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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子清露出几分无语表情,但也看出李如的不好意思,十分善解人意地没继续追问,抬手唤来助理。

    出了餐厅大门,外头落雪稍歇,零星几片飞絮荡悠悠地从空中飘下,地面上覆着一层洁净的白,被城市斑斓的霓虹温柔涂抹,空气里浸着彻骨凉意,一束车灯破开浓郁冬夜从不远处打过来,吸引廊下两人的目光睇过去,看见季冰倚着车门边像是等待多时,身形高大挺拔,黑色呢子大衣沾染风霜。

    李如啧了一声,扭脸对黎子清道:“我说什么来着?”

    季冰阔步走来,秘书撑着伞跟随其后,到了黎子清近前,他弯腰伸手无比娴熟地帮对方拂去肩头落雪,两人低头耳语了两句,继而同时看向李如。

    后者被这两口子盯得头皮发麻,就见季冰直起身饶有兴致地问:“听说你脱单了?不容易啊,男的女的?”

    “……”李如翻了个白眼,刚要开口,手机在上衣口袋里嗡嗡震动,拿出来一看,好巧不巧是虞杞川打来的,正犹豫要不要当这俩人的面儿接,就听季冰问:“家里那位查岗来了?”

    躲是躲不过去了,索性从实招来,“是啊,失陪先接个电话。”李如走远几步划开接通,电话那头虞杞川温声道:“还没回家?”

    拜季冰所赐,听了这话的李如还真有种被查岗的错觉,随口搪塞:“我没下班呢……”

    然后听虞杞川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说:“据我所知,你两个多小时前就已经从公司离开了。”

    撒谎当场被拆穿的李如梗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虞杞川话锋一转又道:“是不是喝酒了?”

    李如顿了顿,问:“你在我身上安监控了?”

    虞杞川笑:“我掐指一算……”

    “放屁。”李如打断他,干脆耍起横:“既然虞老师那么会算,不如算算我现在在哪儿好了,喝了酒不能开车,过来接我。”

    这边刚挂断电话,转个身就迎上两道意味深长的审视目光,黎子清也被季冰带坏了,故意揶揄:“让人家小姑娘大晚上来接你,未免太不绅士了点。”

    李如拢紧大衣领口缩了缩脖子,没好气道:“开我玩笑没够是吧?天寒地冻的,你俩赶紧夫夫双双把家还吧。”

    季冰一手搭在黎子清的轮椅扶手上,心情颇好的模样:“这么着急赶我们走,还想看看你那位的庐山真面目呢。”

    李如没把他的话当回事,这人现在把黎子清看得金贵着呢,才出门一会儿就不辞辛劳地下了飞机亲自来接,怎么舍得让爱人受冻,耸了耸肩道:“行啊,他从学校赶过来估计最快也得个把钟头吧,正愁没人陪我等。”

    季冰挑眉:“果然有男朋友撑腰就硬气多了。”

    李如想也没想地接:“那是。”

    空气安静了数秒,李如浑身一僵,气恼地骂了声:“艹……”

    将黎子清抱上车后座,季冰站在路边跟李如道别,临走前想起一件事,随口又道:“哦对了,之前你让我帮忙查那几张照片的来源,已经有了眉目。”

    李如呼吸稍顿,问:“是谁?”

    季冰颇有几分深意地看他一眼,并未直言,反倒一反常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让人整理出来发你邮箱了,回去再看吧。”

    目送季冰的车驶远,雪也终于停了,气温在零下徘徊,无数只轮胎从闹市区的街面上碾过,留下一道道凌乱的车辙,洁白无瑕的雪很快就化成了一滩滩脏污的水,蜿蜒着流向下水道入口。李如双手抄兜站在马路牙子边上吹冷风醒酒,手机在右侧口袋里被掌心捂着,大拇指一下下摩挲着机身边沿,好像在做着什么心理建树。

    季冰最后给他的那个眼神,让李如对此刻躺在邮箱里只需要点开查阅即可揭晓的谜底既好奇又害怕,其实最近接二连三的变故和打击已经让他有些麻木,但如若再来一次打击,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受得住。

    长长吸入一口冷空气,肺叶被刺得生疼,他缓慢呼出,同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垂下眼帘划开屏幕。

    出租车靠路边停住,虞杞川推门下来,离老远就看见李如握着手机被风吹得通红的指头,这傻小子,人也不知道醉了几成,数九寒天的就这么站在外面挨冻,他边快步往对方跟前走边解下围巾,李如像是心电感应般刷地抬眸,遂被兜头罩下的围巾挡住视野,眼前一黑的同时,熟悉的带着洁净香氛的气息萦绕上来,冷暖交替间,他愣是结结实实打了个颤。

    “我还当你多抗冻呢,”虞杞川就着系围巾的动作在他冰凉的脸颊上轻轻掐了一把,英挺的眉峰稍抬,好看的眼睛弯成月牙状:“结果就这点能耐?”

    路边车来人往,李如到底脸皮儿薄,乖得像个鹌鹑,也有可能是冻懵了,一声不吭地掏出车钥匙塞给他。

    虞杞川接过,两人沿着街边慢步往餐厅停车场走,他又问:“晚上跟谁一起喝的酒?”

    李如偏头瞪看过来,眸心跟着透出灵动神采:“你真查岗啊?”

    虞杞川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你不愿意说就不说,没关系,我又不在意。”

    “别把自己讲得那么委屈。”

    说话间已经到了车前,兰博基尼车头灯亮起,虞杞川先一步走上前拉开副驾门,“我哪儿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