂妻。” “书生看着那个明明是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却拥有完全不同的气场的女人,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想去质问她,为什么这么快就有了新欢,为什么给楚老爷做姨娘,只是这些话他都没有资格说出口,是他先背叛了她,是他先不要她的。” 当晚,洞房花烛夜,因为楚小姐身怀有孕不能行房,所以两个人就和衣而眠,只是看着楚小姐的脸,书生却一直睡不着,今天那种坐在楚老爷身边落落大方、长袖善舞的女人,怎么也不能是他的下堂妻,可是她们却有长得一模一样。” “每天,在府里他们总是会遇上,只是那个姨娘似乎对他并没有特殊的情感,完全做好了自己身为姨娘的本分。”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得到的永远不知道珍惜,得不到的就会让你拼命去拥有。每天看着自己曾经的爱人在楚老爷的怀里笑靥如花,书生的心里开始有了嫉妒、有了恨。” “这天,乘着楚老爷出门去了,而楚小姐又在房里休息,书生等在姨娘必经的路上,把她拦了下来,乘她不备把她拖进了身后的屋子里。” “书生把姨娘压在门上,伸手捂住她的嘴不许她呼喊。质问她为什么离开他后就成了楚老爷的姨娘?说她水性杨花。姨娘在能说话后,嘲讽的笑着说:就许相公你找别的女人,就不许我再嫁吗?哦,不对,你已经不是我的相公了,我的夫君是楚老爷,他比你有权、比你有钱、还比你有才华。所以啊,你以后见到我,还请叫我一声赵姨娘。” “书生被她气的半天说不出来话,姨娘走到八仙桌旁,拿起倒扣的茶杯,给自己倒了被凉茶,只是喝得太急,茶水顺着唇角流了出来,看见那几滴水顺着她的唇角流向玉颈,书生咽了咽口水,他觉得身体有些热。姨娘眼尖的发现了书生的变化,伸出舌头沿着唇边一卷,把自己嘴边的水舔干净了,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烫得书生开始发抖。” “姨娘放下杯子,摇曳着身姿走到书生的身边,伸手扶上他俊美的脸庞,深情款款的说:楚小姐有身孕,你们不能圆房,而且你还不能接受她们假意给你的通房丫头,这些天的滋味儿好受吗?” “这天,书生和姨娘在那间屋子里翻云覆雨,就像当初他和楚小姐背着自己的原配在书塾里翻云覆雨一样。人们常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书生每日都会与姨娘私会,慢慢的到没有心情理睬因为怀有身孕而身体愈发臃肿的楚小姐了。” “自己的夫君总不待在身边,时间长了,楚小姐自然是会怀疑,一天她也偷偷的跟在了书生的后面,却发现他去了姨娘的房间,她站在门外从门缝里看见了里面两个人正在行苟合之事,大怒的推开了门。” “床榻上的两个人还保持着交合的姿势看着闯进来的楚小姐,姨娘笑着拍了拍身上的男人说:玉郎,你的小娇妻来了。书生怔住了,一时间也忘记抽身离去,更忘了向楚小姐解释。” “楚小姐对这一对乱|伦的男女破口大骂,骂他们没有礼义廉耻,扬言要找管家将他们绑起来扭送至官服。姨娘伸手推开自己身上的男人,随便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裳,袒|胸|露|乳的往楚小姐身边走去,她用自己红的发亮的指甲抬起楚小姐的下巴,笑着说道:乱|伦?难道他没有告诉你,我就是那个被他休掉的下堂妻吗?当初你不顾礼义廉耻勾引了我的相公,我现在只是在重复你曾经对我做的事情罢了。” “楚小姐气得浑身发抖,然而下一秒,就听见姨娘对书生说:玉郎,你们二人成婚三个月了,一直没有同房,你不觉得有些说不过去吗?她可是你的妻啊,侍奉你不是她的本分吗?她总是对着你呼来喝去的也就罢了,不于你同房也就罢了,也不许你有其他的女人,你说这样的妒妇该如何惩治啊?要不这样吧,今天你们就把洞房花烛夜给补齐了,玉郎觉得意下如何?” “楚小姐没想到姨娘会说出这么没羞没臊的话,更没有想到她的夫君会一脸邪|淫的看着他,笑着说好。” “楚小姐慌了,因为她觉得这屋子里的人疯了,她想唤醒自己的夫君,却发现他已经在像自己走来,担心书生发起疯来伤到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吓得她转身就往外跑,只是在她转身时,哐当一声门自己合上了。” “楚小姐拉不开门,就只能疯狂的砸着门,对外面呼救,她后悔自己没有带丫鬟就出来了。姨娘坐在椅子上喝着茶对楚小姐说:别白费力气了,这个门除了我,没有人能打开,玉郎,你还不抓紧时间,看看楚小姐都急哭了,我想她也应该是很想你的吧。” “楚小姐这才发现书生的眼睛里冒着绿色的光,而他整个人都如同一个傀儡一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向她靠近,楚小姐这才明白这个姨娘不对劲,玉郎,玉郎你醒醒啊,别被这个女人骗了,她不是人,他是个妖怪。” “但是书生却充耳不闻,楚小姐只好跑,可是屋子就那么大点地方,她有怀有身孕能跑哪里去。她还是被书生抓住了,书生撕开了她的衣服,强迫了她。很快,楚小姐身下的见了红,血越来越多,就像要铺满整个房间一样,而书生却全然不知,他依然在疯狂的冲撞着楚小姐的身体,慢慢的,楚小姐的呼喊声越来越小,她的气息越来越弱,书生终于是晕厥在了她的身上。” “这时,喝茶的姨娘放下杯子走了过来,踢开了书生,抚摸着楚小姐已经呈紫黑色的肚皮说:这种痛,你感觉到了吗?是不是很恨我呢?不过你就算是恨我,也没有机会像我报仇了,对了,我还得做一件事呢。楚小姐你想看自己的孩子是男是女吗?想不想抱抱他啊?” “已经失去意识的楚小姐只觉得身体很痛,哪里都痛,她仿佛已经听不任何声音了,只是她却又能很清楚的听见姨娘的话。” “你…你为什么?” “楚小姐气若游丝的说了那句话,姨娘笑着低下头说:因为………逐兰,你猜,是因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来来来,发挥你们的脑洞猜猜为什么,抢到沙发的有小红包哦。 祝宝宝们端午节安康! 第96章 “逐兰,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一直没有听见逐兰的回答,云意就又问了一遍,她知道逐兰还没有睡着,因为总是要她先睡着了,逐兰才会睡。 “小姐,您才十五岁。” 怎么能讲这么…这么…这么黄|爆的故事呢?逐兰没有觉得哪里像是个鬼故事,那分明是一个书生的风流韵事,这似乎不适合两个未出阁的女子来谈论。 “我知道自己已经十五岁了,不需要你来提醒,快说嘛,等听了你的想法,我就把结尾讲完,乖乖睡觉。” 黑暗中,逐兰无奈的翻了个身子,单薄的床板咯吱作响,她叹了口气说:“大概是那个姨娘在成为姨娘前,遭遇过什么极大的折磨吧。不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不该做得出这么疯狂的事。她应该是给那个书生在不知不觉间下了什么药,迷了他的心智,才让她做出那么禽兽不如的事。” “嗯,你这个答案…怎么说呢?好像沾了点边,又好像没有。” 云意蹭了蹭枕头,继续不慌不忙的讲故事。 “姨娘俯下|身去,贴在楚小姐的耳朵边上说:她已经死了,我啊…是替她报仇来的。楚小姐你应该是听过狐妖的故事吧?狐妖在路途中遇到心智不坚定者就会将其猎会森林食用,却会在那人死之前听她讲讲她的故事,完成她不能完成的心愿,说起来这也算是公平。我们帮你们这些凡人办了你们毕生都不能做到的事,然后把你们的骨肉当做报酬供我们享用,是不是很公平呢?” “楚小姐怕是不知道吧,早在很久前,那书生的傻娘子在自家书房里看见了你的画像,她啊就一个人跟在书生的后头傻乎乎的出了村子,只是那天…她再也没能回去。” “因为啊,她遇见了我,我修行千年其实已经不需要以人为食,只是啊…我的肚子里有一个需要人肉的孩子,当时为了我腹中的孩子,我把那个傻女人杀掉了,等她死了…我才发现她也有了身孕。我读取了她的记忆,原来她的夫君心中有了别人。你们人族总说我们狐族是狐狸精天生勾人,可是我们狐族啊一辈子也就只选一个,除非他死了,不然不会像你们一样三心二意、三妻四妾的,你说…究竟是谁,更无耻一些呢?” “吃掉她之后,我代替她回了家,每天想方设法的给这个秀才做些美味佳肴,我虽然有法术,可也不敢乱用,被其他道行高的妖精感觉到了,我就会落得和那个傻女人一样的下场。” “只是啊,书生她连吃饭的时间都不想浪费,满脑子都是你,你们什么时候有了夫妻之实我是一清二楚,他身上的味道瞒不了我。日子就一天天的过去,我本想如果书生安安分分的,我就好好的替那个傻女人守着他,直到帮他中了举人就回我自己的地方去。可他满脑子都是你,还用七出之条来要休了我。” “既然他做了初一,那样就不能怪我做十五了。你怀孕了,我也怀孕了啊,那个傻女人也是有了身孕还到处去寻自己的相公,你和她的差别不过就是你投了个好胎,有一个很有钱的爹,而她啊除了那一根筋的性格就什么都没有。” “他要休,那我便走。只是却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不然那个女人会死不瞑目,我也会良心不安的,虽然我大概是没有良心的。可是我就见不得你们两个狗男女好,刚才你怎么骂我来着?不知廉耻是吗?你勾引一个有妇之夫,你就有廉耻之心了吗?你也好意思称自己是大家闺秀,不过是一个仗势欺人的贱人罢了。” “你以为,如果你不是楚家小姐,那个书生会愿意取你吗?你是年轻、漂亮,可你终究会老、会丑。书生不过是你图你现在的这具皮囊罢了,当然他也图你爹在这个镇子上的权势,毕竟科举这件事,还是需要花些银子,出点血的。” “你们这些人啊,总是说别人诱惑你们犯了错,如果你们的内心没有贪念、没有色心、没有私欲…怎么会被我们这些妖引诱?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杀掉你和书生给那个傻女人报仇吗?” 此时的楚小姐已经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那口气停在嗓子眼里,一旦开了,失了气,她也就一命呜呼了,所以她并没有说话,只是狰狞的看着理自己只有几寸距离的姨娘,哦不,是狐妖。 狐妖的青葱玉指慢慢的把楚小姐已经被书生扯碎的衣裳撩到一边,露出了她那已经因为内里积血而变紫的肚皮,她把手轻轻的放了上去,慢慢的抚摸着,她的动作让楚小姐的毛孔都闭合上了,汗毛一根根的立了起来。 看着楚小姐恐惧的模样,狐妖满意的一笑,她的指甲在慢慢的生长,知道一寸有余才停下来。她抬起手,让指甲轻轻的从楚小姐的肚皮上划过,楚小姐身下淌着的血越发的多了。 “因为,我看中了你肚子里的孽种,没有出生的胎儿最是灵气重,给我肚子里的孩子补身体,那可是最好的,比吃你了都要好呢!” 第88节 狐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手指却狠狠的插|入了楚小姐的腹中,鲜红的血液才她手指戳出的窟窿里冒了出来,楚小姐终究是没有扛住那刻骨铭心的疼痛,张开嘴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然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狐妖撕开楚小姐的皮囊,取出她腹中的已经成型的胎儿,捧在双手间仔细的看了看。 “是个千金啊,可惜,时运不济投错了胎,去黄泉路上重新投胎吧,遇上这么一对丧尽天良的爹娘,你就算是生下来了,也只能是受苦的份。” 孩子在母体内就受到了重创,因为却少氧气,脸已经是紫黑色的,现在又被狐妖从母亲的肚子里刨了出来,已经彻底成了死婴。 这时,刚才晕厥过去的书生慢慢转醒,他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不记得自己会来到这里,但是他却觉得有什么咯吱咯吱的声音,相似在咀嚼着软骨一样的声音。 书生慢慢的转过了头,看见了满地的黑色血液,血泊的尽头是被人刨肠破肚的楚小姐,书生吓得大叫一声坐了起来,快速的往后退,可是他的身上早已沾满了楚小姐的血,再退也只能是把血液涂抹的满地都是。 楚小姐身边有一个背对着书生坐在地上的女人,看着背影他有些熟悉,这时狐妖转过身去,她的口张开的很大,脸上是零星的血点,她的手中托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在往嘴里送,书生看清楚后吓得魂都丢了。 女人的嘴外,是半截子婴儿的身体,那颗小小的头颅还在她的手里托举着,她看了一眼书生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似乎是很开心的样子。 书生就那样傻坐在地上,看着狐妖把剩下半截子尸体吃进了嘴里,等他反应过来后的第一件事不是逃跑,而是捂住胸口呕吐,刚才的画面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咀嚼声、撕咬声、血管被挤破后血液喷射的声音,还有嘀嗒嘀嗒的滴水声,当然这低的不是水,而是孩子的血。 “书生,你放下我不会杀掉你的。毕竟你的两个孩子都被我吃掉了,我还真的是感谢你呢。” 狐妖起身向书生走去,吓得书生蹭着地砖往后躲。 狐妖停了下来,笑着说:“刚才的事,可千万不要说出去,不然玉郎你…可就会和你的两个孩子落得一个下场。” 说完,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楚小姐,眉头微皱似有些为难。 “唉,这个女人吧,吃了她也可以给我的孩子补点灵气,只是啊,我担心我的孩子将来会变得和她一样没有人性,罢了,为了这个孩子能好好的做一个狐妖,我就把她留你你好了。你不是最爱她这副年轻的皮囊了吗?所以我只取走了她腹中的孩子,剩下的都归你,怎么样我这也算是公道吧。” 书生被吓得不光不知道如何说话,还失了禁。狐妖瞥了一眼书生的裆|部周围,嫌弃的抬起手扇了扇风。 “这味道,还真是难闻,我还是想躲开吧,免得熏到我腹中的孩子,他啊现在已经知道我在做什么了,也能听到感觉到外面的一切。” 狐妖踩着那一地的鲜血往外走,她身上不蔽体的衣裳也自己复原,指甲也缩了回去,一切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那地上的死人、还有腥味冲天的血都是做不得假的。 “后来,下人发现了惨死的楚小姐,报了官。而书生在牢狱之中始终说着是妖邪作祟,被县令大人以妖言惑众、扰乱人心给判了个斩立决,当然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除楚老爷的暗中运作,毕竟就那么一个女儿,结果却因为一个书生落得个死不瞑目。” “似乎没有一个人觉得楚家的那个曾经被楚老爷捧着掌心的姨娘不见了,人们只记得…楚家千金,被自己的夫君害死了。这就是人心啊…似乎总是愿意去记起那些可怕的事。” 云意终于停下了嘴,逐兰开口问道。 “小姐渴了吗?要不要喝水。” 逐兰已经很久没有听云意说这么多的话了,抛开那些混乱的男女关系不说,这也倒是不失为一个好故事。 “不渴,渴了我会自己倒,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虚弱。逐兰,你从这个故事你得出了什么经验吗?” “恕奴婢愚钝,奴婢只是把它当一个故事来听了。” “那我来告诉你吧,这个故事告诉了我们,一个男人如果二十多岁才考上了秀才,那他这辈子也没什么机会做大官、发大财、保一家人平安了。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说完,云意还煞有其事的叹了口气。 “……” 逐兰,庆幸自己只是有喝水的想法,还没有来得及去倒水,不然听了云意这个奇怪的结论,她很容易把杯子砸地上。 “嗯,故事说完了,我要睡觉了,你也快些休息,晚安逐兰。” “晚安…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第一更,你们猜猜看,还有几更呢? 这个结局,小天使们满意吗?突然发现我的脑洞确实清奇,唉,我也很无奈。 困得不行了,睡觉去。 第97章 青色的马车在青石板路上不紧不慢的走着,马车周围是十多个骑马的年轻男子,个个面容冷峻,勒着缰绳坐在马背上犹如天人降临。 路旁的小商小贩纷纷停下手中的交易,路人也都驻足。想知道是哪家的人有这么大派头,可是马车的帘子把所有的缝隙都遮得严严实实,即使把脖子都仰酸了,也什么都没看到。 侍卫们时刻注意着周围的人群,一只手也是扶在自己的配剑之上,给旁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听到外面的吵闹声终于是小了下来,逐兰掀开马车侧面的窗帘一角,看见果然已经过了闹市区,就放下帘子对云意点点头。 又走了一会儿,一行人即将从一家气派的宅邸前走过时,马车里的人终于说话了。 “停车!” 云意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赶马的人听见。 近骑马走在最前面的秦逸唐发现车夫喊了一声吁,就勒住自己手里的缰绳,马尚未停住,他就转过上半身向后看去。 没有看见任何异常,秦逸唐反倒是更觉得反常了,手中用力,把马儿调了个头,骑着马往马车边走去。 “小姐。” “秦大人,我今天乏了,就先到这里吧。” 云意的声音清冽的不像一个女孩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才刚过中午,云意就不想赶路,但她是君,他是臣。 “是,属下这就安排住店的事宜。” “不必了,这不就是一处现成的宅子吗?秦大人怕是也多年没有回家了吧?竟然如此,咱们今天就一起到贵府叨扰一晚可好?” 秦逸唐不可置信的看着马车,似乎是不知道云意为何会知道这里是他的家,但是他还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来,云意就吩咐他去叫门。 虽不情愿,但秦逸唐还是骑着马到了门外的阶梯下,翻身下马后,深深的望了一眼禁闭的朱门,拳头捏了又松开,内心仿佛很挣扎。 最后,他还是伸手抓住门环,敲响了门。 吱呀一声,门慢慢的打开了,门童好奇的看着自己面前气宇轩昂的男子。 “这位公子,不知你找谁?” 看着那个陌生的门童,秦逸唐突然就放松了。 “我找你家老爷。” 门童刚想问你是谁,背后却传出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少爷?大少爷?” “李伯。” 之后,老管家热情的招待了他们这些人,坐在厢房里的云意把玩着手里的杯子,云意则在收拾床铺。 “秦逸唐,唐逸秦。这个名字似乎怎么念都可以啊。” “小姐,您觉得秦大人会配合咱们的行动吗?” 云意放下杯子平静的说:“他配合不配合,重要吗?我是代表秦家来收账的,十多年了,再不收,欠债的人就该去了。” 没过多久,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主仆二人相视一眼后,逐兰去开门,云意则坐在凳子上用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画圈圈。 逐兰扶着门,好奇的看着门外的秦逸唐和那个与他有几分相似却明显要年长很多的中年男子,心中虽已大概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却没有直接点出。 “秦大人好,这位老先生是?” 秦逸唐还没有开口,他身边的男人率先一步对逐兰作揖,逐兰忙放开了门框,回了一个礼。 “姑娘好,在下唐云川是这唐府的主人,今日韶宁公主光临寒舍,让唐府上下都蓬荜生辉,唐某特意带犬子来向韶宁公主殿下请安。” 听完唐云川的话,逐兰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点了点头。 “唐老爷请稍等,容奴婢先进去禀报一声。” “好好好,姑娘您请。” 逐兰点点头,转身往里走。 “殿下,唐老爷和秦大人来了。” “请他们进来吧。” “是。” “唐老爷,秦大人,公主请二位进去。请!” “有劳,有劳姑娘。” 唐云川谄笑的从逐兰身边走过,逐兰下意识的看向了秦逸唐,只见他似乎是刻意在和前面的人保持距离,既不看他,也不和他保持同一个步伐。 看唐云川的身形、动作、神态,逐兰真的很难把他和秦逸唐联系到一起,这怎么看也不会是父子啊。 “草民唐云川叩见韶宁公主。” 云意坐在凳子上,把公主的架子端得很足,让唐云川在地上给她行了一个大礼后,才慢悠悠的开口。 “唐老爷请起。” “草民多谢公主。” 云意慢慢的才凳子上站了起来,她的个子虽然娇小但是 “本宫奉父皇的诏书前往皇陵,途经此处,来贵府借宿一宿,多有打扰,还请唐老爷不要怪罪。” “公主这话真的是折煞草民了,能得公主下榻是我唐府众人几世修来的福分。” “唐老爷客气了,秦大人在宫中兢兢业业,现在年纪轻轻就已是御前四品带刀侍卫了。” 唐云川不止一次从她们的嘴里听到了秦大人三个字,他的脸色有些不大自然,但是云意和逐兰却全然无觉。 “额,今晚老夫在大厅设宴款待韶宁公主,不知殿下可否赏光?” “既来之则安之,这个府邸是唐老爷的,本宫这个客人自然该守着这规矩不是,一切但听唐老爷安排便好。” 唐家父子离开时,云意留下了秦逸唐。 “秦大人请坐。” “公主请。” 云意提起茶壶将秦逸唐面前的茶杯斟满。 “秦大人离家多年,此次回乡可有什么感慨?” “回禀殿下,臣并无想法。” “据说,秦大人是被唐老爷收养的义子,只是为什么没有改姓唐呢?您这样不是让唐老爷寒心吗?” 第89节 “回殿下,微臣还有一个名字叫唐逸秦。” “哦,这样啊。秦大人对自己的生身父母又还记得多少呢?” “微臣可否斗胆问上一问,殿下此次率大家下榻唐府,可是为了什么?” 事到如今,秦逸唐也不相信云意只是偶然的好奇才选择住在唐家。 “本宫听说了一个故事,故事就发生在通河,不知道秦大人是否也有所耳闻?” “二十三年前,秦家女儿秦三娘,和通河的一个书生相恋了。这个书生家境贫寒,而三娘呢,确实秦家旁系的小女儿,秦家…秦大人应该是听说过的吧,算起来这个秦三娘和本宫的母妃也算是一家人。” “当时,秦家的人都不看好书生,不是因为他家境贫寒配不上三娘,而是他这个人有些不安好心,不把心思放在学问之上,所以到了二十岁才勉强考了个秀才。” “可是啊,三娘可不这么想,在她眼里这个书生就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她相信书生,相信他一定可以高中,可以金榜题名。要不说,女人…尤其是坠入爱河的女人,最容易被男人的花言巧语给蒙蔽了自己的双眼。三娘她出生在秦家,琴棋书画、吟诗作赋样样精通,不说是天底下最有才气的女子,在这个小小的通河也可以是拔得头筹。” “只是那时候的她,除了那个书生就再不想着其他。对了,那个书生,和你的义父…一个姓氏。他也姓唐。” 云意笑着端起茶杯,不动声色的看着秦逸唐那只放在膝盖上的大手,发现他的手背上已经青筋四起,像是一条条依附在皮肤表面的水蛭,丑陋而又狰狞。 放下杯子,云意笑得人畜无害,继续说着别人的故事。 “后来,三娘义无反顾的和书生在一起了,她也因为胆大妄为、不遵礼教的行为被秦家逐出了家门。” “在那时的三娘眼中,即使没有了秦家,只要还有书生,她也可以过得很好。哪怕日子苦一点,哪怕她需要做一下针线活来补贴家用,因为书生除了帮人代写书信和去书馆抄书,几乎就再没有什么收入来源。” “书生只用了几个月时间,就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三娘变成了一个寻常人家的农妇。秦家的人有来看过三年,希望她可以回头是岸,回家和秦老爷服个软,认个错,就能回秦家了。但是三娘知道,就算自己回去了,书生也不可能被秦家接受,所以无论别人劝多少次,她都强撑着笑容说自己过的很好。因为她知道,这是自己选择的路,秦家人骨子里都带着几分倔强吧,都属于撞了南墙也不回头,非要一条道走到黑的那种一根筋。” “所以,即使三娘自己也发现了书生的陋习,看清了他身上的花言巧语,可她仍然没有改变自己的初衷,那是她自己选择的人,所以她不会放手。” “在三娘还在辛苦的维持那个已经摇摇欲坠的家时,书生已经另寻他路去了。他成功的用当初对待三娘的那一套,赢得了另一个佳人的芳心。那个佳人姓楚,是本地一个富商之女,因长相嘛说普通都算是在夸奖她了,一直也没有许配合适的人家。普通点的人,楚小姐瞧不上眼。家境不错的吧,又看不上楚小姐。所以她直到十九岁了都没有嫁出去,把楚老爷急得上了火。” “正好,书生出现了,虽然知道他已经有了正妻还是秦家的姑娘,可是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这秦姑娘已经和秦家没什么关系了。” “书生要娶楚小姐,自然得先休妻,楚小姐是不可能甘愿做妾的,就算是平妻也不行。当然,三娘虽然已经穷途末路,却仍然没有放弃自己骨子里的倔强,那个时候如果她回秦家寻求帮助,秦家一定会看在骨肉亲情的面子上帮她一把,可是她没有,心高气傲的她选择和书生和离。” “和离后不久,三娘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而那时,书生已经娶了楚小姐,住到了楚家。三娘把孩子生了下来,一个人扶养那个孩子,在秦家人明里暗里的救济之下,日子倒也算是过得去。可是她仍然不愿意回秦家,因为她知道,自己如果会了秦家,只会影响其他未出阁的秦家女儿,旁人都会以为秦家的女子都是那自重、不知羞耻的人。” “可是,书生娶了楚小姐多年,两个人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楚小姐一直无所出。但当时楚老爷还在世,有他压着,书生也就不敢起什么歪心思,倒是楚小姐反而是有些愧疚。后来有一天,书生无意间知道了自己还有一个骨肉在人间。” “他就和楚小姐商量,把那个孩子先带回来养着,楚小姐当然不愿意,可是这些年她一直没有怀孕,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底气和书生抗争,慢慢的她也同意了。书生知道三娘是不会允许自己把那个孩子带走的,所以他想了一个完全之策。” “他找了一个人牙子,把那个孩子偷走了,然后让那个孩子吃了很多苦后再以善人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好心的收养了他。因此让那个孩子可以对自己感恩戴德。” “而三娘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直接疯了。她去秦家寻求过帮助,她跪在族长面前,把自己的头磕破了,那一地的血把祠堂都染红。只是时运不济,那时候陛下开始消减世家的权利,首当其冲的就是秦家,秦家被风头正旺的景家打压的毫无还手之力。而书生的岳父楚老爷也和景家的一个旁系有点来往,所以即使知道那个孩子是被书生带走了,却也没有能力去把他救回来。” “那个孩子初到唐家时吃了不少苦,但是无论他的义父怎么教、义母怎么打,他就坚持自己姓秦。没办法,书生只好把秦和唐都放在了那个孩子的名字里。” “后来,那个孩子也就忘记了自己的家,自己的母亲。只是他能忘,楚小姐却不肯忘,那个孩子是别的女人和自己夫君的孩子,将来一定不会孝顺她,等自己的父亲去了之后,那这个家就不是她说了算,于是她就开始四处搜罗生子秘方。也许是她求子心切打动了老天,让她怀上了。” “在那个孩子十岁的时候,他的义母生下了一个男孩。此次,府里就再没有人把他当少爷看了,都知道谁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他在府里的日子也一天天的难过,直到有一天他认识了一个武将,拜了师。” “后来,他离开了楚家时,楚府门上的匾额已经变了字样——唐府!” “秦公子,你还记得那个教你念书识字的秦三娘吗?” 云意看着被悲伤笼罩的秦逸唐,她猜想有些事他是知道的,那个武将是秦家专门为他挑选的,希望他有能力自报,在那个时候,那已经是秦家能为他做的全部了。 “殿下说什么,微臣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是吗?那我换种说法好了,这次本宫离宫,有一个任务就是带你回秦家宗祠…认祖归宗。至于这个唐家,本宫可以给你机会报仇,但你如果下不去手,本宫就只好亲自让人动手了。” 云意的话语里,杀机毕露,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唐家的两个主子的厌恶和杀意,这个世界上人总是被贪欲支配,况且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这些年她也没做过什么好事。 更重要的是,这是她和秦家家主的一个小约定,经历过当年的那场变故,秦家走向式微,没有个秦家的男子都被秦家花重金培养,秦逸唐虽然在唐家生活了多年,却没有染上那些陋习。用家主的话来说就是:这个孩子身上留在秦家的血,他更像一个秦家人。 这些年云意见过的秦家人并不多,除去她这个异世灵魂,她身边从秦家走出来的或者说流着秦家的血脉的人,都有自己的特点,他们但最明显的还是骨子里的那份高傲和倔强,百年世家,世家的存在时间往往比一个国家还要长。也许城会破、国会亡,但世家却未必能倒下。 “对了,本宫还有一件事忘了说。当年三娘在和离前,给书生也就你的养父,不对应该说你的亲生父亲下了绝子药,这辈子他都不会再有别的孩子,当然唐夫人的孩子是怎么来的,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秦家的人,还是蛮好用的。” “哦对了,本宫既然敢和你说这些,自然也就不怕你去向哪位贵人告发本宫。因为当你踏出唐家的这扇门后,本宫一个指令就可以让你身首异处,再顺利的嫁祸给唐夫人说他嫉妒你如今的能力□□,为自己的儿子成为未来唐家的主人保驾护航。秦家是看重你不假,但是你一日未入祠堂,一日没有认祖归宗,你就不算是秦家的人。在你和我的安危之间做个选择的话,本宫觉得只要他们不傻就会选择本宫这个韶宁公主,而不是你一个区区四品侍卫。” “好了,本宫该说的也都说完了。你可以回去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走。本宫允许你刻意忘记本宫刚才的话,但是…本宫绝不允许你插手唐家的事,他们该还债了,本宫就是来替秦家,替秦三娘来收债的。” “他们…你救不了如果你硬要和本宫对着干,本宫就只好让这次护送本宫出京的人,通通消失,一个不留。相信秦家已经为了准备了一支更好的护送队伍。秦大人,你说是吧?” 从始至终,云意都不曾流露出狰狞而又疯狂的样子,她的脸上始终带着笑,低着看茶杯时在笑,抬头观察秦逸唐时也在笑,说话时也始终是温声细语的,仿佛他们谈论的不是如何杀人、在什么时候杀人、杀多少人的大事,而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本宫给你说几个笑话听听怎么样? 送走了失魂落魄的秦逸唐,逐兰回了屋里,看着云意已经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了,一边捶着肩膀,一边口中还在抱怨着。 “唉,果然还是这种床舒服啊,客栈里的床硬邦邦的,马车里四处晃,船上就更不能提了,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啊。” 逐兰见她已经能自己玩自己的了,索性就坐了下来,拿起后在琉璃盘里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逐兰,你有没有发现本宫很适合去当说书先生?” 逐兰安静的喝水不说话,这些天她已经听够了云意将的故事,虽然有很多故事是她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什么一个和尚骑着一匹白马,带着一个扛着棍子的猴子、一个拿着耙子的猪、还有一个挑着行李的水鬼去降妖除魔啦,再或者是一个叫姜子牙的人带着一堆奇奇怪怪身怀绝技的人去辅佐一个君王啦……这些,她真的是第一次听,但是并不代表她喜欢听。 逐兰发现,云离京城越远,就越无所顾忌。以前总是闷着头抄经书的人,现在整天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说上几个时辰也不停下来,这让她每天都想找两坨棉花把自己的耳朵堵住,要不然把云意的嘴堵住也行,原来语言真的可以把人逼疯。 总之,逐兰就觉得,话痨是病,得治!至于怎么治,她目前还没有头绪,毕竟在宫里大家都一直奉行多看、多做、少说谨言慎行的原则,从来没有人可以像现在的云意这样…可以说得人耳朵起茧子。 “逐兰,你觉得日后本宫如果得到自由了,自己开一家茶楼怎么样?到时候你做掌柜的,本宫就女扮男装去说书,就我看过的那些故事啊…够你们听十年的了。” 逐兰的手一抖,水洒在了腿上,但是她完全忘了起身把水抖落,而是任由它们钻进衣服里。因为她已经彻底呆滞了,她在想好像点穴里有一个地方是哑穴,只是好多年没有用过了,她都快想不起来那是哪里了。 “殿下不是常对奴婢说言多必失的吗?现如今你莫不是忘记这句话了?” “没有啊,本宫只是对你才说这么多的,别人…想也不要想,普天之下也就你有这份待遇了,连皇兄都没有呢。” “……”,所以,奴婢该感觉到荣幸是吗?该跪下磕头谢恩是吗? 逐兰泪流满面状的端起杯子,嘬掉了杯子里剩余的茶水,茶水入喉,苦涩入心。 “逐兰,这些天魏一宁他们还跟着呢吗?” “嗯,跟着呢。” 云意咻的一下子坐起来,逛荡着自己的小腿说:“你说,要不然路过秦家的时候,把魏一宁他们请进去喝喝茶?” “殿下,奴婢以为魏一宁这个人虽然可恶,但也罪不至死吧,至于请他们去秦家,奴婢看就不必了。” “本宫只是想知道,这几家的暗卫究竟哪家的更出色罢了。” 论暗卫水平哪家强,只能是先比划了再说。 “殿下…如果没有事情可做,您就先小憩一会儿吧,晚上还要去参加唐老爷准备的晚宴,到时候您可不能是像现在这样子。” “本宫不想休息,你说…秦逸唐会怎么选呢?老实说本宫还真的不希望他站在咱们对手的阵营里,他也毕竟救过本宫两次,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本宫虽然不能把自己的命给他,但也不想他因此惨死。” “秦逸唐是个可造之材,如果就这么死了,那还真的是挺可惜的。而且…本宫觉得他和你蛮相配的,比你大个三岁,已经是四品侍卫,在京中有宅子,如果回了秦家那就更是有了神助。而且他也没有什么赌|博的恶习,似乎也不怎么去青楼那种烟花柳巷,算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了吧………” 云意自顾自的说着,丝毫不管那边已经把肺都要咳出的逐兰的死活。 逐兰刚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刚喝一口还没有咽下去,就听见了云意的话,她顺利的被茶水呛到了,偏偏云意还越说越有劲,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可怜的逐兰已经咳的整个胸腔都开始有灼烧感了,而那边的云意仍然在各种说着秦逸唐的好。 好不容易逐兰终于顺了气,想开口打断云意的话,结果却被门外的敲门声抢先了一步。 听到敲门声的主仆二人都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看向了对方,均从彼此的眼睛里看见了迷茫和后怕。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一天,已经成了魏夫人的云意在家里无聊的冒泡,就去骚|扰正在看奏章的魏大人。 云意趴在桌子上可怜兮兮的看着认真做事的魏颐言。 “魏大人,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魏颐言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平静的低下了头。 见他没有反对,云意就当他是同意了,双手托住脸腮开始了自己的演讲。 一盏茶之后 半柱香之后 一柱香之后 半个时辰之后,她还在说个不停,魏大人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折子,觉得重要的已经弄完了,就放下笔。 “很无聊吗?” “是有点……下雪天又不能出门,很无聊。” “那我带你去做一见不无聊的事,放心,不需要出门。” 云意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眨着星星眼任由魏大人把自己牵走了。 大约,半柱香后。 云意看着压在自己身上耍流氓的男人欲哭无泪。 魏大人一边卖力的播种,一边对她说:“你不是想给我讲故事吗?把刚才没有说完的现在说看吧。” 欲哭无泪的云意表示,她现在一张口就是嗯嗯啊啊的声音,讲故事……那都是屁话! 魏大人深知要人一个话痨闭嘴,只需要把她拖到床上去。 第98章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逐兰云意二人相视一眼后,逐兰蹑手蹑脚的向着大门的位置走去,想附耳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谁啊?” “姑娘好,奴婢香兰,奉老爷之命来请两位会客到厅房用膳。” 逐兰仔细听了一会儿,没有听见屋外还有其他人的声音,就清了清嗓子对外面的人说:“你先等一下,我们这就出来。” “是。” 逐兰卸下紧张,走到床边把云意拉了起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衣着、发饰,见一切都正常从点点头示意云意可以出去了。 两个人走到门口,逐兰先拉开了门,看见那个低着头行礼的侍女,逐兰挥了挥手。 “你起身吧。” “多谢,姑娘。” 唐老爷只是对侍女说来的人是贵客,却没敢告诉她,那里面住的是公主,所以一时间侍女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们两个人。 第90节 “辛苦你跑一趟,这些碎银子拿去买些胭脂水粉吧。” 逐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锦囊,递给了那个小丫鬟。 丫鬟接过锦囊时,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让逐兰和云意这两个人精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贪婪,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在接过别人的赏赐后,还下意识的同手掌抬一抬测一下重量。 “多谢两位小姐。” 听着小丫鬟把对自己的称呼从姑娘一下子就提升到了小姐,逐兰心中不免有几分鄙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云意的丫鬟,这丫头却叫她小姐。 “不必客气,你带路吧。” 此时,已经把荷包收到自己怀里的小丫鬟笑眯眯的弯腰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逐兰把路给云意让了出来,此时天还没有黑,不需要提灯,她这个当宫女的自然也就不用走在主子的前面,而且前面有那个丫鬟,后面有她,这样云意才算是真的安全。 云意还没有走到丫鬟所说的厅房,就看见了那个灯火阑珊的小院子,一盏盏烛灯把整个院落都照得犹如白昼,而那镶嵌在门柱上的宝石也在灯火的照耀下,闪着惹眼的光芒。 看着这些一件件价值不菲的东西,云意算是知道了秦家为什么要让她来,还说这个府邸如果她看上了,可以在事情解决后,归她。 现在,云意表示就算是冲着这一院里的宝贝,她也不打算放过秦逸唐和唐府的人,那么大的夜明珠…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公主当得实在是太寒酸了,秦逸唐原来是个超级富二代,虽然他家的那个富一代人品差到了极点。 唐云川不知道自己因为院子里这些为招待云意而特意摆出来的宝贝们,招来了云意的贪婪。 云意从来都没有否认过自己是一个吝啬、贪婪的人,钱这种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只要不是违背良心得来的,她表示给她再多,她都有福消受。 而唐云川嘛,云意觉得像他这种两面三刀、虚与委蛇……(此处省略一千字的贬义词)的男人,死千次百次都不为过,况且她这次来唐府,就是为了拿走他的一切。 “草民给……” 唐云川就要蹲下去给云意请安,却被逐兰抓住了双肩,诧异中他发现自己竟然挣不开一个宫女的手。 “唐老爷不必多礼,此处人多眼杂,你就叫我云姑娘就好。” 唐云川没有跪得下去,他身后的夫人、儿子自然也都没有跪下去,他们并不知道云意是文帝钦封的韶宁公主,只当她是一个来头不小的大家族小姐罢了。 唐云川站了起来,哆嗦着请云意坐到上位,云意到也没有在这种事上推脱,毕竟在场的人里,连逐兰也是有品阶的,她坐在上座并没有喧宾夺主。 云意坐下之后,唐云川就招手示意婢女上餐具和膳食,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银碗、银筷子,云意倒是对这个唐云川的家底和心思有了几分好奇。 一般的商贾之家,就算再有钱,哪怕是像皇商贺家那样的,也很少有用银餐具吃饭的,而现在唐云川拿出来的这一套餐具,无论是做工还是样式那都不是凡品,自然不能是他下午找人去采购的,通河这个镇子也不可能有哪家的银器店卖这种东西。 云意一方面觉得这是唐家实在是太有钱,已经奢侈到把银子用到了生活中的角角落落,另一方面则认为是唐云川此人的疑心病太重,时时刻刻担心有人要谋害他的性命,所以连吃饭都得用能侧出毒的银制餐具。 看着丫鬟一个接一个排着对的把佳肴呈上来,云意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这些天急着赶路,她已经吃了太多用来填饱肚子却不能被称为美食的东西。 虽然云意的味蕾在这么多年的时间里一点点的退化了,但是并不代表她的舌头已经彻底没有了感觉,她吃东西可以从卖相、香气、入口的感觉来判断,像之前吃的那只差点把她的牙崩掉的烧鸡,就让她这辈子都难以介怀。 饭桌上,云意只是挑着自己面前盘子里的东西来吃,一是因为不想麻烦逐兰布菜,另一方面是不想和别人打架。 吃饭时,云意发现唐夫人并没有像传闻里的那样难看,只能说是平凡,那张脸上的五官都很小,像是没有长开的小孩子,五官很平,没有立体感,也就难以给人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那双狭长的双眼,稍微一眯就让云意看不见她的眼珠子。 而唐夫人身边的唐公子就不一样了,长相竟然不输秦逸唐,要不是他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珠子一直在云意身上打转,云意倒也是会给他打一个及格的印象分。 至于秦逸唐,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过话,只是低头吃着自己的饭,他就坐在云意的手边,云意也不知道唐老爷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宴席,他和秦逸唐一左一右的坐在云意旁边的位置上,而唐少爷——唐天远则挨着自己的母亲和秦逸唐而坐。 用餐时一切都正常极了,没有人说话,云意看得出来唐天远一直蠢蠢欲动,但是被唐云川扫了几眼之后,安静了下来。 用了晚饭,云意连寒暄的机会都没有给他们就带着逐兰回了自己院子。 “派人给本宫好好的找找唐府里哪里有地道、密室之类的地方,唐家果真是富甲一方,本宫觉得他不该只有厅房里的东西,显然他们一家人还有丫鬟对今天那副景象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奴婢这就去办。” 见逐兰抬腿就往外走,云意赶紧叫住了她。 “你出去做什么?把在暗处的人叫出来就行了。” 逐兰恍然大悟的又回了头,拿出秘制的熏香,插着香炉里点燃了它。 着香有特殊的味道,之前和秦家的暗卫有过约定,点燃熏香,他们就会出现,虽然云意一直不知道他们是养了什么动物来当引路蜂,但是效率却一直都很高。 不多时,屋外响起了三长一短的敲门声,逐兰走过去拉开了门。外面站在一个身着黑色紧身夜行衣的女子,个头要比平常女子高一些,如果不想那不同寻常的胸部,逐兰都不会把她认成男子。 “进来吧。” 暗卫进门,逐兰关上门之前探出身子去看着屋外有没有什么异常,虽然知道其实这些事都不用她来做,但她还是下意识的会看看,结果看见了坐在树杈上的啃着苹果的男人。 魏一宁发现逐兰看见自己了,就举着自己手里的苹果和她挥了挥手。 还抓着门的逐兰很想知道他是怎么和秦家暗卫和平相处的,这种时候出现在云意的屋外,就不怕被一群暗卫围攻吗? 但是现在,逐兰却没有工夫去关吃饱了没事干的魏一宁,她关上门,转身往云意身边走。 云意一直想看看这个女暗卫的长相,可是对方一直不肯揭掉面上的黑色面纱。 “坐吧。” “公主有何吩咐?” 阿七没有坐,弯腰抱拳给云意行礼。 “本宫命令你坐下,知不知道你的个头很高啊?快坐下。” 逐兰走过去,站在阿七的身边,轻声说:“殿下让你坐,你最好就坐下,免得在这里站一整晚。” 逐兰知道云意一直有一种怪癖,总喜欢忘记人与人之间的身份差距,偶尔还会顺手给她这个当宫女的斟茶,第一次见到云意给自己斟茶时,逐兰想也没想就摇头拒绝了,因为她才是奴,而云意是主。 只是,云意从来不是一个按照常理来行事的人,开始她是笑着请逐兰喝茶,被逐兰拒绝后她就命令逐兰必须把那茶饮尽,只是当逐兰喝完之后,云意立马又给她满上,那天…逐兰感觉自己把这辈子都茶都一口气喝完了。 见女暗卫坐下了,云意给她倒了杯茶,倒也没有强迫她喝下去,毕竟暗卫每天喝水、用膳都是根据行动来安排的。 “你叫阿七是吧?” 云意记得逐兰给自己提过那么一会暗卫的名字,而她这个人对名字的记忆力一直不好,这个世界上她唯一一次在初次听说就记住的名字,就是魏颐言…因为最开始她一直念魏遗言… “回殿下,属下是阿七。” “这样啊,阿七,唐府的事本宫今天已经和秦逸唐说过了,至于他会怎么选择就不是本宫可以做主的了。现在呢…你们就需要去看着他,免得他给人报信,还有…本宫很中意唐家的这座宅子,事情结束时候它就该到本宫名下,但在这之前,本宫需要你们帮忙把着院子里的角角落落都摸查清楚,哪里有亭、哪里有湖、哪里有暗道、哪里又密室都要清楚的画下来,一点也不能有遗漏。怎么样,你可以吗?” 云意仿佛已经看见无数个长着翅膀的金元宝在向自己飞来,她觉得自己确实是挺俗气,什么值钱她就喜欢什么。 阿七唰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严肃的说:“请殿下放心,属下已经为您画一份完整的图纸出来。” “诶你坐,别紧张。还有啊,外面呢…有几个奇怪的人,他们不是坏人,你们遇到之后也不要动手。当然如果他们先来招惹你们,那你们就狠狠的打回去就好了,但是记住了,留他们一条命,也别打残疾,免得本宫没办法交差。” 如果魏一宁他们被秦家的暗卫做掉了,云意觉得她离死也就不远了,而且秦家就和整个沉梦山庄成为了不共戴天的仇人,虽然想想那个画面觉得还挺带感,但是她还是不想做那种事,刀剑无言…她还是很惜命的。 “属下明白,沉梦山庄的人,若非特殊情况,秦家不会与他们结怨。” 沉梦山庄被成为业内的第一大杀手组织,哪一家的暗卫也都不想被他们缠上,多年前…阿七还没有成为统领的时候,秦家就因为一个云意的指令伏击了魏府的二少爷。 当时,还没有人知道魏颐言就是沉梦山庄的掌权者,那一战,秦家二十个死士有去无回,而没有过多久,秦家在京城的据点就直接被沉梦山庄血洗了,从那以后,秦家内部流传着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遇上沉梦山庄的人,能不动手就千万不要动手。至于那个魏家的二少爷,只有他没有欺人太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过去。 这些事,云意自然也是不知道的,但是当年的一切虽然并非她本意,但是一切也都是因她而起,从那之后她就很少再往外传消息了,除非特殊情况,她都没有主动的派逐兰去联系秦家在宫外的探子。 “你们…打不过吗?” 云意问完之后,逐兰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忙出来打岔。 “殿下,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准备歇息了。” “哦,那行。阿七,事情就都交给你了。一是秦逸唐,二是唐家的这座宅子。” “属下定不负殿下所托,还请殿下放心。” 阿七离开后,云意撑着脑袋说:“沉梦山庄,真的有那么厉害?” “嗯,第一大杀手组织的称号可不是他们自己取的。” “那…魏颐言呢?他有多厉害?” 从穆离和魏一宁的话里不难判断出,魏颐言在沉梦山庄的地位一定不低,但是那样的一个地方肯定不存在什么世袭制的说法,那些地位都是用伤换来的。 “奴婢以为,这种事还是问沉梦山庄的人比较好。” 云意一听,眼睛亮了,一拍掌说:“对啊,我都差点忘了,不是还有魏一宁嘛,他在外面吗?” “在的。” “叫他进来,本宫有些事要问他。” 云意现在是真的对魏颐言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她知道他身上的戾气很重,那种戾气都是沾染着血腥味的肃杀之气,好几次她是真的感觉到了害怕和恐惧,因为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魏一宁进来后,先是中规中矩的给云意行了个礼,然后就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刚才阿七的凳子上,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殿下招属下进来所谓何事?” “本宫…想知道你们沉梦山庄的人究竟有多厉害。魏颐言有多厉害。” “殿下打听这些事做什么?” 虽然说云意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是魏一宁却总是没有对她放心过,云意此生最大的成就大概就是做到了很多人都没有做到的事…把魏颐言弄得半生半死。 “没事可做,就想听你说一说啊。” “殿下没有事可做,可不代表属下也无事可做。这个唐家,可真的是没一个善茬儿啊,要不,殿下您明天就启程吧,把您安安全全的送到皇陵,属下就可以回京交差了。” “唐家人又在商量什么呢?本宫暂时不打算离开这里,秦大人离乡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忍心不给他一个与家人团聚的机会吗?” 魏一宁张口就想说:忍心,毕竟他姓秦的过得好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但是,他知道话还是不能这样说的。 “依属下今日的观察,这个秦大人也不像是很想留下来的样子,殿下您真的确定他想和家人团聚吗?再者说…他的家人不该是秦家人吗?” 云意一下子跳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说:“你怎么知道?” 魏一宁不以为意的眨了眨眼睛。 “殿下当真以为,我们沉梦山庄只会做那杀人的买卖?没有一套完善的情报搜集系统,估计连怎么去杀人都不知道。” 云意又坐了下来,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当做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最近京里情况如何?本宫知道你们一直有用飞鸽传书。” “京里?三公主过些日子要出嫁了,虽然说还在国孝期,但是陈国与疏秋国的婚事是一年多以前就定下来的,这件事不可能改到别的日子,不然就是失信于友邦,那可是谁也担不起的罪名。” “护送她的人都选好了吗?本宫还不想她现在就死。” 虽然,她一定会亲手解决了自己的那个丧心病狂的皇姐,但…还不是现在,现在她有点忙,抽不开身去疏秋国。 “这个…属下也不知情,毕竟这件事都是京里的人在负责,最清楚的大概就是公子了,殿下若是不放心可以写封信,属下找人给您送回去,保证亲手交到公子手里。” 云意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给自己下套的魏一宁。 “皇姐和驸马爷怎么了?” 第91节 “殿下,您的皇姐不止一个,有驸马的也不止一个,您这问的是哪一个公主?” 看着和自己装傻充愣的魏一宁,云意给逐兰使了个眼色,逐兰意会到之后,一掌拍在了魏一宁的脑袋上,乘着魏一宁还在发懵的时候,她先发制人的开了口。 “殿下问你话你认真作答就是,问东问西的做什么?” 魏一宁捂着自己吃痛的后脑勺回头看着逐兰。 “我……” “你什么你?别忘了你这次来就是保护殿下安危的,千机令也在我们手里,你就该把殿下当成主子,既然殿下没有说具体是那个公主和驸马,你就该把每个公主和驸马的近况都说一下。真不知道你这种人做杀|手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逐兰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顺利的把魏一宁给虎住了。然后,她笑着看了云意一眼,云意满意的点点头。 “说吧,既然你觉得本宫皇姐众多,那就每一个都说说吧。” “大公主近日过得很不好,因为太后的……” “停,好了。知道她过的不好,本宫就放心了。换下一个。” 魏颐言看了云意一本正经的云意,心道:您就直接说想知道五公主和孔少爷的情况不就得了吗?绕那么多圈子,不累啊? “五公主,五公主最近过得也不怎么好?” “我皇姐怎么了?” “也没有怎么,只是传出来孔少爷看上了一个丫鬟的消息,现在事情没有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但是京里的权贵家族怕是都知道了,因为宫里本身事情就很多,五公主也不敢回宫寻求帮助。” 魏一宁本以为自己说完这些话,可以看见云意慌张的样子,然而他想看得一切都没有出现。 云意笑着吩咐逐兰。 “去,明天多准备点纸钱,超度唐家人的时候,顺便超度一下孔少爷,敢惹我皇姐,他这是活腻歪了不是。” 京城,孔家。 已经睡了两晚书房的孔楠秋坐在书案前看书时,突然连打了两个喷嚏,旁边的小厮一下子就紧张了。 “公子,您没事吧?这书房里一直寒气较重,夫人还把您赶到这里来了两宿……” 小厮话还没有说完,被孔楠秋的手势止住了。 “去,告诉夫人,这书房太冷,我怕是要染上寒气了,告诉她,如果再不许我会卧房,就称早派人去请大夫回来。” 说着,他还煞有其事的搓了搓手,平时这个时候都是怀里搂着佳人休息,结果…如果让他知道是谁暗算他,他非抽了对方的皮不可。 “好,奴才这就去。” 见小厮夺门而出,孔楠秋又打了给喷嚏,这书房里真的是太冷了,转眼间天以入秋,日子一天天的转凉,没成婚之前他就不怎么睡书房,现在成了婚,为什么还有孤苦伶仃的睡书房? 孔楠秋觉得自己病了,一天到晚的都没有精神,于是找小厮去请五公主。 公主把猫交到自己的侍女手中,用手托着下巴看着战战兢兢的小厮。 “生病了?去请太医吧,别…拿着本宫的腰牌去太医院跑一趟,请王太医来看看。” 坐在屋子里等了半天的孔楠秋,听见外面的脚步声,瞬间躺回了床上,闭着眼睛痛苦的呻|吟着。 “太医请,我家公子就拜托您了。” 太医抓住了孔楠秋的手腕,摸着自己的胡子想了半天都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被太医吃了半天豆腐的孔楠秋躺在床上控制着自己想打人的心,等太医走后,掀开被子下了床,气势汹汹的往主院走去,没进门就看见在椅子上撸猫的云笙,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他,瞬间就软了,有气无力的走到云笙身边,把她怀里的花猫扯了出来,一把扔到旁边的丫鬟怀里,脑袋靠着云笙的肩膀上。 “殿下,为夫好像是生病了。” “不是已经请了太医了吗?太医怎么说?” “太医开了副药方子就走了。” “哦,闻墨去帮公子煎药。” 吩咐完侍女,云笙看向了孔楠秋。 “你既然病了,就去好好休息,苍月扶公子回府休息,本宫有事要入宫一趟。” 说完,放开赖在自己身上的孔楠秋往外走。 第99章 一夜过去,诺大的唐府除了地上多了些枯叶,就再无任何不同。 打开门,逐兰看见了在院子里扫地的粗使丫鬟,已经是秋天,她们却还穿着单薄的下人服。 见逐兰走了过来,丫鬟们抱着和自己一般高的扫帚向她问好。 “姑娘好。” “好,辛苦了。” 逐兰从袖子里取出一个荷包,递了过去。 “天冷了,拿着这些碎银子去置办一身衣裳吧,免得染上风寒。” 丫鬟低着头,看着逐兰手心的荷包直咽口水,却不敢伸手去接。 逐兰也看出来了,这几个丫鬟为什么会在富甲一方的唐府里还穿着破旧的衣裳、干着小厮做的活,生性胆小、怕是被人欺负惯了。 她也不想再僵持下去,抓住了丫鬟抱着扫帚的手,把荷包放在她的手心,再把她的手掌合上。 “女儿家,还是该对自己好一点,身子娇柔比不上男子,不要在吃和穿上亏待自己,不说锦衣玉食,好歹也要吃饱穿暖。” 说完,她同情的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小丫鬟,这个世界上,投一个好胎,真的比什么都重要。 逐兰转身后,几个丫鬟都围到了刚才和逐兰近距离接触的丫鬟身边,眼神躲闪…时而看着逐兰的背影,时而看着她手里的荷包。 进了屋,逐兰低着头关上门,再抬头的时候隔着薄纱的闱帐看见里面坐起来的人影。 “殿下,您醒了?” 云意坐在床上,揉了揉额头,觉得有点迷糊。 “好困!” 说完这两个字,云意就又直挺挺的倒回床上,导致轻柔的闱帐飘了起来。 围观了全程的逐兰按了按额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昨晚云意和魏一宁聊到半夜,一会儿宫里、一会儿孔家、一会儿沉梦山庄,放在她泡茶都泡了几次。 既然云意不起,逐兰也不能去把她拉起来,毕竟也是很久没有睡舒适的床铺了,逐兰觉得这也是可以体谅的。 又抱着被子补了一觉的云意,醒来之后觉得自己神清气爽,洗漱完,坐在铜镜前等逐兰帮她梳发。 “你起来这么早做什么?今天不赶路。” “奴婢习惯了,到了时辰就会醒,殿下休息的可还好。” “不错,比船上和客栈里的床都要舒服,将来咱们来这里定居吧,京城太吵了。” “行,殿下如果来,奴婢自然会陪着您。” 逐兰还真的不认为云意有生之年可以再次离开京城,云颢一旦大权在握,肯定不会希望她离自己太远。 而魏颐言是一定会走仕途的,他如果长期外调…那就会失去许多机会,魏延那个老狐狸肯定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调离京城去外面吃苦。 “好,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看给你恢复自由身,如果你看上了哪家的书生,我就派人去帮你掳来。” 逐兰垂下眼帘,安静的给云意梳头,不想搭理她的奇思妙想。 早膳时,云意带着逐兰姗姗来迟,唐家的人早已坐在饭桌前却迟迟没有开始动筷。 云意对着唐云川抱歉的笑了笑,做在了自己昨晚的位子上,目光掠过了在场每个人的脸,看见秦逸唐那张愁云密布的脸时,她轻轻勾了勾唇。 “既然小姐到了,那就开宴吧。” 唐云川征求了云意的意思后对丫鬟说道。 吃了饭,云意提出要准备出发了,却被唐云川一再的挽留,甚至用上了秦逸唐多年没有回家,他这个做父亲的思子心切,求云意成全他这个小小的心愿。 他的提议正中云意的下怀,云意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有些为难的看着唐云川,最后把他的心提到了心口才慢悠悠的开口。 “本宫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既然如此,我们一行人就再叨扰唐老爷一日,明日清晨就启程。” “草民谢过韶宁公主。” “唐老爷请起,不必多礼,竟然如此本宫就不打搅你们一家人叙旧了。” 离开时,她看了一眼失了魂的秦逸唐,不知道这个可怜人昨夜是怎么熬过来的。 回屋后,发现暗处站了一个人,等她适应了屋子里昏暗的光线后才辨别出那是阿七。 “阿七,早。用过早膳了吗?” “回殿下,还没有。” “那过一会儿你去吃些好的吧,一日之计在于晨,早膳是很重要的。” 阿七弯下腰,双手奉上自己和其他暗卫花了一夜时间画出来的图纸。 笑着接过图纸,云意对逐兰眨了眨眼睛,示意她给阿七搬个凳子,所以当阿七和逐兰做斗争…到底要不要坐下时,云意就心无旁骛的开始看那张巨幅图纸。 扫了一眼后,对唐家的布局大致做到了心里有数。 “你拿着,别丢了,过些年本宫再问你要。” 现在她拿着也没什么用万一哪天被人发现了,反倒是个祸端。 阿七接住图纸后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就那样直愣愣的看着云意。 “本宫现在没办法带着它,先放你哪里,你可要帮我守好它,别等将来本宫去问你要的时候,已经不在了。” 阿七不知道云意是不是故意这样说的,没有说清楚那最后不在的是这副地图,还是她这个人。暗卫和死士的死亡率其实不相上下,而秦家的暗卫其实就是死士。 “属下遵旨。” “嗯,你下去吧,记得吃早饭。” 阿七离开后,云意在屋子里无聊了一阵子就让逐兰找丫鬟去给她把秦逸唐叫过来。 秦逸唐的脸色不大好,像是一整晚都没有睡觉的样子,云意给他倒了一杯浓茶,想帮他提提神。 “秦大人请用茶。” 秦逸唐看了一眼那边褐色的茶水没有把它端起来。 第92节 “不知公主殿下叫属下来所谓何事?” “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早上用膳的时候见大人脸色不大好,所以想问问你是哪里不舒服。” “多谢殿下的记挂,微臣一切都好。” “知道吗?不是因为本宫昨天对你说的话,让你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也不是昨晚唐老爷对你说的话让你觉得有些屈辱吗?” 秦逸唐放在桌子上的手握紧又松开,半晌之后才开口。 “殿下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何还要问微臣?” 云意笑而不语。 一大早就有暗卫给她递了张字条,那是昨晚唐云川和秦逸唐的谈话记录。 昨晚,唐云川的书房。 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唐云川心中又是喜又是怕,喜的是这么优秀的少年郎是他唐云川的儿子,怕的是这些年秦逸唐自从去了经常之后连书信都很少往家寄,更别说回家来看看。 不知道为什么,唐云川每天都在害怕着,害怕秦逸唐想起了过去的种种,想起了三娘。 “你坐吧。” “不必,老爷有什么事直说便好。” 秦逸唐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只是他到唐家的时候年岁还小,很多事的记忆都很模糊,而且在到唐家之前他确实吃了很多的苦头,导致他会那么快的就把自己当成了唐家的大少爷。 只是后来,真正的少爷出生了,让他这个鸠占鹊巢的人明白了什么叫真!什么叫假。 后来,一个武夫出现在他的世界里,教给他功夫,鼓励他离开通河去外面寻找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那阵子他过的确实和普通的下人无意,平时对他卑躬屈膝的下人,在知道夫人生下了一个小公子后,都开始对他冷嘲热讽。 也是在那个时候养成了他沉默寡言的性格。 “你现在真的是翅膀长硬了?在外用秦做姓氏,回家后连一句父亲也不叫。” 秦逸唐并没有被唐老爷的气势所推到,对于他来说,昨晚云意的一席话就是为他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门,那个门中跑出了很多的恶鬼,而他就是他们的目标。 “父亲。” 这一声父亲,秦逸唐说的极为辛苦,如果唐云川只是他的义父,他大概也就不会这么排斥他了。可是,他偏偏还是还得他失去了家的亲生父亲。 “恩,坐。” “不必,孩儿还有很多的事没有处理好,您若是有什么着急的事可以现在就说。” “我叫你来是想和你谈一谈公主殿下的事?” 一听到公主殿下几个字,秦逸唐看唐云川的眼神马上就犀利起来,他不知道是不是公主和自己的谈话被人听了去告诉了唐云川。 “还请您明说。” “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些年你一人在京城、在天子脚下做事,出门在外打拼也不容易,所以我想着你也该到娶妻的年龄了。” “这和公主有什么关系?” 秦逸唐知道自己年岁不小了,在宫里就偶尔大家也都有说,这种在刀尖上舔血的生活确实不是寻常人可以做的,等到哪天挣够了银子就回家种田去,再选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来做夫人。 被秦逸唐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唐云川手握成筒壮,低头有些不敢看秦逸唐的眼睛。 “我的意思啊,就是让你在这些年里,好好培养和公主殿下的感情,我可是知道的,八公主和七皇子乃是双生子,那感情自然非比寻常。这京城吧,没有一两年也是回不去的,你不如在这个时间里,用这个机会得到公主的芳心,将来你若是成了驸马爷,咱们一家可就都是皇亲国戚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魏颐言的心理阴影面积,刚离场几章就有人来想挖他的墙角。 小天使们今天不好意思,实在是太累了,明天我多补一章,本来想更六千的,但是实在是做不到了,现在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打字的时候眼睛也就一个没注意就闭上了,所以可能会也错别字,大家如果发现了可以在评论区指出,明天我起床后修改。 真的很抱歉了,大家。 第100章 “怎么,秦大人这是想起些什么了?” 见秦逸唐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表情却凝重的很。云意就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回过神来的秦逸唐根本不敢去正视云意的眼睛,他知道她是有婚约的人,而那个人还是大学士魏延的嫡长子。 “秦大人考虑的如何了?” 秦家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她明天毕竟离开这里,所以这唐家…也必须在今天就被解决。 云意的问题让秦逸唐不知如何作答,他是厌恶唐家,可平心而论这些年他在秦家的生活也不差。 “看来秦大人还是舍弃不掉唐家的一切,那你又为何要记着秦这个姓氏,我想你对三娘也该还是有一点影响的,她是你的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想要扶养你成人,只是唐云川却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我也不逼迫你,反正这件事就只是我与秦家的一笔交易,你会不会和我站在同一个立场上真的不重要。” 云意话语里越是表现出对秦逸唐的无所谓,就越是让他受煎熬。 直到离开,秦逸唐也没有给云意一个明确的答案,云意把玩着茶杯坐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往外走。 她们二人住在西厢房,离唐云川的院子是最远的,所以这一路上等她慢慢的走到唐云川的房门外时,感觉自己的力气已经耗尽了。 逐兰上前去敲门,她们有些讶异的是:这个院子里安静的可怕,没有一个侍卫、也没有一个小厮丫鬟。 木制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扶着门的唐云川看见站在院子里赏花的云意时,一时间忘记了反应,直到云意听见声音先转了过来和他问好。 “唐老爷好。” “好…好,殿下好。” 见唐云川就要跪下去行礼了,云意抬手虚扶了一把。 “唐老爷不必客气,本宫来此处是有些事想和唐老爷商谈。” “哦,殿下请说。” 云意看着乱了神的唐云川,笑而不语。 唐云川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让开路,请云意和逐兰进去。 进屋后,云意挑了个光线不错的位子坐下,见唐云川要给自己倒茶忙阻止了他。 “这些事让逐兰来坐吧,唐老爷请坐。” 唐云川有些不明所以的坐下,他的脸上写满了疑问。 “不知殿下来找草民何事?” “也没什么事,只是出京前,有人嘱托本宫如果路过此地一定要来贵府一叙,将一件多年前没有还给唐老爷的东西,双手奉还。” 云意越说,唐云川就越迷糊,尤其是看着她脸上浅浅的笑,他的背后突然升起了惧怕。 “不知殿下说的这个人…是何人?” 唐云川在京中没有好朋友,更无宗亲,只是有几个利益关系的“知己”罢了。 云意看向了逐兰,逐兰从自己那宽大的衣袖里拿出一个狭长的盒子双手交给了云意。 云意看着这个有些年头的盒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把盒子打开后推到了唐云川的面前,好让他看清里面的东西。 “不知,唐老爷是不是还记得这个发簪?” 看见那个银发簪后,唐云川的眼睛剧烈的收缩,一直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的抬起来,结果没有完全抬起来就彻底得放了回去,压下自己心中负责的情绪,平静的摇头。 “恕草民愚钝,不知这是何物?” 把唐云川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的云意,无奈的勾了勾唇角,这个男人还真的是挺无耻的,不过既然他都这样无情无义了,她也不好意思再优柔寡断。 “既然唐老爷忘了,本宫就来帮唐老爷梳理一下。二十多年前……” 云意每多说一个字,唐云川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这个,就是秦家三娘嘱托本宫交还给唐老爷的,她与你此生,碧落黄泉永不相见。” 看唐云川连白得像是被面粉扑过一样,云意的心里头总算是出了口恶气。 唐云川看着那枚被时光打磨过的发簪,内心深处嫌弃了惊涛骇浪,面上却始终没有什么表情。 就在屋子里的氛围陷入死寂时,外面传来了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站在云意身后的逐兰在听见那越来越焦躁的脚步声时,匕首滑落到手里,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姿势。 外面的人没有敲门请示,直接推开了门,看见外面那个急得快要哭出来的小厮,云意下意识的看向了唐云川。 “老爷,大事不好了老爷?” 看见站在屋子里腿在打颤、话也说不清楚的小厮,唐云川的眉头皱了起来。 “何事慌慌张张?” 小厮似是现在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别的人,看了一眼稳如泰山的云意,犹犹豫豫的行了个礼,云意到也没有和他计较。 “回老爷,少爷出事了?” “哪个少爷?” 经唐云川这么一问,小厮倒是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是二少爷。” 这个府里的老人大多都离开了,新来的大多也都只知道夫人所生的唐天远。 “他又怎么了?” 唐天远属于唐云川中年得子,且多年后唐夫人都再无所出,唐家上下所有的好东西都优先给了他,在一家人有意的宠爱下也养成了一个飞扬跋扈的性格,而且从小不爱念书,成天混迹于烟花柳巷。 “少爷…少爷他在赌场欠了人家的钱!” “欠了多少你去账房上支。” 听着这回答云意就知道这一家人对嗜赌成性的唐天远似乎已经心知肚明,欠了钱直接去账房上支。 “账房…账房上拿不出来那么多的银子。” 小厮记得都要坐地上了,这次唐天远去了赌|场,却遇到了高手,一次性输掉了十万两。 “他这次输了多少?” “十…十万多两!” 一听这个数字唐云川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你说多少?” 第93节 “回老爷的话,少爷这次输掉十万多两。” 说到最后的数字时,小厮也已经没有了什么声音,但是也足够周围人听得清楚。 “怎么会输这么多?” 十万两!他一时半会上哪里拿十万两出来? “少爷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输急眼了,和对方赌命,对方说如果不在晌午前拿出十万两,就把少爷的……” 后面的话太血腥,小厮根本不敢说出口,但是唐云川却没有那么好的脾气。 “他说什么!” “对方说就把少爷的头割下来当球踢。” “他感!他杀人是犯法的。” “老爷,少爷在开局前签了一个字据,说若是输了就把脑袋割下来给对方当球踢,还签了字,按了手印的。” “对方是什么来头?” 虽然一时半会的也想不清楚自己的这个儿子为什么要签这种东西,但现在也没什么比救人更重要。 “不是咱们通河县人,出手很阔绰,身边还带着十几个高手,看那样子很像是从京里来得。” “你给废物,这不知,那也不知,我留你何用?” 见唐云川开始拿小厮来撒气了,云意觉得挺没意思的,就站起来甩了甩袖子说:“既然唐老爷还有家务要处理,本宫就不多打搅了,东西还请老爷您收好。” 说完,她就带着逐兰在唐云川和小厮诧异的眼神中走了出去。 唐家上下因为唐天远的事而鸡飞狗跳,而云意却躲在屋子里睡懒觉。 “逐兰姑娘,殿下…殿下她还没有醒吗?” 唐云川已经在屋外站了半个多时辰了,可是逐兰一直不许他进去,也不肯去叫醒云意,他只好在外面来回踱步。 “唐老爷有所不知,殿下她自由就有午睡的习惯,这个时候如果打搅了她,只怕殿下醒来了也会很生气,唐老爷所求之事也就难有成效。” 逐兰其实不知道云意究竟是真的在睡觉还是在装睡,总之只要云意没有叫她,她就不能进去。 唐云川急得胡子都快烧了起来,今天他带着人和自己能拿得出来的全部银子去那人下榻的客栈,可是连正主的人都没有见到,就被那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拦了下来。 “我们家少爷说了,没有十万两,别来打扰他。对了,天黑前你如果没有筹到这十万两,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侍卫的脸上没有露出什么凶狠的神色,只是他那平淡的语气,仿佛杀人不过是动动手指的小事一样,倒是让唐云川的心更加的慌了。 之后他又去县衙找了县令,这些年他县令可没有少从他这里拿好处,而且两个人又都是为景家做事的,不管对方来头多大,县令是一方之主,总得给几分面子。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县令竟然避免不见,只是派了自己的师爷出来。 “唐老爷,县令大人让小的给您带句话,今天赌场上拿人啊,莫说是他,就算是知府大人来了,也未必惹的起啊。” 说完,师爷还抬起袖子擦了额头上的冷汗,那个人在京里就是混世魔王,到了这里来,有几个人敢管? “那…那个人究竟是谁啊?” “唐老爷可听过京里的镇远侯府。” “听过,镇远侯许昌是当年和先帝一起打江山的将军,战功显赫。” “今天来的那位啊,就是镇远侯府的小公子,许睿。” 一听到这个名字,唐云川的脸就白的毫无血色,许睿和魏府少爷魏颐言被并称为京城双煞,而魏颐言这些年已经是消停了很多,可唯有这个许睿却继续是我行我素,偏生镇远侯到这一代就他一个男丁,那可是被一家人都疼在心间上的。 “那,那我该怎么办?一时间我上哪里筹这十万两去?师爷,还请您救救犬子啊。” “唐老爷别急啊,你家里不是还住着一个贵客吗?请她出面,这许少爷兴许会给您宽限些时日。” 就此,唐云川就急急忙忙的赶回府上,却不巧公主在休息,他如果这时候硬闯,或者是把公主吵醒,就像逐兰说的,他心心念的事,只怕就黄了,公主一生气可能就直接让许睿把唐天远给砍了。 见唐云川已经要跪下来了,逐兰佯装看不过去的样子说:“唐老爷请稍等,奴婢在进去瞧上一瞧,兴许殿下已经醒来了。” “有劳姑娘了,多谢啊。” 逐兰摆摆手,并不在意唐云川对自己感恩戴德的样子,推开门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第一更,后面还有至少六千字。 终于第一百章 了,这一章前三个留评的小天使将会有红包降落,先到先得。 还有,在这里和大家说一句抱歉,这个问很多时候看起来废话很多,可能许多人会看不下去,但是吧,我还是希望你们就算离开,也不要来骂我一顿,我会近快完结的。 过了今天之后,我大概也就不会在管评论区了,除非是捉虫的,所以大家的评论我也就不一定会回了,非常抱歉。 所以,不想留评的小天使也就不用再辛苦的打评论了,谢谢你们这么久坚持的给我评论,真的很感谢,其实你们的名字我都记得,有你们的陪伴,我很幸运。 第101章 起床后的云意,昏昏沉沉的洗了脸,晕晕乎乎的等逐兰给自己梳头,听她说着外面已经鸡飞狗跳的唐府,云意按了按头,不知道这个抢戏的许睿是怎么回事。 “许睿?镇远侯府?” “嗯,听唐老爷是这么说的,唐天远得罪的人就是京里令人闻风丧胆的镇远侯府少爷。” 这下云意更糊涂了,他们原先的计划和这个也差不多,但从没有想过要拉上镇远侯府,毕竟整个镇远侯府唯一和她能有点交情的也就只有一个四小姐许苧,而且她现在也没有空来管她的闲事才对。 “阿七他们呢?” “他们也被今天的事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在待命中,殿下有什么指示?” “没什么指示,让他们按兵不动,看看这个许睿下一步走什么棋再说,本宫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见过他。” 云意有轻微的面部识别困难,但不是脸盲,而是见了人,却不一定能把名字和人正确的联系在一起。 还站在外面来回走的唐云川一听见开门的声音立马转了方向。 “逐兰姑娘,殿下可是醒来了?” “殿下已经醒了,只是…殿下说自己和镇远侯府一向没什么交情,所以这个忙殿下她怕是无能为力了。” 云意现在是唐云川唯一的一条路了,况且今天她在还那枚发簪的时候,明里暗里都透露出了几分是秦家人嘱托她这样做的,唐云川担心秦家会想办法的秦逸唐给带回去。 他这一生满打满算就秦逸唐和唐天远两个儿子,虽然唐天远没什么本事,但好歹对他这个当父亲的还算是尊重。而秦逸唐本身到唐家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记忆,对他这个父亲也是一直都若近若离,更何况外面也都知道秦逸唐只是他的养子。 利弊权衡之后,哪怕唐天远再不中用,唐云川也得保下他,不然到老了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更何况他到现在也没有孙子,唐家一脉单传,到了这一辈终于是有了两个孩子,可是秦逸唐…却不一定会让自己的孩子姓唐,就算是为了唐家的香火,他也不能让唐云川死掉。 “姑娘,草民不是想请殿下出手救下犬子,只是想让许少爷多宽限几日,给草民一些时间筹到这十万两银子。” 唐云川是商人,他自然知道云意不可能有那么大的面子让许睿放弃那十万两。 逐兰为难的摇摇头。 “说来也不怕唐老爷笑话,公主殿下久居深宫,和宫外的公子、小姐真的没什么交情,这个忙您老还是去找别人吧。” 说着,逐兰就转身想回去复命,只是她的胳膊却被唐云川给拉住了,看着跪在自己身边的男人,逐兰也有些无奈,慌乱的去扶他起来。 “唐老爷您先起来,您这样真的是折煞奴婢了,这件事不是殿下不帮,而是她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姑…姑娘,就算是草民求你了,你进去再帮草民和殿下说说好话。殿下和许少爷不认识没关系,许少爷和魏家少爷交情匪浅,魏公子又是将来的八驸马,就冲着这层关系,兴许许公子就愿意多给草民一天了。” “姑娘,草民就天远这一个孩子,草民相信殿下一定不忍心看草民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草民给姑娘磕头了。” 逐兰在唐云川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一个白眼,心道:你还知道我家公主是有驸马的人呢?那你昨晚还鼓动秦逸唐做什么?不是想当驸马他爹吗?不是想当皇亲国戚吗?现在怎么就说只有唐天远一个儿子了,知道秦逸唐和你不是一个心,所以说不要就不认了? 腹诽够了,眼看着唐云川的帽子也歪了,额头上也满是灰尘似乎已经磕破了脑袋,逐兰才弯腰去把他扶起来。 “唐老爷这是做什么?罢了,看您爱子情深,奴婢再进去为您求上一求。” “多谢,我唐云川代表唐家上下一百口谢过姑娘和殿下的大恩大德。” 逐兰转身后挑了挑眉毛,只是好奇这个唐夫人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出场,一个人哭…怎么也没有两个人一起哭天抢地的好看啊。 云意就坐在窗楞下的凳子上,外面的动静那么大,她就是想听不见都有些困难,听见逐兰的脚步声,云意慢慢的转过脑袋。 “殿下,唐云川就要把那石板磕坏了。” “磕吧,反正是他家的石板。” “您不是说这宅子被您看上了,将来就是您的了吗?” “是啊,如果没有许睿这个程咬金,这个宅子就真的是我的了,可是本宫刚才坐在这里想了这么久,都没有想起来许睿是谁,他在京城名号真的很响亮吗?为什么本宫一点印象都没有?” 云意虽然知道自己很宅,但是她不至于会忽略一个让京城许多少爷千金闻风丧胆的人物啊。 “额,您还记得当年四皇子被人扔进水里,景贵妃却不敢去和陛下告状,反而是多给四皇子配备了几个腿脚工夫好的太监的事吗?” 这么一说云意就有印象了,那件事真的是让她这辈子都忘记,原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四皇子也会有吃瘪的一天,景贵妃也一直对那件事闭口不谈。 “当初把四皇兄踢水里的就是他?” “对,就是他,镇远侯府的小公子许睿。” “去回了唐老爷,这个忙本宫还真的帮不上。” 虽然她对这个许睿有了一丝丝的好奇,但是她可不想变成下一个四皇子,有的人…能不惹,还是不惹为好。 “奴婢觉得,这怕是不大可能。您听外面的磕头声,可一直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啊,再者说如果这种时候让唐老爷欠了您一个人情,后面的事不也就好办了?这唐天远要是出了什么事,只怕唐云川就越发的不可能放弃秦逸唐了,殿下也不想到时候弄得满城风雨吧?” “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啊!” 一个能让景贵妃吃瘪的人,她有什么资本和他正面怼? “奴婢听闻,魏公子和这个许少爷是好友。” “谁?魏公子,哪个魏公子?” “魏颐言魏公子,他与许少爷交情颇深。” “这你都听谁说的?还有,为什么和他交情好的人都是怪人?” 刚想回答云意第一个问题的逐兰,再听完了第二个问题之后只能无语望天,这个谁知道,总不能让她用那句老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那不就是把她们也骂进去了。 “殿下,这天马上就暗了,不解决好那件事,只怕今天也没时间解决咱们的事,咱们已经在通河多待了一天,时间一长,怕是会让人察觉我们的意图。” 云意已经在心里画圈圈诅咒这个突然冒出来打乱她计划的许睿了,让她已经暂时没有了宅子,要是再让她处理不好秦家嘱托的事,她是真的会扎小人来诅咒他的。 “去和外面的人说,本宫随他去见一见这个镇远侯府的少爷去。” “是。” 一听说云意打算帮忙,唐云川一激动又差点跪下去给她再磕自己响头,逐兰都有些看烦了他那种灰头灰脸的面孔,当初的秦三娘可是在秦家祠堂里磕了一天的头,也没能把自己的孩子找回来,后来…人就疯了。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面前这个看似可怜,实则活该的男人。 第94节 看着唐云川一下子老了十岁的样子,逐兰真的很想说一句:天理循环,报应早晚都会来,只是来得早或者迟罢了。 而云意路过唐云川身边时,更想说的话却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我还没有出手,就有人来收拾你了,该! 唐云川不知道她们主仆二人是如何看他的,他只知道自己的孩子是有了一线生机,十万两银子,别说现银,就是银票他都拿不出来,这些年他的钱都用来供奉上面了,不然他唐家怎么能在这里呼风唤雨,他唐云川怎么可以和县太爷称兄道弟。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云意觉得还是屋子里舒服一些,本来说是让她们坐软轿出行,可是云意嫌那个东西不仅空间小、还晃得比马车更厉害,她就用软轿的速度不及马车快给推辞了。 下马车前,逐兰给云意戴好锥帽,虽然这里没有人知道她是公主,她也不能就这样大大咧咧的把样子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客栈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吃瓜群众”围的水泄不通,还出动了县衙的捕快来维持现场秩序,一见到从马车上下来的云意和逐兰,大家都开始在猜她是谁,是不是要来帮唐云川这个为富不仁的东西。 隔着薄纱扫了一眼周末的“吃瓜群众”,看着他们义愤填膺的目光,云意庆幸他们手里没有白菜叶和臭鸡蛋,不然难免有一场伤害会降临在她身上。 在唐云川和县令及一群捕快的保驾护航下,云意终于是拉着逐兰进到了客栈里。 偌大的一间客栈,除了几个面带恐惧的小二和掌柜的,机会就没有什么人一楼,至于二楼…云意一进来就看见了走廊上那一排扎眼的带刀侍卫,整齐划一的动作,和皇家侍卫没什么两样。 县太爷和唐云川在前面开路,云意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台阶小心翼翼的往上走,这个锥帽让她行动起来很不方便,裙子又很长,稍不注意就会踩到裙边摔在楼梯上。 一行人还没有迈上最后的台阶,楼道里的侍卫就已经有了要拔剑的动作。 “各位大人息怒,这位是韶宁公主,有事来见小侯爷。” 说完,县令抬手摸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虚汗,这种阵势自他上任至今,还是头一遭,他现在也不知道这个韶宁公主有没有能力说动许睿,但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你们等一下,我们进去通报一声。” “诶,劳烦大人跑一趟了。” 县令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官阶,只是宰相门僮也比一个五品官更有架势,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怎么有资历在候府侍卫面前拿乔。 不一会儿,刚才进去的侍卫就出来了,看了一眼云意后,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云意看了一样身边那两双满怀希望的眼睛,隔着薄纱她也忽视不了。提起裙子又往上走看一个台阶,只是当她想往里走时却再次被拦了下来,准确来说被拦下来的不是她而是逐兰。 “她是本宫的贴身宫女。” “公子只允许殿下一人入内!” 云意顿时就恼了,这许睿果然跟传说中的一样难搞。 “殿下,奴婢在此和张大人、唐老爷一起等殿下出来。” 生怕云意在这时候闹脾气调头离开的唐云川的县令一听逐兰的话里面在旁边点头附和。 带着锥帽的云意隔着薄纱对周围的几人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带路。” “殿下请。” 许睿的房间不在靠近楼梯口的位置,但是云意听逐兰说,这整个客栈都已经被他包了下来,直到他离开,不能有人住进来。 侍卫帮云意推开了门,又在她进屋后帮她关上了门,隔着薄纱云意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情况,一个男人,躺在床上,一只手枕在脑袋后面,一直手向上抛着一枚玉扳指,见她进来了也没有起身。 “那边有椅子自己坐,嫌椅子太硬可以坐我这里来。”,说着,他抓住玉扳指后,拍了拍床上空余的位置。 云意不是第一次遇见流氓,但是敢像他这样耍流氓的,还真的是第一次,混世魔王的称号果然不是凭空得来的。 “你为什么不把锥帽摘了?长得太丑,不能见人?我记得几年前我是见过你的,虽然不算数国色天香,但也不至于是丑。” “许小侯爷,我来是做说客的,但是至于能不能成,我还真的不在意。”,所以,你也别一而再再而三的损我,因为我根本就不求着你什么。 “啧,你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魏颐言那小子将来怕是有苦头吃了。” “许小侯爷,唐家目前还筹不出十万两银子,所以请我来问问您,可否……” 云意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封信就飞了过来,打在她的衣服是后稳稳的落在了她的膝盖上。 “他给你的,如果你可以戴着那个东西看,你就戴着吧。” 这个他自然是指的魏颐言,捏着封还没有拆过的信,云意竟然不知道该不该拆。 “看看吧,他也没写什么话,更没有在里面下毒,没事的,我都帮你开过了。” 云意低头仔细看着信封的边缘,细看之下还是有些奇怪,当即她就怒了。 “你凭什么偷看别人的信?”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偷看的?我分明是正大光明的看。” 许睿看着屋顶上的梁木无所谓的说着。 云意对魏颐言的交友眼光产生了极大的质疑,这都是些什么奇怪的人, “逗你呢,你竟然还真的相信了,他可不是这样和我形容你的,我可没有那个闲工夫看别人的信。” “斗胆问一句,许小侯爷来此处究竟是为了怎么?” “为了什么,当然为了唐家那座宅子,他说了事成之后,宅子归我,不然我才不会闲的没事做跑这么远来陪一个二世祖玩骰子。” 云意一口老血卡在心口,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表示自己的心情,明明她先来的好不好?怎么就归他了?而且,他还有资格说别人是二世祖吗?他的威名都传到这个小小的通河县来了。 “实不相瞒,我也看上那座宅子了。” 云意觉得,凡事都好商量,既然是魏颐言介绍来的,可不可以再用魏颐言做理由给打发了。 可事实证明,她真的想多了,许睿属于标准的油盐不进,她想商量着来,而他却视若罔闻。 “哦。” 云意觉得和许睿他们这种人打交道是最麻烦的了,任你内心风起云涌,他却依然云淡风轻,仿佛你说你的话,听见没听见都和他没有关系。 “所以…” “你别想,那宅子我看上了就是我的,这是我和魏颐言约定好的,事成之后你带走那个姓秦的小子,我派人收拾这个宅子。如果你实在是对它喜欢的紧,就拿银子来换,不多不少正好十万两,看着魏颐言的面子上我可以多给你宽限些时日,一个月之内你若是能拿的出那十万两,我到时候就被宅子的地契、房契都给你。” 云意捏着信封的手不断的收紧,第一她没有那么多的钱,第二她也不至于花十万两来买一座宅子,第三许睿和魏颐言的低下交易实在是太过份了。 “既然小侯爷那么中意那个宅子,云意就不夺人所好了。” “嗯,记得别让秦家的暗卫来偷东西,我这个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数自己值钱的东西,若是哪天清点数量的时候发现少了点什么,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把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 各方面都处于劣势的云意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拿着千机令去找魏一宁,让他想办法把这个全天下最厉害的二世祖给灭了。 “你真的不想看看他给你写了什么?当初他把这信交给我的时候,表情可是有些意味深长啊,听说你是来守皇陵的,虽然说是只在这里待三年,可是万一陛下要是把你忘了,京里的人都把你忘了,你就得守一辈子,等你死去之后就又刚好葬入那个你守了一辈子的皇陵。想想还是挺可怜的。” 云意没有自来熟的能力,对待陌生人,哪怕他们之间有相同的好友,她都不能做到爱屋及乌。 “不必小侯爷操心,我回去之后自然是会打开看的。”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看,看完给他写个回信,我过些天回去的时候就可以带给他了。你是真的没有看见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笔墨纸砚吗?听魏颐言的语气他还是满在乎你的,可是你似乎…配不上他!” 说最后几个字时,许睿第一次把脸转过来,锐利的目光扫向了云意,带着杀气的眼神,让云意觉得不大舒服。 “所以…小侯爷是想给他介绍更好的?” “对,我觉得我妹妹就挺好的,比你聪明,比你高,比你漂亮,还比你大一些,也不用守皇陵。” “小侯爷,我不是来守皇陵的,我只是来这边祈福。” 守皇陵的人都是犯了大错的皇室宗亲,她是主动请缨性质完全不一样。 “哦。” 云意翻了个白眼,知道这个人又没有听进去。 “你妹妹是许苧?” “对,你们认识?” 云意还没来得及作答,就听见许睿的下一句话。 “她怎么会认识你?” 那狐疑的眼神似乎是在说:我妹妹那么聪明、那么漂亮、那么懂事的人,怎么会认识你? 云意觉得魏颐言一定是还记着之前的事,故意找许睿来气她的,这人说话比魏一宁还不中听。 “在国子监的时候认识的。” 云意敢对天发誓这个时候提起许苧真的没有要和面前这个二世祖攀亲戚的意思,纯粹就是整个镇远侯府她只对许苧有印象。 “哦,我想起来了,她好像是提过你。怎么样,要不然你和魏颐言成婚之后,我把我妹妹也许给他,你们两个以姐妹相称,她做魏颐言的平妻。如何?” 许睿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觉得魏颐言这下子将来一定大有所为,而且许苧目前一直就没有看上哪家的公子,要不然就让他们凑一桌算了,不求恩恩爱爱,只求相安无事举案齐眉就行了。 只是,他的话却惹急了云意,她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开口就对着许睿一整狂轰滥炸,直接让他愣住了。 “你是有多看不得你妹妹好,要把她许配给人做平妻,世界上有那么多家世清白的男子你不选,非要让她和别人分享一个夫君,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方为夫,你却想让她去做平妻。万一魏颐言不喜欢她呢,万一我这个人善妒脾气不好拿公主的架子来压她呢?到时候谁来为她的后半生负责,你,还是我,还是魏颐言,还是她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许睿才醒过来,顺着她的话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她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却总是谁都瞧不上,我就觉得魏颐言挺好的,也算是京城里那些少爷里的凤毛麟角,就想着把他们凑到一起,可是圣上又给你和魏颐言赐了婚,只好是让她去做平妻了。女子大了总是得出嫁,我不能护她一辈子。” 看着许睿一副我真的都是为了许苧好的表情,云意气的差点抄起椅子给他砸过去。 “谁说女子出生就是为了嫁人,别把你们男人的那套思维强加在我们身上,如果她不想嫁,你们就都没有资格逼迫她,不想养她就和她说清楚,我相信以许苧的聪慧还不至于饿死街头。” “她现在谁都瞧不上,只是因为那个合适的人还没有出现罢了,你们为了顾及外人的眼光,随便找了个自以为合适的人就把她嫁,那种行为和杀了她有什么两样。既然她现在没有中意的人,你们就给她时间,或者带她多出门走走,多见见人,就知道哪个人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你难道不该是生气,我让她去抢你夫君吗?” 被云意骂了一通的许睿发现自己真的是看不懂这个人,为什么要帮自己的情敌说话,她是不是真的傻?还是说太有心机,故意装出大度的样子,只是为了让他放下心防还反而觉得羞愧不再提起这件事?一时间,许小侯爷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果真的属于我,任谁来也抢不走。若不是我的,不用别人抢,他也会自己走掉。” 这就是她这一生遵守的唯一信条,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第102章 “如果你真的是这样想的,你又何必来这种地方吃苦?真当我不知道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秦家这是要放手一搏了。” 许睿虽然很少掺和那些争权夺位的事,但也做不到真的充耳不闻,许家的未来掌握在他也掌握在新帝的手上,要想不变成现在的秦家,就只能一边明哲保身、一边审时度势。 “知道又如何,你就算去京里说,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人相信,况且…就算说了,你也没什么好处,后妃里又没有许家人。” “你倒是牙尖嘴利,不愧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 调教两个字听得云意想打人,她只是跟着魏颐言学了几个字而已,而且也不能用这个让人想入非非的词。 “所以,今天的事小侯爷意下如何?” 第95节 “什么事?” 云意觉得手有点痒,很想抽出袖口处的银针,把他扎成刺猬。 “就是唐家的事,您多宽限些时日。” “不行!” 没想到他会出尔反尔,云明显愣了一下,还没有说话却又听见他说:“你等会儿和唐云川说,小爷我不要那十万两了,让他直接把房契和地契给我,唐家宅子归我,让他带着他们那一家子没安好心的人通通滚蛋!” “关于宅子……” 云意表示她真的很喜欢那处宅院,幽静又不失富丽,典雅又不失别致。从宫里的情况不难看出,她大概是不会有自己的公主府了,所以想这种山清水秀的地方给自己买一处养老的院子,谁知道半路杀出了个许睿。 “没什么好商量的,那宅子要么属于我,要么属于唐家,不过当然,假以时日它还是得属于我。” 不知道许睿为什么会对一个离京城那么远的宅院有这么深的执念,云意捏着信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思来想去也不觉得自己是他的对手,既然如此…做个顺水人情好了,想清楚后,她也就不那么生气,慢慢的站了起来。 “既然如此,我就去回了唐云川,就说如果太阳落山前若是筹集不到这十万两银子,就用唐府的地契和房契来换,不然就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 许睿点了点头,没觉得她哪里说错了。 见他点头,云意就转身打算往外走,只是还没有走到门边却又听见了他的声音。 “替他问一句,这些天…你有没有想他?” 云意藏在锥帽下的小脸慢慢的皱了起来,转回身,看着吊儿郎当躺在床上的许睿,似乎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副没有吃药的样子问这么不成体统的话。 见云意傻站着半天也没有说话,许睿又添了把柴。 “这个问题就这么难答?想或者不想,你要个头或者点个头就行了。” “你问这些做什么?他让你问的?” 云意觉得魏颐言不可能会这么缺心眼让许睿来问这句话,因为不管她有没有想他,也不可能对着一个外人说想他,这里的民风还没有开放到允许一个女子把情爱两字整天挂到嘴边。 “你直接答不就好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许睿觉得和云意说话太费劲了,她的理解水平似乎永远没有达到他的那个高度。 “我为什么要说给你听?” 云意就差在后面补一句玛德智障了,第一次见这么平静的问别人这种问题的人,许睿果然不是个正常人。 几番问答后,许睿已经放弃和云意拐弯抹角了,不然他即使累死了,也不会知道答案。 “那我换个问法好,你想见他吗?” “什么意思?” 云意问着这句话,还把视线从许睿的脸上移到了别的地方,这种时候问这种话,真的让她怀疑,究竟这个许睿是魏颐言装扮的,还是魏颐言随他一起来了。 许睿停下了手里向上刨玉扳指的动作,嫌弃的看着云意。 “我说话…真的这么难懂?” 一句简单的话,他换了三四个方式问,结果云意还是一副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完全听不懂的样子?他现在很想知道,魏颐言得花多大的耐心和云意讲话。 “不难,只是我担心你在给我设圈套。这些问题我都不能回答你。” 一边说着,云意一边放松的往许睿身边走去,站在他身边隔着薄纱仔细看他,想知道他究竟是不是魏颐言,徐老当年那一手易容术,把顾蝶舞变成了她,当然也能把魏颐言变成许睿,况且她对许睿也没什么太深的印象,冒充一个她不认识的人,难度并不大。 “设圈套?你是不是太高看你了?你有什么值得我花心思的地方吗?” 只是,他话音未落,云意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抓向了他的脸,因为她越看就越觉得这货是魏颐言易容来的,说话的样子…一模一样的欠揍。 许睿是二世祖不假,但不是真正的纨绔子弟,腿脚工夫虽然比不上魏颐言那种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但拿下云意还是很轻松的。 “你放手!” 许睿只用了一只手就抓住了云意两只纤细的手腕,看着突然对自己发动攻击的女人,不知道她是不是脑子不大好使。 “放手?放手给你机会让你抓花我的脸?你是不是这里有问题?” 说着,他还用自己那只空闲的右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示意她是不是脑子坏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想不想看见他?” 许睿觉得这个问题都快把自己问烦了,可是受某人嘱托,他还是得问下去,直到云意给出准确的答案。 “想!” 手腕后快被他捏端断了,她现在是确定了,这个人不管是不是许睿,但一定不是魏颐言,因为他比魏颐言还难说话。 许睿松手后,云意就飞快的往后退了两步,直到觉得已经是安全距离了才停下来,先放下了那个已经被她揉得不成样子的信封,再两只手互相揉着手腕,看着红红的手腕,已经在心里把许睿大卸八块了。 “真的想见他?” “你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到底要我说几次,而且我想不想他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扫大街的啊,管那么宽!” 云意的脾气一上来,一直都是见谁怼谁,而且很多好别人还未必能听得懂。 所以,许睿能感受到她的怒气,却真的没有听明白她最后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你真当我和你一样闲?我是替他问的,就问最后一次,你真的想见他吗?” 云意揉着手腕的动作慢慢的停了下来,低着头让许睿根本不知道她是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看见,那顶锥帽在轻轻的晃动,细看之下是云意在点头。 “想,我…想见他。” 那天两个人不欢而散,她觉得自己似乎是欠他一句道歉,那件事他本身就什么不知道,却被怒火中烧的她安上了杀母之仇。 那晚穆离的话,如同耳光一样,打醒了云意。确实她从魏颐言那里得到了那么多,却从没有给过他什么,她一直都是在索取,还非要装作是他坚持给她的,而不是她自己开口要的模样,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一个最不喜欢的模样,一边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赠予,一边还肆无忌惮的消耗他的真心。 “我有句话想和他说。” “什么话?” 看着刚才还上窜下跳的云意,突然就这么安静下来,许睿还真的有些不适应,而有那一层面纱他也看不清她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 锥帽下的云意努力的撑起一抹笑意,慢慢的摇头。 “不必了,三年后…如果我们还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一谈的话,我会自己告诉他。” “为什么要等三年后?” 云意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潜台词,顺嘴接了话。 “因为,我要在这里守…” 只是,她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就怔在了原地,因为刚才,她听见了一声清晰的落地声,像是什么人从高处落看下来,然后就是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那个人走得很慢,却离她越来越近。 她怔住后,不敢回头,也不敢说话,只有这时候她才没办法骗自己,她其实很希望那个向她走来的人,是那个她明明喜欢却不敢承认的魏颐言。 她的视线里先出现了月牙白的衣摆,衣摆之下是一双登云靴,慢慢的一个完完整整的人出现在了她面前,轻轻的握住了她停在半空中的双手。 带着锥帽的云意没敢抬头,她的视线只到他的胸口,开始那双熟悉的手,却让她猜出了他的身份。 他们两个都没有出声,魏颐言在轻轻的帮她揉着被许睿伤到的手腕,而云意却是已经哑了,她张开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眨眼睛,眼泪被挤出眼眶顺着脸颊而下。 “你先出去!” 这话自然是魏颐言对着许睿说的,既然云意一开始就没有摘下帽子,现在就更没必要当着许睿的面把帽子摘下来。 “外面都是人,你想让本侯爷出哪儿去?” 他出去了,结果半天云意都没有出现,外面的人不怀疑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 “你走窗户,要么去客栈后面的巷子里待着,要么去旁边的屋子。” 魏颐言对许睿的功夫还是知道的,这种地方他跳下去也摔不死。 许睿放下杯子走到窗边,推开窗看着下面僻静的小巷,颇有些怨念的看了一眼魏颐言,结果…快被那边两个人含情脉脉的样子刺伤眼,摇摇头下定决心跳上窗楞,看了一眼下面的东西,纵身一跃消失在窗楞上。 许睿消失后,魏颐言双手抬出云意头上宽大的帽沿,轻轻的把帽子为她摘下来,没有了那层碍事的薄纱,两个人的视线都明朗了许多。 “你怎么又哭了?” “眼睛里进了沙子。” 说着,她抬手抹掉了脸上的眼泪。 魏颐言看了看手里密不透风的锥帽,瘪瘪嘴把它扔到一边,没有拆穿她的谎言。 “刚才…你说有句话想和我说,是什么?” 在魏颐言希翼的眼神里,云意慢慢的抬起了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然后踮起脚尖轻轻的吻上了他的唇角。 “!!!!???” 这就是魏颐言此时内心的真实写照,惊慌中带着喜悦、喜悦里夹杂着几分困惑。 只是,美人在坏,困惑什么的都可以暂时先扔一边去,在云意脚跟落地的瞬间,魏颐言就低下了头,狠狠的压上了她柔软的唇瓣,狂风暴雨的撬开了她的嘴。 仰着脖子的云意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魏颐言,明显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她刚才只是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他现在…就有些狂野了。 舌头都快被吮麻的云意,用了全是最大的力气把已经没什么理智的魏颐言推开了。分开之后,两人之间有一条细细的银丝连着,云意有些不好意思的用袖子抹了一下嘴巴,却在下一秒被他抱了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被他压在了身下,这时候她才开始反思自己刚才是不是太主动了,让他误会了什么? “你压着我了,起来。” 男上女下的姿势让云意总觉得很危险,而且她的小身板也确实是撑不起满身肌肉的他。 魏颐言低头看着云意因为刚才的亲密接触而变得有些红润的脸,有些心疼的用手撩开她脸上的碎发。 “你瘦了。” 云意一直觉得自己有些水肿的厉害,一听他这么说,漂亮的眼睛里瞬间溢满了星光。 “真的吗?” 这下,魏颐言是真的不懂了,为什么她高兴成这样。 “你在高兴什么?” “因为我没有长胖啊,当然高兴了。不过…你好像是真的瘦了,你不是在京城吗?” “来这边办点事。” “你在骗人!” “没有。” 被她看得有些别扭,他慢慢的从她身上起来,坐好之后拉着她的小手把她拉到自己怀里。 云意坐在他的腿上,双手交叉在他颈后,抱着他的脖颈,把面埋在他的肩膀上。而魏颐言的下巴就刚好停在她的肩上,两个人交颈而坐。 第96节 “魏颐言。” “嗯。” “对不起,之前…是我太自私了,总是想着自己,从来没有为你考虑过。每天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你给我准备的一切,嘴上却又说都是你自己给我的,不是我自己求你给的,我一直以为我和别人不一样,其实也没什么差别,都是自私又贪婪。” 如果不是穆离,她永远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毒是自己去的,也永远不会明白他为什么总是那么反对她用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来对付太后。因为那时候他承担了所有本该她自己承受的伤痛。 她的身边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会在第一时间知道。也许她永远都不会放下萧妃真正的死因,可是就像穆离说的那样,那些事,魏颐言一直都被闷在鼓里,不知道徐老他们打算用什么方法救人,也不知道那本该救人的方子却害了人。 魏颐言抱着她,轻轻的吻了吻她小巧可爱的耳朵。 “你和她们不一样,别瞎想。” “其实是一样的,我也是个白莲花,其实我一直打算做一朵黑莲花的,可是好像是拿错了剧本,走着走着就走错了。” 相比起蛇蝎美人,云意更讨厌白莲花和绿茶婊,谁知道有一天当她回忆自己做过的事时,才幡然醒悟这些年,她一直拿着一个白莲花的剧本,却还总是自以为是的告诉自己:这样做没有错,因为你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他们的思想和你不在一个层面上,你有着不同于所有人的路线。 “……?” 魏颐言表示:你到底在是什么?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云意,那一年我们打了个赌,从那一天起,你就是我的了。所以,我必须护着你,直到哪一天我再也护不住你了为止。” 他的话让云意的心里感觉酸酸的,鼻子也有些酸,眨了眨眼睛免得眼眶里的液体越积越多,哽咽的说:“那个赌,我当年真的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你会认真。” 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和一个小孩子打那么奇怪的赌约,也不会有哪个正常人会和一个小孩子履行承诺。 “对你,我一直都是认真的。” “谢谢。” 好久没有听见她说谢了,而且这一声谢和她以往那种嘴谢心不谢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他的脸上逐渐爬上了一抹笑意。 “谢我什么?” 他的呼吸全洒在了她耳边,不一会儿耳朵就红得像火烧一般,偏生被他困在怀里,想躲都没有地方躲。 “不知道,就是想谢谢你。” 这么多年,如果她得了他的多少好处,就要说一句谢的话,那她今天可能说到嗓子冒烟也未必能说完。 “太没有诚意了。” 难得见她这么温顺,他要是不乘机讨点好处,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额…谢你送我的生辰礼物吧,很可爱,而且也很实用,戴着它,我最近都没有失眠了。” 事情太多,她目前能想到的说的出来的大概也就剩下这一件事了。 “我看你是白天赶路太累了吧?” 人都瘦了一大圈,抱着也没有以前软了,甚至还有点隔手。 “诶?” 没想到他会这么不给面子的拆台,云意干笑了两声。 “也许是吧,明天又要出发了,到了秦家的地盘把秦逸唐找人替换掉,把他丢给秦家,也就没有我什么事了。” “这种涉及到秦家和你安危的事,你就这样直接告诉我了?” “不然呢,反正什么都瞒不过你们。再者说,你要是说出去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啊,别忘了,咱们可是有婚约的人,要是真治起罪来,说不定你就被连坐了。” 第一次听见云意主动承认那个婚约,魏颐言很想把她再次扑倒,但是想着就她那个暴脾气,一会儿肯定能把他咬几个窟窿来,想想就还是算了。 “你还记得呢?” 上次,如果不是她故意来戳他的心窝子,他也不会做出那么冲动的事来。 “记得啊,我记性虽然比不得皇姐,但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对了,皇姐现在怎么样了?那天魏一宁说了一半就不说了,你真的该好好管管你的人了,不知道讲故事不能讲一半吗?那样容易被揍。” 那天晚上,魏一宁说看一半就打着哈欠说困了,可怜她被云笙和孔楠秋的吊起了胃口,精神得不得了,而魏一宁就真的扔下她和逐兰走掉了,要不是怕把唐家的人吵醒,她一定会找暗卫把他吊在房梁上用蘸了盐水长满倒刺的鞭子使劲的抽打。 “哈哈哈…” 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一会儿像个大人一样和许睿谈判,一会儿又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在他怀里撒娇的。 “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们两个人挺好的,只是…” 一想起孔楠秋现在苦逼的生活,魏颐言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她说。 “只是什么?你别学那个不靠谱的魏一宁行不行?还是说他在学你?” 老实说,他还是有些同情孔楠秋的,可是他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看起来就差不多是半斤对八两的样子。 “太后薨逝,京城里二品以上的官员,皇室宗族都需要守孝一年。” “嗯,这个我知道,你继续。” “这个守孝里有一点的就是…不能行房,而五公主和孔楠秋才成婚几个月…” “哦,我大概明白了。” 云意虽然是土生土长的陈国公主,但是芯子确实个彻头彻尾的现代人,听他一说就大概明白了。刚吃上肉的孔楠秋,大概是要被素很久了,没什么比看得见,吃不着更讨厌,她每次生病都不能吃那些好吃的点心,但它们却总是摆在她身边。虽然…这两种吃法不一样,但是感觉还是差不多的,因此她也是有些同情孔楠秋这个姐夫。 一听她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知道,他脸上的笑没有了。 “你知道什么?” “不就是他们不能行房了嘛!” 没有听出魏颐言话里的潜台词,也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云意继续没心没肺的回答着他的问题。 “你平时都看些什么书?” “医书啊,不然还能…” 说到这,她觉得他可能误会什么了,她真的没有那种特殊的癖好,她只是上辈子懂得比较多而已。 “我们跳过这个话题,听魏一宁说,孔楠秋和一个丫鬟有染?” “你觉得可能吗?听他自己说那天是一个意外加误会,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个丫鬟就栽倒在了他怀里,而刚好此时,舅母又带着五公主走了过来,不偏不倚的看着他抱着丫鬟耍流氓。” 一想起那天孔楠秋的表情,魏颐言就觉得很好笑,也亏得有那件事,让他因为云意的事而被打击得千疮百孔的心有了一点点的喜悦,果然快乐和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有人比他过得不好,他就会觉得好一点。 而那时候云笙还没有从云意要离京三年的打击中走出来,所以任凭孔楠秋怎么解释她都不听,但是也没有说一些难听的话来羞辱孔楠秋,更没有处罚那个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丫鬟,只是把孔楠秋赶去了书房。白天总是一个人带着侍女入宫,直到宫门要关了才回来,回来之后就沐浴更衣休息,别说解释,孔楠秋连五公主的面都见不到。 因为那件事,孔府上下人心惶惶,生怕哪天这个看起来端庄贤惠的少夫人找他们这些家奴的麻烦,孔楠秋的父母也知道这件事云笙是吃亏的,所以就眼睁睁的看着孔楠秋睡了很多天书房也没有开口帮他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撒点糖,另外评论区说的虫子,我已经改了,谢谢大家捉虫。 祝所有后天要走进考场的小盆友们,都能考出一个好成绩,别紧张,高考只是一个考试,但是也别太大意,加油! 第103章 听完孔楠秋的遭遇,云意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反倒是觉得那是他应得的,她才不相信会有什么小丫鬟“一不小心”的滑到,并且刚刚好摔到他怀里,这又不是言情狗血剧,哪里来得那么多刚刚好? “嗯,只能说人在做天在看,如果不是他自己不洁身自好,丫鬟也不会往他怀里落,肯定是他平时不加收敛的动作给了丫鬟什么暗示,现在正好被我皇姐发现了,就他这种不好好当驸马,还到处拈花惹草的,就该拉出去打一顿才对。” 听着云意恶狠狠的话,魏颐言突然觉得自己后背凉飕飕的,这个…难道说,如果他哪天不小心,或者是被人陷害了,也很被她毫不留情的拖出去打一顿? “女孩子不要想那些血腥又暴力的事,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有话好商量!” “别的事都好商量,唯独这件事没得商量。毕竟,他今天敢抱那个丫鬟,明天还指不定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作为活了两辈子的人,云意深知人性的劣根,更知道男人的劣性。 “额…” 不知道为什么,魏颐言觉得自己的未来有点可怕,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云意不知道自己那一席杀气腾腾的话给魏颐言带去了多大的心理阴影,她放下手把魏颐言放在自己腰后的手挪开,低头从自己的袖子里掏了半天,终于是掏出来了什么。 “拿,还给你,这个东西放你身上才能发挥更大的用处,而且…而且,我也没有资格收这么大的礼。” 说着,她就掰开了魏颐言的手,把千机令塞回他手里。 “这个先放你这里。” “我不用。” 争执间,她的声音有些大,导致两个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以为他又想多了,她只好开口解释。 “我的意思是这个东西我用不上,这个本来就是你拼死拼活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自然要收好它。拿着吧,我这一路上有魏一宁他们保护,还有秦家的暗卫,估计比你们谁都安全。” 见她似乎是打定主意不想要这千机令,魏颐言只好把它收了起来。 “那你想要什么?” 至今,他都那天晚上的事心怀愧疚,那晚他如果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心魔,那她可能就已不在这个世界了。 云意本想说你不是已经送过我东西了吗?但是无意间看见了桌子上的纸张,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魏颐言。 “我想要宅子,唐府!” 她看上的,她先来的,凭什么给许睿那个二世祖。 “那个宅子我答应过他,事成之后归他,你再挑挑其他的,而且这里离京太远,你就算买下来了,也没有时间住。” “谁说的?我就没打算在京城住一辈子,等该做的事都做完了,我就找个娴静的地方养老。” “那我呢?” 他觉得,她好像又没有打算带上他一起。 “额,你也可以一起啊,当然你要是喜欢京城,也可以每隔几个月过来看我一次。” 当初选这房子的时候,她还真的是没有想到他,她只想带着逐兰来这里养老,顺便再把逐兰嫁出去。 魏颐言觉得心口又被她插了一剑,她似乎对这种游戏上瘾了,手里总是准备着闪闪发亮的刀剑,一个不注意就插进他的胸口。 “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我说错什么了吗?你的父母家人都在京城,你是长子,理应侍奉在他们身边,所以你要是想待在京城我也不会说什么。” 云意觉得自己已经表现的够大度了,大不了异地嘛,又不是彻底分开。 但是,魏颐言可就不这样想了。 “这个宅子归卿辞(许睿,字卿辞),你如果实在是有闲钱不知道怎么花,就交给我,至于宅子…我在何处安家,你就在何处。” “不公平!” 第97节 “嗯?” 一见他动眉毛,她就觉得这种时候还是不要逞英雄的好。 “行,你开心就好。” 两个人在客栈的床上耳鬓厮磨了一会儿,还是许睿在外面走了一圈,实在是觉得没处可浪了,就回来了,然后强制性的分开了他们俩。 “你去把那个唐什么川给我叫进来。” 许睿觉得自己都已经在外头晒了大白天了,结果这两个人还在屋子里腻歪,存心不让他舒坦。 云意戴上锥帽,对着二世祖许睿翻了个白眼,拿走自己该带走的信就拉开门出去了。 而此时,魏颐言也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一见云意出来,逐兰松了一口气,这都进去两柱香的时间了,结果…结果他们还没有说完,她都开始担心云意是不是在里面被许睿给欺负了,毕竟他混世魔王的名号实在是太响亮了。 先安抚了担心的逐兰,云意看向了唐云川。 “唐老爷,小侯爷请你进去。” “啊?” 唐云川愣住了,本以为云意进去就可以摆平许睿,却不想,还是没有成功。 “进去吧,本宫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看唐老爷您了。” 虽然不知道云意究竟和许睿说了些什么,可唐云川仍感觉事情并没有向好的放向发展。 等唐云川进去了,县令就着急的凑到云意面前,却被逐兰用手臂挡开了。 “赵大人,本宫乏了,这里就你留下来看着吧,记住别伤了百姓。” “臣遵旨。” 云意不想说,他一个七品县令也不敢多问,只能是亲自护送她们下了楼,直到云意的马车离开才调头回客栈。 看了一眼一点没有变少的围观百姓,还有他们脸上的兴奋,县令一甩袖子往里走。 马车上。 “殿下,为何进去这么久?” 以逐兰对云意的了解,她不像是那种会和人一直谈话忘记时间的人,无论成不成,只要她今天进去了,也就给足了唐云川的面子,完全没必要在里面待那么久。 “额,这个…” 看着云意难为情的样子,逐兰理所应当的想多了,当即义愤填膺的想要下车。 “殿下莫慌,奴婢这就去取了许睿的首级来给您赔罪。” “……” 云意有些蒙逼。 “你想什么呢?他一早就出去了,我刚才不是在和他谈话。” 她觉得逐兰的联想能力有些突破天际,怎么能什么事都往那个方向想,毕竟她也是一国公主,许睿难不成还真敢以下犯上不成? “那…还有别人?” “对啊,魏颐言来了,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多久了。” 逐兰愣了那么一两秒,随后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不再追问她什么。 “你别多想,我们只是说了会儿话。” 看着逐兰低头沉思的样子,云意觉得她准又是想多了。 “奴婢什么都没有想,殿下以为奴婢在想什么?” “……” 云意表示,最近耍嘴皮子,逐兰已经碾压了她,她认输! “你爱想什么想什么,我先眯一会儿,到了唐府叫醒我。对了,有个心理准备,这个宅子我们怕是拿不回来了。” “这是为什么?” 已经躺下的云意抱着枕头翻了个白眼。 “魏颐言把它送给许睿了,把我交给你的房契、地契、田产和铺子,都给我藏好了,千万别被别人发现,尤其是魏颐言他们,不然他们要是派人来把我的钱都偷走了,我就带着你跳海去。” 一想到魏颐言的话,她就越发的认为:女人还是得有钱才好,有钱、有权、有地,还怕会没有人吗? “奴婢遵旨。” 低着头的逐兰眨了眨眼睛,觉得魏颐言应该不至于做出这么没有下限的事来,私吞妻子的财务,应该不是他魏颐言能做出来的事吧。 云意一直睡到唐家门口,她一进门,就被里面的阵仗吓到了,黑压压的站慢了唐家的下人,一见她进来,唐夫人就先迎了上来,在她身后跟着的是心事重重的秦逸唐。 “唐夫人好。” “殿下,殿下,不知天远的事可以有了结果?” “唐夫人莫慌,唐老爷还没有回来,等他回来再问问他吧,本宫今天也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看唐老爷怎么做了。” 说着,她就带着逐兰打算往里走,但是路过秦逸唐身边时,放慢了一步。 “秦大人请随本宫来一趟。” 说这话的时候她只是微微侧头对这秦逸唐说,可是她分明可以感觉到唐夫人淬毒的目光,那个目光也许是针对她,也许是针对秦逸唐,亦或是针对他们二人的。 在他们走过时,刚才站得密密麻麻的唐府下人都主动的让开了一条道,初时他们只当云意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只是刚才从夫人的口中知道她是圣上钦封的韶宁公主。 “秦大人,本宫之前和你说的事,考虑清楚了吗?” “明天这唐府就将不复存在,而我们也要启程前往下一个镇子,再有两天也就该到了秦家的地界,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接替你这侍卫长的位子。” 云意也懒得在骗他、瞒他,早晚他都需要去面对,这次出宫前,她给自己选侍卫时,专门选中了秦逸唐,只是因为他是秦家要的人。 她不关心秦逸唐能不能想透这些事,因为那是秦家人关心的事,如果他连这一关都过不了,她也不觉得将来会给他什么重要的职责。 “殿下,这是在威胁微臣?” “不是,本宫才没有那么好的耐心,想必你也发现了,这一路一直有一队人马跟在我们身后,他们是为你而来。” “秦家…秦家为什么非要带我回去?” 秦逸唐想不明白,按理说依秦家的地位,应该看不起他这个身上流有一半唐云川血的人才对,为什么要费尽心思的带他会唐家? “这个本宫也不知道,不过你可以看见家主的时候问问他,有机会的话在写信告诉本宫。” 秦家对秦逸唐的重视都让云意开始怀疑秦家的这一代是不是没有男丁了,可是当年萧妃在的时候明明是还想让她嫁回秦家的,所以秦家不该只有女孩。 “小侯爷会怎么为难唐家?” “这个…本宫就更不知道了,本宫只能尽量的帮唐家说好话,至于听没听进去,本宫并不知道。你回去通知大家,今夜都激灵点,别睡太沉。明天带着干粮赶路,早膳就不需要在唐府用了。” 一路上她都觉得心神不宁,总又不好的感觉,要么唐家会出事,要么他们这些人会出事。 云意这几句不清不楚的话,让秦逸唐的眉头狠狠的皱在一起。 回了房,逐兰立马点上了灯,因为天色已晚,她们所住的厢房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云意从袖子里扒拉出来一个皱皱巴巴的东西,然后放在桌子上用手一遍一遍的捋着,试图想把它变成原来平整的样子。 “殿下,这信?” “他给的,只是被我揉得不成样子了。人都来了,为什么还要写信了,依他今天的意思,明天离开这里时,还得给他一封回信,真麻烦。” 手都快被烧起来了,信封依然是皱皱巴巴的,这让云意有些心烦,因此说话时就有了些小情绪。 “魏公子,可能是怕您不肯见他。” 逐兰小心翼翼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云意的动作停了下来,低头思索了一会,发现兴许还真的就像逐兰说的那样,毕竟今天许睿问了她至少三次究竟想不想看见魏颐言,如果…如果那时候她再端着架子摇头,只怕他今天也未必肯现身。 “逐兰,你最近是不是核桃吃太多了?” “诶?” 逐兰觉得自己家公主又开始说胡话了,因为她根本听不懂云意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核桃?她最近没怎么吃啊! 捋了半天收效甚微,云意只好放弃把信封复原的想法,用逐兰递过来的匕首挑开了封印,把里面同样皱皱巴巴的信纸倒了出来。 “你,去我对面坐着去,不许抬头看我,和我手里的信。” 屋子里就一张八仙桌,而烛台也刚好放在桌子的正中央,她如果拿起来看,依逐兰的本事透过纸张哪怕看到的字是反的,也可以知道信里究竟写了什么。 逐兰颇感无奈的看了一眼云意,然后慢慢的抬起自己的双手,乖乖的捂住了眼睛。 一见逐兰那边没问题了,云意才把信纸展开,看着魏颐言对仗工整的字体,她感受到了深深的自卑,虽然她靠着抄佛经已经把自己的毛笔字提升了上去,但是和魏颐言比起来,还是不能看。 见信如晤: 小意儿,我知道你从小就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事,你不喜欢我插手你的事情,更不允许我对你的事指手画脚,那天之后我想了很多,本来想要不然就这样算了吧,我们认识多久,就互相折磨了多久。再坚持下去,怕也只能带来更多的折磨罢了。 只是,我还是没有改掉自己爱管闲事的习惯,魏一宁他们是派去护送你的,等你到了皇陵他们会自行离开,不会再让你不开心。 如果我机会,我想再和你逛一次元宵灯节,陪你放一次河灯,那天在佛光寺,我也许了个愿,愿我今生可以护你一世无忧,我想佛祖该是听得见的。 好好照顾自己,别做傻事,我在京城等你回来。 捂着眼睛的逐兰,觉得云意好像有些不对劲,因为她听见了抽泣声,于是她慢慢的分开了禁闭的手指,漏出个小缝果然看见那边云意在哭。 逐兰放在自己用来捂眼的手,低头从袖子里拿出帕子递了过去。 云意低着头去接逐兰递过来的帕子,不想人让她看见自己哭的样子。 “取纸笔来,我要写回信。” “是。” 云意先把魏颐言的信叠好放回信封里,然后压在胳膊下面试图把它压平整,然后拿起毛笔蘸了些墨汁,只是笔尖都要挨到纸面时,她却不知道该写什么。 过了好一会,云意咬着笔头纠结的看逐兰,示意让她给自己出出主意。 逐兰觉得这是在为难她,第一写回信一定是要根据信的内容来的,第二这是写个魏颐言的,就云意和魏颐言之间这坎坎坷坷的经历,逐兰觉得她一直没有看懂。 “殿下,奴婢去问问厨房可有做晚膳,您先忙着。” 再被云意用那无辜的眼神盯着看,逐兰觉得自己就该先崩溃了。 队友毫不留情的抛下她走了,云意只好低着头自己想,终于灵光一闪,知道大概怎么写了。 第98节 灵感一来,挡都挡不住的云意,很快洋洋洒洒的写满了两张纸,然后又伸手拿了第三张纸。 写着写着,她觉得哪里不对,周围有些奇怪,细看之下是她在投在八仙桌上的影子有问题,逐兰离开前担心她一个人害怕,把屋子里所有能点烛台的地上都点上了,屋子里亮得犹如白昼。 看着投影在八仙桌上自己脑袋上多出来的那一部分阴影,云意捂住自己面前的信,紧张而又害怕的转过了身。 “你有毛病啊,走路不出声,还偷看我写信!” 一见是魏颐言,云意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是真的担心有人来行刺她,毕竟这一路上也不是没有过不知死活的刺客。 害怕是消失了,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愤怒,直接把魏颐言给吼愣住了,最后他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走到她身边,拉出凳子坐下。 云意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魏颐言的动作,还谨慎的用手臂压住自己的信,一副防备心很重的样子。 “你这信是写给我的?” 云意点头,胳膊下却一点没有放松。 “那你一直压着做什么?” “不想给吗看见,你来做什么?” “看看你,明天我就回京了,卿辞会留下来处理这里的事,你应该继续启程了吧?” “明天就该赶路了,你明天就要回京!那我得抓紧时间,给皇姐和皇兄写封信,你回去之后帮我带给他们。” 眼看着云意就在本该属于他的信纸上提笔给云笙写信,魏颐言坐不住了,先弹了下她的脑门,止住了她偏心得过份的动作。 “先把给我的信写完!” 云意拧着脖子理直气壮的看着魏颐言。 “我写完了!” “如果你想五公主和七皇子看见你的亲笔书信,你乖乖的先把我的写完。” 云意鼓着腮帮子似乎是很生气的样子,但是魏颐言的态度却一点没有软化,最后只能是她妥协。 “行,你不许看,今天不许看,等明天到了马车上才能打开。” “我骑马回去。” 开什么玩笑,他已经失踪很多天了,等他坐着马车慢悠悠的回去,只怕自己在御史台的书案上已经摆满了继任着的东西。 “那你明晚到驿站后再打开,不然我就不写了。剩下的,你自己脑补去。” 虽然不明白什么是脑补,但是魏颐言还是听懂了她话里的威胁。 “好,明晚到驿站再打开。” 云意这才点点头,低头继续写,而魏颐言就坐在她身边,侧坐在八仙桌旁安静的看着她认真的小脸。 带着一些简单的膳食回来的逐兰一推开门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吓得差点把托盘里的碗碟都甩出去。 逐兰还没有从惊吓中走出来,魏颐言就慢慢的转过脑袋来,竖起食指在嘴前,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看了一样那边对自己进来毫无察觉的云意,逐兰了然的点点头,轻手轻脚的走到一边把托盘先放下,然后再回去关门。 正巧,云意终于写完了一封比高考作文字数还要多许多的信,高兴的拎着信纸的一角向魏颐言邀功,只是开口的瞬间就换了一句话。 “逐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们走路怎么都没有声音?属猫的不成?” 她的手还高举在半空中,就那样好奇的看着逐兰,似乎是真的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真的那么像猫科动物,走路不出声。 “殿下,生肖里…没有猫。” 逐兰觉得这是她能给的最完美的回答了。 “殿下饿了吗?奴婢在厨房给您熬了些粥。” 放下墨痕未干的信纸,云意有些不大明白。 “怎么是你下厨房?唐家的下人呢?” 一提起这个,逐兰就忍不住叹气,平时干净整齐的厨房,现在看起来就像是被土匪头子抢劫过一样,只剩下一些烂的菜叶子。 “回殿下的话,这个时间…只怕唐家的下人都在忙活收拾行李找下一任家主吧。” “这宅子给出去了吗?” “嗯,家丁们一听说此时,纷纷收拾行囊各奔东西,还真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啊。” “这能怪谁,他自己教出来的仆人,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看看唐云川,儿子是个不成器的赌徒,下人是一群丝毫不念旧情的人,当然可能他们也根本就没什么旧情。” “把粥端过来。” 很多时候,魏颐言都觉得云意世故的不像话,嘴里的道理都是一套一套的。 “是。” “你们不吃吗?” 看着面前那一大“盆”的蔬菜粥,云意觉得自己差不多已经饱了。 魏颐言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被云意拉住了。 “今晚我请吗吃宵夜,等将来回京了,你亲自下厨给我熬个粥怎么样?” “这也不是你熬的粥。”所以,凭什么我该给你熬,君子远庖厨。 “行,那你就看着我吃,馋死你!” 说着就松开他的手,拿起汤勺给自己乘粥,只是她刚乘好的粥却被魏颐言端走了。 “你做什么?那是我给逐兰乘的!” “我来是客,难道不该先给我吗?” 云意一愣,发现和魏颐言是讲不通道理的,他的歪理太多。 “…行,你喜欢你就拿去,记得你还欠我一碗粥就对了。” 端着粥的魏颐言笑而不语。 “逐兰,你也做,辛苦了。” 逐兰看了一眼魏颐言又看了一眼云意,犹豫了一番才坐下。 这一晚,三个字围坐在八仙桌旁,喝着只洒了几粒盐的青菜粥,倒也是其乐融融。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多年后的一天,看着自己家挑食的熊孩子,云意额头上的青筋都快冒起来了,偏偏孩子她爹还不觉得自己家闺女脾气不好,笑着哄她。 “想吃什么?爹给你做。” “不吃不吃,虫虫不想吃。” 云意一拍桌,指着熊孩子的鼻子说:“我数到三,再不自己拿筷子吃饭,一直到明天这个时辰你都别想再吃任何东西,我说到做到。” 在娘亲这里收了委屈的小公举瘪着嘴就往亲爹怀里躲。 一见女儿受委屈了,魏大人心疼的不得了。 “你凶什么,她还小,过一会儿她想吃了再做就行了。” “行,你是亲爹,我就是后妈了,爱吃不吃,我还懒得伺候。” 被气得头疼的云意直接招来了侍女。 “备马车,本宫入宫看看皇嫂去。” 等载着云意的马车晃晃悠悠的驶离府门,魏大人才抱着女儿出来。 “看,你又把你娘气得离家出走了。” 小家伙攀住爹爹的脖子奶声奶气的说:“从不是虫虫气的,是爹爹气走娘亲的,明天皇帝舅舅又要罚你了。” 魏大人表示:我怕的从来都不是你的皇帝舅舅,而是你的公主娘亲。 到了宫里和皇后倒了一肚子苦水,交代了一下自己这些天受的苦,一激动就扬言今晚不回魏府,就在出云阁住下了。 只是,当太阳沉山时,云意还是有些想家了,虽然离的本就不远。 “回去吧,你就算是待在宫里怕也是睡不好的。” 马车慢慢的驶出宫门,坐在马车里的云意一直和自己强调一定要强硬一些,不能再被他们父女俩的糖衣炮弹给骗了。 只是,掀开帘子的时候,看见坐在魏府石阶上的男人,还有他怀里的小猴子时,云意有些愣住了。 “虫虫,你娘回来了。” 怀里的瓷娃娃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看着面前的人,确认那个人就是自己离家出走的娘亲后,裂开嘴笑了,张开手臂一副求抱抱的样子。 云意把孩子从魏颐言的怀里抱了出来。 “娘,你吃饭了没有啊,爹爹下厨给你熬了粥。” “虫虫吃了没?” “虫虫没有,爹爹也没有。” “那娘亲也没有。” 第104章 清晨,坐在梳妆台前的云意觉得今天的唐府安静极了,她所在的厢房虽被人叮嘱过不得下人来打搅,但也偶尔会听见外面小丫鬟说话的声音,今天除了秋风扫落叶,她再听不见别的声音。 “这唐家的下人该不会一夜之间都跑光了吧?” “这可不好说,只是今天确实安静的不像话。” 早上逐兰醒来后本想让小丫鬟去打些热水来,结果一拉开门,鬼影子都没有。 “就算没了这个宅子,唐云川也不会穷得连下人的月钱都发不起,她们这是急什么?而且,这么大个宅子无论许睿是否要在此处安顿下来,也需要伺候的人不是吗?” 逐兰摇摇头,表示自己猜不到那些个下人是怎么想的,不过这也差不多能说明唐云川在此处、在整个唐府的人品了。 “罢了,收拾好了就去给唐云川辞行吧,先前有一句话本宫还一直往了对他说,今天就要离开通河了,一定得告诉他一声。” 云意无辜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而在她身后的逐兰已经开始想象当唐云川听见那句云意迟了一天才说出口的话时,会不会气的当场晕厥过去? 一路向唐云川的主院走去,发现这唐府还真的是够大,只可惜啊,这些现在都是许小侯爷的,和她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第99节 “逐兰,本宫好想要这座宅子!” “殿下,那你就再多看它几眼,一会儿离开了,就该有三年都没机会瞧见了。” 云意回头白了一眼抬杠的逐兰,觉得自己应该带个嬷嬷出来的,这样还能有人管管她。 “是不是又想罚抄宫规了?” “不是。” 逐兰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回事,说话越来越像云意的风格。 到了主院,看见那些个还镶嵌在墙柱里的宝石,云意有点手痒想抠下来都带走。 “草民给殿下请安。” “唐老爷不必多礼,本宫是来向唐老爷辞行的,本来昨天就该赶路的,这下后面是再也不能歇脚了。” “殿下稍等,草民这就吩咐下人去准备些早膳,殿下和逐兰宫女用过早膳再走也不迟啊!” “不必了,一会儿路过镇子上的客栈,买些包子就成了。想必侍卫们也已经在府外等着本宫了,本宫也不好去得太迟。” 见云意脸上的态度丝毫没有软化,唐云川也不好多留,只能说送她出府,对于这种事云意还不至于拒绝。 到了府外,果然看见了坐在马背上的侍卫们,隔着老远看了一眼秦逸唐,云意觉得他比她想象中的要理智,准确来说是隐忍。 长了马车,就要掀开帘子进去时,云意突然停住了,在唐云川诧异的眼神里慢慢的转了过来,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 “瞧本宫这记性,三娘说:她有一句对不起想让本宫转达给唐老爷,本宫竟然还差点就往了,真是大意啊!” “对不起?” 唐云川不知道这份对不起该是从何而来,只能是困惑的看着云意。 “对的,她说当年和唐老爷和离时不该因为自己的怨恨而在唐老爷你的菜里加了绝子散,这件事她一直很后悔,所以虽然知道秦逸唐在唐家也没有着急来带他回去,因为她想弥补对您的愧疚。” “该带的话本宫都带到了,唐老爷,多谢连日来的款待,咱们后会无期!” 说完,云意笑着弯腰钻进了马车,找了个位置舒舒服服的坐好。 直到马车已经从身旁驶出很远了,唐云川依然站在原地,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是在念着什么,管家走近了才太清楚,唐云川嘴里一直在说着三个字:绝子散。 霎时间,刚才还意气风发的男人,突然间捂住胸口倒了下去,让周围的人都吓得扑了过去。 “唐云川刚才是什么表情?” “风太大了,奴婢没有看清楚,大概就和殿下您想得差不多吧。” 逐兰相信云意就是故意得,等唐云川为了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失去了唐家的宅子时,才暗示他:你的儿子不一定真的是你的儿子。 这句话简直诛心,连日来唐云川接连不断的受到打击,也不知道在晓得了这么一个不堪入目的真相后,还能撑几天。 “早知道就该多看几眼再进来的,现在唐云川怕是已经气吐血了吧?这秦逸唐也是厉害,这么久了,一直稳如泰山。” “说不定秦大人的云淡风轻都只是装出来的呢?如果他很多年前就明白了自己身世,那应该会恨着唐云川才对。如果他是从您口中知晓这些事的,那也该有点表现才对,要么找唐云川对峙,要么说咱们是骗子,可是他就安安静静的听着,听完就什么都没有了。” “要不说呢,毕竟身上也留着秦家人的血脉,秦家人被称为几大世家里最冷血的一族,万事都以大局为重,他们很少感情用事,所以当初秦家会任由三娘把脑袋磕坏了也不去找唐云川的麻烦,也会任由母妃在宫里被人欺负,他们啊太精明了,凡事都会先在脑子里算算账。” “殿下,您也算是半个秦家人。” 逐兰觉得云意这么拐着弯的说秦家的不好,其实顺带着把自己也说进去了。 “嗯,我也没说自己不是。你没发现本宫几乎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吗?所以这些年…外面的人大概也都不知宫里还住着一个八公主吧,最胆大的也就是这次主动请缨去皇陵了,也不知道别人听了这件事会怎么夸我?” “殿下您渴吗?” 逐兰觉得没有人会夸云意深明大义,更多的人都会在背地里说她傻,好好的公主不做,非要跑去看皇陵,这一定是脑子出了问题才对。逐兰甚至怀疑,这件事会加深云意身上的烙印,让别人对这个傻公主的傻气,再次加深印象。 “不渴,我困!昨晚写完给皇姐、皇兄的信都很晚了,他也一点眼色都没有,我又不能撂下他跑去睡觉,就只能硬撑着陪他聊下去,你说他话怎么那么多?” 说着,云意还打了个哈欠,似乎是真的没有休息好。 一回想到昨晚发生的真实场景,作为受害者之一的逐兰就忍不住想翻白眼,起初确实是魏颐言不肯走,但是没过多久云意聊着聊着就又开始讲故事了,逐兰觉得 从昨晚魏颐言喝了两壶浓茶也没有下手把云意拍晕来看,他对云意这个话痨是真的疼到骨子里了,只是,云意今天可以在马车上睡觉,他魏颐言总不能闭着眼睛骑马吧? “那殿下先睡,有事奴婢叫您。” “好,真的是太困了。” 见云意躺下了,逐兰把旁边折叠好的薄毯展开盖在了云意身上,然后坐在马车里,背抵在墙上也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两天后,一行人到了秦家的地盘,陵南是秦家的发源地,也是秦家嫡系及宗祠家庙的所在地。 住在客栈里的云意看着秦家给自己送来的这个秦逸唐,左看右看真的没有从外形上挑出毛病来,只是细看之下两个人的气质还是有一些差别的,这个假的秦逸唐,比那个真的还要冷漠。 “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属下叫秦安。” “你姓秦?家生子?” 云意记得这些年因为秦家式微,所以给一些家仆赐了主姓,而且这种情况还必须是那一家子都是世世代代侍奉秦家的。 “不,我的母亲是秦家二小姐。” 云意端着茶杯的手一晃,水撒到了衣袖上,她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放下被子故作镇定的说:“本宫明白了,表哥你坐。” 她以为秦家会派一个暗卫来,谁知道他们派了一个货真价实的秦家少爷来,按照年龄看,她还得叫这人一声表哥,云意觉得自己一下子就失去了主控权。 “属下不敢。” 一见秦安和自己客气,云意下意识的就不想在劝他坐下,虽然让他站着有点说不过去,但若是让他坐下了,她会更别扭。 “那秦逸唐你们要如何处置?” “若他配合,那过些时日属下就会和他替换回来,若是他不配合,这世上将再无秦安。” 看着秦安不卑不亢的样子,云意半天说不出话来,放弃自己的身份顶替别人而活,秦家究竟是怎么教育下一代的,怎么能让他们这么死心塌地? “好了,本宫明白了。那些侍卫都是跟着秦逸唐很久的弟兄,你可别被他们认出来了才好。” “殿下放下,属下已有对策。” 秦安离开后,云意立马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来压压惊,这秦家的人,太疯狂了。 “逐兰啊,你还记得当初你在秦家的生活吗?” “记得,但是已经不多了。” “你是什么时候到的秦家?” “从奴婢记事起,奴婢就已经在秦家了。” “你的爹娘呢?” 逐兰平静的摇头。 “奴婢不记得了,听别人说我们都是被父母卖掉的孩子,被秦家选来做暗卫或者是下人。” “你身上就没有什么信物吗?你就不想找到你的亲生父母?” “殿下,那些人,奴婢都忘记了。” 逐兰对自己生身父母没有任何印象,记忆里出现最多的人是她的师父,那个负责训练他们这些小孩子的男人。 “总该是有一点印象的,秦家也不该收留或者说买那么小的孩子回去啊,孩子太小夭折的可能性就会非常大,当初你身边的孩子都和你一样大吗?” “好像不是,奴婢好像是其中最小的,他们大多要比我大上很多岁。” 逐兰记得自己是被一个老婆婆抱进训练场的,老婆婆的脸她已经记不清了,她记得到训练场时,很多孩子都在哭,她很纳闷他们为什么这么不喜欢这里,后来她身边的孩子越来越少。 听了逐兰的话,云意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可是这个想法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逐兰知道,不然又会是一桩祸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再给我些时间,十一点前把第二更搞出来。 明天就要考试了,祝所有要奔赴考场的小天使都能考出一个好成绩,做的都对,蒙的也全都对,大家加油。 第105章 到了皇陵后,云意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着地上跪在的宫女太监,心中忍不住唏嘘:让一群活人耗一辈子来守着一群死人。 “奴婢(奴才)恭迎韶宁公主殿下,殿下金安!” “平身吧,管事的是谁?” 一个有些偏瘦的女人从一群女人中走了出来。 她的样子有点出乎云意的意料之外,她本以为在这种天高皇帝远的鬼地方,这当官的应该可以捞到不少的好处和油水,来得路上她还以为会是一个中年发福的胖女人,结果确实一个脸色苍白瘦得能被风刮走的女子。 “你就是沈秀兰?” “回殿下的话,奴婢就是沈秀兰。” “祭祖之事可准妥当?” “回殿下的话,一切均已准备妥当。” 云意问一句,沈秀兰就说一句,不少答,也绝不多答。不夸赞云意的大义之举,也不为自己多年的兢兢业业邀功,单是这两样就让云意对她的印象好了几分,云意不爱和那种油嘴滑舌的奴才打交道,也不在被他们夸上天。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本宫焚香、沐浴之后便去给先祖上香。” “但凭公主吩咐。” 晚上,云意让逐兰把魏一宁放了进来,交给他一个盒子让带回京城复命去。 “这一路多谢你们沉梦山庄的各位,替我向那些一直待在暗处的大侠们带声好。” “额,您今天怎么这么客气了?” 往日云意可不是这样的,看见他就想让逐兰动手把他赶出去,今天竟然破天荒的主动找他,还态度这么好! “其实,如果你那天不故意讲故事讲一半就停下来,本宫也不至于天天看见你就想找人砍你。” “……” 魏一宁不知道自己这些天受的白眼都只是因为自己那天说话只说了一半的原因,现在知道了,他也只是后悔那天为什么要对她说那一半,就该管好嘴巴只字不提才对。 “属下明白了,殿下可有什么要带给公子的话,属下一定一直不差的转达。” “我是找他有些,不过我都写在信里了。你记得把信给他就行了,里面还有给我皇姐的信,你也一并交给他。” “属下一定会把信件毫发无损的交到公子手上。” 第100节 “你不用说的那么夸张,丢了也没有事,也没有人知道是本宫写的,对了,三公主殿下可是已经启程了吧?” “对,昨天启程的。” “疏秋国可有派人来迎亲?” “有,派了一个将军来迎亲。” “听说那个三皇子,是个病秧子,比本宫病的还厉害?” “殿下,您不是一直都是装病的吗?” “那你觉得这个三皇子呢?他会不会也是装的?反正不管怎么说,半路找人把我亲爱的皇姐换回来就行,毕竟本宫也舍不得她远嫁。” 云嫱不是想着有疏秋国皇妃的身份做挡箭牌才敢有恃无恐吗?这下,有了别人做这三皇子妃,看她还如何嚣张。 “属下明白,三公主身边的丫鬟已经成了咱们的人,只要陈国送亲的人没有发现公主变了一个人,旁人自然是不会知道公主已经不是公主了。” “有劳。” 现如今云意还没有想到用什么合适的方法来对付云嫱,只是她真的不想让她的后半生过得太痛快,太后薨逝前,她去看过云婧,曾经不可一世的小公主,看上去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杀人不过头点地,而云嫱的行为,和杀了她又了什么差别。云意以为云婧已经疯了,只是在她离开的时候,听见了一声谢谢,那一刻她没有回头,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就带着人离开。 云婧的人生已经被毁了,罪魁祸首有什么资格继续享乐,经过第二次小产,太医已经断定了墨妃娘娘此生不会再有孕,而且,还从墨妃的熏香里发现了些端倪,后宫的禁药,她那里竟然还不少。 再加上太后被气得撒手人寰,陛下迁怒于墨妃和景贵妃,现如今宫里的大权终于是回落到了皇后手中。而景家人也顺着一些蛛丝马迹查到了云意的头上,认定是她导致景贵妃滑胎,只是这种时候却不能在圣上面前参她一本,因为云意已经打着为国,为君,为臣民祈福的名号出了宫,所以这一路上才会有那么多不知死活的人,来追杀云意。 “明天你们就该回京去了,今天都早些休息吧。” 老实说,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待三年,她要么会自己疯掉,要么会把逐兰给弄疯,所以一想到最后这些可以陪自己聊天的人也要离开了,云意还真的有点不舍。 “殿下,公子说属下可以留下来保护殿下的安危。” “多谢你们的好意,只是真的没有必要了,这里离陵南很近,不远处的镇子上大概也已经住了许多秦家的暗卫,本宫的安危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你们这些个身手了得的高手不该陪本宫在这个荒凉的地方耗上三年,回京去吧,他比我需要你们。” 虽然不知道魏颐言真正的野心是什么,但是云意知道,魏一宁这些人,放在魏颐言身边要比跟着自己更有用一些,而且她也想魏颐言能多帮帮云颢,这些年她做的这些事既是为了云颢,也是为了她自己,他们是双生子,从出生起就注定了会被绑在一起。 “好!” 魏一宁不是不想回京,正如云意所说的那样,他们回京,比待在这里更能发挥作用,只是他觉得魏颐言应该是希望他们留下来的,有他们这些人护着,云意的安危就有了着落,京里的人也就不用担心。 “对了,把孔家的人也带回去,让他们给孔楠秋带句话,我皇姐这个人很好说话的,只有他不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当然如果他犯了那种错误,那他这辈子都不大可能被原谅。” “对了,顺便告诉他一句,当初顾家夫人曾经进宫找过皇后,为的是我皇姐的婚事,让他自己好好想想吧。” 小的时候云意一直觉得云笙会嫁给顾家的人,第一是这个世界依然流行表哥配表妹,第二就是顾家的二公子和五公主算是青梅竹马,如果不是疏秋国使臣来了那么一出,皇后只怕也不会把五公主许给孔家。 “属下一定把话带到了,殿下可还有其他别的吩咐?” “额,还有最后一件事,告诉他,别擅自离京来皇陵,因为他就算来了,我也不会见他,三年时间一到,本宫自然会回去,不然我皇兄皇姐会排着队的来收拾我,他可能连插队的机会都没有。” “……” 很多时候魏一宁都觉得自己和这个小公主大概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因为他经常听不大懂她在说什么,但是他已经学会了去猜她想说什么,所以云意的话他虽然听了个马马虎虎,但是大概的意思还是懂了,看好魏颐言别让他擅自离京来这里。 “属下尽力而为!” 魏一宁觉得这还真的是为难他了,他家公子是老爷和夫人都压不住的人,他一个跑腿的,怎么管? “嗯,下去吧。” “属下告辞,公主殿下,逐兰姑娘,保重!” “保重!” 云意觉得今日一别,大概得有很久都不会再见面了,虽然她知道因为她总是伤害魏颐言,所以魏一宁也总是不待见她,可是这半个多月的行程里,他们的关系已经缓和了许多,不像是主仆,更像是朋友。 第二天,看着站在自己屋前的秦逸唐,云意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这是站了一夜吗?身上都是露水。 “秦大人,您这是在此处站了多久?” “御前四品带刀侍卫秦逸唐参见公主殿下。” 听着这声音,云意愣了一下,再看向单膝跪地行礼的秦逸唐,她动了动嘴巴。 “秦大人不必多礼,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准备一下,本宫一会儿要去皇陵给我陈国的历代君王上香磕头,你也一起来吧。” “是,臣这就去准备。” “嗯。” 秦逸唐离开后,云意和逐兰相视一眼,都没有说话,既然他回来了,就说明他已经想通了,虽然云意自己也认为秦家的行为有些过份,但是站在同一个阵地的她,却也只能一路推波助澜。 皇陵四周都有重病把守,看着入城门一样巍峨雄伟的大门慢慢的打开,云意知道,自己的人生拉开了一个新的序曲。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解释一下,这一章我昨晚就更新了,至于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没有看见,这锅只能让晋江背,宝宝不扛。所以这也不是伪更,我今天还有六千多字的更新,等我一会儿啊。 当然,该考试的宝宝一定要认真考,加油! 第106章 三年后 马车在侍卫的护送下慢悠悠的前行,马车里的人随着车轱辘转动的快慢而一前一后的晃着,梳着斜霜鬓的云意抬起手,宽大的蜀锦袖从指尖滑落,露出白皙的玉指。 “本宫好像又要晕车了,还有多久到通河?” 逐兰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云意,知道她是又开始不适应了,转身掀开帘子问赶马的侍卫。 “离通河还有多远?” “还有半个时辰,殿下可是又不舒服了?” 年轻的侍卫没有回头,专心看着路况,心里却开始着急了,这些天云意一上马车就会头晕目眩,赶快了她甚至会有恶心的感觉,慢了就会让她在车里待更久。 “嗯,殿下有些不适应。” 逐兰也不大明白云意这是怎么了,三年前来的时候也只是晕了个船,怎么三年过去了,她还变娇气了? 云意拍着胸口压下嗓子眼里那种恶心的感觉,时隔三年再次乘坐马车,她竟然会变得这么不中用,这是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的。 “殿下…” “本宫已经听见了,让他专心赶车不必顾及本宫,就这点路程我还受的住。” 逐兰担心的看了她一眼,见她执意如此,也不再多说什么,从小几上端起杯子被云意倒了一杯茶。 云意接过茶水一饮而尽,酸酸甜甜的花茶倒是冲淡了胸口的难受。 三年了,她已经不记得京城是什么样子的,也不记得皇宫是什么样子的,只记得出云阁里那棵巨大的菩提树,现如今出云阁一直空着,没有别的小主入住,一是因为她的缘故,二就是宫里实在也找不出配得上出云阁的宫妃。 墨妃自三年前起,就再没有爬起来过,无论是身份还是宠爱都是一跌再跌,到现在文帝已经不记得当初那个让自己心动的女子了。 “也不知道皇姐他们现在是什么样子的,要是回去之后没有认出他们来,只怕我会被揍一顿。” “殿下为什么不担心他们会认不出你来?” “会吗?我这几年除了又长高了一点,下巴尖了点,眼睛大了点,鼻子挺了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了。” “奴婢没觉得您眼睛变大了,鼻梁变挺了,至于这个个子嘛,好像还真的是又长了一些,这下子也没有谁会觉得您看起来像个小孩子了。” 这三年,云意的五官慢慢的长开了,身段也更加的有了几分女人味,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几分以前所没有的成熟。 “……逐兰,你胖了!” 养一个不听话也不愿意说好话的宫女在身边,云意觉得自己感觉一丝不到做公主的威风。 “胖了,是种福气,殿下您就不要再不吃晚饭了,看您瘦得,不怕被五公主认为奴婢克扣您的饭菜啊?” “你懂什么啊,这女人还是瘦一些好,再说了,我也不是瘦弱,我这是匀称,练了三年的剑,不光是自保的能力长进了许多,连身体也都好了不少。” 她这三年,除了帮云颢整理一下渝、贯、隋洲的兵力、税收、官员及百姓的大概情况,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学功夫了,至于抄写佛经…一直都是逐兰代笔。 逐兰笑了笑没有说话,云意的身体确实好了不少,在皇陵那种衣食住行都远不及宫里的萧索之地,云意没声过一次病,唯一的一次咳嗽还是因为宫里要来人,她坐在佛像前敲了一晚的木鱼,念了一整晚的经书,当时把很多宫女都给感动到了。 “逐兰,你都二十一二了吧?怎么样,有没有看上那个侍卫,本宫可以给你赐婚。” 不知道云意为什么这么热衷给自己找夫婿的逐兰,低头给云意倒了一杯茶,等云意开始喝茶的时候才幽幽的开口。 “我记得前些日子的信里说,魏公子已经找人把别院收拾出来了,皇后娘娘也已经根据钦天监选出的良辰吉日里拟订了殿下您的婚期,好像就在三个月之后,只是没有派人来宣旨,似乎是想给您一个惊喜。” 刚喝了一口茶的云意把茶水含在口中,吐不是,咽也不是,瞪着大大的眼睛样子滑稽极了。 最后,她还是选择把茶咽下去,毕竟车里不能到处吐口水,连个痰盅都没有。 “什么时候的事,我为什么不知道!” 她的婚事,为什么她是最后一个人知道的,究竟是谁出嫁? “额,前些日子沉梦山庄送过来里的信夹带着的,奴婢觉得…既然都要回来了,也就不需要告诉您,就没有说。” “你,你,你…你真是好样的!” 云意觉得自己将来要么是被魏颐言欺负死的,要么就是被逐兰坑死的,这么大的事情竟然知情不报,其罪当诛…… “谢殿下夸奖,殿下…这会儿还难受吗?” 云意捂住胸口摇头,她觉得自己已经感觉不到什么是难受了,心口麻木了已经。 很快到了通河,侍卫去叫门,云意从车帘漏出的一角看见那座朱红色的大门上金色的牌匾已经换了字样,不再是当年的唐府,而是行书所写许府。 “你找谁?” 小厮双手抓着门,只漏出一个脑袋来,小心翼翼的看着外面的人。 “请回去通报一声,就说韶宁公主上门求见。” 自报家门之后,果然见小厮放松了下来,也没有再说进府通报的话,只是让开了道。 “原来是贵客到访,我家公子早有吩咐,若是韶宁殿下来访,直接请进来便是,不需通报。” “多谢。” 侍卫对着小厮抱拳,之后又回到马车边上,敲了敲马车的侧面。 “殿下。” “怎么,他家的小厮都不需要查一下咱们身份的真假不成?” 云意觉得许睿请的人,和他自己一样邪性,一堆带着佩刀的男人入府,也不好好盘问一下。 站在马车外的侍卫笑了笑,他也没有想到许府的下人这么好说话。 第101节 “那就进去吧,马车要走偏门,本宫下车好了。” 她是一分钟都不想再多待,这个时候许府门前的道路上安静的就他们这群人,所以她也不担心被人围观。 进去之后,发现这院子还是一如三年前的让她喜欢,如果对方不是许睿,她倒真的可能想办法把宅子要过来,可是偏偏这宅子现在的主人就是油盐不进的许小侯爷。 一样的房间,一样的人,坐在自己三年前坐过的凳子上,云意觉得这三年的里的事似乎都是她臆想出来的,她和逐兰只是刚到这里,还没有来得及去皇陵。 “殿下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秦逸唐看着这换了主人的宅子会怎么想,唐云川可还活着?” “听秦家的人说一年前就已经去了,那次咱们离开这里时殿下的话真的就如同刀子一样狠狠的插在了他的胸口,当时就差点没有撑住,后来许小侯爷又毫不留情的把唐家人赶了出去,唐家虽然还有一些家底,只是那样折腾下来,钱还有…人却就先受不了了。” “那唐天远呢?唐云川知道他不是自己亲生的,就没有做些什么?” “他又能做什么?秦大人是决计不可能再认他这个父亲,他若是还想有人给自己养老送终,也只能是认下这个给自己带来屈辱的儿子,而且…唐天远经过之前的事,非但没有悔改,反而是愈发的喜欢上了赌坊,常常三五天不回家,回家就是为了要钱,时间久了,唐家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啧啧啧,果然啊,一个不孝子,确实能毁了一个家族。可是…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因为,信件来时,您都在忙着练武,没功夫看,也没功夫回,就连魏公子的信都是奴婢代笔。” “没事,他看不出来的,你的字比我的字还要像我的,就连我自己都看不出来。” “是吗?” 看着逐兰脸上的阴恻恻的笑容,云意突然有些发寒。 “你这个笑是什么意思?你不会在回信的时候加了一句是你代笔的吧?” “那倒没有。” 听她这么说,云意松了一口气,只是很快,她的心就又提到了嗓子眼里。 “只是…之后的信,也不是魏公子的笔迹。” “???!!!” 云意此时心中就是一个大写加粗的卧槽,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说,魏颐言那个小心眼的男人,一定会以为她是故意的,所以之后的信也就懒得自己写了,这就是在警告她,可她…完全没有接收到这份带着深深的怨念的警告。 “所以…你为什么现在才说,气死我了!” 云意直接气得站了起来,结果发现逐兰竟然在笑话自己,瞬间怒火涌上心头,撩起袖子就想和逐兰干一架。 许睿从府外归来,听了管家的话之后就来了西厢房,一推门就看见云意和逐兰两个人隔着一张大圆桌而站,桌布都快被她们扯掉了,云意的手里还抓着一个茶杯似乎是想砸过去。 “那杯子一个值一百十两,我那一套八仙过海,你若是摔了一个,就给我赔一套新的来。” 知道她要路过这里借宿,他专门找人把屋子好好的收拾了一番,免得她回了京城说他不懂待客之道,结果她却是一点都没有把自己当客人。 闻言,云意看了一眼手里的杯子,上面确实画着一个张果老,托盘里其他的也确实都是八仙里的人物模样,算了一下,八个杯子就是八百两,到时候以许睿的性格一定还会让她赔一个配套的茶壶来,她觉得没有一千两大概是收不住的。 一直不认为自己很有钱的云意只能瞪了一眼逐兰后把杯子放回桌子上,只是她没有遵守轻拿轻放的原则,而是把杯子拍回了桌子上,所以等她的手才杯子上拿开时,杯子表面出现了裂纹。 紧接着,呲啦、哐啷过后,杯子碎成了三块躺在桌子上,其中一块还因为惯性的原因像不倒翁一样来回晃着。 一时间,屋子只剩下杯子在桌面碾压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一些原因,这个文到这里就算是完结了一部分,还有一个下部《本宫非贤良》,在存稿中。 老人们常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 云意的人生也是熬出来的,从一个没权、没势、没钱的三无小公举,一步步的熬成陈国最尊贵的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箴言:那些弄不死本宫的,都会被本宫弄死。本宫没计划做要个好人。 驸马爷箴言:她要权,我就帮她夺权。她要这江山,我亦可为她取来。她要自由,先问问我手里的剑答不答应。 另有科幻新文《亲爱的,我饿了》 温莜:我喜欢你,但是更喜欢喝你的血。 简庭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温莜:不会啊,不仅不会,而且好像又饿了。 简庭商:我可能是遇上了一个假女朋友。 她扑倒他只是为填饱肚子,他扑倒她却是想生猴子。 吃货禁欲女主vs腹黑饿狼男主。 第107章 “你是银票,还是现银?” 看着还在桌子上左右摆动的茶杯碎片,许睿对一旁的云意说道。 “额,你确定这个杯子之前是好的吗?本宫应该…不至于能把它拍碎吧?”,毕竟全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 “难不成殿下以为我在讹你?” “不敢,但是能不能打个折,要不然你去问魏颐言要吧,钱都在他那里。” “还没有成婚,你就把自己的钱财都交给他了?” “当然不是,本宫本来也没什么钱财,在皇陵待了三年,你还指望我能给你拿出来多少钱?” 云意是打定主意要耍赖了,坚决不赔,她已经很久没有摸过银票了。 “看看还差些什么,我可以让管家去准备。” “没,一切都挺好的,多谢了。” “谢我做什么,都是他特意写信过来的,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回来还会路过我这里。” 晚膳时,面对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云意食指大动,差点撑得走不动路,打着修行的名号去了皇陵,大鱼大肉的生活就离她越来越远,最关键的是:那里的御厨做饭水平连逐兰这种半调子都比不上。 逐兰坐在八仙桌边上,尴尬的对那边受到惊吓的许小侯爷笑了笑,希望他忘掉刚才看见的一切,公主她只是赶路时都没有吃好,所以会这么激动。 许睿默默的放下玉箸,从袖子里拿出帕子轻抹嘴角,看着云意狼吞虎咽的样子,他就已经饱了。 见许睿这般,逐兰心想:得,才回来就没留下一个好印象,将来还有必要再见面吗?再说了,按照许睿和魏颐言的交情,这件事能不传到未来驸马爷的耳朵里吗? “啪”的一声,云意放下筷子,也拿起帕子抹了抹嘴角,一脸饕足的叹着气。 “吃饱了吗?” 许睿觉得,自家的厨房应该还能再上点什么菜,公主殿下好不容易从皇陵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回来了,他总得尽到地主之谊,哪怕被云意吃的连大米都不剩下。 “饱了,多谢小侯爷招待,将来你回了京城,本宫在客满楼请客设宴。” 礼尚往来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许睿被调到通州这个小地方当知府已经一年多了,没有皇令不得回京,想来到时候回了京城,也定要再掀起一场风雨。 “公主真是打得好算盘,客满楼是子瞻的,将来自然也是公主你的。请客设宴也不需您出一分钱。” “那…就算了吧,反正你回了京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请你吃饭。” “……” 许睿不知道该怎么接云意的话,他突然间开始同情魏颐言了,摊上这么一个女子,后半生可就辛苦了。 “公主明天还有赶路,下官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告辞。” 晚膳是在云意所在的厢房用的,因为逐兰说公主有些困乏,不想出门,但是看现在云意生龙活虎的样子,许睿觉得自己大概又当了一回傻子。 “小侯爷也早些歇息,明天如果有事就不必相送。” “无妨,这边也没什么大事等着下官,下官告辞。”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一些原因之前把这个坑完结了,现在不能直接改成连载,只好…再挖一个。 《本宫非贤良》 如果对他们的未来还有好奇心的小天使可以看看 老人们常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 云意的人生也是熬出来的,从一个没权、没势、没钱的三无小公举,一步步的熬成了陈国最尊贵的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箴言:那些弄不死本宫的,都会被本宫弄死。本宫…没计划做个好人。 驸马爷箴言:她要权,我就帮她夺权。她要这江山,我亦可为她取来。她要自由?先问问我手里的剑答不答应。 第108章 下半部已开坑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因为一些原因把文章草草结束,自己也挺难受的,后来想继续写,可是编辑说不能这样,所以只能再开一个文,把故事写完。 《本宫非贤良》剩下的故事都在里面,这次我保证不会在不负责任的完结了,对曾经支持过我的大家由衷的说一句抱歉,希望你们还愿意看这个没有写完的故事,爱你们。 离开通河后,云意一行人又踏上了回宫的路,只是这次她宁愿路上耽误一些时间,也不要继续晕船,所以一行人只能走陆路回京。 辽阔的桦树林被一条三丈余宽的小道一分为二,树林里只偶有枯叶落地和白鸟啼鸣的声音,小道被枯枝腐叶层层覆盖,密密麻麻的黄色树叶让人看不清枯叶下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 突然,林中响起了鸟儿扑腾翅膀的声音,停在树梢上的白鸟此时都离开自己栖息的树枝,从远处传来了马蹄声。抛去那马蹄声不说,桦树林里似乎较之前更加沉寂。 马车里,云意正在和宫女逐兰玩猜石子的游戏,几颗琉璃珠子放在手心捏成拳让对方猜在哪只手,手里有几颗,这个游戏她玩了一路,逐兰虽然不喜欢也得笑着玩下去。 “左还是右?” 云意的两个小拳头举到了逐兰眼皮子跟前,许是因为心情好,整个人让看起来都像是一个小火球,明眸皓齿巧笑嫣然。 穿着藕荷色长裙的逐兰看着面前几乎一模一样的两个拳头,不知道这局是该赢还是故意输,云意现在已经把游戏升级到另一只没有珠子的手可以放别的东西来代替,但是对于逐兰来说这种水平也没什么难度。 突然,疾驰的马车停了下来,盘腿坐在马车中间的云意因为惯性直接撞进了逐兰怀里,当时就撞得她眼冒金星,逐兰也好不到哪里去,背磕在了马车胸前还被云意一个铁头功撞了过来,腹背受敌的感觉是真的不好。 云意捏着珠子扒着逐兰的衣服慢慢坐起来,把手里的小玩意放回旁边的盒子里,扶了扶自己头上的步摇对外面的人说:“发生了什么事?” 逐渐清晰的马蹄声昭示着外面的侍卫在靠近,云意对逐兰笑了笑,示意她再忍一下。刚才那一声响,云意听着都觉得疼。 “回禀公主殿下,咱们…遇上了几个山贼。” 秦逸唐弯腰靠近马车的小窗,和你们的人汇报外面的情况,眼睛却一直盯着不远处的几个“山贼”。 从秦逸唐故意停顿的语气里,云意听出了一丝猫腻,想来这“山贼”也不是普通的山贼吧。想到这里,云意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山贼啊,那你们今天也就做一件替天行道的好事吧,通通杀掉。” 云意的声音清脆悦耳,甚至还带着几分女儿家的娇憨,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和声音乃至她的相貌一点不符。 第102节 秦逸唐倒是一点不意外公主会下达这样的指令,他还没见过动作那么整齐划一的山贼。 “属下遵旨。” 秦逸唐说完就勒紧缰绳打算回到队伍的最前方,只是马儿还没有迈开腿,里面的人又说话了。 “你们动手的时候注意着点,别让那些刁民的血落在本宫的轿子上,当然…也别落在你们的衣服上,免得到了下一个镇子上,咱们都被官府请去喝茶。” 她才不要坐着一顶沾满血的马车回宫,那样不仅会熏死她,也会吓到镇子上的老百姓。 “属下明白,请殿下放心。” 留下这句话,秦逸唐就骑着马继续往前,心中在想要怎么样能不让血落在自己和大家的衣服上,毕竟刀剑无眼,那么多人拿还顾得上避开血点子。 马车外是刀剑峥鸣,马车内还是一团和气,云意让逐兰给她重新梳头,因为晨起时花了几分钟梳的头发被刚才的那一撞,直接撞散了。 “逐兰,你见过山贼吗?” 云意手执铜镜看着镜子里逐兰那双巧手在自己的发间穿梭,很快一个漂亮的流云鬓就要梳好了。 “奴婢没有见过。” “那本宫等下带你长长见识去,想来我活看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山贼,不过刺客倒是见了不少。” 算起来这都是第三批了,从她接到圣旨准备回宫开始,宫里、京城里的人就没有一个是消停的,真的那么想她,自己来接不就好了,非要派一堆只会动刀舞剑的下人来。 “殿下决定就好。” 逐兰对看不看山贼没什么兴趣,只是想赶紧找个镇子落脚,马车上的时间总是很煎熬,可偏偏当初云意选择去了皇陵那么远的地方。 等把最后一支发钗□□云意的发间,逐兰慢慢的吐出一口气,头发太长,梳起来真的很累。 “殿下可还满意?” 举着小镜子的云意转着脑袋,左看右看终于是看了个清楚。 “满意,要是不满意,本宫早选别人来了。” 逐兰听完,把梳子放回梳妆盒里,盖上盒子慢慢的回了自己刚才靠近车帘的位置,掀起帘子的一角,看见了老神由在的坐在车辕上,双手抱胸身边还摆着一根马鞭看戏的“车夫”。 “张大人,您为何坐在这里?” 被逐兰叫到名字的侍卫转过身来,看见逐兰无奈的表情,笑着说:“依逐兰姐姐的意思,属下该坐哪儿去?” 逐兰知道要做一个心平气和的女子,可是这几个侍卫早已经没有了侍卫的样子,脱了那身官服只怕还会被人当成市井流氓。 “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不去帮秦大人他们解决这些山贼。” “属下的任务是赶车,而且我武功不好,去了也只会帮倒忙。” 逐兰还没有机会翻白眼,一把长剑划破空气而来,只是还没有到跟前,就被张丰阳手里的鞭子缠住了,最后扎进了马车上的门板里。 “啧啧啧,山贼真是有钱,可以用上这么好的剑,可怜我一个皇家侍卫,连个趁手的兵器都没有。” 张丰阳把剑拔了起来,还用手指弹了一下剑身,听着剑的争鸣声和逐兰抱怨。 “……” 逐兰实在是受不了这个从沉梦山庄来的“皇家侍卫”娇柔造作的表演,放下帘子把视线转回了马车里,正好就看见了云意强忍着笑的模样。 见逐兰似乎是生气了,云意把自己脸上的笑容硬憋了回去,一本正经的说:“看本宫穷的,都没有银子给侍卫买一件趁手的兵器,可怜啊…” “……”殿下,您是认真的吗?外面那个他有用过兵器吗? 现在逐兰只想掀开帘子走出去,拿起张丰阳手里的剑和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山贼过过招,明显在那里她还会舒坦点。 “去告诉那个谁,让他注意点别被人砍死了,不然本宫回去都没办法和魏颐言交代。” “额…” 逐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好想下车杀两个人来缓解一下心里的焦躁怎么办。 虽然气,但逐兰还是得保持微笑。 “殿下莫不是忘了,张大人可是从沉梦山庄来的,江湖排名第三的杀手!” 最后这半句,逐兰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到张丰阳的水平,别说杀人,灭族也非难事,怎么可能会被这种小啰啰砍死。 “人总有的万一嘛,万一这次派出来的是江湖第二,甚至可能是第一呢?” 云意故意不去考虑逐兰崩溃的心情,继续笑眯眯的照镜子,换个发型,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比原来更会找乐子了。 逐兰已经懒得和云意在这个没有意的问题上浪费口水,转身掀开帘子对外面那个依然抱胸而坐看戏的人说:“殿下请大人留心一些,刀剑无眼受伤可就不好了。” “属下谢过殿下的关心,不过坐这里还真的是有点危险,毕竟他们都是冲着马车里的人来的,过来的第一件事先把刀剑砍向属下的脑袋……” 外面的话唠还在继续说,可逐兰已经没有心思听了,她觉得应该自己出去,把张丰阳换进来,那样一切就都完美了。 终于,在逐兰反复五次压下自己想提刀砍人的冲动后,外面的声音小了。只是也没有消停太久就响起了张丰阳那玩世不恭的声音。 “殿下,您不是想来看看山贼吗?属下这里就有一个,还是活的呢。” 话音未落,马车里的人就听见了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是关节脱臼的声音。 “他在做什么?” 隔着帘子两个人都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那种嘎吱作响的声音,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大概…也许…在帮山贼活动筋骨?” 逐兰也不确定以张丰阳的德性抓到一个自投罗网的刺客会做什么,但是听着那个声音她就觉得自己的关节在疼,仿佛被人折断了一样。 不管张丰阳在做什么,反正云意也会下去看看,刚才可是和逐兰说了,要带她下去长长见识。 得了云意的眼神暗示,逐兰弯腰走出马车,没顾得上看外面怎么样了,先帮云意掀起了马车帘子。 刚才还提着刀零星的分散在林子里的侍卫们纷纷单膝跪地行礼,除了一个张丰阳,他的右脚下踩着一个嘴里一直吐血的山贼,抬手横在额前,当着头顶的日光。 (上部完) ps:《这个驸马,本宫拒收!》下部——《本宫非贤良》,如果对这个故事还有好奇心的小天使可以去看看,么有的话,那就算啦。 本书由【爱看小说是种病】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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