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打发了程氏,荣绘春就让丫鬟提着灯笼去了荣大太太的院子,她真的是去请罪和谢恩的,又亲自伺候大太太喝了一碗温好的果醋,说了不少这果醋的美容养颜的好话之后才离开了。

    回去的时候,她以得了不错的果子露亲自拿去孝敬荣老爷为借口,去了一趟外院,返回的时候,嫌天气太冷,便绕近路回自己的院子,途中要经过东方承朗居住的客院。

    正巧在客院门口碰到刚刚回来的东方承朗。她知礼的在几步开外就站住了,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候。

    东方承朗打量了她一眼,冷冷一笑,并不因为她是女人就给她留颜面,他直接抬脚就走,边走边道:“这荣家给安排的什么住处,总是能够碰见一些不怀好意的女人。”

    第127和气,搅屎棍一样的妹妹

    东方承朗身后除了他自己带来的护卫之外,还有荣家派来伺候他的人。

    为首的周管事听了东方承朗的话,暗觑了一眼荣绘春,心里都替她觉得尴尬。

    平时荣绘春对下人们很是和气,周管事也得过她不少的好处。

    不过,他的任务只是让东方承朗满意,也不想因此节外生枝,也没有在东方承朗面前跟荣绘春说话,只当即道:“五殿下若是不满意这里,小的马上给您换个院子。”

    东方承朗哼了一声:“算了,别让这些东西再靠近就行了。”

    反正这边的事情已经查得差不多了,他也打算回京城去了。

    周管事面不改色的应下,又问:“殿下可还有别的吩咐,小的马上让人去准备。”

    东方承朗道:“你先下去吧。”

    说罢,他抬脚迈进了院子,身后传来荣绘春镇定又带着几分无奈的声音。

    “五殿下又何苦咄咄逼人呢,我知道现在不管我怎么解释,在殿下看来都是别有用心的借口和狡辩。”

    东方承朗脚步一顿,冷冷的道:“你倒是还有一点自知之明。”

    荣绘春微微垂首:“荣三当不起殿下的夸赞,若是真有自知之明,也不会又过来自取其辱了。”

    东方承朗眉心一拢,回头看了她一眼。

    周管事本来是正要离开,眼下看着这个向来知书达理、懂得进退的荣三姑娘,忍不住的皱眉。本想要出言拦她一拦,免得因为她的举动而让整个荣家蒙羞,到时候惹得东方承朗不快,也是他的失责。

    这时,却见荣绘春已经抬起头来,直视东方承朗的眼睛,笑容淡淡。

    她落落大方的解释道:“不管殿下怎么看,荣三却从不后悔自己做的事情,我的确是存心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在人前,可,但凡女儿家谁又不愿意自己不好的一面被人瞧见吧?

    荣家的教养也一直是这么教我的,女子就该以最好的仪态立于人前,做到处变不惊。

    别说是闻到一点怪的臭的,就算是山崩于眼前,也不能太过失态。

    所以,我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殿下要是觉得我别有用心。那就算是吧。”

    这也是向东方承朗解释了那天的水草事件。

    周管事见荣绘春如此说,心中一琢磨也放下心来,只??的垂首听着,放弃了插嘴的打算。

    东方承朗原以为荣绘春还会狡辩几句,哪知道,她居然直接承认了。

    这话虽然说得十分内敛,但是该表达的意思却也全部表达清楚了。

    作为当事人,东方承朗甚至还能从中听出几分“女为悦己者容”的大胆内涵来。

    不过。对不知道内情的人来说,这解释也真是无懈可击,挑不出任何的错处,就是传出去了,也不会让人产生误会,影响荣绘春的闺誉,反倒是夸赞一声:荣家女儿的教养好。

    可是,有了之前不知不觉的中招的经历,东方承朗想得就多了,眼下只觉得这说辞太完美了,这倒是让他竟然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只探究的看着她,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

    这时,荣绘春话锋一转,又说道:“若是因为我的行为让殿下觉得被冲撞了,我跟殿下道歉。”

    她冲东方承朗郑重的施了一礼,随后又浅笑道:“听闻殿下也将要离开江南了,荣三在此祝殿下事事顺心如意,天晚了,殿下早些安歇吧,告辞。”

    东方承朗没有吭声,荣绘春冲他点点头,就规矩的收回了视线,带着丫鬟往前走了。

    周管事也跟东方承朗告退,落后荣绘春几步。

    东方承朗进了院子,荣绘春的声音还是能够伴随着夜风传进来。

    “周管事,这些果子露是程姨娘铺子里新得的新鲜玩意,味儿跟之前喝过的那些很是不同,我给老爷和大太太都送过去了一些,剩下的这些本来打算送去给几个哥哥尝尝的。

    可现在天晚了,今天府上又有宴客,恐有客人留宿,我怕又冲撞了客人,有劳你送去前院去给,这还多出来一瓶本来以为……怕生误会,就留下来了……周管事留着喝吧。”

    周管事应下,又道:“三姑娘所虑周全。”

    东方承朗唇角右侧翘了翘,有些嘲讽,又觉得可笑。

    荣绘春这是解释她今日为何跟自己“巧遇”么?

    他直觉那“多出来的一瓶果露”也许是留给他的。

    东方承朗极厌恶那些表里不一、舌舌灿莲花的女人,这荣绘春虽然有些心机。但是,她很知道进退和分寸,这个度掌握得还不错,不至于让人讨厌。

    可,东方承朗只要一想起那天林二春骂“蠢货”的话,就难以再对荣绘春生出先前的好感来。

    院外。

    荣绘春正停在岔路口,轻言慢语的跟周管事说话。

    “大哥不喜甜的,这果子露虽然甜。但是却很爽口一点也不腻,而且是虞山林家做出来的,上次大哥喝了那秋露白,不是还夸赞了那酿酒的林春晓么?听说还写了首好诗出来,

    这个果子露是林春晓的姐姐做出来的,这林氏姐妹我都见过了,都是爽快又聪明的姑娘,妹妹酿出秋露白,想必这姐姐也不差。

    周管事跟大哥说一说,他自然也会尝一尝,这除了解酒,还能调养肠胃的。”

    荣绘春口中的大哥是荣家的嫡长子荣绍,并非她那个“不成材”的同胞哥哥荣二爷。

    周管事道:“三姑娘有心了。小的一定将这话带到,不过,能不能成小的不敢保证,姑娘有所不知……”

    周管事将说话声压低了一些,还四下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道:“前儿个大爷还在为那悦来楼是童观止的私产恼火呢,他写的那诗倒是便宜童观止又赚了一笔银子,才说了再不喝秋露白。”

    荣绘春笑道:“还有这事?最近我没有见过大哥,倒是不知道这些,多谢周管事提醒了。既然这样的话,那还是别说了,免得大哥听了生气。不过犯不着跟东西做对。”

    嘉兴城里,荣家大少和童观止不对付,并不是秘密。

    要是细说起来,这又是一个从两人小时候就开始了,并延续了十多年的“一山不容二虎”的故事了。

    荣绘春也没有耽搁太久,很快就带着丫鬟离开了。

    院内,东方承朗的脸色微变。

    他在听到林春晓的名字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

    他查东方承朔在江南的下落,查林家人。自然是知道林春晓的。

    这林春晓,在江南颇具盛名,尤其一手酿酒的技艺更是受到文士推崇。

    东方承朗不关注这些表象,他看的是隐藏在表象之后的东西。

    比如,

    林春晓还跟悦来楼是亲密的生意伙伴。

    她的酿酒技艺让悦来楼赚了银子,她自己也因此而声名远播,这在童家的生意史上也是很少见的。

    童家商铺货物遍布大夏朝,这些货物也不一定都是出自童氏自己的作坊。东方承朗就知道童家除了林春晓的酒,也还经营一些老字号,这些酿酒匠人也不乏像林春晓这样的合伙人。

    但是,能够借助童氏将自己的名声传出去的,却只有一个林春晓,其余的匠人都只能掩在童家这棵大树底下??无闻。

    东方承朗判断,这绝对是悦来楼在帮林春晓造势,否则就凭林春晓她一个村野女子。绝对做不到有今天的知名度。

    除却这些,最令东方承朗好奇的是,堂兄居然答应了要娶林春晓。

    堂兄是个什么样的人,东方承朗现在不敢说完全了解,但是堂兄在女色上的态度,东方承朗是绝对清楚的。

    能够让东方承朔动心允婚的女人,东方承朗怎么会没有好奇呢。

    他对林春晓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名。抱有很高的期待。

    现在,他在经过了对东方承朔最初的怀疑和焦虑之后,已经完全的冷静下来了。

    他认为东方承朔的事情有两个可能的结论:

    如果堂兄没有失忆,那这个林春晓应该是他在江南发展势力的得力助手,也是堂兄和童观止之间的纽带。

    如果堂兄失忆了,真的是对他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那这个林春晓极有可能就是童观止派过来的人,故意接近堂兄,并刻意引导他,挑拨他们兄弟间的关系。

    东方承朗暂时还是更相信后一种情况,毕竟他的父皇不差儿子,而堂兄只是父皇的侄子,父皇再怎么喜欢堂兄,也不可能将皇位传给他,除非堂兄有什么异心。

    他们兄弟守望相助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愿意东方承朔。

    他不想直接去试探堂兄,这会让他们兄弟间产生嫌隙,可他也仔细的查过童观止,童观止隐藏得极深,他并没有发现什么。

    如今林春晓回来了,那正好,他可以从林春晓入手,在离开江南之前就解决这个疑问。

    东方承朗沉着脸一边朝屋里走去,刚进了房间。他就吩咐几个心腹连夜分头出去了。

    悦来楼

    林三春已经在客房里窝了一天一夜了。

    她现在对卓景行撒谎的事情都顾不上了,满脑子都是如何跟童观止这个将死的谋逆犯切断关系,如何摆脱他的威胁。

    在荆州的时候童观止派人绑了她问话,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要是童观止再威胁自己,那她该怎么办?

    现在东方承朔又不在她的身边,她连个庇护的人都没有。

    她心里烦极了,她能够依仗的就只有前世的记忆和预知,可,现在事情一旦偏离了前世的轨迹,她就彻底的慌了神了。

    到了这时候,她才不得不承认,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聪明,别说去陷害童观止给自己报仇出气、辅佐东方承朔成就霸业了,她眼下就是该如何脱身都拿不定主意。

    她头疼了一天,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也没有拿出什么章程来。

    林三春正抱着脑袋,恨不得撞墙的时候,听见了客房外传来卓香琪的说话声。

    “童大哥,明天你还在嘉兴吧?”

    只是隔着一道门,传来童观止的声音,“嗯。”

    林三春顿时呼吸都凝住了。

    很快,是卓香琪欣喜的声音:“明天你过生辰,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香琪,你不要闹了,不然我还是让人将你送回荆州去吧!”

    这句是卓景行说的,他看出来童观止对妹妹的忍耐程度很低,也不想让妹妹难堪。

    可惜,卓香琪完全没有领会他的好意。